《大明鸿图》 正文卷 楔子 七八月间,正是京城最为炎热的时节。 时间已经临近正午,徽文中学的操场上,一群刚刚练习完长跑的初中学生正杂乱的站成了几排,一个个呼哧带喘的看着站在队伍前面的中年体育老师。 朱彦斌低头看了看塑料夹子中记录着学生成绩的表格,皱着眉头重重的拍了两下说道:“看看,啊?看看你们的成绩!就这样你们有几个能通过的?别认为体育课不重要,现在体育成绩也要进入中考总分,知道吗?” “知道-----”学生们拉着长声有气无力的回答着。 朱老师摇摇头,正想再训训这些娇生惯养的学生。可就在这时,下课铃声已经在操场上响了起来。 听到铃声,刚刚还显的半死不活的学生们,似乎刹那间便恢复了活力。甚至队伍中有几个调皮的男生,都已经将身子扭向了食堂的方向。 朱老师看着面前那似乎随时都会崩溃的队伍,眼睛一瞪大声叫到:“干什么?都站直了!还没下课呢!”随着这声大喝,学生们身上的那种力气瞬时消散,一个个垂头丧气的站直了身体。 看着面前的这群怂孩子,朱老师无可奈何的摇摇头,随手一挥。一直都在偷偷盯着朱老师动作的体育课代表,眉头猛的一挑。而后,一个箭步就冲到了队伍的前面,一脸严肃的发着口令:“稍息,立正!”飞快的喊完口令,他半转身,一脸媚笑的看了过来。 朱老师将手中的硬皮夹子“啪!”一合,用手点了点面前的学生们,“有你们哭的时候。”而后,站直身子大声的说道:“下课!” “哦!。。。。。”朱老师的话音未落,面前的队伍瞬间便散作一团。一部分学生开始唉声叹气的捶着腰腿,另一部分学生们则嚎叫着冲向食堂,那速度不知比上课时要快上多少。 。。。。。。 “老师好。” “老师好。” 朱彦斌老师手中端着午饭,一边点头回应着学生们,一边走回自己的办公室。就在几天之前,朱彦斌刚刚同结婚多年的妻子办理了离婚。这件私事,不知怎么就在学校的老师间传开了。一时间,好心的安慰,好奇的探问,让朱彦斌朱老师不堪其扰。为此,这些天,朱老师都是将午饭拿回办公室独自吃。 朱老师坐在办公桌前,一边吃着午饭,一边点开网页,随意翻看着连载在《》上的一部历史类小说。 没过多久,一阵难耐的睡意忽然泛起。朱彦斌将面前的饭盒推到一边,叠着双臂趴在桌上,闭上了眼睛。 正文卷 第一章:梦回大明 厚重的乌云像一个巨大而又密不透风的罩子,将大明王朝的都城--北京,严严实实的捂在其中。这层几乎凝滞不动的厚云,将九天之上日月星辰的光亮和四周江河田野中清新的空气都尽数的挡在其外。只在这个巨大的罩子之中,留下一片昏暗和闷热。 这段时间,即使是那些整日混迹于市井之间,为了斗升米麦而挣扎的蝼蚁小民们,也隐隐觉查到,在这片令人生厌的天空下,往日嘈杂而鲜活的京城,似乎比以前少了一些色彩,也失了一些灵动。例如,那些让人羡慕的装饰华丽的车驾,跑的似乎没有了往常那么嚣张了。那些让人咒骂的舔胸叠肚、肆无忌惮的豪奴们,呼和叫骂的声音似乎也不那么响亮了。。。。。。 而相对于这些瓦头木脑的贱民们,生活在京城那些深宅大院里的官宦勋贵,则在这团沉闷的气息中,更加深切的感受到,那凭空生出的重重压力。这压力或是让他们紧张,或是让他们沮丧,或是让他们激动不已,或是让他们茫然无措。但是,不论他们在这压力中体会到了什么,他们每一个人几乎都无时无刻不在抬头看着,侧着耳听着,费尽心思的猜测着,在头什么。他以为是同事回来了,便一边回答着,一边晃着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异常沉重的脑袋,慢慢睁开双眼。 然而,出现在眼前的情景,却让还在朦胧中的朱老师大吃一惊。眼前已经不是那熟悉而明亮的办公室,不知在什么时候,竟然变成昏暗而阴森的陌生之地。而就在那暗淡的光线中,两名身穿古怪服饰的人正张着双臂站在自己的身边,一张苍白而肥胖的大脸就伸在近处。 “啊!。。。。。!”朱老师不由得惊叫一声。 这一声突兀的惊叫,显然也吓到了身边的那两个奇装异服的人。站在朱老师身边的两个人的身体都随着这声惊叫而剧烈的抖动了一下,其中一个甚至于还发出了一声更加尖锐吓人的尖叫。 伴随着尖叫那张伸在近处的胖脸猛地缩了回去,苍白的脸上所有的肥肉都在抖着,一双细长的眼睛瞪得硕大。 然而,三个人中,这张胖脸的主人却是最先清醒过来的一个。就见那胖脸先是一清,瞬间又变得通红。而后,那细长的眼睛猛地一眯,飞也似的抬起了一只胖大的手臂,狠狠的扇在那发出尖叫的人的脸上。 那个挨打的人用手按住被打的红肿的脸颊,在豁然清醒下来的神情中,更加恐惧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小兔崽子,要是惊了王驾,我刮了你!”胖脸奋力的尖声叫着。 “啊!王爷饶命,王爷饶命。。。。。。”挨打的那个人猛地跪在地上开始不停地磕着头。 “哼!”胖脸的主人冷哼了一声,不再理会那跪在地上的人,而是转过身,神色紧张而复杂的盯着蜷缩在椅子中的朱老师,嘴里低声的叫着:“王爷。。。。。。王爷。。。。。。您没事吧?” 眼前这一连串的变化,让朱彦斌恐惧而惊愕,他眼睛先是直直的盯着那张胖脸,而后便快速的扫视着周边的一切,妄想着从这片昏暗的环境中找到一点自己熟悉的东西。 “王爷。。。。。。王爷。。。。。。”身边那一声声古怪的叫声终于再次拉回了他的视线,他呆呆的转头看向那张胖脸,下意识的回答着:“啊、我。。。。。。我。。。。。。” 突然间,剧烈的头痛猛地袭来。伴随着那疼痛,还有着一股难以言表的烦躁和愤怒。 “啊。。。。。啊!滚!滚出去,给我滚出去!” 朱彦斌突然开始歇斯底里的大叫起来,两只手在身侧用力的挥舞着,清秀的脸庞变得通红而扭曲。 面前的两个人都被吓得停下动作,惊愕得看向突然发作的朱彦斌。 “滚!滚!”朱彦斌大叫着,随手抓起身边的一只茶碗向地上猛的摔去,破碎的瓷片合着茶水在地上飞溅。 “是,是!”那两个人惊恐的答应着,连滚带爬的跑了出花厅,而后就在花厅门外的庭院中间双双的跪伏下来。 正文卷 第二章:地狱难度 花厅内的朱彦斌大张着口,奋力的喘息着。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在一瞬之间。这具身体中,因朱老师灵魂突然出现而被挤得粉碎意识,在留下了些许记忆的碎片后,便慢慢的消失。而那阵难以控制的烦躁与愤怒也随之平静了下来。 朱彦斌浑身脱力的摊靠在那张坚硬的太师椅上,半晌之后才长长的透出一口气。直到此时,他才明白了在他身上都发生了什么。 简单一点说,这是他的灵魂穿越了,穿越到几百年前的大明,附身在大明帝国最后一位皇帝—崇祯皇帝朱由检的身上。不过,此时崇祯皇帝的哥哥天启皇帝还没有过世,现在的朱由检还只是大明帝国的信王。 慢慢的吞了口口水,抬起一只犹在微微颤抖的手,一下一下费力的揉着还在隐隐作痛的额头。 “为什么会穿越?自己既没触电又没救人,不过是在办公桌上趴着睡了个午觉而已。再者说自己也没有穿越的需求啊!虽说刚刚和妻子离了婚,但其实在两个人之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矛盾。自己相信过上一段时间,复婚的可能性很大。毕竟、这次离婚更像是两个成年人之间的一场幼稚游戏。虽然在离婚之后,突然多出了很多意想不到的变故,比如这几天自己才知道,自己最好哥们一直没有结婚的原因,竟然是一直暗恋着自己妻。。。。。。刚知道这事的时候自己倒是吃了一惊,不过,自己相信即使和他再来一次竞争,那小子照样不是自己的对手。现在可好。。。。。。算便宜那小子了。可是,就算是穿越为什么非要穿越到这个最苦弊的崇祯皇帝身上啊!” 朱老师双手按着座椅两侧的扶手,尽力将自己的身子向上提了提。虽然朱老师不是专业的历史人才,可是拜前几年明史热的影响,倒也看过几本有关明史的书,追过有关以明朝为背景的电视剧,对于明朝历史多多少少还是了解一些。可也就因为是这样,朱老师对于和自己同姓的明朝最后一个皇帝崇祯—朱由检有着说不出的同情。 从历史上看,自打崇祯皇帝接了他哥哥天启皇帝的班,几乎就没过上几天好日子。不是满清进关,一路的烧杀抢掠。就是农民起义,破府杀官。今天闹个旱灾,明天闹个水灾,再加上一天到晚的飞蝗虫,隔三差五的闹鼠疫。在崇祯当政的十几年中,几乎就没有一年消停过。作为一个一心想要中兴大明帝国的皇帝来说,其内心所受的煎熬恐怕是外人难以想象的。 崇祯不仅是活的累,还穷的一塌糊涂。在崇祯朝的中后期,国家穷的赈不了灾,军队穷的发不出饷,百姓穷的活不了命。连崇祯这个皇帝也是穷的犹如风中的铃铛--叮当乱响。别说像后来的满清皇帝那样盖园子修别墅了,就连像他哥哥天启那样修修自家住的房都修不起。据说在崇祯当皇上那时候,紫禁城里竟然有着大批的危房。崇祯不仅盖不起房,也没钱旅游,像后来满清皇帝那样几下江南就不用想了,命苦的他一辈子都没出过北京。不仅如此,据说崇祯活着的时候,皇后在宫中自己起火做饭,织布补衣。包括崇祯这个皇帝在内,一家老小穿的内衣都是带补丁的。到了崇祯后期,穷的实在没遮了,堂堂帝王还曾向自己的老丈人张嘴借过钱。他老丈人据说还不愿意借,当着崇祯的面,风言冷语说了一大堆。最后,当李自成攻进北京,崇祯将自己挂到了树枝上时,闯王李自成的军队竟然在国库中只找到了两千多两银子。 崇祯这个倒霉蛋皇帝,不仅生前穷死后也穷!堂堂一世帝王,坐在龙椅上十好几年竟然都没钱修自己的陵墓,在吊死后被草草和自己妃子一起葬在一座为嫔妃修建的小陵墓中。整个葬礼拢共也就花了百十两银子,就这些钱还是一些好心人给他凑得。 崇祯皇帝每天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干的比驴都累。可即使这样苦苦挣扎,最终,还是难逃被逼上吊的命运。作为一个帝王眼睁睁看着家国崩溃在自己的面前,作为一个男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女死在自己眼前,这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悲哀。。。。。。 朱老师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低头看了看自己纤细却充满青春活力的双手,“还好,这时还年轻,而且穿过来的自己毕竟多了几百年的见识。虽说不是每个历史时刻都记的清楚,但多少总还是记得一些。自己能不能凭借这些,试着改变崇祯的命运,改变大明帝国的命运?” 朱老师再次驱动自己的脑子,一点一点的在记忆中搜寻:“记得后世有专家说过大明王朝的灭亡,其实在天启皇帝在位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也有专家说大明亡在天启他爷爷万历在位的时候。。。。。。可不论按照那种说法,大明帝国在崇祯时期其实已经死了。崇祯皇帝不过是做了这虽死未僵的僵尸帝国的僵尸皇帝。 在崇祯当政时期,天灾频繁,民不聊生,国库空空。天下的官员,在朝堂之上党争不断,到了地方,不论是阉党还是东林党却同样贪污。国家政府对地方控制力极弱。尤其是在南方,无论哪位当地方官都难以将当地税负收足。东林士大夫生活奢侈,土地兼并剧烈,普通百姓破产严重。天下官员已经形成一种难以更改的贪污惯性,除改朝换代外几乎已不可改变。不仅文官系统已经腐朽不堪,勋贵武将绝大部分也是如此。在崇祯一朝几乎所有的武将都贪污吃空饷,驯养家丁,养寇自重,杀良冒功。国家军队已经成了捞钱的工具。纵观明朝末年,大明朝堂文恬武嬉,一塌糊涂。 想想在史书上记载的崇祯皇帝的最后的日子,几乎可以看出崇祯皇帝就像是一个为了迎接新王朝而被牺牲的祭品。在那个时候,皇帝想要战斗,大臣们则千方百计的阻挠开收商税,同时也不同意增加田税,哪怕明朝的赋税是历史上最低的。官员们自己则隐瞒田地人口,拖延赋税征收,最后让军队无饷而乱。 没钱打不了仗,皇帝就想要同满清和谈,大臣们同样不许,痛哭流涕,捶胸顿足的说背祖忘宗,有损国威。 打不了也和不了,甚至连躲都不行。崇祯皇帝不过只是微微透露一丝逃跑的意图,那些所谓忠贞的大臣们,便纷纷进谏,说什么天子要守国门君王要死社稷,用无数大道理将皇帝逃走的道路堵死。 可是,等到李自成的农民军进了北京,那些忠义满口的大臣们降的降,跑的跑,就剩崇祯一个人带着太监吊死在煤山的歪脖树上。。。。。。。 朱老师闭着眼睛绞尽脑汁的想着,越想越觉得前途无望。要是这一切是一部游戏的话,这绝对都是地狱级难度了。 正文卷 第三章:信王三妃 正当朱彦斌满嘴苦涩的琢磨着,怎么才能改变那必死的命运时。环佩连声,由远而近。朱老师顺着声音看向花厅的门口,就见在几盏红色的宫灯引导下,几名身穿宫装常服的女子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名身材苗条容貌俊美的少女,看她的年纪也就在十六七岁。不大的一张小脸由于焦急的心情和急速的走动,而显出一片殷红。在她的身后还跟着两名看上去更加年轻的美貌女子。 朱老师看着这三个即熟悉又陌生的女子,不由得暗暗的叹了口气。即使不在刚刚得到的那些记忆中寻找,也能猜到,现在进来的这三位女子,应该就是朱由检—或许说是自己这具身体的后妃们。看情形,走在最前面的应该是信王妃周氏,在她身旁的应该是田氏和袁氏两个偏妃。 当三名急步走进花厅的女子,看见信王朱由检靠坐在椅子上正呆呆的看着自己,连忙停下了脚步,纷纷施礼。随后,走在最前面的周王妃就急急向前走了几步,伸手握住朱由检的一只手焦急的问:“王爷,您没事吧!” 手上传来的冰凉,让朱彦斌的手下意识的躲避了一下。不过最终,并没有从那只纤细的手中抽出。朱彦斌呆愣了片刻才慢慢的抬起头,抽动着嘴角苦笑了下,说道:“还。。。。。。还好。” 听到朱由检的回答,那个身材苗条,容貌绝美的田妃也向前走了几步,带着笑娇声的说道:“爷,刚才听说您可吓人了,大叫一声,把王承恩和徐大伴都吓的嗷嗷乱叫,都快吓的。。。。。。”话还没说完,站在一旁的周王妃细眉微微一皱,低声斥道:“田氏,慎言!”田妃抬头看了看周妃又看了看表情木然的朱由检,慢慢的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低下头嘟着嘴不再说话。 田妃委屈的表情让朱由检微微有些不忍,他叹了口气摆手说道:“唉,没什么大事,刚刚不过是做了个噩梦而已。”周王妃转过头仔细看着朱由检的脸,直到确认之后,才轻轻舒了一口气说道:“如此就好。”这时站在原地一直都没有说话的袁妃轻轻的开口说道:“王爷,您看。。。。。。是不是暂时先饶了王承恩和徐大伴?” “嗯?什么?”朱由检有些疑惑的皱皱眉。 “王爷,平日徐大伴和王承恩两人还算勤勉,您看。。。。。。”袁妃说着微微侧目看向花厅门之外。 朱由检顺着袁妃的视线看过去,这才发现刚刚被自己赶出去的那两个人,竟然一直跪在外面。“万恶的封建社会!”朱由检心了嘀咕了一句。 “王爷。。。。。。”看着朱由检并没有说话,袁妃心中不由得有点忐忑,低低声音叫了声。 “哦,让他们起来吧。”朱由检随口说道。 “是!”跟着袁妃身后的一个小太监连忙答应了一声,小跑着出了花厅的门。很快跪在外面的徐应元和王承恩,便躬着身子走了进来。两人刚刚踏进门槛便再次跪倒在地。 看着战战兢兢跪在门口的两人,朱由检不由得再次暗暗的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说道:“起来吧,起来吧,刚才的事,也不能都怪你们。。。。。。下去吧。” “是!谢王爷不罪!”王承恩和徐应元趴在地上又重重的磕了几个头,才躬身退了下去。 等到两人退出厅门,周王妃便指挥着侍女们将花厅中的灯烛点起。而后轻轻的说道:“王爷,时辰不早了,是不是让他们将饭摆在这边?” “好吧,呃。。。。。让你们几个也都跟着受惊了,嗯。。。。。。不用在这陪着,都回去休息吧。”三位王妃互相看了看,便各自施礼带着从人依次退出了花厅。没过多久,宽敞的花厅中就只剩下朱老师和缩着身子站在灯影暗处的几名小太监。 。。。。。。 厚重的乌云让京城的夜晚来的很快。在巍峨的紫禁城中,宏伟的三大殿之后,那座被众多的宫殿亭台围绕的乾清宫,此时却显得安静的怕人。高大的殿宇之内,几十盏宫灯光影摇曳。一个个垂手肃立在角落中的宫女太监屏息静气一动不动。在灯影之下,看上去不像生人倒像是一只只纸扎的人偶。 乾清宫西暖阁宽大的龙床上,当今天子,大明王朝的天启皇帝,正一动不动平躺着。此时,这个年仅二十几岁的天子,面色青白,昏睡不醒。 一名身穿宫装的女子,正侧着身坐在龙床旁,一双秀目默默的看着床上的天子。 桌案上的描金龙烛,啪的一声轻响,暴起了一点火花。那声音虽然微弱但还是将那个陷入沉思的女子—大明王朝的皇后张嫣惊醒。她看了看依旧昏睡不醒的夫君,苦涩的笑了下,轻抬皓腕,用手中一直紧攥着的那条锦帕将不知何时流淌出的泪水轻轻拭去。叹息声中,她慢慢的站起身,在宫女的搀扶下脚步略有些踉跄的向殿外走去。 自从两年前天启皇帝在西苑划船时不幸落水,连惊带吓,再加上风寒入体,便落下了病根。两年间健康程度每况愈下,不久之前更是忽然发作起来,开始整日整夜昏迷不醒。虽经太医院众多太医的救治,但并未见好,反倒越发沉重起来。 这段日子以来,皇后张嫣一直衣不解带的侍候在天启皇帝的身边,直到今日听得太医说皇帝的病情还算稳定,这才想回到自己所住的坤宁宫,稍事休息沐浴更衣。 。。。。。。 坤宁宫正殿,昏黄的烛光照在面前的青铜镜上。在这面磨制的异常精美的镜面中,映着一张年轻而美艳绝伦的俏脸。不过在这俊美无双的容颜中却带着难言的疲惫和无尽的忧伤。 皇后张嫣默默地看着镜中自己的容颜,许久一动不动。她脑海中的思绪就像燃在一旁檀香,飘忽散乱。 不知过了多久,一名贴身的宫女轻轻的走到张嫣皇后的身后,低低的声音说道:“娘娘,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公公请见。” 皇后张嫣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来干什么?” 那面宫女躬身答道:“王公公说,有要事回禀。” 皇后张嫣侧头看了看那名宫女,那宫女又向前趋了半步,低低声音说道:“只有王公公一个人。正在殿外候旨。” 张嫣想了想说道:“嗯,让他进来吧。” “是。”那宫女答应了一声,转身退了出去。 正文卷 第四章:司礼掌印 不大会的功夫,在那名宫女的带领下,一名老太监躬着身子一步一步的走了进来。那老太监大约有五六十岁的年纪,身材瘦小,头发花白。消瘦脸上堆满皱纹,不大的一双眼睛视线低垂。 老太监走进殿门后,微微抬眼看了看端坐于上的张皇后,两道雪白的长眉微不可查的皱了皱,他小心翼翼的向前走了几步,便颤巍巍的跪倒行礼:“老奴,王体乾,拜见皇后娘娘。” 张皇后看着跪伏在地的老太监,用鼻孔微不可查的哼了声,皱着秀眉轻轻的摆了摆手,语气冰冷的说道:“免,起来回话吧。” “是,谢娘娘。”老太监慢悠悠的回答着。不过,他并没有马上起身,而是将手臂随意的伸向一旁。这时,一名在殿中侍候小太监连忙从一侧快步的跑了出来,一脸恭敬的轻轻的扶住老太监的手。在小心翼翼的将老太监搀扶起来,而后才躬身退到了一边。 皇后张嫣的嘴角轻轻的向下伸了伸,老太监则满脸笑意向上扫了一眼。 张皇后紧紧的握了一下身下那张天启皇帝亲手制作的凤椅的扶手,半晌才轻轻的出了口气,慢慢的说道:“司礼监政务繁忙,王公公不忙于朝政,怎么有时间到我的坤宁宫来?” 大太监王体乾双肩向内一收,微微的躬了躬身,让自己本就瘦小的身子显得更加矮小,而后才说道:“老奴不敢当娘娘问,这次过来是有事情想请娘娘的旨。” “哦?你们竟然还有事,要跟我请旨?呵呵,说吧什么事?” “这个?”王体乾微笑着四下扫了一眼。 张皇后哼了声,冷冷的说道:“哼,在这紫禁城之中,恐怕还没有人敢传你王公公的闲话吧?” 王体乾并不回话只是微笑着低下头。 张皇后呼了口气,向左右摆了摆手。侍候在殿中的宫女太监们,低着头悄无声息退出的大殿。很快大殿中就只剩端坐在龙凤椅上的皇后张嫣和垂手侍立在一侧的司礼监掌印大太监王体乾。 一片寂静之中孤零零坐在椅上的张嫣,环看着朦胧昏暗的大殿。忽然之间,一股冷清和孤独从心中涌了出来。她抑制不住的苦笑摇头,一双黑白分明净若湖水的双眸,慢慢的带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 过了好一会,张皇后才将心中的情绪平复了下来,声音微带沙哑的说道:“王公公,有什么话就说吧。” “是,娘娘。魏忠贤魏厂公前几天和娘娘提起的那件事,不知道娘娘是不是已经想好了?” “什么事?” “哦?娘娘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呵呵,上次厂公同娘娘说过,几个月前,皇爷曾在宫中宠幸过几名宫人。。。。。。” “住口!休要胡说。。。。。陛下这俩年间龙体欠安,怎么可能再去宠幸什么宫人。” “呵呵。”老太监低低的笑了两声,“回娘娘的话,厂公已经找到那几个宫人了。” “找到了?”张皇后疑惑地一皱眉,而后慢慢的瞪大了眼睛。她猛站了起来,俏脸上已经全无血色,一双眼中满是惊愕和恐惧盯着那个垂臂躬身的老太监,就像盯着一只恶鬼。 “你。。。。。你们要干什么?你们真敢,真敢寻人冒充陛下的血裔。。。。。。” “娘娘息怒,老奴也知道圣天子必有万神相护,想来最终必然逢凶化吉遇难成祥。不过万一。。。。。。万一皇爷。。。。。。只要娘娘点点头,便可安居太后之位,荣享一生。” “呸!妄想!大明的江山社稷只有朱姓子孙来坐,谁知道你们从哪里找来的野种,也想。。。。。。” “娘娘!”王体乾低声的喝了一声,整个身子猛地向上一挺,一股宏大的气势凭空而起.一时间,整个人竟然好像高大了很多。雪白的长眉下,一双眼睛里射出摄人的光。他微抬着头紧紧的盯着皇后张嫣的双眼,“您可要想清楚了,这朝廷上下,宫城内外可都是厂公的势力,您要是不想和厂公合作,呵呵,万一皇爷有什么不能言之事,您。。。。。。” 张嫣被王体乾那犹如蛇蝎般冰冷的视线吓得浑身一颤,不由向后一退,随即便被身后沉重的凤椅挡住,重重的坐倒在椅中。 张嫣的脸色不停地变换着,片刻之后,她咬着牙冷笑了几声。脸色煞白的慢慢扶着凤椅宽大的扶手站了起来。一双美目垂下视线,蔑视的看着站在身前的王体乾说道:“又能怎么样,不外乎就是一死罢了。不要以为本宫也是一个糊涂之人。如听从你们的话,必死,不听你们的话,也必死,同样是死,那还不如不听。那样,本宫死后还可以有颜去见祖宗在天之灵!回去告诉魏忠贤,这件事本宫绝不会答应!” 王体乾微眯着双目看着那个神态决绝的年轻皇后,沉吟了半晌才一字一顿的说道:“。。。。。。请。。。。。娘娘三思。。。。。。” “我意已决,无可更改,你退下吧!” “娘娘。。。。。。” “退下!”张皇后高声叫到,两道秀眉紧紧地拧在一起,一双美目狠狠的盯着下首的大太监王体乾。 王体乾挑着眼皮仔细的看了一眼皇后的怒容,慢慢的低下头,口中说道:“是,老奴。。。。。。告退。。。。。。”说完,慢慢的躬下身,一步一步的退出了大殿。 大殿中再次归为寂静,只有张皇后孤零零的站在龙凤椅前。忽然,张嫣只觉得四周的光线似乎一暗,身体中的力气在瞬间便消散一净。她几乎是摔倒在身后的椅子上,坚硬的金丝楠木扶手碰的手臂一阵疼痛。 手臂传来的这阵疼痛让她痛呼出声,也让这些天以来被理智死死压抑在心中的悲伤,担忧,恐惧,愤怒,绝望等等情绪再也压制不住,喷涌而出。 “呜呜。。。。。。”的哭声,在大殿里响起。不论张嫣皇后如何的贤惠,在重压下的她此时也终于变回了她真正的自己,一个年仅二十一岁,出身在民间的小女人。 哭声并没有持续多久,骨子中天生的那种倔强和七年间作为天下之母的尊严,让张嫣皇后止住了悲声。她紧紧咬着牙齿,用手中的锦帕一点一点的将脸上的泪痕擦净。而后微微抬头,叫了一声:“来人!” 然而,坤宁宫中依旧一片死寂,似乎原本在这座宫殿中的那些太监宫女们都已经抛弃这里,将这座往日高高在上的皇后的寝宫变成一座无人问津的冷宫。 张嫣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两道秀眉紧紧地皱在一起,美艳绝伦的面庞慢慢的变得全无血色。她咬着牙,颤巍巍的再次站起身,声音开始是从牙缝中挤出,慢慢的,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凄厉的尖啸:“来人!来人!来人!陛下还没有死!我还是大明的皇后!来人!我还是大明的皇后!”随着呼喊张嫣用手抓起那柄自己平时最喜欢的汉朝古铜镜拼尽全力的将它掼在殿中的地面上。。。。。。 大殿的门终于慢慢的打开了,一个消瘦的身影缩肩弓背的缓缓走了进来。他一步一步的走着,殿中灯火一点一点照亮了他那满是皱纹的夹带着寒意的脸。 正文卷 第五章:自保之路 再次走进大殿的王体乾,缓缓的走到那面铜镜前,有些吃力的弯下腰将铜镜拾了起来,而后垂着头两只手捧着有些变形的铜镜慢慢的走向皇后张嫣。 皇后张嫣紧咬着银牙盯着弓着身子立在面前的大太监王体乾,眼中堆满怒火,她一字一顿的说道:“王体乾,你好大的胆子!陛下还没有殡天,你们竟然就敢如此欺辱本宫。你。。。。。。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司礼监掌印大太监王体乾眼皮耷拉着,佝偻着瘦小的身子,一双手小心的捧着那面古镜,毕恭毕敬的站在一侧。直到过了半晌,才慢慢开口,声音细小而缓慢:“娘娘,老奴最后再问您一句,您真的想好了吗?” “够了!”张嫣怒喝的一声,一双俏目狠狠的瞪面前的老太监,双手在袖中紧紧攥着。 张嫣拼命压制着胸中怒火,直至半晌之后,气息才慢慢的平复了一些。她双手按着龙凤椅坚硬的扶手,一点一点的坐下说道:“王体乾,我记得陛下同我说过-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是一个极聪明极有智慧的人。” “老奴不敢。”王体乾身子又向下缩了缩,低低的声音回道。 “哼。”看着王体乾的样子皇后张嫣冷哼了一声,“你既然是个聪明人,就应该明白这件事我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答应的。”皇后张嫣说到这里长长的叹了口气,苦笑的摇摇头,“我即使同意了又能怎么样?这件天大的事情如果真的被你们做成了,你们会留下本宫这个唯一知道内情的外人吗?安居太后之位?荣享一生?呵呵,这些话你们自己信吗?你们胆子大到敢更换先皇的血脉,杀一个没人理会的皇太后还会让你们犹豫吗?到那时,生、逃不出你们的手心,死、无颜去见列祖列宗。本宫又能如何?呵呵。”张皇后苦笑了两声。 “。。。。。。。娘娘圣明。。。。。。”王体乾又向下躬了躬身。 “本宫已经想好,即便是死,也绝不会答应。你们也就不要再费心来问了。念在陛下对尔等不薄,这段时间,就让。。。。。。就让本宫好好侍候陛下。。。。。。可好?”皇后张嫣转头看着身边的老太监,一双秀目中已满是泪光。 “。。。。。。娘娘。。。。。。” “怎么?连我这个必死之人的这点要求,你们都不答应吗?” 听到皇后张嫣的话,大太监王体乾瘦小的身体,微微的蜷缩了一下,那样子似乎是想将自己完全的隐藏进大殿的黑暗之中。他沉寂了片刻,才向前走了半步,低低的声音说道:“娘娘。。。。。。此事并不是毫无生机?” “嗯?你。。。。。。你什么意思?” 王体乾飞快的挑起眼皮扫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张皇后,随后便垂下目光说道:“娘娘。。。。。。您不是早就找到了,那条自保之路了吗?” 张皇后双眉微微一抬,美目紧紧盯着由于弯腰低头整张脸都处在阴暗中,而显得模糊不清的大太监王体乾。 。。。。。。 十王府中,朱由检独自一人坐在花厅中的桌子旁。他看着一盘盘摆在面前的精美菜肴,胃口全无。呆坐了半晌,才拿起摆在面前的象牙筷子,在菜盘中拨弄了几下。随意夹了一筷子,也没看到底夹到的是什么,就直接送到了嘴里。一边鼓着两腮用力的嚼着,一边在心中暗暗的想:“趁着现在还没当上皇帝,赶紧让自己那个便宜哥哥封自己一个封地,最好是广东广西这种地方,甚至海南岛都行。明末当皇帝,有无数人盯着,有无数人来拆台,还不如带着一部分人找个远离是非,不被注意的地方去种田发展。要是能凭借着自己这几百年的见识发展起来,那自己便领兵解救国家,让大明不被异族统治,那样也算是没白穿一回。要是自己的这些见识没有想象中那么管用,折腾半天最终没能发展起来。。。。。。凭着亲王的身份在远离灾祸之地,无论如何也能舒舒服服的多活个几十年,算算也不太亏。对就这么办!”在后世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多年,曾经被生活按在地上摩擦了无数次的朱老师早就丢失了年轻人的冲劲。穿越后就要如何如何,对于他来讲也不是必然的选项。况且朱老师也不相信那些在阴谋阳谋中活下来的古人高官们,会比自己这个中学老师笨多少。就算自己有数百年的见识也未必是那些古人的对手,更别提这里还是那些古人的主场。 想定主意后,朱由检那颗一直落不到实处的心,总算是平稳了一些,嘴中也总算能品出些味道。 朱由检提着筷子,找那制作精细又没见过的菜肴连夹了几口,顿时感觉香松酥脆,焦香滑嫩味道极美。又吃了几口,忽然发现在自己手边还摆放着一只精美的酒杯,杯中盛着一汪清澈的酒浆。在几百年后,朱老师虽不是嗜酒如命但也颇好这杯中之物,此时心境放开,看着那酒便觉得喉咙有些发痒。朱由检将那酒杯拿起放在鼻下一嗅,酒香四溢。送到嘴边一饮,顿觉这酒液清而不冽,醇而不腻,味厚顺滑,不知比后世那些勾兑酒浆强出多少。朱由检忍不住一口便将杯中酒倒进口中,爽快的呼出口酒气,接着便在桌上寻找酒瓶,连着找了两圈竟然什么也没找到,不由得暗中咧咧嘴:“嘶。。。。。。不会吧,好喝还不多给?” 桌上找不到,朱由检便向四周踅摸,忽然发现一个年轻的太监手里正持着一只酒壶毕恭毕敬的站在一边。朱由检想了想,试着抬手示意了一下,那个年轻的太监便低着头轻轻地走了过来,小心翼翼的将朱由检面前的酒杯续满。 朱由检侧头看了看那个续酒的太监,这不就是刚刚被自己吓得尖叫的年轻太监吗?望着那张还带着红肿的脸,朱由检心中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正想着说点什么,头脑中忽的一痛。朱由检微微一皱眉,不由地用手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不过这阵疼痛并不剧烈,而且很快便消失不见。但当朱由检放下手再去看那个续完酒后,已经轻轻后退的年轻太监时,一阵熟悉和亲切的感情油然而生。下意识的在口中叫道:“。。。。。。王承恩。。。。。。” 听到叫声,王承恩浑身竟然微微的一颤,随后,一下便跪在了地上,颤抖的声音回答道:“王爷。” “嘶。。。。。。这就是王承恩?”朱由检低头看着跪在面前抱着那只酒壶瑟瑟发抖的年轻太监心中暗想,“这个就是崇祯最忠诚的那个贴身太监?就是在某度百科里被写成护佑君主,不畏强敌的那个忠贞太监?”看着这个在历史上曾陪着自己同死的太监,朱由检慢慢的站起身。他走到王承恩的身边,伸手想将他搀起。可是,当他的手将将触碰道王承恩的手臂时,王承恩却被吓的全身一震,而后眼中满是惊恐的望了过来。 “唉。”朱由检叹了口气,只得收回了手,说道:“起来吧。刚才是我吓着你了吧。” 王承恩呆呆的看着朱由检,正当朱由检以为自己哪里说错的时候,王承恩却抱着酒壶猛的扑到在地一边哭着一边说:“王爷,都是奴婢不好,都是奴婢让王爷受了惊。” 看着痛哭流涕以头抢地的王承恩,朱由检既尴尬又无奈,想了想才摇着头走回到桌边坐下说道:“好了,起来吧,起来吧。本王不怪你也就是了。” “是,是,多谢王爷。”听清了朱由检的话,王承恩连忙止住了哭声,抽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朱由检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没话找话的问道:“承恩啊,这是什么酒啊?” 王承恩用袖口偷偷的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回道:“爷,这时皇上赐的御酒叫金茎露,方子只有大内御酒房有。据说酿造不易,不过每次成酒,皇上都会赐下的。” “哦。”朱由检点点头,看着王承恩的情绪似乎恢复了些,便想和他再多聊两句。可就在这时,一个中年太监从院外偷偷摸摸跑了进来,一直走到花厅门外才轻声叫道:“王爷,奴婢有事回禀。” “进来吧。”朱由检随口叫道,完全没看见站在一旁的王承恩微微皱了皱眉头。 “是。”那太监跨过房门躬身回到:“王爷,刚刚宫中传来皇上的口谕,让您立刻进宫。” 正文卷 第六章:王爷小心 猛然间听到皇上让自己立刻进宫,朱由检不由得一愣。他下意识的又确认了一遍:“你是说,皇上让我现在进宫?” “是。”那个太监连忙躬身回答。 朱由检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天空虽然还没有黑透,但时间显然已经不早,这个时候自己的那个便宜皇兄叫自己进宫会有什么事?搜肚刮肠的想了半晌也没想出历史上有什么相似的记载。朱由检暗暗地有些后悔,要是早知道能穿越过来就应该多看看明朝的史书了,哪怕花个十天半个月的,背下点东西也好。不过如果真的事先知道,那天在办公室睡个午觉就能穿越,自己还会睡吗?想到这里朱由检不由得苦笑着摇摇头。 站在一旁的两个太监看着自己的王爷又是发呆又是摇头,都觉的甚是惊愕。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那个来报信的中年太监咬咬牙低低的声音说道:“王爷,宫里来的人还在外面等着呢,您。。。。。。” “哦。”朱由检答应了一声,这才从烂七八糟的臆想中醒了过来。他一边慢慢的站起身一边思索着:“既然此时天启皇帝还能开口说话,那他应该一时半会还死不了。正好趁这个机会求求自己的这个哥哥,好让自己能早点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对就这么办。”朱由检想定了主意,抬腿就向外走。这时,站在一旁的王承恩连忙低声的叫到:“王爷,衣服,衣服。” “嗯?”虽然并没想明白王承恩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但朱由检瞬间便猜到自己一定疏漏了什么。幸亏在后世磨练的脸皮够厚,朱由检面不改色的停下脚步,向王承恩点点头便停下来不再走动。一旁的王承恩连忙一路小跑的来到花厅门口向外叫到:“来人啊,伺候王爷更衣。”很快,几名提着箱笼的宫女太监便走了进来。那名传话的中年太监看着忙碌的众人微微皱了皱眉,躬身退出了花厅。 花厅中王承恩一边小心的帮朱由检更换袍服,一边偷偷的向门外扫了一眼,而后低低的声音在朱由检耳边说了句:“王爷,小心。” “嗯?”朱由检一愣转头看去,就见王承恩已经垂着头站在了一旁,就好像刚才那句话并不是他说的似得。朱由检正想细问,却听门口那名中年太监略带焦急的催促道:“王爷,王爷,时辰不早了。。。。。。” “王承恩的那句话,可能只是担心天色已晚吧。”朱由检暗自想着,“此时,还是少问为好,毕竟自己只是融合了这一世的部分记忆。一旦被人察觉出自己和以前有什么不同,那还不知要添多少麻烦。”想到这里,朱由检只是向王承恩点了点头,便随着门口的那名中年太监走出花厅所在院子。 朱由检所居的这座十王府,修建于明成祖时期。原本是给那些未成年还去不了自己封地朱姓王爷们修建的集体住所。不过此时,在十王府中只有信王朱由检这一支居住。 出了花厅所在的院落之后,那名中年太监并没有领着朱由检走王府正门,而是拐向了王府的角门。一边向前走,这个太监一边留心着朱由检的反应,随时准备着当朱由检询问时,将早就想好的借口说出来。然而走了半天,朱由检一直面色平静若有所思的跟在身后,既没有显出疑惑也没有出声询问,这到让引路的中年太监心中不停的打着鼓。然而,他并不知道,朱由检此时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要去向何方了。现在在朱由检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自己家的这个院子还真大! 过了一会,两人转出一道小小的院门,一乘不大的官轿就停在门外,在轿边还立着一名面带焦急的太监。 看见朱由检从角门出来,那个太监赶忙迎了上来,嘴中低低的声音说道:“王爷,皇上很急,奴婢就不给你老磕头了,请王爷赎罪。”那太监一边说着一边躬身行礼,而后便几步抢到轿子边抬起了轿帘。 直到这时,朱由检才隐隐觉出有些不对,虽然自己对觐见皇帝的这一套礼节并不清楚,但自己毕竟身带王爵,又是皇兄召见,怎么搞的鬼鬼祟祟跟做贼似的。 朱由检停下脚步,盯着那名站在轿边的太监。那个太监看着朱由检的样子,忽然用手轻轻地打了自己一个耳光,“诶呀!”而后放下手中的轿帘,快步走到朱由检的身边低低的声音说道:“王爷您老看看这个。”说着半侧着身子,神神秘秘的从怀中掏出一只玉镯递给了朱由检。 朱由检面无表情的查看着手里拿着的镯子,心里却暗暗地直咧嘴:“这。。。。。。这什么意思?给我个镯子干嘛?有话干嘛不明说?用得着搞这么神秘吗?”朱由检抬头看了看那名太监,那个太监一脸郑重的点点头,而后再次快步走过去抬起了轿帘。 朱由检手里攥着那只镯子满心的犹豫,不用多想,眼前这件事必然有着古怪。自己现在要怎么办?转头回去或是大呼救命?对方既然能拿出这个镯子,就一定相信自己在看到这个镯子后便会明白,而后。。。。。。必然是跟着这些人走。现在自己要是不去,那对方一定会发现自己和以前有所不同。就算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什么举动,也必然会对自己大加监视。就凭自己得到的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还真没把握应付过去。如果让对方确认自己和以前已经完全不同,对方恐怕不会相信自己是穿越的,最大的可能就是认为自己得了失心疯。到那时不管是将自己圈起来治疗,还是关起来让自己自生自灭,那自己剩下的生命中也就只剩凄惨这两个字了。 朱由检咬了咬牙,紧紧攥着那只晶莹剔透的玉镯,一步一步的走向那顶小轿。边走边想:“从自己穿越过来到现在似乎也没过多久,而且自己除了吃了两口菜喝了几杯酒之外便什么也没干。即使自己是那只煽动翅膀的蝴蝶,此时对原本的历史也应该造不成太大的影响。这样看来,现在这件事说不定在历史上真的曾经发生过。别的事自己记不清楚,但崇祯当了十好几年的皇上是千真万确的。如此看来,镇之以静就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最起码不会要命。”想到这里朱由检的脚步不由的稍稍变得轻快了一些。 正文卷 第七章:大内冷宫 轿子走的平稳而轻快,绝对不像在后世庙会上那二十元一次,能把身边的妻子颠进怀中的那种。 然而,就在坐轿子的新奇感觉还没完全退去的时候,轿子却已经停了下来。 “到了?”朱由检心中一动,正准备着起身下轿,却听一直跟在轿子边的那名太监伏在轿窗旁轻声的说道:“王爷,还没到,您请安坐。”说完,伴随着一阵极轻的脚步声,那个太监似乎离开的轿子边。朱由检心中有些没底,便侧了侧身,偷偷的撩起轿子的窗帘向外看去。 此刻,时间虽然还不算太晚,但笼罩在天空中的那层厚重乌云却将黑暗早早的带进了京城。从轿子窗帘的缝隙处看出去,四周一切都已被无尽的暮色所吞噬。视线之中朦胧一片,只有零星的几束光,隐隐约约的从轿子的前方投射过来。 身处黑暗之中的朱由检,忽然抑制不住的想知道,那几束昏黄暗淡却能划破这片无边黑暗的光,究竟是来自于何处这个想法,来的是那么突然又是那么急切,让他迫不及待向前挪了挪身子,将那道挡在面前的厚重的轿帘,轻轻的拉开一道缝隙。微眯着眼睛,凝神向前看去。 就在前方的不远处,一盏盏巨大的灯笼悬挂在一座巍峨宏伟的城楼之上。在那片灯光照耀之下,一名名身穿锦衣的兵士按刀持枪,挺胸肃立。 灯火中,暗红色的高墙,雄浑的城楼与那些无言的勇士在朱由检的眼中竟慢慢的融成一体,慢慢的化成了一具匍匐在地的巨大的龙首。虽然这巨龙在乌云的重压之下,在黑暗的束缚之中,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但那犹在闪着微光的麟角,依然显露出它仍有着无穷伟力。 一股难以言表的情绪猛的涌进了朱由检的心中,这股情感来的是那样的突然,来的是那样的剧烈,以至于朱由检的身体都开始微微的颤抖。朱由检轻轻咬着牙,慢慢的放下了面前那道轿帘。厚厚的轿帘将那些光完全遮住,小小的轿厢之内再次变得一片黑暗。然而,那片灯火中的巍峨城楼却已经深深的印入朱由检的心中。 心情慢慢平复,小小的官轿也再次被抬起。不过这次行进的速度明显慢了不少。 又过了一会,轿子再次落地。 “王爷,倒地了。”随着语声轿帘一挑,那名带路的太监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朱由检起身从轿中出来,站在轿前扫了一眼四周。此时已经到了那座高大的围墙之内,在他眼前是一片灯火阑珊的宫殿群。 “王爷,请随奴婢来。” 朱由检点点头,跟随在那名太监的身后。 两人没走多远,便拐进了一座有着斑驳院门的院落。踏进院门后,朱由检不禁微微皱了皱眉。眼前这处并不算大院落杂乱破败,在边角处甚至还生长着不少的杂草,看得出这处院子恐怕已经许久没人住过。那名带路的太监径直来到亮着昏黄灯光的正殿的门前,才躬身说道:“王爷,请您先在殿中稍坐。” “怎么回事不是说皇上召我进宫吗?怎们带我来这个地方。”朱由检并没有走进大殿,而站在殿口皱着眉头低声的问到。即使他对明朝宫廷的事情毫不了解,也知道皇帝肯定不会在眼前的这个破败的宫殿中。 “爷,您放心,片刻就好。”那太监贼兮兮的笑了笑,用眼睛瞟了瞟一直被朱由检握在手里的那只镯子。而后躬了躬身子,快步走出这个院落。 一个人站在殿口的朱由检有些不知所措。犹豫半天,才无可奈何的走进那座大殿。 殿中点着几只宫蜡,寸许高的火苗发出明亮的黄色光芒。殿内的家具陈设十分的简单,地面虽然还算干净,但在房间的犄角旮旯处,依旧还能看到没来及清扫的灰尘和块块霉迹。 殿中的这些情形再次印证朱由检刚刚进院时的推测,这里就是皇宫中,一间许久没有人居住过冷宫院落。此时,只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到来,才被人匆匆的收拾了一下。 朱由检在殿中转了一圈,便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视线不由得落到手中的那只玉镯之上。从刚才那名太监的神态上看,将自己带到这里,恐怕不会是那个病入膏肓的皇帝哥哥的主意,安排这一切的很有可能就是这只镯子的主人。 想到这,朱由检心中忽的一动,随即下意识的咧了咧嘴。“这个镯子的主人不用问一定是一个女子。而一个女子能命令太监将一个人带进皇宫大内,那这个女子的身份差不多就能够确认了,这个女人恐怕就是自己那个便宜皇兄的后妃之一。而且,从那镯子的主人相信自己只要看到这只镯子就一定会来的这点来推测,恐怕自己和这个镯子的主人关系匪浅。。。。。。我的天,不会吧!这也太狗血了!”想到这里朱由检不由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自己刚刚穿过来几个小时,就能赶上了这种事情?虽说和那个皇帝哥哥没什么感情,天启皇帝在历史上也没什好名声?可在人家病重的情况下给人家戴那个颜色的帽子。。。。。。这。。。。。。这也太。。。。。。” 朱由检咧着嘴在屋中来回走着,就在他心中正感到无所适从之时,一串脚步声在殿外响起。朱由检急忙转身看去,就见在殿门外的昏暗处两条人影正一前一后的徐徐走来。 当殿中透出来的光线,终于将那两人的身形照亮之时。朱由检的视线就完全被其中的一个身影死死地抓住。 那是一名身着宫装,容颜绝美女人。身材匀称,肤色如玉,眉如远山,眼如秋水,唇若涂丹,光影之中,飘然若仙。 虽然在那张绝美的脸上神色清冷平静,但在她的眉梢眼角间却仿佛蕴含着化不开的无助与忧伤。高贵与无助,坚强与柔弱同时汇聚在那张绝世容颜之上,让即使来自于信息爆炸的时代,见识过无数美女的朱由检也看的目瞪口呆。 那女子走到殿口,见朱由检一脸惊愕的呆呆看着自己,不由得苦涩的笑了笑,轻声的说到:“让信王殿下受惊了。”声音清冷中带着丝丝的沙哑。 留存在脑海中的记忆似乎也被这声音唤醒,朱由检连忙收回视线躬身行礼道:“见过皇嫂。” “唉。。。。。。”皇后张嫣轻轻的叹了口气,“信王,进殿说吧。”说完当先走进殿中。 看着皇后张嫣的背影,朱由检暗暗的出了一口气。心中暗想,“恐怕也只有这个对以前的自己照顾有加的长嫂张嫣,才能让以前的自己完全信任吧。” 这时,另一名一直被忽略的人影也走到了朱由检的身边。这人微笑着深深的躬身行礼,尖着嗓子说道:“老奴,见过信王殿下。” 正文卷 第八章 :臣弟不敢 自从朱由检穿越到大明以来,恐怕就是这种太监说话的声音听得最多。加上此时他的脑海中已经塞满了各种疑惑,所以,当他看到有个不认识的老太监向自己行礼时,也没多想,只是对着那老太监轻轻的点点头,抽动着嘴角笑了笑便紧随着皇后张嫣进入了大殿. 那名身材瘦小的老太监,一直在偷偷地观察着朱由检的每一个反应。当看到朱由检见到自己时竟然毫不惊讶,甚至还满含深意的笑了笑时,老太监的心中不由得微微一凛,两道雪白的长眉一皱,无数的念头开始在脑海之中不停的翻滚。不过,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那老太监也只是在殿门口微微一顿,便面色平静的虽在朱由检的身后走进大殿。 殿中的张嫣端坐在主位之上,朱由检陪坐在一旁,那名老太监躬身缩肩的站在皇后张嫣身后。三人虽然都已坐好,但一时间竟然没人开口,整座大殿中充斥着一种古怪的安静。 直至片刻之后,皇后张嫣才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信王。。。。。。你可知本宫让人将你带到这里是为什么吗” 朱由检心中一抖,暗暗的想到:“我哪知道不会真的是。。.。。。。”想到这朱由检不由得抬头看了看那张冷艳绝美的脸。 看到朱由检那道带着古怪和惊愕的目光,张嫣苦笑了下。看来这个一直闭门不出的御弟,也不是真像表面显露出的那样无欲无求。“是的,皇帝陛下的龙体。。。。。。怕已是。。。。。。回天乏术了。”说到这里,张嫣不禁想起自己与夫君过往的点点滴滴,泪水便抑制不住的涌了出来。 “什么”原本还有些心猿意马的朱由检,听到张嫣的话不由得一惊,一下站了起来,心中暗想:“难道天启皇帝已经死了那自已这不是送货上门了吗”看着不停流泪的张嫣,朱由检下意识的吞了口口水,颤抖的声音说道:“皇兄,皇兄他。.....“ 看着朱由检失魂落魄的样子,张嫣心中微微的松了口气,看来信王和陛下的感情还是极深的。如此,在陛下逝去之后,自己的余生想来也不会太过凄惨。张嫣用锦帕擦了擦眼角的泪痕说道:“陛下已然连续几日昏迷不醒。怕是...。” 听到天启还没死,朱由检微微松了口气,就听张嫣继续说道:“几日之前,在陛下清醒之时,我已同陛下说好,在他。。。。。。便将这大明的江山交于信王你。” 朱由检抬头看向端坐在上首的张嫣,心中暗想:“如果不是知道此时的大明江山早已千疮百孔,几乎和此时的那个天启皇帝一般救无可救,自己倒是会感谢眼前的这个美女。可此时,这个皇位就是一座祭坛啊!哪怕是明朝的开国皇帝朱重八来了,也会被天灾人祸内忧外患杀死在这座祭坛之中。”想到这里,朱由检连忙跪倒在地,连声说道:“臣弟不敢!臣弟不敢!” 张嫣和王体乾都没想到朱由检会是这种反应,两人惊愕的相互看了一眼。这两个极聪明的人都已经看出,面前的这个信王,并不是在做得了便宜卖乖的假装推辞,而是。。。。。而是真的不想干! 张嫣紧皱着眉头,慢慢站起身来,说道:“信王请起。本宫有话要说。” 朱由检犹豫了一下,才从地上慢慢的站了起来。张嫣叹了口气说道:“我虽终日呆在宫中但也知道,那张宝座并不好做。此时的大明,外有强敌虎视眈眈,内有奸佞扰乱朝纲。外敌暂且不说,就说朝内的那些奸佞,一个个胆大包天,毫无纲常。即使身为皇室龙脉,一个不好也难保会有性命之忧。。.。。。” 听到这里朱由检不由得脸色一白,暗想:“奸佞对了,现在还有一个权倾朝野的痞子太监魏忠贤。虽然历史上的崇祯三下五除二就将这个九千岁‘干掉了,可自己毕竟不是崇祯啊,要是那一步行错走差了。。。。。。还说不定谁干掉谁呢。。。。。。不行,现在干这份皇帝的工作太危险,还是跑路最好。”朱由检想到这正要再次推辞,却被皇后张嫣用视线拦住,而后她继续说道:“虽然有着种种艰难,但是信王不要忘了,你是朱家的后裔,在你的身体中流着太祖成祖的血!而且,虽有外患但大明还有千万敢战勇士,虽有奸佞但朝中也有忠贞之臣。”皇后张嫣说到这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躬身站在一旁的司礼监掌印大太监王体乾。 看到皇后和信王的视线都汇集在自已的身上,大太监王体乾微微的挺了挺一直含着的胸膛,先是微微一笑,而后便面容郑重的对着信王点了点头。 呆呆的看着那老太监满是皱纹像一朵菊花似的老脸,朱由检不由得在心中翻了个白眼,暗想:“这个难看的都快出圈的老家伙到底是哪位啊这站在后面又是咧嘴又是瞪眼的到底要干嘛听美女的意思这是一个忠贞之臣,可怎么看怎么不像啊。” 朱由检轻轻的晃了晃头,也对着那老太监咧嘴苦笑了一下,又将目光转到皇后张嫣处,稍稍想了想说道:“皇嫂你也不用太过着急,我想皇兄乃是圣人天子,圣天子必有百神护佑,虽有一时磨难必会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至于您刚刚所说的那件事。。。。。。臣弟既 无此心也无此力。。。。。。呃,我看就算了吧,就当皇嫂从未说起过,可好”朱由检说着对着张嫣一躬到地。 一时间,皇后张嫣和大太监王体乾都被朱由检搞得有些无可奈何。张嫣紧皱着双眉,老太监微眯着双眼。大殿之内一时安静了下来。 朱由检慢慢的直起身,看着面前的两人说道:“既然皇兄龙体欠安,臣弟今日就不去打扰了。。。。。。这个。。。。。。臣弟就想回去了。啊。。。。。。对了,还要烦劳皇嫂派人帮我引路。” 看着朱由检的表情,张嫣微微摇摇头说道:“信王殿下。。。。。。”然而她的话还未说完,一名小太监慌慌张张的从外面跑了进来。王体乾脸色一变,快步走到殿门口低声喝道:“怎么了慌什么”那小太监连忙来到王体乾的身边低低的说了几句。“什么你说什么”王体乾惊愕的问到。那小太监又重复了一遍,王体乾此时已经平静了下来,他若有所思的沉吟了一下,慢慢的点点头低声吩咐了几句便挥手让那名小太监退到一边,而后转身走进大殿。微微眯着的双眼扫了一眼殿中的两人,说道:“皇爷醒了,已经传旨让信王觐见。” 正文卷 第九章:天启皇帝 听到王体乾的话,殿中的两个人都是一愣。朱由检与皇后张嫣下意识的相互看了一眼,而后同时看向站在殿门口的王体乾。王体乾躬着身子稍稍沉吟了一下说道:“去十王府传旨的那个正是杂家的干孙子,我已派人通知他,让他在十王府外候着。信王您现在可按原路返回,再奉旨入宫,误不了事的。” 朱由检稍稍想了一下,对皇后张嫣施了一礼,又转身对着王体乾点了点头,快步走出了大殿。 留在殿中的两个人,默默的注视着朱由检渐渐远去的身影,谁也没有说话。直到朱由检的身影消失在那座高大的院门之外,皇后张嫣才轻轻的出了口气,一步一步走到王体乾的身旁轻声地说道:“他似乎。。。。。。真的不想去做那张椅子。” 王体乾一直保持着那种躬着身子的样子,听到张嫣的话,双肩又向里缩了缩。停了片刻才轻轻的笑了两声说道:“呵呵,那个位子是天底下最最古怪的地方。有的人费尽心思拼了性命也坐不上,可有的人即便是不想坐,也逃不掉。” “你是说。。。。。。。” “天命已定。” “唉。。。。。。”皇后张嫣面带戚容的叹了口气。 王体乾提着嘴角笑了笑说道:“想来,娘娘刚才也已经看出来了,这信王是一个重礼重义之人。此刻,又知道娘娘曾在陛下面前力保,不论他想不想做那个位子,都会对您感恩戴德。如此,即使皇上有什么难言之事,娘娘也能无忧了。” 张嫣眉头一挑,清冷的视线在老太监的脸上一扫说道:“那王公公您呢?今晚的这件事,想来那个人并不知道吧?”看着王体乾下意识的又将身子缩了缩,张嫣轻哼了一声说道:“哼,您这位司礼监掌印,大明内相是不是也得到了您想要的?” 听着张嫣的话,王体乾并不吱声,只是低着头微微笑了笑。 “呵。”皇后张嫣冷笑了一声,轻摇莲步走出了大殿。 一阵带着凉意的风吹进紫禁城内的偏僻冷宫,燃在殿中的烛火随之微微晃动起来。变幻着的暗黄色光影将那具,立在殿口的瘦小干枯的身影映的忽明忽暗。半晌之后,王体乾才一步步的走到院中,抬起头看着头顶那层似乎已在慢慢卷动的乌云,轻轻的出了口气。 。。。。。。 乾清宫西暖阁的门窗紧紧的关闭着,大明天启皇帝面色苍白的躺在龙床之上,一双大而失神的眼睛,呆呆的看着一旁燃烧着的金色龙纹香烛。 在轻轻的脚步声中,朱红色雕花木门缓缓打开,皇后张嫣带着一丝凉风走了进来。烛光一阵晃动,这让皇后张嫣微微一惊,连忙回身将殿门轻轻掩上,再回头时就见天启皇帝已带着淡淡的笑意看了过来。 然而,那疲惫的笑容却没能给张嫣带来任何的愉快。看着夫君那张满是病容消瘦且苍白的脸,眼中的水汽瞬间便将整个世界映的一片朦胧。 天启皇帝轻轻的叹了口气,慢慢的抬起了一只手。皇后张嫣紧走几步来到床前,轻轻的跪下,一双纤手紧握着那只冰冷的犹在微微颤抖着的手。“皇上,您。。。。。。您好点了吗?” 看着皇后张嫣那张绝美的面容,天启皇帝尽量的笑了笑,“是朕不好,让嫣儿担心了。” “皇上。。。。。。” 。。。。。。 片刻之后,天启皇帝微微用力握了握张嫣的手,轻声说道:“嫣儿。。。。。。” “皇上。” “受孕宫人的事,魏大伴是不是已经和你说了?” 张嫣一愣,一脸惊愕的看向自己的夫君。 天启疲惫的笑了笑说道:“我虽然整天躺在这斗方天地之中,但是我毕竟还是大明的皇帝,宫中的这些事情我还是知道的。” 天启微微侧了侧头,眼中神色复杂:“你答应他们了吗?” “皇上。。。。。。”张嫣眉头一挑,“那种事情,我怎么可能答应!” 天启动了动嘴角,最终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唉。。。。。。嫣儿,其实答应他们也无不可。” 张嫣愕然的看着天启。 天启皇帝喘息几口才继续说道:“只要有掌控京师兵权的勋贵支持,你便可以。。。。。。以太后身份监国。。。。。。至于那些太监,不过是一群身体残疾的废物,他们最多不过仗势欺人罢了。嫣儿你。。。。。。” “皇上!”张嫣打断了天启的话,“我怎么能让一个野种,玷污大明皇室的血脉,我要是那么做了,又有何面目去见大明的列祖列宗!” “嫣儿。。。。。。”天启轻轻的唤了一声。 “不!绝不!” 看着皇后张嫣决绝的表情,天启停了片刻才微微笑了笑,口中说道:“好好,不答应也好。”说完,那具虚弱的病体似乎已不堪重负,他疲劳的闭上眼睛,开始费力的喘息着。 然而,片刻之后,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时,苍白的脸上只剩下淡淡的清冷。他用力握了握张嫣的手,声音异常平静的说道:“见到信王了?” “嗯。”皇后张嫣点了点头,双眼看着病床上的天启说道:“臣妾和王体乾一起在冷宫见到了信王。。。。。。”张嫣随即便将见面的过程大致说了一遍,而后说道:“臣妾和王体乾都感觉得到,信王虽然已经想到了大位会落到他的手上,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他。。。。。。他似乎并不情愿。” 天启微微皱皱眉,双眼紧紧的盯着张嫣。 张嫣又想了想,用力点点头,说道:“我和王体乾都如此认为。” 天启盯着张嫣半晌,才疲惫的闭上了眼睛,他将身体躺正深深地呼吸了几次,脸上带出了一丝病态的潮红。 片刻之后,天启依旧闭着眼说道:“呵呵,没想到我这个兄弟倒真是一个明白人。好,好。”笑容慢慢的在他的脸上散去,那双暗淡双眸慢慢的睁开,呆呆的看着头上的床帐,“如果是这样,那。。。。。。朕这病便与他无关了。。。。。。好,很好。”天启喃喃的说着,声音很低。 看着丈夫的样子,泪水再次填满了张嫣的双眼,她轻轻的垂下头将那只冰冷的手贴在自己娇嫩的脸颊上。 正文卷 第十章:吾弟来了 坐上先前那道:“王爷,陛下让您进去呢。” “哦,好的。”朱由检连忙答应了一声,对着那名太监点了点头。在深深的吸了口气之后,才抬腿走进了面前那座大明帝国皇帝的寝宫。 。。。。。。 乾清宫西暖阁,一只青铜博古香炉中正袅袅的散出淡淡蓝色的烟气,在那似有似无的檀香味中似乎还混杂着一丝中药的清苦。几座精致的攒宝烛台上插着数支描金龙烛,一朵朵静静燃着的火苗散发着团团明亮的黄色光晕。一名名侍候的宫女太监低垂着头,悄无声息的站在屋角墙边。 暖阁一侧,摆放着一张雕花龙床,龙床之上悬挂着重重的玄黄色帷帐。此时那层帷帐已然被拉起,一个瘦削年轻人,正一动不动半躺在床上,在微微起伏的胸腹间盖着一条黄色锦被。 就当走进暖阁的朱由检,视线刚刚触碰到躺在龙床的那道身影的刹那,一种难以形容的情绪忽的从身体中泛起。这种夹带着伤心,内疚,恐惧,甚至还有丝丝窃喜的情绪,从灵魂与身体的各个角落中猛地窜了出来,混杂糅合在一起,开始一波一波不停的冲击着朱由检的心智。 一时间,朱由检只觉的两腿一软,整个人便跪倒在了暖阁门口,与此同时涌出的泪水也将视线变得一片模糊。 躺在床上的天启皇帝似乎被这轻微的抽泣声所惊醒,他慢慢的侧过头,看着跪在门口流泪的朱由检微微的笑了笑,轻轻的说道:“吾弟。。。。。。来了。” 朱由检此时赫然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失去了对这具身体的控制。现在,身体所做的绝大部分反应,竟然都来自那个,自己曾以为已经消散的,这个身体原本的意识。 朱由检跪在地上,泪水顺着脸庞不停的滴在身下的地毯上,他听着自己颤着声回答道:“臣弟,朱由检参见陛下。” “咳咳。”天启皱着眉轻咳了两声,一旁的一名太监连忙向前走了几步,却被天启抬手止住。天启稍稍停歇了一会,向朱由检招了招手。朱由检连忙跪行几步到天启的床前。 天启的脸色白中带青,但一双眼睛却在烛光中显得很亮。他紧紧的盯着跪在床前的朱由检,似乎想看透在这张熟悉的脸后,都隐藏着什么。 然而,就在天启这灼灼的视线之下,朱由检却早已将全部身心都放在了争抢这具身体的控制权上。 原来,当几百年后的意识进入这具身体之时,这具身体原本的意识并未完全消失,只是在受损之后隐藏进了灵魂的深处。直到此时见到天启之后,在强烈的刺激下竟然再次冒了出来,并且竟借着那一波波强烈的情感波动,又将身体的控制权抢了过去。不过,这道意识虽然执拗异常,却比来自后世的意识微弱很多,并且似乎又将大部分注意力放在了应对面前的这个天启皇帝上。所以没过多久,朱由检便重新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而那道原本的意识也终于满带不甘的被吞食干净。 正文卷 第十一章:当为尧舜 看着低着头跪在床前,满面忧伤的朱由检,天启皇帝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他心中十分清楚,自己的这个弟弟是一个即执拗急躁又不善隐藏情绪的人。可现在,跪在自己的面前朱由检除了脸上的泪水,神情中竟然满是呆愣和木讷。这些神情是天启皇帝在朱由检身上从未见过的。然而,正当天启皇帝想要再细细查看之时,忽觉得眼前一黑,一阵眩晕袭来。他心知,自己久病疲弱的身体已然支撑不住了。天启皇帝慢慢的闭上了眼睛,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朱由检刚刚将那道突然冒出来的意识消化完,就被这声叹息惊醒。他的身体微微一颤,慢慢的抬起头说道:“皇兄。。。。。。” 过了片刻,天启皇帝才再次睁开了眼睛。他慢慢侧过头看着朱由检,嘴角抽动了一下,轻声的说道:“吾弟。。。。。。当为尧舜。” 听到天启的这句话,朱由检心中不由得猛地一惊,“这。。。。。。这。。。。。。这不是天启临死之前的那句话吗?记得在一部有关锦衣卫的电影中就有这一句。天启在说完这一句之后,好像没过多久就死了。”朱由检想到这里,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天启。视线中天启皇帝那张灰败却依旧年轻的脸让朱由检心中微微一痛,几道来自那股已被吞噬的意识中模糊的画面慢慢浮现在脑海。朱由检只觉得一股莫名的酸热之气在胸膛翻滚,不由得哽咽的说道:“皇兄。。。。。。臣。。。。。臣弟。。。。。。不敢。” 天启轻轻点点头,又无奈的摇摇头,一丝水汽出现在那双干涩的眼中。天启皇帝慢慢的转回头,双眼毫无焦距的盯着龙床的帐顶,“弟,你知道吗?七年之前,在父皇殡天前就曾对我说过,要大臣们辅佐我成就尧舜。。。。。。没想到仅仅几年,我就要将这句话讲给你了。。。。。。” 听到天启怎么说,朱由检心中又是一酸。看着天启虚弱的脸,真不想在这个时候再去违背这个将死的年轻人的心意。可是,当朱由检想到当上这倒霉皇帝后可能的悲惨命运时,心不由地一颤,最终他还是颤声说道:“皇。。。。。皇兄,皇兄的龙体一定会。。。。。。会好起来的。臣弟,臣弟不想。。。。。。也接不住这份重任。”看着天启皇帝转过来的惊异目光,朱由检咬了咬牙继续说道:“臣弟自知能力浅薄,实在难以继承大宝。只希望皇兄能将臣弟远远的放在边陲,做。。。。。。做一个太平王爷,臣弟就心满意足了。” 天启微微昧着眼睛看着朱由检,神色之中种种情绪复杂难明。直至半晌之后,他才轻轻的舒了一口气,说道:“吾弟,为何如此说?。。。。。。是不是你知道了些什么?” 朱由检暗自一惊,难道天启看出自己有什么不妥,连忙低下头说道:“臣弟。。。。。。不明白皇兄的意思。” “唉。。。。。。”天启皇帝轻轻的叹息一声,“虽然,此时坐上那把硬椅并不舒服,可是,你毕竟是朱氏子孙,这祖宗传下来的江山社稷还需吾弟担承啊。” “皇兄。。。。。。我。。。。。。”朱由检还想在继续推辞,可又怕天启看出自己已经不是原来的朱由检,无奈之间只得低头不语。 天启看着不再说话的朱由检,脸上的神情似乎轻松了一些,他稍稍回复了一下精神,才有些艰难的开口说道:“吾弟。。。。。。继承大宝后,要。。。。。。要善待皇嫂。。。。。。”天启此时身体中的气力已经消耗一空,声音也变得虚弱很多。 “皇兄!”朱由检抬起头想劝天启不要再说。天启微微摇摇头,断断续续的说道:“吾弟。。。。。。要。。。。。。要重用。。。。。忠贤。。。。。。”天启皇帝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神中已经满是疲惫。他似乎还有话想和朱由检说,但连着张了几次嘴,都再没有发出声音。 朱由检大惊,连忙对侍候在一旁的太监大声叫道:“御医!快传御医。。。。。。”然而朱由检的话还未说完一只冰冷枯瘦的手便按在了他由于急切而扶在床边的手上。 朱由检连忙转回头,就见天启慢慢的摇摇头,极其虚弱的说道:“我。。。。。。没事,你退下吧。”说完重重的喘息着,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 西暖阁中的烛火静静地燃烧着,站在角落中的太监宫女一动不动犹如泥塑。高大的殿堂之中只剩一声一声粗重的呼吸声。 就在朱由检退出后不久,皇后张嫣轻手轻脚的走进阁中。她慢慢的跪在龙床之前,轻轻的握着天启皇帝的手,大颗大颗的泪珠无声的滑落。 不知过了多久,龙榻上的天启皇帝才慢慢的睁开眼睛,他费力的侧过头看着自己年轻的皇后,一字一顿的轻声说道:“不。。。。。是。。。。。他。” 。。。。。。 朱由检浑浑噩噩的跟着身前引路的太监向宫外走去,此时在他的心中有无数繁杂的情感犹如乱麻似的绞在一起。他也理不清在这些情感中,有那些是来源于现在的自己,又有那些是来源于那个以前的那个朱由检。 直到朱由检晕晕乎乎的走出紫禁城的大门之后,才稍稍清醒了一些。可是,又有一个严峻的问题摆在了面前--他既找不到自己的那匹马,也不知该走哪条路回家。 正在朱由检愁苦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张熟悉的胖脸突然出现在身边,“王爷,奴婢在这呢。” 朱由检连忙定神一看,说话的正是今天和王承恩一起受罚的那个有着一张胖脸的老太监徐应元。 看见了熟人,朱由检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勉强调动着脸上的肌肉对徐应元笑了笑。 看到朱由检的笑,徐应元高兴的脸上的肥肉似乎都在发着光。他上前一步轻轻的搀扶住朱由检的手臂说道:“皇上催的急,爷走到匆忙。也没让下人跟着。老奴就急急的带着府中的人一直在这边候着呢。” 朱由检觉得被人这么搀着,怎么走怎么别扭,有心将手臂抽出来,可又怕再引出什么麻烦,只得僵硬着膀子,满是尴尬的走着。好在天色已晚,徐应元眼神又不太好。而且徐胖子此时又因觉得找回了朱由检的信任而高兴不已,根本没有发现朱由检的不自然。他笑呵呵的引领朱由检向站在远处的王府家人走去。 正文卷 第十二章:魏府密商 在那层乌云笼罩下的京城,黑夜与白昼的分界已经不太明显。在一片昏沉沉的天色中,钟楼的钟声,开始一声接一声的在空中回荡。随着钟声,厚重的城门吱吱嘎嘎的响着向两侧缓缓开启。大明帝国的都城,迎来又一个暗淡而闷热的白天。 在京城,每日夜间从定更时分开始,位于京城中轴线上的钟楼鼓楼就会击鼓鸣钟报时。初更时分钟鼓齐鸣,之后到了的二至四更时,则只敲钟不击鼓。再到五更又被称作亮更时,便再次击鼓鸣钟。每天定更鼓声响起时,城门关闭,交通中断,称为“净鼓”;亮更时,钟声响起城门开启,称为“闹钟”,也有人据此称呼每日的钟鼓为“晨钟暮鼓”。每次钟鼓报时时,击鼓和敲钟的方法相同,便是京城中人俗称的:紧十八,慢十八,不紧不慢又十八。如此敲击两遍,共记一百零八下。 京城中连续多日的沉闷天气,让大部分的人觉得提不起精神。但对于城市内外的小民来说,生活却总还要继续,在每日所需的米粮柴油的鞭策下,即使再疲懒也要拼力奔波。就在城门开启之后,随着早就等在城外的一辆辆满载着蔬菜肉食的车辆涌进城中,城中的街道也瞬间繁杂喧闹起来。 由于近一段时间,天启皇帝的病体日渐沉重,早朝便彻底的停了下来,京城中的大小官员们因此也就省去了‘朝房待漏五更寒’的麻烦。每日便只需身穿常服去到各个衙门中当差办事即可。 今日,正当京中的大小官员慢慢悠悠前往各自衙门之时,一名中年官员却在几名仆从的护卫下,骑着骏马飞快的跑进了离皇城不远的一条胡同。 转瞬之间,这名头戴乌纱帽,身穿团领衫,腰间束带,胸前背后缀着仙鹤补子的中年官员,便在一间高大的门楼前翻身下马。在随手将手中的缰绳扔给身后从人后,踏着石阶,快步向那扇朱红大门走去。 就在他刚刚走到门前之时,大门便被人从内侧打开。开门的家人弓着身子满脸堆笑的将他迎了进去。 中年官员在那名家人的带领下穿过一层层院落回廊,径直走进这座府邸的花园之中。 在这座面积广阔,花草繁茂的花园之中蓄着一片面积不小的池塘。围着池塘是一颗颗怀抱粗细的垂柳,而在那碧绿的池水之中则建着一座宽敞华美的水榭。一条汉白玉为栏的石桥在水面蜿蜒,将水榭与岸边相连。 中年官员随在那名家人的身后,穿过池塘中石桥来到那座精美的水榭门前。 那名家人在门旁站住,先是对着中年官员笑了笑,而后躬着身子对着门内轻声说道:“老爷,崔呈秀崔本兵到了。” “进来吧。”水榭中有人说道。 “是。”那家人躬身应着。而后伸手轻轻的推开了那道雕刻着精美花纹的木门。 兵部尚书崔呈秀对那名家人点点头,伸手正了一下头上的乌沙,又掸了掸身上的尘土,这才毕恭毕敬的踏进水榭的大门。 由于水榭的四周那一扇扇巨大的木窗上都镶嵌着透明的玻璃,所以这间宽敞的水榭中并不显得昏暗。 此时,在这座装饰奢华的水榭之中,已经坐着三个人。一名面白无须,身材魁梧的老人身穿一袭月白色道袍,仰着脸躺靠在一张紫檀木榻上,手中还缓缓的摩挲着一串由润泽无比的美玉制成的佛珠。在这老人左侧,高背官帽椅上,坐着一名干枯瘦小的老年太监。这名老太监即使坐在椅子上,双肩也微微的缩着,似乎随时都想将自己隐藏着一角之中。一张瘦长的脸上,皱纹堆累,两道长长的白眉之下,一双不大的眼睛似睡非睡的眯着。在这名老太监对面,原本端坐着那名身穿黄色飞鱼服的三十岁左右健硕男子,再看到崔呈秀进来时便站起了身。这名男子圆脸黑髯,面色英武,不过一双细而长的眼睛和不断游离的视线,却将那股英武冲淡很多。 崔呈秀走进水榭大门,视线在屋中飞快的一扫便垂了下来。他向前疾走两步,一撩袍服恭恭敬敬的跪倒在地,口中说道:“兵部尚书崔呈秀拜见千岁。” 听到崔呈秀的话,坐着中间的那名道袍老者呵呵的笑了几声,这才在榻上坐了起来。那只攥着碧玉佛珠的手抬了抬说道:“起来,起来,哪来的这样客气啊。哈哈。” “谢千岁!”虽然那老者说的随意,崔呈秀还是一丝不苟的施完礼才站了起来。这时,那名瘦小的老太监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同那名健硕男子分别和崔呈秀见礼。 站起身和崔呈秀见礼的老太监便是司礼监掌印大太监王体乾,那名身穿飞鱼服的壮年则是前兵部尚书田乐之孙大明左都督掌锦衣卫事田尔耕。而此间的主人,那名盘坐在榻上的魁梧老者,便是司礼监秉笔提督东厂被人称作九千岁的大太监魏忠贤。 看着三人相互见礼,魏忠贤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道:“行了,行了,是自己人。扯什么淡(作者注:清代孔尚任的《桃花扇》里,就有一句“无事消闲扯淡”,就是没事扯闲篇的意思。据研究为明代市井俚语。),坐下说话。” 听到主人发话,三个人便纷纷落座。魏忠贤等下人们将茶摆好后,便将所有的下人们统统赶了出去。很快,水榭之中便只剩下魏忠贤等四个人。 魏忠贤从榻上下来,趿着鞋走到水榭的窗边,看着岸边的那些柳树说道:“老王,说说吧?那件事怎么样了?” “厂公,我昨儿天擦黑儿的时候,去坤宁宫问过了,皇后娘娘依旧是不同意。” “哦?”魏忠贤挑了挑浓密的眉毛,转头看向说话王体乾。 王体乾那张干瘪的嘴轻轻撇了撇说道:“皇后娘娘说了,答应不答应都要死,还不如不答应。” “嘿,她倒是聪明。”魏忠贤说道。 “千岁,何必和她费这个事。只要在敬事房改个留档,是与不是还不是咱们说了算?”田尔耕眼珠一转在一旁说道。 “呵,田都督说的倒是轻巧啊。”魏忠贤转过头瞟了田尔耕一眼,田尔耕连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魏忠贤摆手让他坐下,“这是件大事,要是没有皇后的配合,绝难做成。别忘了,京城中除了我们还有那帮子勋贵们。别看他们一天到晚的除了捞钱就是占地,屁事不干。可是这皇族延续的事就是他们的肺管子。弄不好会出大乱子。” 听到魏忠贤的话,崔呈秀慢慢的点点头,田尔耕低头不再说话。而一边的王体乾微眯着双眼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魏忠贤的视线从三个人的脸上慢慢扫过,眼睛微微眯了眯。他慢慢的走回榻前盘腿坐了上去,端起茶碗喝了口说道:“今天一大早儿,从内阁那边传过来一个消息。。。。。。”看着望过来的三道视线,魏忠贤慢悠悠的说道:“昨天晚上皇爷醒了,急招内阁首辅黄立极与施凤来进宫,让这二人拟了遗诏,要将大明的天下传给信王。”魏忠贤说完将茶碗放在桌上,目光烁烁的看着三人。 正文卷 第十三章:暗室之谋 茶碗与桌子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水榭中的另外三个人抬起头,相互看了一眼,随即又都垂下视线沉默不语。见三人不说话,魏忠贤到也不显得着急。他盘腿靠坐在榻上,开始有一下没一下的揉搓手中那串碧玉佛珠。 一时之间,宽大的水榭,陷入一团寂静。 半晌之后,田尔耕才若有所思的低声嘀咕着:“信王。。。。。。信王。。。。。。”他停了一下,宛如自言自语般说道:“信王殿下这个人。。。。。。很是让人看不透啊。”他说着抬起头看着魏忠贤,“千岁,信王平时可是低调得很啊。从锦衣卫处得到的报告中看,信王平时几乎足不出府,甚至于连皇室宗族庆典,祭祀,也是能躲就躲,能藏就藏。对于朝政更是唯恐避之不及,几乎从没有主动参与过。作为唯一一个在京的亲王,委实是让人琢磨不透啊。” “哼。”魏忠贤冷哼了一声,在榻上翻翻眼皮说道:“杂家看,这个信王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你们想想他平日样子,衣冠不整,不见内侍,坐不倚侧,目不旁视,不疾言,不苟笑。不仅和外臣,就是面对着贴身的内侍也都是一副平平淡淡,不远不近的样子。”水榭中另外三个人回想起朱由检平常的样子确是如此,都慢慢的点点头。 “哈。”魏忠贤嗤笑了一声,“他可能认为,他这么做就能躲过所有人的视线,就能让所有人都轻视他。可惜,他的这些举动在杂家的眼里,就是吃豆腐怕扎了牙根—小心的过分了。他一个王爷,不说在封出去前,好好享受京城的花花世界。如此极小甚微,韬光养晦是为了什么?想干什么?杂家早就想查查他,只是皇上。。。。。。”魏忠贤说到轻轻的呼出口气。接着,他的视线扫看着其他三个人说道:“杂家可不敢保证,他坐上那个位子,咱们这帮子人能有好果子吃。” “千岁,那您的意思”田尔耕连忙问道。 魏忠贤不停的揉着那串碧玉珠子,脸上的神情飞快的变动着,半晌之后,他的手猛地一停,阴恻恻说:“既然有可能会对咱们不利,那。。。。。。干脆就不让他当!” “嘶。。。。。。”听到魏忠贤的话田尔耕下意识的吸了口凉气,一旁的崔呈秀脸色也是一变,只有王体乾依旧面无表情。 魏忠贤的视线扫看着神情各异的三个人:“怎么?怕了?”他的眼睛微微的眯了眯慢慢的说道:“这些年为了皇上,为了大明的江山,杂家可是得罪了不少的小人。不过,皇上圣明,即使得罪的小人再多杂家不怕!可是。。。。。。要是信王坐上了那个位子,谁也不能保证他不会受到那些小人的蒙蔽。到那时没了皇命的支撑,那帮子小人能生撕了我。我要是倒了,你们认为你们谁能得到好?这可是身家性命的事!” 水榭中的空气在魏忠贤这段话之后似乎便凝滞了下来,水榭中的四个人都皱着眉沉默着。片刻之后,田尔耕犹犹豫豫的说道:“千岁圣明。不论是为了大明,还是为了我们自己,最保险的办法当然是选一个我们能控制的宗室承继大宝。可。。。。。。可这遗诏都已经。。。。。。”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坐在一旁的崔呈秀青着脸咬着牙说道:“遗诏虽然已经通过内阁,但也不是不能更改!” 田尔耕的话被崔呈秀打断心中有些不满,他侧过头看着崔呈秀说道:“更改?怎么更改?没有皇命谁能改得了?那些内阁中的大臣虽然没有一个硬气的,但这种事他们也绝没胆子做!” “那就让皇上自己改!” “哈!”田尔耕嗤笑了一声。“那是传位遗诏,说改就改?崔大人你是不是近来有些操劳过度了。” 崔呈秀不理田尔耕的调侃,拧着眉说道:“遗诏虽然重要,但如果皇上发现自己被人家给算计了,被人暗害了呢?” “什么?你说什么?”田尔耕瞪大了眼睛,一旁的魏忠贤与王体乾也满脸惊讶的看着崔呈秀。田尔耕咽了口口水,有些结巴的问道:“你。。。。。。你是说,信王。。。。。。信王他。。。。。。” “对!”崔呈秀一双眼睛闪着幽幽的光,“如果,皇上知道了,自己之所以命不久矣,不是因为天命,而是因为信王暗中设计所害,皇上还会将大明江山让给信王吗?” 崔呈秀说完,水榭中变得一片安静,就连魏忠贤也不在揉搓那串玉珠。 半晌之后,田尔耕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说道:“好是好,可是怎么让皇上相信信王有谋朝篡位之心?要知道按照咱们大明的规矩,皇上有子,父死子承。皇上无子,兄死弟承。当今皇上无子,如果皇上殡天必是信王继承大宝,在这种情况下谁会相信信王会作弑君的这种傻事?” “说得好!”崔呈秀轻轻的一拍桌子,不大的声音却吓了田尔耕一跳,崔呈秀不理田尔耕微怒的表情,继续说道:“的确,咱们大明有规矩,皇上有子,父死子承。皇上无子,兄死弟承。但,正是因为有了这个规矩,那信王想要承继大宝,就必须在皇上无子的时候送皇上殡天!想想皇上现在只有二十几岁的年级,如果陛下没生这场病或是这场病能被医好,那延下子嗣几乎是必然之事。那样,信王便没了丝毫的机会承继大宝。所以,如果信王想要君临天下,那他就一定会在皇上未有子嗣之时。。。。。。” “这。。。。。。这。。。。。。”田尔耕瞪大了眼睛看着表情中略带狰狞的崔呈秀,他停了停才有些杂乱地说道:“不,不,这不可能。要知道皇上的病是因为两年前那次落水。。。。。。”他说到这忽然停了,下意识的转过身看向微闭着眼睛松松垮垮坐在榻上的魏忠贤。 魏忠贤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原本又开始不停揉搓佛珠的手猛地一停,睁开双眼扫了一眼崔、田两人,说道:“那天在西苑,的确只是个意外。” “是。”崔呈秀连忙站起身,躬身施了一礼,抬头看着魏忠贤,眼中微微的闪着光,“卑职有些话。。。。。。还请千岁恕罪。” “说吧,恕你无罪。” “谢千岁。”崔呈秀再次深深的施了一礼,而后站直身子说道“皇上在西苑泛舟,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为什么只有这最后一次会出事?并且,千岁曾经说过,以前皇上泛舟都会有会水内侍在一旁保护,但当天跟着皇上的那两个内侍却都不会水。而且,当时船上的两名内侍又全都淹死了,查无可查。。。。。。” 正文卷 第十四章:皇帝之心 “哼哼,哼哼。”听到崔呈秀的话,魏忠贤从鼻子里发出一串冷笑,“皇上落水时,杂家和俸圣夫人就在不远处的龙船上。要按你的说法,杂家是和信王串通一气要害皇上了?” “不,当然不是。”崔呈秀急忙摇摇头,“千岁和陛下,君臣相宜有目共睹。千岁怎么会去害皇上。再者说,即便是千岁有这种。。。。。。也不会选自己本人在场,身边又都是自己手下的时候去做那种事。” 魏忠贤微微点点头,冷哼了一声:“哼。”可随即他眉头一皱说道:“还别说,听你这么一讲,这事还真透着有些蹊跷,难道还真有人想要谋害皇上?” 崔呈秀阴阴的一笑说道:“千岁,真又怎么样?假又怎么样?只需找几个要钱不要命的内侍招供了,那这件事它就是信王指使的。” 看着魏忠贤慢慢点头,一旁的田尔耕连忙接口说道:“这,这恐怕不行,皇上的病虽然是因落水而起,但毕竟是在两年之前。。。。。。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咱们再把它拿出来,皇上未必会信啊。” “信不信都无所谓。”崔呈秀一边踱着步一边说道,“这仅仅是第一步!再者说,千岁当时毕竟也在场,这件事就不能用的太狠。所以这件事只要能在皇上的心中留下一个影子就足够了。” 听到崔呈秀这么说,一直低垂的视线坐在一旁的王体乾,长长的白眉微微一动。坐在另一侧田尔耕却有些疑惑的问道:“第一步?那接下来。。。。。。怎么办?” 崔呈秀慢慢的转过身,看向榻上的魏忠贤,两人的视线一碰,几乎同时说道:“御医。” “御医?”田尔耕下意识的重复了一句。 魏忠贤摆了摆手,示意崔呈秀继续说。崔呈秀躬了躬身说道:“对,就是御医。如果,给皇上看病的御医受信王指使,拖延皇上的病情,将小病拖成大病,大病最终不治!皇上殡天后,信王便得到了最大的好处!” 看着崔呈秀略带得意的神情,田尔耕只觉得后背微微的发冷。似乎崔呈秀那张清瘦的脸上已经长出了两只獠牙,口中正不停的吞吐着开叉的舌头。 田尔耕下意识的吞咽了口口水,转头看向坐在榻上低垂的眼皮,神情散淡的魏忠贤。 然而,过了半晌,魏忠贤依旧坐在那里既不动也不说话。崔呈秀心中一动,连忙将脸上的得意小心的收了起来,向后退了一步,坐回到椅子上。 魏忠贤慢慢的抬起眼皮,视线从崔呈秀和田尔耕的脸上扫过,最终落到了坐在一旁的王体乾身上。他斜着眼睛,盯着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似的王体乾看了半晌,忽然噗嗤一笑,说道:“老王,小崔的这个主意怎么样?要是能行,你是不是,也就不用在费劲准备那些后路了!” 听到魏忠贤的话,崔成秀与田尔耕都是一惊,两人惊愕的看着坐在对面王体乾。王体乾神色平静的抬起眼睛,看着魏忠贤变得有些阴冷的视线,慢慢的开口说道:“回厂公的话,崔大人的主意。。。。。。不错,不过,可惜。。。。。。”王体乾说着摇摇头。 崔呈秀皱了皱眉问道:“可惜什么?” “可惜,晚了点。”王体乾白眉一挑。 “晚了。。。。。。你是说皇上的病体。。。。。。我们已经没有时间让皇上改变遗诏了?”崔呈秀惊愕的问道。 “那倒不是。皇上昨天晚上还清醒了不短的时间。哦,后半夜还用了小半碗仙露。再者说,如果皇上真能信了你的话,那改个遗诏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 “那。。。。。。你说可惜是什么意思?” “呵呵。”王体乾笑了两声说道,“整件事情,你崔大人想的都很周到,可惜,你忘了一条。”看着崔呈秀疑惑的目光,王体乾眯了眯眼睛,“你忘了皇上。” “皇上?” “对!当今的圣上平日里虽然好像对政事不太上心,但是,朝中所有的事情几乎都在他的眼中。”王体乾说着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魏忠贤又继续说道:“崔大人说的这些事,不仅能影响到皇上自己的身体,也能影响大明的江山社稷,皇上又怎么会想不到!” “什么?你说什么?你是说皇上已经对这些事起了疑心?”崔呈秀惊讶的一下站了起来。 “哼。”王体乾哼了一声,慢慢的站了起来。转头对着魏忠贤拱了拱手说道:“厂公,昨天,在杂家奉命去坤宁宫询问娘娘的旨意之前,曾经在厂公这里听到过一个消息,皇后娘娘曾劝皇上将大位传与信王。不过,当时咱们并不知道皇上是不是已经答应了。”说到这他看了看魏忠贤。魏忠贤微微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这个事情。王体乾脸色凝重的继续说道:“由于此事关系重大,所以昨天在坤宁宫向娘娘请旨的同时,我便旁敲侧击的试探了一下。”接着王体乾就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下。 说完,他端起一旁的茶水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事发突然,又事关重大,来不及通知厂公。不过,我相信我安排将信王带进宫中的那个人,一定会将消息报给厂公的。” 魏忠贤没有说话,只是撇了撇嘴。 王体乾微微笑了笑继续说道:“但是,就在这件事情进行的过程中,我却发现了几处奇怪的地方。其一,皇后张嫣虽然是出在民间,但她平时是一个将礼法和规矩看得很重的人,很难想象她竟然会破坏皇家规矩,私自安排人进宫。其二,从整个事件看,皇后安排信王进宫不外乎要告知信王两件事,皇帝的龙体已无力回天,还有就是她曾在皇帝面前极力推荐过信王。可这俩件事都不是什么必须要在私下说的事情。而且,劝告皇上传位信王,是发生几天之前,张嫣为什么不在皇上昏迷的那几天做,非要等到皇上短暂清醒之后再去做?还有第三点,皇上虽然对咱们十分的信任,但皇后对咱们。。。。。。呵呵。她就是真有什么密事要暗中与信王相见,为什么要拉上我?”王体乾说到这微微停了一下,一双不大的眼睛看着另外三个人。 稍顷,他接着说道:“皇后虽然很聪明,但是,这些事应该不会出自她的本意。如果这不是皇后的主意,那么又会是谁让皇后这么做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