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改大明朝》 正文卷 第一章:真特么好骗 洪武二十七年,六月末,大明边陲高原县西北约三百里,阴山山脉北麓,一片海子北岸,某蒙古鞑靼部落。 篝火上烤着羊,木碗里斟着酒,人群中满是欢呼庆贺与歌声所夹杂。时至深夜,依然没有一个人舍得睡去。 今天,至少对于他们这个小部落来说,绝对是有史以来最幸运、最快乐的一天。 因为,长生天的使者到来了,为他们带来了最美好的祝福。 与外面的喧闹不同,中央大帐里两男一女对面而坐,分别是衣着华贵的长生天神使,和部落首领及他最信任的妻子。 詹闶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个鞑靼部落首领别克帖儿,自称是察哈尔万户所属的一个鄂托克首领,但是三个月前在额勒伯克的汗账中并没有见过他。 不过都不重要了,从这里再过去,已经无限接近大明边境。除非有预谋地去劫掠,蒙古人吃了疯药也不见得敢明目张胆去大明边塞附近瞎晃。 遇上这个鞑靼部落,也许就像自己误打误撞到了明初时代一样,也是某种莫名的意志所指引吧。 白天刚遇上这个部落的时候,看到有不少汉人模样的被他们驱赶着,多半是跟不知道什么部落联合起来去打草谷了。 算逑,反正手里还有一颗龙珠。本来是想到时候毁掉,让鞑子永远凑不齐。现在看来,这最后一颗还是得用出去。 想到此处,詹闶也不犹豫了。蒙古鞑子嘛,骗一个是一个,要是顺便还能解救几个同胞,那就更好了。 直接操起了这一路走来的老本行,盯着别克帖儿的眼睛看了半晌,高深莫测道:“既然能被长生天指引遇到本座,那说明你也是背负奇痣的人。” 詹闶说的是蒙古语,自然是可以听懂的。只这一句话,就让别克帖儿打起了十八分精神,对长生天的神使身份再不敢有半分生疑。 因为他的背后,的确生了一颗接近于三角形的痣。这是只有他的妻子和极少数身边之人才知道的,一个远来的陌生人绝不可能了解。 别克帖儿信了,但他身边的女人却还有一丝疑惑。在不限制娶妻数量的蒙古,能够成为部落首领最信任的人,这女人自不会是平庸之辈,警惕心几乎等于本能。 用探寻的目光盯着詹闶的眼睛,问道:“尊使,背后有痣的人很多,为什么我丈夫的是奇痣呢?” 坑蒙拐骗这种事,被人怀疑是很正常的,解决这个怀疑就是了。解决不了的才叫问题,解决掉的只能叫成就,有时候也叫丰功伟绩。 詹闶这一年多来,从钦察汗国的黑海边境混到接近大明边境,真以为只靠双腿和马车就可以吗? 这一路上从钦察汗国开始,还有东察合台、瓦剌之类,一直到鞑靼蒙古的边境,行程不下万里。 沿途各种鞑子的大汗、小汗、首领等等不下五十人把他奉为上宾,甚至有一些实权人物拜他为义父。 能成功的最大依仗,当然是原先通过给投资人画饼讲故事拉投资,多年练就的忽悠神功了。 现在面对的不过是一个十四世纪末的,几乎没什么见识,全靠本能做预判的蒙古妇女。要是连这都混不过去,他真可以把自己掐死了。 闻言,看着对方哂然一笑。站起来上前两步,伸出左手食指,指向女人的眉心处,再缓缓上移至额头中央:“长生天曾说过‘见我者信我是有福的,不见我信我者更是有福的’,而你已经不愿意做长生天的仆人。” 被人指着眉心,女人只觉得酸痒难忍,却又不敢有半分动弹。她现在是真的怕了,这种神乎其神的感觉,让她内心慌乱无比。 然而,装神弄鬼怎么可能如此简单。詹闶给出了更令人敬畏的结局:“作为长生天的使者,本座必须对你进行惩罚,以维护至高无上的神位尊严。你和你的家人,以及部落里的每一个,不论孩子、老人、牛羊,都将受到来自神的诅咒。记住这种感觉,这恐惧将会伴随着你们永生永世,赋予你们灾难和疾病,直到部落里出现第一百个没有这种感觉的男孩。” 说完,詹闶将手指收回,转身两步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才又道:“别克帖儿,你可以让这女人对你做那样的动作,看看效果如何。” 女人比别克帖儿还着急,忙照着对他伸出食指。然后就见别克帖儿一声怒吼,将女人踹倒在地,自己也“噗通”跪在了地上。 颤声道:“尊使饶命,尊使饶命啊!别克帖儿是长生天最忠实的仆人,求尊使开恩,收回诅咒啊!” 詹闶缓缓摇着头:“迟了,当你的女人挑衅长生天尊严的时候,这诅咒就已经出现了,本座不过是代行而已。” 十四世纪的鞑子粗胚,哪见识过这种手段。想到灾难和疾病将永远伴随自己的部落,别克帖儿都有心当下杀了这个自己最信任的妻子。可眼前还有神使在场,他根本没胆子随便做什么。 不过,也许是长生天怜悯吧,很快就有之音从神使的嘴里传出:“别克帖儿,你也不必太过担心,这对于你的部落未必是坏事。” 别克提尔敢保证,这绝对是他有生以来听到最好听的声音,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来自神的光辉,连汉人被射杀时远远传来的惨叫都不能与之相比。 忙匍匐在地,磕头如捣蒜:“请尊使示下,别克帖儿不敢漏听半字!” 真特么好骗! 詹闶很满意地点点头,柔声中带着肃穆,问道:“别克帖儿,长生天要本座问你,你幼年时受伤,可曾埋怨长生天没有护佑?” 蒙人从孩童时便练习骑射,没摔落马下,没受过一点小伤的,几乎不存在。这根本就是一个常识题,但在这个时代,却可以成为致命的灵魂发问。 别克帖儿更加畏惧了,只觉得长生天果然无敌牛逼,连自己小时候受过伤的事都知道。内心也暗下决定,对身边这个女人,往后一定要好好“优待”。 当然,眼下还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保持着颤声答道:“回尊使,别克帖儿是长生天最忠实的仆人,受伤或死亡都是长生天的旨意,别克帖儿不敢埋怨。” “很好!”詹闶说着站了起来:“别克帖儿,你现在就直身跪正,双手并托胸前,接收来自长生天的祝福和使命吧。” 别克帖儿不敢有半点犹豫,忙抬起还带着惊惧之泪的大饼脸跪正了,把双手并拢托于胸前:“请尊使示下!” 詹闶再次点点头,语气变得无比严肃:“本座此次代长生天巡视天下,目的就是要拯救长生天的子民。长生天赐予草原九颗龙珠,分于各处,凡有大气运者集齐九颗龙珠,便可召唤神龙助力,获得代长生天统领天下之权。本座现将最后一颗龙珠赏赐与你,接好吧。” 说完,大手在别克帖儿身前挥过。一颗直径十五厘米,由激光内雕了骏马奔腾图案的精美玻璃水晶球,便落在了别克帖儿双手之上。 十五厘米的玻璃球,得有快十斤重。别克帖儿毫无准备之下,差点没接稳,把龙珠摔在地上。 手忙脚乱把龙珠稳在掌心,仔细去端详的时候,别克帖儿的眼睛都直了。洁净无瑕,内生骏马,这尼玛就是神迹啊,我别克帖儿被长生天眷顾了! 去特么的女人,去特么的诅咒,去特么的疾病和灾难。只要老子能集齐九颗,就能召唤神龙了。到时候,还不是要啥有啥! 只不过神使当面,心理活动还是别露在表情上的好。万一把神使惹怒了再给收回去,可就连个参照物都没了,还收集个毛线,还统领个毛线。 内心精彩了半柱香的时间,别克帖儿终于缓和了心情。捧着龙珠就开始磕头,各种表决心和表忠心的话,不要钱似的吐出来。 詹闶心里笑骂着傻叉,脸上却满是慈祥的表情:“你要说,愿奉长生天旨意而行。” 别克帖儿和之前的若干傻叉一样,五体投地,无比虔诚地照着说了。 接下来,就是收好处的时间了。 詹闶再次坐下,道:“你能得到龙珠,也是长生天的旨意,此事非同小可,决不能被第三个人知道。否则,必将有大灾难降临。长生天的惩罚,本座都不敢想象。而这个女人,你不能杀她,她必须接受应有的惩罚,也为你提供最大的帮助。” 傻狍子忙不迭地点头应了,詹闶才继续道:“现在,去准备你的贡品吧。同时别忘了,让这个女人认真找出你背后奇痣的所在位置,用她的右手,四指弯曲露出中指伸直,把指背贴在那里。你二人保持这个姿势,向左侧横移五步,面向第六个哈那,将这个位置默念十遍,长生天的玛瑙宫中自会有仙童将你记入名册。” 正文卷 第二章:不好的感觉 别克帖儿带着他的女人小心翼翼地离开,詹闶闭上眼睛认真听了一下这蒙古包外的动静,开始琢磨自己接下来的行程。 按照手下鞑子奴隶的说法,再有四百里左右的路程就能到达大明,约莫也就是七天左右的时间。 可是,进入大明之后又该怎么办呢?良民证滴,木有;学历证滴,越发木有;看来早期还得靠招摇撞骗啊。 不过这要是在大明朝装神弄鬼,可不比在草原上容易。此时的蒙古民族粗鄙不堪,信仰也相对单纯,明朝却是神仙就有成千上万的存在。 宗教这种东西,在大一统的政治管理下,看起来的确其乐融融。而私下背地里,却永远不乏刀光剑影。 欧洲那种教皇凌驾于国王之上,甚至可以发起战争的环境就不说了。就说明朝内部,迷信这片江湖中最强大的释、道两大门派,哪个不是玩了命地把各种民间地方信仰的神神怪怪们,尽量往自己阵营里划拉。 也许这个时代的秃驴、牛鼻子并不知道什么叫蛋糕,可不让别人粉蛋糕的思想却是根深蒂固,甚至与生俱来的。 自己一个外来户,单枪匹马的,别说自立山门了,把旗杆子立稳都不是那么简单的。毕竟最了解宗教就是骗局的,莫过于宗教本身了。 而这两家还算好对付的,大家行走江湖各凭手段,世间亿万信徒也不是三两家能收尽的,争斗一番之后多半是个相安无事的局面。 真正的麻烦是以“名教”自居的孔门子弟,那才叫吃人不吐骨头,那才叫杀人不见血。可自己最终要颠覆的,偏偏就是他们。 想想春秋战国时的百家争鸣,哪怕思想和学术上与惠子有着极大矛盾的庄子,也不过是在自己的书里边偷偷讽刺一下,说他“一尺之捶,日取其半,万世不竭”的理论就是瞎几把扯淡。 但儒家名教门徒呢,不但要侮辱对手,还会在肉体上消灭你,甚至你死了还得把你名声搞臭。然后关起门来,以己身入虎穴,研究“人欲”到底有哪些值得批判的地方。 这话自然是有人会反对,却无法消灭其真实性。细数华夏历史上的三次异族大举入侵,跪舔最多的哪次不是名教门徒。 世代享受中华供养的圣人家族,更是首当其冲,整个就是不舔不舒服斯基。相比之下,头皮痒、水太凉什么的完全小儿科。 蒙古鞑子来了,跪舔;野猪皮鞑子来了,再跪舔;倭国鬼子来了,花式跪舔;孙中山民国跪舔,袁世凯称帝跪舔,张勋复辟跪舔…… 想这么多也没啥卵用,反正迟早都会对上,实在不行就刚正面呗。大力出奇迹,一力降十会,这些话还是有道理的。 远在四百多年后德意志的俾同学不是有句名言吗,真理在大炮的射程之内。咱也不玩阴的,直接带着真理去说服他们就好了,相信他们也会延续优良传统的。 最最关键的,还是明朝初年的国情。老朱同志在位期间,自己怕是不会有太大的进展;迷你朱则是已经被儒家荼毒太深,说无可救药也不过分;这两边不会有什么起色。 真正能帮上忙的,还得是小朱同学。有一说一地客观评价,朱老四雄才大略绝不是吹的,的确比迷你朱更适合当皇帝。 至于说再往后的朱蝌蚪们,…… 想着想着,两个有些急促的脚步声传进耳朵。这是别克帖儿和他的女人返回来了,詹闶又做回悠然自在的表情。 女人跟在后面,脸上红色的巴掌印,在这个时代的夜间光线下,依然清晰可见,约莫不是一掌就能实现的。 走在前面的别克帖儿,步履明显没什么自信,过来后乖乖跪了:“禀告尊使,长生天最忠实的仆人别克帖儿,已经按照吩咐做了。” 詹闶点点头:“很好,至于你的贡品,财货部分本座代长生天收下了,牛羊的数量减半吧。即使被诅咒,你部落中依然是长生天的仆人。” 有时候,人对某些不好用科学解释的迷信一旦信了,就会信得毫无保留。此时的别克帖儿就是这样,他根本没想别的,满脑子都是尊使果然牛逼,连我要贡献牛羊都能提前知晓。 当即匍匐在地,哽咽道:“别克帖儿虽大不如汗庭富有,却也是长生天的仆人,贡献上神不敢怠慢。” 他是玩真的,詹闶可就发愁了。这一路上遇见数十个大大小小的部落,家家的贡品都特么有牛羊,要不是多次以仁慈的借口做减法,沿途还不断放生去照顾野兽,现在估计已经是整个草原拥有牲畜最多的人了。 以这个时代的交通条件,带着这么多的牲口上路,简直就是自废武功。那些比较高级的鹿呀、马呀的,能拉能驼的牛啊、骆驼啊这些还好说。几万只羊,就算带到大明去,也不是马上就能处理掉的。 在詹闶的仁慈命令下,别克帖儿千恩万谢地如言将牛羊数量减半。但最终的供品数规模,还是代表了他的诚意。 金两百鋌,银五百鋌,珍宝两百件,祖传金器一套四十六件;侍女六名,鹿五头,骏马百匹,骆驼百头,牛百头,羊千只;鹿茸三十架,参五十支,麝香五十枚,鹿胎20只,鹿筋200条,鞭子80具……上等皮子1940张。 (北元的金银多为前元遗留,基本可按照元朝衡准计算,金银以五十两一鋌,七百鋌就是3500两,乘每两的37.05克,也就是约为1297千克。按照金银比例和各自比重计算,分别为金约19.2立方分米,银约88.2立方分米,体积并不大。) 这狗鞑子对他的神还挺有孝心的,以他这个鄂托克的规模,能拿出如此级别的贡品,说伤筋动骨还不至于,但后续的生计也不会太好过。 这可不行啊,第九颗龙珠都给他了,来前可是花了三百多买的。他拿了宝贝,得保证有战斗力去争夺另外八颗,当大草原上的搅屎棍子。 下面的人全都饿得五积六瘦,那不是给人送饼吗?那样的话,还不如早前就把这颗龙珠给了西草原瓦剌部的那个小子呢。 这都是造孽呀,既然想要让草原上的各势力不断相互厮杀和内斗,该下本钱就得下本钱。得,再给他点好处吧。 伸手在别克帖儿留着齐刘海的脑袋上抚了两下:“难得你的虔诚和忠心,令本座感动。索性再给你些好处,否则你这样的,怎么去和别人斗啊。” 说完,伸起手来,在旁边的桌面上扫过。两个碧绿透亮的啤酒瓶子,就在别克帖儿眼前生生出现在桌面上。 傻狍子别克帖儿再次被惊呆,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东西他是不认识的,可这亮度,这个头,这颜色,都足以证明绝非凡品。随即又觉得自己傻了,出自神使之手,当然不会是简单的宝物。 惊呆是因为这两件宝贝,更是因为詹闶的神仙手段。幸好这是神仙手段,如果凡人也学会了,那种危险想想都令人发颤啊。 他身边的女人,则是深深的震撼、恐惧、庆幸齐齐撞击心灵。果然是真神啊,果然是长生天的使者,如果不是因为别克帖儿被选中有资格争夺龙珠,真不敢想象现在的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一边想着,一边怕着,眉心和额头上的那种感觉好像又要隐隐发作。此时的她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刚才一定是疯了,才会去质疑神使。 失神半晌后,别克帖儿终于惊醒,再次匍匐至詹闶脚下:“感谢尊使赏赐,别克帖儿愿献出全部的五个儿子,作为尊使的仆人,日日服侍!” 这话说得情真意切,詹闶却不管他的真假:“本座要你的儿子何用,他们还是留着,帮助你去争夺龙珠吧。” 等别克帖儿又感谢了一气,詹闶就不想再和他多废话了,起身道:“这两件都是长生天玛瑙宫中的宝物,今日赏赐于你,必要时换取你部落所需,但切记不得流出草原。好了,就这样吧,本座要休息了。” 神使要去休息,别克帖儿当然不敢阻拦和耽误。就那么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以一个忠心护卫的角色,恭送詹闶去专门为他准备的帐子。 出来走了不多远,恰好遇上一个看样子应该是鞑子军官的,带着几个兵,正拽着四个被绳子拴了的汉人女子,哭哭啼啼地往前走着。 几个人骂骂咧咧还带着调戏的话,詹闶听得很清楚。这四个汉人女子,就是专门挑选出来给别克帖儿为庆祝今天遇到神使用的。 詹闶很清楚,自己正在装神弄鬼,看起来是无比荣耀,但实际上并非没有危险。以往看过的那么多谍战片也告诉他,装就要装好了,否则你很可能装逼不成反被艹。 可眼前的是四个汉人女孩啊,火把映射下看脸蛋也就十几岁的样子,相貌也相当不错。放现代社会还是享受父母疼爱宠溺的初中或高中生,可能还会是校花什么的,现在却要被蒙古鞑子糟蹋了。 自己虽然来自不同的时代,甚至是不同的时空。可既然来了,那他们就是自己的姊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呢。 已然是装神弄鬼了,干脆多装一下吧,装好了就是艺术,还能救下四个花季少女。或者还可以更进一步,把白天看到的那些汉人多解救一些。努力试试看吧,否则会良心不安啊。 思绪电转之间,詹闶做好了决定,猛地停下步来。把蒙古军官和士兵也叫住了,拦在前面仔细打量被拴着的四个女孩。 片刻后,装作一脸不满的样子,转头用凌厉的眼神看着别克·傻狍子·帖儿:“别克帖儿,你是长生天的仆人吗?” 别克帖儿忙垂头弯腰,谦恭道:“别克帖儿是长生天最忠实的仆人!” 詹闶又问:“那么,别克帖儿,你对本座可有尊敬之心吗?” 别克帖儿一脑子浆糊,根本不知道怎么了,但还是答道:“尊使给了别克帖儿丰厚的赏赐和获得荣耀的机会,别克帖儿对尊使心怀尊敬!” 敬畏已经入心了,那接下来就很好办。詹闶表现得更加愤怒一点:“再问你,别克帖儿,为何本座没有这种皮肤像丝绸一样的奴隶?” 这次不能打长生天的旗号了,必须把事情放在私人追求的层面解决。但别克帖儿想不到这些,也不敢往这方面想啊,只觉得是自己怠慢了神使。 就在众人面前,噗通跪下去,以脸贴地:“尊使息怒,尊使息怒啊,别克帖儿不敢对尊使有任何不敬。只是觉得,如果把这些汉人女子作为贡品,会令长生天和尊使厌恶。”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效果也还算不错,接下来就能继续扯神旗了。 詹闶面无表情看着他:“希望你没有说谎,待本座此番巡视结束,也会将你的话禀告于长生天。但凡有半句假话,你就等待迎接长生天的惩罚吧。” 刚特么被诅咒,现在又要玩惩罚,我的命好苦啊。别克帖儿死的心都有了,可想到被自己藏起来的龙珠,又觉得还可以坚持一下。 求生欲瞬间爆棚,头磕得嗵嗵响:“尊使饶命,别克帖儿不敢欺骗尊使。刚才的话,只是不知道如何回答,担心惹怒尊使,随口说出来的。其实,只是别克帖儿没有想到这些汉人。请尊使饶命啊。” “嗯,你还算诚实”,詹闶点点头:“长生天曾说过,蒙古人、色目人、汉人、黑厮等等,世间各色人等,有人去放牧,有人去狩猎,有人去耕种,还要有人去捕鱼,尽为神之奴仆。人的最高价值就是去劳作,此话你要记住了,如果有一天你获得了那个权利,就要这么去做。” “如果有一天获得了那个权利”,这简直就是别克帖儿最愿意听到的话,神使这样说了,那就是自己大有希望啊。兴奋与恐惧夹杂着,浑身都开始筛糠了。 詹闶视若未见,扬目看了一眼远处还在热闹着的篝火处,命令道:“把这四个女子送去本座的帐子,今晚她们要服侍本座沐浴。明早醒来时,本座要看到五百个这样的奴隶在帐前,多一人,便赏你一份福气。” 别克帖儿不敢奢求还像刚才的那种宝物,但这是神使的赏赐,能差得了吗?可五百个这样的汉人女子,哪是他能够凑到的,看来这福气不好得啊。 不过还是想再央求一下,也许就能降低数量呢:“禀告尊使,别克帖儿不敢说谎,可四个汉人女子都是最好的,一年时间也难找到五百。还请尊使开恩,给别克帖儿指一条路。” “唉……”,詹闶并没有转身,只是怒其不争般叹了一口气:“五百奴隶,男女不限,仅此一次。” 这就好办多了,别克帖儿松了一口气,再次俯首感谢。还有他的女人,以及军官、士兵,都跟着跪下来感谢,只有四个汉人女子在瑟瑟发抖。 就在此时,旁边的帐子里走出来一个人。顶着个锅一样的脑袋,表情中带着明显的醉态,詹闶突然有些不好的感觉。 正文卷 第三章:蠢蠢欲动的心思 这张脸,詹闶还是有印象的,下午在接受别克帖儿和他手下参拜的时候,就已经见过了。 是别克帖儿下面的一个百户,名叫拉克申(魁梧),还真对得起他的体型,只比一米八八的詹闶低半个头多点。 拉克申摇摇晃晃地走过来,眯起本就没多大的眼睛,看看跪在地上的诸人,又抬起头看看詹闶的脸。 “嘿嘿”笑了一声,大大咧咧道:“尊使大人,不就是几个女子嘛,汉人女子享用起来的确不错,可也不至于如此动怒吧。” 这话一出口,跪在地上的别克帖儿和他女人瞬间被恐惧笼罩,吓得都快要打摆子了。这恐惧已经跟拉克申的安全无关,他们怕的是神使一旦发怒,会灭了这个鄂托克。 然而让他们心都要蹦出来的是,当他们用惊恐的眼神抬头看向拉克申的时候,却发现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已经把手搭在了神使的肩膀上。 嘴里还说着一些不着调的话:“尊使如果想要汉人女子,我帐子里还有十个,送给你就好了。可是,你还想要五百汉人奴隶,我怎么觉得你有些……” “你是谁?”詹闶很快就打断了拉克申的话,手中如同之前的龙珠和赏赐一样,出现了一件就像羊腿剔了肉的黑色物件,仿佛火铳但又不是,羊蹄子的部分直搥(dui)在拉克申面门。 世上永远不缺自以为是、自作聪明的人,拉克申就是其中之一。被詹闶掏出家伙搥在面门上,更让他确信,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这个汉人相貌的家伙是个骗子。 他没有醉,但的确是喝酒了,再加上拆穿骗局的喜悦和兴奋,就让他自动忽略了詹闶的家伙从哪里来这个问题。 露出一个讥笑的表情,边抬起手来准备拨开詹闶的家伙,边傲气满满道:“我乃……” 然而,不等他话说出口,就听到“嘭”的一声,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空气中只剩下血腥味和詹闶故意说慢了的后半句话:“竟敢这样和本座说话。” 周围的人都在两到三米的距离上,即使夜间光线很差,却也都能在火把的照射下,清晰看到拉克申被神使掀掉半个脑袋,还有一些不知道是血还是浆子溅到了脸上。 蒙古军官和士兵集体俯首不敢说话,四个汉人女孩被吓得乱叫起来,只有早见识过神使手段的别克帖儿和他女人,喊着“尊使饶命”不停地叩首求饶。 这么一个突发状况,也让詹闶警觉起来,转过身去就往他的帐子走去,只留下一句话:“此人冒犯本座,也给他的家人带来了灾难。别克帖儿,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本座要看到他的家人跪在本座帐前,接受长生天的审判。” 詹闶很不开心地走了,别克帖儿唯恐自己会被牵连波及,忙安排还跪着的军士,把四个汉人女孩给神使大人送过去。万一为这个事再次发怒,谁特么知道神使会把怒气发在哪里。 当詹闶走到自己帐子门口的时候,已经能听到别克帖儿的大声解释:“拉克申因为冒犯神使被掌毙……” 也是,点五零口径的m500加马格努姆弹,打好了一枪能干倒大象,发出的动静自然不会小,引来周围的人关注再正常不过了。 这些事不需要詹闶要操心,进入帐内,一个亚麻色头发白肤蓝眼的女孩就迎了上来,脸上带着欣喜的笑,弯腰鞠躬道:“主人,您回来了!沐浴的水已经准备好,我这就去叫人。” 这是在钦察汗国时候,一个被詹闶收作义子的贵族敬献的贡品,来自莫斯科公国小贵族的女儿。 女孩叫达丽亚,无论170+的身高还是身材方面,都最是詹闶来到这个时代后,接触到的第一个无限接近现代社会审美的妹子。精致的相貌非常漂亮,特别懂事又好哄,很得詹闶喜爱。 达丽亚说的是俄语(古俄语),詹闶也笑着用俄语说道:“先不用了,达丽亚。今天会有四个新来的人,让她们服侍我沐浴,你和伊莎贝拉可以休息一下。如果没什么事,晚点我再去看你。” 女孩有些不太开心,但还是很懂事地应了下来,问道:“新来的,她们是什么人?” 詹闶走到屏风后面,打开一只锁着的盒子,取出一只瓶子倒了四粒白色药片交给达丽亚:“她们是明国人,就是我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 达利亚走到木质的浴桶边,把药片投进去,看着药片沉至底部,道:“哦,明国,我曾经听人说起过,那是一个很强大的帝国,东方的鞑靼人就是被他们打败的。” 远在欧洲部分的莫斯科公国,都有人知道蒙元被打败的消息,看来这个时代的消息也不是传说中的那么闭塞啊。很多东西,也许只是大天朝那些自以为是的高贵文人们不知道罢了。 对这个时代又多了一点认识,这让詹闶很高兴。顺手打开另外一个小柜子,取出一个玻璃罐来,拿一根奶味棒棒糖给递给达丽亚。 女孩看到棒棒糖,双眼都开始放光了,心里的那一点烦恼也随之消散不少。抱着詹闶就是一顿亲:“感谢你,伟大的主人,你是这世上最大的神明。” 对她来说,吃棒棒糖的幸福感,仅次于被詹闶猛力冲刺后的愉悦,是可以在其他女孩面前炫耀的。 相比于平时主人赏赐的那种,包在油纸中带奶味和各种香味的糖果。这种叫做“棒棒糖”的,和那种叫“巧克力”的黑色糖果,只有讨得主人欢心才能享用。 “好了,那你先去吧。如果我很晚还没有过去,你们就早点睡,也许我们明天会出发比较早。”詹闶拍了拍达丽亚腰下五寸的地方,把女孩结结实实打发走,换来一个百媚顿生的妖异媚眼。 看着达丽亚欢快离开的背影,詹闶不禁低笑一声。物资匮乏的年代就是这样,一块糖就能达到现代社会里高档首饰,乃至于名牌包包的效果。费老说得太对了,还是农业社会好啊。 坐下来闭好眼睛,静着心把刚才自己的言行,以及周围环境都回忆一遍。除了那个拉克申之外,应该是没有别人了,自己的一套说法也没有明显漏洞,应该不会有不良反应。 但还是要小心,有一个人会产生怀疑,就很可能有第二个、第三个产生怀疑。在到达大明边境之前,这应该就是最后一趟了,可别一路走来勇破大风大浪,却在小阴沟里翻了船。 片刻之后,掀开门出去绕着帐子转了两圈,确定周围没什么人。这才让守卫的鞑子士兵离开,又把四个汉人女孩叫进来。 四个女孩的表情很紧张,其中的两人还在发抖。这很正常,这个年代十几岁的女孩已经可以合法嫁人了,很多事情早已了解。而且蒙古鞑子被老朱赶走还不到三十年,有些故事她们也应该听过无数遍,对自己的遭遇心里必然有数,不害怕才是怪事。 “不必紧张,现在告诉我,你们叫什么名字,周岁多大了,是哪里人?”詹闶来回斟酌后,还是决定用现代社会的普通话来交流。 明朝官话他是会的,忽悠他来到这里的那个家伙,给他脑子里灌了很多这个时代的语言。但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推翻这个时代,所以最好还是从根子上开始就分割开一些比较好。 再怎么说,普通话也是以帝都方言为基础创造的,而未来的帝都方言跟这个时代差别虽然较大,却也不是外语级别,四个女孩还算能听懂。 眼前这个可以让鞑子下跪的人,竟然还会说汉人的话,看起来也没有刚才那么凶神恶煞,反而有些和善的味道。这也让四个女孩有些平静下来,至少抖动的频率没那么快了。 四人中个子偏高一些,长了对杏眼的女孩先开口了:“奴叫廖姀,洪武十二年腊月生人,十五岁,宝昌县人氏,父亲是昌盛银楼的东家,半月前被掳。” 詹闶顺着声音仔细看了一眼,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当然,不漂亮也不会被部落首领选中了。又问她:“那你的家人呢,也被掳来了吗?” 女孩眼圈马上就红了,抬起袖子来擦了擦,答道:“奴的爹娘和弟弟都被杀了,只留奴一人苟活。” 孤儿啊,这些狗鞑子也不知道制造了多少这样的惨案。乱世人命不如狗,如今虽说是明朝了,可这种边境地方,跟乱世也没多大区别。 有人开了头,后面的就好说了。很好地保持着发型的丹凤眼女孩是第二个,说话前还福了一福:“奴家翟思雅,洪武十二年六月生人,十五岁,也是宝昌县人氏,父亲是樊氏族塾的西席,当日已与母亲一同去了。” 接着开口的是一个眉眼清秀,左边袖子扯了半截的,一边哭着一边说道:“奴家叫郑娥,洪武十一年四月生,十六岁,是郑家庄人,俺爹娘和哥哥也都被打死了。” 最后是衣服上沾满泥印的桃花眼配瓜子脸女孩,也是四人中最漂亮的,说话前干脆直接跪下来:“奴婢名叫吕艳娘,洪武十一年八月生人,十五岁,半月前全家被掳来此,父亲是宝昌县教谕,如今父母和弟弟还在营中。” 詹闶一直在观察这几个女孩,前面三个都是收着说话的,哪怕会哭两声,也不是彻底的悲喜表现。 唯有最后这个开口的,言语间有明确的目的性,透着几分蠢蠢欲动的心思。在这个时候,这样的环境下,以“奴婢”自称,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相应的,也就不难分析出。为什么前三者家人都惨死了,而她们一家子却能够举家活了下来。 正文卷 第四章:这个时代的味道 说实话,詹闶是有点看不起这种人的,关键时刻掉链子的就是他们。可这求生欲是人的本能,软骨头也有活着的权利,只要没做出伤害别人的行为,谁也不好说什么。 整理一下心情,又对四个女孩道:“虽然已经把你们弄到我这里了,但有些事该做的还得做,否则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现在听我安排,郑娥和廖姀,你们服侍我洗澡;翟思雅和吕艳娘,负责把浴具收拾干净。” 当然,这年头的女人贞节观念太强,男女大防是套在所有人头上的紧箍咒,有些话还是得提前说清楚了。 又对郑娥和廖姀道:“现在情况比较特殊,只能特殊对待。如果你们有名节方面的顾虑,我可以对你们负责,但是只能做妾。或者你们四个人商量如何分工,总之你们要想安全离开,这就是必须做的。” 这可不是詹闶乘人之危,真要是兽性积累蓬勃了,身边十个像达丽亚这样的色目姬,和另外八个蒙古姬,大可任由他发泄。 就算想要玩花样尝鲜,沿途草原势力抢着塞给他的舞乐姬和侍女等等就超过两百,其中不乏绝色美女,差点的也能算貌美如花,一点不比眼前的四个女孩差。 装神弄鬼久了,必须把“安全第一”作为首要问题来考虑。今天已经有一个心存怀疑的出现,天知道会不会还有同伙。 他可不想眼看就要到大明了,却在阴沟里翻了船。手里有枪是没错,可这里是一个千户级别的部落,就算能保证每枪必中一命,剩下的人也足以让他只有落荒而逃这一个选择。 然而,他真的是想太多了。这个时代的人是有些思想封建,可脑子却不是不会转弯的。 女孩们心里很清楚,在这种特别情况下,能活命就不错了。清白什么的,如果真放在第一位,也没必要现在还活着了。 至于伺候男人洗澡这种事的后果,还是先活下来再说吧。再说了,人家不是已经答应了,将来还能做妾嘛,难道会比留在蒙古鞑子这里更差? 想法最多却被安排清洗浴具的吕艳娘,甚至主动争取这个营生。也没敢站起来,就那么膝行着到了詹闶身前,一把抱住他的大腿。 哭求道:“奴婢愿意伺候您洗澡,也愿意,愿意,和您睡,睡觉。不做妾,做丫鬟都行。但求您发发慈悲,救救奴婢的父母和弟弟。” 这妞儿虽说骨头软了点,可还是个孝女,倒也有可取之处。令人感动不至于,但同情和怜悯多少生出那么一点来。 詹闶双耳注意着帐子外的动静,面上表情不变,压低声音道:“你别这么激动,当心被懂汉话的人听到就不好了。大家都是汉人,这件事你不求我也会做的。刚才我已经借故要求他们,明早交出不少于五百个汉人,只要不出意外,而你的家人也还活着,明早应该就能和我们一起出发了。” 得知家人很可能获救,吕艳娘反倒开始犹豫了,暗怪自己筹码拿出来太早。可话已出口,只能硬着头皮撑。 一口一个恩公什么的高大上称呼,哭着感谢詹闶。同时也在心里琢磨,该怎么逃避自己的承诺,实在不行就说自己不方便好了,丢脸啥的就别太在乎了。 她不愿意,可有人愿意啊。四人中的另外三个,都是家破人亡独剩一命的,与其今后颠沛流离,为什么不把眼前这根能让蒙古人下跪的现成大腿抱紧呢。 “奴愿意!” “奴家愿意!” 刚刚还在担心,被吕艳娘这臭不要脸奴婢抢走机会的郑娥和廖姀,几乎同时开口。自家事自家知,真要拼起来,她们可没有那个自信能战胜翟思雅。越是有地位的男人,就越是喜欢这种温婉静雅型的女人。 两个女孩表了态,詹闶稍微有点提着的心也放下来了。他之所以有这样的安排选择绝非挑软柿子捏,单纯就是不想跟翟思雅和吕艳娘扯上太多关系,这两人身上的“儒”属性太明确了。尤其是后者,她爹可是儒家教派的最低领导人(教谕属于无品级不入流杂官)。 抢到机会的郑娥和廖姀面露激动,达成心愿的吕艳娘暗自欢喜。唯独没有任何表态的翟思雅,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该怎么才好。 以这个时代里,女孩子十三四岁就要开始考虑嫁人生子,乃至于持家掌业等等问题的节奏,她不可能不明白自己接下来的处境。 父母双亡不说,连亲戚都没了;手无缚鸡之力,更没有赖以谋生的技能。在可以想象到的未来里,能嫁个书生做妻就是最好的结局,而且伴随的风险也不小。 相对来说,给眼前这个明显很有地位的男人做妾,几乎就是能想到的最好结局。可人家没点自己的名,自己更是拉不下脸来主动,那就只能认命了。 詹闶可没闲心考虑这些,如果今天遇到被虏获的不是大明子民,他绝对会眼睁睁看着女孩们被蒙古鞑子侮辱,看着那五百多人成为两脚羊,心中生不出一丝波澜。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美美洗个澡,再美美睡一觉,然后明天一早带着别克帖儿的贡品和所有汉人,一起出发前往大明境内。 说是伺候洗澡,其实并没有让别人做太多服务。怎么说也是接受现代社会教育长大的,没那么多穷奢极欲的沙雕思想,脱衣服什么的全部自己完成,两个女孩也就是帮着擦下背而已,连最后擦干身体都是自己做的。 洗漱过后,詹闶又去取了四粒药片扔进浴桶里,吩咐四个女孩也两两先后洗一下,身上最干净的翟思雅都有点不像样子了。 洗漱当然也有先后,郑娥和廖姀先洗,然后换上侍女送来的衣物,主动给躺在一张简易拼接大床上的詹闶捏肩捶腿。翟思雅和吕艳娘洗过之后,还得洗刷浴具,把洗澡水倒了。 商人家庭出身的郑娥,是融入角色最快的一个。一边给詹闶捶着腿,一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低声问道:“老爷,刚刚沐浴之前,奴看到您往水里扔了几个白丸子,那是什么?” 一声“老爷”叫得还挺自然,这也许就是家庭环境对个人的影响了。能够在最短时间内完成身份的转变,接受现实并努力融入进去。 詹闶低头看看女孩娇俏的脸蛋,有那么几分认真的表情,眼神中还带着没遮住的担心和害怕,再怎么也还是十几岁的小女孩啊。 并没有拒绝这个称呼,笑了笑道:“那个叫做净水药,是我教某位祖师偶然所得,可沉淀水中杂物,杀死致病成分。这个说起来很复杂,简单讲的话,就是用那个药可以让水变干净。” “老爷真厉害!”虽然没太听得懂,但并不影响廖姀从内心对未知神秘事物生出崇拜情绪,双眼仿佛冒着星星,又问道:“那我们这个是什么教呢,老爷的同门也这么厉害吗?” 詹闶抬手抚了抚廖姀还有些微湿的头发,道:“我教名为‘行道教’,你可以理解为‘用行动去证实世间万物的道理’,百代以来只是单传。” 廖姀若有所思般点着头:“原来是百代单传,难怪从来没听说过。百代单传啊,那得是多少年,这世上怕也再没有哪家能延传百代的吧。” 这一路上尽是招摇撞骗了,根本没机会与人面对面交流自己编造的那套东西。现在有人主动问起了,还是个能安心交流的人,不如就趁机来个预演好了。 詹闶抬起头看着帐子的顶部,缓缓道:“有还是有的,在帖木儿帝国,也就是原来的大食国以西的地方,有一个统治了诸多国家的教会,他们至今已延续了二百多代。不过他们的教皇,就是该教首领,多半都在年迈之后才会继任,十年左右或者还不到十年就会离世,历史仅有一千三百余年。” 在郑娥和廖姀“那也够长了”的眼神中,詹闶继续道:“我教得真神庇佑,自两千九百七十六年前传下道统,历代掌教在位均未低于二十五年。若论年代久远,我教乃由古至今一脉相承教会之冠。” (吠陀教转为婆罗门教不能算一脉相承,犹太教的创始人摩西出生于前1525年,行道教的创始在前1582年) 两人就这么一问一答地聊着,倒还算是愉快。郑娥也换成坐在边上跟廖姀分别捶左右腿,慢慢地也有胆子插话问那么一两句。 早已经整理好了浴具,被安排睡在屏风外两张毯子上的翟思雅和吕艳娘,同样在竖起耳朵听着。 她们算不得大家闺秀,却也是照着儒家思想中的女性模板养大的。日常生活中撑死了能看个话本什么的,其他的事物基本没有了解的渠道。 约莫一个钟头后,詹闶主动结束了交流:“好了,天不早了,明早还要起来赶路,都睡吧。” 有了一些了解后,廖姀越发胆大了,直接抱住詹闶的胳膊:“老爷,奴害怕。这些天来,夜夜都梦到鞑子带血的刀砍向爹娘的样子……” 旁边的郑娥也不是傻子,马上接着抓住詹闶另一边的胳膊:“老爷,奴家也怕,每天都不敢睡,实在困到不行睡着了,就浑身出冷汗。” 詹闶左右看看自己胳膊上挂着的两个女孩,这年头十几岁的孩子也特么太狡猾了,兴许宫斗剧里的桥段还真没那么夸张。 算逑,反正话已经说出口。这俩妞儿也就是不够圆润饱满,颜还都是很不错的,尝尝这个时代的味道也好。 正文卷 第五章:反差 云歇雨住,味道是尝了,鲜嫩也足够鲜嫩,酣美却还算不上。 相对这个普遍营养不良的时代,又是十五六岁的柔弱身躯,在现代社会都龙精虎猛的攻击力面前,两人轮流上阵都没能完成最终的抵抗。 詹闶吊在半空不上不下,只能把乖巧的达丽亚喊来做接力,才完成了这次的橡皮弹攻防演习战。 事后,出了大力的三个女孩沉沉睡去。詹闶坐在床边看了眼被仍在桌角的小雨衣,这只已经用了十次,是时候结束它的使命了。 他也不想重复使用,可条件实在有限,这年代没有这种东西啊。在没有站稳脚跟之前,他不希望自己惹上任何的牵绊。 这世上最大的牵绊,不外乎就是家人、孩子。一旦被这两样感情拴住,但凡是个有人性的,想走都走不脱。 奈何自己有准备不充分,没有带够量,只能洗干净多用几次了。好在还带了润滑用品,这个时代的致病菌也不至于多种多样,身体安全还是有保证的。 摇摇头下了地,捏起软趴趴的雨衣,披上衣服来到帐子外。找一处还有零星火苗的篝火堆子,把东西扔进去看着烧成灰烬。 抬头看看天上一弯残月和闪烁的群星,大气没有被污染的星空的确要漂亮太多,哪怕五百多年后的北极圈,撑死也就这个程度了吧。 不过很可惜,如果自己能够成功发展下去,这样的美景很快就会进入倒计时状态,可惜照相机这类科技太进步的东西不能带来啊。 管逑他那么多,污染可是初级工业文明发达的象征。神州遍地皆雾都,那才是正经的日不落帝国,只希望孤儿能少一些。 随即又摇摇头,找个木桩子坐下来。没有发生的未来先少想一点,先努力度过自己的初级阶段再说。 今天是踏入这个时代以来第三次被怀疑,算是不小的意外了。自己的演技应该是过关的,但什么时候都有聪明的和自作聪明的人,回到大明之后这样的人只会更多,见招拆招吧。 在残败的篝火旁坐了许久,直到最后的余温都将要消失,逐渐感觉到一些寒意,这才起身返回帐子。 安全的环境和心理下,人就会选择最舒服的姿势,三个女孩已经是四仰八叉了。好在这张拼接的床够大,否则非掉下来一、两个不可。 左右看看,最终还是选择抱着达丽亚入睡。实话实说,懂行的男人还是喜欢更饱满的果实,那种感觉就一个字——舒适! 只有在某些方面自卑到变态的,才会竭力标榜柴禾妞儿为美。毕竟高高在上,总不能承认自己不行,无法满足肥美果实对营养的渴求吧。 于是久而久之,这种变态的审美就成了一种病,无法控制的都必须毁掉。而直指本质的话,宝钗、宝琴、秦可卿、王熙凤等等,哪个不比穷命偏得了公主病的黛玉香,破了家的落魄包衣奴才玩不起大场面罢了。 胡思乱想着逐渐睡去,这一夜睡得也不怎么好。一会儿梦到自己那个完成c轮融资即将上市的公司,一会儿又梦到那个藏在白色光团里把自己忽悠瘸了的家伙,直到天光大亮的辰时方才醒来。 听到詹闶起床的声音,帐子外面候着的侍女们端着洗漱用具等等鱼贯而入,也惊醒了达丽亚和两个好些日子没能睡这么舒服的女孩。 昨晚抛开伊莎贝拉独得恩宠,这让达利亚非常开心,足以证明在主人心中她才是排首位的,否则怎么会第一时间想到喊她呢。 穿上薄衣跳下床,来到詹闶身边。一边伺候他洗漱,一边尝试着撒娇讨宠:“主人,让达丽亚服侍您吃早饭吧!” 詹闶哪能不知道这丫头的心思,笑着道:“待会儿我还要见一下这个部落的首领别克帖儿,然后我们就要启程了。交给你一个任务,去督促所有人收拾行装,我们早饭后就动身。” 没能在重要场合陪在主人身边,却也得到了监督的大权,是个不错的结局。达丽亚脸上露出小狐狸般的笑,又在詹闶脸上连着亲了几口,这才欢快地蹦蹦跳跳离开。 相比于达利亚,两个刚刚加入的女孩就没那么自如了。竟然等男人洗漱的时候才被惊醒,这开局严重不利呀。 双双加快穿衣的速度,下地后垂着头来到詹闶身前,齐身福了一福:“奴(奴家)起晚了,请老爷见谅!” 标准的老爷做派詹闶可学不来,摆摆手道:“睡得晚自然起得晚,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们跟我来拿一下洗漱用具,然后赶紧洗漱了吃饭,差不多半个时辰就要动身了。” 说完就带着两人到了帐子左后方角落,打开一只相对大点的柜子,从里边取出两个小布包来交给她们。 两个女孩分别打开自己的小包,里面都是五件物品,一块比手巾更大更柔软的布子,一小盒牙粉和一根应该是牙刷子的东西,一块带着香味的不知道什么东西,以及一只直壁的瓷杯子和一把角质的梳子。 东西的样式没什么差别,只在花色上有所不同。郑娥的毛巾和香皂是粉色,直壁马克杯是蓝色碎花,牙刷是黑色;廖姀的则是淡蓝色毛巾和香皂,绿色牙刷、红色斜方格杯子。 牙刷早在唐宋时期就出现了,到了明朝时期就算不够普及也是大多数人都知道的,智商够用的人拿起来就能用。需要教一下的,也就是毛巾和香皂的使用方法。 “这个叫毛巾,这个叫香皂,就是更高级的胰子。”詹闶把两个女孩带到脸盆架子前,拿过廖姀的毛巾和香皂,示范道:“先把毛巾的一半在水里沾湿了,再把香皂也湿一下……” 廖姀把脸上抹了水,接过詹闶弄好的毛巾,照着他教的方法在脸上摩擦按揉。几下之后又把毛巾拿开,完也不管别克帖儿了,径自吃起自己的早餐。草原上条件有限,虽然这荷美尔的午餐肉吃多了也很腻,鲜牛奶冲天然椰子粉喝多了也烦,却总比给别克帖儿的批发市场级猪杂碎午餐肉和劣质酸梅汤好多了。看着他盘子里的东西,觉得自己盘子里的味道也提高了不少。 别克帖儿也不是纯粹的傻子,贡品是在饭前拿出来的,不开心的事就得饭后再提了:“禀告尊使大人,拉克申的家人已经绑在帐子外面了,请尊使大人惩处。另外按照尊使大人的吩咐,别克帖儿已经凑出了五百七十二名汉人奴隶,并给他们准备好了半个月的口粮,随时可以跟随尊使大人去享福。” 提起被轰了脑袋的拉克申,詹闶免不了又是在内心一番感慨。说实话,对于一个来自现代社会的人,杀人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即便自己曾经打猎的时候,也杀过不少的动物,可两者并不能相提而论。特别是轰掉脑袋这种方法,就更让人恶心和难忍了。 詹闶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为了不让自己露馅,躲在帐子里硬生生把胃里翻涌出来的东西咽下去好几次。之后的好几天里,都得忍着肠胃反应大吃大喝,差点没折腾出病来。 可是没办法啊,面对残暴又野蛮的草原民族,只能用比他们更残暴、更野蛮的方式,否则不足以达到绝对震慑的效果。到达明朝之后,这种方式的效果就差点意思了,得用毒计才行。 没时间多想,詹闶面色一沉,点点头起身道:“很好,冒犯真神的人,必须得到惩罚,你随本座去看看吧。” 正文卷 第六章:千古妙招,百试不爽! 来到帐外,十余步距离的位置上,跪着二十多个被绑了的男女老少。从四五岁到大约五十多岁的都有,这就是拉克申的家人了。 在他们的身后,还有两倍以上的人负责看押。以及更多看到了和听到消息的人,都汇聚过来,估计是想看看神使将怎么惩罚他们。 本来这些人是死是活都无所谓,詹闶并不怕有人寻仇什么的,怕的话也不会打着长生天使者的旗号,对大大小小的草原部落首领们招摇撞骗了。 可想要让草原上的各势力疯狂内斗起来,就必须让自己身上的神性光辉更加强烈,给无知的草原人更多精神鼓舞。 别克帖儿的这个小部落,想要在草原上冒出头来。除了让他对龙珠产生坚定信念,让他啤酒瓶子去换财富强大自身,还得让他的手下都燥起来。 想要达到这个目的,来一场“神迹”就在所难免了。所以詹闶决定,用猴皮筋玩一个戒指爬坡的小游戏,给这帮土鳖门开开眼。 面无表情地往前走了几步,用毫无感情的眼神从二十多人脸上划过。詹闶满意地点了点头,掏出早已准备在怀里的猴皮筋。 举起来晃了两下:“这个,是长生天的意志。” 又从左手摘下一枚戒指,同样举起来:“这,是真神的权柄。” 高亢激昂且浑厚的声音,带动了现场的气氛,各种呼喊和叫嚷声此起彼伏,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双手落下,众人的声音也随即停止。詹闶又看了拉克申的家人一眼,接着道:“世间各色人等,都是神的仆人,本座也无权代为惩罚。所以他们的生死,要看长生天的旨意。如果神的权柄上升,他们死;神的权柄不动,他们活。” 即便是野蛮的草原民族,在生死面前也不能保持绝对的淡然,听詹闶说了如何判定生死之后,再没谁能表达出自己的兴奋了。 表演魔术嘛,结果是显而易见的,神迹出现了。在众目睽睽之下,真神的权柄顺着长生天的意志,缓慢地爬了上去。 围观的众人早就忘了拉克申家人的事,几个呼吸间全部跪了下去,不断地用磕头的方式,表达他们对神的尊敬。 表演结束,怎么杀人这件事詹闶就不管了,鞑子杀鞑子想必也是一景,就让他们自己忙乎去吧。 带着别克帖儿回到帐子里,让他在前面等着,詹闶独自去到屏风后面,从糖罐里取出七十二粒水果硬糖装进小布袋。 转身出来后,把布袋交给别克帖儿:“这是长生天赐下的神药,给它忠实的仆人。男人吃了可以得到勇气,女人吃了可以得到快乐。你的那个女人,她已经有悔改的心,也受到了惩罚,长生天不会再怪罪她了。” 不值五分钱的水果糖,神特么勇气和快乐,不过是糖分进入体内后带来的兴奋和满足感而已。解困别克帖儿的女人,也不过是想让这些糖消耗得更快一点。 别克帖儿可不这么认为,这是长生天赐下的神药啊,此刻的他恨不得把部落里的老老少少都变成汉人。 看着别克帖儿跪在那里不断磕着头表述忠心,脸上还满是欢喜的模样,詹闶都有点快憋不住了。 很快,詹闶的随行人员把行装和器具都收拾完毕,也就到了离开这个部落的时候,距离大明越来越近了。 远远看着神使大人浩浩荡荡的队伍离去,别克帖儿内心可说是百感交集。对神使的各种羡慕,对长生天的各种崇敬,以及滋生出来还不到一天的庞大野心,等等等等…… 脑海中不断盘旋着一个念头,如果有那么一天,自己能集齐九颗龙珠,一定到南面好好走一走,看一看。 这个念头是詹闶带给他的。临别前他问詹闶接下来去哪里,詹闶说要去大明;别克帖儿情真意切的表达了自己的担忧和关心,詹闶却说自己就是要去看看明人的汗。 这么一段简短的对话,却让别克帖儿对詹闶生出无限的敬佩。果然是神使啊,不带一兵一卒就要去大明,还是如此的豪壮。自己肯定是不行的,但等那一天到了,也就没什么能阻挡了吧。 詹闶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是一个人,当时的打算就是招摇撞骗一路混到大明,压根儿没想过随从、仆人这些。 可架不住草原各部落对长生天的崇信,对他这个“神使”的热情,敬献各种财物珍宝的同时,也献上了不少的仆人、侍女、舞乐姬。 再加上他自己不断收集一些此时明朝还没有的欧洲作物,和各种奶牛等等,而招募的欧洲农夫、牧民。 如今即将完成横穿整个草原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拥有六百多人,驱赶着两万多牛、羊、骆驼、马匹,外加一个五百多只鹿群的超大队伍。 队伍大了,行动自然就慢。以这个时代的交通工具和路况,一天下来紧赶慢赶的,也才走出不过六十里,就要开始安营扎寨准备过夜了。 哪怕是半程坐车半程骑马,也把人累的够呛,还有精神上的疲惫。等自己的大帐子搭起来,钟闶刚准备喊几个天竺舞乐姬过来表演一番放松放松,就被告知有人求见。 通报的人是吕艳娘,求见的是他那个当教谕的爹,和另外一个被救百姓的代表。这里面至少有一半是感谢成分,不见一下还真不合适。 吕教谕还真没亏了“当官的”这个身份,人虽有些清瘦,颜还是比较过硬的,否则也难生出吕艳娘过这么水灵的女儿。 不过这做派嘛,就让人不能恭维了。用詹闶自己的话来说,那真的就是“一眼烦”。 刚进帐子,就表现出几分反客为主心态,伸手捋了捋颌下并不浓密的长髯,然后才对詹闶拱拱手,提着气场道:“本官宝昌县教谕吕岩,这位是吴举人,洪武十七年乡试亚魁,特来感谢阁下仗义搭救。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本以为是个百姓代表,闹半天两个都是“读书人”,根本就不能真正代表大众嘛。詹闶的兴趣瞬时就掉下去大半,准备简单说几句就打发他们走。 也拱拱手当做回礼,努力保持着微笑道:“吕教谕客气了,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贫道詹闶,行道教第一百零一代掌教。” 詹闶不相信吕艳娘没有把昨天夜里听到的话学给她爹听,可这老家伙一上来就装大尾巴狼,也太草蛋了。那就再跟你说一遍,别觉得自己能上天。 可吕教谕偏偏就能找到新的制高点:“行道教?从未听闻!敢问贵教起于何时,可有敕封?” 这就是强行装逼找茬了,詹闶可没有逆来顺受的屁民觉悟,当下就把表情严肃起来,呵呵一声假笑,道:“我教事务自有本座执掌,无需外人操心。吕教谕,我们虽已离开了那个蒙古部落,但本座随从中还有大量蒙人,你们还是低调一点好。你这样不请自来,万一被有心的看到了,把消息传去鞑子那里,本座也保不了你等周全。” 这么直接的逐客令,吕教谕就能硬是当做没听明白。瘦弱的胸脯一挺,两眼圆睁,硬气道:“此处距大明边境不过数百里,朝廷大军转瞬即至,蒙人何来胆量?” 能有这种脑子塞大脚趾豆儿里都长不出的糊涂,完全不像一个被鞑子虏获过的人,真是难以分辨真傻还是假傻了。 詹闶也懒得管他这些,干脆不客气道:“吕教谕,半月前你还在宝昌县安然做着你的教谕,昨天却出现在了鞑子营中,你说他们哪来的胆量?” 这讽刺就差直接说出来了,吕教谕当然听的明白。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直接恼羞成怒:“你,你,你这是畏敌。蒙人还未攻来,就如此畏首畏尾……” 詹闶根本不给他说完的机会,抬手拦住道:“我是不是畏敌,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好了,本座还有事要忙,不送了。还有吕小姐,既然你的家人已经找到,你就去跟他们团聚吧。” 这样撵是撵不走吕教谕的,他还有很多话没说呢。干脆开始耍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你休想花言巧语把我骗走,至少要给小女一个交代,你污她清白的事就打算这样过去吗?” 这吕教谕该不会读书读傻了吧。别说还是没有的事,就算他闺女真的失了清白,也不能当着其他人的面说出来吧,那位吴举人可就在现场呢。 “呵呵,我污她清白?”詹闶都被气笑了,弯回胳膊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问道:“麻烦你清醒一点,我碰都没有碰过她,怎么污她清白?” 吕教谕也是气上头了,不管不顾道:“昨晚你没有让她服侍你沐浴吗,这件事你怎么解释?” 詹闶转头看看吕艳娘,对方正垂手而立一言不发,这特么是回马枪的仙人跳啊,真不愧是读书人。 就不信了,还治不了你们这一对没见过世面的沙雕父女,老子还要清白呢。 眉毛一扬,右手手重重拍在一只椅背上:“好,吕小姐,那么我问你,我背上的痣在左肩还是右肩,我左臂上的刀痕是在大臂还是小臂?” 千古妙招,百试不爽,专门对付这种恶心人的问题。老子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堂堂有为青年,优秀的侦探和悬疑小说不知道看了多少,还能着了你们的道儿? 正文卷 第七章:收留 吕艳娘没有说谎,也没有污蔑詹闶。她只是没有拒绝她爹的教唆,并配合着准备演一出大戏。 本来对于没能搭上詹闶这件事,吕艳娘是一半失落一半庆幸,起码自己的爹娘获救了,一家人还能开开心心在一起。 可吕教谕知道事情经过后,不但没有赞赏她保全名节,反而有些不怎么开心,脸上尽是“错过机会”的惋惜。 等吕艳娘和她母亲抱头痛哭够了,吕教谕就开始做思想工作。有了这次被俘虏的经历,他今后想升官是没什么希望了,索性趁此机会把这个误打误撞过来的家伙拴住当女婿,也能算一桩好事。 爹娘二人轮着番儿好一顿劝说后,吕艳娘也决定接受了,他们也是为了女儿好啊。 父亲仕途无望,一辈子最多就是教谕这么个杂草般的小官。自己的终身大事就更别说了,哪有给一个明显就是大人物的当妾滋润。 万一像爹爹说的那样,要是能用点手段让他娶自己为妻,说不得爹爹和弟弟都能沾光呢。 于是父女俩就带上不明真相的吴举人来了,还用上了先声夺人、暗抬身价等等手段,却没想到詹闶根本不吃他们这一套。 吕教谕很郁闷不解,我女儿这么漂亮的大美人儿,上赶着给你送上门来,竟然想都不想就要拒绝。 完成了从半向往半排斥到主动出击的转变,吕艳娘的心思也活络起来了,可面对詹闶的问题,她却一个字都答不上来。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你越是不让做的,他就越是要做。现在的吕艳娘也一样,简单思索后很快做出决定,不是左就是右,不是上就是下,为什么不博一下这对半的机会呢。 依然低着头,装作羞涩的模样:“昨夜太黑了,恩公胳膊上的刀痕没看清楚,但左肩上的痣却是看得分明,手也摸到过。” 詹闶嘴角撇起来,看看吕教谕,再看看吕艳娘,最后却是对着无辜路人吴举人道:“刀痕没看到,可贫道背上并没有什么痣,所以这应该是诬陷吧!” 吕艳娘先是一愣,马上又抢着补救道:“那应该是看错了,昨夜真的太黑。对了,刀痕,隐约看到些痕迹,刀痕应该是在小臂,这个肯定不会错了。” “呵呵”,詹闶双手一摊,还是对着吴举人:“其实刀痕也没有,贫道周身上下,没有一处伤痕。” 瞬间冷场,这就很尴尬了…… 吴举人是抱着感谢目的而来的,他可不想参与到这么一出荒唐的闹剧里,很快就做出遁走的决定。 抱起拳对詹闶拱了拱手:“吴某前来,只是感谢道长搭救之恩。既然道长还有事,吴某就告辞了!” “吴孝廉慢走,恕不远送!”随便用了个从书上学来的称呼把吴举人送走,詹闶又冷下脸来对吕教谕道:“吕教谕,本座有很多事要忙,实在没工夫陪你们玩这种无聊的游戏,请回吧。” 展闶说完就转身离开了帐子,只留下吕教谕和他的乖女儿,拍着桌子嘴里不停咒骂着:“竖子,竖子,竟如此猖狂……”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也不知怎么的,吕教谕的言行很快就在被解救的五百多汉人中传遍了,连只是去看望一下邻居的廖姀都知道了这件事,郑娥和翟思雅接着也知道了。 吕教谕就算把脸埋在裤裆里,都能感觉到大腿被烫得生疼。话肯定是吴举人传出去的,可他的仇恨却全都压在了詹闶身上,吴举人在宝昌县势大财雄,他不太惹得起。 晚饭后安排好了夜间安全,又让牧民选出几十只羊,朝几个不同的方向赶远了。把周围的野狼喂饱,可以大幅度降低袭击营地的概率。 没了什么事的詹闶闲着无聊,也没心情看歌舞表演了,取来一只笛子在帐子前的篝火旁吹着自娱自乐。 不一会儿,感觉到身后仿佛来人了。回头看过去却是翟思雅,手里还拿着一领披风,清秀隽雅的气质在暮色中篝火的映射下格外出挑。 手里的披风肯定是给自己的,可詹闶还是问道:“翟姑娘是有什么事吗?” 翟思雅步子顿了一下,很快又缓过神来,把披风递给詹闶。柔声道:“这里挺凉的,先生加一层披风吧。” 先生,是翟思雅琢磨再三后才决定使用的称呼。“恩公”和自己的所想不符,“道长”又有些太远了,“先生”则可以进攻退守。 对翟思雅的来意,詹闶也能猜到一些。其实从昨夜到今夜,翟思雅的举动都在詹闶观察之中,包括昨夜出帐子的时候她夹紧双腿睡不着,以及今天拒绝吕艳娘父女无理取闹后出帐子时她刚偷听完跑开。 对这个女孩,詹闶的感觉很复杂。让她离开,可人家已经是孤儿了,这样做太狠心;让她留下,这种读书人教育出来的半吊子才女又很别扭,没办法给她定位;总之是很麻烦。 要说脸蛋儿,翟思雅并不比吕艳娘差,只是少了几分娇艳。如果算上气质加成,还颇有几分现代社会知性美女的感觉,还是很有味道的。 可麻烦就麻烦在她的性格,以詹闶万花丛中过的经验,可以很确定地说,翟思雅身上有点类似于林黛玉的病。 好在她只是初期的轻微症状,只要自己能转过弯来,还是有救的。真要像林妹妹那种恶性的晚期症状,神仙都救不回来。 离回到大明还有七天左右的时间,詹闶原本计划是等到进入高原县,能行就行,不行就只能任她自生自灭了。 没想到才一天过去,这妞儿的思想就有了松动,能主动过来表示关心。不管是什么原因,哪里起了作用,总之是个好现象。 既然翟思雅主动要求进步,詹闶也不是拒人千里之外的性格。接过披风并没有自己用,而是站起来给翟思雅披上:“我身体没问题,倒是你一个女孩子,得多注意保暖。草原上的日夜温差大,别再冻感冒了。” 心思细腻的翟思雅敏锐地捕捉到一个关键词,是她从没听过的。抬起头来露出一个小小的笑,问道:“先生,什么是感冒?” 一不小心把现代词汇搬出来了,不过也没关系,自己本就打算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小事故而已,解释就对了。 詹闶收起笛子,请翟思雅在篝火边坐下,缓缓讲道:“感冒,是我教某位祖师给出的定义。用你所知道的医学知识解释,就是风寒的意思。感冒包括风寒,但不止风寒,大多数鼻塞、流涕、咽痛、发热、畏寒、头痛、呼吸不畅的综合症状,都可以归结为感冒。” 被这种闻所未闻的理论吸引,思想已经松动的翟思雅马上就来兴趣了。又问道:“昨夜听先生说起,行道教解惑世间万物的道理,这也在其中吗?如果不止风寒,那感冒都有些什么,那些杏林名手的学问岂不是错误的?” 詹闶微微摇了下头:“行道教的学问囊括世间万物,上至日月星辰,下至一草一木,只要这世间存在的,就必然有其道理。现在的医学,就是那些大夫们的学问,并不是完全错误的,只是他们还没有完全了解‘病’的本质。风寒只是诱因,感冒才是结果。” 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根木棍挑了挑火,又继续道:“感冒的本质,其实是一种人眼看不到的生物,你可以理解为比尘埃还要小几百上千倍,乃至于上万倍的有毒活物,我教称之为细菌。这种细菌可以存活在大多数地方,包括我们的身体上,当身体变得虚弱,这种细菌就会加快繁衍,于是我们就感冒了。” 翟思雅跟着自己的思绪点了点头:“不是特别明白,但也听懂了一些。可思雅还有一问,如果这种叫‘细菌’的东西,比尘埃还小那么多,人眼根本看不到,那先生的那位祖师又是怎么看到的呢?” 这妞儿还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那就挑起砂锅讲给你听好了。 詹闶做出一副我神向往加十分痛惜的表情:“我教有一件至宝,名叫‘显微镜’,可查看小于尘埃百万倍的物体。只是很不幸,在几百年前某位祖师横渡大海的时候遇到风浪遗失了。如果你感兴趣,我可以找机会让你见识见识另外一件宝物,虽远不如显微镜,却也可以看到万里之外的东西。或者在下个月的十五,让你看看月亮里的嫦娥。” 这就让人不敢相信了,月亮那是什么地方,广寒宫的所在啊,住着神仙呢。翟思雅本能地不相信,可又觉得詹闶不像吹牛逼,一时间陷入了对世界认知的冲突。 看着这张皱起眉头的小脸,詹闶还是心软了。人一个女孩子家,都已经家破人亡、举目无亲了,看着不管太不合适。关键是这张小脸的颜足够高,值得下力气帮一把。 消耗掉一次宝贵的机会,让一只钢壳打火机和一小块固体酒精出现在掌心里:“也许你会觉得不可思议,但这个世界的本质就是这样。哦,你可以把世界理解为天下,虽然天下只是世界的一粒尘埃。” 说完,在翟思雅惊骇的目光中,把固体酒精放在她手心,问道:“你是不是感觉凉凉的?” 翟思雅下意识点点头:“很凉,味道很怪,这是冰吗?” 真是个好观众,詹闶在内心夸了一句,回答道:“没错,这是一块冰,很特别的冰。接下来,我会把这块冰点燃。” 说完又拿起手中的打火机:“这个东西叫自来火,也叫打火机。” 接下来又是装神弄鬼的时刻,詹闶把酒精放在地上,打开盖子划着火机,凑近了酒精挨上去。 让翟思雅更加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那块“冰”果然被点着,而且越烧越旺。 翟思雅不敢相信,壮着胆子把手伸过去感受了一下,果然真的是火,差点把手都烫了。 事实胜于雄辩,什么广寒宫,什么嫦娥仙子,包括酒精和打火机的神奇出现,都被翟思雅抛到了九霄云外。 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詹闶说行道教得真神庇佑,这话绝对不假,否则点着冰块这种事没法解释啊。 也只有真神的庇佑,才能让一个教派保证百代单传而不绝,延续了两千九百多年。 不用再考虑什么了,如果连得到真神庇佑的人,都不能让自己幸福,还有别的能做到吗? 想通了的翟思雅不再犹豫不决,就照着自己心里所想的去做吧。 款款地跪了下去:“思雅想要追随在先生身边,请先生收留!” 正文卷 第八章:名将 效果很不错,竟然速成了。 虽然翟思雅没有说得很直白,可意思就是那个意思。这样的女孩能说出这种话来,估计所有的勇气都用上了吧。 詹闶赶紧把人扶起来,姑娘也没有拒绝被他抓住双手,这就更是明白得不能再明白的暗许了。 扶着翟思雅坐下来,詹闶还准备再聊一会儿,巩固下疗效。 抬脚跺了两下,把地上的酒精扑灭。声音也变得更柔软了几分:“我教的学问名叫‘知识’,也就是知道和认识的意思。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教给你很多知识,足以让你的学识远超状元公。” 被接纳的翟思雅很开心,谈话的语气也越发自如了:“先生,我教的学问在传习中没有隐晦限制吗?” 詹闶哈哈一笑:“我教一位祖师曾说过,知识掌握在少数人手里只能是知识;只有被多数人掌握了,知识才能变成力量。” 知识就是力量,这句话不论在任何时代讲出来,都有振聋发聩的奇效。翟思雅也是识文断字读过些书的,当然听得出其中深意。 敬佩之心油然而生,脸上露出深有同感的表情:“能讲出如此豪迈的话,这位祖师真了不起!” 随即又表示疑惑:“可是先生,既然能有这样的壕情壮志,我教为什么还要单传呢?” 你哪里知道,老子才是行道教真正的创始人啊!可这话又不能照实说,会对伟大事业造成毁灭性的负面影响,搞不好就直接嘎嘣儿了。 收起少许的委屈,詹闶拿出自己的解释:“这条教规是第一代创教祖师定下的,我教百代之内的首要目的就是等待造世神的降临,同时为教内积累更多的知识储备。若百代之内未见真神,则自百零一代开始择机传教。到我正好是一百零一代,所以我才会回到大明。” 接着,又在翟思雅对杜撰中行道教历代祖师的敬佩目光中,确定了彼此的关系:“但你不能是本教弟子,更不能是我的弟子,否则有些事就不好做了。” ———————— 话说明白,彼此之间的交谈也更自如愉快了。直到翟思雅檀口微张打了个小哈欠,才被詹闶牵着手,羞涩地返回大帐。 关系是明朗化了,但当晚詹闶并没有和翟思雅共寝,而是喊来了另外两个色目人姬妾。 一来翟思雅可能还没做好准备,太急太快不是好事。二来就是詹闶竟然在和翟思雅的交流中,找到了一点谈恋爱的感觉。 虽然很大程度上是女追男的戏码,味道也没那么浓郁。可这东西在十四世纪当真是相当稀罕,多聊一段时间很有意思。 随后的很多天里,就是白天赶路夜晚扎营的常规生活了。在车上、马上给翟思雅讲一点科学知识,累了就喊来一队舞乐姬娱乐娱乐。 新加入的郑娥、廖姀两个妞儿逐渐融入进詹闶的姬妾队伍,还学了几句洋文;出了丑的吕家父女也没有再出现,少了很多恶心;总体来说过得还算悠然如意。 直到八天后的七月初八近午时分,距离大明只剩下不到百里,在队伍的前方突然出现大队骑兵。 着装上能看出来,是大明军队。可人数有点不对,说是斥候有点太多,说是打仗有点太少。 詹闶琢磨了一下,应该只有一种可能。自己的队伍被斥候发现,所以引出了大批骑兵。也许周围还有比这些骑兵更多的军队,自己被包围了。 就是不知道这股骑兵的来意,究竟是来歼灭自己的,还是单纯的预警反应。杀良冒功的概率应该不大,毕竟是明初,干这种事的人很少。 想不了那么多了,兵来将挡吧。詹闶一边安抚手下的牧民和仆人,让他们不必惊慌,看好自己的牛羊;一边催动胯下战马小跑起来,朝着骑兵群的方向过去。 詹闶出去有大几百米后,骑兵也已经散开来形成了半包围。看到詹闶一个人过来,骑兵将领也叫停了自己的手下。 同样催马上前,和詹闶在相隔百十米的距离几乎同时停下,大声喊话问道:“前方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没有一上来就开干,还算礼貌。詹闶在马上拱了拱手,高声回道:“这位将军请了,贫道乃行道教掌教鸿正,自西方大秦国而归,带来全新的算法和历法,以及草原各势力详情。贫道手下并无武装,皆是农夫牧民和女眷,还请将军近前说话。” 对面军官手搭凉棚瞭望一番,又约莫是纠结着纹丝不动了片刻,还是决定相信詹闶的话,喊了几个手下打马过来。 谨慎且沉稳,不以小心提防为耻,这对一个军官来说是很优秀的素养,绝非无脑大胆的莽夫可比。 两边在相隔十几米的距离再次停下,彼此都可以看得很清楚了。对方为首的是一员老将,生得相貌堂堂,颌下长髯微微见白,估摸着得有五十岁上下了。 人不年轻了,可声音却雄浑有力:“本官大明北平都司燕山左护卫指挥佥事张玉,来者报上姓名。” 嚯,来的还是个靖难名将。张玉可是朱老四的心腹爱将,他出现在这里,难道棣棣本人就在周边埋伏着吗? 问了一遍又一遍,这是在玩震慑啊。詹闶也不着急,款款回道:“行道教掌教鸿正,自西方大秦国而归,带来全新的算法和历法,以及草原各势力详情。” 詹闶选择了算法、历法、草原诸势力详情,来作为走进大明的敲门砖,是很有技巧的,完全切中了此时明朝的国家需要。 算法就不说了,数学乃一切科学之母,只有数学发达到一定程度,才能发展出更多的科学。十四世纪的人不懂什么叫科学之母,却也有一小部分人明白,算学这东西是很有用的。 历法更是能命中要害,洪武年间至永乐初年,皇帝一直都对脱胎自元授时历的大统历不满意,可又没什么人能拿出新花样来。这是几乎连老百姓都知道的事实,更别提当官的。 而整个大明朝276年的历史中,这个问题一直没能得到解决。哪怕崇祯年间有洋和尚汤若望修改出了时宪历,却没能等到颁布的那一天,明朝就亡了。 草原各势力详情则是最直接的,别说明朝年间,一直到大螨清末年之前,从皇帝到百姓的刀尖都是冲着北方的。 偏偏这个时代的谍报工作难度之大,情报意识之若,几乎可以等同于没有。细作极难成功,斥候更多是警戒作用。 如果能有人把草原各势力的详细情报汇总起来,足以震翻基本靠吼的通讯系统。天大的功劳不敢说,但也绝对不会小了。 张玉是个武将,对算法和历法这些东西根本没有了解,撑死了会翻个黄历的水平。可他对草原情报感兴趣啊,这东西对于他这种常年和草原民族干仗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宝贝。 心红归心红,张玉还是能忍住的,这种情报哪那么好弄。眼前自称什么掌教的年轻人,不过也就二十来岁的年纪,他凭什么能做到这种事? 兴奋也好,疑惑也好,都先压在心中,首要问题是确定这个人的身份。定下了真假,再说其他不迟。 抬起手来押在刀把子上,作为对詹闶的心理威慑。又高声问道:“什么什么教的,本官闻所未闻,你究竟是道教还是什么,为何以‘贫道’自称?你说从什么大秦国来的,还有什么草原详情,有何证据,说来听听。” 听张玉“什么”了一大圈,詹闶也不再用这个时代别扭的交流方式说话了,直接换上大白话:“行道教,起源于两千九百七十六年前的商太甲一年,早于道教一千六百多年。草原各势力的情报,以及情报是怎么来的,张将军官位不到二品吧,还是不打听为好。” 说完又朝身后指了指:“至于说证据,贫道只能证明自己没有敌意。那里有我救回的576名宝昌县百姓可以作证。另外再送你一个消息,大约一个月前,北元察哈尔万户所属的一个千户部落参与了对宝昌县的袭击,他们的首领叫别克帖儿,这些百姓就是从他手里救下的。” 有几百大明百姓作证,还都是被虏获不久的,这可信度就很高了,张玉的提防心降下去不少。 骑在马上略作沉吟后,点点头道:“本官需要证人,十息后,你可返回唤不多于十人过来。别耍花样,否则本官保证,此处就是你的埋骨之地。” 说完也不管詹闶的反应,直接对身边的手下做了个手势,对方立即举起一面红色的旗子挥舞了几下,远处的骑兵队伍中就有数十骑推了上来。 都说朱棣手下诸多武将中“张玉善谋,朱能善战”,现在看来果然不是吹的。想要有高超的谋略,必然要有沉稳的心态和冷静的头脑,否则谈什么名将就是诈骗。 单看张玉此时的表现,在这种占尽优势的局面下,都能一直这么谨慎。也难怪朱棣对他极为倚重,当成左右手了。 张玉是大明的将领,他越是出色,詹闶才越是高兴。等了有一分钟的时间后,调转马头朝自己手下的非武装队伍而去。 这么短一段距离的路上,心里都在咒骂那个把他忽悠瘸了的家伙。哪怕只让带一对对讲机也好啊,这一来一回跑的全特么是冤枉路。 正文卷 第九章:隐患 选人去作证,其实也用不了十个那么多,有五到七个具有代表性的就足够了。 被救下来的那些人中都有哪些成分,詹闶已经从三个女孩那里知道了个大概,心里还是有数的。 他计划中的名单,就是吕教谕加吴举人这两个见过的,一个是官员一个是举人,再加上几个乡望、商人、农民、贩夫走卒之类的代表。 女性代表就不要了,这年代某些观念和思想太特么草蛋,很多女人自己都不把自己当人看。 被鞑子俘虏本就不是好事,即使在这五百多人中,都有些风言风语。再让人家去当面作证,那不等于变相坐实可能发生过某些事嘛,做人得厚道。 可詹闶没想到的是,吕教谕却不愿意去。他也勉强算是官场中人,还读过些书,多少能猜到要做什么。 詹闶那可是侮辱过他的,现在恨不得看着詹闶吃瘪才高兴,哪能帮着他解围。再说了,他心里还憋着另外的打算,现在绝不能去作证。 没了臭鸡蛋,照样要做槽子糕。吕教谕不愿意去,詹闶就在人群中询问,每个人都做过哪些职业,然后挑了一个乞丐代替他。 这下又把吕教谕气个够呛,自己官职再小也是堂堂一县教谕,执宝昌县儒学界之牛耳多年,焉能与一乞丐等同。不用多说,这又得给詹闶记上一笔小账。 带着七个人拖拖拉拉走到张玉和他的几十个兵面前,詹闶拱拱手:“张将军,贫道请了七位各行各业的代表,有什么话就请问吧。” 说完,催着胯下骏马走出去不小的距离,又保证还在诸多骑兵的包围之中。以显示自己不会不会干涉也不想听他们说了什么,更不会溜走的坦荡。 对他这种做法,张玉倒是比较欣赏,但这不能证明什么,还得把这些百姓一一询问过后才能有个分晓。 约摸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半小时),张玉前前后后反复轮着问了几遍,几个人的回答都是一致的。詹闶的正面身份,算是基本能确定了。 既然不是敌人,那有些话该说的就得说清楚。什么因为宝昌县被洗劫所以派出斥候,然后就发现了詹闶一行人,于是让一部分人回去报信等等,最终有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至于为什么来的会是驻地在北平的张玉和燕山左护卫,那是因为他们刚刚跟随燕王殿下征讨野人诸部(就是所谓的林中百姓)凯旋归来,恰好在开平卫得到了消息,燕王就派了一卫兵马过来看看。 说到这里的时候,张玉不由得露出敬佩加得意的表情:“结果倒还真被殿下说中了,果然不是敌袭!” 然后,张玉也对詹闶给出了“仁义豪勇,敢于担当”的评价,说他以一人之力救出这么多百姓,绝对是大功一件。 詹闶自然要谦虚一下,笑着道:“张将军严重了,贫道不过使了些不入流的伎俩,骗得鞑子信了,才能一路安然无恙。” 心里却在不停地腹诽,你也知道老子是有功的,那为啥不把你的一卫人马都拉出来呢。藏在暗处是什么意思,老家伙的心思也不怎么光明。 接下来就是愉快交流过程,但内容多为扯闲篇,对于詹闶所说的草原各势力详情,张玉反倒一句不问了。 他又不傻,从钦察汗国到大明,这得经过多少草原势力?一路上都是跟首领级别的人物打交道,这其中所涉及的情报说多重要就有多重要。身为北元降将,太多打听这些东西是要出问题的。 到了这一步,就算是找到组织了。和张玉聊了有一盏茶的时间后,詹闶也准备回去了,他得把一些遗留的隐患处理掉。 今天这个意外的出现,手下数百人中肯定会有出问题的,在没进入大明城池之前,想处理好了有难度啊。 那一百个欧洲农夫都是自己招募的,姬妾和舞乐姬算私人物品,肯定不会有什么意见。那些侍女也是差不多的情况,相信基本还是稳妥的。 不确定的因素是招募来的蒙古牧民,和那些当作贡品的蒙古仆人。后悔和本来就不愿意的应该有,干脆就是看出问题产生怀疑的也不会不存在,毕竟明军出现和交涉过程太奇怪了。 反正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不过是把本就要解决的问题提前了而已。可想要完美解决这个问题,还得让张玉帮忙啊。 把张玉请到一边,单独交流了一会儿,得到对方配合的承诺后,詹闶带着七个百姓代表又回到了自己的队伍。 对下面这些人的解释,当然就是胡说了。内容是很简单的七分真三分假,单纯就为了把队伍中的蒙古人哄住了,在明天早晨之前不要出问题。 人心稳住,队伍继续前进。明军的骑兵也做出不知道是侧翼警卫保护,还是分开两边盯着的姿态,随着詹闶的队伍同步前进,然后在距离高原县大约七十多里外的一处海子边扎营。 第二天一早,队伍中很多人都发现有些不对劲了,营地的门口多出了几十架空着的马车。 被侍女伺候着吃了早饭的詹闶,踱着方步从帐子里走出来,让人把大家都召集到一起来。 等人都到齐了,站在一架马车上开始讲话:“我们再往前走,就要进入大明国境了。本座要去见明人的汗,然后从大海离开,你们中如果有不愿意离开草原的,现在还有最后的机会,一旦到了海上,再想回来就不可能了。马车和路上的食物已经为你们准备好……” 结果和预计的差不多,果然是有不少带着别样心思的,一下子就站出来二十多个。 但这样还不够,为了以防万一,詹闶又提出一条,夫妻、兄弟等等关系的人,只要有一个想留下的,其他人就都得留下来。 这一下又刷出来十个,但这肯定也不是全部,还是存在想浑水摸鱼的,总觉着自己能够蒙混过关。可他们哪知道,詹闶的记忆力有多变态。 这些牧民和仆人,跟着时间最短的也有快三个月了。谁和谁是两口子,哪几个是在平时抱团的,那都是一清二楚。 想要留下几个细作跟着,然后打探出什么消息再逃跑,压根儿没有可能。但凡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都得揪出来。 詹闶亲自挨个儿筛查,所有人排着队从他眼皮子底下过,把最后的七个全翻上来。这下,队伍总算是纯净了。 到了这个地步,现场杀人已经不合适,必须给留下来的人一点心里安慰。让他们知道,今后的日子不会太难过。 叫人把干粮、水囊等等都按人头配发下去,还亲自把这四十五个人送出大营,看着他们走远了。詹闶才转身回去,让大家开始整理,准备出发。 也许是因为就要进入大明境内了,詹闶特意换上了最华丽的服饰,马也不骑了,直接坐进那顶豪华的马车大帐。 好一通折腾下来,用去了将近一个时辰,队伍才开始缓缓地启动。昨天的那些明军骑兵,还是照旧在两边不远处。 然而连达丽亚之外那些詹闶的姬妾们都不知道的是,马车里坐着的“詹闶”缩水了将近十公分,那只不过是张玉麾下体型和詹闶最相似的一个大头兵。 正文卷 第十章:进入大明 (抢在前面说一句,诸君有那啥没有,给投一张呗!) 行进队伍反方向五里之外,两百余骑正在快速前进,冲在最前面的正是盔明甲亮的张玉,和一身劲装掺了沙子的区区几十个牧民了。 詹闶本来是没必要跑这一趟的,可他还是坚持参加。没有别的目的,就是要在棣棣的手下面前刷存在感,这样才能把自己的光辉形象越发添油加醋地传报上去。 穿过滚下马车的十几个倒霉蛋,詹闶稍微压了一下马速,手中也多了一杆黑黝黝的大家伙。 在张玉“见鬼了”的回望中,依次往弹仓里推入四枚鹿弹和两枚独头弹,然后由催马赶到前面去。 蒙人从小骑马,哪怕是普通牧民,对上和马相关的事也十分手熟。追兵进入百米左右范围的时候,就只有三驾马车没被拆分开了,其余二十多个牧民全都已经上马狂奔。 看着眼前这幕不太好的画面,詹闶不由得为自己的小心和复杂而庆幸。如果没有给这些马吃安眠药,鬼知道得浪费多少时间。 又追了一段,所有的蒙古牧民都已经上马了,双方的距离也缩短到了最大不超一百米。那些马匹经过狂奔,估计是安眠药开始起效了,速度逐渐慢了下来。 目测一下距离差不多了,詹闶放开缰绳双腿控马,马速减慢的同时,也把手中带着瞄具的改装款贝纳利m4举起来。 “张将军,控制好你们的马”,提醒了张玉一声后,就通过瞄具排除掉己方掺进去沙子,定准了一个牧民身体和马接触的位置。 接着果断扣动扳机,“嘭”地一声大响。尼玛,打偏了,直接干在了因为奔跑而产生扭动的马臀上。 不过没关系,贝纳利m4加带尾巴独头弹,一百五十米外仍具备有效杀伤力。百米以内打中马和打中人,之间的区别并不大。 独头弹的威力显而易见,詹闶身边的张玉和几个骑兵正在控制受枪声惊扰的战马时,前方某个牧民的马已经因为被击中尾椎而倒地,牧民也被抛出去摔在地上。 有了刚才的经验,靠近詹闶的几个人在他又一次举枪的时候,都主动拉开了一些距离。难怪出发前要让大家给马耳朵里多塞棉花,这动静也太特么大了。 从前打猎,大多时候都是静态射击,偶尔有动态的也是在车上。现在骑着马开枪,还是拿腿来控制自己的身体,难度确实不小。 第一枪打歪了,幸好别人都不知道自己的目标,詹闶准备好好打第二枪,哪怕只是在心里给自己争口气。 然而不幸的是,第二枪又特么打歪了。之前是拍了马屁,这回直接干在了马头上。虽说效果差不多,可自家事自家知,丢人啊。 现在,詹闶庆幸的就不是别人知不知道自己瞄准在哪了,他更庆幸自己只装了两枚独头弹,否则今天非得丢大人不可。 巨大的声响,连着两人落马。这情形让逃跑中的牧民们害怕起来,胯下马匹也因为药物的作用越跑越慢,有的甚至开始脚下打绊。 正常与不正常之间的差距是无法弥补的,骑兵们几息之间就追上了手无寸铁的牧民,切瓜砍菜般顺利解决战斗,或者说完成了单方面的屠杀。 刚才坠在后面围杀倒霉蛋的三个小旗也赶了上来,开始进行清点。除了三个作为内应的蒙族大明士兵,其余四十二人全部授首,己方无一人伤亡。 四十二具尸体被砍了首级,装在一架马车上,由张玉安排人拉回他的军营里去。蚊子再小也是肉,那都是军功啊。 詹闶对此没有任何表示,反正他又用不着,为啥不能卖个小小的人情呢。再说了,就刚才自己打呲了的那两枪,还好意思讲什么功劳? 搞定一切,就转头往回走,追赶行进中的队伍。正常速度下,中午的时候就赶上去了。 令人担心的危机解除,一路上就能聊点轻松话题。主要就是詹闶向张玉请教,以当前大明的各种社会问题为主。虽然受信息传播渠道和方法的限制,张玉也说不出太多北平之外的东西,但詹闶还是收获不小。 直到近午时分追上了准备暂时休息的大队人马,在张玉的营中吃着自己安排手下送来的简单午饭,接着请教诸多问题。 饭后没多久,那个假装詹闶的士兵也来了,按照之前的约定装作来探望张玉,好把詹闶换回去。 眼看詹闶就要离开,张玉还是忍不住了,踌躇片刻后问道:“道长,有件事,张某不知当问不当问。” 詹闶就知道他肯定憋不住,这也是他特意等待的结果。笑了笑道:“张将军是想问,贫道的兵器,以及它如何出现,后来又去了哪里,对吗?” 张玉有些尴尬地笑着闹搓了搓手:“的确如此,如果道长不方便说……” 这有什么呀,你不问老子都想自己说呢。詹闶摆摆手拦住他的话:“无妨,贫道所用的叫天雷弩,由神铁打造,内置机括,装入药子可连续发射,也可以一发多子,百步之内无可遁逃。” 给张玉等几个人留了点消化和惊愕的时间,詹闶接着道:“至于来去的缘由,具体的无法细说,只能告诉你,那是我教一件至宝,只有历代掌教才能使用。” 张玉有些茫然了:“掌教才能使用,只此一件吗?” 好东西谁都想有,又或者生出献宝的心思,这都是说不准的。该显摆的显摆了,该断的念头也得给他断了,防人之心要时时提着啊。 詹闶给出确定的回答:“没错,只此一件,而且贫道也仅仅知道怎么使用,从没见过实物。那是神器,我教的历代掌教也必是神选者。” 得,希望的小火苗彻底浇灭了,张玉只能抱着满腹的遗憾,把换好衣服的詹闶送出自己的营地。 虽然自古以来背信弃义的例子层出不穷,可在几乎完全没有科学知识的年代里,人们对于“神”这个概念还是抱着敬畏之心的。 詹闶回到自己的豪华马车上,安抚几句焦急了一上午的达丽亚,又塞给一块糖果,才算彻底平息。队伍也再次启程,正式进入大明疆域。 接近傍晚时分,在高原县城以西十几里出安下营寨。今天太晚了,已经来不及进城,而且张玉手下的人还没带回来消息呢。 正文卷 第十一章:真有意外 进入大明境内,詹闶就不再使用蒙式的帐子了,自己的民族,自己就得首先去尊重。 亲自指导几十个仆人,把一悄悄话的。 否则张玉一个堂堂正四品武官,又是燕王身边的红人,再不济也轮不着来混口酒肉。也就是觉得詹闶这人还行,过来帮他个忙而已。 本着小心无大错的原则,于是就有了今天晚上的大酒大肉,来放松所有人的警惕。而在营地外的不远处,同样也有不少张玉手下的士兵巡查,负责盯着看有没有逃跑的。 一顿吃喝之后,张玉带着他的人走了。大晚上能见度本就差,这个年代的人晚上视力又普遍不行,并没什么人注意到人数从五十多变成三十多。 夜晚静悄悄地过去,早上起来由两个姬妾服侍着洗漱、用餐完毕,开始听取二十几个人力监听了一晚上的明军士兵汇报。 别说这一招还真有收获,一共有四个帐子里发出不和谐的声音。还有两个人是偷偷跑出帐子密谋,被现场抓了的。 詹闶刚琢磨着用点什么办法,秘密审讯一下这两个家伙,就听到帐外两个声音吵嚷了起来。 其中女性的声音很熟悉,是这两天负责通传工作的翟思雅。另一个稍显尖锐的声音也有印象,就是那天跟他大耍流氓的吕教谕。 内容很简单,就是吕教谕要进帐篷,翟思雅不让他进。这老家伙应该是没脸再来的,今天不知道又想搞什么。 詹闶撩开帘子出去,两人的争执也停了下来。翟思雅的脸蛋气得红扑扑的,配上漂亮的粉绿色衣服十分好看。吕教谕则是很久没洗的破衣烂衫,头发都腻在一起了,颇有些狼狈。 低笑一声,詹闶上前两步拍了拍女孩的肩膀:“这种事没有必要争执,直接喊人就是了,有失斯文体面。” 一句话又把吕教谕气得差点翻跟头,也不讲究什么礼数了:“本官欲往高原县会会当年同僚,今日便要携家小离去,你敢不放人吗?” 詹闶只觉得这人脑子有问题,你特么赶紧走了才好,所有被救回来的都赶紧走了才好,每天不知道要耗掉老子多少粮食。 他也懒得再跟吕教谕多说什么,摆摆手不客气道:“要走就快走,别说这么多废话,留着你浪费粮食吗?” 即便是有心理准备,知道詹闶不会给他什么好脸好话,吕教谕还是没扛住这轮打击。忍着转过身,又转回来撂下一句狠话:“今日所赐,吕某必将厚报。” 吕教谕是恶心人来的,但随后到来的张玉,却带来了詹闶很愿意听到的消息。 朱棣的信使昨天半夜就到了,燕王殿下对他所说的算法、历法、草原详情这些东西非常重视,不过也许是为了避嫌吧,直接把事情推给了北平布政使司。 北平布政使司的消息也在今天一大早到了,估计是出于对他带来这份大礼的尊重,措辞中也表达出了足够的尊重。 请詹闶直接去北平,不必在高原县多做停留,解救回来的五百多难民可以留给高原县处置。另外北平布政使司的右布政使将会亲自过来,接詹闶一行人去北平。 既然是直接去北平,那就连高原县都不用进去了,省得折腾一气下来还是白忙乎,有这时间还不如在帐篷里享受歌舞呢。 说到歌舞,反正张玉也没什么事,詹闶索性留他一起乐呵乐呵。当然这个乐呵可不是白日宣淫,单纯就是请他欣赏一下异族歌舞。 詹闶拢共收下了天竺、色目、畏兀儿舞乐姬一百零二人,清一水儿的高颜值,最差的也能算一等美女,而且是歌舞弹唱各有绝活儿。不拿出来显摆显摆,那叫暴殄天物啊。 欣赏歌舞当然是好事,这个时代里为数不多的高大上娱乐活动之一,可偏偏今天总有事发生,就是让他不能如愿。 原本安安静静的帐外再次轰乱起来,夹杂着各种语言和声音。因为太乱了,詹闶听不太清楚,只有偶尔的一两个单词能识别。 正准备起身出去看看,翟思雅就慌慌张张地跑进了帐篷,小脸煞白煞白的,还带着哭腔:“先生,出大事了。吴举人,吴举人他……” 詹闶赶紧过去,拉住小手摩挲着做安慰:“思雅,别害怕,有什么话慢慢说,吴举人他怎么了?” 感觉到詹闶掌心的温度,翟思雅也镇定下来:“先生,好几个色目人抬着个死人到了帐外,有原来宝昌县的人认出来,说死的是吴举人。脑袋都被打烂了,看着好吓人。” 詹闶心里一紧,这特么不是要坏事吧,怎么色目人倒比鞑子先乱起来了。眼下也没时间分析了,安咐翟思雅在帐篷里等着,迈开大步就往外走,张玉也紧跟着追了出去。 帐外已经围聚了不少人,蒙古人、色目人、汉人都有,半围着一具脑袋血肉模糊了的尸体比划着、说着。 詹闶过去先让众人禁声,把发现吴举人尸体的几个色目人找来一一询问,首先得看看他们有没有嫌疑。 结果还算好,这几个色目人只是追一只田鼠追到了草丛边,在那里发现了吴举人的尸体。那附近正好还有几个汉人,可以给他们作证。 但这样也解决不了问题,他们可以先杀了人丢到草丛里,专门找个有汉人的时候去发现。又或者吴举人是那几个汉人杀的,他们反过来以证人的身份洗脱嫌疑。毕竟从传播吕教谕丑事这点上来看,吴举人也不是什么好心肠,与人发生冲突并不奇怪。 詹闶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他也没什么侦破的能力,那就只能是找张玉帮忙了。怎么说张玉也是土生土长的,高级军官当了那么多年,应该有点经验吧。 巧的是张玉在这方面也没什么经验,死人他倒是见过不少,很多要比这个都惨,可那是在战场上,压根儿没有破案这一说。 没办法,两个臭皮匠只能是参考各自的道听途说,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分析起案情来。最终拿出了共同意见,先把吴举人的尸体收拾起来,然后安排人去找凶器,再接着去高原县报案。 找凶器简单,张玉策马回营调来了上千的大头兵,把詹闶这里营地翻了个遍,结果在营地外三十丈左右的土沟中发现了带着血迹的大石头。 简单对比后,基本确定这石头就是凶器了。接下来进行下一步,派人去高原县报官,让地方上接了这桩命案。 更巧的是,这边张玉安排去高原县的人还没走,高原县衙的人就自己来了。听到这个通报,詹闶都有点怀疑,这高原县里是不是有什么能掐会算的高人。 来的是高原县县丞,来意也只是请詹闶和张玉入城一晤。今天一早就接到了兴和府的文书,要高原县款待詹闶一行,而且兴和府同知也会在今天到达。 (前文已经交代过,是不同时空,所以兴和府仍然存在,并没有荒废。) 自己就在高原县城不远处落着脚,人家还主动上门邀请,连高原县的上级都出动了,这还真不太好拒绝。 只不过这个“来自兴和府的文书”,而不是来自布政使司的文书,却让詹闶觉得有那么一点不对劲。 以谨慎起见,詹闶和张玉交换了一下眼神,还是决定暂时不把吴举人的事告诉这位刘县丞。只是答应一定赴约,又简单交流了片刻,就安排人请他下去休息了。 下午申时四刻(四点),换好了衣服的詹闶和张玉在营地外汇合,由燕山左护卫的二十余骑跟着,一起前往高原县城。 结果还真有意外,两人排好张玉的手下,刚进入高原县衙,就被数十兵丁围了起来。刀出鞘,箭上弦,一个个虎视眈眈。 同时,一个尖锐的声音也从前方传过来:“贼子,还不束手就擒?” (第十二章有点问题,需要修改,今天改不过来的话,就放明天一起发了。) 正文卷 第十二章:反坐 听到这个声音,詹闶所有的疑惑都解开了。至于眼前这小小的困局,更是不在话下。 张玉就有些恼怒了,以他的身份能应这个约,那绝对是给脸。可这一进门就被围起来,这特么是打脸啊。 双眼圆睁,瞪着前方包围外的高原知县,怒道:“常县令,你这是什么意思,要造反吗?贼子,谁是贼子?” 高原县令连忙道歉:“张将军请息怒,下官不敢冒犯将军。今日之事如有委屈了将军之处,容下官事后再向将军请罪。” 不说还好,这一说张玉更生气了。詹闶是燕王殿下吩咐他要照顾好的,这两天也建立了初步的友谊,你把他当贼寇不就是说老子眼瞎,燕王殿下失察吗? 冷哼了一声,表情不变问道:“你要捉拿的,可是本官身边这位鸿正道长?你可知道他是什么人?” 不等知县回答,吕教谕就抢着开骂了:“这狗贼是北元的奸细,一月前领兵设计劫了我宝昌县,如今又假意救回我等,欲行暗度陈仓之计。若非小女从她手中逃脱,若非下官亲眼看到他杀了撞到他和鞑子密谈的吴举人,哪能知道这奸贼竟如此丧心病狂。” 詹闶看了看周围的十几个弓箭手,手里的都是轻弓。只要护住头部要害,自己还不至于受太重的伤,可以安心发飙了。 轻蔑的眼神看向吕教谕,问道:“你说贫道是北元奸细,一月前领兵劫了宝昌县,还说亲眼见贫道杀了吴举人。这些都是你一家之言,有证据吗?” 吕教谕明显早有准备,闻言也还给詹闶一个轻蔑的笑:“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以为你的恶行能瞒得住所有人吗,本官当日被俘之后,就曾在鞑子军中见过你,后来又在鞑子营中再次见到,你就是化成灰,本官也认得你。” 说着还哽咽了起来:“可怜小女年芳十六,若非幸好遇到你犯病,竟也险些被你这禽兽侮辱。吴举人为善乡里,一心向佛,你竟如此狠心,用石块将他生生砸死。你要证据,小女险些被你侮辱还不算吗,若无国仇家恨,本官怎舍得说出如此丑事,那可是小女的名节。我可怜的女儿啊……,呜……,啊……” 说哭就哭,还特么是个演技派。而且哭着也不忘了说:“你这奸贼,假意救出我等宝昌百姓,实则带着数百鞑子随行。昨日你借故放走几十鞑子,难道不是让他们去传递消息吗,还说没有奸计吗?” 实话实说,一个明朝的官员,拿出女儿的丑事做保证,还这么涕泪俱下地哭诉,给谁都没法不信他的话。 要不是张玉跟詹闶一起去追杀那些鞑子牧民,要不是詹闶首先开了枪,要不是昨夜又抓到了人,他都得相信了。 对真实的情况,张玉也猜出了个四五分,这时候他必须为詹闶说两句了:“常县令,本官可以为鸿正道长作保,他绝非什么鞑子的奸细,而是……” 吕教谕为此刻忍了许久,还不惜搭上女儿的名声,哪能容别人坏他好事。张玉在这个时候冒头,哪就是他的敌人了。 当即打断张玉的话,指着他怒道:“你是北元降将,当日既能叛了北元,如今就能再叛我大明。难怪鞑子能趁机劫掠我宝昌县,数月前重兵出境的消息,就是你泄露出去的!” 降将这个身份,是张玉一直以来就极力避开的,连朱棣都不会当他的面说这个事。如今被一个丧心病狂的教谕说出来,当真是触了张玉的逆鳞。 重重地往前踏出一步,眼里都冒出了凶光,咬着牙喝道:“你这是找死!” 吕教谕现在的肾上腺素正值巅峰,思路也变得飞快,闻言忙向后一跳,装作害怕道:“常县尊,你听到了吧,这是无话可说,只能威胁下官了。如此猖狂的贼子,就该立时千刀万剐。万箭穿心。” 他能这么瞎说,常知县却不敢就这么瞎听瞎信了。张玉是谁什么人,燕王殿下身边的红人啊。北元都特么被太祖赶回草原去了,近些年又被燕王带着兵多番蹂躏,他得多傻才会叛了大明? 常知县本能地就想和吕教谕划清界限,朝着快要须发皆张的张玉拱拱手:“张将军,下官绝无此意。今日请将军与这位道长来,就是要和吕教谕当堂对质。这些兵丁,不过是来给下官壮壮鼠胆,并非针对将军。” 说完就赶紧让周围的兵丁们把家伙事儿都收起来,退到墙边上待着,以表示自己的确没有冒犯之心。 张玉不是丝毫不讲道理,但也不是谁都好说话的,冷着脸点了点头:“对质可以,但你别耍花招。鸿正道长是什么人,你不必知道,但他若伤了一根汗毛,诛你九族都难当其罪。” 这话的确给了常知县不小的压力,对吕教谕的话也生出一分怀疑。忙点着头应下来:“不敢,不敢!下官保证只是对质,绝无其他手段。” 顿了一下看看张玉的表情稍有缓和,才又接着道:“那么,就请张将军和这位道长衙内说话吧!” 既然是要对质,那就得用证据说话。吕教谕是狗卷门帘子全靠一张嘴,可詹闶有证据啊,不但有证据,他还准备再炮制一个证据出来。 “张将军稍等”,抬手打断准备答应的张玉,又对常知县道:“要说什么还是在外边吧,贫道此生不会以被告的身份出现在任何衙门堂上。另外对质总要有证据,贫道需要时间准备。” 说完根本不管知县答应不答应,又转头对张玉道:“证人和凶器的事,就麻烦张将军跑一趟了。贫道先写一封书信,请张将军回到营地后,交给一名叫‘达丽亚’的姬妾,让她代贫道约束众人。然后张将军就不必亲自来了,夜间的巡查和侦听还请张将军代为坐镇。非常时期,就用非常手段吧,谁跑杀谁,宁可全营屠尽,也不能放走一个。派人把郑娥、廖姀、翟思雅三个证人送来就好,特别是受了伤的那个,一定要包扎好了。” 吕教谕一直都支棱着耳朵,听道詹闶说要让那三个女孩来作证,马上就向常知县表示反对:“不行,那三个贱人自甘下贱献身贼酋,道德败坏,毫无廉耻,她们的话绝不可信啊。” 话音刚落就被詹闶抓住接了过去:“你是担心她们来了,会抖出你的肮脏丑事吧。还别说,那天你想坑我一把,说你女儿被我侮辱了,要硬塞给我的时候,她们中的一个的确听到了。这么着急,还有发号施令的口气,怎么觉得你才是高原县的县尊呢?” 烟雾弹终于放出去了,一面扰乱了常知县的思路,另一面又让吕教谕觉得自己是气急败坏了才会挑拨,就让他们乱去吧。 在吕教谕抽着嘴的“竖子”、“贼子”骂声中,詹闶面带微笑走向园中一张石桌。手中凭空出现一支水笔和一张白纸,在所有人的惊骇注视下,悠然自得地用俄文写了几句交代的话。 吕教谕是真的气急败坏了,提出要求检查詹闶书信的内容。詹闶就笑咪咪地把纸立起来给他看:“真以为读了几本书,就什么都能看懂了吗?” 一招不行就再来一招,吕教谕又提出这些东西一定是密语,专门传递消息用的,绝不能让这张纸出了县衙大门。 詹闶这回事气笑了:“说你没用,你还真没用。这是瓦剌西北方莫斯科公国是文字,我那个姬妾就是莫斯科公国人,她不识汉字不懂汉语,你觉得我该怎么给她写信?就是送个证据而已,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我还能把证据换了不成?” 吕教谕又去说服常知县,但这回却没用了,常知县一句话都没说。其实从詹闶手中神奇出现纸笔的时候,他就已经给这个案子下了结论,现在只不过想知道詹闶怎么让吕教谕坐实杀人罪罢了。 张玉善谋可不是吹的,一听詹闶的话,他就知道什么意思了。拿到信之后,就快速离开,并没再说什么安全之类的话题。他也能看出现场气氛的变化,詹闶没什么危险。 坑已经挖好,就等着吕教谕纵身一跃了。詹闶是个乐于助人的,等证人来的这段时间里,就准备帮他一把。 盯着墙角处的一棵树看了片刻,转过身来开始打破沉默的气氛:“常知县,贫道此行自极西的大秦国归来,进入大明不过两天时间,对很多事情还不了解。大明官员当堂断案,走的是怎样一个流程?” 詹闶刚才的一手,可是把所有人都镇住了。不管那是仙术,还是什么江湖幻术,总之他绝对不是一般人。 同样也证实了张玉的那句话,不必知道人家是什么身份,只需要知道伤了人家一根汗毛就得诛九族。 这特么能是奸细?能是鞑子敌酋?就算是,那也是大明的奸细。得罪了这样的人,上官不诛你九族,他诛你九族也不难。 常知县正发愁怎么和詹闶交流呢,他就主动开口了,这无异于是袅袅仙音啊。说明人家是大人不记小人过,根本没和自己计较。 闻言忙做出温顺状,快速踱着小步来到詹闶近前,保持着一些自认为礼貌和尊重的距离,开始给细细道来:“好叫道长知晓,我大明断案依循《大明律》和《大诰》,各类案件相互不同。若是如今日这般,都是先由苦主递上诉状告诉,堂官查阅后进行审问,期间可传唤证人上堂……” 许是紧张的缘故,常知县絮絮叨叨说了一炷香时间,说来说去越说越糊涂,不过还是达到詹闶的要求了。 “好了,贫道大概有些了解了。”正在常知县口干舌燥的之时,詹闶让他停了下来,问道:“那今天贫道被告,有什么证人吗?” 常知县趁机咽了几下口水,答道:“今日原告并无证人。” “什么?没有证人?”詹闶有点懵,皱起眉头问道:“你是说,就只有他一个人告我?那他告我的到底是什么罪?” 常知县好像明白了点什么,忙解释道:“道长误会了,没有证人是因为原告有三人。吕教谕夫妻二人和他女儿同为苦主,告道长你击杀吴举人、与蒙人做奸、劫掠宝昌县三罪。” 詹闶听了点点头,没想到这吕教谕自己还给自己挖了个坑,那就别怪老子下狠手了,斩草要除根啊。 整了一下衣服站起来,朝常知县抱拳拱手非常正式,朗声道:“常知县,贫道请反坐!” 正文卷 第十三章:发泄 此言一出,宛若惊雷,把这院子里所有人都从各自的思绪中炸了出来。 反坐呀,防诬告的终极手段,告别人什么罪,自己就得承担什么罪名的惩罚。 如果没有这一出,而詹闶又被判定无罪,那么也就是吕教谕承担一个杀人的罪名。 可是有了这个反坐,吕家四口人中,能活下来的就只有年龄太小而没有参与诉讼的六岁儿子了。 狠是的确够狠,可再想想吕教谕告人家的罪名,哪一条不是照着要命去的。现在人家反过来弄他,还真是不冤枉。 而且这还不算完,一旦上面有人知道这桩案子引起燕王注意了,吕教谕的儿子也必然被当成礼物,扣一个犯官家人的帽子去为奴了。 再看看这位确定了吕家三口皆为原告之后,才提出要求反坐的神奇道长。就算没有与人为奴,吕教谕的儿子也没个好。这年月,死个把人的太正常了,谁也不愿意留下恩怨啊。 最崩溃的当然是吕教谕,詹闶的这句话差点让他当时就软在地上。能坚持站着,也就是自觉没有留下证据这个念头在支撑了,没证据就只能成为积案。 可智者千虑还百密一疏呢,何况他这个自以为的智者。所谓天衣无缝的计划,实则早就漏洞百出了,缺少的只是时间而已,杀人逃脱哪那么容易。 常知县能相信他也是因为当时只有一面之词,他又拿出自己女儿的清白来说事。可现在呢,傻子都不会相信他。 詹闶当然不会放过他,从最早的烟雾弹开始,包括后面的神来之笔和反坐等等,都是在给他施加心理压力。 现在,压力又要来了。 “嘿,吕教谕”,詹闶用带着点赖皮的口气叫了他一声,等他看过来的时候,就让手中神奇出现一把泛着寒光的长刀,然后又神奇消失:“看到了吗,本座要想杀人,根本就不会用石头那么烂的工具,更不会蠢到把凶器扔在营地外三十丈的地方。对了,你那宝贝女儿没跟你说过吗,她在鞑子那里的时候,就亲眼看着本座用这种手段轰碎了一个鞑子的脑袋。” 詹闶这么一说,吕教谕还真想起来了。吕艳娘的确是跟他说过这么个事,他当时只觉得是障眼法,可现在看来,尼玛简直是仙术啊。 过了一会儿,压力又来了:“常知县,大明如今的刑侦技术,就是捕快查案的技术中,有没有一种叫指纹采集的?” 常知县摇摇头说没有,也没听过。詹闶就给他解释:“人的皮都是会出油出汗的,抓过的东西上就会留下指纹。我教有一神技,可通过专门的药粉,把留在物体上的指纹复制下来。” 接着又问吕教谕:“你说,等张将军派人把那块石头送来,我再复制出你的指纹,到时又会如何狡辩呢?” 吕教谕内心是真的怕了,随时都能到达崩溃的边缘。站起来想要冲过去和詹闶撕打,又想起刚才的那把刀,和詹闶高大的体型,只能作罢。 但心里又不甘,只能瞪着眼朝詹闶吼叫:“竖子,奸贼,休想妖言惑众,你那些都是妖术,都是妖术。” 詹闶肯定是不会什么指纹提取技术的,但他会折腾人啊。又是呵呵一笑,道:“诶,我突然又想到一点。你早上见我的时候,身上并没有血迹,可吴举人的头被你砸成那个样子,不可能没血迹的。” 说着还站起来,一边来回踱着步子,一边给吕教谕分析:“你只有一套衣服,要用什么来挡住呢,该不会是偷了别人的衣服吧。那我们来猜猜看,沾血的衣服什么时候能找到吧。你应该见过我营地里有不少恶犬,那里边的很多都是经过训练的追踪犬,对气味极其敏感。等找到了血衣,不管你埋在地下还是扔进河里,只要给狗问一下,马上就能让你伏法。” 就这么来来回回地给吕教谕施加着压力,一个半时辰很快就过去了,张玉的手下也送来了凶器石头和证人。 面对着凶器,吕教谕还能狡辩两句,赌一把詹闶没办法提取指纹,赌一把扔进河沟的血衣再也找不到。 可当他看到被担架抬进来,胸口还在起伏着的“吴举人”,所有的防线瞬间崩塌,这才是铁证啊。 吕教谕就像见了鬼似的,以瘦弱的身躯急速退出三步,不可置信地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他明明已经死了,我看着他断气的……” 话说到一半,发现自己已经露馅,就算现在还能找补回来,等吴举人一醒,还是个逃脱不了。 人类濒临死地时,最大的念头莫过于求生了。吕教谕混乱的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扑过去就抱住詹闶的大腿,痛哭流涕地嚎着求饶。 詹闶才没什么圣母心态,直接很没形象地一脚把他踢开:“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求饶有用的话,要律法做什么。本座救下你的女儿在先,又救下你一家在后,你却用无赖的方式想要本座娶你的女儿,本座没有计较。但是这次,本座一个都不会放过。” 整件事情已经彻底明朗,也没必要再升什么堂了。派人把吕家母女带来,叫人来录了证词,吕家三口签字画押,当夜就押入大牢。 像这种涉及到谋反、谋叛、杀人等重罪的案子,特别还是反坐了的,不可能等到秋后才问斩,基本都是立决。 接下来就是层层上报手续,再由皇帝进行勾决的过程,这一家肯定是过不了今年中秋了,自作孽不可活呀。 一切都办妥,早已经过了戌时五刻,城门都已经关了。常县令邀请詹闶等人留下来用餐过夜,等明日一早再出城。 詹闶哪有这个心思,他跟张玉说宁可屠营都不能放过一个,那是应急之策,但凡有三分奈何,他都不想这种事发生。 那些鞑子仆人和牧民,杀了也就杀了,可一百个欧洲农夫得留下来呀。今后的很多工作,都需要这些人才能正常开展的。 再说了,留下来能有什么。吃得多好还是睡得多舒坦,又或者有什么大美人儿伺候?一个差点让自己被诬告成功的地方,快特么拉倒吧。 套近乎不成,常知县只好安排人带着自己的手谕和城门钥匙,把詹闶一行人送出城去。还给带上了一些烧鸡和干粮,强行表达关心。 到了营地前临分开的时候,詹闶给跟他一起的十二个兵每人一块碎银子,算是聊表谢意。人家跟着忙乎了半天,总不能空手离开,帮忙必有回报的名声一定得打出去。 回到自己的帐篷,已经是亥时五刻,达丽亚和翟思雅两个还在等着,不过也都已经困得不行,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詹闶的心情不是很好,今天必须要好好发泄一下。达丽亚是目前最受宠的,翟思雅则是让他别具感觉且还没开封的汉人,都不适合。 安慰几句,打发走两个女孩,让人叫两个鞑子妞儿来。吕教谕是获罪了,可要不是有鞑子去劫了宝昌县,哪特么来现在的麻烦,找不到罪魁祸首,那就折腾他们的同类好了。 两个女孩很快就来了,穿着比较轻薄的衣服,进了帐篷就跪下:“乌兰索布德(宝勒尔)拜见主人!” “嗯,去床边跪着吧。”詹闶随便吩咐了一句,就去了帐篷东北角的一只柜子前,打开柜门取出一根小皮鞭,以及…… 正文卷 第十四章:别无分号 两个鞑子妞儿被折腾了近一个时辰,詹闶憋在心里的那股子气终于消了,这才让她们离开回自己的帐篷去休息。 在哪里休息,詹闶是有严格规定的。别看他身边收着十几个色目人和鞑子的姬妾,现在又有了郑娥、廖姀两个汉人女孩,但能在他身边服侍睡觉的还不到一半。 好在这些人的语言基本不通,平时只能靠谁得了棒棒糖和巧克力来一争高下。否则要是给几个鞑子妞儿知道,自己在神使大人心中的位置如此低下,还不得羞愤自杀了。 发泄完了,心里就痛快了。詹闶美美地睡了一觉,转天早饭后继续在帐篷里听那些借用来的士兵报告。 昨天晚上不安静的帐子增加到了五个,不过其中两个是新发现的,前天的某个帐子里有三人准备逃跑被抓。 已经抓住了五个夜里活动的,还有五个帐子里不安分,看来这些鞑子仆人中思想不纯净的很多啊。 现在营地里应该还有九十八个鞑子牧民,色目的农夫、牧民、仆人数量加起来是二百三十五个,如果鞑子牧民中不再出现问题,人数差不多也够了。 简单盘算一番后,詹闶做出了一个决定。不就是七十来个仆人吗,实在不行老子就全不要了,还不信偌大个明朝找不到几十个愿意放牧种地的。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毕竟自己手下不是只有这些鞑子仆人,现在就让他们消失的话,很容易引起其他人的不安。得到了北平之后才能动手,就是这路上又得浪费不少粮食,心疼啊。 决定是决定了,可这事他就是那么恶心人。如今进入大明,也算是自己的地盘了,抓住几个搞事情的还得替他们打掩护,真特么够窝囊憋气的。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从黑海边到北元鞑靼和大明的边境,一直都挺风平浪静的。为啥一进入大明,反倒各种不痛快起来,更是还有吕教谕这种人。 打游戏系统自动调难度也没这么快的,难道是自己进入大明的打开方式不对,还是来到了错误的时空引起各种错乱了? 想来想去想不出个结果,就这么郁闷了一上午,连欣赏歌舞的心情都没有,中午草草吃了饭继续郁闷。 直到半下午的时候,张玉派了几个人过来,说右布政使郭资已经到了他的大营,随行的还有高原知县、兴和府同知,接下来就会到詹闶营地来。 郭资,这个人詹闶是知道的,朱棣靖难时候追随他的最高品级文官。个人能力很不错,后来做到户部尚书,夏元吉去世后朱促织还专门请他出山当再任户部尚书,单看传说的话人还是相当不错。 别的不说了,就凭他是最早投靠棣棣的高品级文官,也得把关系搞好了,毕竟迟早是自己人嘛。 高原知县昨天已经打过交道,按当时的情况看,人不是坏人,就是有些急于立功了,脑子不大转得过来。 至于那位同知,应该是负责捕盗之类工作的,昨天接到常知县的汇报而来,属于打酱油的角色。 如果只是常知县和那位同知,简单几句话打发走就是了。可郭资来了,说明人家对自己还是重视的,再加上他未来的身份,詹闶觉得应该招待一下。 让人把自己身边的三个汉人女孩都叫过来,还有达丽亚和另外两个色目人女孩奥多西娅、伊莎贝拉,这六个人是让人放心的。 叫她们带着色目仆人们准备起来,鞑子的仆人就算了,这个场合真不敢用,万一下个毒啥的算怎么回事。 杀羊宰牛各种烤肉串,但凡手里有的罐头都装上一盘,茶得用上好的龙井,酒要开几瓶五粮液。不带咀的骆驼烟摆上,抽不抽的是个意思,反正张玉是挺喜欢这玩意儿。 至于说饮料,那必须得是桔子粉了。这东西价格不贵,可詹闶却很少舍得喝,招待客人更是免谈。童年回忆啊,满满的都是情怀,也算对得起老郭了。 刚忙乎了没多久,人就已经到了。詹闶出于礼貌,站在帐篷外十米左右迎接,再远就不行了,怎么说咱也是有身份的。 乌泱泱的百十骑护卫分列两边,下马后和换了红色官服的张玉几乎并排走在前面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官员。红色官服上贴着绣了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能叫锦鸡图案的补子,这就应该是郭资了。 后面两个绿色官服的,一个是常知县,另一个约莫有四十多岁的,不用说肯定是兴和同知。 就这么一眼看过去,低品级官员和高品级官员的差别一步了然,不只表现在官服上,气质和派头方面都有不小的差距。 “方伯、刘同知,这位就是鸿正道长,行道教第一百零一代掌教。”人来到面前,张玉开始给双方介绍,而且很礼貌地先介绍詹闶。 然后才是给詹闶介绍别人:“道长,这位是北平布政使司右布政使郭存性,这位是兴和府刘同知,这位常知县昨天已经打过交道了。” 这种场面也没什么久仰之类的假客套,双方互道一声幸会,詹闶就请大家进入帐篷坐下来说话。 一边走着,郭资就开始夸上了:“鸿正道长不远万里归来报效,拳拳赤子之心,可敬可佩,当为我等楷模呀!” 看似十分热情,但实际上这顿夸是必须的。詹闶带回来的东西如果真的有大用处,北平布政使虽然只是过了个手,那也有他们的一份功劳在里面。谁让人家选了从北平入境,而不是沿途的秦晋等省呢。 詹闶也不谦虚:“虽然鸿钧祖师留下的教训中,并没有明确要求在何处传教,贫道却以为,肥水总不能流到外人田里去。” 郭资哈哈一笑:“好一个肥水不流外人田,倘若人人都如道长这般,我大明将万事可期啊。” 这话詹闶就不合适接下去了,万一是高帽子咋办,只能岔开话题:“郭方伯客气了,快请进吧,贫道略备了些茶点,还请常常我教风味。” 郭资的话只是有感而发,并没有太多深意,岔过去了也不觉得什么。反而开始变身好奇宝宝,对詹闶帐篷里的一切细细询问起来,水晶的杯子如何如何,五彩的磁盘怎样怎样,黑色的小块又是什么…… 这才对嘛,詹闶最不怕的就是别人问他稀奇古怪的各种东西怎么来的,行道教有九十八位祖师和一个师祖一个师尊,全天下的东西都特么能推过去。 杯子是无铅玻璃的,几十块一个;黑色小块是巧克力,几毛钱一块;盘子造价高一些,景德镇定制釉下五彩瓷,最小的也得二十多。 从詹闶嘴里说出来,全都是某代祖师于万里之外所得,或者在万里之外遇到某种材料制作,总之就是行道教之外别无分号。 张玉这些天和詹闶打交道比较多,还算是开过眼的,其他几个当下就彻底蒙圈了。别看这奇形大帐挺简单,里边的东西可件件都不是凡品。 这么透明光滑的水晶杯,这么色彩丰富的瓷器,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就算是神仙,也就是过这样的日子了吧! 尤其是詹闶打开桌上银质的烟盒,取出香烟分发给各人,又点着钢壳打火机给他们点烟的时候,三个人全都傻了。 如此便捷的取火机械,可比火摺子、打火镰之类强太多了,如果能推广到民间,那得是多大的造化呀。 但是很可惜,这东西造价太昂贵了。不仅材料难得,制造技术复杂,燃料也不是普通货,连詹大掌教都做不到。 失落之下,就是忘记自己正在抽烟,一整口劲烈的白肋烟气直直吸到肺管子里,咳咳咳的眼泪都要流出来。 不过这痛苦之后,又觉得怎么那么舒坦,好像整个人都轻了几分。再重复模仿几次,逐渐习惯起来,周身通泰有木有! 但还是很可惜,跟刚才那些一样,出得此门别无分号。 正文卷 第十五章:阴狠 水晶杯子里称之为“一枪一旗”的龙井茶,随着滚水上下翻动飞舞,细细欣赏间的确颇具美感。 吃一块能来说去就是好词儿往上堆,把四个大明官员听得喜滋滋屁颠儿屁颠儿。刘同知干脆抚须大赞:“鸿正道长此言大善,自三皇五帝以降,唯我朝以正得民心,的确当得起上天眷顾。” 堪称完美的来历,再加上那么多神奇的宝贝,以及张玉和常知县讲述过的神迹,郭资已经是信了八分,并开始对行道教所尊的真神产生兴趣。 自己动手取了一根烟,学着詹闶的手法用打火机点着了,又问道:“如鸿正道长所言,贵教百代祖师遍寻天下,皆未见真神,那贵教又要如何礼拜呢?” 感谢二十一世纪的资讯发达,詹闶参考了诸多宗教信仰补足自己漏洞的手段,又加入他们无法借用的科学元素,才编造出这一套说法。 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信仰,即使放在二十一世纪,也极难找出漏洞。更别说在这个对科学约等于不认识,随便一个神棍都能招摇撞骗的时代了。 磕一下烟灰,直接给他来点新知识:“真神固有,这是毋庸置疑的,否则这世间万物和各色人等又是从哪里来的。但真神不会轻易现身,是需要我们去追寻的。而追寻真神方法,就是将真神之道广传天下、发扬光大。当天下万民皆以真神为神,皆以真神之道为己道,真神自会降临。所以我创教祖师才会留下百代未见真神可择机传教的教训,为广传真神之道,也为改正自己的错误。至于如何礼拜,我教遵循的是‘不可知有神论’,就是不宣称知道神在何处,只坚信神必定存在,以传播真神之道为教义主旨。所以我教只尊宇宙和祖师,有神座而无神像。” 刘同知能做到五品官,也是有些学问的,跟着就问道:“据闻一赐乐业教和大食回教两者,就如同这般不立神像,贵教可是如此?” 詹闶摇摇头:“我教与他们不同,只是等待真神降临,有朝一日肯定会大塑金身。他们是明确禁止偶像崇拜,并将此作为戒律。” 几个人越聊越深入,甚至开始向詹闶请教一些问题。只要能说的,詹闶是毫不藏私,什么非洲的黑人,欧罗巴的混乱,远渡重洋才能到达的美洲,刚刚崛起的帖木儿帝国,日渐衰竭的钦察汗国等等,基本都讲了个大概。 吹牛逼的浪漫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茶水都喝了好几轮,直到达丽亚进来提醒说晚餐备好了,詹闶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酉时七刻。 来到这个世界后,詹闶并没有遵循十四世纪的生活习惯,还是按照自己原本的规律该怎么就怎么。不论冬夏,一律三餐加宵夜,晚餐时间定在七点,也就是戌时。 好在今天的四位客人都不是需要辛勤劳作的,平日里也是一日三餐的习惯,否则可就怠慢了。 (古代大多数地区都是农忙时一日三餐,闲时一日两餐;部分城市因为生活规律不同而一日三餐。这个饮食习惯一直保持到了二十世纪,在我国很多农村直至1970年代依然存在。) 让达丽亚招呼人上菜,詹闶也请四位客人入席:“荒郊野外的没什么好东西,准备的也比较匆忙,就是一些不入流的小食。方伯,几位,入席品尝一下吧!” 今天关键是请郭资,不管今天还是将来,这位都能算关键人物。其他三人中张玉已经比较熟悉了,也不是头一回吃吃喝喝;至于刘同知和常知县,纯属打酱油蹭吃蹭喝的。 其实郭资等人对今天这一餐也没抱什么希望,詹闶一行横穿草原而来,其中艰辛可想而知,又在这四野无邻的地方,能有什么好吃的。 倒是这一人一套的水晶酒具,不止精美无比,还很有些别出心裁的意思。只不过这样奢华的物件,也绝非是寻常机缘就能得到的,今天就当开开眼吧。 可是等菜一道道上了桌,才发现自己真是井底之蛙。且不说各种连皇宫里都不一定吃得上的海味,就说这大家都吃过的烤肉,怎么就能做得如此香气四溢呢。还有为数不多的几样烤菜,更是前所未见的新花样。 想想今天一下午的所见所闻,真不知道这鸿正道长的脑子里到底有多少东西,这行道教里究竟都有过哪些高人,怎么在所有事情上都能玩出花来。 詹闶作为主人,自当首先举杯敬酒:“诸位,这第一杯,就敬大明朝,希望我汉人天下从此繁荣富强,再不用受异族奴役之苦!愿我汉人百姓,从此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丰衣足食,安居乐业,天下太平,岁岁丰登!” “道长之愿,亦为我等同愿!”,郭资举杯发言,另外三人也跟着举杯,五只玻璃小酒盅轻轻碰撞,各自一饮而尽。 美酒入喉,郭资睁大了双眼,尤为不舍地咽进肚中,抿着嘴回味了片刻,才道:“道长此酒甚烈,却入口绵醇,唇齿留香,回味悠久,好酒!” 其他三人也纷纷表示,这绝对是一等一的美酒。张玉脑子里还出现了后悔但念头,早知道詹闶的酒这么好,当天就不该死守规矩。 人家赞美过了,詹闶就得解说一把:“此酒名叫五粮液,以五种粮食杂合酿造,只可惜其中之一并非大明所产,只能越喝越少。想要再次酿制,少说也得三五年时间培养,成功与否还是未知。天下作物不能大同,终究是极大的遗憾啊。” 这一逼装的绝对是满分啊,何止是忧国忧民,连特么天下都忧上了。在座之中思想觉悟最高的郭资,都不得不打心眼里佩服,能有如此境界,果然是高人! 其实呢,不就是玉米嘛。詹闶带了多少的玉米种子,他自己心里能没个那啥数?不过是想让郭资觉得受到了高规格待遇,顺便装模作样舒展一番所谓的胸怀。今后的一段时间里,还得靠装神弄鬼、招摇撞骗混日子,好名声必须尽早树立起来。 众人吃着喝着,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詹闶也把话题带进了另一项题目,也是展露自己另一方面特性的表演。 把铁签子上的最后一块牛肉送进嘴里,嚼碎咽下去,对张玉道:“张将军,过几天到达北平后,那些鞑子仆人的事,还得请你不吝帮助!。” 这个事张玉一直在参与,大致的进程他也是知道的,詹闶现在突然说起来,张玉认为肯定是专门说给郭资听的。 几天的相处,张玉觉得詹闶这人还不错,也有心帮他。痛快答应道:“区区小事,道长放心好了,张某必然一帮到底。” “不是小事”,詹闶摆摆手,脸上神色也严肃了几分:“昨夜又抓到三个想逃跑的,不安静的帐子也多达五个,长此下去无药可救啊,所以贫道要放弃那些鞑子仆人了。前去北平的这一路上,只要盯紧了他们别闹出事来就好。等到达北平后,贫道想请张将军把这些仆人单独看管起来,然后寻机全部杀掉,一劳永逸。” 张玉有些犹豫,大明军队中也有很多鞑靼人,有些还做到了军官的位置,可见并不是每个鞑靼人都十恶不赦。 现在詹闶准备把手下的鞑靼仆人全部杀掉,即便是他这种整天和死亡打交道的,也觉得不大合适,毕竟那些人里边还有不少是没问题的 组织了一下语言,张玉准备尝试着劝说:“道长,这样做是不是有些笼统了?” 詹闶很清楚,“笼统”是很含蓄的说法,实际上就是激进和草率等等意思,可他真的没那个耐心。在现代社会的时候他就是个隐藏的愤青,到了杀鞑子不用负责任的古代,哪能不露出真实嘴脸。 他也觉得应该劝说张玉一下,有些事先天就是非黑即白的:“张将军,‘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不一定全对,但在大多数时候肯定是对的。在敌我立场上,贫道一向主张宁可错杀三千不能放过一个。贫道虽没有生在大明,却也是个汉人,别说区区几十个仆人,就是手下所有的鞑子仆人加上牧民,还有那些侍女,该杀的时候也绝不能手软,即使他们无罪。有些话,我现在不便明说,不是不相信你,而是这件事太重要了,你知道了没好处。” 连“我”这样的自称都用上了,这是认识詹闶几天以来从没听他说过的,足以见得这番话的推心置腹。 张玉再没什么好推辞的:“好吧,左右都是道长自己的仆人,还有外通北元的嫌疑,也不算滥杀无辜,张某一定办到。” “谢了!”詹闶朝张玉拱拱手:“不过那些孩子要留下,最大的才一个周岁不到,这可都是鞑子后裔啊,将来也许会有大用场。” 狠,太特么狠了,又阴又狠!这就是张玉之外其他三人对詹闶的评价。 什么叫即使无罪也该杀就杀,异族也不能这么对待吧。后来听他说留下孩子,还以为是善心发作,结果是因为那些孩子有利用价值。 利用价值在哪里,在座的都不是傻子,不用说也明白。好生培养长大,然后用各种方法让他们去对付鞑子呗。 当然这也是詹闶想让他们理解的内容,他就是要让面前的三个文官心存惧意。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即便将来很可能会在同一阵营里,可行道教和名教必然会是对立的,有一个阴狠的负面形象同样十分必要。 不过也不能全是阴狠,这阴狠还得有原因、有道理。朝着三个文官微微一笑:“几位也许觉得贫道太狠了,可彼之英雄我之仇寇,在敌我立场上,贫道不介意做一个阴损狠毒的人。” 正文卷 第十六章:极度舒适 这一餐饭吃了一个时辰还多,虽说期间因为说起杀人的事儿发生了一段小插曲,总体来说还是宾主尽欢的。 吃罢了晚餐,又闲聊片刻,常知县就起身告辞了。他是高原县的坐堂官,没有万分紧要的事情和公务,夜间也得坚守岗位。 他今天也算不虚此行,作为一省布政使所辖的初级官员,和自家老大同桌把酒言欢的机会其实并不多,还能得一两句夸赞的就更是少之又少了。 刘同知和张玉也一起告辞,张玉同样是晚上不能无故离岗,刘同知则是不方便赖着不走。大家都能看出来,郭资留下来是有事的,谁能那么没眼力见儿。 郭资留下来的确有事,詹闶带来的东西里边,算法和历法还好说,但草原上的情报就太重要了。以刘同知等人的级别,还远远不到参与进来的程度。 另外就是詹闶,他也有那三件事之外的话要和郭资交流。最主要的就是救回来的那五百多宝昌县难民,如何安排这些人,也是一个关键。 就在詹闶的帐篷里,只剩下他和郭资两个人,外面沿帐篷四周每隔十米安排一个绝对听不懂汉话的色目仆人,禁止任何人靠近。 詹闶先是拿出一厚三薄的四本册子放在桌上,左三右一分开了,开始逐个介绍:“这本最厚的是关于历法的内容,最薄的这本是一些算法的精要;次厚的这本是贫道纪录的草原各势力详情,还有一些大致的地图。最后这本是文字参照解译,我教自有一套文字系统,与传统文字略有差别,都可以参照这本进行查阅。另外就是,我教书写方式自左向右、由上及下,在书写时就做了断句,没有任何阅读困难,也不会有断章取义的风险。断句所用的符号,叫做标点,在这本参照解译中都有解释。” 郭资先是惊骇于亲眼见到传说的神仙手段,愣登了片刻的时间,然后才拿起其中一本来翻看。 一个个蝇头小楷排列整齐,大小一致,字迹清晰,且断句分明,看着就让人很舒服。尤其是这用纸的质量,厚实而有韧性,虽然不够精美,却足当得起一本好书的评价了。 不论在任何时代,字都是一个人的门面,越是印刷技术不发达的时候,这一点就越是重要。郭资也希望能通过字这个渠道,在另一方向上对詹闶进行了解。 拿起那本草原概况翻开,字体变大了一些,排列没有之前那本整齐,但同样是断句分明。明显的手写痕迹和红黑双色手画地图上的各种标注,还有字迹相同的涂抹修改痕迹,也能证实这的确是逐渐记下来的。 现在不是辨别消息真假的时候,郭资个人也没那个相应的知识储备,但夸一夸詹闶还是可以的。 把册子合上,啧啧嘴道:“道长一笔好字呀,不知使用什么笔书写,能做到这般细致和清晰?还有贵教这种书写的方式,与在下曾听说过的一些色目人书写方式颇为相似,这其中可有什么区别?” 詹闶递给他一根烟,自己也点上抽了一口:“贫道使用的叫做‘水笔’,我教一位祖师所制,笔锋坚硬,笔腹吸入特制的墨水,可保证数千字不干。这书写的方式,的确与一些色目人相同,但他们是因为拼音文字只能横向书写,我教则是为相同面积计入更多字数,以及阅读舒适性和对眼睛的保护。” 好吧,又是某位祖师,郭资就剩下暗自叹气了。他真想问詹闶一句,能不能别再提起那些祖师,说说你自己有哪些本事行吗? 只是詹闶并没有看懂他的眼神,指指桌上四本手工线装的a4册子:“贫道另有要事,暂时不便前往京城,这些就麻烦方伯代为转交了。” 另有要事,什么事能比这个还重要?这历法一旦被采用,草原情报一旦被重视,这是多大的功劳啊? 郭资有些不明白,于是展开不懂就问环节:“道长之前说,要在大明传教,想必是要留在大明了。既然留在大明,又要在大明传教,这面见陛下的机会,对道长的传教之举可是大有裨益的,道长为何要避开呢?” 总不能说自己其实不想见老朱,詹闶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理由:“贫道自钦察汗国西南沿海横穿草原而来,这一路上搜集了不少各国作物的种子和幼苗,还有我教历代祖师自数万里之外搜集的各种高产作物,等到了北平后,贫道准备第一时间尝试对这些作物进行培育。一旦这些作物能够培育成功,并推及天下,对大明百姓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好事。我教传播的是万物之道,也要用万物进行传播,而不是依靠皇帝陛下的权威,那不公平,也不纯粹。” 郭资这才知道,詹闶带来的不只是算法、历法、情报,还有民之所需。常言说“天下兴亡,百姓皆苦”,打不打胜仗,能不能准确推断月食,这些都没有让百姓吃饱穿暖来得重要。 放弃和皇帝见面的机会,只为了专研让百姓吃饱肚子的东西,甚至认为依靠皇权扩大影响力为耻辱。 如果说之前对詹闶只有羡慕、佩服这些情绪,现在则多了几分“敬”在里边,这种人才是真正于国于民有大用处的。 郭资自信没那个魄力和决心,却不影响他对詹闶表达敬佩之情。从位子上站起身来,朝詹闶深深鞠了一躬:“道长胸襟如海,资不如也!” “方伯谬赞了”,詹闶赶紧把郭资扶住:“贫道也很想一睹皇帝陛下真容,可时间不允许贫道有任何耽误。根据我教近几代祖师推算,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就是包括大明在内的世间万国,已经进入了一个叫做‘小冰河期’的时代。这里边的道理一时半刻讲不清楚,总之就是气温会大幅下降,粮食大量减产,各种灾害和疫情将频繁发生,最终将导致人口锐减,甚至由此引发社会剧烈动荡。” 小冰河期是什么,郭资不明白,他只知道一旦真的那样了,后果会有多可怕。身为朝廷高官的他也很清楚,大明有多少百姓还处于吃不饱的困境,粮食再减产的话,怕就要出大问题了。 然而还有更可怕的,詹闶接下来的话才让他肝胆欲裂:“这个小冰河期很可能会持续三百年或者更久,为了能让作物最大限度抵御严寒气候,就要选在相对更寒冷的地区培育。贫道必须在最坏的情况到来之前,努力做到保证至少大明的汉人王朝受到影响最小,并且有能力在别国受到最大影响的时候将其吞灭。贫道之所以提前五年时间冒险穿越草原归来,这也是很重要的原因。” 郭资再一次对詹闶的狠劲儿给出高度点评,并对大明之外的列国报以微量同情。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那就是要把大家一起挨饿变成独自偷偷攒粮食,然后趁别人饿到没力气的时候去收拾人家。 不得不说,还真是个狠人!可这种狠,怎么就让人极度舒适呢! 别管这推算准不准确,也别管能不能成功,单说这份热情就是无人能比的。郭资是真的被詹闶感动了,心理提醒着自己,一定要把这段记下来,呈送到京师皇帝陛下面前。 确定了不会去京师,詹闶又拿出了另一件事:“另外还有宝昌县那些百姓,贫道对如何安置他们也有些建议。横穿草原的这一路上,贫道也顺手布了个大局,一旦成功的话,草原上必将陷入不少于十年,乃至于长期的内战混乱。但是很不巧,偏偏遇上了刚劫掠过宝昌县的一支鞑子部落,面对被掳的汉人同胞,贫道只能选择救下他们。也正是因为这个,那些百姓全都见过了贫道,从而成为影响这个大局圆满的隐患……” 詹闶从自己被吕教谕诬告展开,就是因为这次的诬告,让他有了之前没有计算到的担心。人与人之间吹牛没把门的,或者干脆就是为了利益出卖消息的,这些都不罕见。一旦有些挨不挨边的消息传出去,被草原上的那些酋长们知道了,龙珠的效果必然会大打折扣,并很可能导致整个布局的失败。 所以他就想请郭资来出面,把这些宝昌县的百姓都迁移到别的地方去,最好是河南、湖北这两省。远离草原,远离异族,也远离沿海,还能保证靠着勤劳生存无碍。 不到一天时间,郭资对詹闶的佩服几乎要五体投地了。下午刚见面的时候,詹闶说行道教祖师得天人授道,他并没有觉得有多少真实性。可现在看来,要不是有天人授道,他哪来那么大本事,在草原上布下一个弥天大局。 关键是道具呀,所谓的“龙珠”是没有了,但詹闶给他看了一颗内雕飞天神龙的,让他一并转交给老朱。这下他是不敢不信了,如此精美巨大的水晶球,绝非人间之物。 再想想詹闶所说的内生骏马水晶球,还一下就是九个,又有什么集齐九个就能召唤神龙的故事,给谁能不上当。 此刻的郭资都有点想把那些难民集中控制起来的意思了,如此完美的弥天大局,如果因为个别人的胡说八道和贪婪给毁了,他都得把自己打入到大明罪人的行列里去。 而对詹闶,他是没什么说的了。一心报国,不惜改变计划,横穿万里草原归来,还搭上自己的宝贝布下大局。这样的情怀,这样的胸襟,全大明都没人能做到,再怀疑人家就真不当人了。 可詹闶呢,就只是心疼。这颗水晶球本来是准备自己用的,所以他花了大价钱定制,不论尺寸还是工艺都是最高级。现在却只能把它送给老朱,还是用来证明自己,憋屈呀。 再想想,算逑了,不就是千把块钱嘛。错误来到这个时代,面南背北的基础都没有,这么个玩意儿留在手里毫无用处,送就送了吧。 而且送了也是有好处的,朱元璋只要不把这颗水晶球陪葬,那就必然会传给迷你朱。到时候还能算计迷你朱一把,也算值了。 正文卷 第十七章:土星冲日 两人一直聊到了三更过半,郭资才因为明早还要赶路不得不去睡了。 詹闶把郭资送到给他准备的帐篷,返回自己帐篷的路上,发现郑娥、廖姀的帐篷还有亮光。 今天是这两个丫头侍寝,詹闶本以为她们会抗不住困先睡了,没想到这俩还挺能熬的,那就折腾折腾吧。 一边肩膀扛一个,带回自己的帐篷里,这番折腾又是小一个时辰,直到四更过半才结束了正式睡觉。 (纠正一个普遍存在的常识性错误:清之前每日一百刻,每刻相当于14.4分钟,又分12时辰<96刻之外的四刻分为24小刻>,每时辰8大刻2小刻合计相当于2小时,但一更不等于一个时辰。整夜五更但只有四个时段,一更是开始,至二更是一个时段,以此类推至五更,每一更相当于2.4小时。) 转天上午早饭过后,郭资就要启程先离开了。他是一省之政务官,不可能陪着詹闶磨磨蹭蹭走上十来八天才到北平。 张玉和昨天的另外两位也赶来送行,还专门给郭资又追派了一千人的护卫。没办法,带的东西太重要了,还有詹闶交给他的不少银子。 银子不是贿赂,只是詹闶拜托郭资在北平帮着购置产业用的。当然只是定金,真要全带上能把郭布政使愁死,就算他是朝廷命官也得让人半道儿劫了。 詹闶要搞作物种植,牛马羊的养殖,还有其他骆驼、鹿啊什么的,都需要不小的地皮;另外带着那么多人到北平,也得有地方住才行。 郭资也是个讲究的,收了詹闶的银子后,还特意打了一张收条。詹闶不怕他赖账,可他自己不能马虎,这点就能得一个好评。 行装都打点好,詹闶也要出发了。这一路去北平,不比从别克帖儿的部落到大明边境短,早走一天是一天。 一路晓行夜宿,悄然无事,偶尔还和张玉喝点酒吹吹牛逼。张玉也是抄上了,什么国窖、水井坊、剑南春、老白汾,全都喝了一遍,还蹭了瓶白兰地。 到了十五这天,詹闶就没有再邀请张玉了,只说是要和姬妾们搞个联欢。实际上也的确是联欢,只不过形式上有所不同。 晚饭过后,最得宠的五个姬妾和翟思雅都聚在詹闶的帐篷里,品着香茶等待着将发生的大事。 詹闶独自抽着烟,有一搭没一搭地用好几种不同语言,回答女孩们稀奇古怪的问题。东方神话的,希腊神话的,西亚各种传说的,各路神仙被他灭了个遍。 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十五的月亮照在了远方也照在了边疆,詹闶带着女孩们来到几个帐篷之间的空地上,那里正架着一台观星的望远镜。 因为人家不让带的原因,詹闶并没有弄来那种种动辄上千倍的专业级高清折返摄星镜,那玩意儿太唬人了,而且很多功能都得用电。 就是一台普通的折射镜,却也相当不错了。200+的有效倍数,180的口径,一米二长,架起来比詹闶还高。足够颠覆这个时代,乃至未来两百年内的天文概念。什么伽利略镜、开普勒镜,都是渣。 调整好角度后,把翟思雅叫过来,毕竟最早是答应她的。指着为了方便她们欣赏特意加了的天顶镜,说道:“把一只眼睛对准这个地方,闭上另一只,你就可以看到嫦娥了。” 翟思雅把眼睛凑过去,仔细看了有好几分钟:“先生,没有嫦娥啊,只看到那个地方好像在动,全是坑坑巴巴的,什么都没有。” 詹闶哈哈一笑:“的确是它在动,或者说是我们和它都在动。月亮上也没有什么广寒宫,更没有嫦娥、吴刚,那不过是古人编出来的故事而已。月亮其实就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土球,没有水,没有万物,也没有生命;我们所在的地方也是一个球,因为脚踩大地,所以叫地球。月亮绕着地球转,地球绕着太阳转,同时月亮和地球自己也在转。我们每天看到太阳升起和落下,只是因为地球自己转动,当我们是夜晚的时候,脚底那边就是白天;地球绕着太阳转一圈就是一年,所以太阳在四季里升起和降下的位置都不一样……” 好不容易给翟思雅讲完了一套小科普,詹闶把来回比划着转动的两个拳头放下来,又调了一下角度:“你继续看,同时从这个位置轻轻推着它转动,就能看到月亮之外的其他星星了。” “真的有星星,好亮,还有雾蒙蒙像柳絮一样的东西。”翟思雅继续凑过去看,接着就按照詹闶说的微微移动,很快又有了大发现:“呀,先生,这是什么星星,好奇怪的样子?” 詹闶无奈:“是你在看呀,我哪知道什么星星。” 翟思雅悄悄吐了下舌头:“就是一个灰色的球,还套着一个很大的圈,看起来一层一层的样子。先生,你知道那是什么星星吗?” 别说,作为一个业余的观星爱好者,詹闶还真知道:“根据你的描述,那个应该叫土星。没想到你的运气还挺好,应该是正赶上土星冲日了,还能碰巧正对上它。” 专业名词翟思雅是听不明白的:“先生,你懂得可真多,什么叫土星冲日,我教也研究这个吗?” 这妞儿现在说“我教”都已经说习惯了,颇以此为荣,而且对科学的探索欲极其浓烈,兴许还真能成为历史上第一个正经的女科学家。 詹闶是有问必答:“我教穷究宇宙万物,土星也是宇宙无数尘埃之一,自然要研究。土星有我们所在的地球几百个那么大,也是绕着太阳转的,但要比我们离太阳远。据师尊所说,土星上的风也很大,一个时辰约莫能吹七千里,大石头都能吹起来,你看到的圈就是那上面的风把石头吹起来的样子。土星冲日就是太阳、地球、土星排列在一条线上,都相互直对着,是土星离地球最近,也是最亮的时候,除了这左右各一个来月,可没这么容易看清楚。” 不得不说,这一天选的可真是日子,正赶上土星冲日左右,属于最佳观测时间。詹闶也想着,等会儿女孩们都看过了,自己也好好欣赏一下,看看这个时代的土星冲日有啥不同。 (哎,为了写这段,还得推算土星冲日的时间,强行把穿越时间定在农历六月末,我容易么我!) 一个多时辰过去,六个女孩都分别看过了。亲眼看到浩瀚的宇宙的确很有冲击力,可各自固有的神话体系知识和神邸却摇摇欲坠,心里不知道是该兴奋还是失落。 把女孩们都打发回自己的帐篷,詹闶一个人抱着望远镜又待了许久,返回帐篷后也没有再叫这几个女孩来侍寝。 而是喊了另外的一对,波斯女孩米赫莉玛,和据本人描述出生地理应该在法兰西的女孩露易丝,适当的时候也应该雨露均沾一下。 好吧,如果说实话,那就是好吃的也不能总吃,不断调换口味才能保持更长久的吸引力,人与人也是一样。 翟思雅这一夜久久不能入睡,她的帐篷离詹闶很近,能清楚听到那两个女孩声嘶力竭的欢呼雀跃,越听越烦躁,越听越难熬。 对詹闶这个人,翟思雅现在是发自内心的尊重、敬仰、爱慕,玉树临风,博学多才,风趣优雅……,就算把所有的赞誉之词都用上,还会觉得不够。 另外还有最特别的一点,就是他对女性的尊重,不知道能不能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在翟思雅的认识中,绝对是第一无二的。 就说那些舞乐姬,都是和仆人差不多的身份,可詹闶却能和她们闹成一片。偶尔还会亲自为她们的歌舞伴奏,甚至参与进去一起表演,那种完全投入进去的享受表情和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还有昨晚宴请布政使,十几个姬妾都是吃同样的饭菜,除了那种呛鼻子的叫烟卷的东西,布政使那里有什么,她们桌上就有什么。詹闶还很细心地把烈酒换成了更甜美的黄米酒,简直照顾到了所有的细节。 所有的这些,都让翟思雅对詹闶无比的迷恋,说是痴迷也丝毫不过分。这样的男人,无疑是女性心目中如意郎君的首选。 从上次对詹闶表露心迹后,翟思雅就一直在等待着詹闶来摘取她这朵鲜花。这都十来天过去了,该有的待遇都有,詹闶每天也会和她聊一些科学知识,可就是没有进一步的行动。 本来以为今天看完月亮,詹闶就会要了自己,翟思雅从早上起来就开始准备了。贴身衣物和褥单等等都换上刚刚洗好的,还散发着淡淡的香皂气味;为了迁就猜测中詹闶应该是很奔放的兴趣,连最里面那层都没穿。 可事实完全没有按照预料的方向走,自己躺在帐篷里忍受着靡靡魔音,因为看月亮时没有穿贴身衣物而遭到轻微厮磨的异样感久久褪不下去,可他却抱着两个色目女人自在快活。 詹闶哪能不知道翟思雅的心思,可他是真的不想这么快就草草了事,不往多里算,三几个月还是要坚持的吧。 一来是能够多享受一段时间,反正又不是没有女人可用。二来则是想培养一下翟思雅,让她慢慢学会主动起来,否则以她现在的性子,说实话乐趣并不浓厚。 正文卷 第十八章:寒酸 上一次对詹闶坦露心迹,已经是翟思雅能做到的最大胆的事,想让她再主动做点什么,几乎是不可能了。 于是就这么保持着不疼不痒的关系,一直到了七天后抵达北平,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明初的北平城,是在元大都的基础上缩建的,北边城墙向南缩短了五里,也没有后来的外城,看起来要比根据地图想象的小很多。 即便这样,站在远处观望延绵近十里的十几米高城墙,依然给人一种雄浑坚实的感觉。这种身临其境下的视觉感受,绝对和看影视作品、旅游观光天差地别。 隔着段距离观看了一番这个时代的北平城墙,詹闶又打马回到自己的营地。今天已经不早了,手下的牧民等等还都没有安排,暂时就先不进城了。 当天晚上张玉过来,向詹闶代为转达了朱棣的口头问候,说明天都是当地执政官员来和詹闶打交道,他是个招人眼塞王,为了避嫌就不出面参加了。 藩王不参与当地民政,这是必然的。不管朱棣传这个话是什么意思,詹闶都只能说几句谦虚客气的话,再多了反倒不美。 简单的琐事说完,两个人开始交流关于那些鞑子仆人的处理问题。经过这几天的深思熟虑,詹闶最终还是决定,连仆人带牧民,只要是鞑子就全部灭口。 目前詹闶手下还有78个鞑子牧民和75个鞑子仆人,拢共163人。不管让他们去养牛马,还是去种地,都有极大的风险可能逃走。 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与其整天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不如一次性全部解决掉让人省心。 早就答应好的事,张玉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一百多个鞑子,操作一番还能给手下一些中低级军官弄点功劳。 张玉走后,詹闶并没有睡。走出帐篷,抓了一捆蒿子扔进篝火里驱蚊,就坐在旁边的桩子上开始各种乱想。 现在已经到达北平了,接下来自己的路该怎么走,还得再仔细斟酌几番。一个外来户,带着几百个外来户,不一定好混啊。 贴近朱棣,支持靖难,这是早就已经定好了的主题。就算这个时空出现错乱,迷你朱不杀叔叔了,也得努力让让他暴躁起来。 当然了,照那个忽悠狂的说法,只要不去刻意改变,任何时空的历史走向都不会有太大变化,担心迷你朱实在是有些多余。 麻烦的是怎么在朱棣靖难之前让自己壮大起来,怎么才能改变一些靖难之役中发生的事,并且保持历史走向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靖难成功之后,朱棣有二十年往上的好活。这段时间足够自己发展了,科学的进步可是几何级跨进的。到那个时候,不管是朱胖胖还是朱促织,都可以轻松应对。 而眼下的问题是,朱元璋会怎么安排自己。这个事定不下来,其他的计划再好也没卵用,搞不好还得另谋他路呢。 就这么东想西想着,脑子也停不下来。等十八岁的克里米亚鞑靼女孩伊莉娜壮着胆子来叫他,詹闶才发现已经要半夜时分了,抱起女孩就往帐篷走去。 转天上午,北平城内的迎接队伍来到营地。说实话真的有点寒酸,除了郭资这个右布政使,也就是一个参政能算高官,其他两三个都是绿袍子的低级官员。 其实郭资为了迎接詹闶这件事,当真是煞费苦心了。连着两三天码人,也只能拉来几个和他关系不错,愿意相信他那些不便言明消息的人。 左布政使不愿意掺和这件事,其他的官员们也都是能躲就躲,连两不沾的按察使和北平知府方必寿都借病躲了。搞得郭资都恨不能把行太仆寺卿拉过来,詹闶有不少马,估计两人还能说上点话。 可官场就是这样,特别是明初老朱在位时候的官场,大家都是每天把脑袋别裤腰带上出门,前些年写好遗书上任的都不在少数,敢随便攀关系的真心不多。 关键问题就在于,詹闶现在的身份太模糊难明了,属于不知道是雷还是瓜的尴尬境地,表现亲密了不太好啊。 明面上说他是进贡了算法和历法,左布政使也知道他带回了草原情报。但这些东西是否可行,有无价值,都得等老朱同志放了话才算。在那之前,观望是最好的态度。 另外詹闶的属性也不好定位,说他有学问不是名教,称呼他道长又不是道教,消息有关军事却又不是军人。从儒学提举司到指挥使司,全都扯不上关系。 詹闶倒是不太在意这些虚套,说实话这北平城里的所有官员,短时间内他也就认郭资,其他一概没什么深交的必要。 大家能不发生纠纷,算个认识或者熟人就可以了。搞不好将来都是敌人,处太熟了都不好意思下手。 面对有些尴尬的郭资,詹闶一如既往的热情,双方见过礼后就请大家去帐篷里叙话,其实就是了解一下郭资是怎么给自己安排的。反正一眼看过去,其他人都是来打酱油的。 招待还是那么周到,态度还是那么热情,丝毫不受清冷场面的影响,这让郭资对詹闶的平价又高了一层。能成为神选之教的掌教,还是第一代开山立道的掌教,果然气度不凡。 坐下来也没有什么太多其他的好说,简单闲聊几句就进入了正题。东西已经快马送往京城,詹闶安心在北平等待就是,不出一月定有结果传回来。 另外,就是詹闶私人拜托的事。能做到户部尚书,郭资的办事效率非常高,几天时间就已经把大部分都搞定了。 詹闶和家眷的临时住处是一座客栈,位于鼓楼大街和斜街的路口偏北,占地约为六亩,有可停车马的大院子和六十间客房,郭资已经帮着买了下来。 随行人员的临时安置住处就在客栈西北面,连着的十几座大院子,放下这些人绰绰有余。布政使出面,价钱也没有太高,每月总计租金一百二十两,吃食之类的自己负责。 另外需要建设宅邸用的两块土地和建设道观用的土地,以及作为种植和养殖用所用的土地也搞定了,就等着付款之后交割地契。 只有行道教总坛需要的地皮,因为面积要求太大了,一时间很难找到合适的位置。不过这个也不急于一时,建设一教之山门是相当重要的,宁可慢一点也不能留下隐患。 而且郭资也把这件事在给朱元璋的奏折中说明了,如果詹闶能够得到朱元璋的重视,想必这点小事在皇帝陛下那里,上嘴皮碰碰下嘴皮就轻松解决了。 最后就是宝昌县难民的安置问题,北平布政使司接下了这个活儿。人家都已经把人从草原带回来了,还给养活了这么长时间,再拖下去面子上也不好看。 这些人会先安排在一个军营里生活,等朱元璋的批复从京城过来,再决定把他们送到哪里去。另外还得看看他们在宝昌县留有什么亲人,有亲人的也得一起迁移,比较人性化。 不出意外的话,基本上还是按照詹闶的建议,发往湖北、河南二省之一。老朱虽然喜欢往他老家移民,可那都是大批量的集体迁移,这几百人还看不在眼里。 不一会儿张玉也来了,再简单沟通一下后,等营地里都基本打点好,就开始分别动起来了。 詹闶手下所有的人,按照人种和分工的不同,分成鞑靼牧民、鞑靼仆人、色目牧民、色目仆人、色目农夫、侍女、舞乐姬等七个部分。 鞑靼牧民和仆人,分别跟着一个千户所去他们的驻地;色目牧民和仆人,同样跟着两个千户所离开;只有农夫、侍女和舞乐姬留下来,跟着詹闶一起进城。 一些鞑子肯定发现了这里边有问题,可他们什么都不能说,说了只能证明他们有问题,只能让他们离死亡更近。 詹闶也想到了他们肯定会发现问题,所以今天和张玉见面后,再次更改了计划。今天的日落之时,他们将享受最后的晚餐。 明天一早,就会有人带着色目人去把鞑子负责的牛羊马匹带走。而在那之前,詹闶会亲自向他们宣布,鞑靼人因为亵渎真神而被全体处决了。 正文卷 第十九章:出门 除了牛、马、骆驼这些活物,能收的全都收了起来,按不同的去处分作五堆,各种不同意义的上路时间也都到了。 在分开之前,詹闶还得再玩一套花招。震慑已经心思涌动的鞑子,安抚只能来之则安的色目人,另外也给今天在场的汉人们发个信号,也让他们帮着发出一个信号。 绕着堆得像小山一样,属于“进城”这部分不会再用的行装杂物转了一圈,然后摆出一个龙文章招魂的手势,低声念叨了一句足够让他不远处的那位参政能听到却听不清楚的四字成语“卧槽尼玛”。 然后,就在光天化日之下,就在数千人的眼皮子底下,那堆东西就神奇地消失不见了,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以前,詹闶的表演都是在小范围内不多的人面前,但这次必须玩把大的。他要一出手就把现场每个人都镇住,让他们成为传遍天下的小广播。 至于说消息传出去之后,会不会被鞑子知道,这个真的没风险。民间传说,不出十轮就得彻底变味,鞑子听到的时候还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呢。 而且鞑子明明知道他到大明了,如果没弄出点动静来,反倒会影响之前布局的效果。只有他们知道了神使大人在大明也一样招摇过市,龙珠争夺战才会更有味道。 再过个三年五年,这件事早就变成真正的神话了,草原上的龙珠传说也将人人知晓。到那时候,詹闶到底是什么人,是什么身份,根本就不重要。 眼睁睁看着那么多东西神奇消失,数千人的现场安静得几乎落针可闻。片刻后,色目人和鞑子们都匍匐在地高呼着口号,很多大明士兵和官员的随从都跟着跪了下去,这尼玛神仙下凡了有木有。 离詹闶身边最近,又是第一回见识这场面的几个官员,虽然不至于瞬间腿软,却也一个个嘴巴张开,大到能塞进去两个拳头。 他们跟随郭资来迎接詹闶,更多的是看多年交情的面子,属于彼此帮忙的成分更多。哪知道郭资吱吱呜呜不肯严明的内容里,竟然还包括了这样的神奇手段。 效果达到就好,詹闶可不想把事情搞大。看到很多人不断下跪,忙提高声音道:“诸位汉人同胞,驻守边疆的军人弟兄,你们起来吧。本座并非什么神仙,只是小小一个神选的传道者,只为传扬真神之道而来。今天你们要记住一句话,天地有正气,只要你们心中也充满正气,就永远是无可匹敌的!” 简单演讲一波,又用各种不同语言把那些牧民、仆人之类的也叫起来,让他们照着自己的安排去做,此番操作终于可以完美收功。 身边的官员们有的还在发愣,有的已经开始发笑,詹闶也只是平静面对,根本没有刚完成一场惊天大秀的自豪感。 这些人或许会把自己当做什么仙人神邸,也许还会添油加醋给老朱打小报告,詹闶都不会在乎。 今天这一手露出来,也是在给老朱发个信号,看看他如果知道后会是什么态度。如果老朱连这点都不能接受,那就真的要改变策略了。 几百人的队伍,加上行装和上万只羊,几千的牛马骆驼等等,只一个出发就是小半个时辰过去了。 看着迤迤逦逦的牛羊队伍离开,詹闶也该动身了。由郭资和几个官员带领下,自东北侧的安定门进入。 之所以要稍微绕点远走安定门,这里边是是有讲究的。北平城的北方共两座城门,分别是德胜门和安定门。前者取“以德取胜”之意,出兵时候的主要通道,也叫军门;后者取“太平安定”之意,大胜后班师回朝的通道。 詹闶带来了草原上的重要情报,属于是得胜班师这一挂的,这是给他的殊荣。同时也有点迷信讲究的意思,希望这些情报能帮助大明取得更多的胜利。 对于这些封建迷信,詹闶是全不在乎。神特么得胜班师,名字取得再好有个毛用,到头来还不是各种被人攻破,从李自成到野猪皮,还有英法联军,谁没从这安定门进过城? 狗剩、大牛这种人成了亿万富翁那叫风水,自诩天朝上邦的京城被野人攻破只能叫笑话。现在是太平安定,到螨清手里就只能走粪车了。 抛开乱七八糟的思绪,打马走进安定门城楼下六丈多深的门洞,说实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就是觉得比太阳下面凉快了不少。 进了安定门,上安定门大街。左边是崇敬坊,还留着蒙元时期的孔庙和国子监,以老孔家的名声,只要愿意认真跪舔,谁当政都不会对他们太差。右边是北平府署所在的灵椿坊,也是前蒙元大都路总管府的所在。 从十字街口向右转,又走了二里多的路程,终于到了鼓楼大街和斜街的路口。往北五丈左右的路西,就是詹闶临时的居所——鸿来客栈。 先让自己的姬妾和一部分装载货物的马车分别进了客栈的后院和前楼,詹闶站在客栈大门口,比对着郭资给的布局图,安排手下各色人等的居住问题。 如今手下除了鞑子侍女,就都是色目人了。这些色目人在欧洲和草原上也是被侵略的,对鞑子没有什么忠诚度,也不必担心他们会逃跑报信之类的,大可让同一语种的人群住在同一处。 但出于小心为上,詹闶还是在每个院子任命了管理员,让他们负责一座院子的管理。初来乍到的又没熟人、又不认路,严禁走出院子随便乱跑。 任命结束,让他们带着自己的同族,在郭资安排的人手帮助下,去各自的院子安顿起来。有任何事情,都要通过各院子的管理员来找詹闶请示。 终于腾出身来,詹闶也能和郭资等人说说话,做个短暂的道别。还约定了晚上找个酒楼做东,感谢几位忙前忙后。 詹闶的手段在城外时候都已经见识过了,现在主动发出邀请,没有哪个不是欣然应邀的。这明显是一尊真菩萨,谁傻了才会排斥跟他交往,让今天没来的人都哭去吧。 郭资等人告辞,留下了负责保护詹闶一行人安全的数百士兵,分列在客栈和其他院子周围。其实更大的作用还是应詹闶要求,对这些人进行一段时间的严格看管,有不守规矩的也好随时清理,其次才是帮忙指路什么的小事。 返身进入客栈,虽然詹闶还没安排房间,几个脑子活络的姬妾已经指挥着仆人们忙乎起来,把客堂、客房这些地方都再收拾一遍。 没有过长时间住帐篷经历的人永远不会了解,固定的房子会让人感觉多么幸福。看看这些女孩就知道了,包括干着活的侍女们,哪怕她是个鞑子妞儿,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享受着这种愉悦。 刚安顿下来,中午肯定没时间吃正经饭,还是像在路上那样随便对付点吃的。等詹闶分配好房间后,又开始纷纷乱乱地忙乎起来。 喝了一杯清茶,看着侍女们忙来忙去的,詹闶觉得自己也该动一动了。进了北平城,很多事不能像在草原上那么随便,该解决的都得解决。 换好一身现代裁缝定制的仿古装,再喊来夹在学生和小妾这两个身份之间极为别扭的翟思雅,让达利亚看好了所有人。 按照从门外守卫士兵那里打听来的消息,出门右转再右转上了斜街,这里属于北平比较繁华的商业区域,或许可以一站搞定。 正文卷 第二十章:本能的奸猾 第一次在明朝逛街,詹闶感觉还是很新鲜的,左看看右瞅瞅,像极了一个初见世面的山炮。 翟思雅见他东张西望各种好奇,全无之前的沉稳,更别提堂堂掌教的威严了,疑惑道:“先生没有来过街市吗?” 该不会被歧视了吧?这妞儿的语气中带着浓厚的不解,詹闶老脸有点微红:“怎么可能,我见过最大的集市能有数十亩,容纳店铺上千,贩卖世界各地的货物,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翟思雅努力想象了一下,还是不能准确得出数十亩的集市是什么规模,但对詹闶的话还是肯定相信的:“数十亩的集市,那要多大啊,人不会走丢吗?” 数十亩算什么,也就是潘家园市场而已。真要见识过面积几百亩的火鸡国大巴扎,几千亩的义乌小商品,潘家园连弟弟都算不上。 当然这些东西是没法给翟思雅说的,还是说说潘家园吧:“当然不会走丢了,集市按照售卖货物的不同划分区域,对商贩进行分门别类的管理,彼此之间泾渭分明,还有管理集市的人不时督察,秩序井然得很。只可惜那是在万里之外,否则真可以带你们去看看。” 这并不是吹牛,潘家园这个时代没有,小商品市场更不存在,可阿拉伯地区还是有不少大型集市的。八十亩不可能,三十亩应该是能有的。 翟思雅晃晃脑袋:“还是不了,万里之外太遥远。只是从草原到北平的这段路,就已经让人受不了,万里之路,想想都双腿发软。” 怎么好好的又提到双腿,还发软什么的,这不是诱惑老子吗?詹闶觉得应该转移一下话题:“思雅,大明女子出门,都有什么特别的讲究吗?” 翟思雅反应片刻,想到詹闶是刚到大明,有各种奇怪问题很正常:“没有什么特别的讲究,该出门就出门,只要行止有矩就可以了。不过一些深宅大院里的世家女子,出门时候还是有些规矩的,毕竟她们的身份代表了很多东西。还有就是如思雅这般与先生同行的,很少。先生,你见过什么地方的女子出门,有特别讲究的吗?” “哦,有啊。”詹闶快速回忆一下自己看过的某些内容,确定时间上应该没什么误差,说道:“有一个叫奥斯曼的国家,还有以前的大食国,这些地方的女子出门时要用黑色的袍子和头巾把全身都遮起来,只留下眼睛。那里的女子不能让别的男人看到她们的脸,甚至不许和陌生的男子说话。” 这种奇葩的规矩,在翟思雅听来简直无法理解:“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人,那她们夏天怎么办,就不出门吗?” 詹闶给她一个奇怪的笑:“那个地方只有夏天,终年炎热似火,几乎所有人一辈子都没见过雪是什么。” 女孩睁大了眼睛以示不可思议:“那里的女子好惨,我原以为大明的规矩就够多了,现在看来不过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翟思雅在感慨这个时代根本没有给她的幸福,詹闶却在心里咒骂那些瞎几把写东西的人,简直就是篡改历史。 什么明朝女子出门要带面纱,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都特么是扯淡。如果这个时代的女人不能随便出门,出门还有那么多不便,那眼前街上的女人都是男人假扮的吗? 还是网友们说得对,传说不可信,《明史》不可信,《弇山堂别集》这类的也不可信,连《明实录》都没那么可信,所谓鬼扯屁话的《罪惟录》一个笔画都别相信,历史根本没有真相。 两人边走边聊着,到了一家叫“丰裕粮店”的铺子。进了北平城里,就不能再像草原上那样将就了,伙食就是首先要解决的问题。 “二位看点什么,小店经营南北各类米面和杂粮,全北平再没有种类更齐全的。”店里的伙计非常热情,一看见客人进门就跑上前去主动招呼。 也不知道是看詹闶衣着有些异样,想宰一把外地人,还是被他腰间玉佩象征的财富吸引。即使詹闶只说随便看看,伙计依然很恭敬地跟在身后,问什么答什么,给人感觉相当舒服。 这家的买卖还不小,日常吃的各种粮食类型十分齐全,小麦面粉从头磨精面到最后一磨的黑面都有,大米也分了好几种。当然最多的还是粗粮,这年月吃细粮的人不在多数。 其实詹闶现在并不准备买什么,她和翟思雅两个都是完全不了解粮食行情的,现在买的结果就只能是被人捉大头。 看了一圈临出门的时候,留下让店伙计最想听到的话:“酉时一刻,你去鼓楼大街的鸿来客栈,找廖姨娘和郑姨娘,就说我让你去的,她们会告诉你要买什么,价钱跟她们商量就可以了。” 郑娥家里是地主,廖姀家里是商人,她们两个联手合作,应该能把这件事应付下来。以后很多是都要有人来操持,总得培养几个可用的人,也省得自己满北平城跑着比对价格。 在店伙计带着浓郁讨好成分的欢送声中,詹闶和翟思雅出了门继续往前逛。米面粮食搞定了,还得有肉菜油蛋这些,手里的牛羊不少,猪鹅鸡鸭这些却没有。 真要想把日常生活的一切琐事都处理好,不比管理一家小公司简单。沿着斜街逛了近一个时辰,才把所需的基本都都照顾到,就剩最后一档子衣服的事了。 考虑到古代除了丝绸类别的一些纺织品,其他门类几乎都是被现代工艺秒杀的份儿,詹闶也带了不少的各种面料,以应对不时需求。 (纺织印染业同样不接受反驳,古代工艺中除了由大量人力手工完成的,其他全部干不过科学技术。一个指定图案的渐变染,就足以让古代所有技师想死了,更别说纳米纤维什么的。) 虽说都是那个忽悠狂给准备,自己并没有花多少钱。可詹闶还是不舍得用在那些鞑子姬妾身上,至少现阶段她们之中没有一个够资格用好东西的。 除了鞑子姬妾外,还有那些侍女、仆人等等,都需要有合适的衣物。如今是在汉人国度,总穿着异族服装可不行。 即便是詹闶自己,总想着表现出一些和这个时代的不同,也得跟这个时代的基本要求合卯才行。上身立领对襟,却保留着基础的右衽,而不是直接对上;下身前后开成了四片,也依然坚持直裾的平正下坠;总能从服装上看出来,他是个汉人。 找了一家规模够大的布庄进去,这次就得直接和老板说话了。上上下下几百人的衣物,短时间内就要做好,可不是一家店能接下的买卖。 此时的布庄都是原料、加工、成品三合一经营的,店里全养着裁缝,有的老板自己就是裁缝。 这家店的老板就是裁缝,一见詹闶的穿着打扮,还带着女眷出行,直接就问贵客是哪里人,来北平是寻亲访友还是行商公干。 呵呵,生意人本能的奸猾。不过很可惜,当詹闶说出自己的要求,店老板之前所有的小念头都被瞬间击成粉碎。 鸿来客栈里住的是什么人,这一中午加半下午的时间,早就在北平城里传出几十个版本。最主要的核心就是,右布政使亲自出城迎接进来的,还派了兵守护警卫。 民不与官斗可是万世沿用的明哲保身教条,布政使的客人,谁特么吃了熊心豹子胆才敢去招惹。 而且这可是一笔大买卖,要联合几家同行才能完成。只要其中有一个人滑了嘴,那可就是天大的篓子。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那比他们更高的布政使呢? 正文卷 第二十章:规矩要统一 和布庄的老板约好,由他组织人手,明天下午带着布样去鸿来客栈。量好尺寸后日夜赶工,保证一旬之内交工。 接下来就没什么事了,詹闶和翟思雅在酉时之前回到客栈,还能赶上跟粮店、菜贩、肉贩等人的谈判。 詹闶没有出面,就让郑娥、廖姀两人跟人家谈,他坐在能听到的地方把关,有什么谈不拢的他再出手也不迟。 一通你来我往之后,结果让詹闶很满意。廖姀不愧是商人的女儿,深通采购砍价之道,再加上对不少日用商品价格有所了解的郑娥,硬是拿下了最低价,还争取了一些附加条件。 两个女孩的表现还是不错的,詹闶也给与了奖励。一人两根棒棒糖,还承诺明天拿些好料子出来,给她们一人做几身漂亮衣服。 小姑娘毕竟是小姑娘,心智还没有完全成熟,马上就开始得陇望蜀,暗示希望今晚能够侍寝,这才是最大的奖赏。 这种事詹闶是肯定不会同意的,后院里要有竞争没错,可也不能陷入恶性竞争的地步,非特么着火不行。 处理完这些琐事没多久,郭资等人也联袂来访。还是上午的那几个,都穿着常服,说要给詹闶接风。 地点是下午就已经定好了的,就在拐过弯的斜街上,一家叫翠云楼的。据说北平还是蒙元大都的时候,这家酒楼就有了,饭菜口味很拉客人。 接不接风什么的真无所谓,詹闶就是单纯要跟郭资拉关系。但今天看到詹闶手段的这些位,却不可能当什么都没发生,明显会热的冷灶都不烧,还当哪门子官啊。 人家这么热情,詹闶也没办法,只好接受了这顿接风宴,但酒还是得喝他带来的,烟卷、清茶照样还是标配。只不过这次的茶换成了碧螺春,酒换成了剑南春。 换是换了,却仍不是这个时代能相比的。目前还远远达不到成熟的炒制技术不说,就这五十二度的剑南春,也足以让喝过五粮液的郭资都赞不绝口。 要知道明初的蒸馏酒技术虽然进步不少,但最多也就是三十几度的样子,还得是高官达贵才能喝到。 而这顿饭,詹闶也不会白吃。饭后给每人都带上了两瓶好酒,当做回礼相赠,让几个喝得晕乎乎的家伙高兴不已。 当然这些酒也不是白给的,拿人好处就得办事。比如说詹闶手下的仆人等等,特别是侍女,就得进行一些基本礼仪和规矩的培训。等等之类的好几桩,都在酒里面啥也不说了。 与众人分别后,回到客栈度过了北平的第一个夜晚。转天带着那位李参议给安排的十几个老妈子,跟着张玉派来的人去了一个千户驻地。 那些鞑子牧民和仆人已经处理了,他们负责的那部分牛羊马匹要过度给色目仆人,另外他们留下来的婴儿也得接回城里去。 又交给色目人十几个88升的大号不锈钢密封桶,这是专门用来装奶的。那么多牛羊骆驼和鹿,都是能产奶的,暂时没地方卖,只能想办法内部多消耗一点了。 詹闶准备雇佣一个专门运输的人,每天负责把鲜奶从牧民这里送到客栈去,以后牧场和自己的宅子弄起来,也是一样。 这也是和某菜贩谈判的附带条件,其他的还有某肉贩子许诺一月要卖出多少羊肉等等,相关的繁杂琐事都顺带着能解决掉。 把几十个孩子和负责照顾他们的老妈子安顿好,从草原带来的遗留问题基本就算全解决了,詹闶也能安下心来办自己的正事。 各种项目的用地已经选好,詹闶看过以后也比较满意,去布政使司找了郭资结算银钱,办理地契交割。这是都是郭资经手的,他属于是半个中人,付款的事也拜托他一便处理了。 十几万两的银子凭空出现在布政使司库房,难免又是一阵轰动。这消息传到左布政使耳朵里,也不知道他会是什么感想。 至于说只许使用纸钞的规定,快拉倒吧,估计也就是老朱自己才当真。面值二两银子的纸币,连五百文都换不到,谁特么疯了才会去遵守,包括当官的。 地契到手,詹闶开始和杂造局大使介绍的工匠讨论建设工程。话说这位杂造局大使只是个九品官,为人却相当不错,詹闶对他的印象很好。 这个时代盖房子全是泥瓦活儿,手上有技术的好工匠真不少。而且这些人的专业性很强,詹闶把自己的想法照着画好的设计草图讲了一遍,人家就基本明白了。 还称赞詹闶的主意相当了不起,用无梁的砖石拱券(xuàn)结构,完美规避了逾制的问题。加大面积的门窗,也保证了足够的采光度。 但称赞之后也有担忧,设计是好设计,想法是好想法,就是工程量太大了,所需的材料也是问题。 还有这庭院里,又是水法,又是景观造型树木,这样规模的工程,想要保质保量如期竣工,至少得动用一千人。 还以为多大个事呢,缺人就去找人啊。老朱把全国人民严格分成士农工商四等,不就是为应付这种事的吗。只要肯出钱,河间、保定的工匠都愿意来,谁能跟银子有仇。 至于建筑材料,就更不用担心了。没有现成的砖石就定制,定制也不行就自己烧造,自己开采,不就是钱的问题嘛。 詹闶早已经住惯了大面积的房间,绝不能忍受自己的卧室小于四十平米,更不用说那种放张床就占掉快一半面积,只有十来平米的鸟笼子。 从鞑子手里弄来那么多金银,总不能放着生小银子吧,得让资金流动起来,达到它天生的使命才好。 捐钱什么的就不用想了,老朱最讨厌的就是捐钱。能在自己享受的同时,变相让其他人也得到更多的收入,就是极大的善了。 主家肯出银子,工匠头自然没什么话说,结结实实干好自己的事就行了。一处简易的住宅和一座简单的道观,再加上后面规格颇高的一处住宅和一座道观,这笔买卖做下来自己的收入是十分可观的。 詹闶也在考虑,如果这批民间工匠能把眼下的活儿干好了,到时候是不是能以他们为班底,组建一个搞房地产的摊子。别以为只有现代社会才有房地产,古代的一点都不差。 住宅和道观的建设问题有了眉目,还得解决对色目人和鞑子侍女礼仪、规矩的培训,必须把基本的礼仪统一起来。 这件事是北平布政使司彭经历帮着办的,找几个在官宦门第和大户人家做事多年的老人,有针对性地进行培训。 不要求完全生搬硬套明朝的一切,但至少要保证有个样子,能应付日常生活服务和基本的访客招待,否则可真的要丢脸了。 在这之前,詹闶还得对这些人进行为期一到两个月的语言突击培训,听不懂汉话还培训个毛线。 语言培训不只侍女等人要参加,连那十几个姬妾也得参加。这都到大明朝了,家里鸟语花香的没啥,横不能出了门也洋腔怪调呀。 每日早晚各一个时辰,成绩好的有奖励,成绩不好的接受惩罚。姬妾们的奖励并不重要,反正就是学好了的肯定能更得主人欢心。 下人们的奖惩制度,尤其是侍女们,那可就要命了。能学好的,就留在主人或者各位女主人身边,学不好的直接发配嫁给农夫或者牧民,两者之间天差地别。 正文卷 第二十二章:回报来了 语言培训班开办三天后,新的问题来了。 那些侍女们都不愿意被打发嫁给农夫和牧民,学习起来劲头很足。那些欧洲农夫中,也有一些会抽时间靠近了听听。 可姬妾们就不行了,只有最不受宠的鞑子姬妾在努力学习,以此讨得主人欢心。这是有竞争压力的心理表现,不管是干什么,总得有一头比别人强。 而那些比较受宠的,都是上课时候认真,得到棒棒糖等奖品后,就该干啥干啥去了。复习?巩固?那都是什么玩意儿,能令人愉快吗? 你说惩罚她们吧,也没有太好的办法,总不能不给吃饭或者体罚什么的。而且凡是受宠的,都有能讨詹闶欢心的地方,惩罚也没什么大用处。 可不想个办法也不行,语言关必须要过呀。琢磨了一上午的时间,詹闶终于有点办法了,不能惩罚就用其他手段来诱惑。 这天午饭后,詹闶把所有的姬妾都喊来自己的房间,让大家各自找位子坐下。然后就宣布从今天起,要改变语言培训班的奖惩制度。 听着某些女孩们小声的嘀咕,詹闶敲了敲桌子,先是用汉语说道:“你们已经上了七次语言课,但是效果并不能让我满意,所以之前的奖励制度要改变。今后我会布置作业,只有完成作业并有好成绩的,才能有糖吃,其他的一概没有。” 色目的和鞑子的姬妾们都没听懂,詹闶这才又用多种语言跟她们重复说:“听不懂吧,这就是语言不统一的坏处,所以从今天开始我要给你们加课,通过一种娱乐的方式学习语言。” 说着,就把桌上的一只木盒子打开,里边整齐码放着一排排的黑色木质小方块,上面还带着各种图案和文字。正是麻将无疑了,还是黑檀雕刻的高档货。 把带字的麻将分成四组,女孩们也分成四组,各自取一组麻将近距离观看。詹闶来到一块石板前,拿起石笔把从一到九和萬这十个字写上去,然后开始教女孩们一个个的去认字。 直到十个字全部认完,就随机点名抽查,全部认对的,认对八成的,还有六成的,都有不同数量的糖果奖励。那些连六成都达不到的,就看着人家吃糖吧。 教了一下午的时间,总算所有人都能把十五张字牌都认下来了。晚饭时候统统有奖,每人一杯詹老爷亲手制作的奶茶,这可不是草原上喝的那种,而是加了雪白雪白的白糖,甜滋滋的美好味道。 饭后詹闶还宣布,今天晚上的识字课暂停,给下人们放放假,也让姬妾们娱乐娱乐。连着学了好几天,也该换换脑子了。 然而,女孩们还不知道一个道理叫做“江湖险恶”,詹大掌教能把麻将这种老幼通吃的超级大杀器祭出来,又怎么能让她们随随便便就过关。 认字就都不行,认麻将就一个比一个快,偶尔有不那么熟练的,在詹闶的教导下玩了两圈,也就全都牢牢记住了。 麻将这东西真是害人,尤其是在这种没与太多娱乐项目的时代,女孩们从天色擦黑一直玩到子时过半,兴头都丝毫没有降低的趋势。 如此场景,让詹闶是喜忧参半。喜的是能用这个办法让她们认真识字,培训班上的差等生将逐渐变少;忧的是将来自己家里会不会变成一个大赌窝,就像电影《唐伯虎点秋香》里演的那样。 不过再怎么愁都是以后的事,火烧眉毛顾眼前吧。詹闶不但让姬妾们学会玩麻将,还找人给兑换了上百两银子的一文铜钱,平均分下去充作赌资。 博彩,博彩,总得有点彩头,才能更大程度调动起参与者的积极性,才能让她们沉迷得更加彻底。 就这么三天过去后,詹闶再次改变了奖惩制度。每日作业完成得好,就可以参与两个时辰的麻将游戏,达不到标准的就只能回自己屋里补功课。 而麻将桌上赢钱最多的前三名,还能得到奖赏用加了牛奶和花瓣的水洗浴。这条是临时想出来的,每天的牛奶都有浪费,索性也加入到奖励体制中去。 这下可就炸锅了,神马棒棒糖,神马巧克力,都不过是解一时的嘴馋,可看着别人玩麻将就不只是嘴馋的问题了。 还有牛奶花瓣浴,洗完之后浑身都是香香的有木有。再往主人身边一躺,后果不用说也知道,看看达丽亚这个小妖精吧,呼喊声快把房子都震塌了。 于是乎,识字培训班里的学习气氛迎来了空前的高涨,成绩最好的再也不是那些盼着出头的侍女,前五名长期被渴望着麻将游戏和牛奶花瓣浴姬妾们垄断。 就这么着,詹闶白天办培训班,和农夫们讨论研究各种作物的培育,晚上就是各种的花式享受,当真是好不自在。 平淡而有趣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了八月上旬末尾,菜贩子给送来了几百颗咸蛋,以及其他一些并非常用的食材,詹闶的生活才多了一些内容。 八月有一个很重要的日子,就是中秋节。老朱见不得别人快活,所以明朝中秋节是没有假期的,但詹闶却不会忽略这个重要的节日。而且此时的民间也有欢度中秋的习俗,只不过并非为庆祝团圆而已。 过中秋,就得吃月饼。这月饼可不是唐宋时期的胡饼,也不是这个时代的小点心,而是正经来自几百年后的好东西。 从侍女中选了几个手巧且厨艺还行的作为帮手,开始做月饼的第一步——打陷。月饼好吃不好吃,馅料最为关键。 莲子、大枣、红绿豆、栗子等等全都蒸熟了加上少量熟猪油打碎成泥,这是做苏式月饼和广式月饼用的。晋式五仁月饼的馅料,现在还没有花生和瓜子仁,詹闶也不舍得拿自己的种子出来吃了,只好用南瓜子和松子代替,倒是更奢侈了一些。 上好的精白面加入鸡蛋,再用滚水泼了的胡麻油和好。取来专门找人雕刻的枣木模子,上面是吉祥花纹和各种单品名称。 将已经快熟的面团取下一小块,用擀杖压薄后,轻轻按入模子中。再加入足量的馅料,把长出来的面皮均匀压合,一个月饼的雏形就算完成了。 模子反转,轻轻磕打出来,放在请工匠特意加工好的烤圈内,置入火炉中进行烘烤。毕竟差了几百年的发展,这已经是詹闶能想到最好的方法了。 如今已经学会了不少汉语对话,却更加沉迷于麻将的众姬妾们,发现老爷今天竟然没有来取笑她们,就觉得有些不对头了。 哄散开找了一圈,终于在厨房发现了詹闶,得知是在制作美食,都跃跃欲试申请参加。老爷都上手了,自己还只顾着玩,的确不合适。 詹闶可不敢让她们插手,美其名曰帮忙,实则就是来添乱。好说歹说总算把人劝了回去,只留下一个坚持保证自己认真学习过,并且会熟练制作面饼的瓦剌女孩托娅。 就算身为鞑子妞儿的身份,现在也是自己的姬妾了,不能全完按照鞑子去对待。而且她们这个族群,在自己的姬妾阵营中是最弱势的,适当的时候也该给她们一点出头的希望。 工具落后,手段落后,干活就只能用人力和时间来堆。连着烤了三天的时间,总算把所有的馅料都用完了,成品不能和现代精美加工的比,但也可以称得上品相不错了。 当天晚上,詹闶所有的姬妾,和参与了月饼制作的侍女们,都得到了一块枣泥馅月饼。提前尝尝味道,也是检验一下口感和品位。 俗话说,有付出就有回报。詹闶连着烤了三天月饼,他的回报在第四天就来了,朱元璋同志的圣旨。 正文卷 第二十三章:封号 圣旨过来之前,郭资已经派人打了招呼。詹闶也知道来传旨的是锦衣卫,而不是什么太监公公。 不多时圣旨来了,为首的是一个穿着飞鱼服的家伙,身边陪着郭资。后面还跟着不少的各种兵丁和锦衣卫,满满站了一大街。 一番迎接后,锦衣卫准备宣旨。詹闶已经有所准备,正要不情不愿地下跪,却被传旨的锦衣卫虚拦了一把:“陛下交代了,鸿正道长不必行跪礼。” 尼玛,还有这种好事,老朱这人看起来好像还不错啊。詹闶当然是听人劝吃饱饭了,装作扭捏了一下,就站直了身体。 “陛下手谕”,锦衣卫念了一句,然后就拿来一张白纸,而不是身后被人捧着的圣旨,敢情这圣旨还是分两拨的。 锦衣卫念,詹闶就听着,满篇都是元璋体:“今有极西边回来行道教掌教鸿正,姓詹名闶字嵬之的,俺知晓你认得真神仙,也拜得他,今后便站了听吧。你带了算法、历法,俺看着很好用哩,着他们明算了拿去用。你做的那事俺知道了,鞑子要起哄便由他去,俺这大军也歇一歇。你就在北平,好生做些大事,有做乱的,就告了燕王与衙门,叫绑缚了去,好叫他……” (老朱的白话圣旨有凤阳口音,还是当时的半文半白,实在无法学得太像,就诌这么小段吧。) 大致意思就是说:听说你是从西边回来的,还认识真神仙,那今后听圣旨站着就好了。你这个算法和历法都不错,等钦天监都吃透了之后,就能颁布下去了。你在草原上搞事情,老朱我也知道了,让他们闹吧,我的大军正好也休整休整。你呢,就在北平待着吧,那些于国于民有利的事认真搞起来,谁要是敢给你使坏,你可以去找当地官员,实在不行还能找燕王,让他们帮你。 至于你要盖道观的事,俺老朱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让布政使司看看哪里合适,给你准备一万五千亩地,算是意思意思,还送你两座农庄,支持你把事情搞起来。你有不少的奴仆,这都是外边带来的,养着就是了,不违反国法,记得去登记了就行。另外老朱再给你安排八个奴婢,这件事交代给燕王了,他会把人交给你的。我还听说你又不少妾媵(ying),如果合乎规矩的话,你应该娶一个正妻才行。 前前后后把好几件事都说了,连娶老婆的事都在操心;最关键的是给了一万五千亩地,还是随便挑山清水秀的好地方。看来老朱并没有排斥,还多少有点支持,绝对的好消息。 之后第二份就是圣旨了,奉天承运皇帝制曰的那种。内容相对简单,给了詹闶一个“开元弘道护国真人”的封号,等同于四品官的级别。 (明朝圣旨——公告天下的国家大事和朝廷要务用“诏”,皇帝亲自草拟或书写的用“制”,授大官位,行大赏罚用“诰”,封赏六品以下的官职用“敕”。) 有了这个,就等于能奉旨装神弄鬼了。其他那些封号啊,相当于几品官之类的,并不是多重要。龙虎山和曲阜的那俩都是正二品,国公的级别,那才是能显摆的,四品也就是刚够穿红袍子而已。 宣读圣旨的仪式结束,大家就不用再绷着了。詹闶邀请传旨官和郭资上楼喝茶,又让翟思雅和达丽亚安排几个侍女招呼捧旨太监等人喝茶休息。 上楼到了茶室,经郭资介绍,宣旨的锦衣卫叫许奉祥,是一个千户官。没有说父辈或祖辈是什么人物,估计也不会太平凡,否则捞不到宣读封官赐田圣旨的营生,这里面可是有交情的。 但这次就真的只是喝茶了,再加上一些点心,烟卷并没有上。锦衣卫是天子亲军,就好比阎王殿门口的小鬼,詹闶担心只让抽不给带的话,会有什么麻烦。 这许千户表现出来的倒是个痛快人,喝两轮茶水后,婉拒了詹闶的宴席邀请就要离开。理由也很充分,今天就要准备返回京城,燕王殿下那里还有些对陛下的孝敬要带走,真没时间了。 詹闶也不再坚持,不过听到燕王孝敬老朱,他觉得自己也应该给老朱回点礼。怎么说人家也给了四品的位置,还有那么多的地皮,有来无往显得不礼貌。 可是这回礼又该回什么,必须要有足够的谨慎。吃喝多半是不合适,且不说吃坏吃不坏的,万一老朱吃着合胃口,你今年有了明年没有咋办?瓷器这些工艺品也不行,老朱的御窑如今也就是能烧个青花釉里红,送他五彩、粉彩的瓷器太显摆了;送烟卷这些更不合适,对身体不好啊,别再给自己招个屎盆子。 犹豫不决之间,正好听到外面几个姬妾路过,还聊着昨天打麻将谁赢了的事。詹闶恍然大悟,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可复制品啊,有能耐就让他折腾去呗。 这次不准备装神弄鬼了,显得好像没准备似的。告了声抱歉,假模假样地回了一趟自己的房间,再过来的时候就带了三个仆人,手里各端着一只木盘。 给老朱回了什么礼,这就是要显摆一下的了。把木盘上的盒子依次打开,介绍道:“这叫麻将,我教五十一代祖师所创,全副一百六十三张,四人……;本副为象牙制作,精品之中的精品。这个叫扑克,贫道师尊所创,全副五十四张,可供三至四人玩耍……;本副为大食国掐丝珐琅工艺,同为精品。这个叫座钟,我教八十五代祖师所创……。” 把三件回礼都介绍了一遍,尤其是把扑克的jqk改成了jqg,四张g分别代表周公、秦皇、汉武和朱元璋,a则代表四方百姓,属于重点说明内容。 (收藏级的扑克,包括玉石、水晶、金属、竹角等材质,都是麻将的形制。) 这么一番操作,让许千户和郭资不禁大为佩服。工艺和创意什么的就不说了,单单是通过游戏的方式,把皇帝陛下和周公这样的神人并列,还能借着这游戏广传天下,你说皇帝陛下会不会龙颜大悦? 詹闶倒不想拍马屁,他就是担心老朱心眼小,觉得扑克人物里没有他是一种讽刺和挖苦,再反过头来搞点什么清算。 另外这扑克只要拿出来,必然会风行天下,把皇帝陛下加入进去,可以更大程度推广这种游戏。而这种游戏普及率越大,对行道教的名声传播就越有好处。 回礼也不只是给老朱,这些一路护送圣旨过来的锦衣卫,詹闶也有所表示。出门在外,中秋节肯定是赶不上回家了,新做好的月饼带一大盒路上吃。另外每人再给二两银子的路资,喝点小酒什么的也差不多够了。许千户还单独给了一箱六瓶的二茅,比起茅台来要差太远,可放在明朝也是了不得的好酒。 传旨钦差走了,郭资也没有留着,他还有不少事得应付呢。临行时也约好了,两日后要给詹闶庆祝一下。 祝贺是必然的,不贺反而不对。虽然詹闶这个什么“开元弘道护国真人”的封号只占了四品,他是从二品的布政使,要高出三个等级。但詹闶和普通的四品官可不同,是带着神属性的。 老朱只给了詹闶一个等同四品的封号,可身在官场的人都能看出来,老朱对詹闶是看重的。连三品以下不得蓄奴的规矩都为他破了,还特意赐了八个奴婢,妾媵众多的事更是一句带过。 今后只要詹闶能随便做点什么,那就是功劳。在可以想见的未来,当今皇太孙即位之后,詹闶的地位肯定会被提起来,这都是不言自明的潜规则。 实际上,老朱也的确就是这么想的。就在詹闶和姬妾们简单庆祝的同时,京城皇宫武英殿里,老朱也正在和他的乖孙子讨论詹闶。 正文卷 第二十四章:老朱的失算 老朱坐在自己的御书案后,手里掂着一份奏章:“那詹嵬之接旨也就在这一两天了,之前朕并没有问过,今天来说说吧,此事你是怎么看的?” 自称“朕”,而不是我或者祖父之类,说明这是一次很正式的谈话。朱允炆不敢疏忽,也不敢乱说,低头答道:“孙儿没有看法,请皇祖父示下。” 没有看法,怎么可能没有看法?黄子澄和多名御史先后登门,出来后都是志得意满的样子,这些人全都是反对重用詹闶的,你怎么可能没看法。 老朱双眼盯着奏章,却也知道朱允炆脸上是什么表情。这个时候,他的信心再次产生了一丝动摇。 这个皇太孙很是仁孝,也够聪明,唯有一点不尽如人意,就是和那些文臣们走得太近了,难免会受到影响。 大明立国二十余年,当初的功臣们老的老死的死,早就没有了威胁。可文臣不一样,只要还有读书人,他们就会像韭菜一样收割不尽。一个很可能被文臣掌握的皇帝,真的好吗? 可想想自己那几个彪悍的儿子,再想想各种可能出现的场面,朱元璋轻呼一口气闭上眼睛,强行让自己坚定起来。 指指御案旁边的凳子,让朱允炆坐下:“为君之道不在于才高八斗,也不在于文采斐然,而在于掌控。有些人说的可能很对,但他没有办法去实施,那就是错的。有些事本就是错的,却能达到好的结果,那就是对的。等你做了皇帝,要做的就是……” 不等老朱说完,朱允炆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泪涕俱下:“皇祖父身体康健,孙儿只愿祖父长寿,能日日教导孙儿!” “痴儿啊!”朱元璋已经老迈,再经过太子病逝的打击,最渴望的就是人伦之暖,听到孙子这么一说,啥想法都没了。 算了,算了。文臣们虽然想法很多,其中还不乏空谈空想的,可他们毕竟满口仁义道德,总不会凌驾于君父之上吧。 如果詹闶在现场看到这一幕,只会给出一个评价,这特么就是个咸丰啊。除了哭着装孝顺,其他的屁都不会;可鬼子六再是满腹经纶、胸怀抱负,不会表演又有个毛用。 可老朱哪知道这些,站起身来过去拍拍朱允炆的脑袋,让他站起来:“允炆不要哭,皇祖父还有多年的好活。可是人就会有那一天,我现在做的,就是给你安排好一切。” 迷你朱站起来,乖乖做垂首聆听状,老朱也继续道:“行道教的出现,让很多人感受到了危机,担心自己会被人从千年以来世间独一的位子上掀下来。但你是皇太孙,是未来的皇帝,切不可有这种想法。治国需要的是掌控,不是被动选择,只要是对你治国有利的,你就可以去用。” 说着,已经走到了墙根,老朱又转回身来接着教导孙子:“你可知历代为何要封曲阜,本朝为何要封龙虎山,他们真有什么经天纬地之能,定国安邦之力吗?只不过为了掌控而已,曲阜孔家可制士,龙虎山张家可制民。行道教若有为,则可制曲阜与龙虎山。” 老朱对行道教的判断是基本正确的,科学的确能够干倒名教和道教,而且不只是干倒,最终的结局很可能是覆灭。 但他不知道,也猜不到的是,这番煞费苦心的话说出来,反倒更激发了迷你朱对詹闶的反感。 眼神温顺无害,表情谦虚恭敬,心里却在想着师傅们的话:“若让这行道教一朝得势,万代基业必毁于其手,国将不国了啊!” 在他看来,自己的皇祖父的确是天纵之才,可是猜疑心太重了,心中的戾气也太重了,自己决不能这样。 打天下的时候,或许可以用些狠辣手段,但治理天下还得靠仁政。作为皇帝,只要亲君子远小人,就能得到良臣辅佐,广施仁政,天下四民各司其业,必然四海升平。 子不语怪力乱神,装神弄鬼,招摇撞骗,不过是些市井无赖的下流手段,如何能登得大雅之堂? 于是,老朱的一番苦口婆心,看起来效果不错,实际上却屁用没有。他的乖孙子,早就被名教众人荼毒至深,纵然请来大罗神仙也没救了。 而且老朱在詹闶的事情上走了一步臭棋,他虽然力排众议给了詹闶一个四品的封号,还计划着等自己孙子上位后再给詹闶大恩宠,以此来把詹闶绑在迷你朱的战船上。可他却没想到名教的洗脑能力要比他认为的强大太多,他的乖孙儿已经是儒家乖宝宝了。 如果他能不在意曲阜和龙虎山的想法,现在就给詹闶一个等同于那两位的待遇,还真有可能就把詹闶将住了,很多事都会不好搞,甚至改变既有策略。 然而,这世上没有如果。詹闶依然要在北平装神弄鬼,依然要靠着坑蒙拐骗去发展行道教,依然会沿着既定的方针走下去。 老朱这里出了问题犹自不知,詹闶的庆祝活动也不是一片和谐。对于这个等同于四品的封号,姬妾们有的认为已经是很不错了,有的则认为根本配不上詹闶。 三个汉人女孩都不是达官显贵出身,在宝昌县见过最大的官也就是七品县令。如今自己的男人是个四品,和知府一个级别啊,很厉害了有木有。 法兰西女孩露易丝见过些世面,又是来自有宗教传统的国家。她觉得詹闶作为行道教的掌教,还是真神的弟子,至少也应该拥有教皇那样的权利和地位才行。 小贵族出身的达丽亚说话相对公平,她认为虽然是初来乍到,但老朱作为一个国家的大皇帝应该热情一些,给一个公爵的爵位和封地才说得过去。 连一向不怎么冒头的鞑子妞儿阵营里,都有人站出来为詹闶鸣不平。说主人在金帐汗国(钦察)的时候连大汗都要礼敬,明皇应该封主人做国师。 詹闶自己对这个结果还是满意的,有了一层身份,还不用受太多制约,这才是最适合行道教初期发展的。行道教是世界的行道教,而不是大明的行道教,岂是一国之境能承载的。 安抚好群情激奋的姬妾,让她们不要抱怨,也不要乱说。然后一人发一根棒棒糖,开始玩蒙起眼睛躲猫猫的游戏。 这么多姬妾,自然是有聪明的,有笨的,也有自作聪明的。结果就是不管主动还是被动,凡是詹闶抓到了的,今晚各自回房休息,一次都没被抓到的五个去詹闶房间连夜开会。 荒唐事偶尔为之就好,大多数时候还得干正事。转天早上起来,结束了语言培训班课程后,詹闶就跑去了欧洲农夫们住的院子。 按照农夫们推算的时间,在草原上就开始尝试种植的三种作物,很可能已经进入成熟期了。昨天刚得了好消息,詹闶准备今天就试着看一下。 来到后面小巷的院子里,十几名农夫正在围着一只土陶的大盆子议论着,听到脚步转身发现是詹闶,都忙站起身来问好。 詹闶“嗯”了一声点头示意,然后自己也加入进去:“佐尔坦,你觉得现在应该成熟了吗?” “是的,主人。”被点名的匈牙利农夫佐尔坦点点头:“这种被您命名为‘土豆’的植物,长到这么高已经超过五十天,有一枝叶子也开始变黄,我认为它足够成熟了。” 詹闶也不太清楚土豆到底要种多长时间,不过听这话还是很有道理的:“很好,那我们就来看看,今天是不是可以收获宝藏。拉斯洛,去给我拿一把铲子来,要木头的。” 另一名匈牙利农夫小跑着取来了铲子,詹闶接在手里,小心翼翼地从陶盆边缘开始挖土。一点点挖下去,很快就感觉碰到了硬物,从旁边再挖两下后,改成直接上手,也是没出息害的。 一株土豆,挖了有三分多钟才彻底挖出来,只是成效并不不十分令人满意。拢共才结了四个果子,还有一个是比较小的,根本不能和人家十几个的比呀。 詹闶不信邪,在空盆子里又往下挖了挖,依然一无所获。索性又找来另一盆,还是刚才的手法挖下去,这个就比较好了,五个果子都比较大,勉强过关。 连着挖了五盆,一共二十三个土豆,掂了掂分量大概有五六斤的样子。詹闶也接受现实了,肥料、土壤等等很多原因都会影响到产量,至少证明带来的种子是可以在这个时代长出果实来的。 剩下的还有十来盆,詹闶就不准备挖了,再长几天看看,也许能更大一些。别的不说,今天可以吃顿炒土豆丝了,阔别一年多啊。 正文卷 第二十五章:阿棣来了 土豆还算勉强过关,詹闶又带着人去了另两座院子,把剩下的红薯和花生都挖了几盆试试看。 红薯和土豆一样,效果不尽如人意,一株只有四五个果,而且个头不大。负责照顾的基辅罗斯农夫说,应该是种植环境太小的原因,可以换到大片土地试试。 只有花生还算不错,平均一株都能结三十多个果。可这玩意儿是三种作物中用处最少的,结五十个果都不如土豆结十个果让人开心。 不管怎么说吧,至少是都能长出东西来。或者就是种植方式和环境有问题,下一步在大地里种种看,肥料下足了,也许就能有奇效。 目前试种的就是这三样,果实全都埋在土壤下面,不论欧洲人还是蒙人都没见过。詹闶可不想被鞑子发现了这秘密,那就叫真正的资敌了。 三种作物各挖了五株,果子数量也不大,还要留下一部分来重新种一次做对比,农夫们肯定是没得尝了。 把红薯和土豆各取了十来个中等的,剩下全部让三个院子的负责人存起来,詹闶就带着初步还不算胜利的果实回到客栈的院子。 客栈厨房里,詹闶系着围裙站在菜板前,手中的钢刀上下飞舞,一颗颗略发乳黄色的土豆被切成细丝。 这刀当然是现代社会制造,对于十四世纪的冶金技术,真是不好恭维。什么高碳钢、低碳钢之类的就别提了,钢都还没炼出来呢。 炒锅上火加油,待油温起来后撒十几粒花椒进去,炸好了捞出来扔掉,再倒入切好的小辣椒段翻炒两下,过了水的土豆丝弄进去开始大力翻炒,酱油和盐都加过之后,把蒜水倒进去翻几下,淋上醋再翻两下出锅。 旁边帮着打下手的侍女皱起鼻子问了两下,詹闶明显看到她喉咙动了。面对从未见过的蔬菜,还有辣椒这种神奇的调味圣品,再加上至少经过百年改良的烹饪方式,不让人吞口水才怪。 詹闶呵呵一笑:“不用眼馋,明年这个时候,估计就可以管饱吃了,到时候让你吃到看见这东西就想吐。” 侍女害羞地退了一步,把胸膛高高挺起,做了一个在她自己看来一定能吸引到主人的动作,可惜詹闶并没有在意。 酸辣土豆丝端上桌,这餐饭就要正式开始了。姬妾们都很懂事,虽然是分开三张桌子吃饭,还是要等到詹闶先动了筷子,然后大家才开吃。 只是在吃到第一口土豆丝之后,这规规矩矩吃饭的气氛就瞬间全无了,土豆丝就大米饭简直不要太配。平时看起来一个个还算得上淑女,此刻直接变身吃不饱壮汉。 最惨的就是詹闶,辛辛苦苦伺候了好几个月,又烟熏火燎地炒成菜,要不是翟思雅给他夹了两筷子,怕是只能刮盘子底儿了。 如此风卷残云的一餐午饭,也让詹闶下定决心,一定要把更多的作物弄出来。特别是辣椒这东西,到时候让这帮娘们儿一人一碗辣椒油,以雪今日之仇。 到了晚饭,姬妾们中午不控制自己的后果就出来了。拢共十二个红薯蒸熟了,连上詹闶正好一人半根,剩下一根饭后悄悄塞给了中午表现最乖的翟思雅,这就是懂事的奖励。 尝鲜仅此一次,剩下的詹闶可不舍得吃。就算过些天就得把其他盆里的全部挖出来,那也只能先储藏着,等过年时候兴许再来一顿。 不知道是不是尝了新鲜的原因,还是给辣椒刺激到了,晚上侍寝的两个丫头都十分卖力气,各种花样陪着詹闶玩。 又一个愉快的夜晚过去,詹闶搞完了培训班,就骑着马去几处工地看看。别人努力不努力,耍不耍花招是别人的事,自己也得时不时关心一下,否则容易滋生不好的事情。 工程进度都还不错,准备前期临时居住的宅子工地上,需要修缮的房子正在换新瓦,推到了整整三大排的老房子也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十几个人正在把拆出来的砖块分类码放,好的就留着用,烂的估计是要扔掉。 找来这些工匠的头目王通,也就是最早和詹闶交流的那个问了问。直接拆除的三排再有两天就能翻土,如果急着搭建暖棚的话,最快可以十天后动工。 总算是能有一件让人满意的事了,詹闶也没有多着急,交代王通好好干,认真把细节做好了,就转身打马回客栈。 刚进后院把马拴好,还没走出马厩十步远,就看到郑娥风风火火地赶过来:“老爷,老爷,那位张将军来了,还跟了一个看起来比他更凶的男人,一直在客堂里等着呢。” 张玉很凶吗?詹闶并不觉得,估计就是小女孩听说对方是个将军,还是杀人无数的那种,心理上本能就觉得怕吧。 还有一个比张玉更凶的男人,那又会是谁呢?根据郑娥的说法,张玉很凶,比张玉更凶的肯定得比张玉地位更高。 所以不是跟了张玉来的,而是跟张玉一起来的,张玉还得小心照应着。答案呼之欲出,应该是阿棣来了。 加快步子一路到了客堂,果然是一个衣着华贵的络腮胡坐在椅子上,张玉跟旁边站得规规矩矩。 嗯,不像唐国强,也不像吕良伟,倒是有王学圻那么黑。看来阿棣的那张画像还挺写实,至少这皮肤方面很贴切。 既然猜出来了,那就不要等着别人介绍,詹闶上前两步抱拳拱手:“臣,嗨,真是不习惯。贫道鸿正,见过燕王殿下!” “哈哈,世美呀,果真像你说的,鸿正道长不是拘于俗套的人。”被詹闶认出来,朱棣一点都不觉得意外,还漏了个自己跟张玉了解过他的底。(张玉字世美) 然后才大手一挥,对詹闶道:“孤不请自来,倒是有些唐突了。不知道今日是否有幸,能喝一杯道长珍藏的美酒。” 抛开还没有被多数人认可的神属性,朱棣这就算是折节下交了。即便詹闶不在乎这些,但阿棣可是他一年多来最想见到的,也是最想结交的人。 现在人家主动来了,他高兴还来不及呢:“殿下登门,蓬荜生辉,贫道自是要拿出最好的珍藏,陪殿下痛饮三百杯。” “哈哈哈!”朱棣又是一阵豪放的大笑:“三百杯可不行,我听世美说,道长的美酒甚是浓烈,三百杯怕是要醉倒了。” 这是赞美,而且自称也更加随心,结交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詹闶心里也是高兴:“殿下稍等,容贫道去安排一番。” 朱棣今天可不是真的专程来喝酒,忙拦住詹闶:“不用刻意安排,我听世美说,道长当日帐中的酒食就很不错,今天就照样子来吧。还有你那烟卷,据说吸了可神清气爽,一定要有。” 不必刻意安排,却又能主动提出要求,绝对的交浅言深啊。本意如此?还是演技出众?管逑他,你敢来,老子就敢接着,反正未来三十年就看你了。 詹闶不再犹豫,答应一声就让人喊来达丽亚去准备。自己先坐下来陪着喝喝茶,今天一定要让阿棣开开眼界。 其实都特么是罐头冷菜,真没啥好准备的,不出一刻钟就安排妥了。三个人来到客堂的一个雅间,桌上十几个盘子已经摆好,还放着三瓶不一样的酒。 正文卷 第二十六章:成功的会面 三只酒瓶上都没有字,到底是什么酒,只有詹闶才能通过瓶身上不同颜色和花样的纹饰分辨出来。 请朱棣和张玉坐下来,詹闶开始一展待客之道。把三瓶酒都打开,分别倒在一只玻璃酒樽、一只瓷酒樽、一只玻璃酒杯中,让朱棣品尝一下。 第一杯推过去:“此酒叫‘天香玉露’,非十年以上陈酿不得开坛,殿下尝尝看。” 朱棣端起酒杯喝下去,回味片刻后给出点评:“细腻醇厚,浓郁幽然,留香复杂,带几分焦糊的味道,好酒!” 詹闶递过清水给他漱口,接着是第二杯酒:“此酒叫‘昭馀真露’,同样非十年以上陈酿不得开坛。” 朱棣喝下去,片刻后再赞:“入口绵甜,酒香清纯,回味悠长,好酒!道长说此酒名叫‘昭馀真露’,昭馀可是指上古昭馀薮?” “殿下博学广闻!”被人赞过了,詹闶也还给阿棣一个赞:“这酒正是我教第七十二代祖师以唐时汾州干酿制法为基础,经不断改良后所得。” 一个七十二代祖师,直接把阿棣给晃懵了,啧啧赞道:“行道教果然源远流长,贵教这位祖师克可曾在当时留下行迹?” 做戏做全套,说起了祖师,詹闶直身而坐,神色肃穆,连磕巴儿都不打地应道:“鸿恩祖师曾于唐贞观年间回归中华,或许偶遇有识之人会点拨一二,但我教百代之内行遍天下的主旨是追寻真神,而非传道天下。且李氏借胡虏之兵得天下,有违我教本源,鸿恩祖师绝无可能对其有半分襄助。” 任谁听到这百代之内行遍天下的故事,都会忍不住唏嘘感叹,那得是多么大的毅力和决心,才能保证百代单传还坚持下来。只凭这份执着,就不是其他任何宗教可比的。 反正就是各种秀祖师了,有百十个头衔在那儿放着,只要肯下功夫编故事,秀出一部科技史来都没问题。 随着阿棣的感叹结束,第三杯酒也推到了他面前:“此酒名叫葡萄玉露,以法兰西国葡萄酒制法为基础改良所得,非二十年以上陈酿不得开坛。口感与我汉人一脉相传的有些差别,但也别具风味。” 人都有好奇心,朱棣也是一样。听说这就是从极西地方的国邦而来,还是不同风味的,那就必须要尝尝了。 端起杯子来,分两口喝下,依旧是回味片刻,这才给出点评:“入口微甜,顺滑流畅,有淡淡果味,之后齿颊生香,也是不错的好酒。” 这话就言不由衷了,原来阿棣也是个地方保护主义者。茅台、汾酒的确牛逼,可平心而论优质白兰地也不差太多,只不过风味不同而已。 要知道这尼玛可是xo啊,虽不算最了,这件事也成为交流的主题之一。 当詹闶说起一些草原部落首领,得知他就是长生天使者时的举止,有的卑躬屈膝,有的噤若寒蝉,还有匍匐在地亲吻靴子的,朱棣和张玉也是大笑连连。 说起行道教的学问,詹闶也一点不带谦虚。让人取来一个收口的瓷瓶和一只鸡蛋,上演一出瓶子吃鸡蛋,然后再吐出来的戏码,直让两个土鳖目瞪口呆。 直到将近酉时朱棣和张玉离开,会客室里都是谈笑风生,你来我往。代表着这是一次成功的、积极的、效果显著的会面,也打开了詹闶来到大明后的新篇章。 对于朱棣来说,今天的会面也十分成功。现在基本可以确定,詹闶愿意拉近彼此的关系,行道教也的确值得交往,于公于私这都是一件好事。 只是在成功之余,也有些挫败的感觉,至少在学识方面是完败了。另外鸿正这厮太小气,他那些酒甚是美味,怎么就不知道临别赠送几瓶以示安慰。 正文卷 第二十七章:刁民 觉得詹闶小气,还真是冤枉了。 以他的习惯,中秋佳节的时候,亲朋好友之间就要相互送点礼物走动一下。 阿棣、张玉、郭资这三个人说不得朋友,但也能算必定会拉近关系的,还有进城当天露过面的几个,都应该适当表示一下。 晚上和郭资等几个吃饭的时候,詹闶就已经说好了,明天会逐个登门拜访。一来是认个门,二来就是提前祝贺中秋了。 中秋贺礼也都已经确定下来,说起来并不算贵重,但心意是绝对十足的。朱棣是月饼三盒,加上他喝过的三种酒各一箱六瓶;张玉和郭资是月饼一盒加一箱酒,其他人就是月饼。 不过在那之前,还得先去把老朱给的两座农庄接收了。据郭资所说,两座农庄规模不小,还有本来就长在地上的佃户,这是开门就能有收入啊。 八月十四一大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大兴知县淳于士瑾就候在鸿来客栈门口不远处了,生怕詹闶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詹闶进城的时候,淳于士瑾还在暗自欢喜,他住在了鼓楼大街以西的宛平县辖区内,自己没有出城迎接,看来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没过几天,他就听说了一个坏消息。詹闶要在北平定居下来,固定的居所选在了鼓楼大街以东的大兴县辖区,而且还是城内最东边的北居贤坊和思诚坊。 还不等淳于士瑾搞清楚,詹闶这么做是不是专门针对他,帮着詹闶选地方的郭资是不是专门不告诉他,另一个更坏的消息也跟着来了。 老朱给了詹闶一个什么真人的封号,还是四品,赐下的两座农庄也都在大兴县境内,这下可真是玩出花了。 淳于士瑾连着两天都没睡好,头发愁得掉了一大把。他就怕詹闶真的和他过不去,再把那个御赐一万五千亩的行道教总坛也选在大兴县。损失大笔的田税不说,还得在脖子上骑个太岁爷。 第三天下午实在忍不住了,主动跑去找了郭资。各种自我批评和检讨错误后,郭资也有些不大落忍,就告诉了他詹闶准备第二天去接收农庄,让他早早准备好了去。 这件事郭资已经在昨晚席间说过,詹闶是知道淳于士瑾今天要来的,所以他早上起来以后并没有急着出门。 安安心心在后院打了几趟拳锻炼身体,在姬妾的伺候下吃过了饭,再把当天的培训班课程搞定,这期间连客栈的大门都没出过。 淳于士瑾心急难耐,又不敢上门去打扰,在小心与担心中煎熬到了巳时中,詹闶可算是从客栈的后院门出来了。 出门了,并不代表他会和淳于士瑾发生交流。詹闶有一条做人的尊则,就是绝不以德报怨。不管是轻看了他的,还是针对过他的,都会有适当的回馈相赠。 像淳于士瑾这种,其实并没有什么得罪不得罪,只是明哲保身的思想太浓。可詹闶要是真的一点都不计较,日后他一定会做出蹬鼻子上脸的行为,人就是这样,只要你是个软柿子,再窝囊的都想捏你两把。 老朱给的田庄在大兴县地界,自己往后的居所也在大兴县地界,自然少不了要和大兴县打交道,有些威风必须趁早树立起来。 至于说和淳于士瑾,包括北平大大小小的各类官员们交好,詹闶是根本不在乎的,更不会在乎这些人是什么态度。 即使生存环境再差,也就是几年的功夫而已,等阿棣君临天下了,一切都不是问题。而且就现在的情况看来,环境还是相当不错的。 詹闶是打铁自身硬,什么都可以不在乎,淳于士瑾却不能这么想。他是洪武十九年通过人才举荐的渠道出仕的,好不容易熬到了知县的位置,常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当真是谁都不敢得罪。 眼见着詹闶打马而过,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忙喊叫着追赶上去:“鸿正道长,鸿正道长,还请等等下官啊!” 詹闶勒了一把马缰,等淳于士瑾追上来,转头看着他问道:“你是谁,找贫道有事吗?” “呃……”,淳于士瑾被噎了一把,顿时语塞。郭资肯定跟他说过了,可还是装作不知道,这位鸿正道长也不好说话啊。 缓了几口气,淳于士瑾保持着低姿态进行自我介绍:“下官淳于士瑾,忝为大兴知县。从郭方伯处得知,道长今日将去高米店接收田产,特来相陪。当日道长入北平,恰巧下官腹中绞痛难忍,不敢扰了道长雅兴,故此未能出城相迎,还请勿怪!” 还真是个当官的,瞎话张口就来啊。詹闶上下打量他几眼:“贫道至北平是私事,凭什么要人出城迎接,更没理由去怪罪谁,淳于知县想多了。今日接收御赐田产,同样是私事,淳于知县的好意贫道心领,可贫道也不愿落个借父母官之威恫吓百姓的名声。所以,淳于知县请回吧,他日再叙。” 詹闶说完就走,被拒绝了的淳于士瑾一个头两个大,看来真得罪这位了,还是跟右布政使交好的,这可如何是好。 当天怎么就没壮起胆子去迎接一下呢,否则也不用现在这么低三下四还不讨好,真是何苦来哉啊。 死皮赖脸跟着肯定不行,那样只能适得其反。带着几个衙役灰溜溜返回大兴县衙,淳于士瑾也对詹闶下了个“心胸狭隘,睚眦必报”的定义,还特么不想恫吓百姓,那你带十几个兵干啥? 兵还真不是詹闶要带的,真出了什么大事谁保护谁都不一定呢。只是那位负责守卫工作的副千户太认真,太热情了,让人无法拒绝。 出了齐化门一路疾驰,约莫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到达位于高米店的农庄。这些庄田的位置还真不错,就挨着通惠河的边上。 说是庄田,实际上并不没有“庄”的形式,只以几条粗糙的小路作为区域划分。在田的后半部分,十几排民房呆呆地立着,看起来没什么生气。 穿过小路,进入小庄子里庄头居住的院子,人家已经都准备好了。也许是看在詹闶那个等同于四品的封号面子上,也许是觉得行道教多少算个信仰,态度还算热情。 庄头先把庄里的骡子、耕牛等等交接清楚,又安排人把所有的佃户都集中到打谷场,把新东家介绍给众人,还捧了詹闶几句,这个简单的交接仪式就算完成了。 然后留下詹闶和佃户们交流,也不用人送,庄头独自骑着一只毛驴离开,倒是个潇洒的人。 和这些佃户们,詹闶其实也没什么太多可聊的,这种事一般都是由庄头来管。他现在不过手下没人,又是皇帝御赐的,这才亲自出马。 佃户们的想法,跟詹闶也差不多。大老爷亲自交割田产的事很稀罕,可彼此之间的身份差着十万八千里呢,有啥好交流的。 要放在普通的村庄里,有些受到压迫的苦主,还能喊个冤。可这庄子是官田,大家都是自愿或者半自愿来做佃户的,有个毛线冤屈。 当然这也不是所有人都统一的思想,是个人堆儿里就有冒坏水的。新东家是个年轻人,还是什么道士之类的出家人,有些不安分的佃户心思就开始活泛了。 一个三十多岁的庄汉率先站了出来:“道爷东家,这两年雨水差,庄稼收成不好,俺们都苦啊。本来孙管事已经答应,明年开始要降低一些租子,您这一来是不是那话就不算了?” 詹闶本觉得走个过场就行了,等朱棣给自己找好了人,就把事情丢给庄头去处理。却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长出了欺负东家的胆子,还真有刁民啊。 这两年雨水差不差的詹闶不知道,这庄子外面地里看着像是豆类的庄稼,可都长得不错错,绿油油的半点不带打蔫儿。而且如果真的有这种事,之前的庄头临走怎么可能不说。 不管是他们的群体意愿,还是个别人猪油蒙了心,这种头都是绝对不能开的。看来之前预计着减一点地租的事,还真是自己太单纯了。 看着这个庄汉,詹闶脸上露出戏谑的笑:“好啊,这两天我就会让人去附近了解一下,看看大兴县的粮食产量平均下降了多少,明年就按这个标准给你们减租。” 跟着话锋一转:“不过,要是人家的收成都不错,只有你们的收成差下了,或者只有你家的收成差了,那就得搞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如果是你种地的手艺不行,还是抓紧找个新的活计吧,我的庄子里可不是养闲人的地方。” 正文卷 第二十八章:沉迷医学的阿棣 新东家冷着脸离开,那个挑事的庄汉就成了群起攻之的目标,几个上了年纪有威望的的老佃户已经开始合计,要不要向东家请愿把他踢走。 这个想法和詹闶不谋而合,他也在考虑把这个刁民庄汉赶走。这种不安分的家伙留到日后,不论大小肯定是个祸害,趁早打发走让他自生自灭去。 严格来说,老朱给的这两处庄田并不是划在詹闶名下,而是御赐给行道教的,依然属于官田的性质,这些佃户也依然是钦拨佃户。 佃租虽然是高了点,可一盖的杂差徭役也都跟着免了。这年头各种徭役可是经常玩出人命的,难道说减点佃租比人命还重要吗? 詹闶不了解,也不想去了解,钦拨佃户被主家赶走会是个什么结果。他只知道留下这个祸害,将来肯定会给自己搞出乱子,二选一自然是死道友不死贫道。 离开第一座农庄,又骑马走了一里多路,第二座农庄到了。两家离得挺近的,詹闶也在琢磨,看怎么能把中间那块田都买下来,整体连成一块。 有了之前的经验,詹闶也不打算再跟这些佃户瞎耽误工夫了。找到庄头办理了地契交割,给佃户们留下几句话,说过些天新的庄头就来,接着转身就带人离开了。 回到城里是午时刚过,塞了十两银子给那些兵,任由他们找地方打发五脏庙或平均分了,自己一个人回了客栈。 随便垫巴几口吃的,休息一会儿后,赶着申时末带上几个仆人出了门,去给有交道的几家送礼物。 单纯就是送礼物,吃饭闲谈什么的肯定没有。这一趟工夫要跑六七家,最后去了燕王府还得多留一会儿,太晚就得误了每天的补习班。 到燕王府的时候,朱棣正好在,就把詹闶请进了中庭茶叙。看到詹闶带来三只大盒子,里面装的就是自己喝过的那些酒,阿棣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也没什么好办法,干脆打开装月饼的盒子看了看,问詹闶:“你最喜欢吃哪种的?” 詹闶想了想:“豆沙的甜,栗蓉的面,枣泥的腻,五仁的中庸大平;贫道最喜欢双黄莲蓉,味道奇特,难以忘怀。” 说得这么神,好像不尝一下都不合适了。朱棣捏起一只双黄莲蓉的张口就咬,又是甜又是咸,莲蓉绵细,咸蛋黄腻中带香,中庸平正倒是半点没有。 很多人初次品尝这种口味,都是不太好接受的,就像让北方人吃肉粽子。朱棣能坚持着嚼碎咽下去,已经不错了。 “味道果然奇特”,朱棣舔舔嘴唇,喝了口茶水,把嘴里的味道冲淡了,却在这个过程中品出了美妙的感觉,马上转换评价:“这种混合的味道,竟然是要细品才能发现其中奥妙,也是行道教的技艺吗?” 詹闶肯定不能否认啊:“算是吧,却也不能说是技艺。我教每位祖师都会有相当一段时间万里独行,最多也只是师徒二人。想让生活不那么枯燥,就要搞出各种花样来,口腹之欲就是其中之一。” “的确是这样,否则难以坚持啊。”朱棣点着头表示认可,略微沉吟后又问道:“行道教行遍世间,专研万物之道,在医术上可有所获?” 詹闶不知道阿棣为什么把话题转移到医术方面,不过也没关系,闲聊嘛:“我教所专研的学问,俱以解人危困为前提,医术就是其中的大项。只是贫道年资尚浅,空有其谈而无其实,远不及历代祖师。” 朱棣抚了抚颌下浓密的胡须:“哦,怕是过谦了。若以道长所说,贵教历代祖师中,医术最高明者是何种程度?” 看来阿棣对医学很感兴趣啊,可为什么历史上一点记载都没有呢,连野史和民间传说都没有,这怕是个悬案。 对于这种位高权重的角色,特别是朱棣这个将来还能当皇帝的,詹闶非常愿意向他们灌输一些科学知识。 在任何一种社会形式里,文化和知识想要获得传播的基础,都必须先占领一个阶层,而上层圈子无疑是最好的。 既然朱棣喜欢,那就多给他吹吹吧:“我教曾有七位祖师,在医术上可称为天纵之才,以理论和实践达成了至少千年内无法超越的成就。另有十几位祖师,可称为万中无一的大才,足以胜过历代绝世名医。理论,就是经过研究后对事物的理解和论述之结合;实践就是指实际进行操作。” 十几个绝世名医,还有七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程度的。只是这么一波简单的吹嘘,就让朱棣震叹不已。这才只有一百代人,也就是一百个人啊,如果广泛传播开去,都不敢想象了。 有了崇拜基础,兴趣也更浓了,朱棣继续追问道:“如此多的天才祖师中,可有什么范例能公之于众的吗?” 詹闶心说,就是要让你感兴趣呀,要不怎么忽悠你,范例可多得是,你想要哪方面的都能搬出一大堆来。 只是实际忽悠起来,还得有一定的技巧:“范例自然是有的,只是太过惊世骇俗,又容易造成恶性后果,所以不便公之于众。不过殿下要是有兴趣,贫道也可以选几例说说,以殿下之威严,当然不屑于为非作歹。” 在阿棣期待的目光中,詹闶喝了口茶水,开始娓娓道来:“太复杂的一时半刻也讲不清楚,就举三个相对简单例子吧。第一是换脸术,其实并非换掉人的脸,而是在鼻子、下巴等处植入异物,截去部分下颌角骨,又或者变单眼皮为双眼皮,使一个人的外貌完全变样。” 一个简单的整形手术描述,就让燕王殿下目瞪口呆。不过面粗心细的阿棣还是发现了问题:“这样的话,不会在面部留下疤痕吗?” “只要准备恰当,且材料无误,疤痕微不可查。”詹闶做个简单的解释,继续讲下一例:“换脸术只是改变,而换心术就是真的要换了。选取健康的心、肝、肺、肾等内脏器官,换掉因病灶而衰坏的,可救濒死之人活命。但是换心术伤口颇大,留下疤痕就是必然了。” 相对于换脸术,这个换心术就让人无法置信了,朱棣宛若自语般问道:“心,也可以换吗?切开胸膛,元气泄漏,人就应该死掉了吧?还有你说的选取他人心肝,那被选取者岂不是必死无疑?” 不错,还知道担心器官捐赠者的死活,詹闶在心里给阿棣加上一分。解释道:“切开胸膛致人死亡,并不是因为元气泄漏,而是因为细菌感染。细菌就是一种人眼看不到的极微小活物,人体的大多数疾病都是因细菌引起的,我教祖师曾以多种药物配制杀菌液体,可保伤口不被感染。殿下仁慈,担心器官被摘取者的安慰。而实际上,换心术需要在多种前提齐备的条件下才能施展,内脏也得来自于濒死之人自主捐献,否则有伤人德。” 说到这里,詹闶觉得有必要强调一下,别真的给阿棣弄出这么个兴趣来,到时候变成摘心屠夫,那可就麻烦了。 于是装作一脸遗憾的样子:“可惜的是,我教祖师虽然发明了换心术,却没能得出何种症状需要换心的诊断技术。到了第八十五代祖师,又得出人体之间皆有差异,即使父子兄弟间也无法完全相同的结论。说明即使可以换心,也须找到那个从本质上最贴合的人,否则换心术只会加快死亡。当然这个结论也是有好处的,它说明滴血认亲是完全错误的一种方法,有时候亲生父子的血不一定能相容,却会在机缘巧合之下与毫不相关之人的血融合。” 阿棣这下就彻底懵圈了:“如果这样的话,岂不是说,自古以来的滴血认亲没有哪个是正确的吗?可要想辨亲的话,又该怎么去做?” 这个就简单了,医学常识不多的人也能给出答案,更别说有备而来的詹闶:“方法还是有的,我教祖师曾有发现,人类的血液主要分甲、乙、丙和甲乙混合四大类型,如有争议疑惑,可以取各自鲜血一滴,通过特定手段进行分析,当父子兄弟的血液同类,且与被疑者不同类型,就可以基本确定结果了。不过也有少数例外的,孩子遗传母系血统,又或者双亲血液类型的融合型,但都是极少数。” 别看只是简单的四种血型,可里面的结合变化却能绕晕任何一个不具备相关知识的外行,朱棣就是其中之一。而他的表现就是疑虑:“若是这般,可有什么依据?” 科学普及之路漫长而修远啊,詹闶点点头:“依据自然是有的,我们可以抽个时间给殿下演示一番。殿下从军中选取士兵百名,贫道来分辨他们都是哪一类血型。如果赶巧了,殿下还能见到四大类之外的独特血型,万中难出其一,这样的人或者可以叫他们倒霉蛋。因为相同类型的血液可以彼此输血,就是当其中一个失血过多,另一个可以借血给他。而这种万中无一的血型,几乎找不到可以给他输血的。” “唉呀,这万物之道果然博大精深,小小一滴血液,竟藏着诸多学问。那第三例呢,道长还没有讲?”这货倒是好记心,还没忘了第三个例子呢。 詹闶再喝一口茶水润润喉,讲道:“比起前面两例的复杂难行,这第三例就容易很多了,叫做剖腹产子术。殿下应该听说过,有些产妇或是因为胎儿过大,或是因为胎位不正,总之多种原因吧,会出现难产的情况。这时就可以切开产妇的下腹,将胎儿取出后再缝接起来,七成以上的几率可保母子平安。” 有了前面换心术的铺垫,詹闶再说切开腹部后缝合的手段,朱棣明显觉得可信了很多。只是有点替那些难产的妇女疼痛,生孩子本来就够疼的了,还得再挨一刀。 有了逐渐引入的过程,朱棣对医学的兴趣越发浓厚,拉着詹闶聊了很多内容。一番恶补之后,医学常识快赶得上一个二十世纪中叶的普通人。 眼看着都到饭点了,詹闶终于找了个空子提出告辞。朱棣希望詹闶留下来吃饭,好接着再聊,詹闶就只能婉拒。 科学不是一蹴而就的,要通过不断学习和积累,而且他也不想把阿棣诱导成一个专注医学的亲王,夺取天下才是他该干的事。 (今日一更) 正文卷 第二十九章:首批学生 八月十五中秋节,老朱不给全国人民放假,但詹闶还是要把这个重要的节日搞起来,大家都好好过一过,连语言培训班都放假一天。 一大早就开始安排各类人等动起来了,暂时和军队共处的牧民、住在客栈附近的农夫和侍女们,都得到了属于自己的月饼和一份好饭菜。不论男女,每两个人就能均分一瓶这个时代的酒。 客栈内部就更不用说了,近身伺候的侍女们待遇越发好一些,早中午三顿饭都是上等伙食,晚上还能跟着欣赏一场歌舞表演。 歌舞结束后,侍女们忙着收拾,姬妾们则迫不及待地奔向麻将桌。今天是节庆,不论成绩好坏,都能打上几圈。 唯独翟思雅这个科学爱好者,提出了与众不同的要求,想再看看月亮上的样子。虽然神话幻想已经破灭,可中秋的时候看月亮,也是一种不同的滋味吧。 认真看过一会儿,翟思雅的问题来了:“先生,为什么用肉眼看到的月亮很亮,但望远镜里就差了很多呢?” “你的细心的确适合研究科学”,詹闶指了指翟思雅的脑门,然后从物镜端取下两块滤镜来:“就是因为这个东西,它可以过滤掉刺眼的光,在满月的条件下更清楚观察月亮。如果你现在看,就知道效果的不同了。” 翟思雅也是个傻大胆,听完就马上把眼睛凑过去,结果就是只看到明晃晃的一片,之前的荒凉景色都不见了。 詹闶又把滤镜装回去:“让你看你就看,也不说注意一点,这样看多了会坏眼睛的。一定要记住,观测太阳和满月这些的时候,必须要有滤镜。观测月亮的最佳时间是新月和半月,让你们在十五这天看只是因为能清楚看到全貌,以后你再想看,可以选别的时间。” 只是简单的解释和叮嘱,让她记住就行了。詹闶并没有解释,为什么两只圆偏振可以组合成一个可控中密度滤镜,也没有详细说明都有哪些滤镜可用;不通过飞行器只能看到半个月亮这种事,更是不会提。现阶段的翟思雅,还不到了解这些的时候。 “哦……”,翟思雅应了一声,就继续观看起来,好一会儿后,又开始用詹闶可以听到的声音小声嘀咕:“好可惜啊,月亮上怎么就没有嫦娥呢,那月老也肯定没有了……” 詹闶就接上话问她:“当然没有月老了,这世上只有一个神,就是创世神。再说了,你要月老有什么用?” 见詹闶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翟思雅干脆也不坚持了,直看着詹闶的眼睛问道:“先生可是讨厌思雅?” 刚才还好好的,这是什么意思?詹闶不大明白,双手一摊:“没有啊,你心思聪慧,清秀俊雅,容貌可人,还对科学兴趣浓厚,我怎么会讨厌你呢!” 翟思雅撇撇嘴:“既然不讨厌,那先生为何对思雅若即若离,为何把思雅与……,与他人区别对待?” 我去,搞了半天是这个原因,玩浪漫还玩出问题来了。这个时代的女人呀,还真是,真是太适合好色之徒了。 好吧,既然人家姑娘要求出来了,詹闶也不好再坚持。大手一挥把望远镜收起来,右臂把翟思雅拦腰拽起扛在肩上:“那就让你看看,先生会怎么疼爱你。” 这一天之后,翟思雅盘起了发髻,对詹闶改口称呼老爷。任詹闶如何反对,如何诱惑,也只是偶尔不盘头,称呼方面却死活不肯松口。 虽然翟思雅还是经常陪在身边,但那种味道却变不回原来了。詹闶郁闷无比,却又没什么办法,总不能让人以为他喜欢那种背德的乐趣吧。如果真是那样,认了也就认了,可明明不是啊。 不痛快的日子过了几天,终于被郭资带来的新消息打破。宝昌县难民的去向已经定下来了,在汝宁府信阳县,生存环境要比宝昌好太多。到地方就有一人二十亩地和十贯安置费用,这些活下来的人也算因祸得福了。 再有一点,就是那些难民中,还有十几个没爹没娘的孩子,都是十来岁的年纪。乡邻都不愿意带着这些累赘去汝宁,有些愿意带的也多半打着先赚一笔安置费用,到地方后再卖孩子赚一笔的主意。 郭资就想问问詹闶,他有没有什么建议,或者能不能找个合适的方法,把这些孩子安置妥当了。 这可不是郭资善心没处发,非要关心孤儿问题。大明朝的孤儿多了去了,一辈子搭进去也关心不过来,没见连老朱都不在意吗。他就是觉得这件事詹闶过手了,也该在詹闶这里有个交代。 詹闶是真不知道宝昌县的难民里还有孤儿,否则他早就动心思了。行道教早期想要几个学生,肯定要花不少工夫,这不就是现成的吗。 本来他就有收一些孤儿做学生的打算,后来老朱给了农庄,他又觉得吸收佃户的子女比较好,可佃户们的表现让他打消了念头。 现在好了,简直是天赐良机。他要是到处找孤儿收留下来做学生,怎么说都有点主动出击的意思;可宝昌县这些难民孤儿,他就是被动收留了。这两者之间,对他怎么教导学生来说,是有着天壤之别的。 郭资都把好事送上门了,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不过还是得让郭资念自己个好:“唉……,真是想不到,乡里乡亲的,又都是刚刚脱离虎口,朝廷给了他们这么大的恩惠,怎么就连小小的善举都做不到呢。说实话,贫道是有些后悔啊,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救他们,只知索取不懂付出,若国民俱是如此,危险呐!” 说了一番让郭资深以为同的话,这才进入正题:“算了,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是贫道把他们带回来的,索性还是贫道来处理这件事吧。行道教要招收学生,第一批计划的是陛下所赐庄田中佃户的子女,换成这些孤儿吧,也算贫道为国家做一点分内之事。” 这话还真把郭资唬住了,对詹闶的敬佩又多了几分。在他看来,行道教那是什么行情,真神授道的所在,连皇帝陛下都要说一句“知道你认识真神仙”。能被行道教的现任掌教收作学生,这些孤儿绝对是得了大造化。 站起身来,对詹闶又是拱手一拜:“道长仁德慈悲,让人汗颜!郭某做不得如此善举,却也能略尽绵薄之力,这些孤儿十六岁前的一应费用,便由我布政使司出了吧。” “诶,方伯不必自谦。”詹闶虚扶起郭资,笑道:“方伯身为一省之父母,是代陛下行政牧民的,考虑的是军国大事。贫道不过教几个孩子谋生之技而已,不可同日而语。再说我教历百代积累,也是颇有些家底的,既入我教便是行道教之人,断无让朝廷抚育的道理。” 看郭资面色略显尴尬,知道他是觉得给自己添麻烦了而愧疚,詹闶适时把话题转移开:“不过有件事,却正想请方伯施以援手。因为机缘巧合,贫道有了几个宝昌县的妾,她们的家人都已经被鞑子屠杀了。贫道想拜托方伯,找人帮着处理一下后事,把家中所留的资产变卖。如果可行的话,看看是否能将遗骸运至北平安葬,也好方便她们不时祭拜。” 正文卷 第三十章:捐资办学 代办后事,迁移骨骸,说起来也是一件大事。可对于一省之布政使来说,就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自觉给詹闶添了麻烦,郭资当下就一口答应下来。保证尽快安排人去处理,资产变卖也绝对不会吃一星半点的亏。 詹闶不是让别人帮了忙还得贴钱的人性,两锭银子一百两交给郭资,若果有富裕就请办事的人喝酒好了。 这种事,詹闶并不觉得有什么和姬妾们商议的必要。家里人都特么死绝了,就算埋在边境小县的祖坟里,没人祭拜是颇通文墨,都能给詹闶帮上忙。 这八个都是犯官家人(并非家属,指家中仆人),也就是传说中的贱籍,所以詹闶有给他们命名的权利。这个权利不用还不行,因为要给他们落户。 挨个询问之后,只有以前做过田庄管事的男仆,和三个女仆的名字还算将就,其他四个就都是什么狗子之类的了,的确要改改名字。 田庄管事叫陆升,直接改了叫詹胜;其他四个男仆按照保旺能顺四字排列。大龄女仆以前叫绣云,改了叫绣月;两个小的就简单了,一个叫珍儿,一个叫珠儿。 名字改好了,就得安排工作。詹胜还是做庄头,这两天就去高米店的两处庄田上任,把那些佃户们都管理起来。保旺能顺四人也是在大门户里干过的,可以当长随仆人来用。 绣月最懂规矩,而且年龄大了比较沉稳,正好培训班结束后让她去负责总抓侍女们的下一步训练,充当管事嬷嬷的职务。 两个小点的丫鬟,自然是作为詹闶身边的大丫鬟用了。小点的珠儿还能帮着写写画画做个纪录啥的,大点的珍儿就捎带着把厨房这摊子负责起来。 任命了各自的职务,让翟思雅带着他们去安排住宿,詹闶就去了会客室继续喝茶。突然感觉轻松了不少啊,万恶的旧社会果然有好处,等那些色目和鞑子侍女训练出来,想必会是一派繁荣祥和的景象。 喝完一杯茶,又想起了阿棣的信。真是搞不懂这个年代的人都什么破习惯,大家都在北平城住着,骑马来回不过就是半个时辰而已,还特么非得写信。 不过也挺好,这可是阿棣的亲笔信,极具收藏价值啊。留下来收藏着,过他个四五百年,约莫能价值连城吧。 打开看看内容很简单,就是上次聊完之后,阿棣觉得行道教搞医术研究很有好处,于是就想着能不能捐资办学,搞一个专研医术的学堂。 嘶……,詹闶倒吸一口冷气,阿棣这个想法了不得啊。虽说还搞不明白,他这个捐资办学到底是藏着什么名堂;但可以确定的是,史上第一个正式捐资成立医学研究机构的人出现了,还特么是一个亲王。 而这封信,就成了极具历史意义,见证了科学发展的重要史料。在未来的价值预估,至少要翻个倍才行啊。 正文卷 第三十一章:青贮饲料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姬妾和侍女们的汉语培训效果越来越好,十几个学生也已经能够背诵拼音字母和声韵母。 詹胜已经在农庄安顿下来,佃户们也比较乖。保旺能顺四人整日里里外外的忙乎,劲头很足。绣月和詹闶商量着做出了下人们礼仪和规矩培训的计划,就等着语言初步过关后正式启动。 两个贴身大丫鬟也从最初的谨小慎微,变得逐渐适应了现在的生活。就是一些姬妾还对她俩有点小意见,认为她们的到来让自己失去了帮老爷洗澡的机会。 最后的那些盆栽土豆、红薯也都挖出来了,并没有明显改善,但总算是有了成功的种植记录,所有的一切都很顺利。 八月廿九这天,陪着三个汉人妾把她们的家人都下葬了,又眼睁睁看着她们在坟前嚎哭一气。返回客栈之后,詹闶发现好像有点问题需要自己处理了。 郑娥家里有不少地,还有庄子,廖姀家里也有自己的产业和不少土地,变买了都能有不小一笔钱。从此以后,两人就是詹闶姬妾中最富有的了。 但翟思雅却不行,她爹是个教书先生,收入并不丰厚。家里只有简单的一处房产和几亩薄田,拢共也卖不出多少银子。 当天晚上,詹闶没好意思,也不舍的找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侍寝。毕竟人家也算刚办完丧事,太急着寻欢作乐真不好。 但第二天的培训课结束后,还是把三人留下来安慰了一番。又特意把翟思雅叫去自己房里,进行单独的抚慰。 抚慰的方法也很简单,在双眼红肿的翟思雅误以为他是想干那事,而勉强自己主动起来,詹闶也不要脸地顺从了之后,从床边的小柜子里拿出一个木盒交给她。 翟思雅没有打开盒子,只是抬头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老爷为何偏疼思雅,如果让其他姐妹知道了,该怪罪思雅了。” 詹闶刮了下翟思雅的鼻尖:“傻瓜,不偏疼你偏疼谁。其他人且先不说,她们两个家里都是有底的,你家里我那没见过面的老岳丈并不富裕,我总得给你多一些傍身之物。等咱们搬到临时的宅子,就要给你们安排丫鬟了,下人们总得时不时给点甜头才能殷勤,你自己也得体体面面才行。” 盒子装的东西并不多,一块现代社会只要一千五的定制镀金怀表,现代社会价格很普通的俄罗斯白玉、黄龙玉、水晶首饰各一套,以及一小袋碎银子。 一些在现代社会都是很常见的东西,拿到明初年代来就了不得了。洁净无瑕的水晶极为罕见,白玉绝对是主流的高档,黄龙玉则是压根就没见过了,更别提咔哒咔哒会自己动的怀表。 这些东西加在一起,足以让任何一个女人振作起来。翟思雅也是女人,当然逃不脱写入基因的魔咒,愣神片刻后就扑到詹闶怀里嘤嘤哭了起来,嘴里说的就是老爷的各种好了。 詹闶抚着她的后背,又抛出一个让她双眼放光的好消息:“鉴于你是所有人中学习最努力的,也是最自觉的,所以先生我决定,把麻将的管理权交给你,今后谁想玩麻将都得你说了才算。” 小声的哭泣和甜言蜜语停下,取而代之的是把詹闶抱得更紧的双臂。麻将是如今这座客栈里最风行最热门的东西,能得到麻将的管理权,那才是老爷最宠爱的表现,相比起来那些首饰好像也不是太重要了。 对于翟思雅得到麻将管理权的事,姬妾们并没有什么反应,连以前最得宠的达丽亚都没有任何表现。老爷天天把这个女人带在身边,除了宠爱还能是什么,想办法讨好老爷才是正道。 家宅安定,外边的事也很顺利。转眼间就到了九月初,一把揽下詹闶全部修建工程的工匠头目王通上门,说城外的牧场已经差不多了,其中詹闶交待优先处理的部分已经完工。 第二天一早出城,视察过工程质量没问题后,詹闶给王通结算了一笔费用。接着就联系粮商和菜贩子等人,可以把之前让他们代为采购的东西往牧场的位置运输了。 一车车的谷物秸秆、高粱杆、苜蓿等原料从四方汇聚过来,被运进城外东北八里处的牧场,詹闶就在卸车的地方看着,胸中有一种浓郁的豪迈感快要喷薄而出。 青贮饲料啊,虽然很早以前就有人弄了类似的东西,但真正意义上能称之为“饲料”的青贮,还要等很久才能出现。 就像马镫解决了游牧民族战斗力的输出难题一样,青贮饲料在一定程度上也会极大增强农耕民族的生产力。 简单来说,古代为什么不许民间屠宰耕牛,甚至达到立法的程度,就因为牛的繁衍速度跟不上。耕地都不够用呢,谁敢让你随便吃。 而大多数动物的繁衍能力跟不上,有一个主要原因就是摄入的营养太少了,不足以支持这些家畜在寒冷的冬天和冬天刚过去这个期间,拥有稳定的繁殖基础。 青贮饲料的出现,几乎是完美解决了这个难题。新鲜的植物根茎加上糖分,让饲料拥有了充分发酵的基础,大大降低了饲料中的营养流失,保证牛羊们经过一个冬天之后都身体棒棒哒。 在这个时代,青贮饲料就是妖孽,就是法宝。为了保证制作方法不会流传出去,詹闶特意找了朱棣,借来一个千户所的兵力,整个冬天留在牧场上防火防盗。 青贮饲料在这个时代根本无法作为商品出售,詹闶也不怕老百姓得到技术,他怕的是有些老百姓为了点蝇头小利,把这技术给输出到不该得到的人那里去。 就为了这点,甚至詹闶都想过彻底把制作饲料的人圈养起来,就像意大利人最早在孤岛上圈养玻璃技工那样。 无奈的是这种做法并不现实,意大利才多大点地方啊,威尼斯地区就更小了。大明疆域只算汉人占领地区就有几百万平方公里,他这么悄悄咪咪地干,猴年马月才能让神州华夏遍地耕牛。 所以就只能在前期的时候保密一些,后面再逐渐推广出去。只要控制住糖这个东西的输出,周边游牧民族想要大量制作青贮的可能性还是很低的。 当然如果运气足够爆棚,能在那之前搞出点简单的化学发酵添加剂,彻底摆脱对糖分物质的依靠,保密配方的可行度就更高了。 一上午过去,今天的货都到位了,这时候才能真正开始制作过程。毕竟是要保密,这些运输的马车夫也在防范设定之内。 百十个牧民和农夫两两合作,用詹闶特意定制的限长一厘米和三厘米铡刀,把原料按照分类不同切碎了。 旁边很快就有人把碎料搬走,去铺了石板的地方进行搅拌。詹闶亲自带着人在边上看着,每够一定数量的碎料,就发给他们一包糖撒进去开始搅拌。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青贮饲料最好是用甜高粱和玉米杆,以及红薯、花生、胡萝卜等作物的缨藤,或者干脆就直接加白菜、土豆、胡萝卜这些。可眼下是什么情况,这些作物要么是没有,要么是还不够人吃。 詹闶就算财大气粗,也买不来那么多人吃的东西喂牲口。玉米杆没有,甜高粱多在南方,那就只能加糖了。还得是加黑糖,十四世纪的白糖稀少不说,还特么齁贵,用了就是造孽。 每搅拌好一堆料,就倒进一个个被砖石墙围合起来的三丈见方大坑里,然后好几个人穿着三层皮制的靴子上去踩,用大石头夯实了,保证最大限度排除空气。 一个坑填满后,就用神奇的塑料布盖上两三层,再堆上一尺后的湿土压瓷实,整个过程才算完工。 为了弄这个东西,詹闶连城里都不回了,培训班什么的都暂停,直接搭帐篷住在了牧场。日复一日地上午接货下午开工,一百多人忙乎了五天,总算把大批牛羊和几百头鹿过冬的饲料准备齐全。 整个过程中,也不算是完全无趣的,至少那个叫谭渊的燕山右护卫副千户,就和詹闶发展得很不错。 看看今后能走到哪一步交情吧,可以的话说不来还能救他一把,又是个靖难名将啊。 正文卷 第三十二章:准备搬家 出城五天的詹闶回到客栈,可把姬妾们高兴坏了。即便足不出户也都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换上最好看的衣服,恨不得老爷马上就把自己宠上天。 连着好几天都跟军汉和牧民们生活在一起,詹闶也的确是乏闷得厉害,当晚就把三个汉人妾全喊到自己房里,嗨皮到子时过半才舍得睡下。 接下来又是每天三到四人,白天偶尔也会宣那啥一下,可算过足了瘾。姬妾们也都满意了,都是十几岁不到二十的女孩,胃口好很正常。 某些方面混乱一点,可正经事还得办。正经事不弄好,这腐朽的生活可就不那么好延续了。 首先是选定了行道教拟建总部的位置,就在城外西北,平地泉周边南北四里又七十丈,东西六里又四十五丈的土地,刚好是一万五千亩差一点。 占了永定河一条支流的部分水系,还有半现成的人工湖,四面也没什么碍事的建筑,最适合设计大型建筑群。 另外就是临时宅子已经进入内部修整阶段,搭建暖棚的区域也都清理出来了,完全不耽误这个冬天进行某些作物的试种工作。 詹闶又进入到早晚开培训班,白天到工地上指挥搭建暖棚的循环中。这项工作可是关系到未来一段时间大局的,必须得搞好了。 忙完了暖棚搭建,时间也到了九月下旬初。距离搬入北居贤坊临时住宅的日子越来越近,相关的事务也该操持起来了。 侍女们经过一段时间的培训,已经能够简单对话,留下几个惯用的,其他都安排去学习规矩和礼仪。 搬家之后还需要不少人手,采买、厨房、针线房这类地方要开始置办,姬妾们也得有贴身丫鬟,还有负责洒扫、传话这些营生的粗使下人,管家、账房、门房这些关键岗位上也得有人。 另外作为享受四品待遇的封建糟粕文化代表,詹闶身边怎么能只有四个跟班狗腿子,必须充实起来。堂堂的掌教,遇上打架的还要亲自动手,太跌份儿了。 说起来好像很多,可如今詹闶是一大家子啊。姬妾就已经有二十一个,后面肯定还会有,下人少了根本不行。 而且他的姬妾众多,是老朱开金口许可了的。不像明朝初年的大部分其他官员和百姓,在执行度较高且相对严苛且的律法约束下,四十岁之前是不能纳妾的。 好吧,说白了就是因为他好色,早期在草原上被敬贡的又都是异族女子,想怎么折腾怎么折腾,所以才搞出了这么大的阵仗。 而现在,就是詹闶为自己的好色付出代价的时候了。好在这一路上收了不少的金银财物孝敬,否则光是这份开销就足够他头疼的。 一个妾要有两名贴身丫鬟,詹闶自己身边也要有一些丫鬟和仆人,还有负责修缮、洒扫等等琐事的仆人,舞乐姬那里也需要少量丫鬟,还有这么多人的衣物和日常针线活计,都是要人来做的。 零零碎碎算下来,除了目前可用的色目侍女和鞑子侍女,从管家到粗使丫鬟和下人,竟然有一百多个的缺口。不过补充一些也好,家里不能尽是异族,汉人还是要占更大比例才行。 贴身丫鬟也好,还是粗使小厮也罢,各等级家庭服务人员都是好解决的,有专门的牙行可以做中介。但管家、账房这些就不好找了,随便来一个也信不过。 好在詹闶如今也认识几个官场上的人,找他们帮着踅摸几选手,相对来说还是稳妥的。就算有人想掺沙子,找牙行一样能办到,还不如这么直接点,至少有个保。 人多力量大这句话半点不虚,各方人手的共同努力下,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就把詹闶需要的人手全部搞定。 管家王亮是陕西人,当年所效力的东家因被牵扯进郭桓案而获罪,后来又跟着新东家到了保定,结果新东家经营不善破产,属于正在找工作的阶段,有保定府同知作保。 账房汪舒翰是北平本地涿州人,长年供职于商家做账房,今年夏天因为东家换了账房,至今还赋闲在家,有涿州知州作保。 门房叫白来顺,也是北平本地的,玉田县人,之前给蓟州同知做过门房,对官面上的一些往来规矩比较了解。 负责针线房的是夫妻二人,之前也是在官宦人家做针线房管事,后来东家坐案流放,就自己开了买卖,可惜没有做生意的天赋。正赶上詹闶需要人,就被介绍了过来,作保的是武清县的知县。 看看这一溜人,五个就有三个是东家犯了事的。不过这是明朝初年,老朱的高压政策下冤魂也不少,谁能保证有罪的每个都罪有应得呢。而且他们只是下人,但凡能牵扯上的早就出事了。 通过这几个相对关键位置上的人选,詹闶也看出来了,至少自己如今在北平地界上,还是有那么几分薄面的。 一般来说,这种给下人作保的事,都是普通街坊之类,可现在却不是知县就是知州、同知,果然是花花轿子众人抬。 除因为詹闶要求过高而暂时没找到的厨房管事,其他的管理阶层人员都到位了。一个大宅院,就好比是一家公司,詹闶决定给这些中层和高层管理者开个会。 会议当然是午餐会了,边吃边谈嘛,也能相互了解一下。如果连一顿饭都吃不下来,就有必要更换人选了。 就在客栈改出来的餐厅里,负责掌厨的是新收的大丫鬟珍儿。饭菜也没有多复杂,一部分詹闶的自备罐头,一部分这个时代的菜品。 众人一一落座,侍女都给倒上了酒,詹闶先举起杯来:“今天是我们初次见面,这第一杯酒是对诸位的欢迎,彼此先认识一下。贫道鸿正,姓詹名闶字嵬之,行道教第一百零一代掌教。” 虽然很不习惯这种形式,各人都还是正式介绍了自己。给新东家做事,就得守新东家规矩,别管是什么,照着做就对了。 没有人表现出疑问和犹豫,说明这些人的服从性还是有的。倒上第二杯酒,这时候的自称就要改变一下了:“本座家中,与你们往常见过的略有不同。仆人大约有半数是色目人和鞑靼人,姬妾也以色目人为主,鞑靼人次之,汉人目前只有三名,并无正妻。你们不用吃惊,本座得陛下特许,姬妾数量不在限制之内,所以她们并非那种姨娘,而是官府在册的妾室。至于家宅庭院方面,也是以我教规格……” 一顿解说过后,大家也都明白了个差不多。新东家的规矩有些是跟大明相通的,直接照搬以前的就好;有些则是完全不同的,那就得小心应对起来,并逐渐熟悉。 比如说服装方面,就跟大明眼下的有极多不同。老爷和如夫人们的常服、礼服、鞋履都有特别讲究,还有叫什么内衣和练功服的物什,总之需要适应的有不少。 管家王亮也根据这点向詹闶进行了咨询请示:“老爷,行道教可有祭祀、行法等各类礼仪,我等又要如何应对?” 知道主动找问题,这个管家表现还行。詹闶点点头:“家里的确会有部分仪式,都是由本座亲自主持,而且我教仪式并不复杂,无需刻意筹备。” 管家发表了自己的疑问,东家的回答也和颜悦色,其他人都开始针对各自的工作范围问了起来。现在问清楚了,总比以后出了问题说没搞明白强。 一顿饭吃完,詹闶对这几位也都有了些了解,眼下来说还是可用的。先就这么着吧,发现有不合适的再换就是了,反正等到阿棣上位之后,肯定要大刀阔斧改一改的。 五个人先安排在客栈后院的东客房住下来,那里是之前侍女们注的地方,影响不到詹闶和姬妾们欢乐。 不过也住不了几天了,临时宅子已经开始置办家俱,最迟到十月中旬就能搬家了。 正文卷 第三十三章:用银子种出来的菜 用火墙把暖棚里的温度带起来,达到可以基本保证相对恒温的环境。又花了几天时间,把之前在院子里用试种的大量作物幼苗都移植到暖棚里去。 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好,终于可以搬家了。虽然只是简单修缮的临时住宅,没有花哨的装修和设计,却也比客栈好太多了,至少不用每天忍受街上吵吵嚷嚷的噪音。 这座宅子的总占地一百三十五亩,确切地说也不能算一座,而是一片,被横二竖一三条胡同分割成六块的。 一半出头的面积都建成了暖棚,进行作物培育和小规模种植。还有一小块是马厩和马车场地,一小块建好了但詹闶没说什么用途的,剩下的三分之一才是住宅部分。 这三分之一中,还有一半多点的面积用来做了仆人们的住处和侍女的培训场所,又一小块做了舞乐姬的居住的别院。真正属于詹闶和姬妾们使用的外院和内院,加起来也只占这三分之一的三分之一。 仆人的居住面积比主人的还大,这在詹闶看来并没什么。丫鬟、侍女、仆人等等,再加上伺候暖棚的农夫,拢共有三百人还多;而他和姬妾们,再算上贴身的丫鬟和仆人,才能有几个人。 临时的住宅不能算乔迁新居,詹闶也没打算摆宴席请人,可还是有些朋友来道贺了,也让热闹的成分更复杂了一些。 多次开眼界、长见识之后,郭资对行道教越来越感兴趣。加入的念头可能还没有,但走近一些的想法已经存在了。 愿意跟紧郭资的几个官员,也在他的影响下对行道教抱有好感,而且中秋节的时候詹闶还送了礼物,来恭贺一番就在情理之中了。 张玉比詹闶大了三十来岁,看起来是差着辈分,交情却是最好的。最多隔十天半月的,两人总要见上一面,这种事情他是肯定会参加,还带着和詹闶认识不久的谭渊。 阿棣因为各种原因不方便来参加,但也安排了和詹闶一见如故的郑和过来道喜,还赠送了一份相当不错的贺礼。 最后就是一些靠着詹闶发财的家伙了,粮商、菜贩子等等。他们都是给詹闶家里供货的,眼看着如此大的一份家业起来,谁不想把买卖维护一下。 只是看到詹闶家里来的都是朝廷官员,自觉留下来不合时宜,放下贺礼说几句恭喜的话,就纷纷离开了。 剩下的这些贺客,都是目前关系不错的,詹闶就得认真招待了。好酒好菜一顿吃喝后,还有幸见识了詹大掌教刻意为他们筹备的行道教大殿开启仪式。 装神弄鬼也是分专业和等级的,像詹闶这种提前做足了功课和准备,连理论系统都编纂完整的,当然要搞得面面俱到。 照詹闶的说法就是,掌教的家中必须敬奉行道教两大法殿,分别是宇宙殿和祖师殿,代表着对真神和历代祖师的敬仰尊重。 教众若有条件也须敬奉,没有条件的可以在居所最大厅堂的东南位置敬奉两尊神阁,就像詹闶当初住帐篷时候那样。 一切准备妥当,詹闶带着一众姬妾们,都换上了所谓行道教礼服的宽松大袍子,头戴一种方些恭贺的话,就相继告辞离去。 搬了家,正经大事更加不能耽误。晚上按照排班表去相应的姬妾房里休息,白天除了写写画画就是和农夫们整日捣鼓那些作物,除了生活质量高一些,大体上跟农夫们差不多,有时候晚上还会起来一趟去暖棚看看。 直到腊月下旬,生活的节奏才有所改变。一来是年节将近有其他事要忙,二来就是多数作物的培育逐渐趋于稳定。 而北平的街市上,也出现了一点小小的变化。从腊月廿三开始,北平城内的日忠坊、昭回靖恭坊等富裕人口平均更多的地区,都开了一家叫来春鲜菜铺的买卖,里边售卖多种新鲜的蔬菜,还有从没见过的品种。 对这种太阳打西边出来的事,刚开始人们都不敢相信。直到有第一个人问了价钱,一根黄瓜二百文,一斤韭菜一两五钱,这么贵,确定不会有问题了。 能把鲜菜从夏天保存到年根,还一点没有蔫没有朽,可不是得翻好几倍卖。尤其是那种叫什么白花菜和绿花菜的,一个就卖宝钞六贯,都赶上一个人全年的口粮了。 有嫌贵的,自然就有愿意尝鲜的。四家店铺里分别放出去的苤蓝、卷心菜、西兰花、菜花各五只,以及平菇、鲜香菇各五斤,到了晚上关店的时候竟然卖出去八成之多。 合作的菜贩子梁再发,不等吃晚饭就跑来给詹闶报喜。风风火火的,一进詹家大门就嚷嚷上了:“掌教老爷,掌教老爷,大喜呀!” 詹闶一点都不着急,反季节大棚蔬菜这种东西,必定是有市场的,哪怕是在经济不发达的明朝。重要看的是销量多少,这才是决定后续怎么开展业务的关键。 吩咐丫鬟到一杯茶来,指指旁边的椅子:“坐下来缓口气,慢慢地说。” 梁再发如今是詹闶的合作商,丫鬟们对他多少也带上了些自己人的意思,很快就有温茶水给他端过来。 胖乎乎的菜贩子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脸上的喜色更浓了三分:“掌教老爷,大喜,喜出望外呀。今日这营生可是小人经商以来仅见的,那些见惯了的鲜菜几乎卖尽,您弄得那些罕见物什也卖了有八成,收银值二百四十四两,您就是神仙下凡啊!” 由不得梁再发不兴奋,这二百四十四两的销售收入里,可是有他一成的过水利润。照这么下去,到明年开春就能有一千大几百两,用不了几年可就腰缠万贯了。 詹闶随便夸了他两句,再叮嘱一番,不要且斤短两之类的,就把梁再发打发走了。临走还给他带上了一个西兰花和一个包菜,直把这胖子感动得就要跪下磕头。 可他不知道的是,詹大掌教扔出去的包子里不止有肉,也许还带着见血封喉的剧毒。这菜是给他吃的,如果他敢留到明天拿去卖,好日子就到头了。 梁再发走后,詹闶就开始琢磨大棚菜的事。把菜拿出去卖,主要还是想收回一些成本,暖棚里天天烧炭保持温度,还有百十个农夫要养活,不能总是吃老本。 现在看来,效果还是不错的。但也不能指望每天都像这么好卖,短暂的新鲜过去之后,肯定会有所下降,估计也就是今天的一半水准。 正经要让这些稀罕菜传播起来,还得看到了夏天怎么样。另一个关键因素就是食用油了,明初的植物油还不普遍,而大多数蔬菜又不适合用动物油脂烹饪,所以榨油这项业务得加紧搞起来。 有卖的,自然不能少了自己吃的。不但詹闶家里日常有这些用银子种出来的菜,连几个相熟的朋友家里也会偶尔送一点过去。至于阿棣,当然不能缺了。 到了年末的两天,市场上对于高档蔬菜的需求出现了暴增,每天翻出两倍上货依然供不应求,梁再兴的嘴天天都在耳根岔咧着。 只是再需求都没有更多了,过年期间詹闶家里也得给下人们改善伙食,太贵的菜没有,普通的新鲜蔬菜还是要来两样的。 另外还有那些熟人,吃了好几次总不能还厚着脸皮白拿,都安排人带着钱来买。可明初的官员有几个足够富裕的,詹闶给他们送菜为的也是赚钱之外的事,干脆半卖半送丢出去不少。 阿棣更是大手笔,直接派人送了一兜金豆子过来,约莫能值千两以上的银子,要求就是每天不少于五十斤鲜菜。 这个钱詹闶更不好赚了,别看阿棣是个亲王,有皇帝爸爸给的各种好处,可王府里的开销也不是小数。左右权衡之后,还是保着本半卖半送了。 正文卷 第三十四章:童谣 在北平的熟人朋友们可以半卖半送,几千里外京城的老朱就不能收钱了,而且还得想办法弄保鲜。 这倒难不住詹闶,小木箱子套棉被,再垫上两层防水的油纸,里面加碎冰块。各样鲜菜分别一箱,另外还多了红薯和土豆各五十只,腊月中旬就已经上路了。 鲜菜是以自己和阿棣一起的名义送过去的,土豆和红薯就不能够了。虽然阿棣也有一样二十只,可这是给老朱交作业,必须单独来算。 顺便送过去的还有一封信,大致意思就是跟老朱汇报一下,这两样作物的培养略见成效,但是过程相当困难,还无法大规模种植,预计还得要四到五年的时间,到时候就能推广开了。 这话是在诓老朱,可詹闶指能选择这么做。老朱还是小事,他的继承人迷你朱才是最终目标。 如果现在告诉老朱,两年之内就能成规模种植,三四年光景可以推向全国。那不就等于把阿棣坑了吗,到时候迷你朱肯定会在这方面防一把,詹闶可不是猪队友。 腊月廿九,京城皇宫里忙了一天的老朱同志正在用晚膳,好几样就是詹闶托人送过来的鲜菜。其中还包括了一只红薯和一只土豆,是按照詹闶给出的诸多方法之一,上火烤的。 之所以第一次吃就用了火烤的,老朱有他自己的盘算。冬天大军在外,很多时候埋锅造饭并没那么容易,可要是能有一种火烤了就能吃,又当粮食又当菜的的东西,那就了不得了。 接过太监递过来的一块烤红薯,老朱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嚼了起来。又绵又软,入口即化,入腹之后感觉也很实在,应该是所言不虚了。 兴致起来的老朱也不再讲究帝王威严,让太监直接把盘子端过来,抱着烤红薯开始仔细品味,这东西的味道也着实不错啊。 吃完了红薯又吃土豆,味道就没有红薯那么好了,更干,也没那么好下咽。随即又独自笑了笑,哪能真的万事如意啊,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这一餐晚饭,老朱吃多了。饭后按照詹闶信上说的,找来一块咸菜小口咀嚼,竟觉得咸菜的味道都好了很多。 不一会儿,小块咸菜也吃完,看看时间还早,就准备继续工作。这点上老朱的确是个好皇帝,纵观历史,就连以勤奋著称的赵老二和野猪皮老四都远远不及。 起身一边往前殿走去,一边吩咐身边的太监:“那些鲜菜给后宫里的都分别选几样送去,记得教了他们保存的法子,从北平送过来耗费甚巨,千万不能可惜了。这红薯和土豆,给太孙那里各送五只,呃,十只吧,让他也尝尝,这可是能让大明兴旺的宝贝。后宫里,紧着孩子小的多一些,各送两只吧,其他的送一只尝尝就好。” 回到前殿坐下,想了想还是先给詹闶回个信。万里迢迢回来报效大明,还没入境就立下了好大的功劳;不来繁花似锦的江南,偏留在寒冷干燥的北平,就为了能把大明的百姓都喂饱了。这样的赤子之心,这样的勤奋实干,可不是龙虎山和曲阜的那两位能比的,给个等同四品的封号有些委屈啊。 勤奋的老朱本能地认为詹闶也是勤奋的,这一点最让他欣赏。不过跨越几千里就为送点吃的这件事,他还是准备说一说詹闶,这份心意难能可贵,就是有些劳民伤财了。 而这件事在迷你朱看来,却是和老朱的感受截然不同。他也觉得这样做劳民伤财,但詹闶的出发点就变成了谄媚讨好,想通过敬献稀罕玩意儿获得圣眷,妥妥的奸佞做派。 还有他上次敬献的那两样玩物,叫什么麻将和扑克的,竟然能把皇祖父加在牌面上作为献媚手段,简直每一张牌上都刻着奸臣这两个字。 自从皇祖父命人如样打造了赐给后宫和几位大臣,这才多长时间,到处都有人在谈论麻将和扑克。连太监宫女们,都私下偷偷制作了玩耍,可见的确是玩物丧志的东西。 还是师傅们说得对,正人君子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也就是高俅、杨国忠之流才会忝然于此等苟且之举。 我朱允炆是大明皇太孙,是要继往开来,缔造大明盛世的未来明君。要做的是亲贤臣远小人,决不能让这种无耻之尤的奸佞得了好去。 远在北平的詹闶可没工夫去在意迷你朱的想法,更不会在意他对自己有什么意见。一个脑子长在大脚趾豆儿上,注定干不了大事的皇孙,快特么拉倒吧。 大过年的,主题就是各种乐呵。下人们都有一身从里到外的新衣裳,新年红包最少五百文。还让管家管家传下话去,除夕开始到正月十八每天每人可以有二两的酒。 到了新年当天,众姬妾们擦着黑就早早起来梳妆打扮了,然后去外院后堂给詹闶拜年。这不是詹闶的规矩,而是绣月建议的,老爷平时再怎么宠爱,也不能失了该有的规矩。 詹闶自己是觉得没啥,可身在这个腐朽的时代,有时候也得适当腐朽一些。只要不是涉及到本质的东西,大可由他去。 姬妾们拜年也不是白给的,詹闶得花真金白银来换,每人一只五十两的银鋌就是代价。搞的詹闶都有些怀疑,绣月到底是站在哪边。 得了银子的姬妾们喜笑颜开,依次坐下来等着詹闶说点什么。尤其是八个鞑靼和瓦剌的姬妾,抱着手里的银子都有些想哭。 她们每个月只有十两银子的月钱,不像其他人能拿二十两甚至三十两。虽说平日里也没什么用钱的地方,可谁不知道这东西的好处。 给姬妾们简单讲了几句,又是下人们分批给老爷和姨娘拜年,一通忙乎就到了卯时将尽,这才撒出去十几个男仆燃放炮仗。 吃过早饭后,就要出门了。朱棣作为北平地区地位最高的那个,于公于私都应该去走动一下,郭资的家里也应该去看看。 到了燕王府,阿棣对詹闶非常友好,把三个儿子和五个女儿都叫出来见面,其实就是拜年。 詹闶也不小气,早已经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朱胖胖和他的两个弟弟每人一对斤半分量的金核桃,女孩子们则是每人一只水晶钏子,绝对的大手笔。 不一会儿张玉也带着两个儿子来了,詹闶不由得有些庆幸,幸好是自己早有准备,否则可就不好看了。 这个场合里,最难受的就是张玉的大儿子张辅。明明只比詹闶小一岁,甚至看起来还要大一些,可就因为他爹和詹闶的关系,只能挤出笑脸来喊叔叔。好在有金核桃作为礼物,能略微弥补一下受伤的心灵。 燕王府出来又去郭资的家,郭资家里也有两子一女。他家是文人,女孩送件首饰没问题,男孩就不适合送什么练手的东西了。一人一副象骨的扑克,把两个小子高兴得能蹦起来。 主动上门拜访的也就到此为止,其他的按照绣月的说法,送一份拜年的帖子足以表达礼数,有些更是应该过来拜年才对。 欢乐的新年气氛一直持续着,行道教的第一座简易道观,也在这个时间里正式启用了。同样在北居贤坊,离詹家特别近。 说是启用,其实就只有詹闶一个人在用,了不得就是那十几个学生平日到这里上课,外加日常的搞卫生作为劳动项目。 启用的当天是正月十六,这对行道教来说是个大日子,北平城里凡是和詹闶关系近点的,上至阿棣,下至九品小官,都特地赶来祝贺。 连从没来往过的北平知府方必寿,和只见过一面还不愉快的大兴知县,都派人送来了贺仪。 来这趟当然不会白来,初次或再次见识了詹闶的朗诵和各种神迹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得到了回馈礼物。 因为是第一座道观开门,詹闶也下了些本钱,不再拿玻璃制品哄人了。每人一块一寸见方的黄龙玉吊牌,还雕刻了行道教的徽标以示庄重,其实就是改良了的华为标志。 一概的仪式完成,詹闶做为东主有必要请大家吃喝一顿,地点自然还是自己家里,外边的东西真是够不上分量了。 从道观里出来,各人刚准备上轿的上轿,上马的上马,跟着来忙乎的仆人们也开始动手清扫炮仗残渣。 却有几个小孩子你追我赶地跑了过来,抢着去捡没炸开的小炮。一边捡,嘴里还一边唱着童谣。 只是这童谣听在诸人的耳朵里,却都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连表情都僵了,一半是惊讶,一半是愕然。心里都不约而同想到了一起,要出大事。 正文卷 第三十五章:排除一切不可能 行便行,何须道,百代单传真可笑;文不通,礼不晓,黄口小儿做掌教。南天门,日头照,太上老君来灭妖。西可窜,东难逃,斩妖除魔还天道。 这是一首童谣,但指向性极其明确,就是冲着詹闶和他的行道教来的,还加入了道教的老祖宗作为有力说服。 从形式上来说,标准的民间流派,除了押韵没多少文采,也没有涉及行道教的本质。听起来更像是嫉妒、泄愤,或者吃了酸葡萄之后的口吻,更牵扯不出编造这首童谣的幕后人物。 这首童谣的高明之处就在于,成功把道教拉进来做障眼法,而且还让你第一反应就知道其实跟道教没有什么关系。 可明知道没关系,还是让你忍不住道教身上靠。因为他们本来就喜欢编这些东西,用一些虚无缥缈的内容,忽悠没什么分辨能力的老百姓。 最麻烦的是,詹闶自从进入大明以来,除了反坐吕教谕一把,再没跟任何人有恩怨。没有恩怨,就无法顺藤摸瓜,连个目标都没有。 正是因为这样,才会被大家认为要出大事。哪怕有个模糊的目标,都能想办法追查;要是连模糊都没有,那得抓多少人,蓝玉的事情可刚过去没多久呀。 朱棣身为亲王,政治敏感度相当高,只是稍作反应,就吩咐身边的人:“去两个,把那娃娃带来问。” 明知道不会问出什么所以然,但这种事还得做,不做就是政治不正确。不论于国于己于詹闶的交情,这都是必须要做的。 结果的确是这样,几个孩子也只说新年的时候街上就有人在教这几句童瑶,慢慢地附近孩子们就都会唱了。 朱棣的脸色很难看,无论编这些东西的人最终目的是什么,都是在毁他老朱家的江山,都是怕这天下不够乱。 郭资脸上也好不到哪去,这是给他上眼药啊。詹闶做了什么他心里很清楚,土豆和红薯从暖棚挖出来他也见过,绝对是于国于民有大利的。可是在他的治下,竟然有人针对詹闶和行道教放出了这种类似谣谶的东西,这特么是要造反吗? 詹闶倒是像个没事人,呵呵一笑,抬手引向自己家的方向:“殿下,方伯,诸位,童言无忌,当真就是真,当假就是假,万不能被几句小儿歌带乱了节奏,此事贫道自有计较。贫道家中已略备薄宴,还请留住一份好兴致。” 他是这么说,可朱棣还是担心:“道长,此事说小可小,说大可大,一旦收拾不住,很可能酿成大祸啊。” 郭资也劝说道:“殿下所言有理,道长远自万里之外归来,可能对此等风言不够了解。听来是小儿戏语,却往往能坏掉大事。道长所为者,乃万年之基,须谨防小人作祟。” 詹闶摆摆手:“二位不必过于担忧,这八成是冲着贫道来的,与眼下大事并没什么关系。至于说贫道,只要有陛下信任,些许风波还不在话下。还有就是,我们绝对不能动,只有我们不动,那背后的人才会着急,才会露出马脚。我们一动,反倒正中下怀了。” 听詹闶说的如此胸有成竹,两人也放下些心来,暂时不再考虑这件事,一起去了詹家。但这件事也不会就此放下,该关注还得关注,该暗查还得暗查。或者还得上报京城,请皇上派锦衣卫介入。 来到詹家,酒宴已经都准备得差不多,直接入席开吃。罐头之类就没了,换成以詹闶所传授新菜肴为主的两桌大宴,色香味美自是不提,档次要高出一大截。 饭后转到舞乐姬所在的别院,那里有一座临时建筑的大厅,完全是现代社会演艺场所的格局。大家还是像吃饭时候每四人一桌,面对前方中央的舞台,喝着茶水吃着小吃点心,真有那么点夜总会的意思。 詹闶还亲自出场手风琴伴奏,演出了一段三重唱加伴舞的《红莓花儿开》,语言虽是听不懂的,可里边的青春萌动和柔情蜜意却能感受。 欣赏了异域风情表演,也见识到詹闶多才多艺的一面。众人提升了艺术品位的同时,也对那首童谣的事不再那么紧张了,詹闶这当事人看来是心中有数的。 而其实呢,詹闶有个毛线的数,他只是有遇事坚决不怵头的习惯,在别人面前强装镇定罢了。等宾客们都走了,才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冥思苦想。 正常来说,出了这种事情,只要看最后谁能获得利益,就可以大概抓个差不多。可现在看来,根本就没有利益方的影子。 没有方向,那就只能是猜。把可能因此获得利益的人,可能被自己侵犯了利益的人,都摆出来分析排除,留在最后的那个就是嫌疑犯。 能够在这件事中得到利益的人,都不可能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就算真的有人想搞事情,也不可能拿只有一根独苗的行道教开刀,投入产出严重不成比例,得不偿失。 所以最大的嫌疑,应该放在那些被自己侵犯了利益的群体上。可自己侵犯了谁的利益,又是多大的利益值得这么做呢? 唯一有过节的吕教谕,两口子已经在去年就嘎嘣儿了。吕艳娘倒是没死,但也进了教坊司,没谁会为了一个这样的女人大动干戈。 再有就是钦天监了,新历法被老朱御准施用,绝对打了全部相关人员的脸,还是啪啪响的那种。 而钦天监就是装神弄鬼骗皇帝的,要说封建王朝的整个行政系统中,哪个部门骗皇帝最多,钦天监绝对当仁不让。他们有这个基础,了解相关的套路,操作起来也最老练。 可如果是钦天监的话,他们不应该在北平下手啊。就算要避开京城的嫌疑,也应该在江南地区先搞点声势,然后等着童谣慢慢发酵。根本用不着舍近求远,在北平这种偏院地区下本钱。 钦天监的嫌疑降低,那还能有谁呢,本地那些眼红大棚菜的商人?应该不是,他们的可能性几乎等于零。 童谣里的百代单传、无文无礼、自西方而来,这些都不是他们的阶层能知道的。而且老朱把百姓划分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是最低的,他们有胆子这么黑一个四品官阶的人吗? 不对,不对,这里边有问题啊。詹闶突然间仿佛抓到了一点什么,可又找不到准确的点,一斗烟丝的时间过去,还是恍恍惚惚。 晚饭后在门外街上晃了不短的时间,还是没有任何收获,干脆不想了。去内院看看吧,说不定有点什么刺激,突然就能蹦出来。 为自己的好色找了个不需要的借口,詹闶踱着方步进了内院,远远地就听到好像有争执的声音,这特么是后院也不安静吗? 顺着声音着过去,是三个姬妾在争论,她们原来的国家究竟哪个更野蛮,哪个更强大,多少还带点地域黑的意思。 来自库尔德族群的维达和来自波斯地区的米赫莉玛,这俩因为语言相通的原因被安排住在五号院的正房,长期以来协同作战也培养出不浅的姐妹情义。 这时候,两个人正在围攻三号院来自法兰西的露易丝。汉语词汇不够用了,就直接上家乡的阿拉伯语。 露易丝的战斗力也不弱,而且这妞儿还掌握了一些历史知识,同样也用家乡话开喷:“你们才是来自野蛮民族,如果你们不野蛮,十字军为什么要去征服你们……” “吵什么吵,大晚上没事干吗?”詹闶训了一句就转身离开了,后院里绝对要和谐啊,谁对谁错是一回事,但为了无所谓的小事争执就不好了。 其他院子也不准备去了,刚才露易丝的话让他再次抓住了那个突然出现的点,必须趁着新鲜的时候去把思路捋一下。 十字军为什么东征,说白了就是借信仰输出武力,然后转化为财富掠夺,再简单点就是你不吃我这套我就揍你。结果如何不去考虑,出发点就是这么简单。 意识形态啊,信仰不同而导致意识形态的对立。优秀的政客和大忽悠们,触觉都是很敏锐的,也是善于发现对手和培养对立情绪的。 如果吕教谕扯不出什么问题,钦天监扯不出什么问题,意识形态的对立方就很有嫌疑了。而这种对立,往往代表着你死我活。 就以行道教目前仅抛出去的一点点信息看,以行动制造成绩就是主旨,这和名教最擅长的嘴炮、啃孔老二棺材板等等主旨,可不就是必然对立的吗。 现在行道教还只有自己一个人,就交出了算法、历法、草原情报这么漂亮的业绩,还准备着手解决粮食问题。 人要是再多点呢,万一把这天下的问题都解决了咋办?到那时候嘴炮还有信徒吗,早就啃光变成粑粑又循环多次的棺材板还有市场吗? 不趁着行道教立足未稳,一举把这个祸害灭了,严重不符合名教君子们的做派啊。 哈利波特说过:当你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情况,剩下的,不管多难以置信,那都是事实。 现在能排除的都排除了,就剩下这个嫌疑最大,不管是不是对,都只能这么干了。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吧。 正文卷 第三十六章:养马商业化 第二天一早吃完饭,詹闶就打发贴身的长随詹旺去安定门外的烧砖厂,把工匠头子王通喊来说话。 这王通是个挺负责任的,冬天太冷不适合施工,他就跑到烧砖厂监督,有时候还会去石料场盯着打磨石料。詹闶对他很满意,后续进行合作的心思也更浓了几分。 等给十几个学生上完课,王通也来了。詹闶收拾一下就带着他一起出门,去看了文明门街和鼓楼斜街上的两处铺面。 现场给王通大致讲解了一番,哪里该怎么布置,哪里又得如何装修,楼上雅间和楼下的散座都要什么风格,最后又问他一个月左右能不能拿下来。 王通思忖片刻,给出了答复:“道长,这活计并不轻省,就算您愿意多出银钱,一个月也确实有些紧张。如果能给小人四十天,保证十年之内不用大动。” 四十天就四十天吧,自己也能准备得更充分一点。这可不仅仅是为反击做的准备,还是以后宣传科学的阵地,坚实耐用点当然好了。 反正幕后黑手的计划现在也只限于传谣阶段,在这种出远门都得官府批准的年代,针对一个毫无威胁之人的谣言想要发酵成功,可不是短时间内能拿下来的。 自己在北平这块地界,说根基深厚肯定是吹牛,但只要不为非作歹,也不是谁都能想捏就捏的软柿子。 不过话说回来,这幕后黑手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才会对一个孤家寡人的行道教,下这么大功夫用散播谣言的方式诋毁。 大致也就是两种原因了,手艺太潮或者心思太毒。前者肯定要排除掉,能在古代当上官的没几个蠢货,连吕教谕那种没品级的杂官都坏得冒水,能主持这种大局的怎么会是傻子。 可这份心思到底有多毒,最后要达成什么样的目的呢?詹闶不介意用最歹毒的心思去揣测,明朝路也滑,人心更复杂呀。 扳倒一个人的行道教,最好能灰飞烟灭,这是最基本的诉求。如果有条件更进一步,能把詹闶手里的作物搞到手,变成自己的功劳,第二层也就达到了。 最后嘛,也许还能让皇帝陛下看看,名教之外的其他人都是多么歹毒,全特么憋着坏,想祸害你老朱家的江山。你今后要是不重用我们,那下场得多惨啊,趁早断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心思吧。 这可不是随便按罪名,从宋朝的“与士大夫共天下”开始,有几个位高权重的文臣不想控制皇帝的,有几个没捞好处的。 野猪皮一家子的确恶贯满盈,但就事论事的话,溥仪对康有为不能再好了,不一样是退位了还被老康骗银子花吗。 王安石、于少保这类的极少数倒是一心为公,可最终的结局呢,连儒家内部都容不下他们。 闲篇少叙。话说詹闶和王通分开之后,一边上马往家里走,一边也在琢磨,或者应该跟老朱汇报一下。 锦衣卫这个部门,可不是纯粹吃干饭的。潜伏到多少大臣家里,潜伏到境外如何如何,这些可能有杜撰的成分。但是想在国内打听点消息,绝对没问题。 而且这锦衣卫自己就喜欢玩杜撰和编故事的游戏,可不能让他们把老朱给迷惑了,到时候再来一次大范围清洗,谁知道阿棣这边会不会受波及。 想到这里,家也不回了。调头往西南方向,先去燕王府说一下,然后再去找郭资,大家相互通个气。 先后和两人商量好了,先由郭资给老朱上奏折,然后是阿棣,最后是“刚得知前两者行为”的詹闶。 这个顺序就很好了,郭资的政治敏锐,朱棣的有点担心,詹闶的全不在乎,完全符合各自身份应有的表现。 当然要提防和迷惑的并不是老朱,而是他那个乖孙子迷你朱及其同党。再次回家的路上詹闶还在想,为了阿棣,老子也是操碎了心啊。 上报老朱的事情得按照顺序来,詹闶这里先不着急。现在已经到了正月的下半段,也是时候去农庄看看了,今年的种植计划得提前说一下。 去年冬天,詹闶已经把两处庄田之间的四千多亩土地都买了下来,和老朱送的两座庄子连成一片,改了名字叫五星庄。 如今的五星庄,那是拥有农田一万四千多亩,居住区域四百多亩,近两百户佃农的大庄子,不比现代社会一个普通的行政村小。 詹胜在田庄管事的位子上干得还不错,经詹闶准许又赶走几户不安分的佃农后,再加上他自己的一些手段,已经在庄子里树立起了威信。 新收的四千多亩地又招了五十几户佃农,没有任何两家之间是同县、同州老乡,还通过规则内的技巧把他们都划入佃户,免去了一应的杂差徭役。仅是这些新的佃户,就足够他轻松管理所有人了。 刚买下新地的时候,詹胜也跟詹闶提议过,可以通过手段把这些地的税都免了,变成和之前的御赐庄田一样。 詹闶没同意,还教训了他一顿,让他把以前的坏毛病全都改掉。行道教,詹某人,绝不能做这种蝇营狗苟的勾当,再犯一次直接让他回去扫院子。 靠那几个税钱,能发多大的财,又会招来多大的祸。再说了,如果人人都这么想方设发动小脑子,国家上哪收税去?国家收不来税,拿什么养活军队,拿什么抵御外敌?张太岳做人是有问题,可他只要有一条鞭法,就能位列有明一朝双手可数的好大臣行列。 庄子里的佃户们也是被詹胜管服帖了,詹大老爷提出今年开春后要分出一部分田来种植新作物后,竟然连点疑问的声音都没有,反对更是没人敢说。 单凭这一点,詹闶对这个田庄管事的评价就不会低了。希望他能好好做事,别犯什么错误吧,说不来哪天还能把奴籍给他脱了。 对老朱送的这两个庄子,还有之前的那些佃户,詹闶从第一印象开始就没好感。跟他们说话,也只是因为人来了,简单说几句就当对詹胜的支持。 说完就让佃户们都散了,去詹胜的小院子里吃午饭,同样也是支持詹胜。否则一些刁滑佃农们会以为,管事在东家面前没分量。 饭后休息一会儿,告诉詹胜让他有时间回去一趟,老爷赏他点好东西还有几瓶好酒。詹胜乐得屁颠儿屁颠儿的,硬是把老爷送出了田庄范围,直到通惠河边的大路上。 从高米店出来,詹闶又去了北城外的牧场。马的旺情期就要到了,牧场里四千多匹母马,在接下来的四至五个月中都会陆续达到交配需求(育种的公马属于被动),这个事必须提前关注起来。 马匹的良种培育,是早期业务中相当重要的一环。詹闶还指望着这个马场的表现,能给自己带来更多的优势条件,以换取老朱在其他业务上给点官方支持。 在冷兵器时代,战马就是绝对的重武器,蒙古大军能够从东到西所向披靡,骑兵是一大关键。后来干不过欧洲人,也有西方世界马种全面升级的原因。 而纵观有明一朝,不论早起和蒙古人干,还是后来被野猪皮摩擦。文官集团的确要承担最大的责任,但战马匮缺一直都是绕不开的大问题。 自从洪武五年的第二次北伐中,徐达被王保保设计大败,损失了近三十万乘役用马后,用了近二十年时间才恢复到全国四万多匹战马的规模。 老朱在大明朝广施马政,不惜把这份重任堆在了老百姓头上,还给出养一匹马免两人徭役的政策。就这样,到洪武末年的时候,从辽东到甘肃这延绵六千多里的防线上,也只能凑出战马十万左右,整个北平地区连两万都达不到。 再往后就更不行了,明朝中后期官僚集团强夺牧场资源为己用,把更多的养马负担堆在百姓头上,进一步激发了民间的反叛情绪。 詹闶想做的就是,把养马这件事商业化。国家监督也好,还是退出适用的法令也好,总之让养马这件事变得有利可图。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只要养马变成了一件好事,自然会有大把的商人投入到其中去。也许会造成一些负面的影响,但总体来说肯定是利大于弊的。 正文卷 第三十七章:给他宝钞 (突然发现大农场不适合放在这个时候,所以对三十六章作了修改,大家折回去从三十六章后四分之一看,就能接上了。) 畜牧部分,是詹闶手中目前发展最好的产业。除原有的两万多的牲畜被分划在五个区域饲养,又在第六块区域增加了三千多只猪。 这么大的数量,原本的色目人牧民根本照顾不来。从去年初冬开始,又雇佣了两百多本地人工作才将将够用。 现在不是生产期,詹闶也没时间挨个都看,直接去了马场所在的部分。他过来是真的要指导工作,可不是土老板视察领地。 对于这个时代相对原始的马匹,詹闶太不上有多了解。但是作为一个在六百年后养过马的人,对这些马种杂交的后代却比此时的任何人都要熟悉熟悉,他脑子里的东西能够直接避免走弯路。 比如用哪些马和森林冷血系的吗杂交,能够走向巨大型的挽马;用哪些马能杂交出高速却跑不了长途的赛马,哪些马能杂交出耐力更好的长途选手,哪些马种不需要杂交就是号码;而哪些马的杂交,基本就是一条死胡同。等等的这些,都是经过历史实践证明过的。 其实从去年入冬开始,詹闶就已经着手把马场里所有的马匹,都按照分类做了记号。让牧民们按照单个和小种群的区分,在速度、耐力、挽力等等多个方面,有针对性地做一些测试。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根据牧民们进行多项测试后的结果,对小种群与小种群之间,优秀的个体和小种群之间,特别优秀的个体与个体之间,做一个延续血统或杂交育种方向的划定。 即便大量的繁琐工作都是牧民们干的,到了詹闶这里依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四千多匹草原各势力敬贡的良马中,还有一些是他都没听说过的古老品种;被敬贡侍女陪带的和牧民、仆人们自带的一千多匹马里边也有一些表现优异的。这些极优秀的个体,还得他亲自再测试一遍才行。 在马场一待又是两天,直到第三天的半下午,才总算是把所有马匹的配种计划定了下来。期间还给牛场的牧民提了一些建议,牛奶和牛肉是艰苦锻炼之外增强体质的关键因素,同样是提升举国实力不可或缺的。 赶在晚饭之前,拖着一身牛马味的詹闶终于回到了北居贤坊。刚拐进自家所在的胡同,就远远地看到门前站了好几个人。 门前灯笼的微光下,依稀能看到管家王亮和绣月的身影,还有门房老白和几个下人,围成一圈不知道正在说什么。 詹闶用力夹了两下马腹,催速度来赶紧过去。有下人听到马蹄声,见是詹闶回来了,忙跑过去问了好招呼詹闶下马,又把马牵去马厩。 老爷到了,一干下人们都停下话来问好。詹闶点了点头走过去,大门口侧面的地上跪着个脸上泪痕未干的小女孩,另外还有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和一个十几岁的男孩瘫坐在地上。 詹闶不太看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就问管家:“这是怎么了,咱们家的人闯祸了,还是他们有什么问题?” 管家微微弯了下腰:“回老爷,都没出事,是这家活不下去了,来找进项的。您不在家,以前家里也没有过这种事,正等着您回来拿主意呢。” 王亮说的很含蓄,但詹闶还是听懂了。神特么找进项,不就是想卖孩子嘛。估计也是看到这家像模像样的,觉得能卖个好价钱。 别说是这个时代了,五百多年后照样有养不活孩子的。遇上饥荒年代,易子而食都不稀罕,卖孩子就更是稀松平常了。 可詹闶怎么说也是接受过现代教育的,哪怕进入封建腐朽阶层有一段时间了,可三观还没降低到能接收人口买卖的程度。 “家里却人手吗?”看了眼瘫坐在地上应该是父母的两个中年男女,眼神很不友好。又指指一路之隔的那座院子:“那里边还有几十个等着过来的,需要就去那儿找,用不着这种伤天害理的勾当。” 听到主家的口气,坐在地上的女人又哭了起来,转身詹闶跪了:“大老爷,求你行行好吧,实在活不下去了呀。孩子进了富贵人家,还能有个活命,跟着我们就只能饿死了。求求你了……” 詹闶是真不想和这女人说话,却被壮起胆来的绣月拽住袖扣拉到后面几步,小声道:“老爷,奴婢大胆说几句。老爷心正,见不得这等事,可世上这样的事多了。这家的大人已经是铁了心,您不要自会有别人要。” 绣月的劝说勾起了詹闶的恻隐之心,可本能上还是有些排斥:“那也不能是詹家呀,你看那个孩子哭得多惨,他爹娘为什么不卖儿子呢?” 一句话,宛如惊天霹雳,绣月愣在当地目瞪口呆。这话说出来,简直太吓人,太可怕,也太暖心了。 在这个时代,女人几乎就是和附属品这三个字划等号的,连女人自己都会认同。任何人家,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只要还有一个女儿,就肯定是优先卖女儿。 但是在詹大老爷嘴里,竟然说出了为什么不卖儿子的话。身在詹家,绣月当然知道詹闶的某些言行与这个世道格格不入,却没想到在这种事上都大相径庭。 虽然自己只是个奴婢,可还是为有这样一个人,发出这种声音而感到开心。同时也不忘了提醒自家主人:“老爷,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得留着儿子传宗接代呀。三从四德本来就是如此,能怪得了谁。” “传什么传,他有什么能传的,贫穷吗?”詹闶瞪了她一眼:“你看看他那儿子,妹妹要被卖掉,都哭成什么样了,他倒像个没事人一样。还有这父母,跪着都离开女儿那么远,她是瘟神吗,她是恩人啊。” 听到这里,绣月算是明白了,老爷最气的不是卖孩子,而是能得到利益那个人的态度,是那孩子父母的冷酷。 找到根结所在,接下来就好劝说了:“这家人确实不好,可就是因为他们不好,老爷更要收下这个孩子。如果被卖到别人家,她才会真苦。再说了,老爷您可能有所不知,这种买下来有婚书的,可要比雇来的好许多,不比奴婢这样的忠心少,更适合做要紧的事,老也该多买才是。而且这孩子看着水灵清秀,定然是个讨人喜欢的。” 这话好像很有道理呀,要是论忠心的话,肯定是命运捏在自己手里的更忠一些。就像农庄和牧场的管事这种位子,就是自己的奴仆才能放心。 明朝的奴仆到底怎么来,詹闶也是了解过。除了三品以上的达官显贵有指标外,其他都是以类似过继的方式进行的,一纸婚书把别人的子女变成自己的,实际上是当做下人来用。 如今行道教正式等待发力的时候,很多事都得有靠得住的人经手。自己短时间内肯定没办法弄到更多的奴仆,也许这就是一条出路啊,大不了有朝一日还他们自由。 而且就以现在这个社会,能吃饱穿暖都是奢侈,在詹家做下人就快赶上天堂了。相比较于跟着要买自己的父母忍饥挨饿,实话实说真的不委屈。 詹闶算是接受通过婚书变相买奴仆这件事了,但是对于这个孩子的父母,他却依然无法认可。 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王亮道:“管家,这孩子就留下来吧,明天去衙门过了手续。不过先说好了,明天之后,这孩子就跟他们没关系了,今后也别想再见面,更别想着靠着孩子赖上詹家。以后再有这种事,直接找绣月就行了。还有,记得给他宝钞。” 正文卷 第三十八章:爹就是爹 吃过晚饭,詹闶没兴趣观看一帮眼见着就要变成赌鬼的姬妾们打牌,独自去了书房安安静静琢磨事情。 过个一两天就该给老朱写信了,也不知道老朱对这种事什么态度,可千万不要龙颜大怒降下雷霆啊。 开始时候是在想老朱的反应,慢慢就想到了那群唱童谣的孩子,接着又想到晚上跪在门口的那个小女孩。 最后就想到了劝自己买下小女孩的绣月,还有她说的那句“更适合做要紧的事”,要紧的,要紧的,紧的,紧的…… 因为小女孩父母引起来的怒气本就没消下去,这一闹腾反而更不自在了,冲着书房门外面喊了一句:“珠儿,去把绣月喊来。” 不多时,刚给几个丫鬟训过话的绣月过来了:“老爷,急着喊奴婢来是有什么事吗,那个女娃……” “不是这个”,话没说完就被詹闶打断,吩咐珠儿道:“你去门外看着,任何人也不许过来。” 珠儿应了一声带上门出去,詹闶叫绣月过自己身边来,问道:“之前的布政使那家,你是大夫人身边的,有没有……” “夫人看得紧,不曾有事。”绣月从十二岁开始做了十几年丫鬟,哪能不知道詹闶什么意思,老爷怎么能直接问这种话呢。不等詹闶问出关键,就抢先回了话。 又低下头脸色羞红地补充道:“去年要来伺候老爷时,挑人的也说过了,须得要干净的,所以才选了奴婢。” 敢情是个老丫头了,二十七岁的黄花大姑娘,不管在这个时代,还是在六百年后,那都属于极稀有的啊,不能太粗鲁了。 “哦,那你过来。”詹闶拍了拍自己的腿,示意绣月坐上来,一边抓住两只小手摩挲着,另一只手在腰肢上轻轻揉捏:“老爷我不是强人所难的脾气,你自己愿意吗?” 这臭不要脸的货,早就是万花丛中穿梭出来的老手,应对绣月这种大黄花,至少能想出三十六种套路。 从小丫鬟做到大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可面对詹闶这种看似关心和认真的撩拨,绣月是半点都什么,桂儿就听什么,等桂儿长大了还能服侍爹爹……” “行了,行了,赶紧起来吧!”詹闶连亲生的孩子都还没有呢,就被这么大的女孩叫爹,心里怎么都舒坦不起来。 让这个叫桂儿的女孩起来,又甩给绣月一个眼神:“你这都教点什么东西,小小的孩子需要懂这些吗?” 绣月可不管这些,她现在还是詹家的管事嬷嬷,所有丫鬟们的规矩和礼仪全都是她在教导。小女孩是婚书买来的,必须喊詹闶叫爹,实际上还是佣人啊。 朝着詹闶福了一福:“老爷您是好心人,可好心跟规矩也不冲着啊。就说有的下人犯了点小错,您总是说说就好,从不责罚,长此以往就怕有人会不识好歹。该有的规矩就得有,否则这下人没个下人样子,难免被人笑话。” 这话说的没错,可詹闶也不能说他就是专门这样做的,就是要不负责任地考验人性,好筛选出可用之人吧。 吸了吸鼻子,拿出一根烟来插进烟咀点上:“哼哼,要我看呀,责罚也先惩责罚你。今日晚饭后,来老爷书房好好认错。” 既然已经勾搭上关系,又明知道老爷的秉性,绣月哪能抢着去做内院诸多女人的炮火目标,更不能让老爷成为抱怨的对象。 再次福了一福:“老爷家法甚重,奴婢昨日的伤还没好,请老爷怜惜些个。待过两日,奴婢的伤势好了,自会找老爷领罚。” 看看这表情,看看这神色,看看这身段,有人生经历的女人果然更懂事啊。那些杀鸡都提不动刀,二十几岁就暮气沉沉的老爷爷们,还真就享受不了这个。 “老爷我是说不过你,随你便吧。”指了指椅子让绣月坐下却被拒绝,詹闶只能转过头和小女孩交流:“你是叫桂儿对吧,今年多大了?” 桂儿是真怕因为自己让绣月受罚,刚才不敢说话,现在被问到了,马上又跪下给绣月求情:“回爹爹的话,桂儿已经十二了。爹爹,求你不要责罚绣姑姑,绣姑姑都是为了桂儿好,让桂儿知道谁是自己的恩人。爹爹要是罚绣姑姑,就让桂儿代替吧。” 唉,小丫头是真懂事,也是真可怜啊。十一周岁的年纪,放现代社会还是个小学生呢,多少家庭里都是六个宠一个。她却要在这个年龄就扛起重如山岳的负担,用自己来换取爹娘和哥哥的苟活。 就像绣月说的那样,被詹家买下就是他最好的归宿,真要去了别人家,五年级的她就得去挑水劈柴、洒扫庭院了。 遇上再狠一点的,就她这张小脸蛋,说不得过个两三年长大了,才是地狱人生的开始。惨无人道这个词,可不是随随便便说出来的。 詹闶好歹是有完整和相对正常三观的,好色归好色,也不会是什么大好人,但绝对当不了禽兽。哪怕只是为了避开朝廷的律法,才以父女的名义写下婚书,可爹就是爹呀。 给绣月使了个眼色,让她把桂儿扶起来:“好吧,就看桂儿的面子,不责罚绣姑姑了。你呢,以后每天上午跟着我去读书学本事,其他时间就在书房里,帮我把书房看好了。除绣姑姑和外面的那两个姐姐,其他人都不能随便进去。这件事,你能做到吗?” 听说不责罚绣月了,桂儿满足地笑起来:“爹爹放心,桂儿一定看好了书房,没有爹爹的准许,谁都不能进去。” “嗯,很好!”詹闶笑着夸了一句,又从手边的小盒子里拿出几块水果糖递给她:“离开你的亲生爹娘,一时间肯定难以接受,这些是果糖,什么时候觉得忍不住了就吃一粒,心里就会好受一些。” 十岁出头的小女孩,却也知道眼前这个自己叫爹的人,实则是自己的主人。看着詹闶手里自己从没吃过的东西,嘴里的口水直往外冒,却是怯生生地不敢伸手去接。 詹闶摇摇头叹了口气,亲自剥开一粒让桂儿张嘴,又给她塞进去:“看到了吗,就这样剥开,外面这层纸是不能吃的。” 这下是真没什么心情了,把烟掐灭了,吩咐绣月:“去针线房给她做两身衣裳,再去内院认一下各位姨娘,暂时先跟着你住吧,后面的事还得再考虑考虑。顺便让人去找管家,叫他来一趟。” 绣月知道詹闶是于心不忍了,这个时候她也不适合再劝说什么,屈膝道福后就带着行过礼的桂儿出去了。 一路上又开始教育小丫头,老爷如何如何好心,你要如何如何之类的。詹闶越是心善,她这个负责管教下人的就越是要认真几分。 正文卷 第三十九章:自己的力量 桂儿的确是给詹闶带来了很大的触动,让他真正认识到这个时代的残酷,而不是来自书上那些文字代表的粗浅印象。 招募来的丫鬟和下人,再苦再累也是有人身自由的,他们的爹娘还是爹娘。什么时候和詹家的雇佣合同结束,大可以回到自己家里想干什么干什么。 可是像桂儿这种,从小就被卖给别人家的,直白点说就是终身制的奴仆,生养的子女照旧是奴仆。劳累困苦都是轻的,被主人折磨蹂躏也绝非最惨,稍有不如意就棍棒打死的都不罕见。 即便有法律规定,父杀子也并不是全然无罪,杀领养子女更是罪加一等,却还有个定罪权捏在谁手里的大山跨不过去。 也不知道什么人,发明了过继、领养这种变相的奴仆制度。如果完全按照现代社会的价值观,这样的人真特么该死。 可是在眼下的时代,至少八成以上的人吃不饱,群体性颠沛流离时有发生。能找个大户人家过上安定日子,比尊严和自由重要多了。 詹闶讨厌这种把自己同胞作为商品的社会,可想要改变这个社会,就得先把更多的同胞当做商品买回来。 他真的害怕,自己凝视深渊太久,会被深渊回以凝视。一旦深陷其中,就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仰起头来长长吐出一口气,仿佛要把心里的那点杂质都吐出来。凝视就凝视吧,想打造一个新时代,没有牺牲怎么可能。 “老爷,管家来了。”胡思乱想许久,听到外面大丫鬟珍儿的声音,詹闶才把仰着的头放正了,活动一下颈椎:“嗯,让管家进来,叫人再给炉子填几块炭。” 管家推门进来,先在门口落了落身上的寒气,才迈步往里边走:“老爷,可有什么事吩咐?” “不着急,先暖和暖和再说。”詹闶招呼一声,等有下人进来给炉子填了炭出去,这才开始说正事:“我要从牧场调些人另作他用,你去市面上再找二十几个得用的,补充到牧场里去。还有一件事,找些说书的艺人来,不需要弹唱太好,讲故事能吸引人就行,先找十几个吧,看看能不能选出合适的,不行再说。” 王亮把两件事记在心里,又说起他自己的事:“老爷,昨天那对夫妻,就是桂儿丫头原来的父母,已经带着他们的儿子离开了。小人特意派了两个机灵的盯着,回来说是雇了牛车,又去那家打听,说回了漷(huo)县。就为了十五贯宝钞,造孽呀。”(百里之内不需路引) “谁说不是呢,也不知道今后某一日他们想起了自己的孩子,良心会不会痛。”詹闶也感慨了一句,又纠正管家的问题:“说你多少遍了,别总是小人、小人的,詹家不兴这套。” “听老爷的,听老爷的。”管家应了两声,继续汇报工作:“昨日里在街上听人说,这附近好像闹耗子,老爷您看家里是不是养些猫?就怕下人们屋子里脏,几百口子人吃马嚼的,真要闹起来可不好处置。” 老鼠,这东西还真是人类的大敌。尤其在没有太多捕鼠和防治鼠害技术的古代,几乎家家户户都会被光顾。管家说闹耗子,那肯定就是足够规模的了。 这才刚开春啊,就到了闹耗子的程度,不抓紧防范的话,等天气热起来那还了得,别特么搞成鼠灾吧。 詹闶认为养猫可行,但又觉得猫多了太闹。想了想还是给出自己的建议:“养猫可以,但是不要太多,另外养了猫就别下药了。这两天你再去买些铁丝来,我教你们做一些抓老鼠的机关,放在可能有老鼠的地方。还有就是卫生,你亲自抓一下,让所有的下人把自己房里都搞干净里,院墙这些地方还要撒石灰,以后每旬撒一次,作为惯例。” 管家领命离去,詹闶又靠在椅子上开始各种乱想。其实就是昨天绣月那番话引发的念头,关键位置上还得是自己的人,詹闶也觉得很有道理。 别看詹闶装神弄鬼吹牛逼的时候如何如何,郭资等人目前也愿意靠近,可行道教在本质上还是无根浮萍,经不起什么风浪。 如果只是到这个时代走一遭,他大可以来去自由。但如果想要做点什么,想要搞出些大事情来,就必须蔓生出自己的根芽,直到根深蒂固,才能做到万无一失。 从现在开始,到阿棣告别这个世界,大致还有三十年左右的时间。想要在这三十年的时间里,把光杆司令的行道教变得根深蒂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而且从老朱到阿棣,这中间还有一个迷你朱。朱允炆作为名教集团的代理人,或者说就是名教集团的傀儡,就以目前对童谣幕后人物的分析结果来看,他在位期间绝对不会有行道教发展的空间。 想要顺利度过那段时期,想要让行道教尽早占有一席之地,最好的办法就是加速阿棣的上位过程。这样做就要有一个必须的前提,拥有自己的力量,也可以说是拥有能够被自己影响的力量。 这股力量不仅要在前期发挥作用,到了阿棣子孙继位的时期也得能用才行。毕竟朱胖胖和朱促织都是顶级的啃老族,要靠着吃阿棣功劳簿上衍生出来的后期红利混日子,根本离不开名教集团的粉饰和吹捧。 所以从现在开始就要着手了,打造一股看起来不会有什么威胁,甚至带着正面意义,但实际上能够为己所用的力量。 在詹闶最原始的计划中,这支力量是要猥琐发育、缓缓展开的,并且尽量放在行道教名下的。 但是伴随着那首童谣出现的危机感,让詹闶不得不改变计划。不论现在还是将来,这股力量都得在行道教之外才行。 从牧场抽调二十四个牧民,就是詹闶要走的第一步。只是因为行道教暂时没有根基。这一步走得有些仓促,只能用色目人奴仆先充数了。 接下来,就要按照绣月说的那样,通过婚书买奴仆的形式,吸收可以任用的成员。不过詹闶不会以下人和奴仆对待这些人,而是要用义父假子的干亲关系,作为对他们地位的一种认可。 以数十假子为基础主干,再辅以传统师徒关系为纽带的更下一层枝干,组建一个叫做“精武体育会”的社会团体。等到阿棣开始搞事情,这个组织就会因为时局问题而被迫转型,转变为另一个名字和性质——铁血爱国会。 等阿棣上位之后,就让他来做这个铁血爱国会的主席,作为该组织效忠于皇帝陛下的保证。至于朱胖胖和朱促织,那就得看他们的表现了,不过多半是不会有什么表现的,到时候再说吧。 从牧场选拔二十四个年轻体壮的人好办,但是想找到同等数量可以替代的人选就不容易了。刚过去的冬天里,詹闶几乎把北平城附近州县的放牧好手都一网打尽,现在得去更远的地方招募。 在找到合适的牧民之前,詹闶能做的就是等待。等来等去,却在几天后把菜贩子梁再发等来了。 早饭之后,詹闶刚准备带着学生们往道观去,梁再发就又一次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面色带着说不出的凝重和紧张。 一看见詹闶,梁胖子就开始大呼小叫:“掌教老爷,掌教老爷,出事了,出大事了,大事不好啊!” 正文卷 第四十章:教书 这段时间以来,合作的还不错。梁再发这菜贩子懂事又懂礼,詹闶对上他的时候,脸上也能有点好眉眼。 等他停下来,就笑着道:“老梁,你总是这么火急火燎的,身体容易出问题啊。今天又是什么事,让你急成这个样子?” 梁再发警惕地环视周边两圈,这才凑近了詹闶,小声道:“掌教老爷,有人要对你不利呀!” 这还真是值得着急的消息,詹闶又问他:“你从哪听说的,是谁要对我不利,总不能有人想在本座身上做无本买卖吧?” “那倒没有,不过也更可怕。”梁胖子摇摇头,肉乎乎的大脸随着左右摆动:“今天刚出门,小人就听到有小娃娃在唱童谣,唱的什么是没记住,可听那意思就是针对您的。怕是有人见了您这买卖眼红,想下黑手,您可得当心啊。” 这就是政治人物和普通商人百姓的区别,视野和格局决定了一个人看问题的高度。朱棣、郭资这种人听了想到的是要出大问题,梁再发听了就只能想到有人要抢买卖。 不过詹闶还是很欣慰的,第一时间想到利益是人之常情,但是能马上跑来报信,而不是琢磨退路,就不是谁都能做到的了。 拍拍梁再发的肩膀:“这个本座知道,不会有问题的,更不会有你的事。安心做你的买卖,这件事和鲜菜生意扯不上关系。你不会也觉得,本座真是那种惹怒上天的黄口小儿,被人派了太上老君来捉拿吧。” 梁再发抬起胖手卖力地摆着:“不不不,没有的事。掌教老爷人好心善,小人可不敢这么想,要天打雷劈的。” “哈哈”,詹闶被这个卡通的表情和动作逗笑:“行了,不用担心,快去忙你自己的事吧。不过接下来你也得提前有个准备,天气越来越暖和,鲜菜就不会那么好卖了。种植的品种也会减少到只有白菜花和卷心菜,但是蘑菇的品种会增加三个,只要你认真操持,利润不会降下来太多的。” 得知自己的担心没必要,梁再发也不耽搁了,赶紧告辞了回去忙乎。他原本就经营了十来个菜铺子,再加上现在跟詹闶合作的来春鲜菜铺,每天的时间也很紧张。 白天慢悠悠过去,梁再发结算了当天的账目后,就准备回家吃晚饭了。走到半路,却想起上午和詹闶的对话,特别是那句“更不会有你的事”。 不会有我的事,那就还是有事啊。这话什么意思,是说就算换了供菜的人也不会影响买卖,还是说道爷他有什么别的打算,故意在试探我? 接着就又想到詹闶后面说的,鲜菜品种减少但是要增加三种蘑菇。也就是说,蘑菇的品种还会增加,鲜菜的品种也肯定不止现有的几样。 前面的话是肯定有事,后面的话又证明不会有事。道爷的话究竟什么意思呢,这到底是有事没事啊? 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回家吃了饭,又在堂屋里坐着发了快一个时辰的呆,梁再发都想不出个所以然。 想不明白,又没法和别人说,心里真是刺挠啊。晚上躺下之后,梁再发连干那事的心情都没有。 听到老婆开始抱怨,索性就把这事拿出来说了,夫妻两人商量一下,总比一个人干发愁要强吧。 两个人分析了好久,梁再发的老婆终于抓住了几个关键词,得出的结论是的确有事,而且掌教老爷对梁再发产生怀疑了。 “肯定是怀疑你了!”他老婆着急之下干脆坐起来:“你想想看啊,他说已经知道这件事,可你现在才告诉他,是不是说你明明早知道了,却拖着不说?” 梁再发恍然大悟,握起拳来捶打着枕头:“唉呀,这可如何是好啊。我平常也不会在意街面上的事情,今天是凑巧听到了,就赶紧跑去报信,怎么能怀疑我呢。” 这还不算完,他老婆还有更多的证据呢:“他说不会有你的事,我看就是在敷衍你,至少是觉得你靠不住。要不然的话,他怎么后来又说了利润不会降下来太多呢?冬天都有那么多种,怎么天暖了反倒越发少了,可蘑菇明明变多呀……” 一番巧妙的分析,总之就是詹闶不准备跟梁再发合作了,起码是不打算只跟他一个人合作了,这北平城里很快就会多出一个其他的鲜菜铺子来抢生意。 搞得梁胖子一晚上翻过来折过去睡不着,第二天出门都没半点精神。腰缠万贯的美梦眼看就要醒,愁得要死啊。 詹闶可不知道,自己只是一句关心和安慰的话,竟然把梁再发折腾得这么惨。道观里给学生们上完课回了家,正考核管家找来的十几个北平城里很有听众的说书艺人呢。 考核的方式很简单,一只竹筒里面二十四根签子,每根代表一则二十四孝的故事,抽中哪个说哪个,最后从十八个人中选出八个。 这事看起来好像很简单,实则有不小的难度。后世人们所认识的说书和评书,形成于螨清初期,定型于清末民初,跟明朝初年的说书是不一样的。 此时的说书,最多也就是从唐朝传下来的“说话”开始逐渐转变,还需要弦子、鼓这些伴奏,内容也是以唱为主。 詹闶这里,没有任何伴奏,也不让唱词,就是一把椅子一张小桌,上面放了几样小东西。轮到的说书艺人就坐椅子上干说,应变差点的就会觉得别扭。 这种情况下,习惯了传统连说带唱的艺人,肯定是很难表现好了。而詹闶要考核的标准,也不是只盯着说得好不好,主要还是看能不能压住台。 说完了不过关的,给一贯宝钞送走,通过考核的就留下来。上午说不完的中午还管饭,饭后休息一会儿接着来。 半天的时间耗下来,总算选出了八个。其中有三个是詹闶比较满意的,在表演的过程中主动使用了小桌子上的醒目等道具,这就属于临场能力强大的了。 考核之前已经说过了,今天是为了给书馆招募说书艺人。通过考核并培训过关的,可以和书馆签下合约,一签五年,每月三两银子,只管说书其他的一概由书馆负责。 这年头,清廉些的官都不一定能吃饱,更别说普通老百姓。一个月三两银子,比行商小买卖都要强出太多,谁不同意谁是傻子。 但是想赚这份钱也不容易,通过考核只是前提,还得培训过关呢。照之前考核的情况看,弦子和鼓肯定是不能用了,大家都变成没有刀的屠夫,不知道怎么下手啊。 抓瞎没关系,詹闶给了王通四十天的装修时间,就是为这个准备的。他没有学过评书,可听过看过啊,还在公司年会上玩过桃儿的模仿秀,把大致的形式教会了,相信这些老手艺人自己会琢磨出道道来的。(桃儿——郭老板昵称) 所以今天这考核之后的时间,就是第一次的示范教学。像不像的且先不说,照猫画虎也比凭空想象强啊。 管家喊来几个下人,把一进院的偏厅简单摆放成类似书场的模样,詹闶坐到了桌子后面,这就要开始了。 八个通过了考核的说书艺人,都在观众席上屏气凝神,注意观察着詹闶的一举一动。今后再说书,就要以这个做模板了,就算过不了培训,也能多学点手艺。 “浩荡离愁白日斜,吟鞭东指即天涯。落红不是无情物,化做春泥……”詹闶还是有几分样子的,先把定场诗来一首,声音激扬顿挫,念到这里的突然停下来。 拿起桌上的小块醒目,不轻不重地一拍,后面的三个字跟着脱口而出:“更护花!” 只这么一小段,久经江湖阵仗的说书艺人们就发现问题了。以诗词的形式,配合着醒目开场,确实比传统的干吆喝型押座文效果更好。 詹闶和其他人对面坐着,也在观察他们,谁能从自己的言行中看出蹊跷,谁领悟到了什么,谁又是榆木疙瘩,都会记在心里。 一般来说,押座文唱毕,接下来就是正文。但经过几百年演变总结出来的经验证明,直接说还不如多来段废话。 “我看有人想说话”,詹闶只说了一句,又来个小停顿。 前所未见的形式,让几个说书艺人都是一愣,然后左顾右盼,看看到底是谁想说话。 很快,詹闶就又给这些老江湖上了一课。伸手随便一指,接着道:“约莫是想问问,咱们到书馆是听说书来的,你连个弦子都没有,说的什么呀?” 又是一个小停顿,这是给大家反应的时间,然后才是回答:“说什么?自然是说书。您也知道是来听书的,我旁边再加个弦子,你听我还是听它?” 詹闶这么说,是临时想的,但老江湖们却明白,这段说什么都可以,就是和下面的听众交流。这里边果然有门道啊,从没想过书还能这么说,好好学着吧。 有了第一段自问自答,再来第二段就不会有谁看不懂了:“这边就又有人问了,弦子都没了,那你说的是什么呀?” “说什么?问得好啊!”詹闶把桌上的折扇拿起来,随手转了一圈,又在桌上轻轻一点:“有人说秦汉,有人说三分,近来还有说梁山的,都没意思。咱们今天说点新鲜的……”(说三分——旧时三国书的称呼) 这个时候又是技巧了,专门停下来让听众着急,几息之后才做出一个略显淫荡的表情,声音也带上了味道:“说女人……,妓女……,爱听吗?” 在场的都是所谓学员,唯一的外人就是管家,詹闶也不用等他们的反应,折扇打开又合上,直接开讲:“有道是‘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这好歹还有个白头,要是不到白头呢?话说北宋宣和年间,东京汴梁有一位名妓叫杜十娘的……” 正文卷 第四十一章:当家的,还是你厉害! 现场示范教学,都是以点拨为主的,詹闶不可能说个全本,也没那时间去说全了。大致按着概要说了一炷香之间,就收摊了。 即便这样,诸位老江湖也觉得受益匪浅。赞叹奉承一番后,都听了詹闶的回去好生琢磨练习,两天之后再来。 说实话詹闶真没想着一时半刻就搞出点样子来,能让这些传统说书艺人明白和了解新的说书形式,支撑着书馆正常经营就行。 另外也是限于十四世纪说书人的文化水平,能把说书干好就不错了,更高段位的评书想也别想,他们可没那个文化底蕴。 在网络时代,大家都知道有句话叫“内容为王”,其实在古代也是一样的。你技巧再花哨,能玩出百般俏皮,没内容还说个锤子。 如果内容够吸引人,哪怕手艺差点,也还是能吸引人的。就像一些被误认为演技好外加人品好的演员,其实只是电视剧的情节不错,换别人也是一样效果。 这个年代说书,不是说历史就是说历史,最多加几个小故事,再往前更有直接讲佛经的,大多数听众都没见过新鲜玩意儿。 作为一个多活了六百多年的人,詹闶手里可不缺好货。什么霍小玉、铡美案、张协状元、赵贞女与蔡二郎、金玉奴棒打薄情郎等等中短篇故事,什么穆桂英、花木兰、西厢记、狄公案、三侠五义之类的长篇,拿出来分分钟炸翻大明书坛。 当然了,最重要的还是一些改编故事。内容大致相似,例如前宋的文人如何沙雕、如何内斗、如何跪舔蒙元等等,例如刻舟求剑、食古不化这些成语的打开方式等等,反正就是变着花样隐晦抨击名教。你特么还编童谣,老子直接开书馆干你,看谁更狠。 时间久了就会有人知道,霍小玉、秦香莲、金玉奴这些可怜的女人,遇上的都是读书人渣男,最可气的是连杜十娘这样的风尘女子都不放过。究竟是儿童戏言深入人心,还是成年人思想更为丰富,试试就知道了。 当然了,如此种种都是小道。真理得靠着大炮才能广传天下,只玩嘴炮根本解决不了大问题,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两手抓才是硬道理。 给说书艺人们上了第二课的转天,詹闶就带着几个长随仆人骑马出了城。目标西城外三十余里处,卢沟河畔的旁村。(卢沟河就是永定河) 旁村是一个很小的村落,只有不到一百户人家,田地稀稀拉拉星罗散布着,面积都不知道有没有五星庄的一半。 这也就是明朝初年还经常和鞑子干仗,北平的地理位置不好,要换在相对稳定的年头,像卢沟河两岸这么肥沃的土地,一个村至少得上千人。 不过在这个时空,旁村已经没有成为千人大村的可能了。因为在詹闶的记忆中,这里将来会有另外一个名字“龙烟铁矿石景山炼厂”,再往后会改名叫首钢。 詹闶跑这么远过来,就是要实地看一看,这块区域能不能提前五百多年出现一座钢铁厂。自己旗下的第一个冶金项目,绝不能在距离北平城五十里以外的任何地方。 在詹闶的计划中,除了眼下的旁村,最近这段时间里他还要去好些地方看看,银冶岭、三道沟、石青洞、返回岭等等十几处,确认一下有哪些是不见人烟不见开工的。 北平这地方矿产资源并不丰富,但胜在金银铜铁煤钨铝这些都有,金银矿藏也还算可观,门头沟地区还有红柱石和叶蜡石这种高级耐火材料。 煤、铁、大理石这些,詹闶肯定是要想办法开采的,冶金项目和建筑上都用得着。其他金属矿藏,就只是了解一下了,暂时他还没那个能耐开采,也没打算现在就开采。 等阿棣和他侄子闹起来,肯定会发愁军饷的问题。仅靠北平的现银,哪怕加上宝钞都差得远,可要是有开采金矿和银矿的消息撑着,就会好办很多了。 做这些事,出于推广行道教的原因更多,但也有为阿棣做准备的成分,只有他成了,行道教才能好发展。所以詹闶觉得自己为阿棣操碎了心,并不是胡乱说说而已的。 到了二月初,终于把该跑的地方都跑过了。詹闶就准备给老朱再写一封信,内容就以分析大明当下的冶金技术和武器质量为主题,然后提出自己想尝试更高品质的钢铁冶炼,还想搞一个琉璃烧造厂,希望能得到煤炭、石英、铁矿等等矿产的开采许可。 这封信送出去,詹闶也是留了后手的。如果老朱不答应,那就只能把自己手里用现代技术打造的好刀送给老朱一把,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削铁如泥,看他答应不答应。 可那样的话,说不来最后就得落到迷你朱手里。可惜一把好刀还在其次,关键是想到迷你朱能拥有这个时代的绝世神兵,还是自己送出去的,心里那股膈应劲儿就下不去。 詹闶在为家国天下倾心费力,他的合作伙伴梁胖子也在大伤脑筋。他现在基本可以确定,自己的确是让掌教老爷不高兴了。 去找了好几次都没见着人,还是从管家嘴里旁敲侧击得知道爷是去城外看地了。后来还遇上有过几面之缘的王通,说是正在给道爷收拾铺面,前前后后在北平城里能有十几处。 自从詹闶减少了鲜菜品种,来春鲜菜铺的收入就降了三分之一,并且有持续降低的趋势。现在又是去城外看地,又是收拾新铺面,这明显是要扩大规模啊,可惜没了自己的份。 你说去送点礼吧,这都是私人之间的事,而且他拿不出什么足够诱人的东西。去坦诚求情吧,却没有令人信服的证明。梁再发愁呀,头发一把一把的掉,比他老婆还要严重。 这天晚上回了家,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梁再发坐下来准备喝两盅,解解劳累了一天的乏。 可酒入愁肠愁更愁,看着桌上的好酒好菜,不自觉地就想到了自己即将失去的大好生意,那可是一年几千两银子呀。 正愁得快要掉泪的时候,女儿和儿子走了过来,双双施礼道:“爹回来了!” “嗯,快坐下吃饭吧。”梁再发心上不痛快,招呼一句让两个孩子吃饭,就继续喝自己的酒。 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放下杯子时,正好看到了一袭红衣的女儿给弟弟夹菜,不由得就想起了当初和自己谈菜价时候,那个也是一袭红衣的詹家姨娘。 我是不是傻,我是不是傻,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呢?梁再发突然发现了解决问题的好方法,整个人瞬间光彩焕发起来,一杯一杯的酒灌进肚子里,舒坦之极。 晚上回到卧房里,梁胖子的老婆发现他今天很不对劲,就问:“当家的,今天回来时候还见你垂头丧气,怎么吃了顿饭就不一样了,可是那问题解决了吗?” “我正要和你说这件事”,梁再发转了转身,面朝向正在铺摊床褥的老婆:“瑢儿也有十六了,咱们再留又能把她留到几时。我看那掌教老爷……” 他老婆闻言“嗖”地就跳下了床,两眼睁得老大:“这怎么能行,瑢儿可是我的心头肉,虽说少了些文雅气,却也不至于给人做了妾。再说那掌教老爷,你不是说他家里姬妾成群吗,瑢儿去了要受苦的。” 梁再发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你这女人好不晓事,商人家的女儿,还想着给官老爷做正房吗?若无机缘巧合,最好也就是给官员做个妾。我可听说了,掌教老爷是皇帝老子给的四品官,家里用不完的银子,连下人们都天天有肉。进了这样的人家做妾,好过给穷小子做正妻百倍。再说了,姬妾多些又怎样,你不想想为什么旁人四十无子才许纳妾,他也就二十出头,却能有满屋的姬妾?” 这一顿下来,直接把女人给说懵了,站在当地连个反对的念头都生不起来。梁再发又加大说服力度:“且不说那掌教老爷是优中选优的好对象,退一万步来讲,咱们也得为侃儿考虑考虑呀。我这家业迟早是要给他的,如果他能有一个堂堂四品的掌教老爷做姐夫,那谁还敢欺负他,你怎地就想不明白呢?我再跟你说一个,出去可不许乱传,掌教老爷家里办事,连布政使和燕王殿下都出面呢!” “天爷呀,燕王殿……”梁再发的老婆这下是真的被惊着了,差点就脱口而出,还好反应够快,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吧。 缓了片刻后,又四下张望一番,才小声道:“当家的,你怎地不早说。道爷现在正是遇事的关头,对你又有了误解,如果这时候我们还愿意主动与他攀亲,可不就证明了一片忠心嘛。那样的话,他对瑢儿也会另眼相看,想必是吃不了什么苦的,将来瑢儿还能帮衬她的弟弟。当家的,还是你厉害!” 正文卷 第四十二章:千防万防 梁再发夫妻的行为算不上卖女求荣,明朝商人的地位仅比贱籍高一点,特别是明朝初年的时候,有地位的都不会取商人家的女儿做正妻。 就像梁再发说的,嫁给一个穷小子,或者命好点能遇上个落魄书生,倒是能做正妻。可那是在赌博呀,比不了詹闶这种现成的大人物。 毕竟是在封建社会,婚姻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组成一个新家庭的男女双方,并没有多少话语权。 最多最多了,女孩家里有贴身丫鬟的话,父母也比较开明的,能让丫鬟跟着去看上一眼。至于说穷人家,别想了。 所以说反正都是两眼一抹黑嫁过去,为什么不能选一个至少打过交道,也多少了解些情况的。何况就詹闶这种档次,全北平行省怕是都找不出第二个。 夫妻二人商量着琢磨了不短时间,都认为当务之急是要找一个能促成这桩亲事的人。找媒婆肯定是不合适了,再是急着把女儿推销出去,也没有落在媒婆手里的说法。可不找媒婆的话,就以梁再发的人际关系,还真找不到能够得着和詹闶谈这种事的。 暂时想不到合适人选,不过好歹算是有了破解眼下局面的办法。梁再发消失多日的小念头也回到了大脑,干脆趁着彼此兴致正浓,试试能不能再制造一个小梁胖子出来。 说回詹闶这边,诸多琐事进行的都还算顺利。学生们读书很认真,成绩最好的已经能认几百个字;说书艺人们的进步也很快,本来就是有功底的,只要能把新的技巧掌握好,融会贯通是必然。 绣月又给带回来二十三个语言和礼仪过关的丫鬟,色目人十五个,鞑子八个。正好能给八个鞑子姬妾,一人配够两个丫鬟,十五个色目丫鬟里挑出最合眼的两个给詹闶,剩下的姬妾每人一个。 管家王亮也把替换牧民的人选搞定了,詹闶抓紧时间去牧场筛选了二十四个身高体壮,年龄都不超过二十二岁的色目人,带回了北居贤坊。 这二十四个人,就是精武体育会最早期的班底了。等手底下有了足够的汉人假子和徒弟,再考虑是让他们继续留在体育会,还是转入行道教部分去。 为了忽悠这些家伙在未来卖命,詹闶还特意给他们取了名字。二十四个人分成两队分别是,凯恩、基恩、罗恩……,以及艾德华、艾尔顿、艾罗伊……。主人赐名啊,而且很费心地做了排列,可把这些刚刚脱离了牛马骆驼的家伙们高兴坏了。 其实呢,詹闶根本没怎么动脑子。之前给十五个色目丫鬟取名,詹闶就因为实在懒得想,分别叫了珍妮、安妮、温妮这个系列,现在直接套用了而已。 又过了两天,等针线房把练功服都做好,住处什么的也都安顿好,精武体育会也到了正式挂牌开门的日子。 二月初九一大早,詹闶带着分成两队的二十四个色目人,来到主院前方那排院子的正中位置,一座单独的院子。 大门了一通看重、重用之类的废话,把这帮色目人的积极性和荣誉感调动起来,然后就带着他们开始跑步。 天井本来就是为了训练才设计的,面积达到了两亩多,绕着跑一圈就是一百二十米。二十圈跑完,这些家伙已经是气喘吁吁了。 别看都是日常受苦的人,整天在牧场里不知道要走多少路,但常规的劳动和体育运动完全两码事。这事如果不是詹闶让他们做的,不用十圈就得有人掉队。 跑步只是前奏,跑完了还得热身。趁着浑身筋骨相对柔软,詹闶开始变身魔鬼教练,给这些已经有些僵化的家伙们抻筋拔骨,这是让身体的攻击和防御协调性达到最佳状态的必备基础。 色目人的肢体本来就偏硬,他们又都过了最佳的年龄,如果不把筋骨都打开,练一段时间后詹闶就得养残废了。 半个时辰过去,大家也动够了,那就来点安静的吧。我兔军中最牛逼训练科目之一拔军姿,有板有眼地走一波。 军姿这东西,真的是太特么有用了。直接把人的服从性、韧性、耐性、神经坚硬度统统练出来,一个优秀的狙击手和暗哨,至少能做到纹丝不动的军姿五个小时以上。 詹闶的要求没那么高,半个时辰算一轮,然后再去跑十圈做拉伸,每天如此循环四次,就算达到基本要求了,以后慢慢再往上加。 这一项的训练,得持续半个月甚至以上,詹闶可没那么多时间陪着。留下两个长随仆人盯着,纪录有谁坚持不住,又有谁偷奸耍滑,就离开去忙其他事了。 表现好的,晚上奖励吃肉喝酒,勉强达标的就是普通饭菜。问题多多的,那可就抄上了,五十斤圆木上举两百下。 等他们的筋骨柔韧性练出来了,就开始动作整齐划一训练,和拳脚出击训练,同时之前的训练项目也不间断。再过一个月之后,才能进入一些简单的搏击招数训练阶段。 詹闶当然是不会闲着了,每天把常规的事情做完,还要琢磨玻璃和冶金的内容。老朱的回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来,但准备工作不能落下。 玻璃烧制其实很简单,浮法玻璃的工艺也没有多大难度。詹闶准备一步一步来,还是先从辊压玻璃做起,等辊压玻璃的利润空间降到最低,再考虑更高级的浮法玻璃技术。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必须考虑到压箱保底。鬼使神差地意外来到明初,很多事情都充满了不确定性,凡事多留两手很有必要。 钢铁的技术层次相对来说要比玻璃复杂很多,从熔烧技术方面的炉体、吹气、耐火材料等等,到各种复杂的配比和添加材料,随便拿出一小点来就可以技术升级,在保密方面的操作性更强。 不过小心无大错,保密就应该从最基本的每一点做起。哪怕是一个小小的零部件,只要还没被其他人掌握,就不要轻易泄露。 所以在老朱的回复到来之前,詹闶要想办法从已经探查过的地区,分批把一些这个时代还不了解作用,需求量也不是很大的矿物先弄回来。 没办法呀,不能让老朱着急,不能让迷你朱心动,更不能让名教众人轻易觊觎,要防的人太多了。甚至连朱胖胖和朱促织,都得防着他们吃相太难看无所顾忌。 有些技术推广到民间也无所谓,詹闶也乐见其成。可是在这个时代,这样的社会制度下,技术越多,民间的罪就越大。 广袤的国土和孔式奴化管理法,让封建时代的大多数中国帝王们无比短视。既然能从自己的老百姓身上刮油吸脂,为什么还要劳神费力的去外面挣呢。 总之就是一定要千防万防,哪怕最终还是防不住,也不能开始就举着白旗上场。 正文卷 第四十三章:有变 想在只有铁的时代,开办一个炼钢厂,需要准备的东西太多了。 炼焦、耐火材料、打造转炉,都不是轻松能做到的,需要不断进行实验。尤其是技术工人,还得是听话又保密的技术工人,难上加难。 就算老朱的回复很快,从筹建到开工,再到炼出第一炉钢水,少说得有半年时间,再多点就奔着八到十个月去了。 这么长时间里,詹闶也不能就顾着种粮食、养牛马。将来花钱的地方多着呢,必须得有足够的进项支撑。 而就目前的条件来说,老窝不离北平的情况下,纺织印染和陶瓷烧制是能保证收入的基础项目。在这个时代极其罕见的花布和颇具装饰效果的瓷砖、地砖,应该可以成为吸金利器,生产技术和制造工艺方面也能够保持一定的垄断。 再有的话,就得是心头好了。俗话说老人想长寿药,姑娘想花枝俏,只要能抓准目标,对人们的荷包进行垂直打击,钱真的很好赚。 长寿药肯定是没有的,但是种个牛痘、治个疟疾,预防一下心脏病,配制四季常用良药,还不算大问题。如果再能培训出一批医生来,进行简单的外科手术,利润也就是比开矿差点。 愚昧落后的十四、十五世纪,花枝俏们的钱更加好赚。玻璃镜子、花露水、香皂、香水、雪花膏,再加上设计款的珠宝,沈万三重生也得让女人们败光家产。 这些看起来都是明明白白能赚大钱的,实际上却只是赚个名声,真正赚钱的永远是生活必需品。粮食、房产,这些才正经赚钱,而最赚钱的莫过于能源。 这时候搞能源,肯定不会是油、气、电,很多人家都还烧柴做饭取暖呢,更差的到了冬天还得烧高粱杆。 詹闶要搞的能源买卖,一万个人里边最少九千九百九十九个没听说过,也得益于他童年的生活环境。这不是炼钢需要用到焦炭吗,詹闶就想起了自己童年时候打蜂窝煤的经历。 那时候詹闶的父亲在大型化工企业工作,为了帮助退伍回家的小舅,借职务之便把单位上没用的化工焦粉末卖给他,还教会了小舅用焦炭末做蜂窝煤的配方比例。 那些年,小舅靠着这种烟尘小且火力猛的蜂窝煤,独占了周围方圆二三十公里的市场。詹闶有时间就会去帮小舅干活,所以也知道这种蜂窝煤的配方。 配方这种东西,在二十一世纪都没那么好琢磨。在科技无限落后,连焦炭是什么都没几个人知道的十四世纪,它就是比石油还牛逼的存在。再配上有核定尺寸炉筒的火炉子,那叫炼油厂和主机厂抓在一个老板手里,俗称垄断。 詹闶每天忙着自己的各种大小事务,要不是家里姬妾众多,他自己也实在好色,估计连夜里那点营生都顾不上了。 天下之大,芸芸众生,混吃等死的只是极少数。詹闶有他自己要忙的事情,别人也有别人该做的工作。 时间进入二月下旬,天气越来越暖,正是万物复苏迎接春光的大好时机,在黑暗的地下沉寂了一个冬天的小虫子们也开始躁动起来了。 春分当天傍晚,詹闶吃过了饭正趁着闲暇时间教桂儿写字,常随詹旺就小跑着带来了一个坏消息:“老爷,有大事。” 詹闶收起手中的笔,问道:“慌慌张张的,有什么大事?” 詹旺看了一眼桂儿,犹豫道:“奴婢听了一些不太好的话。” 不能当着孩子说,肯定是不干净了,詹闶给个眼神让他稍等。吩咐桂儿道:“桂儿,今天也写得差不多了,先休息吧。你去找珍儿帮我跑个腿,就说我明早想吃肉粥,让她叫人准备。” 等桂儿告了礼出去,詹旺才接着道:“老爷,奴婢今天从牧场回来,路过崇敬坊青云楼,就去顺便打听一下酒价,结果听到有几个读书人正在谈论老爷,都是不怎么好听的话。奴婢本想与他们理论,却想起近些日子流传的童谣,担心这些人有不可告人之事,只能忍下来。等那些人引宴结束就跟着他们,最后他们进了府学,奴婢才回来报信。” 对这几个各地搜寻来的奴仆,詹闶还是很满意的。也许是大户人家待久了的原因,一个个都懂规矩、识礼仪,做事也麻利。 就像这个詹旺,跑了一趟牧场,回来路上还能惦记着家里要做酒的事,跑去了解市面上的行情。 奖励不是现在,詹闶点点头表示认可和赞许,又问他:“那些人都说了什么,你学给我听听。” 詹旺“嗵”地就跪了下去:“那些人言语极其恶毒,奴婢不敢说。” 这就是奴仆制度不好的地方了,过分点的话都不敢复述,万一惹恼了主人,说不得又是一顿鞭子伺候。 詹闶摆了摆手,笑着道:“让你学你就学,能有多恶毒,总不会听一句就气死吧。” 看看老爷和颜悦色地坐在椅子上,完全没有生气的意思,詹旺这才壮着胆子说出来:“他们说老爷在道观里豢养童男童女以供淫乐,摘取孩童脑髓炼丹。还说,还说老爷是妖道赵归真转世,来祸害大明江山。说老爷是修了人形的麻獾,每逢十五便要活吃一人……” 一口气说了有七八条,什么妖魔鬼怪的路子全占齐了,就是没有人性。谁要是能把詹闶打死,那绝对是为天为地为国为民除了大害。 打发詹旺去吃饭,詹闶一个人就坐在书房里琢磨起来。一个月的时间,童谣还没有完全发酵,就赶着开始进行第二波,这是觉得童谣效果不好呢,还是因为什么刺激或者变动不得不加快节奏? 其中究竟还不得而知,但这件事的源头来自名教基本可以确定了。在酒楼里毫不避讳地高谈阔论,还是读书人针对消息进行汇总的谈论,可信度比童谣可高多了,这么多条里总得信一条吧,果然是够狠毒。 接下来呢,第三波是不是很快也要来,到时候又会玩出什么花样?是继续深挖根源,还是直接亮刀子? 詹旺说那些人最后进了府学,如果这件事和府学扯上关系,怕是有些衙门也走不脱了,牵扯面够大的。 不管怎么说,是时候防备起来了。这帮子读书人,做事的能力丁点儿没有,搞事的能力可是从来都不缺。当然了,坏事的能力也是一绝。 隔天一大早,詹闶就把管家叫来,让他以个人的名义收购一家纸坊。规模不要太大,有可以坐镇的老师傅就行。另外再找几个记账的,最好是有点落魄但也没有穷疯,也没有正经读过什么书的。 然后又让人去把梁再发找来,现在对外有接触的就是他这一个点,如果某些人想搞出大事情,他肯定是动手的目标之一,甚至就是唯一。 家里的下人们问题应该不大,有点小权利的要么是草原上带回来的,要么是没自由的奴仆,管家、账房这些也都有人做保。其他的小丫鬟和粗使小厮们,让人盯着点就是了。 到了半上午,梁再发也来了。气喘吁吁的,进门时候还在用袖子擦拭额头上的汗,应该是急着赶来的。 詹闶让丫鬟端来茶水,梁再发却喝不下去:“掌教老爷,您还是先说什么事吧,小人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喝不进去呀。” 这次的表现和上次不大一样啊,沉稳劲儿都不知道去哪了,詹闶就问他:“老梁,你七上八下什么,该不会又听到风言风语了吧?” 正文卷 第四十四章:不许不答应 梁胖子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是和这个有关,还好自己有准备啊。又擦了一把汗:“掌教老爷,您可要相信小人啊,真的是刚听到那些儿歌就来上报了,半点其他心思没有呀。” 怎么就扯到相信不相信了,詹闶不是特别理解梁再发的话。不过既然他也说到这件事了,那心里也应该有所准备,看看他什么态度吧。 把手里摩挲着的烟斗放到嘴边抽了一口:“上次你就问过,会不会有什么事。现在可以告诉你了,可能真的会出点事,鲜菜生意也会受一些影响。你如果有什么担心,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这些话梁再发根本没法相信,他就是觉得詹闶在试探他,一咬牙干脆跪在地上:“掌教老爷,您就别考验小人了。您把这么好的买卖交给小人,小人感谢还来不及,哪能有别的心思。小人可以发誓,要是……” “停,停,停,别动不动就发誓。”詹闶赶紧拦住梁胖子,他最不信的就是发誓,信任应该来自于分析和观察。如果每个誓言都能生效,这世上的人差不多该死绝了。 让梁胖子起来坐好了,詹闶自己也喝了两口茶:“梁老板,实话告诉你,这次的事可能会闹得很大,虽然和鲜菜生意没关系,但也许会牵扯波及。你听到的那些都不算什么,本座现在已经是妖魔鬼怪的化身了。你要是担心被牵连,可以在五天之内结束咱们的合作。这不是考验,是真的担心你跟着受害。” 詹闶的表情和语气都很认真,梁再发觉得自己也许真想多了。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呢,结束合作自保吗,还是冒点风险坚持下去? 权衡片刻之后,梁再发就想抽自己嘴巴子,怎么如此胆小怕事呢。坐正了很认真地回答詹闶:“掌教老爷,小人还是愿意继续做。您看得起小人,才给了这个发财的路子,小人不能赚钱的时候就来,有点风吹草动就跑,做人得有良心。” 梁再发终于做了一次正确的判断,这才是詹闶在考验他。能通过这个考验,詹闶对他的信任也会增加一些,并且进入逐渐不断考验和信任的巡回。只要他能力够,今后有的是大事等他做。 要做的事太多,手里人又太少,这是詹闶一直都发愁的问题。梁再发上次来报信,詹闶就对他有点心思了,所以才会有这次的考验。否则一个鲜菜生意而已,只要不耽误新作物培育,全丢了都不可惜,而且北平城里又不是只有梁再发一个菜贩子。 通过了考验,接下来就能聊点正经话题了。詹闶略作沉吟:“鲜菜生意只是小买卖,问题出在往来人员过于复杂,所以才有可能出问题。你既然坚持要做,那这个预防出问题的事,本座就替你解决了。” 果然是赌对了,道爷还亲自帮着解决问题,梁再发高兴得就要起身道谢,却被詹闶拦住:“你听我说完,过几天先给各个铺子里都安排一个专门负责记账和收钱的,人手我已经安排去找了,不是不相信你,而是怕你找不到合适的,而且这些人都得经过培训才能正式上工。到时候你只需要让你的人盯紧了,给每个顾客都要开具一种叫收据的凭证,防止有人在菜上面做文章。具体该怎么做,等东西出来就知道了。这些记账的工钱,还有收据的成本,也都从我这份里边出。” 这番话说出来,更是叫梁胖子有些无地自容。道爷这么照顾我,什么事都帮我想到了,还自己出工钱。我却只知道琢磨道爷怀疑不怀疑这种屁事,真是愧对道爷一片苦心呀。 愧疚了,就要有所表示,梁胖子也不是小气人,当下就拍着胸脯道:“掌教老爷这是说的什么话,您把事情都做了,小人如何也得做点什么,否则于心不安啊。这笔钱,就从小人的那份里出吧。” 詹闶笑着摆摆手:“本座这些收据可是会抓贼的,造价相当不菲,几家铺面算下来,一天约莫得要二两银子。真让你出了,怕是背后要骂娘,算在总账里吧。” “天爷,会抓贼的凭证!这是仙术呀,二两银子可不贵。”梁再发满脑子都是“会抓贼”这三个字,什么贵不贵的根本不去考虑了。 同时也有些暗怪自己,以前只想着生意往来,都忽略了道爷是堂堂掌教的身份。能在寒冷的冬天种出大量鲜菜,还能种出好些漂亮的花,这不是神仙手段又是什么。能遇上道爷,还被道爷赏识,这就是福分啊。 想着想着,终于想起了今天来见詹闶的主要目的,怎么就把正事给忘了呢。不管有事没事,也不管受不受牵连,这门亲必须得攀上。 在脑子里组织了好几遍语言,梁再发说出来的时候还是有些担心,这可是正经的高攀啊:“掌教老爷,小人今日来还有一事相求,不知您能否应允?” 梁再发表现不错,如果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詹闶倒愿意帮他一把:“说说看,只要不是为非作歹,本座可以试试看。” “其实,呃,小人……”,嘟嘟囔囔地踌躇了片刻,梁再发一咬牙壮着胆子说了出来:“小人家中有一女,今年已经十六,到了该婚嫁的年龄。所以,所以小人就想,如果掌教老爷不嫌弃,能不能给小人机会,攀上您这门亲?” “本座与人交往,从不以身份地位为重,你这女儿只要条件合适,结个亲家倒也没什么,只是……”詹闶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说到一半却觉得不对,抬起手来指着自己问道:“你说的结亲,该不会是我吧?” 梁胖子脸上带着些惭愧,也有几分希翼:“要说和掌教老爷结亲,的确是小人高攀了。可我等商人之家,天生就要弱于别人,小女虽说够不上国色天香,却能算花容月貌,从小也在意品性的教导,小人实在不忍心看着她年纪轻轻就去给垂暮之年的老朽做妾。掌教老爷的好,小人也是有所了解的,到您的家里做妾是小人能想到最好的,还望掌教老爷成全!” 老子把你当合作伙伴,你却盘算着当老子的丈人。这么个情况下,詹闶就郁闷了。看着眼前的胖脸,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可仔细想这件事,也不是完全没好处的。今后要尝试着重用梁再发,那他交个人质过来,通过联姻的方式保证彼此关系,倒也算合适,用起来也更放心一些。 想通是想通了,可还得装模作样推辞一番,虽不能像皇帝登基那样三辞三让,却也不能让人家觉得自己就是急色,听到个花容月貌就动心。 装作很严肃的样子沉吟片刻,詹大掌教来了一番人家根本不在意的表演:“梁老板,说这话不是看不起你家。只是本座家中姬妾众多,你女儿要是进了詹家,可就委屈了呀。” 什么委屈不委屈,那是现代人的思维。在万恶的封建社会里,一个小商人的女儿能给四品官位,还是一教之掌教做妾,这特么叫风光好不好。 “不委屈,不委屈!”詹闶的意志“有所松动”,梁胖子当然是趁势追击了,胖手抬起来连连摆动:“掌教老爷是神仙下凡,小女能进您的家门,是祖宗保佑,前世修来的福气。掌教老爷的品性小人看得出来,断不会受了委屈的。” 行吧,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詹闶又装作沉思片刻,才“勉强”半推半就给出一个说法:“蒙梁老板高看,愿意把爱女下嫁,本座内心感激。不过这件事不能就这样定下来,我教对婚丧嫁娶没有那么多繁杂的规矩,但是本座要和令嫒见上一面,确定她自己本心也是愿意的才行。” 不就是见一面吗,这算什么要求,梁再发当下就答应了。至于女儿那里怎么说,就更是简单了,父母之命,还是这么好的条件,不许不答应。 正文卷 第四十五章:权衡之术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不出意外的话,梁再发不用多久就是岳父级别了,相互之间的关系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样。 首先就是这称呼的方式,“掌教老爷”肯定不合适了,暂时先改了叫“道长”。詹闶在态度上也得有所改变,该有的尊重得表达出来。 结果就是梁再发被留下来吃了午饭,尽是他没见过的东西,让梁胖子好一顿稀罕。饭后带着詹闶送的两瓶好酒离开,心里对这件事也更有底了。 詹闶开始琢磨这件事给今后带来的变化,梁再发欣喜于给女儿找了好人家还靠上大树,都算得上是好事。 而在几千里外的京师,老朱的心情就不同了。他把詹闶想要搞冶金的事拿出来和大臣们商议,却是开门就遭到强烈反对。 礼部尚书任亨泰,是进来比较得宠的大臣,说话也更放得开:“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啊。冶铁乃国之大事,称为命脉也不过分。鸿正此人乃穿过草原而来,虽有敌情呈贡,却是很多都无法证实,其所言所行也无法取信于臣。北元缺铁,如若这鸿正与彼等纠缠不清,把铁器售卖于草原,大祸将临啊!” 老朱听了很不高兴,你不信他,老子却信了,这就是说俺老朱傻吗?民间盗矿的那么多,也不见有几百斤铁买去北元。还有什么叫大祸将临,就算北元有了铁,老子的江山照样固若金汤,你特么是诅咒老子吗? 脸上没有表示,心里却觉得最近好话给多了,这个货竟然敢蹬鼻子上脸。状元身份是老子给的,官也是老子升的,说话怎么就不向着老子呢? 对任亨泰的话不做评论,转而问旁边的兵部尚书:“茹卿你来说说看,此事的利弊怎样分晓?” 茹瑺在兵部尚书位子上坐了已经四年多,是老朱身边五位尚书中在位资历最久,接触老朱最多的一个。(刑部尚书此时空缺) 他能在老朱身边这么久,成为洪武朝在尚书位子上干得最久,且没有起落贬斥的试试无妨,可试试就不要矿石,不要炭薪了吗?你等兵部官员,只知道索取军械,抱怨损毁,哪能明白矿石采挖不易,冶炼所耗甚巨,匠户疲劳之重。” 说话的是工部尚书王儁(jn),喷完了茹瑺,又朝御案后的老朱拱手施礼:“陛下,臣以为此例不可开。各地盗矿者不计其数,若有此为例,恐人人效仿,天下不靖啊。且工部统计内库存铁已逾三千万斤,各布政使司存量倍之,当今天下国泰民安,军需不乏,臣正欲奏请陛下诏罢各处铁冶,与百姓休养生息,再开一冶已无必要。那鸿正若是真有手段,倒不如将他调用工部,主持冶铁铸械,也算才尽其用。” 这点小心思,可逃不过老朱的法眼。不就是怕有人能弄出更好的铁来,让工部上下无光嘛;把人弄到工部,出了成绩就变成工部的,里子面子全都有了。还特么诏罢各处铁冶,军需用铁是够了,那民间呢,百姓就不用铁了?而且人家说的是要改良冶铁技术,和库存够不够用有关系吗? 不等老朱再次点名,兵部左侍郎齐泰也抢着发言了:“陛下,臣以为王尚书言之有理。冶铁所涉者,军国之要务也,岂能戏于莫名道人之手。且圣明天子治国,在仁德,而不在军武。那鸿正以军武之事鼓吹陛下,其心可诛也。臣有闻,腊月及上元间,鸿正曾以怪异鲜菜贡陛下。数千里之遥,徒耗民力,只为私欲媚上,此乃奢靡腐堕之风,长此以往举国正气将荡然无存。臣请陛下诛此獠,以靖天下。” 齐泰可不是讨论的态度,而是在进谏,说完之后就匍匐在地。大有你老朱不答应的话,我就绝不起来的意思。 “臣附议!”一个人跪下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还有同伙。工部左侍郎孙显也跟着跪了下去:“以军武鼓吹皇上,以食色谄媚君父,此乃奸佞所为。陛下,此例不可开,此风不可长,误国误民啊!” 王儁也想跟着附议一下,但看到老朱铁青的脸色,硬生生把自己柔软的膝盖挺了起来。另外三位在场的尚书,更是看都没有看这两个货。想死没问题,但是请死远一些。 老朱是有爱听臣子们说些直言真话的习惯,可老朱不是傻子呀。你特么一点干货没有,字字句句都是奔着要人命去的,还把他新年期间接受詹闶进贡,小小奢侈了几天的事情抖出来,甚至上升到了祸国殃民的级别。不得不说,真尼玛是活腻了。 此时此刻,朱元璋的内心简直是气急败坏,可这两个人的话至少表面上是在忧国忧民,他还真不好表现出多少愤恨来。 强行把胸腔里的郁结之气疏导开了,摆出一副温和无害的表情:“二位爱卿怕是对鸿正道长有所误解,从北平急送鲜菜确有其事,但那都是鸿正道长小心谨慎,将新培育作物呈来给朕汇报的。那新作物一旦培育有成,在下田种植也能有千斤之收成,朕是日思夜想难以成寐,倒叫爱卿担心了。不过此事还须保密,只限于你我今日谈论,出了这门就休得提起了。” 大臣做错了,还得皇帝温和道歉,这是没天理了啊。按照几位大臣对老朱的了解,这俩人不会有好果子了。为了这点事杀人不至于,只是他们的升迁之路要就此到头了,不但升无可升,还得不断下降,至少在洪武一朝已成定局。 其实跪在地下的俩货也正后悔呢,本以为今天表演一番耿直和大义,怎么也能在皇帝面前加点分,哪知道却是这么个结局。 别说一石二鸟敲掉行道教了,连刑部尚书的官帽子都成了镜花水月。都怪鸿正这个妖道,谄媚欺君,把皇帝都带坏了。 能打败一众竞争对手,从蒙人手中夺来江山,老朱的脑子可不是一般的好用。齐泰和孙显为什么这么做,他心里明镜似的,不就是盯着刑部那把椅子,另外还有对詹闶的恐惧嘛。 大臣们越是这么做,他就越是愿意捧詹闶。龙虎山玩不过曲阜,这是明眼人都知道的事实。但行道教就不同了,甫一出场就让名教感受到了威胁,这才是他想看到的效果。 如果有生之年能够把行道教培养起来,成为不在朝班却能抗衡曲阜的力量,那这个交到孙子手里的江山,就更加坚实永固了。 至于跪着的这两个货,还是有点嫩,得再发育发育才行。罚是不好罚了,那就多跪一会儿吧。跪得越久,对行道教的怨愤就越深,蚌鹤之间怎么能没矛盾呢。 皇帝嘛,玩的就是权衡之术,必须让两派之间势均力敌却又水火难容。名教要是太弱了,对大明江山也不是好事,行道教没人震慑了呀。 老朱就像忘了这哥俩似的,目光看向今天唯一没有说过话的户部尚书郁新:“行道教的学问博大渊源,只是其中规矩与世俗不同。朕想由朝廷拨款资助其精研冶铁,郁卿你看此事可行吗?” 户部就是皇帝的御用财务团队,掌管着全国的土地、钱粮、税收、户籍,还有官员们的工资。老朱想在詹闶的冶金项目中插一杠子,还得问问户部尚书的看法,毕竟他就算再勤奋,也不可能事无巨细都装进脑子里。 要说这郁新,也是个狠人,专门和王公勋戚们作对。洪武年间把亲王们的禄米下调了百分之八十,还捎带下调了其他各级别宗室的待遇;永乐年间又给阿棣提议,把包括公侯在内所有勋戚的俸禄改成一半粮食一半宝钞。 这种连亲王和公侯们的俸禄都敢动手的人,你要说他不是精打细算谁信。而他所说的话,也完全符合性格特点。 很有情商地拒绝:“陛下,臣对冶铁不甚了解,但也知道此事耗费甚巨、耗时甚久。且不说国库缺银,即便资助了,有所成效还好,若无成效便是竹篮打水了。臣以为,可将矿山与其任用,待有所成时,每年以一定之数共朝廷折价采买。如此一来,虽无资助之实,却可得资助之果。” 国家有多么缺钱,老朱也是有了解的。听郁新这么一说,顿时龙颜大悦:“爱卿所言甚是,实为国之干臣啊。那便如此办理吧,一应所需矿物任其取用,着燕王与北平布政使司各自派员以作监督。” 正文卷 第四十六章:疑惑 史料记载,洪武二十八年九月,明政府关停了洪武七年开设的全部十三处铁冶所,允许民间资本进入炼铁行业。 其实詹闶完全可以等到九月之后,朝廷放开私营炼铁政策,再光明正大地把钢铁厂搞起来。 可时间不等人,他要争取在那个关停工部各铁冶所的圣旨下来之前,就先搞出点像样的东西来。以此换取老朱的支持,霸占一个整片的煤铁矿雪区。 北平也有铁矿,而且是可以露天开采,品味也要相对高一些。但是詹闶担心有了自己这个变数后,阿棣和迷你朱之间的局势也会有所变化。 万一宁王加入了迷你朱的阵营,那么北平本地的铁矿就能救命。所以密云返回岭的铁矿短期内只会少量使用,并且大量储存矿石。 除了返回岭之外,整个北平行省范围内,只有唐山附近区域的铁矿和焦煤最易于开采,虽然含铁量较低,但是运到北平来路途最近。 邯郸一代也是煤铁兼有,铁矿含铁量几乎是唐山地区的二倍,可距离北平城却千里之遥。又是在晋豫鲁三省包夹之中,安全问题根本无法保证。 所以在阿棣没有上位之前,唐山附近的矿区就是主要矿石来源地了。邯邢矿区要等到阿棣上位之后才能用,反正多年前老朱已经把建议在那一带冶铁的大臣发配海外了,相信不会再有人打那地方的主意。 而已经关停十年的大冶,储量最大的鞍山、本溪,品位极高的石碌,稀土共生的白云鄂博。那都是后手,后手的后手,更后的后手,以及遥远的未来。 皇帝许可开矿和炼铁的旨意还能等等,眼下的事情却是一天都不能耽误。各种谣传的背后那只黑手,到底能遮住多大的天,詹闶不得而知,所以早防范一日就能更安全一些。 管家的动作很快,三天时间就谈妥了一家小型纸坊的收购。银契两讫之后,詹闶当天就带着十几个细竹丝编制的纸帘回到家里。 感谢万恶的旧社会,让几乎每个女性都有从小专研女红的机会,越是自认不错的家庭里,就越是有刺绣高手。 很荣幸,詹闶家里三个汉人姬妾不是略有身份就是小有家资,针线活还都不错。包括绣月和两个大丫鬟,都有一手漂亮的女红。 晚饭之后,詹大老爷发布了任务,用极细的铜线在纸帘上规定部位绣字。内容很简单,把“来春”二字竖行排列并首尾相连,完成两件以上作品的,会得到老爷的丰厚奖励。 另外又让绣月抽调出十几个正在培训的侍女,从第二天开始就进入纸坊学习。能在短时间内学会捞纸和晒纸这两项技能的,同样也能得到老爷的奖励。 按理说捞纸这种精细营生,没个三年五年的功力根本做不到。但詹闶手里没有这种专业人员,新收购纸坊的工人又不敢信,也只能出此下策了。好在只是做收据,粗糙一点也不会有问题。 两件事都安排好,接下来就是跑腿的任务了,交给四个长随仆人去做。詹旺能认出那天几个府学生中的三人,让他带着去认准了人之后,保旺能顺四人每天两个轮换盯梢,看看他们都接触了什么人,做了哪些事。 詹闶自己也有事情做,而且是非他自己做不可。弄来一套雕刻工具,用自己带来的黄龙玉小块料子刻图章。 他是没有这门手艺的,怎么认真都远远不如一个手艺普通的专业人士。可他要的就是自己这手烂活儿,只有这种歪七扭八的“作品”,才真的无法仿制。目的就是防伪,还管什么好看不好看。 十来天的时间过去,人间正式进入三月天。十二个学会简单捞纸、晒纸技术的侍女,开始在纸坊里上夜班,一些不太忙的农夫负责帮忙。 又是几天过去,负责跟踪的保旺能顺也有了收获。那些读书人召集了不少同行,准备两天后在咸宜坊的一家酒楼聚会,位置就在干石桥对过。 听到这个消息,詹闶真是不知道怎么评价这些读书人了。咸宜坊,干石桥,隔两百多米就是阿棣的燕王府,这些家伙是想把谣言传进燕王府范围呢,还是单纯找一家酒楼聚会呢? 从北平府学到干石桥,走路过去得近一个时辰。如果真是单纯找地方聚会,那大明会亡国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反正最近的事都安排好了,也没什么特别需要忙的,詹闶就决定过去看看。怎么说呢,就以去阿棣家里拜访的理由路过吧。 第二天,让人继续盯着那帮读书人。给学生们上完课之后,詹闶趁天气还算不错,带着礼物去了梁再发家里。已经说好的事,就别拖着了。 正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梁胖子这家伙是真的不会形容,而且眼力相当有问题。他女儿哪是什么花容月貌,根本就是棒呆了好不好。 皮肤白,虽然只露出脸来,却也能肯定白得泛光。身材好,哪怕还穿着好几层衣服,詹·老流氓·闶也能看得出好到快爆;而且身高绝对在一米六以上,远超这个时代的平均水准。关键一点,人还很懂礼貌很懂事。 只是说了几句话,詹闶就确定自己相中这个叫梁瑢的姑娘了。然后就强行帮梁胖子找理由,估计就是不符合这个时代的主流审美吧。 留在梁胖子家里吃了顿午饭,人家姑娘那里的态度也有了,对詹闶还是满意的。王八看绿豆对上了眼,这桩好事就算定下来了。 纳个妾而已,没有什么太复杂的程序。就是詹闶和梁再发夫妻商量,等眼下的事情过去之后,就接人过门。当然詹闶也说了,绝不会让梁再发落了面子。 琐事全部办妥,接着就要忙正事了。又转过一天,詹闶带着一只座钟和两箱酒去了燕王府,今天估摸着得在阿棣家里吃晚饭。 阿棣对詹闶的来访非常欢迎,夸了一顿詹闶送来的座钟,什么据说老朱找人复制还没有成功之类的。然后就把座钟交给徐王妃,拉起詹闶去书房密聊。 说是密聊,其实门都开着呢,聊的内容不外乎就是战阵、钢铁、医学这三样。战阵是自己吹自己牛逼,也是阿棣的强项;钢铁则是对詹闶和行道教的信心,以及对未来战阵的期许;医学就更简单,如今的阿棣真的快变成医学爱好者了。 到了晚饭时候继续边吃边聊,医学就更是成了几乎唯一的主题。要不是詹闶恶补过不少相关知识,怕还就真有点扛不住阿棣的各种好奇了。 近几次见面,这货的问题大都围绕着女人,今天甚至还问了剖腹产后该怎么缝合,让詹闶一度怀疑他会拿自己王府里的宫女练手。 直到饭后徐王妃露了一面,听到两人交谈的话题后,脸上表情有些不对劲,詹闶的怀疑才有所松懈。 如果阿棣真的拿宫女练手,应该是不会露主动出马脚的,徐王妃更不可能有所表现。难道说,是徐王妃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又不方便对别人说,阿棣才会这样的吗? 只是这种问题比较敏感,在现代社会都不能完全接受男妇科医生,十四世纪就更不可能了。人家没法直说,詹闶更不能主动去问。 带着满腹的疑惑出了燕王府,上马晃晃悠悠往干石桥过去。詹闶抬起手来握拳在额头上敲了两下,把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清理出去。 接下来是办大事的时间,脑子得清醒点,一旦出错,麻烦可就大了。 (零点后还有一更) 正文卷 第四十七章:妖道的手段 到了干石桥附近,找个阴暗的角落换上普通衣物,詹闶就让下人们分头散开,分别在附近的胡同巷子口上盯着。 明朝是有宵禁制度的,特别是北平这种靠近边塞的地方,宵禁更为严格。一更三点暮鼓敲响之后,谁敢没事在街上狗游乱跑,绝对抓去打板子,搞不好就地格杀都有可能。 詹闶自己不怕犯夜禁,但下人们不行。所以他的指令就是,哪怕错过跟踪,也必须在宵禁之前赶回去,决不能留下任何纪录。 等到酉时过后将近一更,十几个书生打扮的人终于从酒楼里摇摇晃晃出来了,看样子是喝得挺嗨,丝毫没有察觉到后面跟着詹顺。 按照路程算,这些家伙肯定是回不去府学了,否则非得在半路给拦下来。詹闶赶紧吩咐身边的詹保,让他去通知所有人,只能顺着回家的路跟,其他方向一概不管。 这帮家伙出了酒楼后分作两拨,一拨朝南往顺城门方向去,另一拨往北直行到积庆坊中段,往东、北两个方向再分为两拨。 时间已经快到一更两点,再过不到一炷香就得宵禁。还真是和詹闶分析的一样,这些货压根就没准备回北平府学去。 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詹闶让下人们全都撤下去,抓紧时间往家里赶。他自己坠在后面,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 默默尾随着其中一拨,一路跟到了鼓楼下大街北段,詹闶傻眼了。人家直接进了一座客栈,距离宵禁约莫也就剩下几分钟,敢情犯夜禁的只有他一个人。 骂了两句街,正要打马回府,却发现了意外的曙光。那些读书人其中的一个,竟然从客栈出来了,小跑着往斜街方向过去。 胆子倒不小,竟然敢单独出来,还真是大好机会。拢共就是几分钟时间,詹闶丝毫不敢耽误,催动胯下骏马也跟着跑了起来。 马肯定比人快多了,詹闶争分夺秒到了鼓楼大街口上,把马先弄进之前买下来的鸿来客栈,又迈开大长腿飞奔至街角的暗处躲起来。 单独出来的府学生估计也是怕犯夜禁,一路小跑着根本没顾上看周边。刚跑过鼓楼大街路口,就被詹闶拦胸一把搂住,捂着嘴巴拽进了客栈。 一盏茶时间过去,鸿来客栈后楼一层的下人房里,被绑在一张破椅子上的杨肃,满脸惧色地看着眼前这个手里握着刀的男人。 此刻的他是懵逼的,是茫然无措的,感觉自己像是被强人给劫掳了,又觉得掳人应该是团伙犯罪。 詹闶面无表情盯着他看了许久,才压着声音问道:“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今天在酒楼里发生了什么事,老老实实交代。” 这个气氛,这个形式,让杨肃想到了传说中的锦衣卫,再加上自己的确没干好事,不由得就筛起糠来。 哆哆嗦嗦答道:“学生,学生是北平府学的生,生员。今,今日与同窗,窗相聚。敢,敢问阁下是何,何意?” 詹闶反手一个嘴巴子抽过去:“就你特么还学生,连话都说不清楚,问你叫什么,今天在酒楼做了什么,谁特么允许你提问的?” 杨肃心想,这就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吧。可是干不过人家,也只能屈服:“学生,学生杨肃,字孟昭,是北平府学,府学的生员。今日与同窗,同窗相聚,就是吟诗作对,讨教文,文章,并无他事。” “这就是典型的不见棺材不落泪啊!”詹闶把刀背掉过来,在杨肃的肩膀上敲了两下:“那就让你知道知道,山神爷的吊是石头的。本座鸿正,行道教现任掌教,现在知道该说什么了吗?” 行道教?掌教?不是锦衣卫?刚才还怂得一批的杨肃瞬间回血,眼睛瞪得老大:“妖道,你这妖道,果然是狼子野心!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目无法纪,掳缚府学生员。今日之后,我必要去知府衙门举告你这妖……” “啪”,又是一个大耳帖子,杨肃闭嘴了。詹闶也换上另一副嘴脸,面露狰狞问道:“你特么是不是吃屎长大的,都特么这副吊样了,还要去举告,先想想能不能活着出去吧。这里方圆十几丈内只有你我,没有任何人能进来,老子想怎么折磨你就怎么折磨你。” 有时候,武力的确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杨肃再次秒怂:“你,你,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我,我可是府学生员……” “啪”,还是标准的大耳帖子:“哪来这么多废话,你觉得不乖乖配合,老子会放你出去吗?还北平府学,你特么就是国子监的,老子弄死你也就弄死了。看看这一身细皮嫩肉,不想受苦的话,就老老实实有什么说什么。” “嘭”,这次是一脚踹在胸口:“还敢瞪老子,不给你点颜色是不行了啊。你们不是说,老子喜欢亵童吗,那就试试这个吧,喊十几个蒙人过来陪你玩玩怎么样,到时候会说吗?” 詹闶的表演十分到位,杨肃相信他绝对会那么做,但是又想赌一把,他刚才不是说这里就两个人吗? 可他哪知道,詹闶这话本来就是随便吓唬一句。搞男人这种事情,别说自己干了,看都看不下去,听到都觉得难受。 这么说只是想让杨肃紧张一下,真正的手段哪会这么简单:“不行,这个不行,听说你们读书人很多都喜欢这套,那岂不是成全你了。换一个吧,你说老子是妖道,那就让你见识一下,妖道是什么样的。” 说完,把翻倒在地的杨肃扶起来,手中也凭空出现一只白色的带盖搪瓷盒子。就这么一小手,杨肃再次开始筛糠,这个妖道是真的会妖术啊。 詹闶可不管他想什么,把搪瓷盒子放在手边的桌子上,打开盖子先拿出口罩来带上。这不是恶趣味,而是从心理上刺激杨肃,大多数人类对所有未知都是恐惧的。 接着又取来绳子,把杨肃的双手在椅子扶手上手心冲天捆紧了。拿起盒子里的一个小瓷瓶,打开瓶盖用镊子夹出一小团棉花,在杨肃的手腕内侧来回擦拭。 棉花球是泡在一种自制药水里的,詹家大棚倾情推荐,自家种的乌头草,环保无公害,古法榨汁,药效一流。刚接触皮肤的时候,感觉是凉凉的,但很快就真的会有要凉凉的感觉。 手腕内侧的神经更丰富,也更加敏感,不过几息的时间,杨肃就被麻木混合轻微刺痛的奇怪感觉吓得叫了起来。 “妖道,你这妖道,你要干什么,你对我做了什么?”骂了两句后,又哭起来:“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求求你别杀我……,你想知道什么,我什么都说给你听……” 詹闶已经进入操作阶段,怎么可能停下来。乌头草的汁液只有喝多了才可能出人命,抹在皮肤上也就是一会儿功夫的效果,现在停下来不是前功尽弃嘛。 持续擦抹了十几下,真正要命的东西来了。詹闶又一次打开搪瓷盒子,从里边取出四只安瓿瓶来,接着又是一根注射器。把其中两只小瓶装的葡萄糖液抽出来,分别注入另外两只小瓶子。 这样的操作画面,放在六百年后都能把人吓个半死,更别说十四世纪。未知的巨大恐惧,直接就能把人吓傻了。 杨肃看着小瓶子里突然变成蓝色的液体,浑身汗毛都倒竖起来,嘴里的哭喊和求饶声也越发大了。 “啪”,腾出手来又是一下:“鬼嚎什么,还真特么是个读书人,一点毒药而已,又有什么好怕的。再哭,老子现在就杀了你。” 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摇晃药瓶。等蓝色药液彻底均匀后,又抽进注射器里,找准了杨肃手腕内侧静脉的位置,直直地把针头扎了进去。 “啊,我不想死……”,疼,太特么疼了,杨肃实在忍不住,哪还管詹闶会不会打他,会不会杀他,生理上的直接反映根本无法控制。 “不喊就不会死,喊得越大声,就死得越快。”詹闶嫌弃地皱了皱眉头,手里的动作也没停下来,一直坚持到药液全部推送进去。 这东西自然也不是要命的东西,亚甲蓝而已,治疗高铁血红蛋白血症的。没什么副作用,就是推送过快会引起胸闷、恶心等反应。没病的直接干两针下去,会有点轻度的神志不清,过一会儿就好了。 这东西的真正可怕之处在注射后半小时至一小时才会出现,因为是静脉注射,所以不经过代谢,而是直接随尿液排出,小鸟也会有类似涂抹了乌头草提取液那样的轻微刺痛感,大约能持续个六七天。 正常人放水是接近无色,上火了会呈现不同颜色的黄,而用了这个东西尿出来是蓝的。尴尬不尴尬!恐怖不恐怖! 詹闶还是很人性的,为了避免注射后外渗鼓包,还专门拿出一个小棉球,给按在针眼上止血。 然后才给他把绳子全都松开,递过去一碗水:“酒后容易渴,喝点水吧。现在你可以随便离开了,想去知府衙门举告也可以,想去外面找巡夜的求救也可以,本座绝不拦你。” 杨肃哪敢走啊,鬼知道这妖道给他身体里弄进去什么东西了,万一毒发身亡怎么办。我特么才十九岁,将来还要金榜题名,封侯拜相呢,不能死啊。 想要跪地求饶,可又碍于读书人的高贵,拉不下那张脸。却忘了不久之前的自己,是如何哭求詹闶的。 詹闶也不着急,趁着杨肃还算清醒,连着给他喝了三碗水。直到他被胸闷、恶心、腹痛的感觉,吓得再次主动求饶。继而因为轻微神志不清的副作用,出现眼神迷离且意识昏沉的表现,才再次开口。 拿出钢壳打火机来,不断地开合点火,声音幽幽地说道:“这种药名叫极乐蓝血,采南北极地蓝熊与黑鹅之血,再配以五种极地毒草制成。你现在只是中毒之初的最轻症状,每延一日就更甚一重,直到一月后你的五脏六腑完全溃烂,头部因毒液腐蚀炸裂而亡。这,就是妖道的手段。” 昏昏沉沉中,杨肃双眼迷离地看着詹闶手中的打火机,一闪一灭的就像被他掌控着的一团鬼火。脑子里全是根据詹闶描述想象出来的画面,自己的胸腹之内满是蛆虫在啃噬,脑袋上的七窍也在不停地向外渗血,要多惨有多惨。 想喊叫,想求饶,想逃跑,却什么都做不到。全身上下仿佛都不由自己控制了,只能任由那股魔音在脑子里不断盘旋。 过了大约有一炷香时间,难受的感觉渐渐消失,神志重新回到大脑。杨肃没有喊叫,没有想跑,而是直接跪在地上。 哭着向詹闶求饶:“道长,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你想知道什么,我全都告诉你,求求你不要杀我!” 正所谓“仗义每多屠狗辈,怂逼尽是读书人”,古人诚不欺我啊。詹闶对杨肃的表现很满意,但现在还不是时候,终极惊悚还没来呢。 递过一个点着蜡烛的玻璃灯罩给杨肃,语气柔和道:“喝了不少酒,又喝了不少水,这番折腾下来肯定憋坏了。去吧,先方便一下,你身后的门出去,再出了大门左前方就是茅厕。其他事,等你回来再说。” 人经过极度恐惧后,都会开始接受现实,杨素也是一样。接过灯罩没说什么话,还给詹闶鞠躬行了一礼,才转身离开。 杨肃出去后,詹闶点上一根烟,悠闲地哼起了小曲。他是真不担心杨肃会逃跑,早就吓破胆了。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又怎样,还不是因为被别人注射了牛奶,就甘心当人家的赚钱和发泄工具。 这泡尿的时间还真不短,约莫小半柱香过去,杨肃才提着灯罩推门进来。一脸死灰的样子,不用说,肯定是吓傻了。 来到詹闶身前就直接跪下,一个字都不说,整个就是任你宰割的态度。不怂不行啊,眼看着自己的小鸟吐出蓝色液体,给谁谁不懵。 正文卷 第四十八章:道衍 怂不怂是杨肃的选择,但是想从詹闶手里过关,可么那么简单。詹大掌教要是冒起坏水来,放屁都有毒。 想要活下来可以,但是要看看你有没有活着的价值。先从自己的身份说起,在那些污蔑詹闶和行道教的团伙中是什么角色,又知道哪些消息。 另外还有,今后你就是名教的叛徒了,要在规定时间把那些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有哪些计划,统统进行汇报。 杨肃也不是扭扭捏捏的人,既然选择了背叛,配合起来也十分给力。竹筒倒豆子般说了有快一炷香时间,把知道的每一个字都交代了。 可惜他地位不高,在那个府学生的团伙中,也就是个跑腿的角色。否则也不至于别人都住进客栈了,他还得跑出来另找地方。 不过没关系,只要有了一个突破口,整座大坝的坍塌就剩下时间和技术这两个问题。而詹闶最不缺的就是技术,拿技术换时间完全没问题。 掏出一颗维生素片让杨肃嗑了,再扔给他七颗蓝色的钙片,这七颗是暂时化解毒药的,维生素是压制毒药发作的。 七颗蓝色药丸每天一颗,七天之后尿液就会复正常了。然后每隔七天汇报一次消息,换取一颗维生素压制毒性,有重要消息也可以随时汇报。 另外还得在七天之内做到另一件事,送一个人头过来。不是让他杀人,就是选取一个同伙,比他地位高的,送过来让詹闶下药。 所有程序结束,都快过三更天了。詹闶也不想再跑出去撞运气,万一碰上巡夜的也是麻烦,这种事蛛丝马迹越少越好。 大手一挥,地上出现两只竹板的行军床,区别是一张有铺盖一张没有。就这里对付一晚上吧,杨肃怎么说也是手下的临时低级马仔了,给张床睡睡不算过分。 也正是这一手,让杨肃彻底死心塌地了。给手段高明的人当狗也是活着,总强过为技艺稀松的去死,而且谁正谁反还不一定呢。 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可孔老二也没说啥是怪力乱神啊,反倒污蔑詹闶和行道教有些下三滥,认了吧。 收服了杨肃,在那帮预谋着搞事情的生员中埋下钉子,詹闶心里也就有谱了。如果能继续如法炮制,再拿下两个比较核心的,应该就能保证万无一失。 盘外招要用,正面的火力也得释放出去,被动挨打可不是詹闶的风格。不但要释放,还得是大张旗鼓的释放。 三月初八,因为意外而拖延了十来天的书馆,正式开门迎客了。鼓楼斜街靠积水潭的一侧,行乐书馆一大早就开始张灯结彩,还请来了专门的锣鼓和舞狮班子,恨不能把门对面刚解冻的积水潭也搅起风波。 大肆庆祝,自然得广邀宾朋。上至郭资这种守牧一方的封疆大吏,下至杂造局大师这类的九品芝麻官,军中也来了张玉、谭渊、李濬等好几个詹闶先后认识的军官。 连那些平常没有往来的普通官员,大多数都有所表示。能来的亲自来,来不了的也派人送了贺礼。如今北平城里的气氛很微妙,谁都不想粘上浑水,所以今天这座书馆的开张,就是证明自己“清白”的最佳时机。 在这些官员武将之外,还有一个不请自来的和尚,正是道衍大师姚广孝。虽然他是以私人身份来的,但詹闶却知道这是阿棣的一份情谊。 近些日子有赖那帮府学生的大力宣传,关于詹闶和行道教的各种谣言,大有甚嚣尘上的趋势。 以郭资为首的几个还算关系不错的文官朋友,先后表达过出面训导和压制的善意,都被詹闶婉言谢绝了。 明初的官员中有很多都是非科举入士,本来在那些读书人眼中就要少点根基,詹闶可不想让人家因为自己的事成为靶子。 包括郭资也是一样,别看他是进士出身,只要他敢和行道教站在一起,那些眼睛里只能看到利益的读书人们,一样不会对他手下留情。 军中武将们倒是个个都不在乎读书人的态度,可他们没有管辖读书人的权利。文臣武将自古就是分为两边的,他们只能干着急没卵用。 倒是阿棣还真想出办法了,文人的问题他不好插手,但是可以曲线一下,从行道教类似的方向上做文章。 北平的道观还不多,也没有特别出名和号召力强大的道士,但道衍大师却相当合格。住持庆寿寺十余年,很是有些香火根基,他能与詹闶谈笑风生,足以说明一些问题。 要论詹闶的本意,肯定不希望其他势力团伙来帮自己“解决难题”,那样会显得行道教很羸弱,显得他这个掌教很无能。 再说了,区区一小撮毛都没长齐的生瓜蛋子,能有什么大的威胁。就算再加上北平府学,乃至于更高一些级别的幕后黑手,那又能怎样呢。一管子亚甲蓝干下去,逮一个疯一个。 可阿棣已经把人安排过来了,而且詹闶对道衍是这个和尚还是抱有好感的,只能是接受下来并表示感谢。 话说大家都是提前就开始考虑局势的人,又恰好站在同一阵营,还都打着宗教的幌子,天生就会有亲近感。 道衍大师的出现,让詹闶不得不打乱之前的排座顺序。二楼雅座正对舞台的位置,就变成了郭资上座,詹闶和道衍大师侧坐,原本的一位参政被安排在了旁边和张玉同桌。 开业当天的节目,也是精心挑选过的。第一场为了显示新书与旧书的表演方式不同,特别选了连着两回的《水浒》简说。 负责开场的,是八个说书艺人中詹闶认为效果最好的三个之一。上台来也不多废话,坐稳了直接定场诗压阵:“望门投止思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 “啪”,醒目敲在桌上,第一个与众不同出现了,而且相当的亮眼,跟着是加重语气的三个字:“两昆仑!” 干脆利索,带着气势的开场之后。说书人按照套路和现场观众简单互动,对这种表演形式和自己要说的内容做个介绍,很快就引入了正式的表演。 接着就是又一个与众不同了,说的是《水浒》,实则是批判。这部巨作刚出来没多少年头,进入书场的时间就更短了,这个时代的人基本都是按照原著来的。如今用反讽的方式表现出来,就像给听书的人推开了一扇看世界的窗。 开篇是“致敬”袁大师的一段形容:“话说北宋年间,东京汴梁城里有一大官,长得是赵高的脑袋,董卓的眉,费仲的鼻子,曹操的脸,王莽的耳朵,尤浑的眼;唯独这胡子长得还行,跟张世贵差不大多。” 就这一番对颜值的讽刺,常听书的猜也能猜出说谁,效果就是满堂哄笑。说书人停下来等了片刻,又继续道:“在座列位有没听过的,就想问问这费仲、尤浑是谁,亡商之主子受,也有叫纣王的,身边两个弄臣,言无建树、尤善逢迎。” 小小科普一段,正式进入主题:“好,无耻奸佞不必多表,咱就说这位高俅高太尉,也是奸臣之中的模范人物……” 书入正题,詹闶对面的道衍大师就主动提问了:“鸿正道长,这‘我自横刀向天笑’颇有气势,不失为一首好诗,你这书馆里藏龙卧虎啊?” (签约合同已寄出,是不是该放个花庆祝一下?诸位,劳驾把小手抖起来,“投推荐票”选项点一波呗!) 正文卷 第四十九章:天下格局 道衍大师除了是个和尚,还是个文学家。诗词功底极其深厚,明初的很多大文人对他都特别推崇。 这么一首诗听在他的耳朵里,肯定是能咂么出点味道的。特别是含义隐晦的“去留肝胆两昆仑”这句,绝对逃不过,最多也就是不能完全解读而已。 “大师谬赞了!”詹闶只能是谦虚地一笑,给出不那么符合逻辑的解释:“书馆新开,又是全新的形式,贫道别无他法,勉强胡诌几首。这个放在《水浒》中,是为了做讽刺意义。” 讽刺,这个倒是比较新奇了。台上说书的刚开始讲高俅的部分,离宋江出场还有一段时间,听到两人对话的,都竖起耳朵来想要听一听,詹闶是怎么讽刺这部热书的。 其实这个套是给郭资准备的,现在被道衍大师揪住,其他人又都适时地表现出兴趣,效果大致相同,詹闶倒没什么不好说的。 喝口茶组织下语言,开始娓娓道来:“观《水浒》这部书,不同的人会得出不同的结论,有认为众好汉聚会梁山颇具英雄气概的,有认为揭露前宋社会黑暗的,也有看了之后大骂宋江无耻的。贫道却以为,此书终究是在劝人向善,让每个无辜者多长些脑子,不要轻易就被贼人哄骗了去行凶作恶。” 有时候,哗众取宠与独领风骚就只有一线之隔,关键看你有没有让别人认可你言行的本事。 詹闶要做的,就是冲破那一条细细的线:“纵观梁山大头目宋江的言行,如果他只是一心为了给郁郁不得志的同伙找条活路,即便他是个反贼,也当得起一声‘枭雄’的称呼。而其实呢,梁山中所谓的一百零七个弟兄,不过是他抬高身价,取得进阶之梯的垫脚石而已。宋江口口声声说的是忠君爱国,桩桩件件做的却是一己私利。为了达到个人求之不得的升迁目的,不惜以犯罪为手段,策反朝廷官员为资本,因他而死的人数以万计,最终换了一个当不了几天的武德大夫。” 把宋老三贬得一文不值后,詹闶又开始宣扬爱国:“这样的所作所为,是爱国的表现吗?爱国说起来简单,可爱国是什么呢?爱国是为了国家的利益,纵然只能效绵薄之力,也会热血沸腾;爱国是不问你的国能为你做什么,而问你能为你的国做什么;爱国是一个人最高的道德标准。国家这么大,有问题实属正常,关键是要看面对问题如何选择。拉拢团伙啸聚山林,逼着国家给你一个本来不属于你的官位,这能算是爱国的证明吗?国家出了问题,就想办法去解决,用合理的方式去改变,而不是搞出更大的问题来,证明自己才是对的。整日指指点点,总觉得老子天下第一,面对问题就要么束手无策,要么怨天尤人,这样的都该去死。” 这种言论,在这个时代,不异于霹雳惊雷了。稍微夸张点的说,这番话把在座的几乎所有人都骂进去了,谁不嫌自己的官小,谁没有抱怨过,谁没有过觉得自己委屈的时候。 可是当詹闶义正言辞地说出来,最后时刻的声音甚至压过了台上的说书声,没有一个人好意思站出来说点什么。没别的,就因为詹闶更臭不要脸,站在了更高的角度上。 詹闶也发现了楼下齐齐看上来的眼神,效果已经差不多了,过犹不及。开始最后的总结性陈词吧:“也许有人会觉得,你说那么多,你自己能做到吗?能不能做到,有没有结果,都是未知的。但是,所有伟大的行动和思想,都是从微不足道开始,没有什么能一蹴而就,你不去做,又怎么知道结果呢?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身为国之一员,要做的就是从最小的,本就属于自己的那点责任开始,汇集天下万民之力,将国家扛在肩头,激流勇进。” “好……” “言之有理……” “说得好……” “这位老爷好气魄……” 慷慨激昂的演讲,总是能调动起最大的热情。楼下的听众们,还有楼上雅间里少量不属于宾客的听众,此起彼伏地叫起了好。 诸多的宾客中,郭资第一个站起来,又是朝着詹闶深揖至地:“今日方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道长胸怀之广,资不如也!” 道衍大师也颇有感慨,起身合十向詹闶一礼:“众生之生,皆以为生;众患之患,不足为患。道长心思若海,贫僧受教了!” 两位带头大哥捧过之后,其他人也都跟着纷纷表达自己对詹闶的崇敬之情。这里边可不带虚的,能说出这样的话,绝对值得令人佩服。 詹闶很谦虚地表示自己当不起这份赞誉后,又向台上的说书人表示歉意:“苗师傅,打断你的精彩表演实在抱歉,请继续吧。” 书接前篇,表演继续进行。内心有所触动的人们,都开始关注台上表演的内容。詹闶的几句话的确值得深思,或许也会表现在这一出的书文里边。 其实他们真的想多了,詹闶那番话的目标听众很有局限性,不外乎就是道衍、郭资、张玉,最多再加上几个朱棣手底下的军官。 尤其是“出了问题就去改变”这句,哪怕在道衍和阿棣那里,也得陈酿个三四年的时间,才能品出味道来。 至于其他人,听了也没用,因为根本听不懂。即便有个别听出滋味来的,也得事到临头才会产生反应。要是能帮助他们在关键的时候选对立场,纯属意外收获。 而这场开业大戏的另一个效果,就是传出了詹闶颇具文采的评论。什么我自横刀向天笑,什么滚滚长江东逝水,什么道德三皇五帝,几首诗词估计会在文坛霸榜一段时间,当然也有可能被贬得一文不值。 对于众人的称赞,詹闶也是表面谦虚,内心厚着脸皮欣然接受。行道教那一百位不存在的祖师,早已经不知道拿走了多少人的知识产权,几篇诗文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表演结束后,自然是要大吃二喝一顿的,习俗就是如此。道衍大师碍于和尚的身份,不便与众人同坐喝酒吃肉,提前告辞离开。 詹闶亲自送出去几十步,又取出了两个换了包装的大罐张一元:“不知道大师会来,也没有什么准备,这点俗物聊表心意,还请大师不要嫌弃!” 道衍大师也不客气,接过茶叶交给身后的小沙弥。欲言又止,顿了片刻后,还是问道:“今日天下之格局世态,不知道长有何见解?” 詹闶时常会显个神迹,这是朱棣不止一次提过的。今天亲眼看过后,道衍大师也可以确定,这绝不是什么江湖把戏。 首先詹闶的着装并非宽袍大袖,浑身上下没有任何地方能藏得住这么大两只罐子。其次就是姿势和速度了,詹闶双手平拖,罐子自然出现在手上,根本没有其他的动作。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此刻的道衍大师虽不能确定詹闶有没有神属性,但行道教的手段绝对不简单。 道衍大师可不是什么只会老老实实烧香念经的和尚,他一直都有自己的远大抱负,也是真正属于前半生怀才不遇的经天纬地之才。 两年前帮助阿棣争取太子之位没能成功,他在耿耿于怀之中也不断寻找新的机会,詹闶的出现给他带来了希望。 今天受阿棣的维托,来给詹闶和行道教站台,道衍大师并没打算多做什么。但是詹闶露的这一手,让他感到了紧张。 行道教的底子,绝非詹闶目前显露出来的这么一点,甚至是深不可测。这样一股力量,对“天下”这个东西太有用了。 但詹闶出现的时间太短,根本没有对他进行政治倾向判断的基础。所以道衍大师才会犹豫,才会有些急切地问了这么一句。不挖底子,只是试探一下,至少别人连这个机会都没有。 不管历史多么虚虚实实,带着多少层的面纱,詹闶总归是了解过的,当然也能猜个大概。古人嘛,但凡想要拉一个人入伙,或者想要弄死一个人的时候,都会拿家国天下、时局现状这类的东西做试探。 他相信,道衍大师的问题来自于想拉他入伙,而非无故就想取他性命。但是有些话现在不能说啊,哪有别人一拉拢就表态的,怎么不得扭扭捏捏一番。 过早亮出底牌和目标,不单是在主动贬低自己的身价,还有可能给自己换一张“炮灰”的身份牌,那是没脑子的行为。 詹闶的回答,只能是模棱两可,什么意思你自己去猜:“我教称天下诸国邦为世界,当今世界乃千百年未有之良机,近可傲然立于群雄之首,退则拱手让出万世之基,不进不退则泯然于众。我教出于汉人,立于汉人,自然要成于汉人。如果大师所问的天下是大明,贫道只有一句话,*******,*******!” 这句话,得结合詹闶在书馆里说过的内容分析。看起来是油光水滑两面不粘,可国家利益指向哪里,福祸之间如何判定,你老和尚不清楚吗?真要不清楚,那就憋着。 正文卷 第五十章:收编 积水潭东岸的书馆开张两日后,位于文明门街上明时坊一侧的第二家书馆,也在欢天喜地的气氛中开门迎客了。 这次詹闶没有再请人,大家都挺忙的,总是来这一套不合适。而且明初的官员们有钱的真心不多,他也怕落下一个“收礼狂魔”的恶名,那样会没朋友的。 杨肃已经来取过两次解药了,带来的消息并没多大作用,也就是让詹闶知道了谣言编造和传播集团的主要成员名单。 不过他带来的人还是挺有用的,徐子和,字尚忠,通州人,也是府学的生员,混得要比杨肃好。 这个徐子和比杨肃还要软蛋,詹闶刚拿出针管来,这货就直接晕厥过去了。前前后后昏倒三次,耗时小半个时辰,才完成了亚甲蓝的注射作业。 用时有点长,但效果却是杠杠的。不但保证给打听消息,还主动写了效忠书,提出了想办法让那些人留下书面证据这种极具建设性的点子,让詹闶很是夸了一顿。 把徐子和的表现看在眼里,杨肃感受到了浓浓的压迫和危险。这个家伙表现这么好,我是不是会越来越没用,最后连解药都拿不到? 有压力才会有动力,这句话真的是太对了。杨肃当时就决定,下次一定要再骗一个更有用的人过来,而且扫听消息也得更主动一点。 事情进展比较顺利,詹闶也比较满意,临走还分别赏了两人各二十贯宝钞,让他们请同窗喝个小酒什么的,以便拉近关系套取机密。 进入三月中旬,老朱的圣旨终于姗姗而来了。老朱还挺大方,直接给了个“一应所需矿物任由使用”的许可,这里边的操作空间可就大了。 至于说折价向朝廷销售,更是小意思中的小意思。有领先六百多年的成本核算套路,怎么可能在这个时代的官方采购业务中赚少了呢。 再说这么大的冶金项目,产品可不是要卖给朝廷吗,不然你让他找谁挣钱去。尤其是刚刚开展业务的早期,光靠老百姓肯定是不行的。 这条补充规定,这就等于变相和朝廷有了采购协议,得到一块响当当的金字招牌。再往后向军火商过渡,也有了良好的铺垫。 随同圣旨一起到达的,还有些丝绸、锦缎、刺绣等等纺织品和工艺品。都是老朱所谓的赏赐,估计是对詹闶几次贡献之物的回赠吧。 所有的东西里,詹闶能看得上的,也就是那几件漆器了。皇帝给的漆器,不用说肯定是官造的高级货,几百年后的确难以仿制,属于真正有价值的。 得到许可,冶金项目终于可以启动了,争取能在九月之前有所成效。把初步的钢弄出来,去忽悠唐山地区的铁矿独家开采权。玻璃也得弄出来,手里的塑料布存货不多,得赶在大冷之前给暖棚换上玻璃的,这个时代的塑料比玻璃值钱万倍啊。 有圣旨,自然好办事。詹闶都不用去各个衙门挨着跑,郭资出面把相关衙门的堂官召集起来,直接在北平布政使司分派任务。 宛平县,自旁村南的卢沟河弯道处左岸起,南北约三千八百丈,东西约六百至八百丈,包括几座小山头在内的总计近五万亩的土地,不给不行。詹闶负责给钱,但人口迁移问题自己解决。 密云县,返回岭西侧沿河道与山脉,南北约六百丈,东西约一千六百丈,总计约两万亩的矿山,不给不行。这里没有人口,相对轻松一些。 除了滦州的煤矿,其他的粘土、石灰、生煤、无烟煤矿等等,矿位也基本在西边和北边的宛平、昌平、涿州等区域。 詹闶还利用这个便利机会,在宛平、昌平、怀柔、平谷几个县里,分别划了几座大理石和花岗岩的矿山。 这么做一来是为了掩饰自己点矿百分之百的准确率,二来也是因为接下来行道教和自家的建筑中要用到很多石材,干脆趁机讨点便宜,能省钱谁不愿意啊。 詹闶把地方划定,其他的事基本就不用他操心了。各个地方官们回去,该移民的移民,该封闭的封闭,顺便还得把所需要的矿工、运输之类人员给安排好了。 这次可不是国家事务,而是私人雇佣,不但发工钱,还能免徭役,各位父母官们罕见地没有为招募工匠和矿工发愁。 唯独滦州的煤矿这一项,因为詹闶之前没有做戏,还得他亲自去看了才能选定具体的位置。好在两地之间不算太远,快马来回有个四五天也足够了,耽误不了什么事。 地皮都拿下了,人手问题也有帮忙解决掉,但建设还得詹闶自己来。用了一天时间,把所谓的冶金项目用地跑了一遍,画出简单的地形草图,詹闶就要琢磨设计问题了。 这块地,他并不仅仅准备搞冶金项目和玻璃厂,而是要作为一个早期的重工业基地来规划的。早期有炼焦、炼钢、烧玻璃,后面还要慢慢加上瓷窑、烧瓷砖、烧水泥这些业务,以及再往后的兵工军火和初级机械之类。 这么大的一个计划,估计得用十年左右的时间才能全部成型。到那时候阿棣应该已经面南背北了,北平城里和周边地区的人口、商业这些必定越来越兴旺,房地产市场也会迎来巨大的发展。 这么一步步走下去,建筑业就会成为地区性的支柱产业之一,蓬勃发展的势头根本无法阻挡。 所以,也是时候收编建筑工匠头子王通了,再过两年等他翅膀硬了,怕是还要闹出不愉快。 两天后的上午,王通在平则门等到了带着几个仆人的詹闶,一行人骑马再次来到了旁村。宛平县的动作还挺快的,在詹闶的“拆迁专项款”支持下,已经有人开始搬离了。 先是带着王通由南至北跑了一圈,詹闶才开口道:“王师傅,今天请你一起来,是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从这个山坳到我们刚才过来的旁村,整个这一片的地皮我已经全部买下来了,准备建一个冶铁厂,后面还会有其他工程。你觉得,把这一片都盖满了,大约需要多久?” 王通骑在马上来回望了望:“这么大一片,约莫得有上百方里了吧,想要全部建满,小人不敢想。” 不敢想,其实是想得挺美,都已经没法想了。詹闶也笑了笑,道:“王师傅好眼力,整片下来应该是五万亩出头。而且这里不止要建设住房,还要建设很多大型的建筑,我准备用十年的时间去完成。” “十年?”王通用不敢置信的语气问了一句,詹闶对他点点头,接着道:“这里会有很多与国攸关的工程,将涉及到大明未来很多年的发展,半点都不能马虎。所以,这些工程必须要有信得过的人来接手,我不希望出任何问题。” 王通和詹闶接触多次,也能听懂一些他口中的新鲜词了。而且也听出了詹闶的弦外之音,这么大的一项工程,里面得牵扯多少问题啊,的确是给谁都不放心。 闻言短暂思考片刻,就有了决定:“确实如掌教老爷所言,如此之大的工程,理当万分谨慎。小人实在无法想象,出了问题会是什么结果,您有什么安排,尽管对小人说就是了。” 还算懂事,那就扶植一把好了。詹闶笑了笑:“我希望能入股,哦,就是跟你合伙,开办一个专门给人盖房子做建设的商号。这片地方的所有建设业务,以及之后其他地方的更多建设业务,都会交给这家商号来做。” 詹闶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催马往前小跑起来:“我会给这家商号更多的支持,不论是建筑技术上,还是使用的材料上,总之这家商号将会是未来大明最大的营造商号。很多事情,现在还没法和你说,你只要记住这点就好了。我出五千两银子,占七成份,你只要人来就可以了,占三成。如果愿意的话,这两天我们就把事情定下来。” 王通是工匠出身,属于社会底层,想多赚点钱过得好一些。但是他也没有那么大的贪心,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理想主义。 詹闶描绘的前景,让他想到了很多东西。而最肯定的一点就是,想要做到那些,好像只有依靠眼前这个年轻的大人物。 不出钱就拿到三成份,已经很好了。自己一个人单打独斗,哪能有机会接手这么大规模的生意。 努力控制着胯下马,尽量保持比詹闶落后一点的速度:“掌教老爷看得起,小人哪有不应承的道理,您说怎地就怎地!” 正文卷 第五十一章:意外的消息 王通愿意接受合作,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快速组织人手,从修路先开始做起,为后续的其他施工打下便利的基础。 在建筑业务方面,詹闶肯定不会只跟王通一个人合作。以后业务逐渐多起来,单靠王通也不可能把规模做到多大。不过既然合作了,詹闶不会亏待他就是。 修路是很简单的操作,詹闶也不用操什么心,可以把更多的时间用来对付谣言,以及谣言可能引发的问题。 杨肃这个怂货,打听消息的手段不行,坑队友倒是相当利索。第三次领解药的当天,就又带来了一个同窗。 这个叫潘宗义的新同学,可要比之前带来的徐子和更有用,是府学学长的跟班之一,好几次和学长一起密谋怎么抹黑詹闶和行道教。 (学长——在古时是主持学习事务的人,类似于现在的班长,而不是棒子和湾湾惯称的那种。) 既然是参与了内幕的,詹闶就绝对不会客气了,先打一顿泄泄怒气必不可少。注射的分量也要增加,之前两个都是双份,他直接上三份量,死不了人就行。 这潘宗义果然是有料,写下效忠书之后,竹筒倒豆子说了个干脆。谁参与了那首童谣的编造,谁提供了污蔑的点子,不只是府学里的人,连府学外面的团伙成员也揪出来不少,最后连府学教授都没逃过。 另外还有一条相当重要的消息,他某天去找教授的时候,在门口听到学长口中说出“赵中仪”三个字。但是在他获准进屋后,教授和学长就扯开话题了。 他离开的时候,还准备悄悄偷听一下,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教授和学长耳语几句后,学长就也要告辞了,最终没能听出这个“赵中仪”是何方人物。 后来反复回忆、琢磨,潘宗义得出了一个可能。这个“赵中仪”应该是某位姓赵的礼部郎中,学长则是中间传话的人。 詹闶就问潘宗义:“为什么是这个学长给教授传话,而不是教授给他传话,他只是个学生吧,难道还有什么背景?” 潘宗义显然要比杨肃、徐子和两人更懂得抓机会,觍着脸向詹闶抱拳长揖:“道长智虑精绝,那李敏仲的确颇有来路,正是北平提刑按察使司佥事李寿卿之子。李寿卿负责督管北平一省学政,乃府学教授之上司。所以学生猜测,那位礼部的赵郎中,应属仪制清吏司。” 明初没有专门的儒学提举,都是按察使司代管,而礼部的仪制清吏司又是负责管辖学政的。府学教授一个区区从九品的芝麻小官,巴结有更高级别的人物在策划一切?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很大可能已经牵扯到京城的某些要人,得更加小心了呀。 到了这个程度,守株待兔已经是没用了,得引蛇出洞才行。书馆作为主阵地,必须加大火力输出,讲故事要更直白精确一些。另外游击战也得打起来,扩大影响力和传播面积,无所事事的流民和乞丐可以利用起来了。只是可惜了快板这么好的一门手艺,最终还是要从这个阶层起步。 晚上把伊莉娜和伊洛娜两个姬妾折腾睡了,詹闶披上衣服来到院子里,此刻的他有一种难忍的冲动。很想找机会给李佥事一家下点药,然后趁夜摸进去搜查一番,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铁证。 绕着内院的小路转了两圈,最终还是劝说自己放弃了。李佥事是官员,住的是朝廷给安排的官宅,就算摸进去拿到了什么证据,也难保证不给自己带来麻烦。 反正现在已经有了大致的脉络,想办法逼着他们加快节奏就是,自己大可以安下心来该干什么干什么。 第二天上午,詹闶就带着人去了滦州。焦煤是冶金项目所需资源中,距离北平城最远的,得抓紧了定下来,可别到时候搞个等米下锅。 有老朱的圣旨撑腰,滦州知州干活很卖力气。詹闶到达的时候,已经动员了不少民夫和工匠,看来也是个实干之人。 两天时间把煤矿的位置定下来,詹闶没有更多的时间久留,趁着大早就上路往回赶了。北平还有三个等着嗑维生素的呢,虽然已经给绣月留下药了,可总归是亲自处理更为妥当。 兴许是刚叛变过来急于表现,潘宗义交了一份很不错的作业。拉来了一个府学之外的团伙成员不说,还找了机会忽悠着不少人签了两份同样的联名状,这在将来就是罪证呀。 汇报完近期的情况后,发下解药把四个奸细打发走,同时也告诉他们不要再拉人了,这种效忠的机会不是谁都能有的。 詹闶是在忽悠,但也是实话。奸细再多了作用也不大,还可能因为操作不慎引起怀疑。另外也不能全都弄成奸细呀,罪孽更重的人可不能放过。 詹闶这么急着赶回来,个不全是为了这几个货,他还有别的要事得处理呢。从当天开始,每天晚饭后都会找地方乔装打扮一番,到乞丐聚集的地方去教人打快板。 还别说,乞丐这个行业真就天生善于打快板,四五天的工夫,就教出了十几个能熟练打板的徒弟,有的还能进行简单创作。 詹闶也是彻底服了,艺术在民间啊。既然有人学会了,詹闶也不用再亲自下场。定好了每个人每月二百文钱,专门往人多的地方去,酒楼客栈之类的都行,撒开了去把这些段子传出去。 于是乎,北平街头就突然多了一帮带着竹板到处唱的乞丐,传统的乞讨方式已经被淘汰了。人们听着乐呵,反倒愿意多给两个,让大兴、宛平两县的治安人员都减轻了不少的工作压力。 时间进入四月中旬,詹闶等待的消息也来了,四个奸细都得到了通知,近期要搞一个大动作,彻底拔掉詹闶这根毒刺。只是出于保密的需要,具体内容还没有透露。 连着两三天,都没有任何进展。詹闶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关键所在的时候,意外的消息被桂儿带了回来。 晚饭后詹闶在书房看书,桂儿就在一边写字。直到写完了两张大纸,才仿佛鼓足勇气似的,来到詹闶身边:“爹,赵成说谎。” “嗯?为什么这样说,他说什么谎话了?”詹闶有点意外,他记忆中桂儿可还没说过别人的坏话,今天是怎么了。 桂儿小脸上挂着一本正经的表情:“爹在上课的时候说过,做人要诚实守信。但是赵成不诚实,他说自己是孤儿爹才收留他,可昨天下午在外面玩的时候,就有他的表兄找来了。” 这些宝昌县的孩子肯定都是孤儿,但凡能找到有什么亲戚关系的,都已经被安排移民了。这点是可以百分之百确定的,毕竟涉及到那么大的阴谋,郭资绝对不敢有任何疏忽。 这个突然出现的表哥,该不会就是那所谓的大动作吧。为了保险起见,詹闶又问了桂儿一次:“你怎么知道是他的表兄,他自己说的吗?” 桂儿点点头,眼神中还带这些气愤:“就是昨天下午,我们都在街口上玩,看到一个人过来叫赵成,他还跑去说了很久的话。等他返回来,我就去问他是什么人,他说是表兄。家在很远的乐亭县,刚刚通过以前的邻居打听到他的。” 从宝昌县到乐亭,得有上千里的路程。在这个普通百姓人际关系基本不会超出一个县的时代,穷苦人家想要有一门千里之外的亲戚几乎不可能,更别说还是好到四处寻人这种程度的。最关键一点,除了少数几个人,根本没谁知道这些孩子在哪。 难怪好几天都找不到蛛丝马迹,敢情是要从这个角度下手。不过没关系,只要有了防备,玩什么花样都扯淡。 正文卷 第五十二章:事发 小孩子能干什么呢,能干的太多了。就因为欺骗性太强,一般人都不会特别提防儿童,尤其是一帮小孩玩起来乱跑乱撞的,谁会在意他们干了什么。 这些家伙能用小孩来玩阴谋,不得不说真是够狠的。而且从四个奸细都没有任何消息传过来这点看,保密程度也相当高,估计要闹出不小的动静。 小孩很难防范,必须第一时间警惕起来。詹闶叮嘱桂儿不要吧这件事跟任何人说起,就留下她在书房练字,自己赶紧跑去到处查看。 能拉拢住小孩,就能拉拢大人。也就是说,家里会说汉话的下人们,绝大多数已经是暂时无法完全信任了。 这段时间的防范大计,还得靠色目人来做,连鞑子下人都不行。毕竟大明立国才三十年不到,会说蒙语的还有不少呢。所以说有些时候,语言不通也不一定就绝对是坏事。 叫来贴身的色目丫鬟珍妮和康妮,去把所有色目人丫鬟,和精武体育会的那二十四个色目仆人都喊来。 加上身边七个属于奴籍的下人,再临时抽调一些色目农夫过来,拢共凑齐六十个人。分开日夜两班,盯着各个容易让人下料的地方,应该足够用了。 詹闶也想过找人帮忙,至少阿棣那里的态度和人手都肯定没问题。可那么多陌生人突然出现,何止是打草惊蛇,干脆明着告诉人家自己有所防备好了。 另外詹闶也不愿意提前结束这个回合,被人算计了不还手太特么窝囊。预防着别出事没错,可总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反倒不如一杆子把黑幕捅穿,彻底杜绝后患。 事情安排下去,大家都装作若无其事离开。詹闶就更是演技派了,心中妈卖批脸上笑嘻嘻那叫基本功,当晚还召集了四个鞑子姬妾好一通嗨皮。 然后就在第二天下午,一个叫丁会的孤儿学生找到了詹闶。说有陌生人问他想不想到书院读书,他觉得那人是骗子,就赶紧跑回来报告。 这孩子的警觉性倒是挺高的,而且他的反应也证明了他对詹闶这个老师,以及老师所教的知识,比较信任和重视。 要知道在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年代,一个人是要从小就被灌输“读书人高人一等”这种理念的,能抵御这种诱惑的真不多。 詹闶表扬了几句,也同样叮嘱不要向任何人说起这件事,就让他出去继续玩了。心里却已经给这个孩子划了重点,如果后续表现一直不错,可以考虑培养一下。 十几个小孩子学生呢,詹闶不相信只有两个被诱惑了,但是能主动来汇报的只有这一个,足以说明问题。别小看孩子,有时候孩子考虑的问题不比大人少。 过了两天后,奸细也带来新的情报了,大动作就在最近几天,但具体是什么动作,仍然处于保密状态。 大致时间也有了,这是个好事。要是长期拖下去,对面玩阴谋的是没什么,可詹闶这里扛不住呀,总不能几十个人永远高度紧张就为了一件事。 詹闶也让负责这件事的绣月传下话去,叫暗地里盯防的下人们近几天都打起精神来,别放过任何的风吹草动,这件事过去后每个人都有功劳。 内紧外松之下,詹闶每天照样该干什么干什么。家里也是一切如常,包括因为经常性在课堂上走神,而被重点照顾的赵成,都没有任何行动。 四月十九,詹闶刚带着学生们从道观回了家,就接到城外冶金项目工地上王通的消息。雇工在北段山坳里开挖炼焦厂地基的时候,挖出了几块陨铁,请詹闶去看一下。 山坳里的炼焦厂位置,那应该是未来的三家店、五里坨,没听说那片地区挖出过陨石啊。但是想想从明初到清末也有五百年还多的时间,有多少人开发过这块地方,也就正常了。尤其是后面还有鬼子全国范围内的掠夺,弄走什么东西都不奇怪。 陨石可是好东西,天外来物,经常会携带本地没有的土特产。哪怕只是普通的石质陨石,也能留待未来进行研究。如果是铁陨石就更好了,万一含有罕见的元素,说不来就能打造绝世神兵。 给了这个时代的人,可操作范围更大。这边刚刚准备建设炼钢厂,就挖出了天外陨铁,这特么就是标准的祥瑞。 詹闶却干不来这种事,简单讲就是脸皮没那么厚,往深里说这种方式也太低级了。也就是儒家教派的那些货,自己没什么鸟能耐,才编出天人感应这类的东西哄鬼。什么长颈鹿、白老虎、北极野狼、红兔子,逮着个稀罕玩意儿就当祥瑞。 (把祥瑞这种东西和道德化强行捆绑,就是提倡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董仲舒搞出来的,反正天降祥瑞就是儒家辅佐开明盛世,天降异灾就是君王无道连累天下。) 想到祥瑞,詹闶就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把这种封建迷信的东西给破除了,省得那些一点科学知识都不懂的江湖骗子跟自己抢生意。 不过破不破都已以后的事,先把就在眼前的陨石解决了再说吧。感谢封建腐朽的旧社会,挖出来的东西可以归个人私有。 带上人骑马赶到工地,王通已经把五块陨石都单独放在一辆牛车上了。这些陨石的体积都不算特别大,最大的两块约莫比篮球稍大一点,小的三块也就是双手合握大小。 詹闶搬起一块大的来试了试,还挺沉的,估计得上百斤了。按照比重来算,应该是铁陨石无疑。 这些陨石先带回家去,等到炼钢厂开始运转的时候,破开一部分下来弄两个小坩埚炼着试试看。要是能打出好刀,就很值得保留起来,到有足够技术的时候研究看看。 一个地方挖出五块陨石,詹闶觉得很有可能是陨石雨,就问身边的王通:“王师傅,这几块陨石不是在一起挖出来的吧,相隔有多远?” 王通是个细心的人,发现陨石的第一时间就做了标记:“道长您还真是神机妙算,最大的两块相隔有三里多,小的比较近,也有一里左右。” 自从成了合作伙伴,詹闶也要求王通改变称呼,这种方式才让人舒服。点点头道:“多数陨石都是单独的个体,这个山坳也就是一万亩出头的样子,还是分散开挖了,就发现了五块。我怀疑这可能是一次陨石雨,应该不会只有这么几块,你让人们再挖的时候多注意点,挖到了不论大小都收起来。” 基本可以确定是一场小规模的陨石雨,詹闶的兴致也来了,让王通带路去挖到陨石的几个点都看了看,大致估算一下规模。 人类的未来肯定是要走出大气层的,作为一个能看到很远的人,詹闶认为自己很有必要多留心一些。一旦自己能大功告成,那未来就是汉人的未来了,该扛的责任得扛起来。 结果还真不出詹闶所料,就在他还没看完五个发现点的时候,就又有一块陨石被挖了出来。也是个小个头的,但发现地点的距离要更远一些。真是没想到,在北平城外还能有这样的收获。 几个点全都看完后,詹闶也没急着走。既然都已经来了,那就多待一阵子,别看是从六百年后来的,这个时代的很多东西一样值得学习。 中午也是和王通在工地上吃饭,一来表示自己对他的亲近,二来也是看看这家伙在工人伙食方面有没有克扣。 饭后正准备再去河边看看,商量一下是不是能引水进来,詹保就急慌慌地赶过来,下马时候因为着急还跄了一跤。 詹保根本顾不上拍土,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边喘着粗气边向詹闶汇报:“老爷,城里果然出大事了,死了一个读书的。现在已经有不少读书人闹起来了,其中一帮子还砸了咱们家的书场。” 正文卷 第五十三章:那妖道来了 没出事的时候肯定是各种防备,现在真的出事了,詹闶反倒放下了心。指了指身边的一只凳子:“别着急,先坐下来喘匀了再说。” 詹保哪敢坐呀,老爷都还站着呢,可没有自己坐下的道理。老爷可以体恤下人,下人却不能没大没小。 而且这事的确十万火急,他也没那个坐下休息的心思。可王通就在老爷身边,他又不知道能不能往细里说,犹犹豫豫地看看王通再看看詹闶,就是开不了口。 詹保的表情很明显,就是对外人有提防心。可事情已经来了,拢共十几万人的北平城,不用多久就能传开。你再是瞒着不说,又能撑几天? 与其让别人去听传言,为什么不能主动说出来呢,还能起到个拉拢人心的作用。詹闶装作有些不满的样子,一脚把詹保踹到石头上:“你这刁奴,有什么就说,王师傅不是外人。” 作为有经验的下人,詹保当然知道这话是说给谁听的。从石头上蹦起来跪下:“奴婢知道了,求老爷解决了眼下的事再惩罚奴婢,也好临时多个跑腿的。” 主仆二人临时搭档演了一出,就是这么个意思。詹闶正好顺着话把事情引出来,也能看看王通遇上这种事的反应:“这通打先给你记着,说吧。” “老爷,就是那些书生。”说起正事,詹保的脸上又变回焦急和怨愤的表情:“他们中间死了一个,说是吃咱们家的蘑菇中毒了,现在正闹得凶呢。奴婢听说有人带着死者的亲眷,往衙门去递了状书,鲜菜铺的梁东家已经被带去大兴县衙了。” 吃蘑菇中毒?梁胖子被带去县衙?原来玩的是这个套路,难怪保密程度那么高,这是要玩人命官司呀,读书人都喜欢这个调调吗? 要说蘑菇吃死人,詹闶是绝对不信的。且不说人工培育的蘑菇不可能长出带毒的,每天出货之前也是三道筛查程序,出售的所有鲜菜上有个虫子都要摘下来的。就算真的出现了不可能,又哪能那么巧,偏偏就被一个读书人买走呢? 但这个点找的确实很刁钻,只要死者真的吃过蘑菇,而且的确有毒蘑菇,告来春鲜菜铺就是一告一个准。心再坏点的话,还能牵扯出连带效应来,詹闶可是偶尔也给老朱长途送点鲜菜的。 梁再发,这个自己还没正式认亲的老岳丈,怕是要吃点苦头了。可没办法呀,谁让那些人正好选了他呢,事后多给他些补偿吧。 詹闶一边琢磨着,余光也在捎带打量王通。这人倒是能沉得住气,除了脸上有些着急的表情,全程都在认真听着。听完了也没有抢先说话,而是等着自己先表态,还不错。 大致想了个差不多,詹闶才对王通道:“王师傅,看来咱们今天只能先到这里了,我得赶紧回城去处理一下,要不梁老板可要遭罪了。” 王通无奈地撇撇嘴顿了一下:“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道长尽管去忙,工地上有王某盯着,保证不会出问题。只是王某能力有限,帮不上什么忙。” 詹闶抬起大手一摆:“无妨,本就是该来的事。也不知道是得罪了哪路小人,竟然用出这么阴毒的手段,还好我早有准备,否则就真要吃亏了。工地上的事,就拜托王师傅了。” 告别了王通,带着几个仆人上马就往城里赶。这事虽然出得意外,但也没逃过之前布下的手段。加紧点赶回去,主要还是为了老梁,他这一介草民,上了公堂难免会遭罪。 半个时辰后,从平则门进了城。吩咐詹保去找个菜铺取收据到大兴县衙,詹旺回家通知一声让所有人都别慌张,詹闶自己带着两个下人去了河槽西坊的梁家。 当家的被带去衙门,还是因为人命官司,梁家肯定是要翻天了。得先把这一家子安顿住了才行,可别再急出个好歹来。怎么说老梁也是替自己扛事,真要出了问题良心不安啊。 梁家的确是有些慌乱了,北平城里仅有的两门亲戚都赶了过来,商量着要怎么搭救老梁。不过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乱,老梁媳妇还是比较稳的,自家的准姑爷是四品,大兴县令才七品,比大小也是自己占上风吧。 安抚了梁家一众人等,告诉他们不会有任何事,老梁是被冤枉的。詹闶又抓紧时间往大兴县衙赶,路上想起自己的这位准岳母还忍不住发笑,也是个奇葩呀。以后还得让老梁看紧了点,千万别仗着什么狗屁关系,做出不该做的事来。 一路到了位于教忠坊的大兴县衙,外面已经围了不少的人,形形色色的各种都有,但还是以读书人打扮的为主。 最外边有人看到詹闶过来,虽然不认识是谁,可看衣着和后面跟随的下人,想必是有身份的,都躲开了给他让路。 这个动静一层层传到里圈,读书人们可就没那么客气了,而且他们之中有能认出詹闶的。马上就带头喊了起来:“快看,那妖道来了,毒蘑菇就是从他家出来的,让他偿命……” 一声呼叫,把所有读书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纷纷冲着詹闶骂了起来,恨不能把书上学来的东西全朝他身上堆过去,一展口舌之快。 要说读书人最擅长什么,排在第一位的肯定是闹事。自从有了读书人这个职业,一直到二十一世纪,但凡有闹事的,肯定少不了读书人。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偏偏还觉得自己天生就是封侯拜相的命,稍微有点什么煽动,仅有的那点脑子瞬间就能烧光。 眼前的这些读书人,有阴谋布局的,有为利益跟从的,当然也少不了被煽动起来的。在詹闶看来,要是能有什么办法,把这些货全弄死,一定天下太平。 可惜的是,他没有任何办法把天下的读书人全弄死。面对着群情激昂的书呆子和黑虫们,还得靠大嗓门吼出一条路来:“都特么闭嘴,你们既然以读书人自居,就要讲读书人的道理。今天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到底如何,咱们各自凭理分说,你们把路挡住就能赢了吗?现在,本座要进县衙去,谁再敢挡着路,别怪本座手下无情。” 詹闶可不是干吼,他手里提着棍子呢。有些读书人是来凑热闹的,不想被波及,自然往后边退去。有些根本就是来闹事的,巴不得詹闶能把事情闹得再大一点,就拼命煽动大家。 于是有些头脑最简单的,就被推到了前面。詹闶可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数过三声之后还有人挡着,在马上抡开棍子就抽了过去。 读书人的专业就是读书,一个个早已经读到手无缚鸡之力,身体不说是虚弱不堪,却也真没什么抗打击能力。 詹闶只是抽中了几个,剩下的就被这股子凶劲儿和哭爹喊娘的叫嚷声给吓住了,倒的倒跑的跑,瞬间就把路给让了出来。 “都特么一帮贱胚子,知道疼了才能学乖!”左右看看各种愤怒、惧怕、阴险的眼神,詹闶嘟囔着骂了一句,双腿轻夹马腹,扬长而过。 正文卷 第五十四章:该不会真是妖道吧 这么多老百姓聚在一起,为了防止群情激奋之下冲击县衙,大门口其实是有人守着的,而且人还不少。 只是在去年秋天的某个早晨,他们其中的两个眼见过詹闶不给县太爷淳于士瑾面子。现在换了詹闶被落面子,自然是乐见其成,享受这种“你也有今日”的暗爽。 可他们哪能想到,詹闶竟然这么有种,真的就敢对那些读书人下手。那些读书人也是真怂,才挨了几下而已,就都特么软了,丝毫不见嘴上的硬气。 来到大门前下了马,把缰绳交给一个皂役:“看好了,此马乃大宛汗血神驹,价值二万金。但有闪失,当心你等的狗头。” 说完,也不等这些差役们的回话,带着詹顺径直迈过大门。这些狗腿子们,敢眼看着自己被一群书生围攻,不收拾他们一下实在说不过去。 那个接过缰绳的家伙,腿都快站不直了,他不知道詹闶说的真话假话,但只能当真的听。二万金呀,换成银子至少十万两,宝钞就得再翻一倍不止,把九族全卖了都陪不起。 回头再看围在外面的读书人,顿时觉得他们的眼神都像刀子,直奔着自己的堂嫂表妹、族中姑姨们去了,不由得就开始浑身发冷。 穿过仪门,走到六房院的尽头,不用别人拦,詹闶自己就停下来。县衙是朝廷官署,再牛逼也不能践踏朝廷威严,这点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冲着已经开审的大堂里高声道:“淳于知县,本座行道教鸿正,听说有人状告我教鲜蔬有毒,可否容本座进你大堂说两句?” 听到詹闶的声音,堂上端坐的淳于士瑾突然就有些浑身发紧。这位可是不好打交道,就因为当日进城没去迎接,连话都不和自己说。 前些天领了圣旨又是开矿又是建铁冶,那么多营生中没一件是和大兴县有关系的,还以为能就此不再来往,哪知道偏偏就有坏事上门。 现在自己还没发下传票,这位就自己来了,听语气好像还很有底气的样子,这桩案子怕要难审了。 心中慌的一批,但县太爷的尊严还是得保住,淳于士瑾给自己打了打气,向堂外的詹闶道:“今日确是接到本县杨武氏诉状,告来春鲜菜铺所售蘑菇有毒,致其子食后身亡。因来春铺所售之蘑菇均向贵教采定,故贵教也在被告之列。鸿正道长既然来了,本官便不再发票,请道长上堂分说吧。” 用词还挺客气,但詹闶也不敢保证这位大兴知县会不会参与其中,保持着不信任迈步进了县衙大堂。 当堂站定了,先环视一圈。苦主这边是一个书生打扮的人代讼,另一边梁再发胖乎乎的身躯正跪在地上,后腰下几寸位置有明显被打过板子的痕迹。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普通小民被告上衙门,不管你冤枉不冤枉,但凡不招供的,来上几板子很正常。 不过看梁胖子的状态,还能直挺挺跪在地上,板子应该没多重。不管是花了省力气的银子,还是淳于士瑾不滥用刑罚,总之是还没遭什么大罪。 审视之后,詹闶朝淳于士瑾拱拱手:“当堂只施以轻罚,淳于知县有爱民之风!既然是告了我教所产的蘑菇有毒,那就和别人无关了,来春鲜菜铺只是负责售卖,一概后果都不应该牵连,还请淳于知县放这梁再发回去。” “这……”淳于士瑾不禁有些语塞,顿了片刻后才接着道:“鸿正道长,商者重小利而无大义,切不可轻信啊。” 他是真没想到,詹闶还是个仗义之辈,竟然上来就一口应下所有的事。照这么看的话,不应该是个心胸狭隘的人啊。 可他是个官,很明白官官相护的道理,也有心思和詹闶拉进一下关系。毕竟这位和右布政使郭资等人关系不错,还经常出入燕王府,最近又正得皇帝陛下信任支持,能走近一点还是好的。 这话说的,有些坏规矩呀,完全没有身在其中的意思,詹闶对他放心了不少。刚要说话,却被另一边代讼的人抢在了前头:“老父母,切不可听这妖道之言。此二人定是……” 他能抢话,詹闶也不会客气,当下就打断问道:“你是何人,本座与淳于知县说话,谁叫你打断的?” 对面的也毫不示弱,挺胸站直了,颇有几分潇洒的劲头:“学生陈文贞,乃府学生员,忝为此案代讼。” “哼哼,代讼?”詹闶瞥了对方一眼,质问道:“既然是府学生员,就应该以读书为重,你却要跑到这里来做个讼棍,不在乎你家祖师爷的脸面吗?” 詹闶哪会管他什么祖师的脸面不脸面,他就是想刺激一下这个货,看看能不能掏出点什么东西来。 这陈文贞也挺配合,很是骄傲地半扬着脑袋道:“杨孟昭家中只剩寡母一人,不便诉讼,学生与他有同窗之谊,自当挺身而出。此乃大义之举,何来丢了脸面一说。你这妖道……” (自蒙元中开始,妇女几乎被剥夺了作为原告亲自诉讼的权利,都是请人代讼。) “再骂一句老子弄死你!”前面说一句就没搭理他,现在又来,詹闶直接瞪起眼来以性命相要挟:“大义之举,还真特么不要脸,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还毒蘑菇,你知道蘑菇怎么养活吗,蠢笨如猪的货色。” “咳,咳……”詹闶满口脏话,坐在堂上的淳于士瑾不得不出言提醒:“鸿正道长,此处乃县衙公堂,还请慎言!” “谢谢淳于知县提醒!”詹闶也就是唬一唬这个货,本质上他还是个有素质的,朝淳于士瑾拱拱手道:“本座听到这种无脑言论,实在有些忍不住了。不过这梁再发本性忠厚,时有仗义之举,还是可信的。如果最终审定罪责确实在他,本座也替他担了。” 代讼的陈文贞估计是对这件事太急于求成了,听到詹闶的话,马上又插嘴问道:“如此来说,阁下是认罪了?” 梁再发本来就是把战火引向詹闶的媒介,拿下他没有任何意义。而现在詹闶主动站出来当靶子,不管有用没有,都得对他穷追猛打。 “本座和堂上淳于知县说话,你三番两次打断,是想越俎代庖吗?”遇上这么个嘴欠的货,詹闶是真想抽他,抬起手来就准备扇过去,吓得陈文贞急忙往后跳去。 果然是一群怂包,詹闶看着不禁想笑,给他一个看白痴的眼神:“你能不能像个人一样思考问题,连一句正常的话都无法理解,真不知道拟靠什么进的府学。如果将国家的未来交到你们这样的人手里,简直就是为祸天下。” 说完转向淳于士瑾道:“本座相信梁再发不会做出这种事,我教手段也不至于如此低劣,这桩人命不过是有人想加罪于本座,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接着又伸手指向陈文贞:“所以本座要反告此人,捏造罪案,颠倒黑白,道德败坏,丧尽天良,欲陷我教于万恶之渊。另外,本座还要求与死者家属现场对质,并检验死者尸体,以证清白。” 陈文贞闻言心下大喜,还要对质,还要验尸,这特么就是在自寻死路啊。要是没有周详的准备,没有万无一失的把握,谁敢拿死了人的事情做文章。 当下装出一副愤愤难平的样子:“老父母切不可听这妖……,不可听此人无中生有。学生与他无冤无仇,与他那行道教更是不曾有半点嫌隙,为何要加害于他。以学生看来,是他颠倒黑白妄图逃脱罪责才对。学生恳请老父母,彻查其家宅,定能找到罪证。过了今日,恐再难追查呀。” 建议搜查,也就是说他们已经把罪证藏进詹家了。詹闶心里稍稍有一点乱,六十个下人日夜盯着都没发现,到底是自己选人有问题,还是对方的手段太高明呢? 号称吃了毒蘑菇而死的,就是自己策反了的奸细杨肃(字孟昭)。詹闶都开始有些怀疑,是不是这些读书人真的不怕死,装出一副怂包的样子,就是为了麻痹自己,不惜牺牲自己来维护名教集团对天下的控制力。 不过没关系,就算他们把龙袍藏到自己家里,拿造反这么大的罪名栽赃,又能怎么样呢。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自己放弃现在的一切,重起炉灶另开张而已。 只是真要那样的话,自己这两年多时间的努力,至少要有一半打了水漂。而且未来的一段时间里,还得背负反贼的罪名,野史上也必定会流传下去。大好的局面,有些可惜了呀。 各种混乱思绪从脑海闪过的同时,詹闶也不可能坐以待毙。对方准备这么周全,带水印的收据估计是起不到作用了,但拿来拖延一下时间还是可以的,没准这么点时间就能出现转机呢。 定下心神,詹闶开始装大尾巴狼,朝淳于士瑾道:“本座平生不做亏心事,自然不怕鬼敲门,淳于知县可随时派人搜查,掘地三尺都没问题。但是有一条,先得证明死者的确吃了来春鲜菜铺的蘑菇。证明方法有二,首先须出示来春鲜菜铺专用收据,以作证明;其次要查验死者尸体,证明其确实吃了毒蘑菇,至少也要吃过蘑菇。就本座所知,凡毒蘑菇多为颜色鲜丽,不可能与家养的蘑菇混淆,除非养菇者是个瞎子。” 这些当然是以废话为主的,既能拖延时间,还能探测一下对方的反应。陈文贞果然没有怀疑,只觉得是詹闶想给自己脱罪,还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 言之凿凿般回应道:“你休想狡辩,杨孟昭死前只吃过半碗蘑菇粥,所剩的半碗仍在他家中。若不是他那寡母爱子心切,自己不舍得吃,此时怕已母子双双遇害了。” 说完又朝堂上的淳于士瑾道:“老父母,此事十万火急啊!此人多番狡辩,就是在拖延时间,好趁机消除罪证。学生请老父母主持公道!” 这个时候的读书人还处于老朱暴力手段的余威之下,不敢像百十年后那么猖狂,面对一县堂尊至少保持着起码的尊重,陈文贞再着急也只能好言相劝给出建议。 詹闶就不同了,他从等级上要比淳于士瑾高很多,又是一开始就表现出蛮横的一面,可以不太顾忌某些规则。 哈哈大笑一声:“十万火急,是你急着给本座栽赃,担心时间拖久了会露出马脚吧。蘑菇都是养在规定的场所,环境稍有变化就会死亡,你狗屁不懂,就不要狂犬乱吠。淳于知县堂堂一县之尊,岂是你这酸丁能指手画脚的。另外你也搞清楚一点,现在本座才是原告,想搞事可以,但先拿证据出来。你说买了来春鲜菜铺的蘑菇,那就取收据来说话。” 不等淳于士瑾劝说,陈文贞就从怀中取出一张六七寸见方的白纸,眼底闪过一丝奸计得逞的笑,快速上千递交给淳于士瑾:“老父母请看,这便是那来春铺的收据了,上有古怪印鉴,确保无疑。” 还真有收据,这下连淳于士瑾都不看好詹闶了,想帮忙都帮不上啊。沉吟片刻后,还是把枪口对准了梁再发,问道:“商人梁再发,如今苦主已呈上你店铺内所出收据,你可有话要说?” “回大老爷话,此事与鸿正道长无关,小人……”梁再发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詹闶拦住,喝道:“住嘴,没你说话的份儿。” 说完,转过头来面对淳于士瑾:“淳于知县稍等片刻,本座来时已派了府中家人去鲜菜铺取收据底联,相信很快就会到了,届时比对验证便可知真假。” 詹闶话音刚落,就见堂外跑来一个皂役。进了大堂向淳于士瑾和詹闶先后施礼,才道:“禀堂尊,县衙外来了鸿正道长的家人叫詹保和詹旺的,说是奉命送来什么收据。” 淳于士瑾看看詹闶,见他点头,便吩咐道:“去带了进来,叮嘱门外百姓,不得喧哗哄闹。” 不多时,在詹闶对两人速度太快的埋怨,和对詹旺为什么去而复返的疑虑中,两个下人已经被带到堂上,给淳于士瑾跪了磕头。 磕完了头,詹保并没有拿出收据,而是詹旺先开口了“县尊老爷,小人急着从家中赶来,有话要与我家老爷说,还请大老爷准许。” 淳于士瑾本就对这桩案子带着疑惑,现在詹家的仆人都把消息带到堂上来了,他也想看看究竟怎么回事,便点头准了。 詹旺起身朝自家老爷走过去,就要做耳语状,却被陈文贞出言拦住:“这是县衙大堂,光明正大之所,有什么话不能当众直言?若是你家中私事,却不该拿到这里来说吧。” 詹旺的表情并没多么着急,而是愤怒和不平,詹闶估计不会是坏消息,也不用藏着掖着了。吩咐詹旺道:“既然他想听听,那你就说吧,满足一下他的窥私欲。” 詹旺得了老爷的命令,想詹闶行了一礼,道:“老爷,家中出大事了。一群读书人未在咱们家门口闹事,打了好几个人,还往院子里扔东西。奴婢方才刚回到家中,就得知肖恩在午后时带着人在宇宙殿前捉住了两个小贼……” “你先停一下,待会儿再说”,话说到一半,詹闶就知道反转的剧情来了,赶紧打断了,转而向淳于士瑾道:“淳于知县,现在是真的出大事了。本座建议你立即将这大堂上所有人悉数控制起来,如果有什么人是不在明处的,也要控制起来,一个不许离开,否则你的官帽可能会保不住。” 淳于士瑾被这突如其来的话给说懵了,詹闶却还没有说完:“另外,马上派人去请知府、布政使,同时向燕王殿下求助,请他派兵维护县衙及周边的秩序。至于是什么事,点清了大堂上和堂外所有人,并将堂外前后十丈以内清空,然后才能再说。” 当詹旺说出“抓住两个小贼”的时候,陈文贞就猜到事情可能败露了。詹闶再接着如此一番安排,更是确认无误。 还不等淳于士瑾反应过来,他就跳出来表示反对:“凭什么,你凭什么不许任何人离开,即便县尊审案,也不能随意扣押无辜百姓。我要……” “啪……”,一个大耳帖子,陈文贞闭嘴了。詹闶指着他鼻子喝道:“你特么再敢多说一句,老子现在就割了你舌头,让你这辈子没机会说话。” 一声高喝,也把淳于士瑾的思绪带了回来。他还是愿意相信詹闶的,赶忙督点堂上的各人,特别是和民间有着各种纠缠的皂役们。又亲自带着人将大堂前后检查一番,确认没什么疏漏后,才返回大堂。 詹闶的确是有担心,那些读书人可是很有可能背靠按察使司佥事的,难保县衙里没有他们的人,必须尽量小心谨慎才行。 看着如此严谨的詹闶,陈文贞已经是彻底傻了。等到詹旺把后面的话讲出来,他更是满脸死灰,看向詹闶的眼神也充满了恐惧。 这究竟是个什么人,该不会真是妖道吧,他怎么就能提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正文卷 第五十五章:摸出脉络 詹旺带来的消息很简单,两个小孩想要往詹闶家中的宇宙殿里藏点东西,被带着几个人暗中观察的肖恩抓了现行。 要藏进宇宙殿的,自然不是毒药、毒蘑菇这些,而是一个牌位。牌位没什么,但是牌位上写了一行字——恩父蓝公讳玉之灵位,就很要命了。 这个消息一说出来,詹闶就听到大堂上好个倒吸凉气的声音。连那些衙役们都知道,什么事一旦扯上“蓝玉”这两个字,很可能就会伴随着人头滚滚。 这得是有多大的仇,结了多深的怨恨,才能用上这么阴狠的灭门毒计。那特么可是蓝玉呀,说洪武朝的第一大逆贼也不为过。 包括事先早已有心理准备的詹闶,都感觉后背心有点凉飕飕的。想到过这些读书人够狠,却想不到能有这么狠。 牵扯蓝玉就算了,还要加上“恩父”这两个字。这是什么意思,蓝玉的假子呀,你说自己不是要造反都没人信。 还好自己当初下了狠心,威逼利诱着弄了几个奸细探子,多少能捕捉到些边缘消息。还好当初买下桂儿这个孩子,让她把有人找孤儿学生的事汇报给自己。否则,这次真的有可能出大事。 不过这帮人的连环计还是不错的,先是用街头童谣预热,再通过生员们传播各种谣言,紧要关头用一个根本就是幌子的死人让自己放松警惕,实际上却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才像点样子嘛。 坏人毕竟是坏人,先天上就没有那么理直气壮,一旦有破绽出现,自己就会马上乱了阵脚。陈文贞不单是坏人,还是个怂包,早已经龟缩成一团瑟瑟发抖了。 都这么个德行了,根本不用他再招供什么的,谁都能猜出几分这桩人命官司背后的居心叵测。 不过也幸亏这是个怂货,要碰上个心理素质够好,又善于各种花言巧语的,还不知道要费多少功夫。 詹闶上前两步,在陈文贞身上狠狠给了一脚:“活着浪费粮食,死了浪费坟的货,还特么同窗之谊,你最好能证明人不是你毒死的。” 说完来到县太爷的大案前,对正在疑惑这位掌教怎么更像个土匪的淳于士瑾道:“淳于知县,这件事牵扯甚广,未免有些人见势不妙而潜逃,本座建议立即向布政使司和燕王府上报,请燕王殿下派兵相助,将涉事嫌疑人等控制起来,然后再考虑其他事情。” 淳于士瑾第一次遇上这种大事,没什么处理经验。詹闶的建议相对来说也更稳妥,便点头表示同意。 在场的两个大人物已经决定,其他人更没什么好说的。两人简单商量后,决定还是由县衙和詹闶各派人手,双双向布政使司和燕王府报信。 同时詹闶也给郭资和阿棣分别写了一封简信,淳于士瑾跟着一起记录,一个个名字传进耳朵里,有些干瘪的脸庞都快绿了。 地下差一点就快宕机的陈文贞,更是被詹闶所掌握的信息震撼。如此隐秘的计划,最终确定加上执行也不过这三几天的事,他是怎么知道? 百思不得其解,那就只能往无法解释的方面去考虑了,随即想到传说中詹闶曾在北平城外展示过一手隔空摄物的神迹,终于想通了。 猛地从地上爬起来,疯了似的指着詹闶叫嚷道:“妖道,你这妖道,你一定是用了妖术。童谣是编的,可你这妖道却是真的,太上老君一定会收灭了你这个……,啊……” 都特么这个时候了,还敢当堂咆哮,真当衙役们是摆设吗。两根水火棍直打在腿弯上,乖乖地就跪了下去,紧跟着上半身也扑倒在地,发出一声惨叫。 别人以为他是咆哮发疯,詹闶却不会上当。过去朝着腮帮子就是一记重拳,直接给下巴打脱臼,这下可算没法说话了。 然后又恶趣味地在陈文贞额头上狠狠弹了几个脑瓜崩儿,声音却变得轻柔起来:“装疯卖傻没用的,不管你们在这县衙里有没有同伙,这里面的每一个人今天都走不出去。你有力气最好仔细想想,能说点什么是本座不知道的。” 大堂上恢复了安静,詹闶又问詹旺:“家里是什么情况,那两个孩子怎么处理的,还有人和你一起来吗?” 詹旺答道:“回老爷,家里是管家和绣姑娘在主持,两个小贼已经绑了关起来,奴婢来之前姨娘们还不知道这件事。绣姑娘担心奴婢路上出事,就安排了四个姓艾的一起来。” “嗯,不错,有章有法!”詹闶夸了一句,又吩咐道:“待会儿你出去了,让他们中的一个人先回家,告诉绣月和管家,两个孩子一定要看好了,防备有狗急跳墙杀人灭口的。如果有人敢强闯,就让绣月拿了我告诉她的铁葫芦对付,打死勿论。” 詹闶的担心不是毫无必要,怎么说那个李懋的父亲都是按察使司佥事,敢搞出这么大的阴谋,手里握着几个能人也不奇怪。 至于打死勿论,就真的是因为生气要泄愤了。牵扯上蓝玉这一计可谓狠毒无比,就算他能完美洗清自己,怕是老朱心里也多少要留下些猜忌了。 本来还想在精武体育会养些假子,作为自己的一股力量。现在出了这种事,还特么培养个毛啊,怕是超过三十个就得被老朱惦记,这方面还是走精品路线吧。 詹保和詹旺分别跟两个县衙的差役去报信了,想必很快就会有回音。陈文贞则是因为还没定罪,被关进了一间轻牢,不过也安排了两个人看着,怕他来个畏罪自杀什么的。 这么离奇的大案在北平出现,燕王府和布政使司都很重视。半个时辰左右,左布政使罗英和朱棣就都来了。 (实在查不出此时北平左布政使的资料,《政府志》和《氏族典》都没相关信息,只好编一个。) 罗英和詹闶没打过交道,见面只是礼节性问好,然后就不说话了。布政使司从上午开始,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也知道读书人们在闹事,只是还达不到布政使司关注的级别,他也懒得插手去管。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因为詹闶带回来的东西是郭资代为呈送到京城的,所以罗英对詹闶这个人没什么好感。不论结局如何,他都更愿意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去欣赏詹闶的各种窘境之相。 阿棣的出现就不一样,刚进县衙就开始关心詹闶。就他本人来说,绝不相信詹闶是什么蓝玉的假子。如果蓝玉能有这样的假子,早特么造反了,更不可能获罪被杀。 詹闶把一些关节上的内容去掉,把自己从最早听到那首童谣开始,到前段时间暗中设防的过程简单介绍一番。 不一会儿徐子和、潘宗义、刘庆三人也被带进了县衙,又把他们知道的讲了一遍,一个围绕詹闶和行道教而秘密进行的大阴谋,也就被摸出了大概的脉络。 虽然还只是猜测,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还不能对某些官员动手。却并不妨碍朱棣和罗英做出决定,对相关人员进行监视和看管,明日一早按照詹闶的提议进行公审。 正文卷 第五十六章:神棍做派 未免夜长梦多,詹闶建议对陈文贞进行紧急审讯。罗英是一省最高官员,阿棣更是在一定程度上能代表他老爹,陈文贞一见这个阵势,顺顺当当地就招了。 从北平府学教授沈培授意,到学长李懋领头,府学内外几十个人被供了出来,比詹闶掌握的名单人数还多。 不过沈培和李懋倒是足够谨慎,除了潘宗义偶然意外听到一个名字,其他人对李佥事和赵郎中的参与全然不知。 相关人员已经控制起来,也不怕走漏消息了。审讯结束后,詹闶和朱棣、罗英道别,先把梁再发送回去之后,就带着燕王府的侍卫回了家。 侍卫不是保护他的,而是来带走两个吃里扒外的小家伙。詹家现在只是临时住处,无法保证绝对安全,送去衙门里又担心有人被买通下手,而送去燕王府这个第三方就最安全了。 第二天起来,詹闶没吃早饭就去了县衙。不是不饿,而是不敢,今天要给杨肃验尸,近距离的开肠破肚,他怕自己扛不住。 其实到了这个程度,尸检不尸检已经不重要了。但是为了给一帮被告施加心理压力,也为了给杨肃的寡母一些补偿,只能这么来一下。 昨天晚上派人联系杨母,商量给她儿子验尸,最开始就没得到同意,还是詹闶答应出三百贯宝钞之后,杨母才松了口的。人心难测,有时候,做好事也得讲究技巧。 詹闶无法保证杨肃的母亲得知她儿子是为自己办事之后,会不会有一些极端的或者报复性的行为,他可不想到了十四世纪还因为扶老奶奶过马路被讹上。 验尸在平则门外连夜搭起来的高台上进行,这里也是要进行公审的地方。一大早,就已经有胆子大的百姓得了消息过来等着观看。 杨肃的尸体被抬上来,停尸一天多已经开始有些变质了,散发着微微的腐败气息。好在昨晚淳于士瑾按照詹闶的要求,买来了冰做补救,否则今天情况会更糟糕。 作为原告苦主,詹闶不合适亲自进行尸检,还得大兴县和北平府的两个仵作主刀,他只能和淳于士瑾及北平府推官唐维善共同从旁指导和协助。 (古时不许仵作解剖尸体,少数县官会亲自下手,多数则是指挥和监督仵作动手。所以没什么经验的官员常常被仵作欺瞒,以至于造成冤假错案。) 不能亲自上手,詹闶却是要掌控主动权的,上来就直接安排两个仵作:“切开喉管、鼻侧、大肠,看有没有呕吐物和排泄物残留;再切胃部和小肠,确认食物残渣数量是否与半碗蘑菇汤加一个馒头相当或相近。” 仵作有些不解,这和他们常用的套路不同啊,回头问道:“掌教老爷,不是该先试毒吗?为何又要先切开喉管与谷道?” 詹闶左右看看,淳于士瑾和唐维善也是一脸不明所以,装逼的时刻来了:“根据死者母亲描述,其死因主要为呼吸衰竭。可以造成类似中毒现象的,只有一种蘑菇,但是大江以北长不出这种蘑菇。贫道基本可以断定,其死因并非蘑菇中毒,而是死于另外一种奇毒。这么做只是为了排除万一的可能,确定不是贫道没听说过的新毒物。” (古时长江就叫大江,所以才会有“大江东去浪淘尽”。) 面对一些社会底层的人士,詹闶的态度都很平和,连自称都是接地气的。见两个仵作还有疑惑,就继续解释道:“大明境内的有毒蘑菇约有两百种以上,基本可以分为针对肠胃刺激、针对精神刺激、溶消血液、损伤脏腑功能和光晒过敏五大类别。其中刺激肠胃类型的最快可以在一炷香左右时间发作,但基本不会致命;刺激精神类的一盏茶就能发作,但只是出现幻觉,几乎不会致命。其他的至少要三个时辰才会发作,且死前表现均无呼吸困难这一项。” 两人大致也明白个差不多了,恭维詹闶几句后,就开始照着他说的去做。检查的结果和詹闶所料一样,食道、大肠均无蘑菇一类的痕迹,胃部食物残渣也基本符合半碗蘑菇汤和一个馒头的比例。 这就说明,杨肃死前没有呕吐和腹泻的现象,绝对不可能是毒蘑菇导致死亡的。而杨肃具体是中了什么毒,以这个时代的检验技术,查砒霜都是靠提炼不纯残留的坤化物帮忙,想查出蘑菇毒绝无可能。 詹闶根本不在乎尸检的结果,他就是需要这么个过程罢了。转过身看看站在旁边的北平府学教授沈培和他那一票学生:“本座相信你们之中是有知情人的,给你们一根烟的时间,如果有人愿意主动交代,还可以算你戴罪立功。” 说完就晃着步子走开,站在木台子边上,点着一根烟抽了起来。府学生们也是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一根烟”的时间,就是不知道这根烟要烧多久。 这种事情上,詹闶肯定会说话不算话,抽到三分之二的时候,就把剩下的小半截掐灭。来到府学众人面前,摇了摇头:“你们的表现令人失望,既然放在眼前的机会都不要,那就等着接受刑罚吧。如果本座的分析没错,你们用的是断肠草,也有叫钩吻的,可致人闭气而亡。事先在蘑菇上下药,就可以炮制成蘑菇中毒的假象,只是很可惜,那杨孟昭的母亲太爱儿子了,所以留下了可以描述他死前情形的活口。另外,去来春铺卖蘑菇的,也应该是你们安排的人。按照你们的谨慎,应该会拜托一个路人去买,北平城有十几万人,却是很难再找到。不过,如果本座赏银千两,你们猜猜看,那人……” “妖言惑众,血口喷人!”詹闶还没说完,那排府学生中就有一个看起来相貌堂堂的开骂了:“你这妖道,定是用了什么妖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岂容你这妖孽作祟。我等乃是圣人门徒,身具浩然正气,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 “省省吧!”詹闶一声大喝打断这番臭不要脸的懦弱自吹,眼神冷冷地看着他:“嘴炮没用的,在事实铁证面前,任何阴谋毒计都是纸老虎。留点力气,希望你熬得过审讯。” 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是不是以为,你们都是秀才和官身,不能对你们用刑,所以就有恃无恐?有一句话叫‘走过必留下痕迹’,这世上没有能包得住火的纸。你们招了也好,定罪也好,其实是以人间罪罚逃过一劫。若真是侥幸逃脱了,怕是要尝尝天雷之威了。” 说这些话纯属心理威慑,这帮家伙敢做这种事,怕也不怎么相信天理报应。那就让他们开开眼,了解一下什么叫天威吧。 “如果觉得这是大放厥词,就先看看本座区区掌心一雷如何。”说完,快速让m-500出现在手中,瞄准几米外一截略有开裂的木桩。 “轰”地一声,木桩被击中后的碎屑四散飞溅,m-500也神奇消失。 这下不只是待审的生员,包括淳于士瑾和那位唐推官,以及几个凑近了观看的百姓,纷纷瞪圆了双眼,一时之间无法回神。 效果达到了,而且完美。行道教掌教能召唤天雷,必定会成为一段时间内最热门的街头流言,这才是标准的神棍做派。 正文卷 第五十七章:困兽犹斗 从卯时六刻开始,就有衙役沿街敲锣告知,将于巳时一刻在平则门外,对近日城中谣言及诬告案进行公开审理。 出于教化民众和威慑犯罪的目的,很多朝代都有公审。但是在北平这种边塞大城,自洪武一朝以来,还没有过公审。 而谣言和诬告,又是民间百姓们极感兴趣的分类。巳时还没到,公审现场就已经汇聚了约有上千人,估计靠近平则门区域没什么要紧事的来了有大半。 台下五丈处有兵丁警戒,百姓们只能在五丈外的空地上观看。有善于观察的就发现,台上多了些和府县衙门里审案不同的东西。 那是一种形如漏斗,看起来像木头制作,但是大了很多的物件。台子中央处的案上放了一排,还有几个被木架子架起来立在一边,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巳时将至,主持审理和参观审理的官员们纷纷到达,从左右布政使到按察使、知府,再到布政使司至大兴、宛平两县的老爷们,来了得有十几个。 詹闶也和负责现场秩序、治安的李濬分开,过去跟这些大小官员们简单寒暄。不管是给布政使或阿棣面子,还是给行道教面子,人家都是来给站台的,礼数不能落下。 巳时整,阿棣也带着一票军官来了,除了张玉没一个认识的。詹闶无法区分这些人中会有多少真正忠于阿棣,但还是得过去相互见礼,这是阿棣的面子。 重要人物全部到齐,公审也就可以开始了,之后再来的基本可以划分为不给面子不懂事行列,还不如不来。 三位主审官端坐中央大案,分别是右布政使郭资、按察使程泽、大兴知县淳于士瑾。郭资是布政使,还做过佥都御史,作为第一主审管当仁不让;淳于士瑾是大兴父母官,昨天的表现也很不错,詹闶、阿棣、两位布政使都支持他参审。 而按察使程泽作为第二主审管,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选择。照理说这种发生在县一级地方上的案子,根本用不着按察使出面;但是自从到北平的这大半年来,詹闶和北平知府没有任何交道,所以信不过他。偏偏李佥事又从属于按察使司,相信程泽很愿意给自己的衙门洗白一下,单是这一点上,他就要比方必寿可信任多了。 等阿棣在东侧上首位置坐下,其他人也先后落座,公审马上开始了。经过詹闶昨天的卖力推销,近现代扩音设备土喇叭和半新半旧的审案方式,也被许可在今天进行试用。 北平布政使司的理问齐珪作为公审的主持人,来到高台右侧一只架起来的土喇叭前,开始讲话:“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璜璜明律,公不藏私。公正、公平乃大明律法之准绳,今日,本司与北平按察使司、北平府、大兴县,就行道教掌教,御赐开元弘道护国真人鸿正道长,告北平府学众人造谣及栽赃诬陷一案,进行公开审理,谓之于尔等众百姓何为公正。” 通过这段讲话,土喇叭的好处就显而易见了,台下两三千百姓,有大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大多数人对这个怪东西产生好奇,只有少部分细心和懂行的能想到这玩意儿和唢呐之类有相似之处。 台上的大人物们对这个效果也很是意外,相比于肉嗓子,这种叫喇叭的东西明显强出太多了,头脑灵活的还生出了将这东西广泛应用的念头。 例如阿棣,就想到了在军中使用这种喊话方式,代替大嗓门分层口传。郭资则是对行道教的学问愈加佩服,唢呐、号角吹了上千年,却只有行道教这么做了,差距呀。 喊话完毕,齐珪转向主审官等人所在的方向。先是作揖行礼,又接着道:“燕王殿下,三位主审官,公审示谕以告知众百姓,是否开审?” 阿棣作为亲王,轻易不会参与地方上的政事。今天也是因为涉及到了谋反的大案子,又是詹闶被告反诉原告,这才出来露个面。没想到,詹闶小小折腾一下的场面,还挺让人舒坦的。 看到这燕王殿下面带微笑点了点头,郭资象征性地左右看看两位副手,朝齐珪高声道:“可以开始了,带上人犯。” 齐珪再次行礼,转身再次冲着台下喊话:“公审开始,台下各色人等保持肃静,凡有喧哗、怪叫、煽动者,一律严惩。带人犯!” 一声令下,就有若干衙役们,把三十多个不同年龄的待审人犯押上台来。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府学教授沈培,他后面跟着李懋,都被押着跪在了第一排。 “燕王殿下,方伯,下官冤枉啊!”刚刚跪定,沈培就开始鬼嚎上了:“下官督管北平府学近十年,任劳任怨,兢兢业业,不敢有半分疏忽。如何敢担上诬谣诽谤之名,若今日不得清白,下官只能以死明志了啊。” “北平府学教授沈静生,哭叫喊冤。”等沈培叫喊结束,齐珪就通过喇叭向台下百姓简单讲解。其实根本不用他讲解,嚎那么大声,二里外都听到了。 台上十几个官员,大半都是有审案经历的,自然不可能随便喊个冤就能糊弄过去。尤其阿棣和郭资等少数几个,对詹闶做了哪些事相当了解的,更不可能相信他会是蓝玉假子回来造反。 郭资拿起惊堂木重重一拍:“大胆沈静生,休得狡辩!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等栽赃诬陷已是事实,本官劝你速速将罪行如实招来。你也是朝廷命官,当知拒不招供罪加一等。” 沈培当然不会引颈就戮,依然做垂死挣扎,把喊冤目标瞄准了听审的阿棣:“燕王殿下,臣着实冤枉啊。臣在府学教书育人,为国养才,恨不能身为薪火。也曾嫉恶如仇、振臂疾呼,却不知何曾作奸犯科,这人证物证又是从何而来?求殿下做主啊!” 这种场合,作为亲王是不能发表太多意见的,何况还是对一个就差定罪的货色。阿棣冷着脸道:“孤今日前来听审,只带耳朵,不会妨碍司法之公正,对错是非自有证据说话。” 齐珪站在喇叭后面,把这一段简要讲明,又把阿棣的话粉饰一番公之于众,立即引来大片叫好声。老百姓求的就是个公平、公正,现在亲王殿下带头这么做,当然赢得支持。 审案子之所以要审,就是因为有那些到了黄河都不死心的。郭资也不着急,干脆不再理会沈培,看向他的学生和其他士子们,问道:“铁证面前,不容狡辩,尔等也是这般意思吗?” 没有一个应声的,那就不用耽误时间了,燕王殿下不是也说了吗,拿证据说话。郭资直接吩咐不远处的差役,让他安排带第一个证人上来。 齐珪现场解说:“众人犯拒不认罪,布政使令人证当面对质。” 很快,昨天在大兴县衙就已经招供画押的陈文贞被带了上来。验明正身后,先是宣读供词,再由他本人确认并无异议,齐珪摘选要点广而告之。 供词宣读结束,郭资再次发问,一众人犯仍然坚持否认。府学学长李懋更是开口反击狡辩:“燕王殿下,诸位老大人,学生冤枉,学生不服!家父乃北平按察使司佥事,学生自小便熟读《大诰》、《大明律》、《皇明祖训》,深知律法不可触碰,更是蒙家父与先生教导遵纪守法、忠君爱民,绝无可能做出这等令祖宗蒙羞之丑事。这陈德元确为府学生员,但其平日行事多有不轨,道德败坏,斯文扫地,多番训诫仍不知悔改,日前教授已痛下决心欲将其逐出府学。今日之事,定然是其怀恨在心,暗施诡计,要置我等于死地……。我府学众人何其冤枉,请诸位老大人明察呀!” 证据面前,不但拒不认罪,反而倒打一耙。身为府学马前卒的陈文贞,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个场面,真要是再没有其他铁证,搞不好那些罪名就要全部落在自己头上了。 身心皆惧中,忙伏地磕头,喊道:“学生冤枉,学生冤枉,学生供词所言字字属实,若有半句谎话,愿受五雷轰,对错是非自有证据说话,区区誓言不足取信啊!我府学众人,日日苦读圣人……” “啪”,又一声惊堂击案,这次发话的是按察使程泽:“狂言狡辩,目无尊长,此处岂是狂妄咆哮之所?是否以为,尔等有官身,有功名,便叫人无可奈何?既有原告,又有人证,本官这便革除尔等功名,严刑之下看看谁能抵赖。” 一省学政由按察使司监管,学政官涉嫌,有司堂官当然可以代为领导,更别说还有两位布政使在场,谁都有事急从权的资格。 正文卷 第五十八章:连连招供 沈培作为管理府学的官员,深知这帮子读书人没有扛得住严刑的骨头。按察使的话说到这里,接下来就是下重手的时候。想要搏得一线生机,就只能出奇制胜了。 忙向前膝行几步,以头抢地,开始新一轮表演:“郭方伯,程观察,淳于大令,且慢发威啊!这些都是读书种子,是我大明万世兴旺之根基,他们日日苦读,只为报效君父,何来作恶之心!今日便是今日了,若非要自我等之中选出恶人,这罪名便由下官担了吧!” 这就是苦肉计了,如果后面有人,完全可以作为翻案的依据,甚至成为他的功劳。此时的程泽是真的信了,自己的下属,还有几千里外京城的某些官员,联合起来制造了这桩大案。 正要发怒,却见另一边的詹闶站起来,朝着朱棣和主审官位置抱拳行礼:“殿下,方伯,程观察,淳于知县,贫道实不忍看着如此多的涉嫌之人遭受大刑,他们之中也并未全部无可救药。且本案事涉我教,贫道也曾多为谣言所苦,所以贫道有一建议,可否以我教手段试试,或可给心有悔意之人一条生路。” 齐珪把詹闶的话转述出去,台下又传来一阵欢呼。在普通百姓的认识中,宗教就该是慈悲的,就该是和善的,连明显有罪之人都愿意维护一二,可见这行道教确实好。 阿棣对詹闶的手段很感兴趣,刚才又听说了一段“看看本座区区掌心一雷如何”的故事,正是心痒的时候,而且詹闶这么做也是为了帮助审案,或者说作为原告帮助取证,他当然表示同意。 三位主审官中,郭资肯定是站在詹闶这边的,淳于士瑾也有希望和詹闶缓和关系的心思,程泽更是想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简单商议一番后,詹闶的建议就获得全票通过。 这桩案子中最大的获利部分就要来了,詹闶也提起了万分小心。向阿棣和主审官等人施了一礼,取来一只土喇叭提在手里,走在木台子前方的边缘。 举起喇叭来,对着台下中气十足道:“诸位北平父老,贫道是行道教第一百零一代掌教鸿正,因近日来被谣言所苦,诬陷所困,特向衙门举告。现在,一众被告拒不认罪,但贫道心念为人不易,特请诸位主审官员再给他们一次机会。接下来,贫道将会使用我教两种宝物,对他们进行甄辨。这第一件宝物名为问神笺,贫道将在两张问神笺上分别写下墨与白二字,真神若定他们有罪,便会让有墨字的问神笺烧为灰烬,若定他们无罪则反之。如果他们被真神定为有罪,则使用第二件宝物试罪石,此物身泛银光,被辨者持于手中,宣称自己是否有罪,之后将试罪石至于洗罪液中。认罪者所持之石将被洗罪液冲刷洗净,保持清白;否认并确实有罪者所持之石,将被洗罪液排斥而染做墨色。是非对错,且请诸位父老见证!” 此言一出,台下议论声纷纷而起。神啊,佛啊的,听说过太多了,但真正见到的从来没有(虚假宣传的托儿不算),谁都想看看,这位鸿正道长究竟有什么能耐,这问神笺和试罪石又是什么样的宝贝。 台上的一众官员们也是不明所以,有些甚至以为詹闶此举实为不智。台下可是数千百姓啊,这些人本来就够难缠了,你一旦稍有闪失,案子就很难再审理下去。被诬陷栽赃的可是行道教,你这不是坑自己嘛。 作为装神弄鬼这一行里的科学流派创始人,詹闶没时间,也不可能向这些没有物理、化学知识的人解释或者说明,让他们继续无知并恐惧就是了。 等有衙役搬来一张桌子,詹闶大步流星走到桌边,站直了嘴里念念有词小声唱着《包青天》,然后伸出双手的食指和中指,斜刺着向天一举。 两臂伸直的同时,两张一尺多长四指宽的白色纸条分别出现在左右手。台上台下瞬时间一片安静,太特么神奇了有木有。 只有阿棣和郭资等少数见识过詹闶这手的才知道,眼前看到的绝不会是关键,后面才是真正厉害的,也是他们没见过的,所谓神仙手段。 众人的关注中,詹闶提笔在两张纸条上分别写下“墨”、“白”二字,又用双手捏着转了一圈,向所有人做了展示以求见证。 等包括跪在一起的府学众人,在场的每一位都看过了两张纸条,詹闶来到已经准备好的两根木桩处,用少量浆糊把纸条分别贴上去。 然后快速站在两根小木桩之间,双眼微合举手抱天,口中大声念道:“奥奥苍穹,巍巍天地,有道释下!问罪!” 时间配合得刚刚好,詹闶最后一个字念完不到一息时间,写着“墨”字的纸条就开始自行燃烧,很快便化为灰烬。另外那张写着“白”字的纸条,则安然无恙地随风轻摆。 詹闶仍然闭着双目,保持伸手抱天的姿势。台下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就是对他最大的认可,就是行道教大行天下的燃料。在白磷还没被发现的时代,他就是神的代言人。 在白磷自燃的现象下,最目瞪口呆的不是观审百姓,也不是台上官员,而是人犯圈子中的那些府学生员。他们本来就是有罪的,现在亲眼看着上天都指定自己有罪,心里那根叫做“恐惧”的神经就被高高提起了。 詹大掌教是实干派,自然不会说什么废话。享受了片刻台下的小骚动,便睁开眼睛喊了一句“谢神!”,看都没看到底哪张纸条被烧了。如此举止,看在他人眼中,那就是“可信”! 双手放下,装模作样地去观察了一下被烧掉的纸条。又返回到桌子旁,取出一只装了稀释乙硫醇的五千毫升无刻度透明广口瓶。打开盖子,即便是稀释过的,依然恶臭难闻,并随风飘散开去。 (乙硫醇,恶臭,常以百亿倍稀释后作为煤气泄漏指示剂使用。) 对这个东西,詹闶得拿起喇叭解释一下:“此物就是洗罪液,因清洗过多次罪恶,所以其味恶臭无比。若有人出现气急、无力、兴奋等现象,即为被少量罪恶冲击,但是不必紧张,以上种种只是表象而已,是身体排斥罪恶的反应,并不会真正被罪恶附身。” 这个小实验,本来是用二硫化碳添加液就可以的,但为了效果更加震撼,还得用毒性更大的乙硫醇,心理上的震慑也更重。 当然詹闶也是有把握的,在空旷且有风的室外环境中只是能闻到气味,平均吸入量还达不到中毒的标准,否则他也不会亲自站在边上示范了。 神奇的试罪阶段开始,府学众人一个个排着队,依次进行。现场所有的观众,以及台上的所有官员,都已经通过臭味确信,这东西的确能测试罪恶。 首先过来的是一个脸上长了不少痘痘的家伙,还抱着千万分之一的希望,手里捏着詹闶特意准备的银块,坚持表示自己是清白的。 结果,他就就眼睁睁地看到,刚刚还在自己手里的那块“试罪石”,一瞬间就从银光闪闪变成漆黑如墨。 惊惧之中慌忙跪倒,向詹闶哭求:“道长,求道长饶命啊,学生错了,学生知道错了。是教授和李敏仲,一切都是他们计划的,学生也不想啊,可教授掌握学生的廪膳和前途,李敏仲的父亲更是掌管一省学政,学生不敢不从,饶命啊……” 詹闶可不会心软,这个时候才说实话,害老子浪费好几次物品取用额度,知道这玩意儿多珍贵吗,赶紧怎么快怎么给老子死去。 挥挥手让一旁的兵丁把人带走,接着开始下一个。连着三个全部应验后,第四位就学乖了,上来就是开口撂,把自己知道的招了个底儿掉。 于是他的那块银子,就被詹闶在放入瓶子之前换成了抛光不锈钢,在乙硫醇稀释液中泡了几秒钟还是那么亮。 詹闶把不锈钢块捞起来,对台下做了展示,反射出的光线已经证实,试罪石的效果是显而易见的。 对于第一个还算主动配合的人,詹闶也不吝给与一些鼓励,顺便忽悠后面的其他人:“你有诚实认错之心,便可获得一份宽待,只需受领肉身处罚即可。稍后定罪时,本座也会向主审官替你求情。” 从这里再往后,都听到了詹闶的话,没有不乖乖认罪的。这特么是神仙手段啊,可不能人间遭一回罪,死后再遭一回罪,能好受一点是一点,早上那一记掌心雷的威力可还犹在眼前呢。 詹闶也适时地把银子换不锈钢改为不锈钢换银子,机会有限,能省一次是一次。这么一趟下来,竟然节约出二十多次,勉强算是可喜可贺吧。 直至倒数第二位的李懋,这个货还想耍小聪明,只是照着之前其他人的说法说了,多余的一个字没提。结果他的那块不锈钢就换成了银子,被乙硫醇中的硫成分染得漆黑。 废话不用多说,既然不老实招供,那就等着大刑伺候吧。一顿板子下来,再玩一轮夹棍游戏,不相信你还能坚持。 然而,詹闶实在是想多了,李懋招不招供根本不重要。在他后面还有一个呢,而且还是他亲自把坦白从宽的机会留给了人家。 正所谓人老奸马老滑,见识了前面一连串的变化,沈培不知在心中默默祈祷了多少遍,让李懋一定要坚持住,千万别把他老爹和那位赵郎中供出来,或者至少给自己留一个。 而最终的结局就是,沈培不但招出了李懋的老爹李炳海,和礼部仪制清吏司郎中赵志秉,还生咬了一口国子监祭酒孙克用。 赵志秉和孙克用是姻亲关系,而这次针对行道教和詹闶阴谋的主要原因之一,就是怕他对名教构成威胁。孙克用作为儒家教育系统最高负责人,极有可能是此事的主谋之一。 有了詹闶的神仙手段,之后的审理就变得非常顺利,该招供的招供,该画押的画押,不到午时四刻就全部完成了。 正文卷 第五十九章:进门 沈培招出了李炳海和赵志秉,又攀咬上国子监祭酒孙克用,这桩案子的高度已经超过一省范围,连北平布政使司都不能完全做主了。 李懋也在大刑之下招出了他老爹和赵志秉,连赵志秉给他爹写了信藏在哪里都没落下,还顺带着又咬出更多不知道有关无关的人们。 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当天就把李炳海拿下,最直接的证据书信都有了,这位也没什么再好抵赖的,当堂问什么招什么。 案子审到这个程度,又因为涉及到“蓝玉”这两个字,不论哪一级衙门都得百二十分的小心,恨不得第一时间移交到京城去。 这就好比是一桩普通的民事诉讼,突然升级到了针对整个教育系统窝案的公诉,也不知道这颗大萝卜拔起来会带出多少泥。 詹闶作为半吊子民间宗教领袖的身份,已经不再适合参与。回家去该干嘛干嘛,等着听最后的结果就行了。 话说最近的事确实真不少,矿山要准备开挖,炼铁厂和相关项目要建设,城里还有不少商业项目得操办,梁胖子的女儿也该接到家里来了。 想到梁再发,这胖子还算有些一义气,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就想替自己把罪责扛下来。不论出于什么原因,信任度可都以再提高一个级别了。 今后可以把关于入口方面的业务都跟他合作,有他把控相对来说也更放心,利润上也可以多少让出去一些。 最后就是两个吃里扒外的小家伙,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处理。留是肯定不能再留他们了,家里不需要,也不敢再要他们。这种事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詹闶可不愿意用自己的银子和心血做一个注定会失败的实验。 可是要杀了的话,并不合适。他们又没做什么特别伤天害理的事,错了也只是因为经不住诱惑,自己更是没有及时阻止。 贬为奴籍交给官府发卖,这个同样不行。人一旦有了反心,就会灵魂到身体都变得扭曲。万一卖出去了再被利用,甚至是甘心被利用,那乐子可就大了。 思来想去,詹闶只能是任由其自生自灭。如果自己没从草原上把他们救下来,他们最好的结局也就是给鞑子当牛做马。 那就送去牧场吧,也不用教什么手艺和技能,推个车捡牛羊马匹的粪就行了。有吃有喝,有穿有住,就是不能离开牧场,也没人和他们交流,这样应该是最安全的。 虽说是有点狠了,可不狠没办法呀,总不能还是冒着风险去给他们换自由吧。草原上已经有过一次了,结果就是被吕教谕陷害,现在又被这两个孩子出卖。詹闶觉得,自己的安全还是挺重要的。 在这次的事情中,绣月表现很不错,有那么点一肩担当的派头。当晚就被詹闶强行留在自己屋里过夜,算是让全家都知道她的身份,作为对她的奖励。 一觉睡醒,还是按照日程开工。精武体育会操练,带着学生去道观讲课,接着再忙乎其他的事情。 去卢沟河边上的工地看了一圈,王通把一应事务都打理得仅仅有条,根本不用詹闶多费心思,这个合作伙伴选得还不错。 鼓楼斜街上的书馆已经开始小规模修缮,用不了几天就能重开,其他几处被砸了的鲜菜铺子也很快就能修好。詹闶都吩咐用最好的料,反正最后是抄了李佥事和其他几个涉事官员的家来补偿。 其他牧场、农庄、各地方的矿山都在有序发展,今年要开张的油坊、酒坊、酒楼等等也进展顺利,位于思诚坊的第一座正式住宅已经进入封没有八抬大轿那么风光,却也不是寻常小妾从后门悄悄进来的那种,鼓乐班子一路吹吹打打,从詹府正门穿堂而入。 闺女出门后一直安坐家中心绪复杂的梁胖子,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忍不住潸然落泪。商人地位低下,后代子孙连参加科举的权利都没有,女婿却能以掌教之尊给这样的拍场和礼遇,祖上积德呀。 心怀激动之下,梁胖子也在家里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脑子里跟着就生出了一个不知道现实不现实的念头。或许可以和女婿商量一下,他总是有些主意的。 话说詹家里,也是不一般的热闹。纳妾的仪式,亲王、布政使这些高官厚爵的不可能参与,可架不住詹闶来到北平后也交了不少朋友,再加上如今还顶着个活神仙的帽子,特别是张玉、李濬这些粗胚,根本不计较什么场合正式不正式,统统都赶过来捧场,算上一些有合作关系的商家,硬是在精武体育会的天井院里开了二十多桌。 酒足饭饱,宾客散去,詹闶带着几分酒意进了六号院的正房东户。梁瑢早已经在丫鬟的服侍下卸了梳妆,坐在床边上等着呢。 纳妾不像娶正妻那么复杂,红盖头这些是能免则免,也不需要合卺酒之类的繁琐套路,进门就能直接看见该见的人。 走进里间,在床边上坐下来。看着眉目如画,曲线妖娆的梁瑢,詹闶止不住地就是一阵心动。可是今天晚上,他还真不合适睡在这里,掌控自家后院也是要有套路的。 抓起梁瑢的小手,来回不住摩挲着,柔声问道:“自从上次见面,差不多快要半个月过去了,也没来得及问问你,是否改变了主意。不如现在补问一句,你至今以来,对老爷我还算满意吗?” 这个时代的女性,哪怕十几岁就要嫁做人妇,可大多数在内心里还是柔弱和腼腆的。梁瑢不过是个商人家的女儿,又不是什么江湖儿女,对詹闶的这一套根本无法免疫。 羞红了的脸蛋埋下去,手却挣不脱詹闶的控制,低声应道:“奴既是进了老爷的门,自然是愿意的,老爷待奴甚好,奴难报万一。” “诶,这就是跟老爷见外了!”詹闶空出一只手来摆了摆:“老爷是稀罕你,才会把你迎进门的,不对你好一些,哪能叫喜欢。不过老爷再喜欢你,今天也得让你一个人。你那些先进门的姐姐,老爷要挨个去给你安顿好了,你今后就不会难做了。” 正文卷 第六十章:三台机器 詹闶要去安抚其他的姬妾,当然也不只是为了梁瑢。他虽然希望姬妾们有竞争,但大局面的稳定却更重要,而且会随着时间发展越来越重要。 之前二十一个姬妾,要么是家破人亡的,要么是远离家乡和爹娘的。唯独新来一个梁瑢,不但父母家人俱在,家里还得了不少的好处。 最关键的是,梁瑢的老爹跟詹家有生意合作。也就是说她老爹能给老爷带来利益,是对詹家有用的人,这一点别人可没法比呀。 所以詹闶很担心,会因为梁瑢进门这件事,把原本至少看起来祥和宁静的内院气氛打破,造成一部分向她靠近,而另一部分主动或被动对抗的局面。 别说只是一个妾,就是有一天正妻进门,也别想在詹家拉帮结派。平时耍耍小聪明,各自争点小脾气,这些都能容忍,但底线决不能突破。 把其他五座院子里的姬妾分别集合起来,跟她们说了梁瑢不愿意在自己进门的第一晚就打乱姐妹们之前的顺序,主动要求把自己放在这一轮结束之后,以表示对姐妹们的尊重。又在各院子坐着聊了长短不等的时间,直到亥时过半才回了外院。 今天是新人进门,绣月说什么都不愿意留下,哪怕詹闶说了晚上不会在梁瑢屋里睡,照样没能让这大妞儿妥协。 躺在摇椅上晃了一根烟工夫,洗澡水也准备好了,就由珍儿和珠儿伺候着沐浴。今天客人不少,喝了不少的酒,好好泡一下也能舒坦舒坦。 洗到一半,詹闶心中略有所动,就吩咐道:“珍儿,去旁边院子把那两个波斯姐妹叫来,老爷睡不着,要欣赏一段歌舞。” 去年初冬搬家的时候,詹闶就特意挑选了二十个舞乐姬,安排在自己外院旁边打通了的小院子里,作为贴身的舞乐姬养着。自己在晚间需要歌舞的时候,就不用了跑到巷子对面院里喊人了。 詹大老爷只要在家,必定是日日作乐,有时候还不止一番。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要叫人来看歌舞,其实不就是想干那事吗。 珍儿站起来抿了抿嘴,什么也没说出来,还是去喊人了。珠儿却是性格要外向一些,小声嘟囔道:“老爷,奴婢和珍儿姐姐都可以的,您为何舍近求远?” 詹康略一盘算,这丫头也有十九岁了,有想法很正常。要知道在一般人家,虚二十岁的丫鬟基本都会放出去了,就是有身契的奴仆也会想着给找人成家。 可在大户人家做了丫鬟的,尤其是贴身丫鬟,最好的归宿莫过于给男主人做个姨娘。一旦被安排嫁给男仆成家,不说自己的生活会多惨,就是生下来的孩子也是贱籍,一辈子只能给人当奴仆。 这丫头有上进心完全可以理解,而且至少在詹家她的确有上进的本钱,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啊。 这个时代的主流就是十四岁后可以婚配,所以好人家的女孩只能选择十八岁以内的,超过二十岁的几乎没有。 可自家的丫鬟就不一样了,想养到多少岁都可以。这就是自家树上的桃子呀,想吃青涩的可以,想吃熟了的可以,想吃熟透了的也没问题。珍儿和珠儿这两个丫鬟,詹闶准备先培育个一两年,等大熟了再吃。 抬起一只湿漉漉的手来,在珠儿脸蛋上轻轻掐了一把:“你这丫头倒是急了,别担心,老爷不会把你给别人的,现在不要你们是为你们好。等时候到了,你想推都推不了。” 建议没有被采纳,却也得到了老爷的肯定答复,珠儿算是放下心来。自己不用再担心被老爷卖掉,或者赏赐给某个仆人,这辈子有着落了。 不一会儿,珍儿带着两个波斯舞乐姬进来了,詹闶一边泡澡,一边享受按摩,一边欣赏着别具风情的异域歌舞。此刻,全北平城里,他就是最滋润的那个。 蕾拉和艾拉是一对波斯双胞胎姐妹,姐姐善于乐器,妹妹善于舞蹈,是帖木儿汗国那位跛子埃米尔的贡品。 出于对双胞胎的某种执念,这姐妹俩自从被送给詹闶这近两年以来,可以说是非常得宠,在上百名舞乐姬中,稳稳排在前十的位置。 按照大明的纪年方式,这姐妹俩应该是洪武九年冬天出生的,现在已经满十八岁。所以在四个舞乐姬领队之后,她们是最先被詹闶想到的。 五月的天气已经热起来,晚上关起门窗来屋里也不觉得冷。姐妹俩就换上了经詹闶改良后比较简朴的服装,姐姐和詹闶一起伴奏,妹妹抖动起灵活的肢体,献上一段主人十分喜欢的肚皮舞。 私下在房间里玩肚皮舞,不用说肯定是带着许多私密色彩成分的,两段舞蹈后转变成不设遮挡的小聚会实属在所难免。 这一夜,詹闶对双胞胎的可口程度非常满意,姐妹俩也对成为主人的女人非常满意,一番折腾下来,让詹闶差点误了第二天的精武体育会操练。 好在詹闶终究是记得自己要做大事,被生物钟催促着醒来后,强行压制内心对美色的垂涎,抗拒两个丫鬟小手上似有似无的骚扰,穿好衣服洗漱了狼狈出门而去。 前院里,接到吩咐的下人们早已集合,等着詹闶安排任务。看到詹闶从一进院中堂出来,统一出声向他道喜:“恭喜老爷,喜迎新姨娘进门!” 这么整齐,多半是管家安排的了。詹闶笑了笑,先吩咐管家给府中下人每人一两银子做喜钱,接着才开始安排工作:“詹保、詹顺,你们两个带人去宛平和昌平,把我划出来的那两座小矿炸一下看看。詹能你带几个农夫去五星庄,看一下那些庄户……” 安排好了工作,接着就是去精武体育会,操练结束后回家吃了早饭,再带着学生们去道观上课。 经过城外的一场公审,詹闶和行道教的名声都传开了。最近这段时间以来,每天都有不少百姓慕名来道观进香。 有敬畏神灵之心,不管出于怎样的目的,詹闶都无法拒绝。但只是每天上午开放一个时辰,由一个长随仆人进行引导,能接待个五六百人。 当然也只是进香,对那些希望获得点化开光、仙家赐福,觊觎通过非人力手段获得好处的,则是一概不予接受。 也有更过分的,上门来就为了学习法术,俗称为“求艺”的。詹闶更是理都不理,直接打发走人。想学点手段出去招摇撞骗,詹闶可不干那事,行道教的名声不是拿来败坏的。 行道教的原则就是法不传道外之人,进入行道教必须经过层层筛选,身边十几个学生都跟着学习有半年了,还远远不到收徒的标准,其他人更是想都别想。 再次婉拒了一个地主想把十几岁的儿子送进行道教的请求,詹闶带着十几个学生回到家里,安排好了他们的作业,就再次带着两个会木匠活的农夫钻进了一座闲置的小院子,还不许任何人打扰。 不让人打扰是必须的,院子里是詹闶正在照图复制的三台手动机器,一旦复制成功并实现量产,足以一举击穿这个时代的纺织手工业。 这个时代还没有知识产权,尤其是大明这种国家高层对科学技术是相当看不上,但民间又存在诸多聪明工匠的社会里,怎么保密都不过分。 正文卷 第六十一章:大发好处 去年刚到大明的时候,詹闶手里什么基础都没有,只能在高产作物上下功夫,顺便卖点稀罕蔬菜赚小钱。 现在冶金项目已经启动,哪怕和真正的冶金工业还相距十万八千里,却也足够他在这个时代进行一些基础的手工业技术更新换代。 初级的轧棉机、珍妮纺纱机、飞梭织布机,这三样东西就是詹闶准备在今年推出的新玩意儿。 众所周知,任何的技术进步,都得建立在损害一部分人利益的基础上。然后在淘汰、竞争之中,逐渐过渡到全民受益的阶段。 好在十四世纪末还处于生产力极其低下的时候,再怎么样的技术也损害不了太多人的利益,反倒可以激发起一个民族的向外发展需求。 如果能把这个初级的纺织系统技术弄出来,并且逐渐由北向南推广至全国范围。等到阿棣上位之后,就能够通过海陆贸易渠道,彻底摧毁这个世界上除大明之外所有地区的纺织行业。 哪怕全国三分之一的土地都种了棉花,也能依靠高产作物配合外购粮食的手段,保证国内民生基础的稳定,而不至于担心因为粮食问题搞出乱子。 至于技术大爆发之后带来的人工短缺,有了足够的粮食还发愁人口增长吗?再不济,也还可以从东南亚、草原,乃至非洲进口劳力过来。 真要论起跨越海洋的人口买卖,咱们的老祖宗那才是真祖宗。早在唐朝或者比唐朝更早的时候,从东南亚和非洲运来的昆仑奴就十分盛行。 只不过国人被孔氏门生给教坏了,对外人永远比对自己人要好,所以没有发展出阿妹爱啃那样的黑奴制度。 书归正题,詹闶搞出这三种机器来,也只是暂时推出最简易版本的。早期并看不出什么变态的高效,而且还要严防死守禁止扩散。 先享受几年的新技术红利垄断,顺便提高行道教的影响力是一方面。另外也有对老朱和迷你朱的防备,等到阿棣真正当了老大,再用这些东西帮他收买人心。 话说回来,如果詹闶敢站在迷你朱阵营,这些东西就足以成为他的取死之道了。围着迷你朱转悠的那帮腐儒酸丁们,哪个不是目光短浅、见利忘义之徒。 面对这种于国于民大有好处的新技术,绝对是一面用与民争利之类的各种舆论打压,一面自己悄悄使用新技术大捞好处。什么时候把詹闶干掉了,就开始觉得这种技术可以永远领先于世界。 这可不是胡吹,而是有事实依据的。以大明的免税田来说,从秀才到进士,再到朝廷大员,免税田都是有额度限制的,八十亩、四百亩、两千亩等等。但事实呢,从明朝中前叶开始,哪个不是拼了命多占田产不交税,高管大员们没个三两万亩土地逃税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当官的。 更夸张的就是做买卖和进出口了,当官的天天抨击多收商业税是与民争利,说海禁是祖宗之法不可改。可暗底下有几个当官的家里不做买卖,有多少够资格的大员没参与海贸走私,各种阻挠不过是为了独享利益。 所以说不论从哪方面考虑,这些东西在短时间内都不能大肆推广。就在北平城内弄几排院子,把丫鬟培训落选的那些侍女,和一部分牧民、农夫的家眷集合在一起,改造成最早的纺织女工。 规模不需要太大,能满足一定范围内的市场销售,再训练出一批熟练工,就算达到最满意的效果了。 制作机械说起来简单,实际操作的人才知道有多复杂。即使有图纸可以参考,一台简单的轧棉机也需要不少于半个月时间才能真正完工。 不是技术狂人的詹闶,又被逼着在小院子里耗了大半天时间,直到詹保和詹顺两人炸山结束返回,才因为更当紧的事情结束了今天的工匠生涯。 詹闶来到前院,就见到詹保和詹顺一人带着个箩筐站在当院,脸上的表情还带着些懊恼和愁绪。估计是觉得自家老爷点矿失败了,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件事说圆了,才能让老爷不丢脸。 走过去看了看两人的箩筐,问道:“怎么,没找到想要的东西,也不至于这副脸色吧。给外人知道了,还以为老爷我虐待你们呢。” 两人顺着詹闶的声音就跪了下去,詹保先开了口:“老爷,一定是奴婢没用,找错了位置,没炸出老爷说的东西,不关老爷的事。” 詹顺也跟着说道:“没错,老爷一定是找对了的。许是奴婢不知道几时得罪了山神爷,这才挪走了老爷要的东西,让老爷惩罚奴婢。” “鬼扯!”詹闶被这两个货逗乐了,笑骂道:“弄错了就是弄错了,还特么怪到山神爷头上。也就是这世上没有山神爷,要不你还真就得罪了。点矿是个技术活,出了问题再正常不过,老爷我就这么经不得别人说点什么话吗?先把你们带回来的东西给我看看,老爷我一般是不会出错的,兴许就是其他的好东西呢。晚饭后去找管家,一人领十下小板子,这是对你们小看老爷的惩罚。” 两个货好像受了奖赏似的,马上喜笑颜开起来,献宝似地把自己的箩筐推到前面来,指望着詹闶能从中发现更有价值的东西。 詹保去的是宛平,他带回来的几个石块都是偏正白色和白色带黑灰浅棕等色的麻点,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高品质汉白玉和芝麻白。詹顺去的是昌平,带回来的则是偏深黄带棕色的和偏淡黄带薄绿色的,基本可以判断为黄金玉和绿金玉这两种。 让他们去这两个地方,就是要开这些大理石品种的。现在确认无误,詹闶也乐得提出表扬:“两个狗东西运气还不错,虽然老爷没点对,你们倒是找到了上好的石材矿山,先记你们一功,年底多发赏钱。” 两个仆人千恩万谢后兴高采烈地去了,饭后的十个小板子什么的谁也不会在乎,那是老爷看得起你,对你重用的表现,其他下人想捞还捞不着呢。 詹闶回到二进院,差不多也到了晚饭时间,姬妾们已经都在大餐厅等着了。詹家的规矩,只要老爷在家,每天晚餐都要一起吃,除非某人身体不适,否则必须在大餐厅吃。而不是严分三六九等,各自忙乎小院子的那种。 简单洗漱一下,进了大餐厅,分坐三桌的姬妾们向老爷问好,詹闶在每天固定轮换成员的主桌坐下来。 丫鬟们把菜品陆续上桌,詹闶端起酒杯来得说几句:“今天是瑢儿到詹家后第一次全家一起吃饭,瑢儿的品性想必大家也有所了解了,对于大家来说多了个好姐妹也算一件好事,老爷索性给你们来个好上加好。” 前面的都是废话,关键是这个好上加好,不用说肯定要大发好处了。詹大老爷就是这点最好,对自己的女人从来不吝啬,哪怕是八个鞑子姬妾,也没少给过好处。 詹闶话一出口,姬妾们就都竖起耳朵。香薰银蜡每人五对,雕花银烛台每人一对,水晶茶具每人一套,花布每人两匹,再加每人十次牛奶浴,结果自然也是让所有人都满足欣喜。 正文卷 第六十二章:隔阂 詹闶对待姬妾们很好,姬妾们其实也都很懂事,没必要为这种事给老爷添堵。 不论是草原上半路收的也好,还是后来的三个汉人姬妾,各自都知道以前是不具备办这种场面的条件。到了现在还去计较那些都没意义,让老爷喜欢才是硬道理。 今天只是多了一个梁瑢,往后还会有更多的赵钱孙李各种瑢儿进门,那时候难道要把家里变成斗兽场吗? 就算要争宠,要攀比,那也得在暗里做,悄悄下功夫。明面上必须让老爷开心,否则一旦被老爷嫌弃了,那才叫彻底歇菜。 大家都抱着“和平共处”的原则,詹家的内宅也保持着繁荣稳定,詹闶就能有更多的心思去照顾外面的各种事。 时间在平平静静中流逝,各处工地进展顺利,詹家的各种生意也在不断开张。位于金台坊酿酒的酩乐坊,位于日中坊榨油的大保坊,位于日忠坊和澄清坊的两座行裕酒楼,位于明时坊和灵椿坊的两座隆门客栈,都在两个月内先后营业。 特别是酿酒的酩乐坊,本来只是准备用普通水源酿酒,毕竟北平也算是被泉水包围的城市了,水质还是说得过去的。但是恰好就在炼焦场山坳北边,一座残败的寺庙周围,发现了好几眼相当不错的泉水,詹闶索性就把其中最好的两眼划定出来,专门酿酒用了。能有多好不说,但这名头听起来就不一般。 有了这么一卦事情提醒,也让詹闶想到了其他关联的内容。北平周围可是有不少好泉水的,但后来大多数都被佛教给占了,找时间一定要趁着明初刚刚战乱结束的机会尽量搂回来,再怎么说行道教也得算是本土信仰啊,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特别是樱桃沟,泉水极好不说,附近还是搞种植的宝地,未来植物园的所在。不是环境极佳的好地方,怎么能和尚庙、尼姑庵扎堆都往那儿去,必须得拿下来。要是能顺带着把碧云寺一带也搞到手,那就完美了。 诸事顺利之中,也有一点小小的不爽,来自于新晋岳父老泰山没多久的梁再发。也不知道这胖子是脑子抽抽了,还是怎么的了,竟然找到詹闶,问他能不能帮着给小舅子弄个可以参加科举的身份。 詹闶当时就郁闷了,老梁啊老梁,你这半拉女婿刚被名教中人差点给害了,你特么好死不死来聊这个,是看着詹家最近挺顺风顺水有点不舒服吗? 从这点上就能看出,这一千多年来儒家的洗脑有多恐怖。硬生生把孔老二吹捧成圣人不说,老百姓们更是挤破头都想站到那个阵营中去,行道教想要广传天下何其难也。 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便宜舅子,老梁这人也算不错,而且陪着一起吃饭的梁瑢也在不停用眼神讨好求救,詹闶觉得还是有必要挽救一下的。 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这件事要说也不难办,但有些话咱们得提前说好了。行道教与名教已经埋下势不两立的种子,如果内弟走了科举这条路,行道教的路可就不能再走了。” “这,这,怎么会这样?”梁再发端起来的酒杯还没到嘴边,就摔在桌子上撒了个干净,有些难以置信道:“两家远日无怨近日无仇,怎么就会走到这一步呢,贤婿可不要吓人啊?” 别吓人?詹闶略作思忖,觉得还是让他吓上一吓更好点,款款说道:“今日也没有外人,有些话也能在酒桌上说说。还记得当日我被诬告谋逆的事吧,那就是名教针对我行道教做的手段,据说京城那边的审理已经挖出好几个要职上的官员了。” 梁再发这下就更加尴尬了,自己刚才都做了什么,主动投敌吗?小算盘马上变成担心:“这可如何是好,不都说衮衮诸公堂堂君子吗,不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吗,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两边这么对立,贤婿你势单力薄,是要吃亏的呀。” 詹闶笑了笑:“那又能怎样,我孤身一人从极西之地的欧罗巴归来,想不势单力孤也不行啊。还是那句话,您要是后悔了,现在退出也来得及。您放心,瑢儿我会善待,您将来要有个马高镫短的,我们也不会袖手旁观。” “哎呀,贤婿!”梁胖子这下是真急了,他就怕詹闶想到别处:“你这是说哪里话,我梁再发能是那种吃里扒外的人吗?我这是替你着急,替你担心,如今这天下的读书人越来越多,眼看着当官都只能是读书人了,你独自一人和他们对立,可怎么办才好啊!” 在这件事上,要说詹闶对梁再发一点不满都没有,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且不说其他的,就政治觉悟这一点,他都能被划到危险分子那拨。 刚刚提高了的信任度,已经打下一些折扣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还是得有两个对他形成威胁的人才行。 心里想着的是一回事,表面上做的还得是另一样。詹闶在次给梁再发斟上酒,举杯示意后饮尽了:“前面说的都是玩笑,无须担心。我教乃真神弟子,受真神庇佑,怎么可能败给那些咬文嚼字的。不过有一说一,就我个人的眼光看,科举在未来是没有出路的。您如果坚持让内弟走科举一途,我可以去找燕王殿下和布政使帮忙,想办法给他一个合适的身份,但后面的路主要还是靠他,毕竟我对科举这类的事并不擅长。” 听詹闶这么一说,梁再发都快疯了。一口干了杯中酒,洒在嘴边的都顾不上擦,急着道:“贤婿呀,你这是让我怎么说,还是怪我呀!咱们是一家人,我这辈子只懂得经商,其他的不明白,也不敢去想。谁都知道读书当官有前途,所以才会有今天这件事,如果早知道是这样,死都不会和你提起!” 詹闶摆摆手,又给梁再发倒上酒:“没有那么多说法,我是真的不在意。就眼下的局面来说,科举的确是出人头地的途径。您希望内弟能够光宗耀祖,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心思,哪来的怪与不怪。我是真心实意的说,只要内弟他确实有这份心,我这做姐夫的,总归要帮上一把。” 这顿饭的后半段,就这么持续了过去。梁再发坚持表示这是一个误会,詹闶也一再强调不必放在心上;可边上陪着的梁瑢却清楚地知道,这个隔阂真没有那么好消除。 饭后送走有些心不在焉的梁再发,陪着詹闶返回二进院的路上,梁瑢斟酌了几个来回,还是装起胆子,想帮自己的爹说几句好话:“老爷不要生气,爹爹是个商人,没什么太高深的见识,他就是想让侃儿出人头地。如今奴进了詹家,让爹爹觉得家中有了依靠,所以才会有这种念头。在他的心里,还是向着老爷的。” 詹闶弯起食指在额头上来回搓动了几下:“我知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嘛,你爹不想子子孙孙都背着个商人的身份,永远走不到更高的位置上去。给了谁家的爹,也都会是这么个想法。你不用担心,我没有怪他的意思,也不会有什么不好的想法,以后该怎么还是怎么。” 今天是达丽亚和伊莎贝拉轮班侍寝,回到二进院中堂喝了两杯茶,梁瑢就带着满脑子的惆怅告退,回自己院子里去了。 晚上躺下就怎么都睡不着,进入詹家时间不是很久,但是对自家老爷还是有了一些了解的。 名教是什么,是詹家和行道教的生死大敌呀,她老爹提出让弟弟走科举,那不是给詹家脸上撒煤灰吗。 正文卷 第六十三章:亏还是赚 梁胖子再也没提过让儿子参加科举,詹闶也不会主动说什么,事情就这么奇怪地过去了,没有举起也没有放下。 一直到七月中旬,京城的圣旨再次降在詹家,老朱用赏赐的方式安抚詹闶,并告知十几个参与了设计诬陷的官员全部查处。 礼部侍郎,佥都御史,少詹事,等等的这些位高权重的大官被牵扯进来,砍头的砍头,发配的发配。 得知这个消息的梁再发,大热天里差点吓得着了凉。前些天詹闶和他说的时候,他还觉得可能有些夸张了,现在看来詹闶当时还是相当保守的。 能让这么多人联合起来下手,肯定不会是私人恩怨。自己还想让詹闶帮着给儿子铺路考科举,果然做错了啊。 可错了就是错了,想消除影响并不容易。在这种近乎于生死之敌的方向上站错队,别说自己的女儿还只是个妾,就算是正妻都没用,估计也就父子关系还能抗一抗。慢慢想辙吧,至少还能日久见人心呢。 接到圣旨的詹闶,其实比梁再发还要闹心。老朱果然是有一套,随便给点什么机会,都能变着花样给你玩出彩来。 这桩案子牵扯出的十几个官员,半数砍头抄家,半数发配烟瘴之地。看起来是给詹闶主持正义了,可实际上却是把大明朝廷再次推入恐怖的气氛中,估计写好遗书再出门的官场潮流又要复兴一阵子了。 对这十几个官员的处罚,以及后续可能会牵连出来的因果关系。不管是皇帝的手段,还是他们真的参与了,都会进一步催化行道教和名教集团之间的矛盾。 詹闶相信,那些官员有罪的可能性很大,至少在其他事上踏入了找死的节奏。可老朱给自己和行道教拉仇恨也是毋庸置疑的,这糟老头子坏滴很啊。 反正迟早都要对着干,詹闶倒是不太在意这个。可这桩案子竟然扯出了吕教谕和他女儿吕艳娘,就让詹闶想不通了。如果吕教谕早有心思拿女儿换前程,为什么当初在草原上还要强塞给自己呢? 说是吕教谕当初为了升官,答应把女儿给年过四十无子的礼部郎中赵志秉做妾。换取赵志秉对他的支持,在乡试的时候找人给他放水,提高宝昌县的中举人数,把他送到真正有品级的官员序列中。 结果吕教谕因为诬告詹闶获罪,吕艳娘也进了教坊司。赵志秉错失美娇娘,所以才会把怒气转向詹闶,承诺动用自己的关系设计詹闶。 这个说法怎么看怎么没道理,可偏偏当事人就是这么招认的,听起来都有点玄幻成分了。詹闶觉得,这里边一定有什么自己想不到或者意识不到的关节,以后会带来怎样的变数,只能等事情发生才知道了。 而最让詹闶头疼的,还是老朱的赏赐。物品什么的就不说了,反正皇帝赏赐的也就是那些东西。关键是老朱又赏赐了四男四女八个奴仆,这就让詹闶闻出了不信任的味道。 《大明律》规定除功臣和三品以上官员外,一概不准蓄奴。去年给了八个名额,就已经是三品的待遇了,今年又来八个,这特么都超过一品官待遇的十二个,直奔公侯级别的二十个去了。 老朱虽然给过詹闶纳妾和蓄奴的许可,但他更知道詹家的奴仆多达几百,根本不少他赏赐的这八个。可这份赏赐就这么来了,“蓝玉”二字的威力果然不可小觑。 被老朱安排人监视,詹闶还不觉得多可怕,毕竟他可以保证自己行得正坐得端,无非就是心里膈应一点罢了。 真正让他发愁和担心的,是迷你朱能不能掌控这些人。迷你朱上位后可就是名教的大辉煌时刻,到时候自己家里就有人家的八个线人,还有可能被发展出更多的下线。以名教集团的不折手段,到时候别说赃物了,人证都是一抓一大把。 对付个别的书生,还能用下毒的套路控制。对这些人,下什么都没用,能干这个的家人早就被控制起来了。 可又能怎么样呢,上次还是让阿棣帮着弄的,这次直接就把人给你安排好了,不想要也得笑着留下来。 算逑,监视就监视吧,反正老子不怕。詹闶也准备发发狠,四个男仆都特么安排到关键位置上,四个女仆都弄成没名分的姨娘,就让老朱想知道什么有什么,大不了到时候让这几块料和老朱前后脚离开。 至于说可能会被发展出来的下线,只能是想办法尽量避免了。能控制的就尽量控制,控制不了的就痛下杀手。 保证大多数人没问题,剩下的一小撮该狠就得狠。这就是现实的无奈,人性如此,谁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当然圣旨内容也不全是坏的,经郭资运作后一并随圣旨下来的批复,就是一条绝对的好消息。北平城外的行云牧场,被老朱御准成为国防承包商了。 明朝肯定是没有国防承包商这种说法的,但实际职能上就是那么个意思。从洪武三十年开始,行云农场每年向朝廷上交八百匹马,若有剩余的则由朝廷采购。 在这笔交易中,行云农场可以得到朝廷豁免五千人徭役和相关商业税赋,以及给与一定数量的土地和盐引作为补偿。 这件事虽说是郭资促成的,但实际上却是詹闶摸准了老朱深受小农意识毒害的脉,让他觉得朝廷从詹闶身上占到了大便宜。否则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意识形态里,想要和朝廷做国防生意,基本就是玩笑。 每年八百匹马,最少也得二万五千两银子,这些银子换成粮食能养活小两万人。明朝商税百分之三点三三,零售点米粮肉蛋菜又能交多少税。明初土地二两银子一亩,北平还要更便宜点,城里最好的地段也超不过二十两。 盐引就更不用说了,给也给不了多少,拿到了还得想办法操作。带点私货犯法,不带私货赚头不大,干脆卖了又卖不出几个钱。 而民间替政府养马的马户,养一匹马就能免除两个人的徭役。一年八百匹马就是一千六百人,这么连续下去简直就是血亏。 但是在詹闶自己的账本上,这里面有很多东西都得细细盘算才行。就像在现代社会里,有些人贴着钱都要接基建工程,难道真的钱多了扎手吗,还不是为了能从其他渠道拿几个更赚钱的业务。 首先说最高尚的部分,詹闶搞良马育种的目的,主要就是为了增强明朝的骑兵实力,别总是连逃跑的鞑子都撵不上。 老朱搞了二十多年马政,到洪武三十年的时候,从辽东至甘肃这么长的战线上,才有战马十来万,北平地区连两万都不到。 行云牧场现在是四千多匹母马,只要一代一代顺利裂变下去,十年头上就能支持阿棣一支不少于二十万的骑兵。 远的且先不说,就说比较近的。等阿棣起事的时候,哪怕能多个几千的骑兵,迷你朱都抗不了那么长时间。哪用得着停在济南城下死磨,直接两路齐发给他干到金陵城去。 而这里边的个人利益,才是詹闶最想要的。行道教想要在大明开枝散叶、开花结果,就得有一个安定的环境,就得有来自顶级高层的支持。 安定的环境怎么来,只有打胜仗一个途径。顶级高层是谁,当然是皇帝呀。所以支持皇帝就是支持自己,行道教这么大能耐,给国家这么大支持,哪怕只是出于私心,也得大力扶持才行。 另外就是养马商业化了,有了一个成功的先例,就能在适当的时机提出来。愿意养马的商人多了,国家缺马的问题就能解决。解决了缺马的问题,占领整个中北亚地区也就是早晚的事了。 中北亚,丰富的矿产,大片的土地,大片的草场。那才是真正埋藏着财富的土地,才是工业崛起的巨大支柱。 正文卷 第六十四章:开炉 不管怎么说,总归都算是好事。尤其老朱给的这五千个免徭役名额,可以说来得太是时候了。 詹家开了榨油坊和酿酒坊,可原材料全靠购买,在大多数人吃不饱的年代,产量就可想而知了。 现在有了五千个免徭役指标,不但牧场方面能够增加大量人手,还可以招募更多的雇农来种植各类作物。 有了足够的粮食产量,不但家里和各处项目的日常消耗能自给自足,还能足量供应酿酒、榨油这些业务。 另外还有眼看着就要开展的染织业务,更是需要大量的棉花。以十四世纪的运输效率,收购棉花的成本着实有些高,这个更得自己搞种植了。 反正原材料这种东西,还是捏在自己手里最稳妥,不用担心品质,更不用担心断顿,来自六百年后的詹闶对这个很在意,。 正好老朱不是给了一万亩土地,还有四个男仆吗,那就干脆再买些土地,搞他两个大农庄,先把其中的两人安排了。一边给自己招呼着种地,一边给老朱汇报,啥时候不小心犯了错还能用各种方式处罚。 而且到了明年,土豆和红薯的种植面积就可以进一步扩大,玉米也可以适当进行培育了,这些都是需要土地和人手的。 在封建社会里,特别是明朝初年,只要不是灾荒战乱年代,税赋其实并不可怕。要命的是各种政府工程和杂役摊派,修长城、挖河道等等,死人都是日常。 不需要承担各种徭役,老实干活就能保证丰衣足食,这简直就是做梦都不敢想的生活。只要詹闶把风声放出去,估计能让全北平地区的地主恨死他。 买地和操持建设新农庄的事,交给管家和相关下人去做,詹闶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那三台机器上。作为推动工业革命和国家向外扩张的原始动力,纺织印染的重要性一点都不弱于钢铁冶金。 轧棉机和纺纱机的所有部件,都可以用木质的临时代替,唯独织布机上控制飞梭的弹簧不行。詹闶和两个木匠琢磨了很久,都没找到能够代替的东西。 最后还是露西亚人农夫库尔奇找到了解决办法,他的灵感来源于弓钻,既然能通过弓带动钻,那就能反过来用钻带动弓。 (露西亚人就是现在白俄罗斯地区人类的祖先,十四世纪末属于立陶宛大公国。) 三个人尝试了好几天时间,终于给织布机上加了一个需要额外有人操作的附件,用一个圆轴把飞梭带动至相对还算快的速度,勉强能够达到机器的需求。 笨是笨了一点,也够简陋够难看的,但也是目前的唯一解决之道。好在只是用这些机器进行培训,而不是真的搞生产,将就着用吧。 希望炼钢炉开了以后,能尽快弄出合适制作弹簧的材料来,把这个极度不美观的东西淘汰掉。否则到时候还得用这玩意儿,詹闶自己面对自己都觉得丢脸。 有了第一台机器成功的经验,后边再做起来就会顺利很多,不外乎照方抓药而已。不到十天的时间,另外的九组练习机器就全部做好了。 这一天午后行过好事,詹闶就在书房里给绣月做了安排。让她把最后还在培训的侍女抓紧分下类,能用的就先留着等待分配,不能用的也别再费精力了,全部打发去做纺织女工学徒。 然后又把詹能喊来,让他去城外牧场传话。那些色目人牧民和农夫们的女人,要是有谁愿意做点其他轻省又赚钱多的营生,可以在这两天报名转到城里来进行培训,只是以后就得每三天才能和丈夫见一面了。 这些就是早期的纺织女工,以后规模越来越大的时候,她们就可以升格做师傅,或者担任基层管理职能。 不得不说,来到大明已经一年时间,可手里最能用的还是这些外族人。在自己的国家里,却不能相信自己的同胞,詹闶有时候也会觉得很郁闷。还是没有根基的原因啊,希望这样的日子早点结束吧。 因为参与了三种机器的制造,已经有了足够的了解,库尔奇和罗马尼亚人弗洛林被詹闶任命为教练,负责教几十个女工学习使用技巧。 同时詹闶也会对他们进行考核,如果能够过关,他们今后还有可能担任纺织机器初级阶段的生产主管,并负责和詹闶一起进行下一步的技术升级。 为了增强两人的荣誉感,还特地给了他们新的名字詹林和詹奇,两个货高兴得那啥似的。忙不迭地感谢主人赐名,也保证一定做好这件事。 詹闶在外围观摩了两天,纺织技能培训班里的气氛很不错,他也就能放下这一摊子,去操心别的事情了。 王通带着工人和一些招募来的冶铁工匠配合不错,卢沟河旁边的冶铁厂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向炼钢厂进行升级。 从七月末开始,詹闶就几乎天天泡在冶铁厂。技术升级这种事,本来就难度极大,还是在别人没有见过,自己也是生瓜蛋子的前提下进行,一丝一毫的马虎大意都不能有。 先得监督着工人炼两窑焦炭,虽说只是“土窑炼焦”,可也要比这个时代的技术先进不少。詹闶怎么说也是掌握着纸面上的核心技术,比招募来的老师傅总有高明的地方。 土窑炼焦的耗时很长,从焦煤入窑到点火开烧,再到最后的焦炭出窑,得要十天左右。这段时间里,正好能准备其他的东西。 封窑点火后的第二天上午,詹闶来的比较晚,巳时将至才带着几辆马车到达。马车上拉满了黑色泥糊,看起来像是胶泥,却又不是胶泥的颜色。具体是什么东西,没人知道。 没人知道就对了,这玩意儿得在三百多年后才会有人拿来玩,还是在遥远的鹰鸡力,现在当然不会有人认识。 说白了其实一文不值,就是石墨和胶泥再加点石英粉末的混合体,用来烧制石墨坩埚的。制造转炉要用不少的钢,这个时代的设备又炼不出真正的钢,所以只能用这个笨办法了。 瓷窑是已经建好的,工匠也是招募好了的,专门为下一步烧制瓷器和瓷砖准备。就是这原料的成分和配比,詹闶不能告诉任何人。 来到稍微靠近山脚的瓷窑区域,招呼工人们把混合胶泥从车上卸下来,开始准备烧制石墨黏土坩埚。 这东西的个头没法做大,而且炼一锅就得毁一只坩埚。以早期需要两座转炉的量,少说得四百只以上的坩埚,且得烧一阵子呢。 塑好形的坩埚被放进窑里开始上火,河边上的炼铁高炉也跟着启动了。坩埚炼钢需要用渗了碳的铁料,正好先开两炉试试这种加了热风系统的高炉,到底能弄出个什么成色,。 市面上倒是可以买到现成的渗碳铁料,还能按照要求给你分割成小块。可是一个冶铁厂去市场上买铁,花钱多少且先不说,也太特么丢人了。 等到五百多只坩埚烧好,高炉出铁后进行了渗碳和切割,土窑里的焦炭也成型了。这一整套的功夫配合下来,就是小半个月过去。 五十多座独头坩埚炉点火,加了铁料和辅料的坩埚上架,这个过程就要快很多,当天就炼出了足够建造一座转炉所需的用量。 这些半成品还需要经过多次热处理,使之达到可以用来锻造转炉的韧性。就在这个过程中,冶铁厂里二百多名见过世面的熟练工匠,一个个的都从心底里服了。 俗话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一炉铁炼出来后好不好,有经验的工匠稍稍检验一番就能分辨个大概。而他们正在处理的这种钢铁,绝对是前所未见的好。 初步的钢铁制成,品质什么的只能靠肉眼和经验分辨,詹闶是完全不懂的。但他从工匠们的表现中已经可以确定,绝对是成功了。 接下来就是铁匠们施展技术的舞台了,把一块块钢锭按照图纸加工成转炉部件。再组合起来添加耐火层,也就是詹闶早已经私下准备好的白云岩耐火砖,一只转炉的核心部分就算完成了。 虽然都已经签订了合约,不许将这里的任何东西外传,否则交官府问罪。可很多工匠还是想偷偷记一下这个工艺的过程,天知道什么时候就能用的上呢。 但是很可惜,因为没有焊接技术,转炉的炉体主要以铆接方式接合,大块部件和一些重要部位的接合,则使用了螺丝来连接的。这玩意儿只有詹闶才能拿出来,而且是为数不多,至少五十年之内是谁也别想了。 又是半个月时间过去,两座转炉彻底成型,可以进入试生产阶段。詹闶特地请来了阿棣,还有老朱下派的监督官员,来见证这个历史性的奇迹时刻。 带着热风系统的双桶式高炉下,工人们正在把炼好了的铁汁接到熔锅里,然后倒进准备好的转炉。 呼呼呼地一阵响,加热了的空气通过风咀被吹进炉底,不一会儿又是嘭嘭嘭的响声,伴随着一阵阵炙热的温浪滚过来。 詹闶站在不远处的一个石台上,掏出一块怀表来看了下时间。如果一切都进展顺利,再有二十多分钟,当前世界最好的第一炉钢铁就要出现了。 正文卷 第六十五章:这特么叫广告 资料上说,用贝塞麦转炉炼钢只需要三十分钟。詹闶为了保证成功,特意增加了一点时间,到了快三十五分钟的时候才让人倒炉。 中间也没有什么一倒的程序,现在能有个转炉用着就不错了,哪来的温度、成分检测技术,自行车还是晚点在想吧。 阿棣对詹闶总是充满了好奇,看着通红的钢水从转炉口上被倒进模具中,就问道:“只是如此短暂的工夫,就已经是钢了吗?” 对于这种彻底外行的问题,还真不好解释。詹闶也只能偷工减料挑重点说一下:“殿下,炼钢主要通过更高的温度,把原本属于铁的杂质烧掉。贫道所用的这种炉子,可以借助鼓气大幅提高温度,刚才殿下看到炉口冒出的深色烟雾,就是杂质被烧掉了。而整个炼钢的过程,还要加上之前从矿石到铁水所耗的时间。” 阿棣其实并没有懂,但为了面子还是装逼地点了点头,又问道:“要用此法所炼钢铁制刀,与现有的刀剑比较如何,可能做到削铁如泥?” 詹闶想了想,决定还是保守点别吹牛逼:“削铁如泥肯定做不到,但强度肯定要胜出几筹,或可翻倍。目前只是试炼阶段,还远远达不到成熟,需要经过若干次的尝试和比较,然后才能找到效果最好的配方比例。” “噢,那也不错了!”阿棣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削铁如泥肯定是一个美好的愿望,他还不至于那么无知。接着又问:“此法可广行天下吗?” 还广行天下,想什么美事呢。詹闶遗憾地摇摇头:“短时间内无法做到,因为这转炉所用的几样配件,是我教祖师偶然所得,贫道还无法找到原料复制。不过祖师留下的,还够建造这种转炉四座,足以供应大明军队需要了。待日后时机成熟,我教还会遍索天下,相信一定可以找到解决的办法。在那之前,还是让此法只存在于这燕赵之地的山脚下吧,大明之外的任何地方都不要有才最好。” 有老朱的眼线在,很多话必须隐晦地说,加上个“大明之外”作为肯定很有必要。至于这句话的弦外之音,也不知道阿棣能不能听懂,或者说他有没有那个听懂的基础,詹闶就不负责了。 现在才是洪武二十八年,除了詹闶谁又能知道阿棣会在几年后被他侄子逼“疯”,倒是他这个“大明之外的任何地方都不要有”,获得了所有人的一致赞同。 尤其是老朱派来的检校督察官,已经把这句话深深记在心里,准备回去之后在向皇帝陛下报告中,把这句话着重描写一下。 前段时间诬告案的结果已经很明显了,老朱是绝对的实力支持詹闶。所以现在的风头就是吹捧,把詹闶吹得越是忠心耿耿就越有好处。 大家都不是闲人,没可能一直等着钢水彻底冷却之后做其他测试,看了一会儿就要准备离开回城了。 詹闶也有很多事要忙,假客气了几句就任由大家离开了。在离开之前,也送上了精美的纪念礼品,坩埚钢打造的刀具。 每一件上边都打着铭文“洪武二十八年八月熔耘行燕山冶厂开炉纪念”,广告嫌疑是有的,却也是这个世界上第一次赠送带有标志性纪念礼品的行为。 阿棣目前阶段最大的乐趣就是军伍之事,本身又是战功赫赫,他的礼物就是一把千锤百炼后的水花纹长刀。郭资是文官,没有舞刀弄枪的爱好,詹闶给他准备了一柄君子剑。 大件到此为止,其他人就都是匕首和小刀之类的小东西了。想杀人也可以做到,但主要的功能还是把玩和欣赏。 毕竟这种类似于大马士革刀的水花纹,在这个时代还是很罕见的,而且做工足够精美。以当下的恋物癖道德水准来说,用这样的刀具去杀人,暴殄天物了。 老朱那里,詹闶也违心地准备了一把宝刀,等检校督察官回京城的时候给带过去。阿棣和郭资都有,支持力度最大的皇帝却没有,他真怕这个有点小心眼的老汉会不开心。至于迷你朱将来会不会得到这把刀,不要去多想了,送给老朱的鲜菜他估计也没少吃。 开炉仪式非常顺利,但也正像詹闶说的,想要练出合格的钢来,还得经过不断试验找到最好的比例才行。 试验摸索总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詹闶不可能天天就盯着这么一点事。所谓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这其中可是也有家事的,新宅子即将竣工,该准备的也该准备起来了。 新宅子现在最急需的,就是铺设大理石地砖和排水系统贴砖所需的材料,那玩意儿叫水泥。自从古罗马之后,已经有一千多年没人用过了。 古罗马水泥有其特殊性,暂时不具备使用条件,但烧制罗马水泥还是没问题的。紧靠着冶铁厂,有那么多的矿渣,配上黏土和石灰,波特兰水泥也不是问题。 再一个急需的就是玻璃,屋里不见光是真让人受不了,暖棚也有不少的需求量。而且这东西可是赚钱的法宝,哪怕没那么纯净的玻璃,一块也能从大明有钱人的口袋里刮出他个十两八两的银子。 成品钢已经有了,不管品质怎么样吧,做几台磨水泥的简易机器,做几台压玻璃的辊子还是没问题的。 说做就做,詹闶当天晚上回到家里,就开始画草图。第二天到了冶铁厂,喊来几个铁匠,把试验过后不合格的钢每炉取用一半,开始打造机器。 另一边烧水泥的土窑,烧瓷砖的瓷窑,烧玻璃的作坊车间,都全速运转起来。顺便还给瓷窑工匠们出了个难题,尝试看看能不能把坐便器烧出来。 水泥、玻璃这都不是什么精密度太高的东西,试烧几次后很快就有成品出来了。玻璃的透明度略有欠缺,偶尔还夹着气泡,但比起窗户纸来宛如云泥。水泥和现代制品相比肯定有差距,铺个地面、贴个墙砖什么的,却是绰绰有余。 瓷砖也不是难度太大,聪明的瓷工们请铁匠帮着制作了一种土机器,保证每一块砖胚进窑时候都能平整均匀。同时还在詹闶的提示下,借鉴玻璃制作的辊轴,巧用心思“发明”了轧花瓷砖。 对于詹闶的新宅子装修,王通一直都非常苦恼。地面要铺大理石,门窗上要装琉璃,还要搞什么排水排污;耗资不菲还是其次的,关键是他根本找不到施工的办法,能遮住窗子的琉璃更是想都不敢想。 詹闶多次告诉他不要着急,保证到时候会给他找出解决之道。可现在都什么时候了,眼看着秋天就要过去,再冷点就没法干活了呀。 直到詹闶带着他到了冶铁厂,王通可算是开眼了。什么叫瓷砖,什么叫水泥,什么叫砂浆,什么叫二尺多宽的平玻璃;这位号称北平地区头一号的建筑工匠,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啧啧啧”的声音持续了有一炷香时间还富裕。 有了好东西,詹闶也不会独享。老朱肯定是要收买一下的,两三年内还得靠着人家混呢。阿棣是未来至少二十年的老板,郭资是已经标定了的坚实合作伙伴,张玉也成了关系莫逆的忘年交,哪个都得照顾着点。 梁胖子好歹算是便宜岳父,给上几块实属正常。还有庆寿寺里那位老和尚,几次交道下来很投缘,如今也是六十岁的高龄了,视力大不如前。少说得把居所和看经书的地方给弄一下,为革命保护视力嘛。 这么一轮下来,所剩的玻璃就只够给现有的暖棚换一换了。新建的暖棚还得再等等,那些酒楼、客栈、书馆之类的地方,更是要往后排。 东西送出去不少,可付出了也同样会有回报。阿棣准备写信给他的兄弟们吹吹牛逼,郭资也开始考虑布政使司衙门换一部分玻璃,到庆寿寺上香的有钱人追着道衍大师打听窗户上宝贝的来历。 梁再发的一个富商朋友见过玻璃窗之后,更是喊出不惜千金也要在年前把家里全换上的口号。甚至拿出一间好地段的铺面作为代价,拜托梁胖子拉下脸来去跟詹闶讨个方便。 都说有舍才有得,什么叫舍得,詹闶却觉得那需要靠运气。自己这套叫什么,这特么叫广告,是靠脑子谋划来的,而不是靠蒙。 正文卷 第六十六章:大纪录 任是谁想要,玻璃的产量也就那么一点。最优先的肯定是暖棚,詹闶还要通过暖棚收割他们的荷包呢,没见行道教的道观都是糊纸的门窗吗。 去年冬天的鲜菜生意,让詹闶探到了北平富人们荷包的深浅,所以今年他又加上了鲜花业务。大冷天的别人家都是最多摆两枝绢花,你家里却有新鲜的真花,就问你牛逼不牛逼。 这些都是小事,赚钱再多也带不来多少金钱之外的收获。眼下真正让詹闶在意的,是行道教的推广工作终于能迈出一大步了。 由于前段时间詹闶在公审中显露了神仙手段,近期以来想要加入行道教的就没断过,找人托关系的都有不少了。 热度已经起来,詹闶也就顺势而为,宣布行道教将对外招收第一批学员。年龄要求在六至十二岁,男女不限,每年学资价值纹银二两。 很多有心把孩子送来学习的劳苦大众,一看到这个学费的数额,当时就打了退堂鼓。二两银子买成米,一个壮劳力一年都不一定吃得完,竟然就拿去念书用了,有点浪费啊。这个吓人的价格,直接就把报名人数刷掉了一半。 接下来又是另外一条,十岁以上的童生一概不取。这年头家里有钱又有条件让孩子读书的,哪个不是从小就接受四书五经教育人,十岁以上还在读儒学的也被刷下去了。 其实这条本来应该是“所有学员不得参加举业”,但詹闶目前还不想把斗争搞到明朗化,所以才用了这么个委婉的条件,把有心冲击当官发财之路的都打回去。 结果也很符合詹闶的设想,大几百上千人的意向人群,到最后只留下不到三十人。而且这些孩子中,要么是商人子弟,要么就是家人专门跑一趟详细咨询过农家子弟。 能有这样的结果,其实很简单。商人们主要是受了梁再发的影响,他女儿是詹闶的妾,而且这胖子最近很是卖力在宣传行道教,带动了不少的人。农家的孩子则是家长咨询过后得知,二两银子并非全是学费,还包括了一年几套衣服、每天有肉的午餐等等费用,家里条件困难的还能在通过考核后去行道教下属的产业做工赚钱。 有些因为自己懒也好,还是脑子没多转一圈也好,错失了这个机会的孩子家人。就再次找上门来,希望能网开一面给个机会。 这一批本来就没打算收太多学生,詹闶当然是不同意了,否则他搞这些条条框框还有意义吗。所以这些家长找来的时候,就只能得到学员已经招满的消息,下一届再说吧。 获得录取的孩子自然是兴高采烈,交了学费后把衣服尺寸都量好了,等着十天之后领新衣服开学。 第一次教对外招收的学生,詹闶也要做些准备。以前带十几个学生的自由散漫方法不能用了,得适当正规起来一些,而且教学环境也要做些改变。 首先教室里得有黑板,教材得更系统一点,吃午饭和午休的场所要解决,具体的课程排列也得合乎规矩。 教材交给前段时间收购的印刷作坊负责,不过得派个人盯着。黑板就先用水泥加黑料弄起来,粉笔自己简单做一些就可以,学生们的石板和石笔也有现成的。 午饭和午休场所不能在道观里,那就干脆把旁边挨着的院子买下来,一次性解决问题。反正这个时候北平只是边地,买房子多花点钱将来也是暴赚。 等着开学的这十天里,詹闶也不可能闲着。今年新建设的暖棚,正在铺设地面和排水排污系统的新宅子,这些都得去关照一些。另外还有一件划时代的壮举,需要他亲自去开启第一步。 毕昇发明活字印刷术已经有三百多年了,可真正应用这项技术的却比凤毛麟角还要少。落后的生产力,儒家的教育模式,吝啬的出版商,等等若干因素的共同努力下,让这项技术几乎属于随时失传的边缘。 未来被华人引以为傲,常常拿来自豪的四大发明之一,在这个时候被年迈老朽的雕版印刷死死压在身下,仿佛永远都翻不了身。 偌大一个帝国,别说用泥活字和金属活字的了,使用木活字的都没有。纵观有明一朝,也就是个别民间有钱人士制作过那么两套金属活字,连皇帝都特么只舍得做个木活字。 有时候真的是不得不悲哀,不得不庆幸。要不是还有个惦记着发财的德国佬,憋着劲儿在五十年后搞出了铅活字,这项伟大的技术还不知道要被践踏多少年呢。 詹闶在当初选矿址的时候就有想法了,专门在京西斋堂划了一块地。前些日子已经安排人去炸山,带回来的矿石炼出了铜,也让他有了赶在德国鬼子前面,把老祖宗手艺变现的机会。 为了能铸造铜活字,詹闶是真的下了不少的功夫。变着花样把矿开了,还得拿到炼铜的许可,这东西比炼铁可问题大多了,谁都不敢私自玩,搞不好就是要杀头的。 炼出少量的铜之后,詹闶就马上去找了郭资,提出希望铸造一套活字,并且愿意接受朝廷的全程监督,重兵看守都没问题。 这事郭资也拿不了主意,写了奏折和詹闶的信一起快马送去京城。詹闶还特别承诺要给老朱也搞一套,这才让糟老头子点了头,封了詹闶一个临时的官,专门负责铸字。 詹闶之所以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市面上的确可以买到铜,用这些铜来铸字肯定要方便很多,而且也不用搞得如此复杂麻烦。但唯一的,也是最大的缺点就是耗资太大了。 如果按照这个时代的铜价,詹闶想要铸造一套铜活字,加上人工等等,得花三四十万两以上的银子。一套黄铜的,一套白铜的,那就是最少七八十万两。 可如果自己开矿,费用就会极大幅度降低。从斋堂到北平城有官道方便运输矿石,也可以顺着卢沟河水路直接运到冶铁厂边上。自家有的是冶炼设备,稍微动动手就能开始炼铜,炼出铜来就地倒进模子里,冷却后开了模子打磨一下就齐活儿了。 这样下来,矿石都不用记在成本里。全套程序做完。连带上给老朱的那一套,都用不了买铜铸字一套的费用,那是能节约好几十万两银子的呀。 再说给老朱也来一套这个事,把省钱这一点放在边上,单论这套活字本身的意义,那就是了不得的。 想想几十上百年之后,乃至于几百年之后,人们说起大明第一套铜活字,也是历史上的第一套金属活字,那是行道教第一百零一代掌教弄出来的。皇室或者国家收藏的铜活字,都是行道教给弄的。 这是个什么分量,中华文化史上不可忽视的一座丰碑啊。今后不管是什么人,编纂哪一类的史料和文献,都绕不过行道教这三个字,这才叫地位。 而且詹闶的这套活字,从计划的时候就准备搞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纪录,哪怕一千年后都不一定被超越。 螨清皇帝那么牛逼,全天下各种搜刮,也不过搞了一套二十五万枚的普通货。而他,准备直接把三千常用字,五千半常用字,八万三千多生僻字和异体字全都算上,来一套三百七十万枚的超级活字库。 正文卷 第六十七章:放心 (六十六章之前发的有错字,已经纠正) 三百七十万枚的活字库,就算写一篇长论文都能保证单版排下来。除非是有人憋着破纪录,否则它就是不可逾越的。 别的不说,单看这么一套活字的分量,就已经达到了三百吨。在十四世纪末的明朝初年,铸造出这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规模的活字库,还一搞就是三套。行道教的分量就像这套活字,绝对是沉甸甸的。 开启第一步,就是那么个说法。实际上炸山开矿才是真正的第一步,现在只不过是走个过场,假模假式在临时的模具上浇一下铜汁而已,真正的铸造怎么也得等几个月后准备好一批模具才行。 让有利益相关的人和朋友参与进来,一定程度上培养他们的凝聚力和荣誉感,这是詹闶惯用的手段。 活字铸造的开启仪式,就再次请来了阿棣和郭资,最近正在极力走近的大兴县令淳于士瑾也有幸被邀请参与,詹闶觉得他还算可以挽救的行列。 上次开炉没来得及,这次詹闶还特意请了画师记录这个仪式。所以不管阿棣还是郭资,都戴上了专门的手套,用小小的舀子象征性来了那么几下,让画师有个简单的记忆。随后补画开炉仪式的时候,也能有个参考借鉴。 几百年后的人们可以用各种镜头,现在就只能用画师了,但这种记录是必须要有的。流传到未来的时代,这特么就是史料,就是行道教丰功伟业的证明。 既然是仪式,还请了大家来参与,礼物就是必须的了。和上次一样还是有相关铭文,只不过载体换成了一枚寸许见方三寸多高的铜鎏金活体字“明”,相当有纪念意义。 试想几年之后,阿棣已经是皇帝陛下了。那时候的大臣们、勋贵们吹牛逼,聊的就是谁有和皇上同款或者同类的纪念品,战功都不一定能放在首位。 再过几百年,这就是,这就是行道教长存的真谛,这才是真神需要的弟子吗? 他决定试探着问一下:“嵬之,像你这般,整日在黑白之间对抗,明明松一口气就能很舒坦,却非要坚持不可,不会觉得累吗?” 詹闶笑了笑,别看你是朱老四,照样摸不清老子的脉。抬手指着天上正飞过去的一排大雁,问道:“殿下看这些鸟,会想到什么?” 阿棣不假思索道:“雁南飞,冬天要到了,草原上也许会有白灾,我更希望是黑灾,那样的话,明年的鞑子就没什么气候。若有征战,我军也能少些伤亡。” “殿下日日忧国,珍惜士兵,乃大明之福!”詹闶先赞了一句,才又接着道:“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自己要完成的事,所思所想就会和自己的身份相关。贫道来这个世界,就是要传扬真神之道,所以想到的就与之相关。这些大雁飞在天上,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或者我们也可以飞上去,看到很远的地方。” “像鸟一样飞,那岂不是能有天兵天将?”如果是别人这么说,阿棣肯定觉得这货可能要疯,但是换了詹闶,他就会觉得也许真能做到,还跟着拓展了一下思维。毕竟行道教在一些人的心里,已经逐渐带上神属性了。 空降兵可不就是天兵嘛,还真特么敢想,还真特么想对了。詹闶微微摇头道:“像鸟一样飞翔,可能需要很久,三百年或者五百年。但是在短时间内,我们能不能飞上去一盏茶,一炷香,说不定可以在百里之外就发现鞑子的大营。也许十年之后,贫道可以送殿下一队这样的兵。” 说完就觉得话题扯远了,这时候不是应该稳住阿棣的心吗?又道:“真神之道,浩汗无涯,我教传承百代,也不过窥得沧海一粟。以行动去证实世间万物的道理,不只是去做那么简单,还要用自己的身体去感受这个世界,通过感受推导一切可能性。追寻真理宛如逆水行舟,必须有保证每一步都在进步的毅力,也要有面对急流奋勇前进的决心,分不清黑白是大敌。一与一相加只能是二,想要得三,只能再加,而不是靠巧舌如簧、虚妄无端。真理就像眼睛,再小的沙子也容不下。” 一番话说完,声音虽然不大,听起来却慷慨激昂。朱棣心里的最后一根弦也放下去了,詹闶,行道教,这样的人,这样的信仰,只能去追求真神大道。 阿棣虽然对没能竞争上太子之位不满,但还不至于已经生出某些心思。他这根弦一直都是在为大明绷着,也是老朱交代给他的任务,担心詹闶和行道教的手段太高明,万一有心毁了大明怎么办。 现在看来,一切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他们可能的确是真神弟子吧,对江山天下什么的根本没兴趣,或者说有点看不上眼。 正文卷 第六十八章:求职的色目人 阿棣的这种心思,也是詹闶选择从北平开始发展的原因之一。在迷你朱削藩之前,他还没有帝王心思,有了心思也没有根基,他必须选择相信别人。 靖难成功后,他登基称帝,在朝廷里也没有嫡系班底。想要稳住朝政,还得选择相信那些结交于未起之时的人。所以才会在永乐一朝,只有“夏元吉爱朕”。 说直白一点,就是这个时候的阿棣比较好忽悠。不像迷你朱那样,甘愿被文官集团控制,也深知只有靠文官集团才能稳固自己的权力。 阿棣需要的是支持,这时候谁对他好,谁就是雪中送炭。所以说在阿棣靖难成功之前,是中国封建历史上,最后一个可以不需要造反,也不依靠科举就能批量登上不要太简单,堂堂亲王殿下,想把一个老兵移出军户,也就是说句话而已。 和阿棣分开后,詹闶又去巡视了一下各处的买卖,就准备回家了。近些天来总在外面跑,也没在家正经吃过几顿饭。 刚进了詹家正院所在的胡同,詹闶还准备吩咐长随詹能去针线房看看,给学生们准备的衣服置办好没有,就看到大门口又有人跪着。 真是邪了门,这里是北居贤坊,北平城的犄角旮旯,只有詹家这一个大户,咋就有那么多人喜欢往这种地方跑呢? 头前是桂儿的父母来卖孩子,前些天又有两个因为家里粮食歉收的,也是跑到家门口来卖孩子。这才过去没半个月呢,怎么就又来了,卖孩子很好玩吗? 詹能熟练地催着自己的马,抢到了自家老爷前面一点的位置。打马走进了,却发现是一个三十多岁的色目人,身边还有一个带着黑纱及腰的帷帽,看衣服颜色应该是个女的,却没有孩子。 “老爷回来了!”门口守着的下人跑过来接了詹闶的缰绳,也不用他问就开始汇报情况:“老爷,这是一对父女,想来咱们家找一份差使。” 院子里管家也出来了,又大致给詹闶讲了一下。这个色目人叫安奎,祖上在蒙元的时候就来到北平,他已经是第五代了。家里一直是经商的,后来因为各种问题破落了,种地什么的又干不了,就想要找一份自己能干得来的营生。 桂儿也好,还是后面的两个男孩也好,那都是家里没钱才卖孩子。这位倒是干脆,直接来卖自己的。 祖上就是经商的,那就是商业世家了。在鞑子占领的时候就到北平,可鞑子跑的时候没能跑了,多半不是什么和高层有往来的,身上也就没什么大的罪孽。 身份应该没什么问题,去一趟衙门和他住的地方就能摸清。可这商业世家的后代,却落魄到要在别人家门口跪着求职,一般人还真不敢用他,毕竟是有破产的前科啊。 詹闶琢磨了一下,还是准备问问:“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准备找一份什么样的营生,你能做什么,又想得到什么?” 地上的色目人很守规矩。连头都没敢抬:“禀告老爷,小人叫安奎,高祖父时就来到北平,经营过粮食、皮货、车马,小人的父亲经营了一间皮货行和两座酒楼。后来因为蒙人逃走,本地人又很少光顾,酒楼的生意越来越差,最终关闭。皮货生意也受到影响,没了北边来的货,只能靠收购本地货源和祖传的手艺勉强维持。几年前家里的又得了重病,小人四处求医,后来连皮货行都卖了,钱钞洒出去无数,可就是不见好转,终究在今年春天去了。小人……” 家里的酒楼干不下去,皮货行生意差,这些都不是经营本身的问题。反倒他愿意变卖家产给老婆治病,说明这还是个有情义的人。只是这祖传手艺,该不会就是皮匠吧,这样的人能做什么呢? 詹闶想着想着,眉头就皱了起来。旁边詹能看到了,还以为老爷不想听这些家长里短的叨叨,就喝道:“说要紧的!” “是是是,小人以为该交代清楚一些。”埋着头的安奎也不知道是谁说话,忙应了一句,又接着道:“孩子娘走后,小人去寻了两份差事,都因为出身问题不被信任,最近的一次更是被告到了衙门,幸亏小人运气好才找出根由留下一条命。后来听说老爷府上有不少色目人,想着应该会有不同。小人就去各处打听,得知老爷在城外还有大片的牧场,养着牛羊骆驼,这些畜类的皮毛如果交给小人经营,可以保证给老爷带来稳定的收入。小人眼下家徒四壁,只想着能和女儿活下来;今后若有机会,小人还想重振祖上的家业。” 有话直说,连以后有机会要重振祖业都不隐瞒,还算诚实。可这话听在王亮耳朵里就不行了:“老爷,此人不可靠啊,如今还未做出什么,就想着离开的事了,我看长久不了。” 管家说的也没错,刚来就想着离开,的确让人无法放心。他是以汉人传统的思维来考虑的,要的是忠诚和可靠,要的是长久稳定。 可詹闶却不在乎这个,一家公司能不能留住人才,不是靠员工的忠诚度。员工的忠诚度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关键还是要看发展前景和机会。 如果你的公司能持续发展,能给更多的人发展空间,让他舍不得跳出去,舍不得失去机会。他为什么要放弃可能更大的机会,去追求成功几率很小的诱惑呢。 詹闶手里有的是机会,但机会只能给人才,就像王通能成为合伙人那样。现在要看的是,这个叫安奎的色目人怎么证明自己是个人才。 正文卷 第六十九章:开课 摆摆手让管家暂停,詹闶又问道:“你说的祖传手艺,应该是皮匠吧。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我牧场里也有很多皮匠,根本不缺你这么一个。在你已经确定最终会离开的前提下,我凭什么要收留你,给你工钱,还给你机会重振祖业?” 也许是真的有祖传绝技,说到了老本行,安奎的声音都带着自信:“禀告老爷,小人家中世代都是皮匠,高祖父也是因为手艺出众才幸免被杀,后来就当做奴隶,辗转来到北平。虽然不得不经营其他生意,但那都是维生的手段,几代人以来从未放弃祖上的手艺,要不是孩子娘病重,小人死都不会卖掉皮货行的。老爷手下虽然有很多皮匠,但小人敢保证,他们没有任何一个能与小人相比。小人家中十几代人专研,对所有皮货了如指掌……” “有没有本事,不是靠嘴说的。你要实实在在做出东西来,让人看了满意,然后才能得到肯定。”詹闶打断了安奎的话,他对这个自称是商人世家,实际上是祖传皮匠的家伙有点兴趣了。不是因为安奎手艺多好,而是因为他能作为一个渠道和平台,把一些相关东西代为传授给别人。 不过也就像詹闶说的,他得先证明自己的价值,光靠吹牛逼可得不到信任。更别说他还憋着迟早要走的心思,就算能放他走,詹闶也总得把他身上最后一滴油水榨干了才行,否则凭什么让他了解更先进的技术。 所以先让他露一手看看吧:“我需要一件豹皮的披风,如果让你来做的话,我需要多久才能穿在身上?” 这可是绝对的考验,一般的皮匠极少见到豹子皮,有的甚至没见过,更别提上手了。这种极贵重的皮草,没有手艺的皮匠接都不敢接,稍有损伤就配都陪不起。 安奎掰起指头来算了一下,答道:“禀告老爷,如果有现成皮货,小人可以在一月之内完成,保证让您满意。” 詹闶点点头:“行,给你一个月时间,你需要的东西都可以让管家置办,今天开始就在这里住下来,我管你父女二人吃喝。如果能做好,今后我牧场里的皮货就都交给你负责试试看,也许还会有别的营生。不过你要是不能让我满意,就准备和你的女儿一起去山里喂豹子吧。” 得到了考验的机会,安奎忙不迭地感谢詹闶,一再保证必然能让他满意。詹闶也不多说,行不行还得看结果。 父女二人就被安排在詹家的下人院找空房子住下来,他们的来历和背景,自然会有人去衙门和原来的住处打听。 闹这么一出,又耽误不少时间。詹闶今天什么事都不准备干了,和管家说说最近家里的事,就洗漱了等着吃晚饭。然后趁着良辰美景,好好快活一番。 没过几天,阿棣就先把詹闶要的老兵给打发过来了。人叫罗忠,四十岁出头,原来是燕山中护卫的军士,跟着出去打过几仗,家里没有儿子无法接班,调开了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詹闶带着罗忠去精武体育会大院里试了试,身手还不错,有膀子力气,动作也挺灵活。那就这么定下来吧,先简单教他一些体育课的内容,练一段时间后再去给学生们上课。 眼看着新学生开课的时日将至,詹闶也开始准备安排课程了。这可不像之前那些孤儿学生,是要作为行道教办学的第一炮打出去的,必须搞得像模像样。 因为后面还有阿棣的五十个战地卫生员要培训,所以学生们的课就必须放在上午。两拨学生的进度不一样,那就把一上午的三堂课分开,两堂课分别上,一堂课一起上。午休过后,就让学生们去精武体育会上体育课,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嘛。 一边排着课程,詹闶就一边头疼。很多事情都超出了原有的计划,他是真感觉有些分身乏术,或者应该招募两个教员培养一下了,要不然以后有了更多的学生可咋办。 教学的事情让人头疼,其他的事也不顺心。冶铁厂里还没找到最好的配比,纺织机械还在等待弹簧的加入,五星庄里有个庄户偷偷挖了几株红薯准备出去卖钱,事事闹心。 九月十二,第一批外招的学生正式开学了。虽然只是一个设立在道观中的小班,规格却要比大多数书院都像样,学生们都是统一的浅棕色服装,左胸口绣着一个放大镜图案和“燕山学馆”四字,搭配着深棕色的单肩书包。一个个的少年郎,怎么看都和别的学生不一样,却又怎么看都精神。 詹闶教的东西也和其他书院不一样,为了避免引起麻烦,曾经表示过愿意出席的郭资、张玉等文武官员,一个都没有邀请。 他是懂得讲义气的人,尽量不给别人添麻烦,当然也有试探的意思在里面。正所谓日久见人心,时间长了有些东西就会露出来。 因为是第一天,詹闶特别允许了家长们可以旁听一节课。所以在开学仪式上,讲的话就稍微多了一点,总得做出个样子来,显得行道教有所不同才行。 仪式结束,先去宇宙殿敬香,然后才是上课。敬了香出来,就有家长看到一院之隔的祖师殿,抬手指着询问道:“道长,那里也是大殿吗,为什么不去敬香?” 还真有什么都想的,詹闶保持着一本正经的表情:“那是我教祖师殿,供奉历代祖师的所在,燕山学馆的学生还不是我教弟子,所以不得进入。” 越是不让做的,就越有人想去做。对方显然不肯罢休,又尝试着问道:“看看也不行吗,我等就在外边看看?” 那么多祖师编出来,是要下不少功夫的,当然要最大化利用才行。只有森严的规矩,才能显得你够逼格,詹闶还是摇头:“非我教弟子不得进入” 不得进入,和不得擅入只差了一个字,意思却差远了。再加上詹闶的语气和表情,更让人觉得能进那里边是一种荣耀,甚至有人都开始想象,自己的孩子有一天会进去。 一个小插曲之后,大家都来到位置属于东厢房的教室。家长们被安排和自己的孩子坐在一起,是按照现代款式做的课桌,而不是古式的席地而坐。詹闶的解释就是这样坐有利于孩子长身体,听起来就很牛逼有木有。 正式开课,詹闶先在黑板上写下两个字“大明”。字不错,但黑板和粉笔这些新奇的东西,明显要比老师的字更受关注。 嘴闲不住的人有的是,好奇宝宝很快就窜了出来。是一个商人,詹闶估计他还有想要了解一下,然后看看能不能捞一把的念头。 呵呵,想瞎了你的心。詹闶给出解释:“这个叫黑板,教学时候把内容写在上面,可以做到大家都能看得清,都能看明白。这个小东西叫粉笔,是贫道自制的。另外说一下,讲课的时候尽量不要说话,除非要出去方便或者身体不舒服。” 说完也不管那个家长尴尬不尴尬,教学生们把这两个字读了几遍,就开始让他们挨个说说自己认为什么是“大明”。 二十八个学生都说过之后,詹闶就亲自给他们讲解:“大明,是一个国家,也就是我们生活的地方。在以前,这个地方有过很多名字,夏、商、周、秦、汉……,但是这所有的名字,都离不开一个称呼‘中华’,世界之中央,华贵之所在……” 正文卷 第七十章:上课 詹闶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信口开河,胡说八道,东拉西扯,讲了约莫有五六分钟的时间。主旨就是一个,作为人,你要热爱自己的国家。 爱国教育是必须的,只是这爱国得分等级。在不同的阶段,出于人们目的性的不同,所表现出来的爱国方式也完全不同。 简单来说,初级的爱国就是当下这种,虽有国的概念,效忠对象是却庙堂上的天子。因为国家都是天子的,三纲五常的家天下概念中,绝大多数人不知道原来还可以有别的效忠对象。 等到人们的国家意识觉醒,效忠的对象就会自然而然从天子转向国家本体。这个时候,真正意义上的国家就会出现,民众也会有社会权利的需求,国家就不再是某一个人或某个团体能代表的了。 当民众的社会权利达到饱和,或者发现社会权利并不是真正的权利,人人平等的意识就会出现。从少数人的引导开始,逐渐发展为大多数人为改变国家的现状而努力,效忠的对象也再次发生转变,成为每个人心中的理想国。 然而理想国几乎不可能实现,真正的人人平等也不存在。所以爱国的最理想状态,就是每个人都愿意为自己的国家做点什么,让它变得更好。 詹闶没想过要打造一个理想国,他就是希望把现阶段这种注定会腐朽的制度改变一下,让“中国”这两个字不再背负那一段屈辱的历史,让每一个“中国人”都能把腰杆挺得直直的。别再有那么多慕洋犬,别再有那么多卖国贼,别再把那么多制约手段送到敌人手里。 但是就现阶段而言,他也只能拿“国家”这种模棱两可的词汇将就,来混淆家天下制度中“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扭曲概念。原因无他,就是因为自己还没有那个实力。 如今的天下是读书人的天下,是儒家统治了一千多年的天下。说一个人对抗整个名教,那是嘴硬吹牛逼,在真正强大起来之前,他终究还得依靠被儒家捧起来的天子权力。 猥琐发育阶段,是成长过程中必不可少的关键期。哪怕这个猥琐披着看似坚强的外衣,可鞋底上有没有破洞,自己心理得有个逼数啊。 现在詹闶能做的,就是让每一个可能被自己影响到的人明白,什么叫国家,为什么要有国家,国家给了我们什么,我们要为国家做什么。 在他们心里种下一颗种子,让这种子悄悄地生根发芽,等它遇到阳光的那一天,就能挣脱束缚,贡献出自己的力量。 所谓潜移默化,讲究的就是猥琐行事、暗中发展。讲多了过犹不及,还可能被人当做别有用心。詹闶只是笼统地说了两段,就开始正式讲课了。 首先要学的肯定是拼音,拼音是认字的规范,也是语言的基础。什么雅言正韵的,不在詹闶考虑范围之内,行道教传授的就是现代汉语拼音。 从河洛上古音系,一直到螨清,各种韵出现了无数,但真正起到普及化作用的一个没有。那么复杂的东西,根本就不适合学习。 从古代到未来,总是不缺少提倡遵行祖宗之法的,认为新的东西一定就比旧的差,机器生产的就一定不如古法手工的。最后就连灵性、韵味等等的东西,都牵强地被搬出来作伪证。 所有的这些,不过是受儒家文化荼毒,不思进取地从思想上禁锢自己也禁锢别人,杜绝和扼杀一切先进的东西。国家和民族的落后、颓废,无不是从这种思想开始。 举个简单的例子,有人口口声声喊着要给学生减负,觉得学习压力太重了,可却要提倡文言教学,提倡古音雅韵。那特么比学外语都不容易,而且学了根本没什么卵用。真要推广起来,唯一的作用就是增加文盲比例。 古代为什么搞那些,韵母弄上几十个,音调分成七八种,不过是增加学习的难度,缩小读书人的基数而已。看看那些晦涩难懂,动不动就能断章取义的东西,哪个不是儒家搞出来的。 真当齐家治国平天下是终极目标呢,一句忽悠人的口号罢了。搞斗争的,搞阶级压迫的,搞地位垄断的,都是喊这种口号的人。 (插句题外话,近些年有很多号称研究古韵的人在冒头,打着古韵如何好听如何优雅的幌子,大力贬低现有文字发音,还被冠以“大师”、“高人”等等美誉。但是认真观察一下就发现,这帮货学了几十年有正规模板的现代汉语拼音,都特么说不来勉强标准的普通话,却敢号称自己的古韵发音多么正确,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脸。) 书归正题。詹闶拿起粉笔,一边把二十六个拼音字母写在黑板上,一边解说拼音的意义:“这些叫做拼音字母,是我教第十八代祖师为方便学习和传授文字所创,后经历代祖师补足,于三十二代祖师时完善大成,已在我教传习两千余年。我教一应文字,皆以此为基础之一……” 字母全部写完,就停下了解说,开始教学生们发音。先是一个一个地三五遍来回念,然后再分成几段连起来念,最后转为整段的拼音歌。 单教拼音的话,小孩子很难在一堂课的时间就把二十六个字母都记住,但是换成拼音歌就能快速上口了。就像让一个孩子背课文不容易,背顺口溜却能很快记住,人类天生就更愿意接受音乐。 唱了十几遍之后,已经不用詹闶带着了,学生们自己就能凭着记忆唱下来。有些记忆稍差的,也能跟着半蒙半唱,效果还算不错。 之所以打乱顺序,先从拼音歌开始教,詹闶就是想让他们能快速记住,知道自己要学习的拼音有二十六个。今后每天教三个字母,他们自觉地就会去对照黑板上的二十六个,增强记忆的同时还能主动学习。 但是如果反着来,等学完拼音再教拼音歌,有些学生就会觉得累赘、厌烦了。虽然之间的差别不断太大,詹闶还是觉得任何一点学习的内容,都应该把兴趣放在首位。 站在讲台上来回观察每一个学生的口型,基本确定没有滥竽充数之后,就让他们挨个站起来唱一遍。 第一个被点名的是梁侃,也就是梁再发的儿子,詹闶的便宜舅子。这小家伙脑瓜子还算好用,刚开始有些胆怯,詹闶鼓励两句后,壮起胆子来竟然全唱对了。 表扬了一句让他坐下的时候,这个货反而出了问题,竟然笑着直接喊了一句:“谢谢姐夫!” 詹闶直接一个粉笔头就扔过去,精准地砸在梁侃的脑门上:“课堂上要喊先生,再叫错就罚你站着上课三天。把东西捡起来,还给我。” “是,姐……,先生!”梁侃差点又喊错,忙红着脸把粉笔头捡起来给詹闶交回去,半道上还因为着急差点绊了一跤,惹得其他学生和家长一阵哄笑。 梁再发作为家长就在旁边,一张胖脸更是羞得没地方搁,臊眉耷眼地垂着头装做自己听不见,就怕詹闶连他也一起说。 有了这个例子,后面再点到名站起来的学生,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唱完之后不管是表扬还是鼓励,都会规规矩矩行礼感谢先生。包括前些日子刚以婚书形式买下来的两个小厮詹东杰和詹伦阳,也谨记着没把那个“爹”字喊出来。 拼音歌检查通过,接下来就是学写三个字母。小孩子学写不能用纸,太浪费了,詹闶打开门叫来已经准备好的桂儿,带着之前的十几个学生把石板和石笔送进来。 桂儿是真给詹闶长脸,一进教室先脆生生地喊了一声“先生”,然后才带着其他孩子把石板和石笔依次分发给新学生,再次施礼喊了“先生再见”,才带着人离开教室。 这下又是新一轮的关注和议论,一个是这燕山学馆还有女学生,二一个是新东西能不能作为一条赚钱的路子。 詹闶就知道肯定会这样,于是也没有再强调课堂纪律,还简单做了讲解说明:“燕山学馆招收学生不分男女,我教的原则就是,不论男女都有接受教育的权利。女子至少要能识字、会书写,懂得基本算学,有助于嫁人后持家理业。所谓女子读了几本书就被挑动邪心,舞文弄法,那多半是男人自己没用,还有小半是教的人没用,与女人何干。”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肚子里灌了几滴墨水,就生怕女人地位变高,万一比自己还能干可咋办?詹闶也懒得多说什么,自己该怎么做怎么做,别人就爱谁谁去吧。 停下男女平等的话题,转而说石板的事:“学生们领到的叫石板、石笔,写上字可以用棉布擦除,免去了纸张的耗费。你们当中如果有人想要做这个生意,最好不要规模太大,全北平也不见得有多少需求,省得到时候亏了本。” 说完就继续讲课,自己提醒到了就行,爱怎么做事别人自己的事。有的商人觉得詹闶说的在理,有人却觉得未必就是那么回事,各自盘算不一。 只有梁胖子老神在在,坐旁边看着儿子在石板上学写拼音。他这个女婿,精得猴子一样,真有什么能赚大钱的营生,会拿到这种地方来公之于众? 正文卷 第七十一章:好钢出炉 詹闶给一堂课定的是五十分钟,时间一到外面跟着的长随就摇起了铜铃铛,詹闶宣布下课,并把家长全部送走。 第二堂课是给之前的十几个学生上,新的学生就由当天跟着的长随负责监督,让他们尝试着根据拼音歌进行自学。 第三堂课是两边学生一起上,这堂课主要是詹闶讲故事,什么样的故事都有,但主旨还是更加细微地潜移默化引导这些学生。 三堂课之后放学,学生们都去道观旁边的院子吃饭和睡午觉,下午去精武体育会上一堂体育课,然后就能放学回家。 如此循环了五天之后,阿棣从军中选出的五十个战地卫生员培训生也送过来了。这些人都是军队花钱委托培训的,而且是和阿棣的第一项合作,詹闶必须要上心。 不但在教材上下足了功夫,把很多《赤脚医生手册》上的东西拿出来。在器械方面也相当尽心尽力,专门交待冶铁厂的铁匠打造了简易的手术刀、镊子之类好多种器具,看起来相当像那么回事。 其他什么猪蹄子、猪肘子、牛羊皮之类的道具,用到的时候每天也得用不完地往过送,可劲儿练习切削、缝合、消毒等等手艺,得让这些卫生员真的能从战场上多救下几条命来。 这些人的住宿也安排在了精武体育会,和二十四个色目人住在一起。每天下午上课,上午就相互切磋和比试,这也是詹闶的一点小心思,拿他们来练练自己的这帮人。 詹闶要忙的事有很多,一个人带两拨学生已经很耗时间了,现在又多了一个五十人的培训班,长期这么下去可不是办法。几番思考后,还是决定先招募两个人试试看。 找人这件事,詹闶最终还是找了淳于士瑾来帮忙。这个人不是通过科举入仕的,和名教之间没有太多的瓜葛,可以尝试不断影响拉拢过来。大兴是北平的附郭县,别看只是个七品小官,作用可不小。 找两个五十岁以上的,且无心举业的老童生,这样的人在大兴县可是不少,淳于士瑾当下就答应了。 至于詹闶说的什么还要经过培训,去了也是教学生们行道教版本的文字,淳于士瑾根本就不往心里去。人家一个愿意教一个愿意学,别人操那份闲心没意义,而且这位可是正经的真神弟子,打好交道准不会错的。 事情拜托出去,詹闶还是闲不下来。消毒伤口要用酒精,削切坏肉得有麻药,止血愈伤驱脓排毒的白药也得有。还有其他什么烫伤的、消炎的之类急救类中药,能起到适当清洁和消毒作用的硫磺皂等等,这些都得准备。(别说什么白药是保密配方,穿越都发生了。) “哎,手上还是没人啊!”坐在书房里,詹闶不由得就叹息起来。有些事情可以找人来做,但还是有很多东西需要严格保密,靠着招募来的人根本行不通的。 这可怎么办呢,老朱新给的奴仆肯定是不能用,能用也远远不够啊。再从牧场抽人,且不说还能不能找到足够多的放牧好手补缺,就算能找到,那帮手指头有胡萝卜粗的家伙,能干得了精细活儿吗? 暖棚里的人倒是细心,可暖棚里的人都不够用啊。女仆要比暖棚里的还细心,可一样是不够用。早知道是这样,当初在草原上就该多弄点色目人。 思来想去,反正就是人手不够用。最后干脆一咬牙,调用一部分女仆,专门负责核心机密的部分,其他相对不重要的就招募人手吧,能保证阿棣上位之前别把初步技术流传出去就行了。 随后又是一个新问题,既然硫磺皂要做了,那干脆就把肥皂、香皂、香水、香粉之类的也搞他一下子。时机合适的时候,或者还能开个药店什么的。可是这些都需要人啊,还是先等等吧,贪多嚼不烂,还容易引发口臭。 思绪又拽回这五十个卫生员身上,他们只是第一批的试验品,成功之后必然会有庞大的需求量。那么问题就又来了,军中哪里去找数以千计乃至更多的细心男人,这一步根本走不出去啊。 如果能招募到足够多的女性,那就彻底解决问题了。可惜这个时代的女性根本不会来干这个,摸下手都能搞出大事情,还想人家主动摸你?在女性思想没有解放之前,女性没有自主意识之前,根本不可能的。 从窑子里或者教坊司弄人,那是绝对不放心。窑子里那是什么人,别特么到了战场上把士兵都搞成软脚蟹才好。教坊司里都是犯官家人和妻女,谁也不能保证他们没有报复心,人要是豁出去的时候太可怕了。 那要用什么方法才好呢,詹闶想到了买女奴。不是在大明买,是去东南亚,那些地方的女人,根本就没有贞洁观念,而且死了也不可惜。买他几千上万的回来,专门培养成战地医院的护士。 随即又摇摇头,这也就是想想而已,比用教坊司的女人还没可操作性。老朱的政策是片板不下海,还特么去东南亚,连大员岛都去不了。 说来说去,还得等阿棣上位。现在就只顾着眼前吧,随便找点借口,伤药之类的必须有特别成分,制作困难产量有限。培训上面再把进度拉长一些,搞他个一年或者更久。等这些人的效果显现出来,约莫老朱也就差不多了,到时候谁特么还给迷你朱面子。 带着满腹的愁怨,詹闶开始了急救必需品的准备工作。药材和原料的采购,机器和设备的制作,人员也得招募和培训,不管怎么说先动起来吧。 还好是冶铁厂没多久就传来了好消息,让詹闶找到了开心的理由,否则还不知道要心烦到几时去。 经过三百多炉的试验,相对更好的炼钢配方终于固定下来了。虽然还不是最好的比例,但炼出来的钢已经能有很好的韧性和硬度。打造的长刀和现有的军刀对砍,可以做到绝对占优,后者豁牙崩刃,前者对抗十几把刀后还能保持足够的攻击性能。 这可是大好事啊,詹闶马上命人加速打造一批精美的长刀,先给老朱送过去十把。送去京城是上交成果接受检验,然后才能跟老朱那儿忽悠独家采矿权。 废止各处铁冶的消息已经传达到北平了,这番检验一来一回怎么也得一个月,再加上讨要开采权的时间,定下来最快也得到年末。这期间万一出了什么变故,带来的麻烦绝不是小事。 好刀打造出来,免不了也得有阿棣的份儿。他是洪武一朝战功最多的亲王,也是统领诸边的头号塞王,对刀剑军械有着痴迷般的喜爱。这份人情礼物送过去,对拉近彼此关系的作用相当大。 好钢炼出来也带动了另一个好消息,那就是能造出可堪使用的弹簧,织布的作坊终于可以正式开工了。弹簧钢什么的,以现有的技术还是别想了,慢慢摸索吧。 之前等待弹簧的时间里,六十个女工已经纺了不少的棉纱。经过绣月等几个有丰富经验的丫鬟测评,要比现有最细的棉纱还细很多,而且韧性也要强出不少。有了这样的成果,大家对新织机的表现也极为期待。 正文卷 第七十二章:老爷的权威 冶铁厂的铁匠们用了好几天的时间,终于用笨重的加厚拉丝板拉出了不同规格的钢丝,又加热后盘成了勉强符合要求的弹簧。 什么胡克定律之类的,现在谁还有心思操心那个,詹闶第一时间就带上首批制作出来的弹簧返回城里,连午饭都顾不得吃了。 思诚坊新宅子的附属项目都已经完工,织布作坊已经彻底搬到了新宅子旁边,合理布局之下足够容纳三百台织机。 带着詹林和詹奇两人,先给一台机器装好了弹簧,詹闶迫不及待想看看,这种听说过没见过的东西能有什么样的效率。 现在已经开始负责织布作坊的珠儿,安排了这批纺织女工中技术最好的瓦拉几亚女孩阿内塔,来做这个极具时代意义的测试。 飞梭织布机只是叫“飞梭”,其实梭子并不会飞,而是在一条直线的梭槽中来回运动,控制端就是织工手里的一根线。 只要拉下控制线,梭子就会按照梭槽的轨道,在弹簧的夹击下飞速往返,这个速度至少是传统织布机的十倍不止。 阿内塔坐在织机前的凳子上,先确认了一边各个环节都已经没问题了,然后深吸一口气踩下踏板,同时拉动手中的线绳。 随着“哗嗒、哗嗒”的踏板声,织机上纵向排列的经线上下翻动。飞梭也带着纬线沿梭槽开始来回滑动,与踏板的声音一来一往相映成趣。 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大气儿不敢多出。仿佛眼前正在进行一出精彩绝伦的表演,一旦因为自己的问题影响了,那就是极大的罪恶。 一盏茶的时间后,詹闶让阿内塔停下来。叫人取了尺子,先量一下成品有多少尺寸,基本就能对飞梭织机的产量有个大致的预估了。 哪怕早已经有心理准备,结果量出来后,还是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短短一盏茶的时间,竟然就已经织出了将近五尺。这个长度要想在以前的织机上完成,熟练工也得一个半时辰以上。 詹闶默算了一下,如果这些女工再熟练一些,就以每十五分钟整五尺来计算,一天工作五个时辰,理论上应该能织布五匹。现在有二十台织机,也就是每天能织布一百匹,这个产量相当可观,甚至堪称恐怖啊。 最关键的一点是,阿内塔这台机子上的布并非传统的二尺二幅宽,而是六尺幅宽的,远远超过了一个人双手伸开可操作性的尺寸。 这种大幅面的布,以前都是要两个或者更多的人来做,速度还极其的慢。所以成品就极少,价格也会贵很多。 (飞梭织机最大的优势不是速度,而是能织幅面更宽的布。土织机是手动投梭,所以要保证布面的幅宽在织工两手向前伸开能操作梭子的尺寸之内。另:土织机上的熟练工每八小时能织布大约十五尺,宽度基本不会超过二尺三。) 如果把这个织坊全力开动起来,每天就是一千五百匹,相当于四千五百个传统织工。一旦运转,北平范围内的织户估计都特么得失业。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革命总得流血牺牲,社会发展总要牺牲一部分人的利益。大不了等她们失业后,就全来给织坊做工好了。 到时候北平的纺织业就会把全国的纺织业都压垮,然后再把全国的纺织业联合起来,一路冲垮大明之外任何地方的纺织业。 再往后就没有往后了,其他国家的老百姓死活,关大明什么事。他们活得越惨,才对大明更有利,才能给大明提供更多的发展养分。 想到这里,詹闶不由得豪气顿生,双手“啪啪啪”地拍了起来,带动着别人也有样学样鼓起了掌:“很好!很好!今天,我们创造了一个全新的局面,你们在场的每一个都是见证者。从今天开始,纺织这项工作已经注定要走向高速推进的道路,今后的历史会见证这一切。而你们,将会被记录在这伟大的一页上,直到几百年后,还会有人在谈起今天的一切时津津乐道!” 给女工们灌了一碗鸡汤,后面还得来点实在有营养的。吩咐身边的珠儿道:“今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要正式记录在册,我要让她们永存在与于历史上。另外,从今天开始,今天来不及了,明天吧。从明天开始,每个人必须顿顿有肉,每月工钱不得少于八百文。绝对不许对她们侮辱和打骂,更不能克扣工钱,这些都是必须要做到的,出了差错看老爷怎么收拾你。” 阿内塔试用织机成功,该忽悠的也忽悠了,接下来就是快速安装弹簧,让每一个女工都动起来,为大明的天下霸业奉献自己的光和热。 一个时辰出头,所有的机器全都安装完毕,阿内塔的第一匹布也织好了。詹闶亲自检查一番,的确是要比市面上现有的布更加细、更加均匀,纺织行业大有可为啊。 回到家吃完饭,和今晚轮班侍寝的奥多西娅、露易丝约好了玩点新花样,詹闶就去了书房,琢磨着接下来的后续步奏。 没一会儿绣月敲门进来,走到詹闶面前福了一福:“老爷,新宅子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搬过去之后家里的人手肯定会不够用,姨娘们都需要加一个大丫鬟,另外洒扫的、修缮的、客房院的、收拾花园的,这些都需要人手,您先定个章程吧。奴婢号加紧了托人去办,再晚就赶不上乔迁了。” 别看内院里有二十多个姬妾,最让詹闶馋的还是这个大妞儿。拍拍腿示意绣月坐上来,詹闶一边上下其手一边道:“不是说过了吗,今后下人的事情你来安排就好,总这么劳烦老爷,看你是想受罚吧!” 绣月红着脸推开越爬越高的一只大手:“老爷,好老爷,先让奴婢把事说完,这要是进来人看见了可怎么好。” “欺负老爷傻吗?”正面进攻不行,詹闶就换了后面给绣月轻轻一巴掌:“这书房里除了你和那几个丫头,谁能随便进来?” 绣月仍然保持着轻微的挣扎:“还有,还有桂儿呢,那小丫头都十二了,再过两年就是能嫁人的年纪,哪能啥都不懂。求您了,老爷,给奴婢……” 詹闶才不会管这些,手上不停,嘴里的话也不停:“要多少人手你自己定就好了,姨娘们身边的大丫鬟就从现有的里面提拔,到时候我给你一个名单。还有一件事,你明天安排人去找那些新学生的家里,就说织坊里需要一批女工,如果有愿意的,不论姐姐还是娘,都可以来试工,每个月八百文到一两半的工钱。” 正在对抗着内心小魔鬼的绣月,听到这个马上就清醒过来,也不管老爷的大手了,睁圆了双眼道:“织坊需要人手,是已经开工了吗,老爷去看过没有?您给奴婢说说吧,奴婢想听这个!” 詹闶也是有些后悔,没事干先提这个干啥,这大妞儿一旦理智恢复,再想让她委屈下来可就难了,真是欠啊。 可事已至此,总不能拼命耍流氓吧,先把事情说了,后面不行就拿出一家之主的权威好了。哼,老爷想睡谁不行,想什么时候睡不行? 正文卷 第七十三章:有心 詹闶失算了,还没等他和绣月说完织坊的事,灵敏的耳朵就听到书房门被轻轻撞了一下。 “谁在外面?”詹闶皱着眉头问了一句,外面马上就有声音回答道:“奴婢是如曼,翟姨娘打发人来传话,说有事请老爷。” “嗯,你进来吧。”詹闶把绣月放开站起来,吩咐如曼进屋。心里其实被塞了个苍蝇,传句话而已,要这么轻手轻脚的吗,老朱手里的人也不是很精干啊。 为了给自己提个醒,詹闶特意给老朱安排来的八个奴仆取了单独的名字,分别叫如曼、如意、如喜、如菱、来福、来宝、来全、来运,好让自己一听到他们的名字就提起警惕。 进来的的确是如曼,长了一对很勾人的桃花眼,身段也是詹闶喜欢的类型,要说她没有特别任务谁信。 “老爷!绣姑姑!”走上前先给詹闶和绣月施礼,才慢悠悠道:“老爷,翟姨娘身边的锦云刚刚过来,说姨娘想请您去她房里。奴婢怕姨娘有要紧的事,不敢耽搁。” 好事彻底被打断,还是被偷听打断,詹闶一肚子邪火没地方发。看了眼如曼,干脆就她吧:“我知道了,你先去偏厅等着,老爷晚些有事和你说。” 打发走如曼,又威胁了绣月一番,让她明天晚上之前想到讨老爷开心的法子,否则家法伺候。 然后就留下绣月收拾书房,自己出门往内院过去。翟思雅可不是热衷于争宠的性子,几乎没有主动要求过什么,今天吹的是哪阵风? 翟思雅住的二号院,是整个内院距离詹闶最近的,一分钟用不了就到。进了门,发现翟思雅和同院的郑娥、伊莉娜、伊洛娜都在屋外站着,詹闶有点搞不清情况了。 等四人带着丫鬟们施礼后,就问道:“这是怎么了,大冷天的都在外面站着,家里也没这个规矩啊?快进屋里说话,这夜风可凉。” 翟思雅亲自推开屋门,等詹闶进去后,四人也跟着进屋。吩咐丫鬟赶紧给老爷沏茶,再把烟卷儿拿来点上。 然后就在詹闶前面跪下:“老爷,眼看就是寒衣节了,妾身联合姐妹们给公婆尽些心意,不知老爷可有安排?” 寒衣节,在中华文化中是个比较重要的日子。但是詹闶家里不信这个,童年时候父母也没有做过,后来父母离世他也没有做过,还真不知道是个什么路数。 翟思雅能想到这些,连称呼都用上了“妾身”这种,说明还是有心的。不过彼此早已不是一个时空,就算烧点什么真的有用,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打击人家的积极性,这可是自己四个汉人姬妾中最先想到公婆的。烧就烧点吧,反正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探着身子把翟思雅扶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身边,摩挲着柔嫩的小手,问道:“好端端的,怎么想到这个了?” 翟思雅勉强地笑了一下,声音带着些自恼:“去年寒衣节,家里初到北平,妾身父母也是刚刚故去不烧寒衣,所以就粗心忽略了。今年清明的时候,妾身就想过问问老爷,可也知道公婆没有葬在大明,又担心勾起老爷伤心,就这么错过去了。中元节的时候,老爷还是无动于衷,妾身就觉得是不是老爷自小不在大明,早没了这种规矩,或者我教另有仪式。如今已过了整年,却不曾见过老爷祭奠公婆,所以才会问起。” 的确是用心了,詹闶多少有些感动。点点头道:“我教不主张焚烧祭奠,只是清明时候扫墓。可我的父母早已故去,又在万里之外,所以才没有提过。既然提起来了,那就表示表示吧,总归是一片心。你这两天和她们沟通一下,也不要太铺张了,我支给你一百两银子,能做到哪里算哪里。孝心可嘉,今天晚上老爷就睡你屋里了。” 这么好的机会,既能宣告老爷对自己的宠爱,又能教会其他姬妾怎么做人,还有家里第一次公开活动支配银子的权利,这傻妞儿却拒绝了。 摇着脑袋道:“说好了是姐妹们的心意,当然不能要老爷的银子。您要是自己愿意,就该出自己那份。老爷对我们好,府里什么都不缺,大家都没个花销的地方,手头宽裕着呢。今晚您该去哪里还是去哪里,切身要联络姀姐姐、瑢妹妹来商议,可没您的位子呢!” “呵呵呵……”,詹闶被逗得笑了一气,抬起手指在在她脑门上点了点:“行吧,我倒成多余的了。不让老爷出钱,也不让老爷留下,可该有奖励还得有。老爷我只有钱,你们又不缺钱。这样吧,草原上的时候收了不少好皮子,正赶上家里这几天来了个据说手艺不错的皮匠,等确定他的手艺着实不错后,给大家一人做一件披风,就当作是给你们所有人奖励了,你是独一件白色的。另外你们四个,算是最早出头的,前面大殿里的流香飞瀑应该都喜欢吧,小点的一人一座,香各一百,这是特别奖励。” 跟着翟思雅捡了便宜的三女,脸上都快笑开花了。流香飞瀑那是什么,敬神用的,老爷才能用的。在这内院里谁要是得到了一座,显摆一年都不算久。 倒流香玩的是个神秘,说穿了其实一文不值。尤其在这种完全不存在知识产权保护的年代,秘密一旦被破解,很快就会臭大街。 詹闶也就是想尝试着看看,佛道两家能不能那么不要脸,把属于行道教的专用香具直接拿来主义。至于名教,那还用想吗,不说成自己首创就算要脸了。 可是在秘密传出去之前,倒流香就是行道教的宝贝。至少拿来哄哄这些丫头们高兴,还是绰绰有余的,以现代物质满足古代的女孩不要太容易。 又坐了一会儿,和几个丫头聊点开心的话题,詹闶就返回外院了。翟思雅没让他留下,二进院偏厅里还有一个等着受罚的呢。 这世上没那么多人天生喜欢逆来顺受,也没有完全的铁石心肠。即便是那八个鞑子姬妾,詹闶折腾多了都有些稍稍不忍,怎么说也是自己家里的女人了。 日久生情不至于,可总比养个小猫小狗要强得多,能善待还是善待一些的好。再说这近两年的时间下来,她们所受的也差不多能抵消从祖宗那儿得到的了。 不忍心是有那么一点,可凝视深渊久了总要被回以凝视,詹闶都有点喜欢上那个调调了。他也知道这样不好,但这种瘾头也不是那么好祛的,总得循序渐进。 现在好了,老朱给送来四个女仆,正好能替补上位。到迷你朱闹事还有约莫三年多时间,断断续续地纠正下去,差不多也能戒瘾了。 如曼正在地上跪着的,看到詹闶进了偏厅,忙膝行这过去求饶:“老爷,求您行行好,饶了奴婢吧。奴婢真不是有意要进去,也不知道绣姑姑在里边,求老爷饶命啊,奴婢以后……” 避重就轻,以虚代实,把关键点引到绣月身上去,想得是挺美,可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和来历啊。露馅就是露馅了,这时候还要遮遮掩掩,反而更加暴露无遗。老朱到底行不行啊,手底下就是这些货色? “还特么以后,撅那儿。”詹闶用手里柔软的皮质编织物指了指墙边一张长案,就停下来看如曼的表现了。待会儿是什么待遇,全由她自己选择。 如曼知道自己躲不过了,任命地站起来走到长案边上,双手扶着边缘弯腰趴下,身体还在不停地抖着。 这种时候,詹闶是绝对不会怜香惜玉的,上去就是左右来回轮着十几下,衣服的后片都裂开了。沉着声音问道:“现在说说,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奴,奴婢不该,不该莽撞,奴婢再也不敢了,求老爷饶过奴婢!”如曼是真没经历过这种场面,身上火辣辣地疼,又忍着不敢喊叫,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伴随着无规则的颤抖,着实有些凄惨。 詹闶也知道,这妞儿肯定不会承认,家里不知道多少人命在她身上绑着呢。以后该偷听还是会偷听,该监视照样监视。不过看她在刚才还算乖,器械就少上几样吧,细水长流好了。 五公分长的铜质雕花小发夹一对,配合紫色的雏菊味可燃烧固体矿物油脂,《冷酷掌教老爷夜审奉命潜伏小丫鬟偷听墙根之大明洪武二十八年九月二十四日版》短篇情景真人秀正式开演。 正文卷 第七十四章:帮老爷挣银子 惩罚如曼,主要是为了治病。当然詹闶也会有的放矢,最终会告诉她是因为偷听惩罚,并且逼着她承认了偷听。 什么以前在别人家做的时候是不是也偷听,是不是有偷听的恶习,总之就是把如曼说成一个喜欢偷窥主人隐私,并到处嚼舌根子的刁奴。 再加上几句如果今后在家里听到什么风言风语,就割了她舌头,给牧场的牧民们随便折腾之类的威胁。 只要巧妙避免别扯到老朱身上,也别让老朱觉得自己是个变态狂,把洪武朝的最后这几年平稳过渡下去,其他的就没所谓了。 而同样作为被开发了的下人,如曼的待遇和绣月是绝不能相提并论的。休息几天把伤养好了,接着该干嘛还是干嘛,什么活儿都别落下,现在还不是把她圈养起来的时候。 第二天下午的战地卫生员培训班下课后,詹闶又带人去了冶铁厂。昨晚收拾如曼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一个新点子,得尽快实现了。 史料记载中,靖难期间朱胖胖守北平城,用过泼水结冰的方法在冬天阻挡迷你朱的军队。詹闶觉得这个方法带有浓烈的玄幻主义,那特么得用多少水啊,吹牛逼都不考虑科学的感受了。那不叫守城,那叫冰雪皇后的魔法。 不就是担心敌人爬上城墙吗,五百多年后那些关押犯人的监狱,还有一些重要的机构里,是怎么阻止别人攀爬围墙的?带刺铁丝网啊,可以改变世界面貌的七项专利之一。 制造铁丝网,用这个时代的铁丝可不行,强度不够还齁贵齁贵的。编几个抓老鼠的笼子可以,用来做军用铁丝网就完全不存在性价比了。 好在还有个冶铁厂,连钢丝都拉出来了,铁丝自然更是不在话下。按照钢丝的制作效率,搞一个小班子专门拉铁丝的话,一天最少也应该能生产个几千米,积少成多足够了。 到时候直接立起一圈两米高的密集铁丝网围栏,你特么给老子爬一下试试看,不被戳成花洒就是烧高香。 要是能再加上一排机械操作的可伸缩多头长矛,守城就更加轻松写意了,兵丁们说不来都能轮番到城下喝个茶。 多头可伸缩矛车是詹闶自己设想中的东西,并没有实际进行过操作实验,也不是现在就合适拿出来的。但铁丝网没问题啊,这东西又不是军械,先在牧场里低调用起来,注意点别扩散出去就好。 来到冶铁厂,让铁匠们先尝试拉粗一些的铁丝,结果效率要比想象中的快不少。唯独一点比较不好的是,因为没有镀锌显得其貌不扬,权当是为了不起眼的伪装吧。 詹闶又琢磨了一番,还是决定不在冶铁厂制作铁丝网了,这地方人太多了,说不来还有老朱的钉子。干脆拿到牧场里去,让那些牧民们慢慢弄,也能更大程度伪装遮掩这宝贝的价值。 最近都比较忙,一直在城里转悠,很少到冶铁厂来看。今天既然过来了,就认真转一圈看看,各个项目都发展到什么程度了,有没有需要解决的问题。 将近戌时离开的时候,又带走一条好消息。火炉、烟筒子、蜂窝煤这三样东西都已经达到可生产指标,确保十月上旬就能够对外销售了。 这的确是一条大好的消息,通过这项业务能赚钱还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詹闶从铸造过程中看到了机械力的可能性。之前对很多技术可能流失的担心,已经被降低了很多。 后话不表,且说詹闶从冶铁厂回到家里,第一时间先把长随詹顺叫来。手上实在没人,只能一边培养一边用了。 詹顺进了房,现在门口抖了抖身上的冷气,才来到詹闶面前规规矩矩喊了声“老爷”,然后就等着詹闶说话了。 詹闶手里摩挲着微烫的烟斗,在桌子上敲了两下:“家里准备开个新买卖,你也见过,就是冶铁厂正在做的火炉子。咱们家里烧的是炭,那东西烧的是蜂窝煤,搬到新宅子后家里也会用。我想让你操持这个事,在南薰坊和金台坊各开一间门市,你能做好吗?” 对于自己迟早会被安排做点什么,詹顺是有心理准备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不过没关系,火炉子这玩意儿詹家一直在用,厨房里的夏天都没停过,多少人看到了都很稀罕。想必不会没有销路,自己只要给老爷把买卖盯好了就行。 跪下给詹闶磕了个头:“老爷安排营生是抬举奴婢,是给奴婢前途。凡是詹家门里出去的东西,到哪不是人们抢着要,奴婢一定给姥爷把这两间铺子守稳了。只是奴婢去盯着买卖,老爷身边就少了人伺候……” “扯淡!”詹闶和几个长随的仆人说话,总是会自在一些,偶尔还有粗口:“你这夯货,老爷我年纪轻轻,紧腿利脚的,什么时候没人伺候还不会动了?回头跟管家打个招呼,在下人里边挑几个细心些合用的,别给人家装烟筒子装出问题。下月开始给你涨一两银子,滚吧。” 詹顺谢过一声就屁颠屁颠地跑了,詹闶把烟斗架起来让它自行熄灭,到外间洗漱一番,这才准备吃完饭。 今天的晚饭是在屋里吃的,就让绣月一个人来伺候。具体是为了啥,当事人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过。 绣月也是很无奈,想逃避又不想逆了詹闶的意,只能硬起头皮听老爷的话。自家这个老爷呀,年轻英俊,有身份有地位,一身能耐更是不凡,啥啥的都好。就是某方面这性子,也太随意了点,根本就不分个场合、时候。 詹闶坐在椅子上背对饭桌,绣月就坐在他腿上,一筷子一筷子夹菜喂他吃,吃几口还得来个皮杯儿给口酒喝。 詹大老爷有美酒佳肴伺候依然不老实,断不断地还要吃点别的东西,后来干脆就把包装给去了。一餐三五个菜的晚饭,硬是吃到了戌时过半,等着收拾的下人们都要瞌睡过去了。 戌时六刻,饭后又被詹闶拉着腻歪了一阵子的绣月,终于能整好衣服逃回自己的住所。留在偏厅的詹闶却想起,两个人倒是都吃饱了,却偏偏把要谈的正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这个时候再让人去叫绣月,那大妞儿肯定不回来了。算了,明天吧,今天就是今天了,洗个澡上内院继续找乐子去。 于是,转天下午从道观回了家,詹闶又把绣月喊到书房。虽然还是抱着坐,但手脚就老实多了,今天是说正经事。 之前通过了培训但仍处于待业状态的丫鬟,色目人还有三十五个,鞑子还有十三个,这些都得在搬入新宅子之前安顿了。 其中有二十个色目丫鬟和六个鞑子丫鬟,是詹闶特别要求训练并留下来的。每个都是汉语几乎达到流利,还特别有眼力见儿,颜值也属于上流的。专门为了满足詹闶这颜狗的癖好,身边端茶倒水、捏肩捶腿的都得有养眼功效才行。 另外姬妾们身边的大丫鬟也得定下来,还要再选一个贴身丫鬟凑齐四人;新宅子里各类事务都需要人手,缺口多达四十几人,这些都得找牙行帮着操持。 最后就是已经有岗位的人事变动了,从农场、牧场、暖棚抽调出来的十个色目人,分别被委以冶铁厂、马场、鹿场、纺织机械制造等各方面的管事,詹顺去负责两间铺面。老朱给的四个女仆先从贴身丫鬟做起,四个男仆分别打发到农庄管事、车马管事、门子等位置上,算是满足了老朱的终极需求。 珍儿和珠儿两个丫头,珠儿已经负责了织坊的管理,珍儿则是提升为詹闶的大丫鬟,还得到了一部分经费管理的权利。绣月提升最高,搬到新宅子后她将出任内院管家的职位,同时也是詹家的掌事嬷嬷,话说权力比姨娘们还大。 商量完正事,绣月就要告退去忙了,却猛不防又被詹闶拦腰拽住扛起来,扔在卧榻上好一番折腾。 珠儿正好从织坊赶回来向詹闶报告喜讯,就听到了两人在书房里各种腻人的声音,心底不自觉地就难过起来。 推门进去不合适,就这么听着又难受,索性连喜讯也不说了,直接回自己的织坊去。老爷这么坏,好消息才不要告诉他。 珠儿是从被安排管理织坊就开始不高兴了,别人不管怎么说都还在詹家内部,她却要整天守在织坊里,连老爷的面都见不到几次。 走到半路,又想起老爷曾给过的承诺,而且自己现在也是帮老爷挣银子,有什么好烦恼的呢?自己迟早是老爷的人,不能和生老爷的气,还是再回去吧。 正文卷 第七十五章:理想是木牛流马 珠儿给詹闶带来的好消息就是织机效率,那天阿内塔是因为詹闶在,所以有些紧张,影响了速度。接下来的咋两天,她平均每天都是六匹不的产量。 而且燕山学馆学生的家人,也有不少来参加了试工的,不只是姐姐和妈,有的连表姐阿姨什么的都来了,目前通过珠儿考核的有五十多人。 这些人当中也不乏织机上的老手,经过培训后估计能有比阿内塔还快的。所以珠儿就想问问詹闶,哪些能留下,哪些又不能要。 要是在今天之前,詹闶面对这几十个熟手的诱惑,真的要好好考虑一下,在保密和利益之间做个选择。 但是现在,机械力已经有了指望。别说其他人还制作不出弹簧来,就算能制作出来,他也可以让对方乖乖跪下唱征服。 甚至他都已经想过,一旦有人弄到了弹簧,就索性把水力织机也弄出来,刺激那些人花钱买也好还是盗取技术也好,大力发展水力纺织。然后他这里发个狠直接上蒸汽机,差不多能一次性把那些货搞破产了。 技术不是不能放出去,但要讲究个方式方法。詹某人有为国为民的心没错,可为国为民不是某几个民,更不可能是儒家的国。 当然这只是最坏的打算,实际上冶铁厂产出来的钢早期只供应军队,不可能在民间出现。谁叫要是敢弄出弹簧,那就叫私相买卖军械,杀头都是轻的。 所以詹闶也给出了自己的决定:“当然全留下啊,不但要留下,还要让她们帮着拉人。争取在大冷之前能开起一百台机子来,棉花不够了就再买,贵点也不怕,只要能出布就行。” 说起出布量,珠儿又想到了一个新的发现,满是欢喜道:“老爷,原来布的幅面窄一些,织起来还会更快呢。奴婢算了一下,如果是同一个人使用机器,四尺布的机器要比六尺布的机器快两成还多。” 詹闶摇摇头:“还真是个傻丫鬟,距离短了当然会更快,就好比你在屋里走个来回,能和在院子里走个来回一样吗?” 珠儿俏皮地吐了下舌头:“奴婢当然知道啊,就是觉得有些可惜了。织四尺布虽然要快一些,可是六尺布的价格快等于四尺布的两倍了,我们家不能不织四尺布吗?” 这话的前后表达就有矛盾,詹闶也懒得去纠正了。笑道:“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小财迷呢。人们做衣服一直都是以二尺二的布为主,而所有布料中又是以二尺二的销量最大,我们出四尺布就是为了更方便裁剪,全都织了六尺布、八尺布,最后就会没人买,老爷我可就要赔了。” 说完又想起另外一个事,问道:“听说你刚才就来了,可很快又走了,有什么事要避开老爷吗?” 说起这个,珠儿就不开心,可又不能对詹闶发泄。只好撇着嘴吐吐酸水:“早时奴婢的确来了,可再好的消息也不能打扰老爷办正事啊,所以奴婢就出去等着老爷完事再返回来。” “哟,这还埋怨上了。”詹闶一边往珠儿跟前走,一边说道:“要老爷我说,是你这小蹄子皮紧了吧,竟然敢编排老爷的不是!” 当老爷的说话开始不正经,珠儿干脆也豁出去了,胸脯一挺抬起头:“奴婢是出身低下,可那也不是奴婢自己的错啊,老爷凭什么看不起。今日里疼这个,明日里疼那个,奴婢只当是自己不招老爷待见。可是您不能,不能把人家打发到织坊去啊,您也说过……,啊……” 珠儿说到一半,就被詹闶拦腰抱起,吓出了一声尖叫。随后想到是自家老爷下手,马上就安静下来,还伸手保住了詹闶的腰。 抱起来不是要干那事,珠儿还在养殖期内呢,詹闶可舍不得下手。就是觉得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先抓到边上收拾一番,让她知道知道老爷是个什么人。 一炷香时间的专业且目标明确的按摩后,气喘吁吁额头见汗的珠儿开始求饶,什么再也不敢了之类的话说了一箩筐,这才讨得詹闶罢手。 喝了杯茶补充水分,又得了詹闶接下来该怎么操作的安排,珠儿就风也似的逃开了。一路上还在想,难怪姨娘们总被折腾得声嘶力竭大叫,敢情老爷还没动真格的就这般动静,老爷还真是太那个啥了…… 珠儿走后,詹闶又算了一下小账。如果在天气大冷之前招够一百个织工,不要求都像阿内塔那么厉害,还是每天能出五匹布就好。那每月的产量就是一万五千匹,到年根上可以尝试冲击一下北平的棉布市场了。 可是到了年根上,庄户人家都会把趁农闲织的粗布拿来卖,好换点钱钞补贴家用。真要这么一搞,怕是很多人的布就要砸在手里了,连人力带物力不知道得亏多少。 这个念头只是闪现片刻,很快就被强行赶出脑袋。不吃亏就会长记性的人毕竟是极少数,其他的还得被鞭子抽了才知道疼,长痛不如短痛,晚痛不如早痛,总被人呵护的孩子是长不大的。卖不了就留着自己用呗,家里孩子总得做衣服吧。 再说了,吃亏最大的应该是那些各地的布商才对。只有在年节这种时候,才会让他们栽大跟头,才会让他们在未来一段时间里人心惶惶,再经过不知所措的阶段后,或许还会有零星反抗,最终彻底缴枪投降。 放下不该有的同情,詹闶还是继续着自己的生活,每天不是在道观里教学生,就是往冶铁厂跑。 老朱的圣旨倒是过来了,对詹闶的成绩给与了肯定,也鼓励他再接再厉,搞出更好品质的钢来。随圣旨来的,还是那些不痛不痒的所谓赏赐,反正皇家除了给官给地以外,就真拿不出什么太合心思的东西了。 九月末,淳于士瑾帮着挑选的教书先生找好了。一个叫冯辉,四十四岁的老童生,考了三十年的童试都没把那个“童”字脱掉,原本给乡间孩童开蒙的工作也被一个老秀才给挤了。另一个叫黎祝,三十六岁没有功名,不过这位是自己放弃的,反倒对一些“奇技淫巧”的东西感兴趣,所以得到了淳于士瑾的特别推荐。 詹闶和两人聊了聊,也有了大致的了解。冯辉是个相对古板的人,不怎么懂得变通,也就是俗称的不开窍,估计这辈子多半就是个教人识字的命了。黎祝的长相很板正,但脑子却足够灵活,这货的梦想是制作木牛流马,一见面就向詹闶推销他的理想。 如果这两个人只能二选一,詹闶肯定是选黎祝。别看他那个木牛流马有点异想天开,可真要在相对意义上来说,永动机是的确可以存在的。 他之所以会有这种不切实际的理想,很大程度上是被这个没有科学的时代拖累了。从点着森林吃烧烤开始,到第一个飞上天的想法,再到未来对宇宙的探索,全都起源于看似不切实际。 詹闶是真没想到,自己这么早就会遇上这种人。不管是有缘也好,还是小概率事件偶然发生也罢,这总是一件好事。 先看看吧,深入了解一段时间,如果这个人真的有思想,或者能考虑培养一下。行道教总不能一直是光杆司令独木撑天,好歹有个助理也行啊。 正文卷 第七十六章:乡里乡亲 对这两个刚来的培训期语文教师,詹闶可没时间面对面去教他们。都老大不小的了,直接扔给他们一套分了好几册的打印版手工线装字典,照着上面的学吧。 字典是詹闶特意请人编的,最主要的功能就是简繁体对照,以及相应的字意解释。还带着拼音查字法和部首查字法的简介,以及拼音和笔划表,相当好用。 培训进行了两天,脑子灵活的优势就表现出来了。黎祝从第三天开始,就会准时进入詹闶教学的教室,跟着和学生们一起学习,而且是以正在学习拼音的新学生教室为主。 冯辉就要慢了好多,也不知道是毫无意义的尊严让他拉不下面子,还是根本就没有往这方面想。直到过了好几天,黎祝都有些看不下去也不好意思了,才拉着他一起去做旁听生。 不过毕竟是读了一辈子书,又教了小二十年开蒙课程的老童生,一旦认真起来也不是吹的。没用多长时间,冯辉就能把字典的第一册背下来了,而且拼音掌握得非常好。 詹闶照着两人学习的进度大致预估了一下,发现两人达到授课指标的时间竟然相差不大,而且是一个灵活一个扎实,各有胜场。古人的学习能力,也不是想象中的样子啊。 在此期间,詹家也发生了一件令人啼笑皆非的事,甚至一度传为北平城部分坊巷中茶余饭后的笑谈。 翟思雅估计是真的很想尽点孝心,请示过詹闶同意后,一家伙把家里詹闶上过手的女人全都纠集起来,连偏院里的舞乐姬们都没放过。要不是詹闶没说过,估计还得加上刚刚伤愈的如曼。 话说到了十月初一这天,正正好的三十个女人,把各自准备的祭奠品分门别类堆放在一块暂时闲置的试验田里,香案什么也都备齐了,准备搞一场盛大的祭奠活动。 戌时四刻一到,所有女人中见过最大市面的绣月主持,众娘们儿各按分工开始忙乎起来。祭奠用品堆得像小山,烧起来就更是了不得,火苗子能蹿两丈多高。詹爸詹妈要是真能收到,约莫着都够开个不小的服装店了。 寒衣节几乎是家家都会烧点什么,为了防患火灾于未然,军巡铺的也是相当辛苦,天擦黑后就满城转悠起来。 詹家后边斜对过不远处的某户人家,也是刚好烧完了祭奠。全家人正要回屋里找暖和,其中一个孩子就看到了冲过詹家房布政使衙门里也在用,朝廷能给他们多少薪炭钱,照你这价格,怕是用不起几十个这种炉子吧?” 这话也很在理,以现在的价格,任何衙门明面上都不可能用得起。只是他不了解情况,这种事詹闶能没准备吗,能让人揪住尾巴乱砍价? 詹顺回送给他一个温和的笑,就像那只火炉子那么暖:“这您就有所不知了,我家老爷是皇上钦封的四品真人,与多位老大人都是至交好友。衙门里用的炉子,那是因为我家老爷不忍看到诸位老大人受冻,特别赠与各衙门的。照您这么说,燕王殿下府中也用了好些,可没听说过他老人家嫌贵!” 把燕王殿下搬出来,这话真是没法回了。整个北平城里,谁能比阿棣还牛逼,连他用炉子都是照价付款,你长了俩脑袋吗? 正文卷 第七十七章:又被砸了 坚持一文不让的结果,就是五个人全都掏钱付款,成为万力行的第一批用户,并拿到了甲零零壹至甲零零五的号牌。 一人一个印制精美的小册子,上面写着使用蜂窝煤炉子的各种注意事项,以及一定的使用技巧。后面还有几张表格,分别代表蜂窝煤每月购买数量和临时购买数量。 钱款结清,在一份底簿上留了记录,詹顺又把使用注意事项认真讲了一遍,然后开始让他们了解这小册子和号牌的的用处。 这个是必须讲的,会让这些家伙傻乐着不断送钱来:“我们万力行推出的蜂窝煤炉子,实行的是会员制买卖,也就是说买了我们炉子的就可以成为会员,而只有会员才能拥有购买蜂窝煤的资格。但是也请各位谨记,不要将号牌和会员手册借给别人使用,每个月的蜂窝煤都是定额供应的,别人买了你就买不到了。另外就是,万力行今后在推出什么稀罕的好东西,都只有会员才能有优先购买的资格……” 十四世纪的土鳖们,哪见过会员制这种套路,一个个被忽悠得五迷三道。只觉得自己瞬间就牛逼起来了,这北平城里绝对算得上一号人物。 送走了五个客户,还没过多大一会儿,新的顾客就有上门了。一天的工夫,就接了三十多个,而且都是一人最少两三只炉子的买卖。 晚上关门回去,詹顺核算了一下。金台坊的会员号牌发到了甲三十六,南薰坊的发到了乙四十二,两处铺子一共卖出去两百四十多只炉子。 照这么个速度,用不了一个月就能把四千只炉子全卖光,自己也算没有辜负老爷的看重。话说回来,要不是老爷有先见之明,增加了带两条腿的炉桌、涮肉的火锅子和各种热水壶之类的东西,以后这铺子里得多冷清啊。 核算出结果后,詹顺也第一时间向詹闶做了汇报。销售的成绩要比预想的好一些,詹闶也不吝啬奖赏,给了詹顺一杆冶铁厂工匠打造的铜烟袋,当然烟丝就是普通货了。 詹顺得了宝贝离开,詹闶也开始算自己的账。蜂窝煤炉子是一笔不小的生意,还涉及到北平地区以及北平行省能有多少富裕户的统计,将来阿棣的军饷还指望着这些人呢,容不得马虎。 话说这蜂窝煤炉子他本来是没打算搞这么大的,毕竟卷烟筒子的铁皮可不好弄。可没想到的是,冶铁厂的工匠用了好几炉的钢,铸造出两只超大的钢辊子,解决了技术难题。 虽说用畜力牵引的效率不高,也没有什么镀锌工艺,但总归是能小量生产了。这也是为什么烟筒子卖得贵的原因,别人玩不来啊。手工打铁倒是可以,但是那费用就贵到天上去了。 炉子只能卖最多四千只是没错,但那是因为北平府地区短时间内最大的用户量也就是这么多了。再想卖还得往周边各府发展,眼下还没这个必要。一次性铺开太快,范围扯得太大,很可能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别小看这北平的四千只炉子,以每只炉子每天十二块蜂窝煤的用量,整个冬天的五个月下来,全用小块统计的话,得要九百万块蜂窝煤。 冶铁厂后面专门开出一块小地方来,四十个人负责和泥,另外还有四十个人两两分组每天干五个时辰,才能有十万块的产量。加上燕王府、各衙门、自己家里等等各处用的,得不停地干四个月才能完成。比起流水线机器来,真是叫人不忍心看,时代的差距呀。 (人工制造蜂窝煤,两人一组,一个打煤一个摆放,每分钟可以生产八至十块,一天十个小时最少能有五千块的成果。) 耗时归耗时,利润却是很可观的,仅此一项的账面收入就可以多达十八万两之巨。刨开煤、焦、土等更成本,以及三十分之一的税,利润是恐怖的十四万两。再加上烟筒子和炉子的利润,又能多出二万两,这就是掌握跨时代生产力所产生的效益。 詹顺吹牛逼说衙门里都是赠送的,其实只是成本价购买,当然詹闶给的成本价到底是不是成本,谁也不知道。 真正不要钱的只有老朱,詹闶是第一批就给老朱送过去五十只炉子,连带着一天的蜂窝煤产量。更亲自写了好几份使用注意事项,关键处还加了重点标记,就怕一个不小心让老朱中了煤烟。 真要那样,可就乐子大了。詹闶敢打赌,别管太医们能不能查出具体原因,某些人都会想尽办法把屎盆子口到他头上来,除之而后快。 本来詹闶也不想给老朱送的,可是他又担心老主知道这东西后,发现没给他送,会不会觉得自己是藏了什么或者藏了什么心思。反正大不了就是惹点麻烦,总比让老朱不停猜忌要好得多,干脆送就送吧。 当然送也不是白送,顺便还得催一下采矿权的事。你看我才折腾了多长时间,就有了这么大的收获,弄出了多少新东西、好东西,为了你疼爱的黎民百姓,也该更加支持我是不是。 蜂窝煤炉子在北平带动起一轮新的风潮,也把詹家“失火”的笑谈成功压了下去。燕山学馆里,冯辉和黎祝也获得许可正式上任了,不过詹闶也要求他们每天必须备课,不能临阵磨枪。 詹闶被解放出来,课程也随之做了调整。战地卫生员培训班移到上午,学生们就只有詹闶的一堂课了,隔天讲故事,隔天教数学。 有了整个下午的时间,詹闶也能多操心一些自己的事。蜂窝煤炉子的生意詹顺搞得很不错,他现在最需要关心的就是织坊和布庄铺面的问题。 经过珠儿的努力,织坊里已经开了八十台机子,每天都有五百多匹布生产出来,等待着染色之后进行销售。 布庄的店面只是临时用几个月,詹闶就选在了热闹的黄华坊,把两处刚买下来不久的铺面打通连起来,占地近五亩,正好合适。 因为是临时的,又是以批发走货为主,装修的工程并不麻烦,也就是简单翻新一下。关键是后院的库房,为了防止有人会狗急跳墙,詹闶选择了砖混结构,外加大铁门,最大程度避免火灾,所以必须在大冷之前完工。 詹闶到的时候,王通正亲自上阵,指挥着工匠们现场灌钢筋预制板呢。这东西他自己也是刚学会,又牵扯到火灾安全,一点不敢放松。 “道长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看到詹闶后,王通安排了自己最信任的徒弟盯着,跑过来和詹闶说话:“那蜂窝煤炉子是真叫好啊,堂屋里点一个大的整个屋里都暖和,家里婆娘说,暖得都快穿不住厚衣服了。” 詹闶笑了笑,还是没把王通媳妇的潜台词揭出来,让他自己去琢磨吧。指了指正在忙乎的预制板:“这东西现在熟悉了吧,用来盖房子再好不过。今后咱们可以弄一个专门生产的厂子,分开大小尺寸先弄好了,需要哪个规格的就直接拉了用,更节省时间。不过还是要等一段时间,现在冶铁厂的产量全部供应军用,跟不上啊。” 詹闶是抽着烟过来的,王通也拿出自己的铜烟袋来点上:“是该先供应军队呀,道长您有句话说得好,没有当兵的保家卫国,哪来咱们的安居乐业。军中有了好刀械,到时候还能多杀几个贼寇……” 王通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詹能一路跑着过来,脸色上的颜色很不好看。心说这肯定是又出什么事了,于是主动把后半拉的话咽回肚子里去。 詹闶也看到詹能来了,就示意他有话直说。现在王通已经是自己人,而且再大的事能比上次被诬告还大吗,只要不是家里的私事,就没什么好瞒的。 詹能顺了两口气,才恨恨地说道:“老爷,咱们家的书馆又被砸了,这回是明时坊的那间,柳师傅也被人打了。犯事的还是那些读书人,奴婢已经叫人押了去大兴县衙,老爷您你看接下来怎么办?” “又被砸了?”詹闶都有点不太相信,以自己如今在北平城的名声,还有读书人敢上门闹事,这特么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至于这样啊。 正文卷 第七十八章:谁是傻子,谁是疯子 工地肯定是待不下去了,嘱咐王通盯紧了别出事,詹闶就带着两个长随去了距离不远的明时坊书馆。 闹事的人已经送去衙门,一时半刻也走不脱,现在的关键是先去书馆收买一下人心。放着砸了书馆的元凶不管,反而亲自去关心受伤的说书艺人,这才叫积极正面。 一路上詹闶也把事情了解了个大概,柳师傅今天说的是《包青天》中的一段,詹闶亲自改编的明末曹学佺故事,主题是“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总是读书人”。遇上一帮子心高气傲的读书人,当然不会有好结果,只是没想到这读书人也太目无王法了一些。 到了书馆,还真是一片狼藉。楼上楼下的玻璃被砸了几十块,茶碗茶壶砸碎不少;还有两只火炉子被推倒,炉圈和烧红的蜂窝煤烫伤两个客人。 和说书的柳师傅一起被打伤的,还有两个跑堂伙计,都是一副鼻青脸肿的模样,一个老郎中正在给他们看伤。 伙计还好说点,柳师傅快五十岁的年纪了,还要遭这顿揍,着实有些缺德了。在这个营养缺乏的年代,四十五岁以上就是老年人,恢复起来也必然要慢很多。 东家出现,从跑堂伙计到书馆的管事,都围上来七嘴八舌分说经过,乱哄哄的根本听不清到底说了点啥。 詹闶先拦下告状诉苦的众人,第一时间关心受伤的柳师傅和两个伙计:“大家不用担心,大明还是有王法,谁犯了事也别想逃脱制裁。柳师傅,还有大成和满福,你们先安心休养,这段时间你们的工钱一文都不会落下,什么时候养好了伤,什么时候再回来开工。” 柳师傅手艺相当好,是书馆的台柱子之一,他的名字被记住很正常。可詹闶还能说出两个伙计的名字,这就比让他们带薪养伤还令人感动了。 高高在上的掌教活神仙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两个伙计忍着身上的伤痛就给詹闶跪下了:“东家,小的,小的不碍事,稍微将养两天就好了。书馆里可不能缺了人啊,小的还要给东家守着呢,那帮天杀的敢再来,小的还与他们斗到底。” 詹闶笑着把两人扶起来:“你们有这份心是好的,但也不能莽撞行事。就说今天这件事,你们怎么能上去和他们厮打呢,他们毕竟人多势众啊。我教你们一招,今后再有这等事,不要怕损坏物什,远远地拿了东西砸,热水壶也是可以的,出了事东家我给你们兜着。” 遇上这种东家,还能说什么呢,就剩下死心塌地了。两人接着又要下跪,却被詹闶拦住,又对柳师傅道:“柳师傅,以后再说书,你多看看台下,读书人占多数的时候,就适当收敛一些,别再讲那些贬低他们的东西。怎么说也是一把年纪了,给自己招这么一身痛,又是何苦来哉。你可以不怕,可我们怕呀,这书馆里还指着您拉人呢!” 要说柳师傅的感动,绝不比两个伙计少。詹闶是什么人物,如今北平城里号称活神仙的呀。想当初还是詹闶亲自教授技艺,严格来说算得上自己半个师父了,自己能有今天的好日子,赚着多出以前几倍的收入,还不都是人家所赐吗。 下跪倒是没有,但口气却一点都不软:“不瞒东家说,刚开始老汉也觉得这些书里边对读书人有些苛刻过了,但后来老汉说得久了,竟也觉得其中颇有道理。当日满城都在传东家的坏话,东家却能听而不闻置之不理,可见这人与人之间确有差距啊。老汉说书,不过是博人一乐,图个挣钱养家,谁都知道故事都是编的,可他们怎么如此蛮横张狂,怕不是被说中了。待老汉稍缓几日将养好了,必定日日多说几番此类小段,定与彼等势不两立!” 听这说话的语气,柳师傅应该没受什么重伤,詹闶也就放心了。伸出拳头在桌子上来回搓了搓,道:“行吧,既然柳师傅无所畏惧,贫道也要有所表示,你休养的这段时间,贫道就亲自上场,每日编排他几个回合。倒是要看看,谁还敢来闹事。” 说完又吩咐身边的长随:“詹保,你先安排马车,把柳师傅他们送回家去,伤成这样就别走路了。詹能你找人把损失统计一下,稍后咱们就去县衙,一定要讨个公道不可。” 大兴县衙里,淳于士瑾很头疼。他真是想不通,这些读书人脑袋里都长了什么东西,把人家的书馆砸了,说书艺人打了,说起来还特么振振有词,各种歪理给你往出扯。 也不看看鸿正道长是什么人,皇帝陛下大力支持,与燕王殿下、布政使都交情匪浅,真神弟子活神仙啊。 可这帮子读书人偏偏仗着朝廷给他们的恩典,不能对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动刑,走到哪里都耀武扬威的,根本不把地方官员放在眼里。 你跟他们说赔偿,他们就辩称无罪。说什么是为天下读书人伸张生意,还反过来要求查封书馆,把说书艺人下牢治罪。 詹家的家仆倒是守规矩,进来就老老实实跪在那里陈告案情。可说到关键处,差点又被这帮家伙给打了,要不是堂上的衙役们眼疾手快拦住,到时候都不知道怎么跟人家主人交代。 淳于士瑾可算是尝到了什么叫“狗咬刺猬无从下嘴”的难受劲儿,只好让人把这些家伙赶出大堂,等着看看詹闶会不会出面,到时候又是什么路数。 不一会儿,詹闶来了。这次县衙的皂役们也学乖懂事了,大老远的就赶上来给詹闶牵马,深怕得罪了这位活神仙。 进了大门,就看到十几个读书人打扮的正在交头接耳,有个别的还在聒噪,冲着仪门里边喊着“主持公道”之类的废话。 就这帮蛀虫,还特么有脸要公道。詹闶心里那股子火就更盛了,大步走过去问道:“就是你们在书馆闹事吗,谁是领头的?” 这帮货估计是平时横贯了,完全没想到危险即将降临,一个腰间挂了玉佩,大冷天还拿着一把小扇子的家伙站出来:“正是在下领头,你又是哪……” “啪”,话没说完,就被詹闶一马鞭子抽在胸前,好看的衣服都被抽裂了,从左肩膀到右胸前火辣辣地疼。 愣登片刻,就杀猪似的嚎叫起来:“啊……,杀人啦,快来人呀,救命啊,光天化日,有人要当堂行凶……” 詹闶才不管他怎么嚎叫,追上去又是一鞭子,嘴里还高声骂着:“光你妈隔壁,敢砸老子书馆,敢殴打伤人,看老子今天不弄死你个腌臜泼才……” 打人的有章有法,被打的抱头逃串。没被打的唯恐避之不及,不远处的皂役们更是不愿意也不敢过来拦阻。 于是县衙役房院里的场面就好看了,詹闶扬着鞭子四平八稳地追打,书生拿着扇子左躲右闪地躲避,整个就是一出卡通片。 不远处的仪门前,一帮子读书人同伙远远地以仇视的目光围观,把这份屈辱记在心底。另一边的远处,衙役们则是仿佛有组织般快速离去,其实他们也挺烦这帮读书人。 大堂上的淳于士瑾听到声音,赶紧跑出来劝阻:“道长,且请息怒啊,这样打下去要出人命的,这些读书人……” 詹闶根本就不听劝,还把声音提高了两个调:“大令你闪开些,免得遭受无妄之灾。还读书人,他读个几把,都读特么狗肚子里去了……” 淳于士瑾劝不住,只能跑去搬救兵,逼着十几个皂役围成圈,拿身体做隔挡,才算把詹闶拦了下来。 这么一通闹腾,看似深仇大恨般的追打,实际上詹闶并没有真的下狠手。否则就以他近一米九的个头,哪有抓不住一米六出头小老鼠可能。 能有这番举动,只是他突然想到,老朱不就是想看自己和名教起冲突吗,索性成全他好了。咱们到底看看,谁是傻子,谁是疯子。 正文卷 第七十九章:撞到枪口上 正主到了,淳于士瑾便再次开审,或者说是主持调解。古代当官的好讲究个任内无讼,不是特别严重的案子,都会尝试调解处理。 詹闶其实是没所谓的,调解或者诉讼他都能接受。像这种读书人闹事的案子,又没出人命,判也判不出个什么。 他的要求也很简单,书馆里一应的损失全部照价赔偿,五名伤者的汤药费、误工费、营养费等等给出了,再给被打和被误伤的几人书面道个歉,就算完事。 只是这索赔的数额,就有些吓死人了。大玻璃十六块,小玻璃十九块,价值宝钞三千四百四十贯;上等青花茶碗二十七只价值,青花茶壶六只,这些倒是不贵,只有五百贯;雕花铜水壶三只一千二百贯,烟筒子十二根七十贯,以及其他各类损坏物件六百贯。受伤者的汤药费等等,算是最低的了,加起来才只有三百贯。 所有的赔偿加起来,拢共是六千一百一十贯。詹闶一改往日里的各种豪爽大方,这次别说是抹零头了,少一个铜子儿都不行。 十几个读书人瞬间傻了逼,这特么闯大祸了呀。刚才被追打的那位,倒是又敢横起来了,往前迈出一步:“六千多贯,你这完全是漫天要价,我等不过打翻几只茶碗而已,哪里就值得了六千贯?你该不会是自家弄坏了,想要来讹诈我等吧?” 说完再往前一步:“如此说来,我这身衣衫起码价值两万贯,今日被你损坏了,岂不是也要赔偿吗?在下终日苦读,也是接受过先贤教导的,今日便不与你这贼道计较,赔一万贯了事算了。” 詹闶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看都不看这个沙雕,只是和堂上的淳于士瑾说话:“大令想必心中有数,贫道再落魄也不至于穷到为了六千贯费这番脑子。行道教虽然人丁稀少,却也足以称得家大业大,拔根毛都不止六千贯。如果他们坚持要赖账,大令不如就此结案吧,贫道在城外还有些急事,些许银钱不在话下。不过也相信,他们总会迷途知返、诚心悔过,主动将赔偿送来并负荆请罪。” 他能这么说,淳于士瑾可不敢让他这么做。神特么诚心悔过,还主动赔偿负荆请罪,怕不是要在暗中下手吧。 虽然没亲眼见过,但淳于士瑾敢保证,这些细皮嫩肉的读书人肯定遭不住传说中的“区区掌心一雷”。就算詹闶不亲自出手,那些和他相交甚密的丘八们,也足够这帮家伙退层皮了。 这倒不是说要和詹闶对着干,而是真的有些可怜这些读书人。都是爹生父母养的,哪条命不是命呢。 淳于士瑾有一片好心,可别人却不一定给他行好的机会。还不等他说什么,那个挑头的读书人就又跳出来炸刺儿了。 抬手指着詹闶,一脸正义凛然的神色:“哈哈,行道教,原来是你这妖道。就是你妖言惑众,妄生事端,施妖法陷北平诸生于不义,害京师多位老大人获罪发配。事已至此,我等便认了这桩事,就是要去砸你这妖道的店,不止如此,还要烧了你的贼道观,将你这……” 说到一半,发现詹闶正用阴森森的眼神盯着自己,那感觉就像三九天被扔进了冰窟窿,慷慨激昂的劲头突然就散去了。 詹闶站起身来,冲着这位不怕事大的走过去,甩手一个耳刮子先打得眼冒金星,问道:“北平的府学生,京城的设局者,你同情他们吗?还是说,你根本就是他们一伙的?听你不是本地口音,上次公审时曾提起乐亭县,你就是那个恢恢天网下的隙漏之鱼吧?” “不是,没,没有,你别,别瞎说!”热血上头的时候信口开河,真遇到硬茬子马上就萎了,被詹闶这么强硬牵扯,这家伙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我乃,保定,保定府人士,府学,府学生员,与你说的那人毫无相关。” 狗屁的漏网之鱼,詹闶纯粹就是在欺负他、吓唬他,就是想看看这些读书人的狼狈样。缓缓摇着头装作不相信,又看向其他的年轻士子们,问道:“他说的是实话吗?你们之中要是有知情的,可以举告立功!既然知道当初诬告栽赃的事,想必也听说过本座的手段,知道的还是尽早说了好。” 几个月前的那桩案子,早已经在北平各地传遍了,哪有没听说过的。名教集团内部,更是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对詹闶恨之入骨,就没有不知道的。 但是恨归恨,真正见到了该怕还是怕。挑头的都被划到漏网之鱼里去了,天知道接下来会不会牵连到无辜的自己。 威名之下,很快就有第一个撑不住的,“噗通”跪倒在地,一点读书人的骨气都见不着:“道长饶命,学生庞云愿意作证,今日之事确为董子高挑唆煽动,我等不过是出于同窗义气盲从,绝非故意与道长做对啊。董子高的父亲是保定府举人,家中良田千亩,与保定府学教授私交甚好,学生只知道这些了。” 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接着就会有更多。不过一小会儿的工夫,站着的就剩下那个叫董子高的一人,而且所有人的指向都是他。 家中良田千亩,这是很多人都着重说明了的。大家都不傻,六千贯可不是谁都能赔得起的,该退避的时候就得退避,谁让他不看路就死命往前冲呢。 董子高脸色灰白,来回转头看着自己的同窗们,气得直哆嗦:“你们,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平日里是谁带着你们吃喝,是谁带着你们逍遥,到北平来游学的车资食宿都是我家出的,你们怎能如此对我……” 到这儿也就不用多说了,家中良田千亩,还能经常供着十几个同窗吃喝玩乐,带着大家一起到北平游学,六千贯不论如何也能拿得出。 当然也不可能让他一家全掏,其他人五十贯、一百贯的多少都要分担一点,不过是最后被詹闶给抹了,就剩下董子高一个人的四千九百贯必须偿还。 实际上书馆的损失并没有这么大,按照成本价的话,一千贯都用不了,换成银子更是远不到二百两。 可谁让他正好撞到枪口上呢,詹家的玻璃买卖就要开了,总不能赔偿价格和销售价格不一吧,你让消费者怎么想? 那就只能是按照售价来,卖多少赔偿多少了。一尺见方的小块售价八两,一尺五长的中块十四两,二尺长的大块二十两,童叟无欺,概不还价。 詹闶也不可能亲自去讨要这笔银子,想要当地的官府衙役配合,就必须给点好处。最后折到手里的,大概也就是四千贯了。 折合成银子能有六百多两,詹闶只要其中的二百两作为成本,其他的都会捐出去修桥铺路,攒点好名声。 至于说良田千亩的董子高家里,是要变卖产业还债,还是是会因为这笔债务破产,那就爱莫能助了,都是自找的。 正文卷 第八十章:关键还得看硬实力 詹闶说要亲自上阵说书,那就肯定会亲自上阵,而且是不带耽搁的那种,只过了两天时间就开始了。 明时坊的书馆还得几天的修缮时间,他就暂时先在日忠坊鼓楼斜街的书馆登台,每一场都不会少了对读书人的嘲讽和揶揄。 通过这次书馆再被砸,他也彻底撒开了。连特么保定府学的生员,都一口一个妖道叫着,还留什么脸啊。大家摆开阵势直接干就是了,不分个胜负决不收兵。 在鼓楼斜街连说了三天,明时坊的书馆终于修好了,换上了新玻璃和新茶具,詹闶也转战场地。 午饭后稍事休息,詹闶就出发前往明时坊。为了不显得自己与书馆格格不入,特意戴了一明了什么,她们不是天生就愿意做那个的。” 这种言论其实是很危险的,老朱同志就是大明头号妓院老板,还把很多罪臣的家眷都弄去干那个,一不小心就是辱没陛下的罪名。 詹闶敢这么说,自然不会没准备。话题很快就转到了对《泊秦淮》这首诗的批判上,你不骂那些去干那个的人,为什么偏偏奚落干那个的人呢?不只是质问,还拿出了花蕊夫人的《述亡国诗》来做对照,男人都特么不关心国事了,投降的投降,浪荡的浪荡,哪来的脸把亡国之恨推到窑姐儿身上,她们不干那个,国家就有救了吗? 说完这段,就是从花蕊夫人到南唐大小周后,再到靖康之耻中被金人虏获欺凌的一众后妃公主,再到唐汉时期的和亲公主下场之凄惨。 总之就是把女人为国家付出了多少,而天下又为女人做了什么,作为主题,去讨伐大明之前的历代王朝。 秦以前各国战乱争分,相互间都有通过结亲达到政治目的的手段,但那些都不叫和亲。秦以后都是大一统的江山了,为什么反倒要去用女人求和平呢,而且是送给野蛮残暴的异族,伺候完老子伺候儿子,伺候完哥哥伺候弟弟。 为什么不能硬起来干他娘的,为什么国家出了那么多名将,还是会屡屡被周边各类异族侵略、欺辱? 很简单,有人不想让国家太强大,不想让国家的安定繁荣出现在别人的功劳簿上。只要不是我做的,任何人都不许做好事,任何人都不得对国家有功劳,当然我也不会去做好事。 具体是什么人,自汉以降,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堂堂华夏就成了任人拿捏的软蛋。宁愿抱着幼帝跳海自杀,都不敢咬紧牙关去和敌人拼命;宁愿躲在女人的身后苟且偷生,也不敢挺起胸膛说一声自己是爷们儿。可论到折腾女人,却是比谁都心狠手辣。 为什么会有这一切,因为某些人从根子上就不正。见到别人比自己更受欢迎,就想办法将其杀掉,还要加上诸多罪名。(详见少正卯) 实际上呢,上梁不正,下梁自然也是歪的。金人来了迎金人,鞑子来了迎鞑子,只要我能长存,做亡国奴又能怎样,那也是奴上奴啊。 台上的詹闶侃侃而谈,台下的众人津津有味,还不断有人叫好。一个接一个的小故事,都精准戳中人们对某些阶层的憎恶点,认同感就是这么出来的。 这种以颇具身份地位者放下身架,和普通百姓打成一片的方式,最能获得信任与拥戴,偏偏又是自命不凡、眼高手低的名教做不来的。 詹闶要在两座书馆各登场五天,不可能天天就讲这些,也不愿意和其他说书艺人抢生意。所以他多半时间讲的都是西方故事,也会改编《角斗士》、《木马屠城》之类的故事来丑化一下并不存在的西方文人,证明天下乌鸦一般黑。但数量最少的东方故事,却是最深入人心,也最能得到大家的共鸣。 亲自到书馆上台,是机缘巧合,也是刻意为之。名教集团内部显然已经开始扭曲事实丑化詹闶和行道教了,他要是还不闻不问,未免会给人一种忍辱偷生、怂货可欺的错觉,主动出击也就成了必然的选择。 可惜的是他不能专职干这个,不能长期奋斗在敌我斗争的第一线。行道教的人头再少,他也是一教之主,总是冲锋在前的话,光环就会逐渐淡化,效果也会越来越差。 而且他要忙的事还有很多,不可能有那么多时间去琢磨如何亲力亲为,在宣传口上做一个文艺兵。想要和名教争出个胜负,嘴炮只是小道,关键还得看硬实力。 硬实力无非就是生产资料和银子,只有手中掌握了这两样,才能真正称得上权利,行道教才算有了壮大的基础。 目前来说,詹闶已经弄出了钢铁和纺织这两大利器,高产作物也随时可以大范围铺开。但这还远远不够,想要对腐朽而顽固的名教集团形成碾压局面,少说得三十年以上的不懈努力才行。 计划是早就有的,詹闶也是这么做的。就在结束了短暂的书馆艺术生涯后两天,冶铁厂又传来了好消息,手工时代的匠人们,再次打破技术局限,完成了新的创举。 正文卷 第八十一章:磨盘 卢沟河畔的冶铁厂,炼焦场所在山坳的另一边山脚下,好几套巨大的石磨被摆放在当地。最大的直径快有两丈,最小的也有一丈左右,中间还用钢做了浇铸和嵌入。 铁匠小头目曹老六,正在詹闶身边做介绍,说道高兴处口沫横飞:“……小人带着十几个伙计日日赶工,终于把这个外箍弄了出来。要说东家真是神仙下凡,能想出这种妙用无穷的物件,只要有了这套东西,就能用更少的人力推动更大的磨盘。还有那磨盘中暗藏的铁齿,纵然长如木条,坚如顽石,磨碎了也不在话下。” 詹闶把叼在嘴里的烟斗取下,笑着道:“别尽说这些没用的,老六你要是能琢磨出什么法子,降低钢球制造的难度,把这轴承制造的时间大大缩短,我就赏你五百两现银,跟着你的这组人也个个有赏。” “东家可是说真的?”曹老六的眼睛都睁圆了,五百两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大数字,现在只要做到一件事就可以得到,不动心不行啊。 在荣誉感这东西还没有培养起来之前,用钱财和权利作为奖赏,是最好的刺激方式。詹闶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他不太相信曹老六能做到,哪怕只是弗雷德里希·费舍尔制造的那种简易球体打磨机,对这个时代来说也是难度极大的精密机械了。 不过这积极性还是要有的,他绝对不能打击。点点头道:“只要你能弄出来,就赏你五百两,跟着你的也每人一百两。但是有个前提条件,不能把正经事耽误了,也不能在日常的营生中出问题,否则老子先打你板子。” 曹老六嘿嘿一笑,多少还带这些猥琐:“小人可当紧着哩,不能给东家打板子的机会,要不俺婆娘都饶不了俺!” 本来还想再逗他一句整天就惦记着婆娘,可一想自己更草蛋,到嘴边的话就咽了回去:“自己知道小心就好,咱们这冶铁厂处处都带着危险,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啊。你们要是出了事,一家老小就得跟着遭罪,给点银子又能怎么样,有些问题不是银子能解决的。再说我这心里,也过意不去啊。” “哎”,曹老六跟着叹了口气:“东家心善,愿意替这些苦哈哈们着想,那是俺们的福气。可出来讨生活,哪有不危险的,庙里的菩萨还有被瓦砸到的呢。小人记着东家的话了,一定会提醒弟兄们多加小心的。” 话到这儿就不能再继续了,詹闶指了指不远处的大磨盘:“废话不说了,先装一个起来看看,有不顺当的地方还能抓紧解决。” 曹老六领命带着人去准备,詹闶就找了块大石头坐下来。今天这一幕他等很久了,一旦能成功,就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从第一炉合适的钢出来,詹闶就想到了用更先进的方法粉碎矿石。球磨机肯定是不用想了,水力怕是带不动那么笨的机器。不过以花岗岩做基础材料加上钢齿的磨盘,通过链条传动的方式运转,还是能指望一下的。 这种磨盘的用处也不只是研磨矿石,还可以研磨木材做纸浆。稍微改动一下,也能作为研磨水泥的的工具,总之是用处多多。 想要让直径五六米的磨盘更好地转动,一套适用的轴承必不可少。可轴承这东西,内外圈加钢球看起来简单,真要弄起来才知道难度多大。 也就是有勤劳又智慧的华夏民族了,没有足够先进的技术,用笨办法也能给你生生弄出来。曹老六是铁匠中的尖子,带着十几个人没日没夜地忙乎,也用了一个月多时间才勉强做出几套能用的。 所以詹闶才会明知希望渺茫,还说起了钢球制造难度的事。成不成的先试试吧,总不能每一个进步都要靠自己,那样就算打造出了完整的体系,也不叫科学。 半个多时辰后,一台直径一丈的大磨盘被组装起来。大磨盘旁两丈左右的位置,一座混凝土浇筑的台子上,是一台笨重的绞盘。台子下面是用钢板盖起来的地沟,超大的链条通过地沟把石磨和绞盘连在一起。 八个身强体壮的工人已经准备好,曹老六一声“开始”后,就俯下身子推动自己面前连在绞盘上的钢把子。 “吱,吱,吱……,咔,咔……”,磨盘在链条的带动下,缓缓转了起来。在磨盘的上面,有人不断把劈成小块的木条扔进磨眼里,数量足够多之后,就在磨盘转动的声音之外,又增加了“嚓,嚓,嚓……”的摩擦粉碎声。 又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终于有小块的碎木屑从料口掉出来。等碎屑有一定数量,另外的工人就马上过去开始收集装包,詹闶这里也有人用簸箕送来一部分样品。 詹闶自己是不懂的,他压根没见过现代造纸厂里的木屑是什么样。不过他身边有人啊,纸坊的一个老师傅就跟着他。 接过簸箕仔细翻看了一番,老师傅脸上的皱纹越来越深:“东家,应该是能行的,这种程度再用臼子细捣开了,完全可以尝试制浆。” 专业人士说可以,那多半就没问题了。有这么先进强大的笨机器,只要培训出足够多的人手,至少能保证在一段时间后垄断廉价纸的市场。有了廉价市场,再攻克精品市场就容易多了。 试过了磨木头的,还得试试磨矿石的。不过今天是来不及了,回去晚了就进不了城,他可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跟没什么交情的方必寿去求城门钥匙。 大不了就是等一天而已,没有这磨盘的时候,冶铁厂照样也在运转啊。再说这原理上都没什么区别,磨木材的能行,磨矿石的多半也不会有问题。 狠狠表扬了曹老六和他带的小组,每人奖励一两银子加酩乐坊的头烧一瓶,但是要求必须在第二天不上工的时候才能喝,否则谁出了事故严厉处罚。 回到家里,晚饭肯定是误了。詹闶心情不错,就把晚上侍寝的达丽亚和伊莎贝拉叫来,陪着自己一块吃,顺便喝几杯酒热乎热乎。 达丽亚这个毛妹,很有未来毛妹的特质,酒量那叫没的说。坐在詹闶身边,不停地给他夹菜,顺便就能不停地劝酒,自己也能多喝几杯。具体用意嘛,不说也是明摆着的。 不过詹大老爷有节制,喝了两壶之后就不再喝了:“还想喝就自己来,老爷今天还有事,不能跟你一起胡闹。” 虽说汉语交流已经称得流利了,可有些复杂的词汇还是不能马上明白。达丽亚以为今天就只是喝酒,吃完饭就不会再发生什么了,不由得稍稍有些委屈。 可这妞儿脑子够用,也很懂事,知道詹闶要忙的时候自己不能打扰。马上就依言把酒壶酒杯推到一旁,只给詹闶夹菜:“那老爷就多吃点,达丽亚和伊莎贝拉回去等着,老爷什么时候忙完了再来,我们给您按摩!” 这是想歪了啊,不过表现很不错。詹闶看看这个在所有色目妾中自己最受宠的女孩,强忍住内心的那份冲动,拍拍达利亚的脸蛋:“瞎想什么呢,我是不想因为喝多了酒耽误想事情,待会儿你们和我一起去书房,等我忙完了再一起回你们院子。” “真的吗,那太好了!”达丽亚的双眼明显亮了,抱着詹闶就来了两口:“今天是达丽亚和伊莎贝拉的日子,为了等老爷回来,人家都没有去打牌。还以为老爷又要忙到很晚,心里都难受起来了。” 正文卷 第八十二章:牧场的潜在危机 达丽亚是真懂事,她和翟思雅两个是所有姬妾中最懂事的。给詹闶揉了一会儿肩膀,发现会影响他画图的手,就停下来带着伊莎贝拉找了一副玻璃球跳棋去玩了。 忙乎了一会儿,詹闶发现气氛有些冷,就冲着悄悄玩跳棋的两个女孩问道:“老爷我手感有些硬,你们谁来帮我缓一下?” 达丽亚抬起头想了想,脸上堆出一抹坏笑,把小自己一岁的伊莎贝拉揪起来推到詹闶身边,按在他腿上坐下来。又抬起詹闶的手,放到该放的地方。 “真乖,等着老爷奖励你!”对达利亚这种至少明面上不争宠的表现,詹闶非常满意,给她腰下拍了一巴掌,两只手就一起忙乎开了。 他现在画的是接触法制备硫酸的炉体分解图,只要三个炉体就能解决问题,虽然成本上来说要比铅室法高出很多,但是却可以制备出足够浓度的硫酸。 好在目前的用量不是很大,主要的也就是造纸和染布这两项业务,贵就贵点吧。毕竟北平本地就有露出地表的含铂元素前震旦系片麻岩,认真冶炼一番还是能弄到足够数量的铂作为催化剂。 五氧化二钒倒是好用,可金属钒的制取提炼太难了,根本不具备条件。要是能弄出金属钒,他早就给织机换上更好的弹簧了,也不至于现在半个多月就得换。(钒可以增加钢的弹性) 想要把造纸业务弄好了,垄断大部分的市场,硫酸和纯碱就必不可少。所以他还得把勒布朗制碱法的分解图也能出来,让王通带上可信的工匠尽快动工。 勒布朗制碱法最大的难题就是硫酸,现在硫酸能弄出来了,纯碱的制造就不再是问题。并且在制备纯碱的过程中,还会生成氯化氢,稍作加工就是盐酸。 (勒布朗制碱法步奏:把氯化钠和硫酸加热得到硫酸钠,再把硫酸钠、石灰石、炭混合加热,烧成的灰用水洗分离出碳酸钠,再把水蒸发后就是纯碱了。硫酸毕竟是危险品,制备方法就不写了,但是也不难。另:这个时代不是没有硫酸,只是无法工业化制备。) 三酸两碱五占其三,打下开展现代工业的基础就剩最后两步。暂时可以先停下来了,而且要绝对绝对绝对保密,行道教和科学要想广传天下,这些东西就不能被别人知道。 两幅分解图画了个差不多,时间也不早了。詹闶拍了拍已经替换过一轮,第二次坐在腿上的达丽亚:“今天就到这了,走吧,小宝贝,老爷带你去看金鱼。” 又一个愉快的夜晚过去,詹闶神清气爽地起了床,在两个姬妾的伺候下洗漱了,出门去迎接新一天的各项事务。 早起第一件事,必然是去精武体育会操练。姬妾们也没有闲着,詹闶教给了她们一些科学的健身动作知识,得知可以保持身材强健体魄,关键是联系到了对老爷的吸引力,每个人都练得很起劲儿。 精武体育会里,二十四个色目人现在已经有模有样了,每天都会苦练詹闶传授的八极拳和潭腿。但也知道要避开那些当兵的,老爷说过,行道教的工夫短期之内不外传。 他们不外传,还要从人家那里学点什么。当然不是拳脚,而是战阵厮杀的本事,这也是詹闶教的。自从卫生员培训改到上午,詹闶偶尔还会让他们结伴去城外牧场玩玩对抗。只要别太过分,还不至于让人怀疑,二十几个人能干啥。 上午老一套上完课,下午就去了冶铁厂。知道詹闶会来,曹老六一早就带着人把最大的石磨装好了,等他一到就能开始演示。 试用的效果很不错,现在就要看耐磨损程度了。用一段时间后如果不耐磨,那就还不能算成功,得琢磨钢齿的材料才行。不过只要别三两个月就撂挑子,也还能勉强继续用,至少能省下大量的人工去干别的。 在冶铁厂一待又是一下午的时间,临走的时候到了冶铁厂大门外,看到周边荒废着的大片土地,才想起还有另外一件事没交待。 对两个冶铁厂试用管事,已经被赐名的色目人詹鲁和詹恰吩咐道:“这外边光秃秃的不合适,找时间让石料场的人做一批柱子,都刻上‘燕山工业园’这几个字,按照咱们的地界隔五丈立一根。最外围连着官道的地方,还得立一个门楼。门楼上的字你们就别管了,我会请人专门写一幅。” 两个色目人应了下来,詹闶就带人打马离开了。请人写字,当然是找阿棣了,现在他是北平最大,将来是全国最大,共同荣誉感这种小手段必须用在他身上。 冶铁厂部分更名为燕山工业园,这一片的发展就要缓下来了,等什么时候阿棣上位了,再考虑进一步扩展业务的事。 手上最大的项目趋于稳定,詹闶的心思也越发轻松。接下来的几天都是往北城外的牧场跑,马的分娩季节还没到,但是马场里已经到处是大肚子马了,詹闶非常关心。 其他的部分也是相当重要的,顺便都得看看。经过一年的繁衍,牛群已经增加了近千头小牛,部分肉牛被宰杀,目前的总数是两千六百多。鹿群的发展比较稳定,被宰杀的也只有极少数,现在存栏的达到了九百头还多点。养骆驼的地方也是一样,遍地大肚子,这东西孕期太长了,得明年初才能下崽。最后是羊群的部分,因为产崽量相对较多,频率也稍快一些,即使在不断宰杀出售,种群数量仍然突破了两万大关。 发展稳定,形势喜人。只是这牧场的地皮,恐怕没几年就不够用了,得提前踅摸好了定下来才行啊。等到真不够用的时候再想辙,可就接不上顿了。 另外关于这片牧场,还有一个必须要过的坎儿,不夸张地说甚至是存亡危机。阿棣靖难,必然会有各方兵马来围剿,还有要杀到北平城下的。乱世**无法无天,更何况自己到时候肯定会被扣上反贼的帽子,这份产业该怎么保住才好。 牧场驻兵肯定是行不通的,阿棣自己还嫌军队少不够打仗用呢,哪好意思找他要兵保护牧场。就算他考虑到牧场的重要性主动提出来,自己也不能接受啊。 再说那么大一片牧场,得驻扎多少的兵才够用。人家随便找个犄角旮旯一突破,这里的所有牛马骆驼就是釜中之肉了,还得连累那些驻扎的部队。 最直接的办法是帮助阿棣加快进度,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拿下京城,用速度抹除危机产生的萌芽。 可这样做的话,带来的负面影响也不小。靖难太容易成功,不符合那些追随者的利益,自己也无法在其中捞到足够的政治资本。 驻兵守卫行不通,闪电战又不能玩,这尼玛是逼着老子亮大杀器,一步到位把现代工业基础给夯实了呀。 没办法,这些牛马骆驼要是毁了,再想弄起来谈何容易。也就是自己占了个横穿草原的便宜,难道还能再走一回吗,时间也不允许呀。 算逑,干脆发发狠,把神仙火弹弹搞出来得了。就算打破时代壁垒,也得把这些牛马保住了,大不了借口一个“神火”扯过去,朱胖胖想埋怨就埋怨吧,反正自己也不靠他。 另外再托人走一趟陕北,搞他一批石脂水回来(石油),谁特么敢动老子牧场,绝让他有来无回,烧死了事。 正文卷 第八十三章:股份换技术 位于思诚坊新宅子旁边的织坊,詹闶是第二次来这里。珠儿这丫头别看小小年纪的,只有过两三年的大丫头经历,还真有些管理才能,。 比起现代社会中的职场女强人肯定有差距,但经过詹闶一段时间的教导,现在又能充分信任和放权给,管理一些早期纺织女工还是没问题的,詹闶对她很放心。 经过这段时间的招募,织坊里运作的飞梭织机达到了一百三十台,加上其他轧棉、梳棉、纺纱等工位,已经有女工五百出头,规模相当不错了。 詹闶没有进满是女工的织机车间,在门口看了几眼,就去了专门给珠儿准备的办公室。毕竟是思想禁锢严重的十四世纪,有些场合该回避还得回避。 办公室里面是完全按照现代风格布置的,有办公桌有软椅子,只是省去了书柜这个不适用的摆设,换成半圈式的各种纺织品陈列柜,还摆着一些好看的小盆景。 詹闶坐在软椅子上,珠儿乖巧地站在他身后捶着肩膀:“老爷,现在每天能生产大小幅面的布七百多匹,加上之前的产量已经有八千多匹了,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卖布啊?这么多布堆在库房里,奴婢整天都提着心,那可是好几千两银子呢。” 每天七百多匹,产量有些大了呀。詹闶简单计算了一下,拍拍珠儿的小手:“别着急,布庄很快就建成了,染坊也会在这月末启动,到时候你这里的布会全运到染坊去,你这儿就空出来了。另外织坊就先保持这个规模吧,明年开春之前先别进人了,” “嘻嘻!”,珠儿笑了一声,双手保持匀速在詹闶肩膀上敲打着:“这个就不用了老爷操心了,眼下这些人是咱们家能招揽来的最大数量。其他人都不相信,北平能织出比松江还好的布,更不相信新机器会比黄母娘娘还厉害,都宁愿在家里织粗布呢。” 这就是大多数普通人的通病啊,习惯于墨守成规,不相信新科技,一旦有人用新技术完成超越,就会被当作敌人。那位发明珍妮纺纱机的,不就是被人把家都砸了吗。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就拿焚烧祭奠来说吧。很多人都相信什么纸钱、元宝烧了之后逝去的先人就能收到,还说是老祖宗传下来的。那造纸术还没有被发明的年代呢,那时候的祖宗可没有纸钱用,他们怎么办?到底烧纸的是祖宗,还是不烧纸的是祖宗,谁更祖宗? 还有就是风水,住宅要风水,下葬要风水,这个也看风水,那个也看风水,为什么没有全部发财致富?西方人根本不知道什么叫风水,可世界首富长期都是西方人,前十名、前二十名都很少见到华人的名字。反而在不流行风水的年代,中国倒是世界最强大的国家。 不过这些都是别人自己的私事,詹闶没权利去管,更没心情去管。不接受更先进的,那就等着被动挨打把,什么时候被打疼了,自然会主动要求站到先进的队伍中来。 拿过珠儿桌上的纸,掏出水笔来在上面开始写:二尺六,四钱;四尺,六钱二分;六尺,一两二;八尺,二两。 写完后盖好笔帽敲了敲桌上的纸:“如果有人找来买布,根据幅面从大到小算,单样五十至两百匹以内,你就按这个价格出售。数量每翻一倍,可以酌情适当降价。快的话不用到明年夏天,来织坊求着你找工作的人就会从这里排到齐化门街,再打几个来回。那时候,想用谁不想用谁,全看你的心情。” 这么说就是为了哄小丫头的,真到那时候,织坊里巴不得多招一些工呢,但凡不是没人作保和混吃混喝的,谁舍得把人往外撵呀。珠儿要真那么做,只能说明她不称职。 珠儿关心的却不是这个,拿起詹闶写好的纸一看,顿时就有些急了:“老爷,这样的价格咱们家会吃大亏的。现在市面上一匹差不多些的二尺二白棉布,怎么也得四钱多银子,稍好点的就得五钱,咱们二尺六的才卖四钱太便宜了。还有这些宽幅布,八尺的您才准备卖二两,要比市面上的便宜出一两多呢。” 虽然还没正经下手,可也是着实欺负过的丫鬟了,詹闶也就不管那么多,直接把珠儿拉到腿上坐下。 “你还真是个傻丫头啊”,伸手在她鼻尖上刮了两下:“别人织一匹布,从轧棉到成布最少要二十天,咱们所有工序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一天。另外咱们的布比别人的薄,用料也就更少,还是便宜价格大量采购的。老爷我为什么要费心思把成本降到这么低,就为了一匹布比别人多赚一钱半钱吗?咱们这叫低价倾销,就是用更低的价格占领市场,把别人都挤出去,那时候还怕没银子赚吗。” 珠儿低着脑袋把额头再詹闶肩膀上蹭了蹭:“咱们家的成本更低,这个奴婢是知道的,可就是觉得太便宜了,咱们家的布明明要比别家的质量更好啊。那些布商买了布回去,肯定不会便宜卖,说不来还得涨价呢,来回来去的倒是便宜了他们。” 詹闶搂住自己的大丫鬟,在脑门上来了一口:“说你是个小财迷,还真就一点不假。你觉得老爷我是傻子吗,会白白把赚钱的机会给了那些布商?老爷我既然能拿出好的织机,就能拿出更好的染布技术,实际上你这里的布主要还是经过咱们自己的染坊加工,再放到咱们自己的布庄去卖。给你一个价格,只是以防万一有人突然要来买布,你连个应对的价格都没有。他们买了布回去加工,到头来还是没有咱们的便宜,你说最后会是怎么个情形?” 珠儿脑子是很够用的,只是一下子拗住了没琢磨过来。现在詹闶给她详细一说,马上就想通了,眼睛弯起来露出小狐狸般的财迷微笑。 双手握在一起,激动道:“老爷果然最厉害了,到时候所有人都会来买咱们家的布,那些人没办法了,只能来找老爷买机器,买染布的方子。可是老爷才不会卖给他们,得用……,老爷说的那个叫什么来着,对,股份,得用股份来换。让出多少股子,就给他们多少好处。只要愿意合作的人够多,全大明的人都得买咱们家的布。” 现在还是老朱搞海禁的时期,珠儿就是再聪明,也不可能想到海上贸易和外销。以她的见识,能有现在这规模和格局,已经是相当了不起的了。不论阴谋诡计和臭不要脸,真没多少读书人比他更强。 詹闶琢磨着,这丫头可以重点培养一下,说不来就真能打造出一个男尊女卑社会中的女强人呢。一旦事态发展到自己期望又担心的地步,就可以用她做模板进行复制了。 想到高兴处,两只手也开始不老实地上蹿下跳起来:“哈哈,我的小丫鬟也很厉害嘛,都知道让别人用股份换技术了,果然没有辜负老爷我苦心培养一番。” 顽皮的大手是逃不开了,本就大胆的珠儿索性更大胆一些。用水汪汪而又迷离的眼睛看着詹闶,似乎是呢喃,又似乎是挑逗般道:“奴婢,奴婢才不是小丫鬟,人家是大丫鬟……,老爷,奴婢今天可以服侍您的……” 詹闶才不会让这鬼丫头的计谋得逞,朝着后瓣儿上拍了两巴掌:“现在可不是时候,老爷我得把你这小蹄子蒸熟炖透了,才能好好消化。” 正文卷 第八十四章:来了个道人 詹家外院,二进院的中堂。如曼、如意、如喜、如菱四个贴身丫鬟正把一件披风撑开了拖起来,好让詹闶仔细端详。 号称祖传绝技的皮匠安奎,就在一边规规矩矩地站着,等待着詹闶检查结束后对自己手艺的评判。 安奎对自己的祖传手艺还是很有信心的,只要詹闶不是想让他免费做一件披风,就一定会出最高评价。他也相信,詹闶这样身份的人,不可能为了一件披风的工钱做出那么下三滥的事。 披风的做工确实很精美,看得出来是下了功夫的。不但所有缝接出的豹纹斑点都能正好对齐,连皮毛的处理都相当了不起,也就是仅次于现代工业化的鞣制、染色技术了。 当然,这里边有皮子本身的功劳。詹闶在草原上一共收了五百多张豹皮,至少能选出几十件这种完美度披风适用的皮料。 的。唯有一件事……” “你先别急着感谢,也别急着说自己的问题。”詹闶打断安奎的话,继续道:“另外我也会给你找一些徒弟,你选择品性好的全力培养,别怕他们能学走你多少东西,他们学会的越多,我能给你的就越多。行道教整治皮毛的方法,比你想象中要多得多,我希望你能把这些技术全部掌握,并且传授下去。等你做到令我满意的程度,那时候你是去是留再自行考虑。” 詹闶后面这些话,让安奎微微愣了一下。倒不是因为让他教徒弟,想要撑起一个皮货买卖,收点徒工、打杂之类的是必然。 他意外的是,詹闶说行道教有更多的技术,还希望能通过自己传授下去,也就是说这些技术首先要他自己掌握的。 对于这些话,安奎觉得还是可信的,理由也和之前的差不多,詹闶这种级别的人物,不至于为了个皮匠技术给他这种人设计。 这可是一条关键的信息,别管什么行业,搞技术的谁不希望掌握核心科技。此时他也在猜测,詹闶让他做一件披风,会不会更多的是想看看他的手艺够不够资格接受行道教的技术。 如果是这样,那自己这趟可就真的赚翻了。不但得到了养家糊口的营生,找到了复兴祖业的机会,还能让祖传技艺更加进步。 当然他也明白,这种好处不是随便给的。别说只是经营好一家布庄,教出一些合格的徒弟,这些功劳翻上几倍都不够,自己能做到,别人也不见得就拿不下。所以说,还得有更多的付出,获取詹闶更多的信任。 可自己还能做什么呢,除了忠心和努力以外,好像也没什么了。那就先从这两点做起吧,如果连这些都做不到,其他的还是别想了。不过就眼下来说,还真有一件能表达忠心的事。 稍作判断后,安奎把刚才要说的话换了一种表达方式:“小人既然为老爷做事,自然会尽心竭力,不敢有半点遗漏。只是小人替老爷经营布庄,怕是家中就无法照料了,所以小人想请求老爷,在詹家给小女一份差事。自从孩子娘病了,都是小女在身边侍奉,各种家务都非常熟练,一定不会让老爷嫌弃。” 如果是在别的地方,安奎肯定不会这么做。但是这段时间的观察下来,詹家连婢女都是颇具姿色的,想来自己的女儿应该会安全一些。 詹闶大概能琢磨出安奎的意思,之前在两家做事都遭到不信任,现在干脆把闺女押在这里做人质。他能卖掉产业给老婆看病,对女儿应该也视若珍宝,这也是他手里最有价值的抵押了。 虽说除了安奎之外,詹闶肯定会派家里其他的下人,并不担心会出什么问题,可这个抵押他还是愿意接下。 毕竟涉及到所谓祖传的手艺,只有接下这个抵押,作为自己对安奎信任的基础,他才能更放心地去做事。 反正家里也不缺一个人的口粮,詹闶点点头:“行,留下就留下吧,就让她在外院做点营生,也免得整天一个人在家里发闷,人还是出门见见风比较好。你回去后商量一下时间,找绣月让她安排就行。” 詹闶答应留下人质,安奎也更加放心了,开始主动询问自己需要做些什么,詹闶对这间布庄又有哪些要求等等。可还没说两句,就被詹闶的长随詹旺给打断了。 詹旺通报之后进了中堂,脸上的神色有些古怪:“老爷,外面来了个道人,看架势好像要找您斗法!您看……” 正文卷 第八十五章:天兵天将 斗法?詹闶有点想不明白,这世上哪有什么法术,不过招摇撞骗而已,玩的都是基础物理和化学。 可现在有一个找上门来要斗法的,还是个什么道人。要不是詹闶有绝对信心,都得怀疑自己穿越到什么玄幻世界了。 根据看过的那么多科普和揭秘,詹闶基本能够确定,这应该是个到处招摇撞骗的游方道士,也就是那种别有用心的货色,绝非正经道观里出来的。 这样的人绝对是大害,稍微有几番手段的,总能在部分区域内混得风生水起。心思再有点变化,就极大可能往挑杆子造反方面发展了。 历史上最著名的就是五斗米、太平教、白莲教之类的,无一不是其中拔尖的,太平教更是发展成了如今的道教。 就以明朝来说,特别是到了中后期,因为朝廷上下一片阴暗,更是给了这些人生长发育的空间。 什么闻香教、弘阳教、黄天教、三一教等等的数都数不过来,其中有不少在规模和名声上都要超过著名的白莲教。 只不过各司官员和衙门太过无能,又想极力掩饰自己执政方面的错误,或者还有哄骗皇帝的想法。于是所有这些教派,都被归到了白莲教头上,实则白莲教真的背了口黑锅。 詹闶不管这个来斗法的什么道人是如何来历,又是哪门哪派的货色,总之说低了也必然是江湖骗子无疑。 还斗法,既然自己撞到枪口上来了,那就别怪道爷我心狠手辣。灭了你的同时,还能给本地百姓普及一下基础的科学知识。 不过这里面还是要讲究一点,该怎么做,哪些能做,哪些不能做,都得掌握好了。毕竟自己也是装神弄鬼、招摇撞骗的,还得考虑到所谓“君权神授”的合法性,别牵扯到这些方面。 不慌不忙地点上一根烟,问道:“是个什么道人,从哪里来的,又是哪家流派,他的话究竟怎么说的?” 詹旺顿了一下,答道:“禀告老爷,那个道人说他是在华山修炼的,接到什么神仙的指引,说有妖魔鬼怪要来为害人间,于是下山捉妖,一路追赶来到北平,发现妖气就在咱们家上空盘旋……” 听了詹旺的描述,大致就是说这个府上的主人被妖孽缠身了,这个道人是来捉拿妖怪解救詹闶的,要在詹闶身上施展什么法术,然后把妖孽带回去镇压起来。 詹闶不由得就想到了名教的那帮人,该不会是玩了两次阴谋没得逞,现在换了套路要从所谓的法术方面下手吧? 不得不说,这个可能性真不小。别看佛教和道教也是装神弄鬼,可这两家还不至于那么缺德,真正的和尚道士没几个会跟人斗法的,更不会说什么谁谁家有妖气之类的疯话。 这种深山修炼,收到指引来降妖除魔的故事,他们还玩不起。只有名教,行事最不择手段,而且利用起别人来更没下限。 当然这只是猜测,名教众人也有大部分是信鬼神,或者半信半疑的,只不过更敢为了利益作取舍而已。在明明已经见识了自己手段之后,还找了所谓的什么高人玩斗法,应该不至于这么傻。 不管怎么说吧,反正这个道士敢找上门来,那就彻底留下好了。这种轻则招摇撞骗,重则为祸天下的败类,少一个是一个。 心中略为盘算片刻,吩咐詹旺道:“你去跟他说,老爷我乃真神弟子,不是跑江湖耍把式卖艺的。让他最好赶紧离开,否则三日之内他必遭血光之灾。” 詹旺领了命正要转身出去,又被詹闶叫住:“你去见他之前,先让詹保从侧门出去,跑一趟前面的精武体育会,叫那些学医的和体育会的人分散开一点,跟着这个道士去看看,他最后落脚在哪里。等詹保去了半盏茶时间后,你再出去和他说。” 詹旺记下以后离开,詹闶没有接着和安奎说话,而是闭上眼睛琢磨起来。不管这个人是什么目的,都希望他能被所谓的“三日之内必遭血光之灾”的隐晦示弱手段骗住,壮起胆子来玩点花样,否则就只能来硬的了。 在举国信奉封建迷信的时代,所有的装神弄鬼伎俩,最好还是能直接给他拆穿了。你真要是官差上门抓人,然后通过审讯的方式让对方说话,老百姓那里的可信度终究会低一点。 至于斗法什么的,詹闶一点都不在乎。在化学、物理还不够发达,甚至都没什么发展的十四世纪,他就是装神弄鬼的祖宗。 过了一会儿,詹旺回来了:“老爷,那个道人走了。不过临走前还说,今晚将会有天兵天将上门,让府中无罪的下人们赶紧逃命,如果不相信可以在夜里听到有人扣门的时候把门打开,要是看不到门外有人,那就是天兵天将来了。还说……,还说……” 詹旺说到后面有些不会说,也不敢说了,“还说”了好几下,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后来干脆看着詹闶不说话了。 “就是什么,你倒是说呀?老爷我能被他几句话吓住,还是他说点什么老爷我就成什么了吗?你说!”詹闶知道,肯定不会是什么好话,而且是带着侮辱性或者极其恶毒的,搞得连詹旺这样的长随都说不出口了。 老爷硬是要听,詹旺也只能说了:“那道人还说,如果明天申时之前还不让他做法,他就只能在城外摆下大阵除妖,到时候老爷将和妖孽同归于尽,怕是活不过后日午时。” “呵呵,就这些?”詹闶笑了一声,看着詹旺没好气道:“我说过多少回了,行道教是真神弟子,这世上只有行道教所尊的才是真神,一个不知道哪来的游方道士,就把你吓成这样,连个话都不敢转述,老爷我那么弱吗?” 詹旺缩着脖子,眼圈都红了:“不是老爷弱,是奴婢害怕。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那道人都用神针测过了,神针漂在水上,针头就指着咱们家院子,万一说的是真的……” “滚,滚,滚,给老子滚出去。”詹闶知道这家伙是好心,可还是忍不住起火,起身不轻不重踹了詹旺一脚:“平日里都白教你们了,还特么神针,不就是水上浮针吗,老子能浮一百根。赶紧去给老子找几张网来,明早就叫你看看,天兵天将是什么狗东西。” 正文卷 第八十六章:合起伙来立个功 水上浮针,在现代科技的解密下,完全就是小儿科。哪怕是在古代,有些少数民族地区都有女孩在某个节日玩水上浮针的传统,只不过消息传播太闭塞罢了。 詹闶也不是真的恼火,就是觉得自己还是有些教导无方,身边的长随跟着也有一年时间了,怎么还会在意这些低端的手段呢。 转过头,才看见安奎正在用一种迷茫的眼神看着自己,也不知道是因为被那个什么道士的话吓住了,还是被自己骂詹旺的话给惊着了。 安奎被詹闶看着,也觉得自己的表情好像有些不大对,忙解释道:“小人不是对老爷有怀疑,只是想起曾经有野游郎中给说过小人家中有妖邪,所以孩子娘才会重病,当时也是用一根针漂在水面上来捉鬼。今天听了老爷的话,才知道自己可能上当了。” 詹闶摇摇头,不知道该说他夯货呢,还是埋怨那些骗人的家伙。反正一个是傻,一个是坏,凑起来正好一个完美的骗局。 叹口气道:“你也是要接管布庄生意的管事了,一定要记清楚了,这世上只有行道教才是真神弟子。其他所有宣称神啊仙啊之类的,都是骗子,不是骗财就是骗色,以后一定要谨记不能上当。今天先到这里吧,剩下的事以后再谈。我这两天先得把这个家伙弄起来,然后让这北平城里的老百姓们都开开眼。” 安奎应下之后就告退了,詹闶也开始认真琢磨这个道士的问题。水上浮针这种把戏,是个学过物理的就能分辨。但是这什么天兵天将的,确实属于邪门东西,就算在现代社会,也能唬住大把的人。 所谓的天兵天将,只是这个道士的说法,其实民间俗称为“半夜鬼敲门”。詹闶只是知道对方怎么做,但并不很明白其中的原理。 大致就是把粘稠状却未凝固的黄鳝血液涂在门上,可以吸引方圆一二里内的蝙蝠闻到腥味后飞过来,不停撞在门上抹了血的地方。 所以晚上人在屋里就会听到不断的拍门声,但是因为蝙蝠自带雷达,动作也要比人灵敏太多,不论屋里的人开多少次门,都只会发现门外空无一人。 而这个道人的高明之处在于,北方并没有血蝙蝠,且蝙蝠几乎不会在冬天出窝,他却能在冬天的北方做到。 能做到这点,詹闶觉得对方多半是自己养了血蝙蝠,而且落脚之处或者他同伙之中就有人藏匿在方圆二里范围之内。 这个道人觉得自己很厉害,也许真的就是很厉害。可偏偏就这个厉害之处,给詹闶省下了不少的工夫,可以把范围缩小在方圆二里左右。 有这样的手段,别说是在这个时代,放六百年后都是同行中也能算不小的功劳,詹闶相信他们会很用心的。 至于说各处城门,詹闶就不跟北平府打招呼了。有这种好事他是绝对不会想到方必寿的。阿棣手下好几个大小将领现在关系都不错,为什么不能让他们在城外碰碰运气呢。 到时候一旦有了功劳,还能把这件事搞成一个联合报上去。大家自己人或者好朋友,合起伙来立个功,不是挺好的吗,何必让外人参与进来呢。 织坊距离詹家也不算远,詹旺又赶得急,不到一盏茶时间就回来了,开始跟詹闶一起制造弹簧爪子。 刚才詹闶一顿骂,他也醒过来了,自家老爷可是活神仙,有什么妖魔鬼怪敢来詹家。还特么上空盘旋,怕死的不快吗。 找网子的时候,还专门去了趟大门,学着老爷的话,把几个有些担心的下人教育一通。真是太不懂事了,害的他也跟着瞎起哄,挨了老爷的训。 想明白以后,他就憋着想看看,自家老爷如何抓住那些天兵天将,那所谓的天兵天将到底又是什么东西。 不多时,在外查看各项买卖的管家也回来了,听下人们报告了之后,急忙赶到二进院来,问问詹闶准备如何应对。 詹闶一边操持着手里的网子,毫无所谓地道:“管家不必担心,区区一个杂毛游方道士,装神弄鬼装到我行道教头上来,他的死期也就到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神仙鬼怪,你去约束一下下人们,叫大家不要惊慌。什么天兵天将,我就用这破网捕了它来给你们看看。” 正文卷 第八十七章:抓贼 詹闶不喜欢蝙蝠,不是因为它们传染疾病,毕竟谁也无法绝对确认的事,他只是觉得蝙蝠面目可憎。 所以他才没有选择在那个道人来涂抹黄鳝血的时候抓住就了事,而是等到对方操作结束后再动手,顺便还能把他的蝙蝠团灭,相信也他也养不了多少蝙蝠。 没过多久,派去跟踪的人就回来报信了,说那个道人先去了南居贤坊的五岳庙,后来又返回文明门街,住进了一家客栈。 詹闶把来人打发下去,通知盯守的人暂时不要离开。如果只凭这一点,还无法确认他有没有同伙,也许就是惯用的反跟踪套路呢。而且这个也不是他该管的,届时有衙门的人进去查一下就知道了。 涉及到白莲教,衙门和阿棣的动作都很快。申时未过,老熟人燕山左护卫副千户李濬就来到了詹家,还带着乔装打扮了的几个百户和十几个军士。 进了詹家,李濬先拜托管家安排手下休息,然后独自来到二进院的中堂找到詹闶,见礼后问道:“道长,你是如何得知那人白莲教身份的?” 詹闶叫丫鬟去沏茶,又扔给他一根烟:“很简单啊,装神弄鬼装到了贫道家中,玩弄些不知道从哪学来的拙劣戏法,只是府中下人和门子就已经拆穿他了。不过是觉得此人可能还有同伙,所以才没有打草惊蛇。” 詹某人不大不小吹了牛逼,李濬也无从分辨真假,只能称赞几句后接着问道:“那下官该如何行事,还请道长安排。” 丫鬟把茶水送过来,詹闶做了个“请”的手势,与磕一下烟灰:“没什么好安排的,等会儿先吃饭,让弟兄们吃饱喝足了。然后赶在一更之前,在四周各处找合适的位置隐藏起来观察。那人如果真有些能耐,肯定会在宵禁之后偷偷潜过来耍手段,只要有人在沿途盯紧了,最终确认他去了哪里,其他的就等后半夜再说了。” “如此简单?”李濬有些不明白,白莲教可是除了边患之外最令人头疼的大患,只是跟踪怕有些不够。 詹闶一副“那还要怎样”的表情,端起茶碗来喝了一口,道:“那厮扬言带了天兵天将,如果下手太早,他一旦有同伙,贫道担心会让天兵天将跑了,那些东西可是会害人的,必须先抓起来铲除了才行。” 这就更不明白了,李濬是听说过天兵天将,可这天兵天将不可能为非作歹呀,那这道人带来的又是什么害人的东西,又要怎么才能擒获呢? 詹闶看到了他脸上的表情,但还是不会告诉他,只有亲自经历过才能记忆深刻。笑着道:“李兄不必想那么多,就是想破了头你也想不到的,今夜贫道得手后你自会明白。你就安心稳稳坐着,一会儿晚饭好了该吃吃该喝喝,等着看好戏就行了。” 人家不说,李濬也不能硬问,只好客随主便。喝了几泡茶后,厨房那边晚饭也准备好了,就招呼其他人一起吃饭,詹闶还特意准备了二十多瓶自家酒坊旗下的高度酒。 不只是这些来了詹家的,外面街上那些分配到周边各人家院子隐藏观察的,都会有一瓶酒和几大块肉发下去。大冷天的在户外蹲守观察,喝一点可以暖身子。 一百多瓶酒,再加上不少的肉,的确要花费些银子。可只要把这件事办成了,对于行道教来说,意义之重大远非这些散碎银两的千万倍可比。 闲话少叙,众人都酒足饭饱后,宵禁的时间也就到了。外面街上安静下来,詹家也安静下来,院子里很多房间都留着光,仿佛如临大敌的样子。 一更五点刚过去不久,詹家外院对面的精武体育会屋顶上,传来几声标准式的鸟叫,这是已经有人在詹家大门上做了手脚的信号。 穿着豹皮披风,端坐一进院中堂的詹闶朝旁边挥了挥手,马上就有下人带了三张装着弹簧抓钩的大网,款款移动过去,在大门的外侧和两边挂了起来。 看着这一切,李濬就更有些懵逼了,不由得向詹闶递去一个迷惑加询问的眼神。就算对方真的是不起眼的小毛贼,可既然敢号称天兵天将,肯定不会是普通伎俩,你靠这个就要抓捕天兵天将? 詹闶只是给他一个微笑:“李兄不要着急,此物专捉天兵天将,凡是撞上来的,一个都跑不了。” 自己除了打仗屁都不懂,天兵天将什么的就更别提了,还是听活神仙的吧,毕竟人家可是玩过“区区掌心一雷”和问神笺这种高端货的。 又过了一会儿,将近二更天的时候,动静来了。 先是一个好像拍门的声音“嘭”,紧接着又是微不可闻的一声“咔”,再一个拍门声,连续好几个拍门声音,短暂而急促。 紧接着就是“吱吱吱……”的声音传来,仿佛老鼠被猫抓住后的尖叫,又像是待宰肥猪被钩到了绑起来后那种叫声的削弱版。在安静的夜晚里,听起来有点凄惨,有点渗人。 李濬两眼瞪得老圆,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这特么就是天兵天将,也太弱了点吧?且不说叫声一点都不雄猛,就这凄惨劲头,还特么不如个羊羔子能忍呢。 再过一会儿,拍门声没有了,只剩下一串凄惨的叫声。詹闶约莫一下,大概能有十几只的样子,应该差不多了,就再次挥手让下人们去开门抓贼。 哪怕白天已经被管家训过,也知道自家老爷有正经神仙手段,可面对这种未知的事物,几个家伙还是有些怕。 挪着小步子一点点移到门前,哆哆嗦嗦地抬起手来打开门栓,最后干脆一咬牙一闭眼,鼓起勇气把大门拉开。 这时候马上就有人递了火把过去,火光照映下,只见门口的大网上挂着七八只被钩子锁住的黑灰色东西,正在惨叫着挣扎,大网都被带着一颤一颤地摆动。 其中一个下人见过蝙蝠,忙高声朝院子里道:“老爷,根本不是天兵天将,就是几只飞老鼠,外面网子上也被抓住不少呢。” 正文卷 第八十八章:反诈骗知识普及 下人们把三张网都摘下来带回院子,上面一共抓住十七只蝙蝠,全都在嘶叫挣扎着,劲大的还能带起部分网子乱蹦。 其中一只可能是没有抓太稳,挣脱了钩子扑腾出来,吓得几个人忙躲开好几步。不过也就是仅此而已,蝠翼都被抓破了,身上也有伤,撑死了在原地扑腾几下,飞不起来。 李濬看着网子上挣扎的蝙蝠,有些不解道:“这就是天兵天将?道长,你是如何知道那人会用什么手段的?” 詹闶转过头吸了口气重重吐出去,脖子扭回来才道:“世上并没有天兵天将,这也只是那人随口编出来的。这种手段本来的名字……,所以就会出现明明听到扣门声,却永远见不到门外有人这种怪事。我教专研世间万物,飞禽走兽也包括其中,这不过是低级手段罢了。” 说完就吩咐下人把这些蝙蝠都杀了烧掉,又让管家安排人把大门先擦一下,明早仔细擦洗干净再蘸了酒过两遍,这才和李濬一起往二进院过去。 小小邪术,内中竟然还有这么大的门道,李濬今天也算实实在在上了一课,不过对于詹闶后面的安排他还是不懂:“道长,为何要用酒来擦门,是有什么讲究吗?” 詹闶放慢步子:“没什么讲究,只是因为酒可以杀毒。几乎这世上绝大多数的毒物,都能被酒里的一种东西杀死,但必须要用极烈的酒,普通的酒还做不到。” 极烈的酒是什么酒,李濬不知道,也觉得和自己无关。只是又赞了詹闶和行道教几句,就转到其他话题了。 詹闶也没有给他多解释,等什么时候那些战地卫生员培训出来,到了战场上干出成绩之后,自然会引起各种重视。现在凭白的说,起到的作用不一定大。 等到将近子时,外面都没有再传来什么消息,基本能确定不会有什么影响了。李濬就起身和詹闶告辞,带着人先去把那个道人和给门上涂东西的家伙去抓了。 临走的时候詹闶还特别叮嘱李濬,让他代为转告大兴县衙,该用大刑就用大刑,一定要在开城门之前撬开这两个人的嘴,把他们的同伙给抓齐了,免得有漏网之鱼继续为祸百姓。 把李濬送走,詹闶返回堂屋,心里琢磨着该给一众姬妾和府中的下人们开几堂课,讲一下关于神仙鬼怪的内容了。要不这堂堂行道教掌教家里,下人们竟然能被一个江湖骗子唬住,传出去不够丢人的。 想想自己的过错也不小,只顾着外边的各种事务,就把家里的问题给忽略了。哪怕只是进行过一些简单的讲述,也不至于发生今天这种险些丢了人的事。 不过在今天这件事中,内院里几个色目姬妾,特别是达丽亚这丫头,还是值得表扬的。最初小道消息传进内院,不少下人都开始慌乱了,正是达丽亚站出来压住了阵脚,给所有人带来了镇定和勇气。 对于达丽亚的满意,最关键的不是她镇压住了内院的骚乱,而是她打从心眼里相信自己这个一家之主,相信只要有老爷在就不会有危险。如果说真要论论对自己的信心,或者说对行道教的坚定,这妞儿绝对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哪怕是对科学最感兴趣的翟思雅,也因为固有思维的影响,对各种神神怪怪和民间传说之类的迷信无法根除。 当然这是历史问题和民族问题,一代两代人的努力都不见得能压下去。别说还是几乎没有科学的年代,六百年后科学昌明的时代,照样有大把的人对神鬼之说报以幻想和信心。 看过世界信仰分类和人数分析就能知道,不论是西方的还是中东的,大多数流派的神邸数量都相对很小,有的甚至就是一神信仰。只有泱泱天朝,从玉皇大帝到土地公再到狐仙,雷公电母、灶君麻姑,信什么的都有,连特么黄鼠狼都有人拜,就是不信良心。 不想那么多了,抽时间在家里搞公开课吧。或者还可以加点小手段,玩玩魔术和科学实验的把戏,起码不能自己家里的下人先从底子上虚了。否则连自己家的人都收不住,还传播个毛线。 至于今天,那是必须要奖励一下达丽亚的,而且得是特别奖励。在这个家里,最先要做到的就是坚信除行道教外别无神邸,其他的都可以排到后面去。 定下来就做,这是詹闶的性格。直接让人去内院,把达丽亚叫来,今晚就在外院睡了,而且是只有她一个人陪着,这叫独宠。 达丽亚可不是翟思雅,有这种好机会绝不会放过,是谁的就是谁的。接到詹闶的贴身丫鬟珍妮传话后,欢欢乐乐地换上漂亮衣服,来到外院接受老爷的宠爱。 一夜风情之后,詹闶自然还要给出物质上的奖励。人人眼馋的倒流香肯定得有,胭脂水釉和水晶玻璃茶具各一套,青花餐具、蓝釉餐具各一套,掐丝珐琅小铜火锅一只,五小时的香薰蜡烛十对,超大红酒杯形玻璃烛台一对,俄罗斯白玉首饰一套,高级羊毛毯子一条……,零零总总的得有二十多样,是詹闶奖励最丰厚的一次。 另外再有一项,那就是特权了。前面奖励了餐具,当然是为了吃饭的,总不能拿来当摆设。等搬到新宅子之后,会给达丽亚专门安排一个厨娘,负责她屋里的点心、宵夜等等,詹闶去的时候还能来几个小炒,品上两杯助助那个啥。 这份小奖赏,只是对达利亚说了,其他人还都不知道。但是早饭时候从大兴县衙传来的消息,却是人人都听了个清楚。 经过昨夜的突击严审,两个被抓的家伙在大刑之下很痛快地选择了配合,招供出了他们的全部同伙。 这是一个来自陕西的惯犯集团,而且还真被詹闶给蒙对了,正是白莲教的一个分支。从上门忽悠诈骗的,到随机应变帮场的,再到准备道具和帮着安排退路的等等各类,一共有十三个人,现已全部落网。 七年前就开始行骗了,一路从陕西骗到了湖广,又从湖广骗到了北平,专找大户人家下手,所获脏银不下十万两。 出门之前,詹闶特意通知了战地卫生员培训班,把今天的课改到下午去,他要跑一趟大兴县衙和布政使司衙门。 跑一趟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给推广行道教铺路搭桥。借着这个诈骗团伙被连锅端的机会,在北平城外搞他一次公开的反封建迷信诈骗知识普及,然后看看能不能搞一本普及教材,在全国范围推广。 正文卷 第八十九章:何不顺水推舟 布政使司衙门 郭资听完了詹闶的话,站起来在地上来回踱了两圈,然后站定了双手一拍:“总结各种骗术邪法,一一破解后刊文颁行天下,由当地衙门负责向百姓普及。道长此招甚妙,大善,大善啊!” 带着兴奋又走了两圈,还忍不住拿出烟斗来点上:“如此一来,每一个大明百姓都能识破江湖骗术,一概的邪门歪道就再无生路了。” 詹闶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压住所有的邪法不现实,总是会有新的招数被研究总结出来,但至少能揭穿现有的江湖伎俩,并且让百姓们有了怀疑的基础,在面对骗局的时候少一些上当受害的。” 郭资停下步子坐回去,表情多了几分担心:“如果照道长所说,要举行一场揭穿骗术和邪法的大会,那可就要把天下的邪魔外道之人得罪干净了,对道长不利啊!” 詹闶哈哈一笑,摆了摆手道:“这一点方伯不必担忧,我教乃真神弟子,自有真神庇佑。些许江湖蟊贼而已,入不得贫道眼中。” 主意是詹闶提出来的,具体也会由他操作,安全问题也不必担心,郭资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能在内心感慨一番,要是全天下的有能之人都像这样,那该多好啊。 两人商量了一会儿,把具体的时间定在三日之后,地点还是上次进行公审的平则门外。同时也会把今天抓到的白莲教众带过去,面对北平百姓,做一次公开的判决。一来震慑宵小邪心,二来也能壮壮声势。 商量好后,詹闶就告辞离开了,郭资负责沟通各衙门。举办公开活动,詹闶再不愿意也得带上北平知府,但是给老朱的建议奏章里,就肯定不会有他了。 下午,给战地卫生员培训班授课结束,詹闶也不再到处跑了,他得回家筹备一下。现场揭秘骗术邪法,首先要把这个时代不可能出现的东西排除掉,另外有些道具还要看看怎么准备。 回到家里不一会儿,刚洗漱了,还来不及做其他的。绣月就带着个色目丫鬟进来了,正是安奎的女儿,今天正式在詹家做工。 安奎的闺女进来先是给詹闶行礼,而且是行大礼,跪下来道:“奴婢见过老爷,感谢老爷给了爹爹一份差事,让奴婢在詹家安顿下来。” 她自己说完了,绣月才过来福了一福,给詹闶介绍道:“老爷,这就是安管事的女儿,叫嘉诺,实岁已经十八了。是个细心手巧的,模样也俊俏水灵,还有一手工笔画的手艺,奴婢把她安排在您身边,端茶倒水的也是个让您开心的景儿。” “嗯,先起来吧。”詹闶点了点头,让安嘉诺站起来,开始上下打量,别说这妞儿还真是有料。 首先说这皮肤,白,特别白;不是常规的那种白人白,而是如同好胎胚好火候炼就精美绝伦骨瓷的瓷器白。 其次再看身后,翘,特别翘;不是人造的那种技术翘,而是因为够宽大够结实而把肌肉支撑起来的自然翘。 还有就是前身,挺,特别挺;当然不仅仅是单纯的挺,而是来自于脂肪和纤维完美结合构架而成的曲线挺。 这些只是对小部分的惊艳概括,安嘉诺的身高也相当不错,莫得有最少一米七五的样子。比詹家所有女人中最高的达丽亚还要高那么一点,在这个时代可不多见。 五官是典型的立体式,标准的欧洲白人风格,并且没有受到多少她老爹的基因影响,应该是像母亲更多一些。也许是因为接受了多年的汉文化熏陶,还带着几分东方味道的气质。 根据安奎的说法,他是洪武五年初结婚的,所以不受“禁止色目人本类自相嫁娶”条律的限制。能在同族中娶到美娇娘,可见当时他家里在色目人圈子还是相对受追捧的。 詹闶也是见惯了美色的资深老流氓了,都觉得相当有滋味,更别提男女大防时代的其他人。真要给那些懂得其中三味的看见,绝对用各种手段给弄家里去。难怪第一次见的时候,安奎把她裹得那么严,帷幔都过腰了。 对安嘉诺一番审视后,詹闶又把目光看向站在另一边的绣月。这大妞儿到底什么意思,明知道老爷好这口儿,还要把安奎的闺女放到身边来,嫌老爷每天还不够忙吗? 哪知道绣月根本一副读不懂自家老爷眼神的表情,脸上带着别有深意的笑,嘴角微微翘起一个弧度,明显是等着表扬呢。 “你也不用感谢,你父亲为詹家做事,詹家自然会给他相应的回报。那就从今天开始吧,你去把两间偏厅整理一下。”有其他人在,詹闶肯定不能多说什么,先随便敷衍过去,把安嘉诺打发开,又对绣月道:“绣月你跟我到书房来,有话问你。” 带着绣月到了书房关上门坐好了,一把将大妞儿扯到腿上,詹闶这就开始问罪了:“来,给老爷说说,这么安排是为了哪样啊?” 可怜的绣月早就习惯了被老爷欺负,忍着各种异样的感觉道:“奴婢,奴婢当然是为老爷,为老爷好啊。那,那安奎虽说得了,得了老爷赏识,可怎么,怎么说也是个外,外人。他自己都愿意,愿意把女儿押在这里,怕,怕是早就有准备了。看他对女儿那,那般在意,必然是心头肉。老爷为何不顺水推舟,将,将这丫头收了,嗯……,老爷手慢些,奴婢还,还没说完呢。有了这丫头在手里,那安奎定是不敢,不敢……” 后面的话不用说詹闶也知道,拿人家的女儿做要挟呗。这个出发点是好的,也是她忠心的表现,可詹闶自认不是那种人啊。 手上稍微用点力,弄得绣月小小惊叫一声,问道:“怎么,在你眼中,老爷我就是乘人之危的吗?还是说,你觉得老爷我好色无端,见着个美艳女子就不放过?” 绣月也很无奈,只好委委屈屈道:“奴婢,奴婢可没有这么想过。只是觉得,觉得老爷应该有些准备,那安奎早是有心要走的,可看起来老爷又想要长用他,如果能通过他的女儿,把他留在詹家,这不是好事嘛!奴婢……” “奴什么婢,老爷我看你这奴婢是欠拾掇了。”本来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事,詹闶索性借题发挥,好好收拾这大妞儿一番,双手开始进入包装分解阶段:“总是背着老爷做些决定,今天必须要好好惩罚才行……” 正文卷 第九十章:防骗反邪大演示(一) 安奎的闺女的确够劲儿,简直就是给詹·老流氓·闶刻意准备的,但是现在只能看着眼馋自己。在没有把安奎摸清楚并且适度收服之前,想要吃这块肥肉并不合适。 连续做了几天的准备,大明朝第一场防骗反邪大型公开讲座就要开始了。因为提前就有官差们到处敲着锣宣传,观众可是来了不少,甚至有从昌平、房山这些地方赶过来瞧热闹的。 巳时四刻,气温已经暖和起来一点。高台上一声巨大的锣响后,布政使司、按察使司、北平府以及附郭两县的官员们,开始顺序登台,坐在相应的位子上。 阿棣带着人去巡视各卫,抽不出时间过来,但也安排了王府里的长史,以及两个军官过来助阵。顺便还有维持秩序的低级军官和兵丁,也有一部分是从燕王护卫中抽调过来的。 台前一个衙役举着大号的土喇叭,开始给来到现场的百姓宣读纪律,以及举行这场揭露骗术邪法演示的目的和意义。词是詹闶写的,大致就是说一下江湖骗子和游方术士的可恶之处,以及上当受骗的后果,用以吸引百姓的关注度。 开场的规矩还是像上次公审一样,先有一个百户确定秩序都保证稳定,安全问题也不存在后,跑到台上向罗英请示:“布政使阁下,北平府第一届防骗术反邪法演示已准备就绪,请指示!” 罗英和郭资对视一眼,相互点头后,回复可以开始。百户便小跑至一只大喇叭前,喊道:“防骗术反邪法演示正式开始,场下人等肃静,带人犯!” 不一会儿,十几个白莲教团伙的人犯被带上台来。验明正身后,百户又跑去喇叭前,高声道:“有请开元弘道护国真人,鸿正道长!” 很快,就看到穿了一身改良过的学士服,现在应该叫混沌袍,头了半天,大家还不明白什么事,这当然是詹闶的套路了,就为了让人们把注意力投过来。多一个认真听的,这个演示就多一分收获。 “什么事呢,就是有白莲教妖人行骗,骗到贫道的家中来了。”废话也不能太多,几句之后詹闶就进入正题:“几天前的下午,贫道家中来了一位自称在华山修炼的道人,说……” 先把事情的大概经过简述一下,这就够普通百姓们消化一阵子的了。詹闶等到台下稍微安静一点后,才继续道:“现在,诸位应该都知道了,所谓恶鬼敲门之类的,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今后再遇到类似的,你们就可以直接去报官了。” 说完又给了台下一些议论的时间,才接着道:“但是只有这个能够吗,当然不够,这只是各种骗术邪法之一。今天贫道站在这里,就是要把这些骗术统统拆穿,让每一位父老乡亲都知道他们的真面目,永远不受此灾。” 朝台下来回扫视一番,继续:“也许有人会说,你空口无凭,拿什么来证明呢?也许有人就是真本事,没准真能捉鬼降妖呢?所以贫道准备了一些骗术邪法的小工具,让大家都见识见识,其中有没有你们遭遇过的。” 正文卷 第九十一章:防骗反邪大演示(二) 其实以詹闶如今的活神仙名头,至少在北平城和附郭两县范围内,会怀疑他的人可以说少之又少。 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带着目的去的。假设有很多人内心怀疑,而且他还知道有人内心怀疑,这样就可以让深信不疑的人产生对立情绪。今后如果谁说出了反对的话,就要担心被群起攻之的危险。 当然了,这得建立在他真有能耐的基础上。如果拿不出正经的手段来,只会成为更多人的笑柄。 所以今天,就是继上次公审之后,行道教再显威名的机会。詹闶要上一个大招,让北平及附近范围的百姓,彻底成为行道教的潜在信徒,配合下一阶段新建正式道观的开门。 而詹闶的套路也不仅仅是演示,实话说那有点太低端了。有句话叫“重在参与”,他要让台下的老百姓参与到这个演示中来,让他们通过亲自动手来了解江湖骗术,感受行道教的厉害之处,把科学的种子埋下去。 在台下老百姓的期待中,詹闶再次开口:“如果只是贫道在台上操作,今天前来的数千父老肯定有看不清楚的,听不真切的。所以贫道要让你们自己来,让你们自己动手破掉那些邪法。现在由衙门差役和燕山护卫的军士,负责把你们顺序排列分为百人一组,然后你们自行从中选出最长者,十六岁以上的最幼者,以及长幼之间的中者,由衙门差役和燕山护卫的军士统计后,带到台上来参与演示。演示结束后,再由他们下台去回到你们当中,亲自进行解说。” 话落,马上有大量的兵丁和差役上前,将台下百姓分成若干行列,依次进行简单登记,然后以百人一组重新划分。同时也有兵丁带着熟石灰粉进入百姓离开的空场地,以大约百人站立的空间画格子,还有格子与格子之间供人穿行的区域。 大家分头行动,布置起来速度并不慢,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场地划分和人群分组都已经结束。百姓们开始在衙役的带领和兵丁监督下依次重新入场,站到自己所属的格子中去。 不大工夫后,被筛选出来的百姓们也都在兵丁的带领下来到高台的一侧。詹闶也已经接到了报告,选出来的百姓竟然有两百四十七人,也就是说今天来到现场的百姓能有八千多。 得到这个数字,詹闶也不由得就在心里庆幸,还好事先准备充足,否则道具就怕要不够用,那可是就闹笑话了。 盘算一下今天要破解的所谓“法术”,每一轮可以请三十位百姓参与,最后一轮是三十七人。只要没有笨得出奇的,或者故意毁坏道具的,应该能顺利完成了。 詹闶把第一轮演示需要的道具准备好,台上靠东边的位置有识字开始的点名:都按规矩排好,点到谁的名字谁往前走,然后一起上台,不守规矩的就赶出去不许参与了。现在开始啊,赵大狗,徐三多,钱铁柱,诶,对,站到这个地方,后面的都照着他们来啊,牛猛,刘壮实…… 听到这个名字,正好到了台边的詹闶转过头去看了一眼,一个很瘦小的年轻人正从人群中出来,往规定的地方走过去。还真有人叫这个名字,就是本人和名字太不搭调了,估计是家人的美好愿望吧。 活动一下肩膀,把自己从这种有趣又无聊的思绪中拽出来,继续检查一排长案上顺序摆放的道具。最先演示的肯定相对简单,但也是绝不能出错的。 三十个参与第一环节的百姓点齐,被兵丁带到台上来,在一排长案后面挨个儿站好了,等待詹闶的指令。 詹闶也再次回到土喇叭位置:“第一个,咱们先来说的叫‘墨中白符’。什么叫‘墨中白符’呢,就是当着你的面拿出一张纸,然后用墨将纸面涂满,结果纸面上却有一道不粘墨迹的符文出现。这个是很简单的,相信你们之中一定有人见过或者听说过。” 接着又转向准备好了的三十名百姓:“台上演示的乡亲们,现在把你们面前案上的纸拿起来,给下面的父老乡亲看看,确认上面都是白色的。然后依次说出,自己想让上面有什么图案,咱们不是为了骗人,而且时间有限,就尽量简单一些好了。” 詹闶说完,就有兵丁开始号令和示范,让演示的百姓将面前每人一张尺许见方的一张白纸分别捏着提起来进行展示。 正反都展示过后,又有兵丁拿着土喇叭挨个儿让他们说明,自己想要让纸上出现什么。结果自然是五花八门,乌龟、小鸡、立柜等等的都出来了,其中还与一个比较紧张的想让自己出现在纸上,被兵丁拒绝后换成桌子,惹得台下好一阵哄笑。 等这些百姓都说完了,詹闶就开始指挥他们:“好,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们要什么了,接下来就是你们自己发挥的时间。看到面前长案上的蜡棒了吗,每人一根蜡棒,就用这东西在纸上画出你想要的,涂结实一点,但不要太明显。” 众人依言操作,选了画一根棍子的最快完成,其他简易小动物之类的也很快,最慢的是那个画乌龟的,但也在请来的街头画师指导下,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完成了。 全部完成之后,又一次向台下的百姓展示,然后才在詹闶的指示下,拿起毛笔把墨汁涂满纸面,接着提起来再向台下展示。 一尺见方的纸已经不小了,台下距离比较近的百姓都可以看到个大概。尤其是那位画了一根棍子的,用蜡棒涂抹过的地方墨汁很快分散开去,露出白白的一道。 位置在最前面的百姓看到后,都情不自禁发出声响。有惊呼的,有倒吸凉气的,还有叫出来的,总之就是各种没想到和原来如此。 展示片刻后,就有兵丁让他们把手里的纸放下,再次拿出土喇叭,叫这些人一个个把自己纸面上出现的图案向台下大声说出来。 台下本来就已经有人从前往后传话了,再加上这些百姓本人的话,想叫人不相信都难,顿时间惊呼声此起彼伏,整个现场一片“嗡嗡嗡”的声音。 等到台下安静了,詹闶开始做简单讲解:“这个就叫‘墨中白符’了,道理很简单,因为蜡不容水,而研墨则必须要用水,涂在纸上后自然会从有蜡的地方散开,最后露出来的不过是蜡罢了。有谁感兴趣的,可以回家后用任意的纸张试试。但是要先说好了,教会你们这些,只是为了谨防上当受骗,可不是让你学了去骗人的。” 尽管台上的詹闶不可能听到,人群中还是有不少抬起手来摆着,或者摇着头口称“不会,不会”的百姓。 詹闶也懒得管他们嘴上说什么,和内心的想法一致不一致。这些揭秘的内容,说不来很快就会由官方推动,在全国范围内进行宣传,到时候后谁敢玩这个就是找死。 正文卷 第九十二章:防骗反邪大演示(三) 第一阶段的演示结束,三十名百姓可以带着他们的“作品”回到自己所在的一百人中,当然也少不了跟认识不认识的人们交流一下心得。 詹闶给了他们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去说点什么,同时安排人布置下一轮演示的道具。这次的道具相对多了一些,一根棉线、一枚铜钱、一对筷子、一杆火折子、一只小陶炉;还有一只铁碗,里边装的应该是清水。 东西布置好,台下的交流也差不多了。詹闶让人请后面第二组的三十名百姓上台,自己则是站回到了土喇叭的位置。 维护秩序的兵丁看到詹闶就位,也马上开始动起来,叫停还在进行的交流,配合詹闶接下来的演讲。 台下基本恢复了安静,詹闶再次开口:“‘墨中白符’想必大家都有所了解了,接下来说说第二个,相信一样是很多人见过、听过的,叫做‘线灰悬币’。什么意思呢,就是把一枚铜钱拴在棉线上,将棉线点着烧成灰之后可以保持不断,铜钱也不会掉下去。” 顿了一顿后,又补充道:“因为棉线是很细的,大家离着比较远,这个肯定看不清楚了。不如这样吧,贫道在指导台上的乡亲操作,等他们演示完成后,再来说说其中的要害。” 说完就转头开始指导,同样也有已经学过的兵丁和衙役做示范:“诸位乡亲,现在请你们在军士的帮助下,先把小火炉点燃,再将铁碗小心架上火炉。” 哪怕是陶炉,也不可能是用秸秆之类的作燃料。詹闶话音落下后,很快就有兵丁带着装了烧红炭块的铁篓子上来,帮着三十位演示者装进陶炉,又加上几块木炭,再把铁碗架上去。 铁碗很小,炉子里的炭火力又不错,水很快就开了。看到边上兵丁的示意,詹闶继续道:“现在,请诸位演示的乡亲,把你们面前的棉线放入水中进行熬煮。稍后贫道会告诉你们何时捞出来,接着将有军士用烙铁进行熨烫烘干。” 等所有人都把棉线放进铁碗开煮,詹闶就掏出怀表来计算时间。五分钟过去后,让人把棉线捞出来,手持棉布和烙铁的兵丁上台,把线放在棉布上熨烫,很快就干燥了。 这一步完成后,剩下的就很简单了。詹闶一边指导,百姓们一边看着兵丁的示范,把铜钱拴在棉线的一头,再把另一头拴在筷子上提起来。 所有准备就绪,詹闶抬起手来测了一下风。今天天气还算给面子,只有微微的一点风,应该不用上什么保护措施了。 把手收回来,詹闶就示意辅助的兵丁上前,用火折子把演示者手中提着的棉线从铜钱处点着。 很快,惊人的一幕就出现了。棉线不断燃烧,最后全部成为灰败的颜色,却依然稳稳地将筷子和铜钱相连,丝毫没有要断开、飞散的样子。 台下的百姓看不清楚,但台上的三十位却是亲自操作,肉眼看了个真真切切。詹闶甚至都能听到,有好几个演示者发出了不可置信的惊叹。 “这,这,这,这怎么会……” “天爷呀,真的没有断……” “嘶,真会有如此怪事……” 詹闶对这些人的表现很满意,又大声道:“现在,你们可以用手去捻一下棉线,看看它到底会不会断掉。” 众人依言做了,结果就是轻轻的“叮当”声不断出现,原本看着牢固的铜钱,纷纷掉在长案上,有的还滚到了地下。 这次,台下的百姓就看出点意思了。好几个演示者因为没接到或者没挡住铜钱,做出各种或快或慢的动作,就是最好的证明。 拿着土喇叭的兵丁再次上前,让这些示范者依次说说自己做了什么,出现了哪种现象,最终又是个什么结果。 台下再次出现小小的纷乱,其中以议论声占主要部分。詹闶的听力很好,还能够听到有一个带着恼怒的叹息声音,说自己去年就被这种把戏骗了。 短暂的议论后,百姓们再次被维持秩序的兵丁叫停。詹闶开始揭秘:“线灰悬币,这个把戏看似神奇,其实也是你们每个人都能做到的。如果你们中有做豆腐的,就应该知道‘卤水’这种东西,刚才台上煮棉线的并非清水,而是卤水。其中的道理一时半刻很难讲得分明,但你们只要知道,棉线吸收了卤水再晒干后,就会是这个效果了。” 停下来想了想,还是补充了两句:“骗子的说法是,你家铜钱、金银、棉帛、火灶之类有邪,这个时候你们要做的还是去报官,或者可以先将骗子毒打一番捆缚起来。大可放心,不会有任何后果。” 这一轮演示过后,詹闶特意让三十名百姓带着自己烧过的棉线和铜钱下去。铜钱算是留个纪念,棉线则是让更多的人看看。即使已经有一部分捻碎了,但剩余的还有展示价值。 三十名演示者下台,自然又引起一阵小骚动。揭秘骗术这种事,在六百年后依然对普通大众有着不小的吸引力,何况是封建愚昧的时代。 詹闶也不着急,给足了人们讨论交流的时间。又是约莫一盏茶后,才示意兵丁们恢复秩序,开始下一轮的揭秘内容。 一上午的时间,做了四轮演示。到了中午大家也不用回去,在兵丁和衙役们的监督下,顺序退出场地,不远处就有热粥和热馒头分发,吃饱了趁着热乎劲儿继续观看。 被邀请来的官员们也没什么大鱼大肉,这可是拉近他们与百姓距离的好时机,一个个都在台上喝着粥吃馒头,当然他们的粥要有所区别就是了。 午饭结束后稍事休息,继续开始下半场演示。詹闶也是下了大力气,拿出不少江湖上风行的伎俩挨个揭秘。 什么纸龟游水啦——剪一个纸乌龟,涂抹狗胆和鲤鱼胆混合汁液,干了之后就能在水中自行游走。 什么棉布包水啦——薄棉布或者手绢都可以,涂上鸡蛋清和白矾的混合液烘干,就可以提起四角注水而不漏。(这个还可以抹上酒精点燃,但是棉布不会有任何损伤,煎个鸡蛋都可以) 连着再来四轮之后,又在台下架起一口大锅,先倒上醋,撒入石灰石粉末搅拌,再倒上油。点火煮开沸腾,请胆子大的去尝试油炸一下自己,除了比洗脸的热水温度稍高一点,根本不会对身体造成任何损害。 整个这一套结束,已经是酉时将至了。所有被选中的演示者全部回到台下,几个兵丁将一个挂了四尺见方白纸的架子抬出来,詹闶也开始做自己的最后陈述。 “今天演示了这么多,相信大家心里已经有些底了,再遇到什么游方术士之类的,千万不要相信,第一时间绑了去衙门报官。有人也许在疑惑,这世间到底有没有鬼怪,贫道可以很确定地说,有,不但有,而且很多,因为这些鬼怪就住在每一个人心里。当你心思纯净,品性纯良,鬼怪自然消退;可要是你心生歹念,心术不正,鬼怪自然就出来了。刚才贫道也说过,今天看到的一切,不能拿去为非作歹,否则贫道即使追至天涯海角,也必将其擒杀。” 说着,回头看了看身后那张被挂在架子上,从现代社会带来,用酚酞特殊处理过的大面积白纸。仿佛不经意般随手向后挥出一掌,袖子里暗藏的碱水也被顺带着撒到纸面上。 然后转过身来十分自如地朗声道:“我行道教受真神传道,立世近三千年,只为传播真神之道,将世间万物之理广传天下。凡是以骗术、邪法、奸计为恶者,皆为宵小邪恶、魑魅魍魉之徒,行道教必将与其势不两立,不共戴天!” 随着詹闶的讲话结束,台上台下都发出了惊叫、惊叹等等之类的各种声音。不为他的发言有多煽动、多正义,完全是因为那张白纸上出现的巨大血红色手印! 正文卷 第九十三章:葛诚 詹闶今天露的这一手,不论在台下的百姓眼中,还是台上的官员眼中,可要比什么掌心雷、问神笺之类的震撼多了。 原因也很很简单,人类或者说绝大多数动物,都对红色有着强烈的心理敏感。掌心雷再是猛烈,也只是造成了破坏性;问神笺再灵验,也只能针对罪恶;普罗大众基本认为自己没什么罪孽,所以很难产生畏惧。 但是血手印就不一样了,这代表的是攻击性和危险,很容易被人拿来和死亡进行绑定组合,天然就带着震慑力。 而且因为詹闶巧妙利用了角度和纸质,谁都没有发现他袖子里喷出了一片水雾,也没人发现纸面上有过很短暂的浸湿。 正所谓“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这么一招血手印玩出来,和之前被揭秘的那些邪术相比,当真是不要太玄乎,不要太高端。 然而这还不算完,读书还讲究个温故而知新呢,更别说装神弄鬼。今天揭秘了这么多骗术邪法,不把以前的记忆加深一下怎么行。 詹闶的方法简单粗暴,就是再次祭出问神笺,代表真神判定台上那十几个从头跪到尾的神棍骗子有罪,在官法之外给游方术士们捆上一套神属性的罪恶枷锁。 对于这种结局,百姓们自然是喜闻乐见的。看着詹闶手中那张代表有罪的问神笺自动燃烧,台下八千多人发出了巨大的叫好声。 之前血手印带来的惊愕,在判定坏人有罪该死的环节中,也被消散了不少。只要不是特别胆小怕死的,或者内心的确藏着罪恶的,应该不会做噩梦了。 接着,詹闶又用“水”淋在那张血手印大白纸上,让湿了的白纸自己燃烧成灰烬。完成了整套表演,再次叮嘱百姓们要持守本心之正后,就告辞下台了。 台上当了大半天背景板的官员们,也终于有了说话和活动的机会,分别站起来上前用土喇叭讲上几句。安抚百姓也好、严申法令也罢,多少都刷了一波存在感。 等到按察使亲自站在台上,宣布按照大明律法,将十几个江湖骗子判定死罪后,台下再一次爆发出欢呼。在普通百姓看来,有罪者被处以极刑,那就是最大的惩恶扬善。 按察使判定死罪,可不是现在就要砍头,像这种被确定为白莲教的,肯定要走一趟程序。所以宣判之后,今天的戏码就结束了。 台下百姓在兵丁和衙役的疏导下,有秩序地分批离开。台上的官员们,也和等在台下的詹闶汇合,准备回城吃一顿庆功宴。 今天的演示进行得这么顺利,效果也相当不错,庆功宴当然是必须的。而且都是詹闶来负责,又不用大家花银子,詹大掌教的宴席质量那是有口皆碑的。 再说这件事上可不只是詹闶和行道教露脸,从布政使司到大兴、宛平两县的各级衙门,除了顺天府之外全都落到了好处。 当然很多人其实也清楚,这件事之后詹闶和他的行道教在北平可就红透了,什么佛教、道教,什么名教君子,谁能玩得起这套啊。 但是没办法,郭资这些亲近詹闶的,或者按察使程泽这些保持正常交道的,都能从这件事中获益,谁又会不给面子呢。 正所谓“世人熙熙皆为名利”,沾上这两样就谁也跑不了。哪怕是被詹闶排除在给老朱上书的名单之外,仅仅参加了今天公开演示的北平知府方必寿,也因为今天结束时的讲话被称了几句“青天大老爷”,带上了“好官”的帽子。 庆功宴自然是定在詹家的行裕酒楼,除了关系够近的能在家里宴请,这种事上詹闶肯定不会有别的选择。 说是叫庆功宴,其实就是大家坐在一起吃吃喝喝,然后相互吹一下牛逼。再直白点,就是詹闶维护稳固一下社交圈子。 只不过在座的所有人中,并非全部能让詹闶喜欢。方必寿属于是捏着鼻子都要邀请的,彼此之间并没有什么太深的瓜葛,撑死了算平常互不来往的熟人。 但是另外一位,就让人心里很膈应加恶心了。燕王府长史葛诚,这个人在詹闶已知的历史中,将会在迷你朱削藩的时候背叛阿棣,叛变出卖了燕王装疯的秘密。 詹闶无法判断自己看过的历史是否正确,在心里也考虑过他是否被某些著史者“黑”了,或者他出卖阿棣根本就是套路中的一环。 毕竟长史这种职务,很难分得清到底是王府的人还是皇帝的人,尤其是在老朱这种开国皇帝还在位的时候。 可葛诚在酒桌上的表现也的确有问题,让詹闶不得不对他起疑心。作为王府长史,你是代表燕王殿下的,却偏偏对行道教的事各种打听,还试探燕王殿下和行道教的关系,这可就超出工作范围了。 而詹闶最大的困惑,或者说最大的矛盾,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人。 提前告诉阿棣要小心某某某,可万一人家还正受阿棣信任呢,难免会背上一个挑拨离间的坏名声。 可要是不说呢,这个家伙很可能是真会坏事的。如果能让迷你朱放松警惕,再搞阿棣之前多杀几个藩王,对于阿棣靖难以及上位之后的很多事都有极大的好处。 权衡利弊,也权衡不出个结果,詹闶只能是暂时先放一放,等自己和阿棣的关系更进一步,进到足够对这个葛诚进行更多观察,近到说出来不会影响关系,那时候再考虑怎么解决吧。 但是很快,詹闶的这个计划就被葛诚破灭了。这个家伙喝了点酒,竟然开始向詹闶传输忠君思想,虽然没有提到迷你朱,但话里话外却总带着那么点意思。 詹闶脸上笑嘻嘻心中妈卖批,你狗日的这就露出马脚了吗?可为什么要这样呢,按理说不应该啊,自己和名教这么大的仇恨,迷你朱又是名教力挺的,他怎么可能会拉拢自己? 还是说,这个葛诚现在只是剃头挑子一头热,有心思抱大腿,却还没有来得及,也没有机会呢? 正文卷 第九十四章:好处大大滴 燕王府长史葛诚,这到底是个什么成色,詹闶暂时没法下定论,但也不妨碍他把这个人列入危险人物。 就眼下他所表现的来说,贴近于迷你朱多半是不会错的。大概率会在关键时刻反水,成为靖难之役发动的关键性人物。 当晚的庆功宴结束,回到家里后,前思后想好久。詹闶突然发现,自己是关心则乱,真有点考虑多了。 他反就让他反呗,他要是不反,让迷你朱怎么下手呢。自己要做的也不是这些,而是帮阿棣提高战斗力才对呀。 想通了就不再惦记,注意今后和葛诚打交道收着点就是了。从第二天下午去布政使司衙门联合给老朱上了一份奏章后,詹闶就开始把业余时间的精力放在防诈骗反邪法宣传手册的编写上。 这种于国于民大有裨益的事,老朱是肯定会首肯的,这一点不必怀疑。但是在老朱的回复下来之前,《防诈骗反邪法宣传手册》就会在北平地区进行推广,既然已经确定是好事,那就得抢个先才行。 以前没人弄这档子事,首先因为各级衙门做不到揭秘,还有小部分原因是官员不作为。现在詹闶主动承担起破法和编写手册的工作,大家有了模板可以对照,谁不想自己的官声更好一点呢。 奏章很快就寄出去了,詹闶私人也会给老朱写一封信,顺便再送点新出来的瓜果和蔬菜。陈述破除邪法的利弊是一点,另外他还想侧面催催独家采矿权的事。 至于说给老朱上奏章没有邀请方必寿联名,事后对方知道了会不会有意见,会不会闹出不对付来,詹闶就毫不在乎了。 反正彼此也没交情,他要在全国范围对他和行道教进行公开表彰,并奖励御笔“大道至真”金匾一块。 这是在詹闶意料之外的,他本以为也就是表扬几句完事,哪知道老朱难得出手阔绰了一回。金匾好啊,制作的材料本身价值并不高,可这玩意儿他政治价值无穷,等于是老朱的肯定。再加上全国范围的表彰,对将来行道教的推广好处大大滴。 手谕的内容就相对家常一些,都是标准的大白话,包括对詹闶的成绩、道行、为国为民之心等等的肯定、夸赞、嘉许,也表达了对于新作物早日在大明全面开花的希望。 再有就是其他的赏赐了,反正赐来赐去的也就是那些东西,价值没有多么高,关键是皇帝赏赐这个名头镀金效果极佳。 接了圣旨,詹闶也会习惯性地写一封回信,再捎一点回礼。这次的礼物就不是瓜果蔬菜了,而是多种口味的炒瓜子和炒花生共两百斤。这东西属于绝对的新鲜玩意儿,既是零嘴也能当饭,让老朱闲来无事嗑着玩。 这是詹闶的高明之处,也是他能够保持和老朱常规交流的手段。偶尔还会在信里边给给老朱讲一点保健身体的小窍门,画几张眼保健操图谱之类的,不涉及政治,又能持续输出关心。 以一种相对平等,类似于晚辈对长辈的态度,将自己和那些大臣们区分开来。公开给皇帝送礼也不会被讨厌,甚至还会觉得有些亲近。 就像他给老朱写信,直接说了自己和方必寿没什么交情,也觉得这个人不好相处,所以联名奏章就没有算他。 老朱的回信就说了,方必寿这个人还是很好的,也有能力,就是为人比较古板。他已经给北平府下了旨,务必在一些事情上给与配合、支持,让詹闶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去找方必寿。 但是这种平和的交流方式,估计也就只能和老朱玩一玩了,等迷你朱上了台,估计只会觉得这人不守规矩了吧。 不过詹闶也不在乎,反正就是个短命的过渡期,等到将来阿棣主掌天下,也就不用这么耗费心机了。 正文卷 第九十五章:我教自有秘法 送走了颁旨钦差,第二天詹闶就去布政使司衙门办理手续。郭资也很利索,马上就安排人联系滦州,争取在年前能把矿区都划出来,免得被什么人耍了小心思。 事情办妥,又把便宜岳父梁再发喊来家里。胖子近来表现还算不错,他儿子在燕山学馆的成绩也很好,之前闹着要当官的裂缝也弥补起来一些,詹闶琢磨着可以再给他点奖赏了。 梁再发一进门还没顾得上喝口茶,就开始释放自己的兴奋:“哎呀,贤婿呀,你那个刺角瓜真是好啊,可惜每天供量太少了。我恨不得把你送去的那几个都拿来卖,咬着牙才舍得给侃儿和你岳母吃了。” “先喝口水”,詹闶端起茶碗来示意一下,又道:“这话就不对了,应该先说岳母啊,侃儿再是男孩,也不能放在母亲的前面,这种思想可要不得。” 接触这么久,梁胖子对詹闶的性格可以说很了解了,知道他有个什么“男女平等”的说法。 应声道:“恍惚了,恍惚了,主要是今次考试侃儿成绩优秀,还得了你的奖励,近些天来总是在外人面前夸他,一时间有些忽略,其实我对你岳母还是很看重的。” 这胖子思维常常跑偏,詹闶得时不时揪着他一点。见他能意识到问题,也就不准备再多说什么。指了指桌上两只装了花生和瓜子的盒子:“尝尝看这两样东西怎么样,剥开壳吃里边的果仁。” “这是何物,看起来很怪的样子?”梁再发自言自语了一句,先拿起一颗稍小一点的黑壳子带白条的东西,用力将壳子捏开了,取出里边的果仁来放进嘴里仔细咀嚼着品味。 脆脆的,带着咸味,还有些香气,很有滋味。吃了第一颗,又吃第二颗,连着十几颗之后才停下来。 问道:“贤婿,这东西好啊,用来打发时间再合适不过了,可是家里新下来的的吗?要是放在店中售卖,不知道是什么价格?” 他不傻,而且脑子很够用,詹闶特意让他尝这两样东西,肯定是有目的。否则平时见面都是各自握着烟斗喝茶,根本不会动这些干果点心之类的东西。 詹闶也不回答他,还是指指桌上的盒子:“先尝尝再说,看哪个更合口味。其实这两只盒子都是两种口味,你刚才吃的这个有原味和五香,另外那个是原味和蒜香的。” 得不到答案,梁再发也不问了,待会儿肯定会说的。干脆就着盒子吃了起来,不一会儿的工夫,就剥了一小堆的壳子,几乎忘了自己刚才的问题 等他停下来,喝了两口茶让嘴里回味,詹闶才又问道:“以你自己的感受来说,这两样干果卖多少钱是能够接受的?” 梁再发琢磨一下类似东西的物价,又计算一番:“这两样果子很是稀罕,卖什么价还要看产量如何。如果只是少量的,卖给深宅富户,四五两一斤问题也不大;要是产量够多,想让更多人吃得起,那就不能高出五钱银子。” 詹闶点点头:“这两样东西,小的叫葵花子,大的叫花生,产量不算小,但是眼下只能小量供应。今年冬天可以各样供应一万斤,每斤的售价按二两银子算。先看看卖得怎么样,明年再视情况增加减少。” “二两银子一斤,一共是两万斤……”梁再发一边盘算着,一边道:“问题应该不大,今年我在保定、河间、永平都开了买卖,普通的富户能卖三二斤,高些的五六斤,大富的怎么也要十斤八斤,最后就算剩也剩不下多少。” 梁再发是老生意了,詹闶对他的判断还是有信心的:“行吧,那就这么定了。到新年前的时候,要加大一些鲜菜和水果的供应,你那儿一定要盯稳了。另外过些天学馆就要放假了,侃儿在家里不要松懈了,也不要拴得太死。” 两人又聊了一阵,詹闶让人去喊梁瑢过来陪她老爹吃饭。梁再发犹豫片刻后,又问道:“贤婿啊,这个,本来是不该我来问的,可不问问的话心里又不踏实。瑢儿进门也有半年了,怎么却不见有动静呢?” 詹闶猛地还没反应过来,仔细琢磨一下才明白,问的是他闺女的肚子为什么没反应。估计不是老梁要问,而是他老婆着急了吧。 笑道:“瑢儿年龄还小,太早怀孕产子对她的身体不好,对孩子也不好。新年后她实岁也才十六,怎么也得二十岁以后才行,她的骨骼发育完整了,也能够给孩子提供更好的基础。即使我家中体质最好的,也要在二十岁之后才能准备受孕。” 二十岁以前怀孕对母子都不好,这说法梁胖子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这是詹闶说的,可信度就非常高了。而且他也清楚,詹家的确没有哪个妾传出怀孕的消息,只要不是自家女儿受冷落就行。 可说归说,想要不怀孕是很难的,而且传说中的一些办法也很伤身体,并且时间久了还容易造成不孕。想到女儿可能的遭遇,梁胖子心里又开始难过了,脸色也有点垮。 詹闶看到了,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不能被人扣上虐待女性的帽子呀。吐出嘴里的烟雾:“不必担心,对待这种事我教自有秘法,作用也不会在女子身上。” 悬着的心放下一半,可另一半却依然悬着。女儿没问题了,女婿身体垮了也不行啊,他垮了,女儿怎么办? 脸上的焦虑犹存:“这也不成啊,谁的身体损伤了都不成啊。实在不行的话,该生还是生吧,别人家也都是这么过的,也不见有几个出了问题。” 詹闶摇摇头,对这个没有科学的年代真是无奈:“放心吧,谁都不会有问题。要是连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行道教可就太没用了。” 有了这番保证,梁再发总算是松了口气。同时对詹闶体贴女儿的做法,也颇感安慰。连传宗接代都不是放在首位,能和这样一个男人结合,应该算是福气了吧。 正文卷 第九十六章:别致的名字 时光荏苒,洪武二十八年的腊月终于到了。詹家的新宅子已经建成有一段时间,各种家俱物什也都准备齐全,初八就是正式乔迁新居的日子。 前一天晚上,厨房里早已经把腊八粥熬好,腊八蒜也在子时之后腌上了。早上起来热乎乎喝过了粥,全家开始忙乎起来。 因为北居贤坊的宅子只是过渡,当时也就没买什么特别昂贵的家俱,现在搬家就轻松了很多,需要带走的基本都是细软和各自的私人物品。 詹闶一早就和管家带着部分下人去了思诚坊的新宅子,开门放鞭之后做准备工作,留下绣月在家里招呼着搬腾。 新宅子虽然没有北居贤坊的占地面积大,但实际使用的住宅部分却要大出不少。外院扩大到四进,内院也增加到十六个小院子,还有内花园和外花园。 按照现在詹家的女眷数量,每个妾都能住进采光最好的正房,而且还要多出五座小院子是空着的,为后续添丁加口留下了足够的空间。 新宅子完全按照詹闶的设计建造,大门大窗高屋顶,厅堂宽敞居所明亮。采暖设施都是地龙加烟墙再加壁炉的三重模式,保证数九天都能光着膀子睡觉。 巳时过半,日头渐暖,姬妾们也坐着马车来到了自己的新家。在外面看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可刚进大门就不行了,一个个忘记了矜持欢呼起来。 一进院里各种造型的景观植物和石雕,还有将近四十尺直径,带着假山水法的超大鱼池,简直震爆了有木有。虽然还在冬天,不可能有水,也不可能运转,但想象一下就很美好啊。 从外院到内院转一圈下来,更是喜欢到不行。雕梁画栋的屋宇,花岗岩铺就的甬道,完全被游廊包围着的内外花园,富丽堂皇的装修,豪华气派的家俱,每一样都是那么让人舒服。虽说是没去过皇宫、王府,可这舒适程度上,约莫肯定不如詹家。 高兴喜欢的也不只是姬妾们,舞乐姬的院子里也有面积不小的花园,而且还专门给她们准备了排演的场所,以及一座豪华气派的演乐场。 詹闶是从现代社会过来的,对于艺术工作者没有任何看不起,甚至因为自己的爱好,很愿意支持发展艺术。别的不说,起码自己也要看,有时候宴请宾朋也有面子啊。 精武体育会的占地也扩大了,演武场能有原来的一个半都多,还增加了面积不小的住宿部分,詹闶准备扩大精武体育会规模。 到十一月末为止,詹家通过婚书的形式买来的孩子已经有三十五个,除了桂儿和另外四个相对不适合武行的男孩,其他二十四男六女共三十个孩子,詹闶都准备安排在精武体育会。 当然这也是短时间内的极限了,培养三十个义子义女干这个,还不至于让老朱猜忌,再多的话怕是就要惹麻烦了。 忙忙乎乎地闹腾了一整天,总算是彻底都安顿好了。晚饭时候,一家人聚在外院的大餐厅,热热闹闹地吃起了火锅。不管古代还是现代,这种餐饮方式总能吸引几乎所有人。 四只热气腾腾的大火锅摆在桌子上,吃的是正经鸳鸯锅底。不过这实际配比嘛,就是一直鸳搭着二十二只鸯,腐朽万恶的旧社会真好啊。 最得宠的翟思雅、达丽亚等四个姬妾和詹闶一桌,其他姬妾每六人一桌。不管挨着远的还是近的,包括八个鞑子血统的姬妾,都依次给詹闶敬酒,着实让詹大老爷喝了个痛快。 然而这么敬酒的结果就是,詹闶喝得迷迷糊糊,一个人在外院睡下了,乔迁之夜的头彩谁都没捞着。 直到夜半时分,所有的姬妾都在自己房里沉沉睡去,装醉的詹·老流氓·闶才睁开眼起来。让人去贴身舞乐姬居住的四进院里,把蕾拉和艾拉这两个波斯姐妹花喊来。 第一天搬新家,谁都想拔个彩头。不管是封建迷信也好,还是盲目跟风也罢,詹闶都不会让她们如愿,哪怕最受宠的。 乔迁的第二天,就是宴请宾朋的环节了。来到北平一年多,詹闶也及结交了一些朋友和关系网,大家出于礼貌也得来庆贺一番。 这次,詹闶是真喝大了。半下午送走了宾客后,就在三进院自己的屋里酣然大睡,一觉直到转天将近卯时才醒来。 起床下地,发现珍妮和康妮两个丫鬟在边上的软榻睡得正香。看这情况,估计昨晚喝大了没少闹腾。 三重供热之下,屋里暖和的像夏初时节。外面的衣服肯定是穿不住的,两个丫鬟伺候詹闶久了,早就什么都看过,自然不会穿得太严实,这就让詹闶很麻烦。 弄一下吧,还都是原装的,一大早不适合太剧烈了。不弄一下吧,这白花花的两团就在那儿躺着,实在让人心旌摇曳。 左右思忖片刻,还是算了,这两个也还在培育期呢。开门出去,来到内部通着的偏厅,赶好正看见如曼,这是个不错的选择。 一通宣泄后神清气爽,洗漱干净了穿好外衣,去精武体育会操练起来。如今可是有五十多号弟子,声势可谓不小了。 几天之后,詹闶按照现代社会的规矩,给燕山学馆的学生们放了假。每天就只有战地卫生员培训班的课了,他也能有更多的时间做其他事情。 首先要做的,就是把氧热法制造碳化钙的过程鼓捣出来,等新年过后尝试小规模生产。所谓碳化钙,也叫做电石,遇水可生成乙炔,是可以在这个时代称之为“神火”的好东西。 这个属于计划外的产物,也是根据之前防骗反邪大演示衍生出来的念头。行道教要坐稳真神弟子的名号,就必须搞出真正能让所有人看到的“神迹”来,那么神火就是首选了。 第一座正式的道观已经建成,就在思诚坊南边挨着的黄华坊,明年春末夏初就能开门。在那之前,詹闶想把电石搞出来,让道观开门变成传遍天下的大事。 另外这个电石鼓捣出来,也是有其他好处的。且不说它对于现代工业有多么重要的意义,单纯只说小规模生产后,就能支撑起一项超级赚钱的业务,也能成为重要的军事保障,这里边的意义可就大了去了。 有了电石就能有乙炔,乙炔可以制备乙醛,乙醛可以制备巴豆醛;乙醇可以制备乙酸,乙酸可以制备乙烯酮;乙烯酮和巴豆酸则可以制备防腐剂山梨酸。用碳酸钙加草木灰制备氢氧化钙后,再和山梨酸反应,结果就是鼎鼎大名的山梨酸钾。 防腐剂呀,在这个没有冰箱,保质完全靠少做一点的时代,防腐剂就是仙丹,就是一锭一锭的金疙瘩。 从蔬菜水果到各种食品,再到动物饲料和化妆品,哪个都离不开防腐剂的加持。只要加那么一点点防腐剂,南北货物的流通将会更有保障。 以前行军只能吃干饼子啥的,可有了防腐剂之后,让前线的军人们吃上正经饭菜就不再是梦想了,又一桩国防供应业务的大门将被打开。 别说什么防腐剂吃多了会这样会那样,现代社会里哪个人的身体不是一道化学方程式,也没见就怎样了嘛。 想要让华人文化遍布世界,想要征服更大片的土地和海域,就要靠真理不断进行轰击。而真理想要到达更远的地方,又怎么能少得了食品供应,没吃的还打个屁的仗啊。 所以说,抛开一些不必要的小问题,抓紧把大方向上的困难都克服了,才能再考虑让子孙后代都不吃防腐剂的问题。 除了琢磨电石的生产工艺外,第二样要搞出来的就是单纯的食品了。这种食品可以分成两个大类,一个叫酱豆腐,一个叫臭豆腐。 如果要给这两样食品取一个别致的名字,那就只能是“腐乳”。当新的春天到来,这种叫做“腐乳”和“臭腐乳”的食品,就会被摆上柜台销售。 不知道名教的诸位宝宝们,听到这个名称后会是什么反应,想必一定是表情丰富而内心精彩吧。 正文卷 第九十七章:齐家治国平天下? 工业上制造电石,基本都是用电弧炉。奈何十四世纪连个电都没有,更别提用电量超大的电弧炉,詹闶只能选择相对复杂的氧热法。 好在所需的用量很少,需要的炉子也不会很大,否则他还真没把握,在这个各种基础条件都很落后的时代玩这种高端技术。 如果说氧热法制备电石比较复杂,那制备山梨酸钾的程序就属于极其复杂了,所需要的步奏多达九个程序,其中的一部分还得连接在一起才行。 例如把电石泡在水里就能得到乙炔,但生成的乙炔不能保存,必须现制备现用。而之后到巴豆醛为止的所有程序,相应地也必须一次性完成。 这么一套过程,需要的工程量可不小,年前肯定是不能搞了。詹闶也没奢望自己手里的材料能保证冬天施工不出问题,所以现在只能是先把制造过程图形化,开春之后再慢慢琢磨。而且为了进一步保密,一些后端的程序还得隐秘进行。 好在思诚坊的新宅子空间够大,詹闶当初设计的时候也专门预留了简易实验室的空间,明亮的玻璃窗,且能做相对的封闭,足够应付一些基础实验。 复原和图解化学品的制备过程,哪怕脑子里有被强行塞进来的记忆,仍然不能改变这个过程的枯燥和乏味。 詹闶当然不会傻到真的去每日苦心专研,该欣赏歌舞欣赏歌舞,该研究姿势研究姿势。偶尔还会抽点时间去日中坊看看,詹家在那里收购了一个炮仗作坊,这次年节詹闶准备弄几个大花玩玩。 当然腐乳的制作也不会停下断了,臭豆腐得两个多月才能制成,酱豆腐可是要半个多月就行。赶在年前弄出来,就能给年节期间的餐桌添上好几道大菜。(有说腐乳是宋朝的,但没那么可信。) 詹闶制作酱豆腐这件事,詹家以外第一个得知的是老和尚。当然道衍大师不能吃酱豆腐,出家人戒律不得饮酒,酱豆腐的制作工程中则要加入酒来抑制豆腐的腐败速度, 这天又是道衍大师来访,正好詹闶刚从一间小库房捯饬完酱豆腐出来,还端着一小盘子用来试吃的酱豆腐。 得知这个东西竟然起名叫“腐乳”,道衍大师表情就精彩了。但凡是够一定位置级别的人,都知道詹闶和名教之间的过节。熟悉的人更是了解,这家伙绝对不是那种老老实实兵来将挡的性格。 看看现在北平城里说书的吧,不管带不带唱的,都以说书生戏为主要段子。连那些乞丐们,都以打着竹板编排读书人为乐。 再加上当初的公审,和行乐书馆被砸事件。至少在北平范围内,读书人的形象被刷下去很多。一些听过詹闶说书的人,更是坚信了他一句话“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最是读书人”。 可偏偏詹闶没什么可以揪的小辫子,甚至他还因为神属性和前段时间揭秘江湖骗术的事,深受老百姓喜爱和尊敬。 搞得北平城里的读书人们,恨他是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想再砸一次书馆,又担心赔不起那么些银子。想要做些文章反击,又因为引不起老百姓关注而只能内部自嗨。 所以最终的结局就是,只能选择通过绝不从行乐书馆所在的街道路过这种方式,作为无声的反抗,总之没什么卵用。 詹闶和名教集团之间的矛盾,那是他占着理的,谁都不能说什么。可现在这家伙竟然搞出这么一套,假若这种“腐乳”能够快速推广行销,真不知道会不会让全天下的读书人炸毛。 道衍大师本来就有拉拢詹闶的念头,逐渐深交之后,又发现詹闶和行道教的各种手段的确厉害,现在已经是带着些推崇和尊重的意思了。 未免詹闶惹上麻烦,还是决定劝说一下:“嵬之此举恐有不妥啊,彼此之间意识上存在矛盾,还能够两不相交。可你这样一来,矛盾怕要激烈起来,于你也好,于行道教也好,都不是好事啊。” 老和尚逐渐交心的善意,詹闶自然也能够受到。一边请道衍大师进屋,一边笑着道:“大师关爱詹闶铭感于心,不过这番好意怕是那些人感受不到,或者明知道了也不会在意。即便我什么都不做,他们也不会与行道教善罢甘休,自我回到大明那一天开始,名教就已经把行道教作为心头大患了。你死我活不过是迟一天早一天的事,既然做什么和不做什么都无法改变结局,妥协或忍让就没必要了,还不如想做什么做什么。” 道衍大师稍有语顿,叹了口气道:“名教中人是何等成色,我自然是清楚。可你孤身一人,如何抵挡千万人的挤压,终究还是明教占了多数呀。” 两人说着进了中堂,丫鬟很有眼色地把得知老和尚进门后就准备好的茶水送来,詹闶又道:“大师此言稍显夸张了,大明数千万百姓,读书人十不足一,其中有功名者、能得到功名者又十不足一。与行道教相比,的确声势浩荡,但与天下百姓相比,不过萤火之光罢了。百姓虽然愚钝,但眼睛却是雪亮的,谁是谁非他们在内心总会有杆秤的。” 詹闶的话让老和尚若有所思,他就端起杯来喝茶,也不去打断。直到老和尚眉头舒展开了,才继续道:“自孔氏立派以来,儒家便以诡辩之道和笼统概念蛊惑天下,自汉以后更是变本加厉,于华夏未建点滴之功,只有撕裂民心之恶。都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可哪家天下是他们开创啊,哪家天下又被他们守护安定了?宋室对待读书人之善前所未见,可他们的回报是什么,宁愿抱着幼帝自杀,都不敢捡起砖瓦石子与蒙人相搏。等到蒙人窃据天下,反倒有更多的跪下去捧臭脚,歌功颂德,著书立传。陛下力挽狂澜恢复汉人江山,竟然还有人为蒙元败退逃亡痛哭流涕,甚至躲进深山也不愿为国出力,他们心里真的装着天下吗?” 虽然没有亲自经历过蒙元的统治,也没有留过螨清的鼠尾,更没在鬼子奴役下当过顺民,可詹闶是知道这些历史的。更别提他还是个纯粹的民族主义者,对于这些屈辱的历史带给华夏民族的惨痛,更是每每想起几欲落泪,现在说起来自然就激昂慷慨了。 正文卷 第九十八章:年末 (先唠叨两句:那天半夜被电话从被子里揪出来,连着跑了十几场的路演,每天累成死狗,装笑到脸僵。满脑子都是xx漆、xx电脑、xx专利、联保联销什么的,尽吹牛逼了,一点写东西的时间也没有,给诸位大爷们道个歉。今天回来,晚饭后就琢磨,真有点不想干了。看看吧,实在没意思的话,过几天就撂挑子,太特么折磨人了,让“能者”们多劳去吧。) 正文—— 老和尚对詹闶的认识又多了一些,这应该是个比较纯粹的人,也许有狡猾的成分,但更多的是爱憎分明。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詹闶接下来的话更加劲爆:“今天,只和大师说一句真心话。曲阜的那家,国之秧祸啊。陛下重用名教,怕是给大明埋下了灾难的种子。” 这话不但牵扯到了老朱,还有可能被扣上诅咒大明江山的帽子,相当危险啊。一旦有其他人听去,罪名可就大了。 老和尚警惕地看了眼门外,确定没什么人后,才劝道:“嵬之慎言啊,须知祸从口出,此话今日之后再莫提起。” “谢大师提醒”,道衍大师的反应让詹闶心中更多了几分确定,朝老和尚拱手施礼:“只是有些话憋在心里无处吐露,就怕时间久了积郁成疾。名教之道先天缺失,只是世间第一等的虚学,除了嘴皮子再没别的本事,却偏偏掌控治世权柄,长此以往怕要人心崩坏了。” 詹闶的眼睛就那么盯着屋詹闶之所以和道衍大师说那么多,还愿意从小实验开始带他进入科学大道,最终目的就是拉拢老和尚。一来是为了政治上的同盟,二来也想试试看能不能把老和尚弄成行道教的人。 他倒是想拉拢别人,可没有那个基础啊。纵观明初数十年历史,在地位、学识、影响力等等方面出类拔萃的人物中,只有老和尚是跟名教不对付的。 道衍大师精通三教,除了神学家之外,还有文学家、诗人的名头。最重要的一点,他在晚年开始反儒,还专门写了一本书叫《道余录》,并被早年的诸多好友所敌视。 憋着要扶阿棣上位,靖难第一功臣,官拜太子少师,坚信世间有神,反对名教儒学,而且对詹闶也有着极浓厚的兴趣。这么一个人,对于至少表面上势单力孤的詹闶来说,这简直就是天赐的盟友。 返回三进院的书房,琢磨了一会儿年节期间的具体事宜,看看时间还不算晚,刚准备喊几个舞乐姬过来娱乐娱乐,管家和账房就来了。 詹家没那么多苛刻的规矩,见过了礼,詹闶就示意两人坐下来,还让丫鬟上茶。只是在内心里,多少有点被打断了娱乐计划的小小遗憾。 两人是来汇报这一年开支和收入的,下人在的时候可不适合说。等丫鬟上茶后离开,管家才把一本账簿交给詹闶:“老爷,今年的账已经对出来了,您先看一下!” 拿起账簿来简单翻了几页,总数上和自己计算的没什么出入,詹闶也就不往后看了。把本子放桌上:“嗯,我先不看了,你们说吧。” 詹闶可以说不看,那是表达自己的信任,而且他脑子里根本就是有一本账的。可账房却不敢不看,信任是老爷的事,谨慎是他自己的事,再说也没那么好的脑子能记忆清晰。 半拉屁股压在椅子边上,翻开自己手里的账簿:“讫止腊月十五日的账目,已经全部核算清楚,下半月的账目要到年后才能清算。另外还有一事,年节期间姨娘们的花销和下人们的赏赐,老爷准备记在今年还是明年?” 詹闶考虑了一下:“这些是要年前就准备好的,放在今年吧。你可以单独列一个栏目出来,往后类似节庆的额外支出都入这一栏。其他的不用细说,你把总数先给我报一下。” “好,那从这次开始就单列一笔。”账房应下来,开始回报具体单项账目的数字:“来春鲜菜铺收银十三万一千五百两,万力行收银十一万四千两,晶宝行收银十一万又四百两,行乐书馆收银七千九百五十两,酒坊收银两万七千三百两……。总计收入七十五万二千五百二十两,总计成本和支出八十一万三千一百一十两,又计入各房姨娘们和下人月钱及家中日常开销十二万三千一百五十两;刨去后半月可收入的大约四万两,洪武二十八年总计要亏十四万三千七百两左右。” 数字没什么大的出入,这个账房还算不错。詹闶点了点头:“行,先就这样吧。年下你们两人各领五十两的奖励,一人带一只羊回去,再到布庄挑两匹好布。其他的管事到粗使下人,二至十两之间你们看着安排,忙乎一年了,大家都辛苦,该好好奖励一下。” 又说了几句,两人道谢离开。詹闶闭合眼睛盘算起来,这一年的收入还真是不少,看来只要掌握核心科技,大明朝的银子也不是那么难赚。 至于账面上有十几万两的亏损很正常,都是买地和建设之类的支出,属于早期投入,明年应该就能实现总体的真正盈利。 眼看就要到新年了,洪武二十九年啊。自己的出现,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变化,会不会改变了某些历史走向,就要看这一年的情况了。 正文卷 第九十九章:新年期间的日常 十来天的时间转瞬即逝,根据腊月二十八日梁再发带来的消息,原本销售不是特别好的花生和瓜子,在临近年根的时候突然火爆起来。 各样一万斤的两种干果小吃,在腊月二十七日就几乎销售一空了,除去应当缴纳税赋和梁胖子的分成,詹家又多了一项三万多两的收入。 这玩意儿现在是独家买卖,地里种出来再加上制作,连带各五千斤自用和送人的,各种成本拢共不到五百两,绝对属于超级暴利。 詹闶对这项业务很满意,明年看来可以加大铺货量。最好能发展一些其他地区的路子,弄他个五万斤试试水。 土豆、红薯什么的能充当口粮,用来发财多少会有些心理上的负罪感;但花生、瓜子纯粹是闲来磨牙的东西,先垄断五七八年自己赚点钱也不算过分。 这一年下来,虽说出了两趟不愉快,但各类项目发展都很顺利,各处买卖收入也相当可观,行道教也至少在北平范围内深入民心。 来到大明朝的第一步算是走踏实了,接下来是平稳发展,暗做准备的过渡期。等迷你朱上位之后,在那些大儒名臣们的辅佐下昏招百出,就是帮助阿棣崛起的时候了。 詹闶的心情很不错,直接表现就是除夕这天给姬妾们大派礼物。什么精美茶具、观赏瓷器,什么狐皮披肩、貂皮比甲、猞猁皮的手闷子,各房都有一整套;另外每人一套玛瑙首饰,外加百两金一锭。 这样的规格,别说一般豪门富户,整个北平只有詹家能做到,哪怕地位最高的燕王府都差点意思。 姬妾们得到了礼物赏赐,心里自然欢喜得很。晚上年夜饭的时候,都变着花样讨好老爷,搞得詹闶差点酩酊大醉。 初一大早起来吃了饭,燕王府和郭资家里是要跑一趟的,中间还要去看看老和尚,反正阿棣家里出来没几步就是了。 到了阿棣家里,詹闶只是待了一会儿就告辞离开了。一来登门拜年的人不少,阿棣不能总招呼他一个人;二来詹闶也不想和阿棣的几个儿子有太多交往,这三位个个不是善茬,能躲多远躲多远。 今年在燕王府拜年,倒是省了两件新年礼物。阿棣的长女永安郡主和次女永平郡主都嫁人了,新年这天不在娘家,而且詹闶也不适合送已婚郡主什么礼物。 上午把该拜访的拜访过了,中午回家吃了饭,下午还得去一趟张玉的府上。今年去燕王府的时间不对点,没碰上张玉。 虽说两人是朋友相交,品级上也都一样,詹闶还有一教之主的身份。可张玉都五十多岁了,年龄差了那么多,上门拜访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 到了张玉家里拜访,招待自然是相当热情的。张玉还提起,希望能让自己的次子张輗进燕山学馆,跟着詹闶学点能耐。 这倒让人感觉有些意外了,不用说肯定是阿棣说过些什么,张玉这个铁杆燕党才会主动提出来。 而对于詹闶来说,这就是一个信号。证明阿棣越来越愿意接纳自己,并且有郑重相交的意思。与之前的交好不同,这是要引为“自己人”了。 在詹闶看来,完全没必要这样,前前后后是谈了一年多时间,才最终下定决心要深度接触。 不管阿棣是已经有那个心思了,还是仍然抱着抢一下太子之位的念头,他都可以作为燕山一系的盟友。 可他也知道,这就是现实。任你什么样的两个人交往,人心都隔着肚皮呢,更别提阿棣这种位高权重又身份尴尬的塞王。 老朱方面还好说,毕竟亲爹亲儿子的,阿棣也没那个胆子造老朱的反。可把对象换成迷你朱就不行了,一个统辖北方边境兵马的头号塞王,在武力值基本为零的皇太孙看来,那就是卧榻之侧的头号猛虎啊。 阿棣的担心詹闶理解,而张玉是不是真的愿意让儿子去燕山学馆,詹闶还无法确定,这东西还不能直接问。 干脆给留个活口子,表示自己收到信息了,也让张玉有个缓冲的余地:“感谢世美兄信任,如果孩子也愿意,那就等七月吧,到时候会招收新一级学生。要是现在加进去,其他孩子都已经学了半年,他年龄还小,想跟上进度就会有压力,对他不公平。” 里里外外的,算是把话说通了。如果张玉真有这个想法,詹闶也会认真培养张輗,毕竟是将门之后,总不会太怂包的。 从张玉家离开,就没什么要去的地方了。北平地区的高官如左布政使或者按察使,大家都是公事公办的交往,谈不到太深的交情,按照行情递个帖子就够。其他的则是级别不够让詹闶亲自上门拜访,好歹也是堂堂掌教,不管他是不是好面子,该注重的都必须注重起来。 回到家里就舒坦了,洗漱一番招待登门的客人,晚上全家聚在一起胡吃海塞。什么叫糟熘鱼片、糖醋里脊,什么叫宫保鸡丁、九转大肠,什么叫拔丝红薯、回锅肉,全都是这个时代不曾有的南北大菜。 不过也就只能这样了,怎么说詹闶也不是专业厨子,很多东西都只有文字资料,还得自己学了再一点一点给家里的厨子们传授,能有现在的成色已经不错了。至少像果木烤鸭这种菜品都已经有了,下一步也准备弄到酒楼里去卖卖看。 詹闶只是有官身,并不需要到哪个衙门坐堂,燕山学馆也要等到元宵节之后才开课。总体来说,新年期间还是很愉快的,整天大鱼大肉吃喝着,还有精心排练的歌舞可以欣赏。 另外还有一件事,就是詹闶经过安奎的允许后,把他闺女安嘉诺给睡了,并正式升格为姨娘。 当然了,前提条件是安嘉诺自己并不反对。如果人家姑娘丁点意思没有,他还不至于急色到这种程度,家里又不是没有其他妞儿。 而且这个操作也是有原因的,安奎这家伙的确有两把刷子,把布庄的买卖搞得有声有色,詹闶已经确定让他操持管理下一步的印染业务彩韵坊了。这可是能长久发展,且属于关键环节的大买卖,没个人质在手里真不放心。 有了梁胖子之前的不合格表现,詹闶也早就计划多扶植几个代理人。在这个时代,姻亲关系已经是最好用的手断了,特别是安奎这种对老婆专情,又把闺女当掌上明珠的。 对于这件事,安奎的确是没什么意见。话说安嘉诺这个等级的美女,存在于当下的世界,詹闶真是最好的选择了。 升级到便宜丈人的安奎,也得到了相应的回报。彩韵坊所有销售业务,他都能得到一成的份子,并且今后再有相关业务出来,他也是詹闶的首选。 仅此一条,就足够让他成为目前北平地区,以及未来整个大明纺织印染行业中,分量最足的那个人,比那个什么振兴祖业高级了不知道多少倍。 正文卷 第一百章:建造神火 说到布庄,还真是搞出了大动静。猛然间几万匹布被投放市场,整个腊月后半段时间,北平城大多数布庄的生意都下降了能有一半还多。 不论是白布生意,还是染色布生意,都被一家叫做“织彩布庄”的新买卖挤压得憋屈。运气好的还能从织彩布庄进了货回去当二道贩子赚点,运气差的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布卖不出去了。 唯一不受影响的,也就是给贫苦人家自己织了粗布进行加工的小染坊。不过这也就是短时间内的事,等詹家的织坊开足马力,手工作坊也得全部歇菜。 这点上不得不说安奎当真是有手段,专门避开了那些大户,找了几家小号的布庄重点扶持。只要能拿出足够的抵押物,就可以从织彩布庄赊到一定数量的布匹,让他们去对抗那些多年经营的老布庄。 这样的结果就是,没资本的赚不了几个钱,有资本的就剩下赔钱。约莫不用两年的工夫,全北平的布庄都得被他打趴下。能苟且偷生的,也就是那些眼明手快抢先投诚的小弟了。 而且不用多久,以松江布商为首的各地染织行业,就会派出代表来北平找问题了。詹闶考虑的是,该把这些人拖多久才合适,是要以他们伤筋动骨为结局,还是大部分破产倒闭为结局。 随着大批布庄经营惨淡而来的,则是詹家的织坊再次壮大。去年秋冬时候那些不相信的人,现在挤破了头都想进詹家织坊工作。 种地才能攒几个银子,一个人累死累活种二十亩地,到头来交了税再刨去口粮,能不能留下二三两都难说。赶上年景不好的时候,吃饱都是奢望。 织坊里就不同了,最低的都是一月八百文,还每天管一顿饭。这里外里的下来,每年不止十两银子。再加上东家偶尔还会有奖励,到年末怎么也能有十二两收入。 但是很可惜,詹家目前最多只开三百台织机,用工也是围绕这些机器的固定人数。谁的手艺好优先雇佣谁,后面的就只能羡慕了。 这些事情詹闶都是简单了解一下,表扬了安奎,鼓励了珠儿,剩下的都由他们去操持。他自己还得盯着燕山工业园呢,不但要在元宵节过后开启小规模电石炉和山梨酸钾反应系统的建设,还得加大力气搞军械打造,历史记载中今年可是明太祖第八次北伐。 在草原上布下大局,哪怕把许多鞑子牧民、仆人之类的都杀了,以防走漏消息,詹闶还是没有完全的把握能成功。 而洪武二十九年的第八次北征,就是他用来检验自己那个大局成功与否节点,也是决定今后整体路线方向的关键。 所以他才会在来到北平之后,仅仅是进行高产作物培育,搞了一些工商产业方面的铺设,连正式的道观都要等到今年春天过去才开门,所谓的行道教总坛建设也一直没有开工。 于是詹闶在年后的时间安排,就回到了原来的规律。上午在燕山学馆讲课,下午就跑去燕山工业园,盯着工匠们干活。只是在他特别关注的好马分娩时候,才会停下来专门去牧场看看。 电石的制备十分困难,不是说技术有多么复杂,而是因为氧热法在相对原始的炉子里面成功率太低。想想五百多年后的人们,都是以电弧炉技术为绝大多数,这个时代多失败几次、十几次也就不稀罕了。 半个多月把炉子建好,又用了小两个月的时间,进行了二十多次试烧,终于在三月下旬成功烧制出了第一批可用的成品电石。 东西生产出来,詹闶第一时间安排人进行破碎,再全部用专门打造的铁皮桶子装起来密封了。放进专门的库房,并且派人严密看管。这玩意儿可不好储存,不能太热,也不能见水,否则爆炸了可不是好玩的。 电石出来了,下一步就是制备山梨酸钾。防腐剂可不只是能加在给人吃的食品里,还能在饲料这些东西里边添加。有了这个,下一步在其他地方开辟牧场,也就不必担心到处制作青贮被人偷了技术,甚至还能适当进行销售来牟利。 制备山梨酸钾的过程,肯定要比制备电石更加复杂,只能慢慢等着了,好在这件事并不是那么着急。 时间一天天过去,直到四月中旬的时候,仍然没有传来大宁卫发现北元军队活动的消息。对詹闶来说,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说明历史的确发生了转变。 史料记载中,应该是洪武二十九年二月下旬,大宁卫发现北元军队活动。三月的时候,老朱就安排阿棣带兵出击了,大败北元军队,一直打到了兀良哈秃城。 现在已经四月中旬,还没有任何消息,应该是草原上被九颗龙珠的消息搞出了混乱。各势力都在憋着心思一统天下,没工夫顾及南边的大明了。 这样的话,大明应该能够争取到不短时间的安静。甚至詹闶还有些希望,在阿棣靖难的时候,草原上能够正经打起来,不至于背腹受敌的同时还内外交困。 心里安定下来,詹闶的主要精力就放在了黄华坊道观的“神灯”上,这可是为行道教凝聚神属性的重要道具。 在道观主建筑区的东南角,腾出一间大房子来,用混凝土加钢筋灌浇,外包花岗岩内衬钢板搭建一个反应池。 给反应池上边建造一根烟囱款式的大管子,同样是混凝土建造,外包花岗岩内衬铆接钢板。顶部再加一个镜子为基座的超大玻璃灯罩,增强亮度的同时,还能防风防雨。 只要把这个搞好,什么三昧真火,什么南明离火,什么阿拉丁、燃灯佛,都逊爆了好不好。那些都是传说中,只有这个才是真正看到的,而且的确没有“燃料”,不是神火是什么。 神火的出现,足以把行道教的超神地位稳定延续两百年。至于说两百年之后,早已经深入人心,有没有神火也就不重要了。 正文卷 第一零一章:字典 神火的建造对于当下的詹闶和行道教来说,必须是头等大事。因此,詹闶也对王通提出了要求,哪怕其他项目选择性暂停,也要保证神火的施工顺利。 他自己更是把其他事情全部放开,每天除了教导学生和卫生员培训班,日常的时间大部分都盯在了这个项目上。 一百零一尺高的大长筒子呀,换算成现代尺寸达到了32.32米,在这个时代就是摩天建筑了。使用的还是最先进的建筑材料和模式,真的不能有丝毫大意。(明朝营造尺32cm) 要说这神火,其实还用另外的一个功能。那就是在靖难期间,维持北平民众的信心,给跟随阿棣的军队打造一个光明的希望。如果这件事能大范围传播开去,甚至可以给敌军造成心理上的无形压力。 当然想要做到最后一点,还得加上一些其他的辅助操作,不是现在就能完成的。所以目前要做的就是严把施工质量关,保证不会有丝毫差错。 到四月下旬,反应池建造完成,火管子建设所需的梯架也搭建了大半,已经可以开始管子底部的工程了。燕山工业园的铸造车间也传来了又一条好消息,铜活字铸造完毕。 活字铸造完成,也就是说,可以开启字典编纂的进度了。不过詹闶短时间内还真顾不上,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神火和相关联的布局。 好在黎祝对简体文字已经有了相当的了解,可以进行一些早期的编纂工作。经过这段时间的观查,虽然他还不知道什么叫科学,但这家伙心里面的确是装着科学的。詹闶也已经起了心思,到合适的时机就把黎祝收编了。 编撰字典的过程中肯定会有很多问题,詹闶干脆在新道观旁边附属的行道学院部分,给黎祝准备出一部分空间来,让他就住在这里开工,有什么都可以及时交流。 至于另一个聘用的教书先生冯辉,詹闶根本没有考虑的意思。这位虽然已经放弃了科举之路,但骨子里还是腐朽文人的那一套,他的授课明显不如黎祝受欢迎,学生们的学习进度也要相对差一些。 著书立传,对于任何一个文化人来说,那都是有着巨大吸引力的。这样一部收纳了天下文字,又是简繁双体加拼音和笔画索引的字典,可是前所未有的巨作。 哪怕只是在詹闶之前拿出来的字典基础上扩编,并没有太大的难度。可巨作就是巨作,谁也无法否定它的伟大。 能参与到编撰工作中,还得到了联合编纂的署名权,黎祝差点就要高兴疯了。要不是考虑到学馆里缺人,他都准备放弃教学业务全心编字典了。 行贿老朱的那套活字,詹闶也在第一时间就让人装船送往京城。三百多万枚的活字啊,有了这份大礼,相信老朱会给自己更多的支持吧。 只不过繁体字和行道教没什么关系,有也只能存在于被批判的序列。所以詹闶给老朱的只是文字部分,并没有把拼音、笔划这些内容也加上。 至于洪武正韵,这种落后且没什么意义的东西,詹闶连说话都不愿意用,帮着推广什么的就想也别想了。 其实詹闶也想过把汉语拼音推荐给老朱,毕竟几乎全大明只要念过书的人就知道,老朱对现行韵法的不满意程度,比他对历法的不满意还高。 可那又能怎样呢,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论上下级之间,朋友之间,还是男女之间,“上赶着不是买卖”都属于基础概论。 只要有一方给予太多又不加控制,都会引发一段不美妙的关系。詹闶能够给予的太多,却根本没办法控制彼此的关系,所以只能保持小礼物不断,大项目不说的轻微平衡。 老朱要是真有心思,又能把那些名教份子压下去,那就等他做到了再亲自开口。即便是用圣旨的方式,强行让詹闶把拼音交出来,也要比詹闶自己贡献出来更有用。 不过詹闶心里也清楚,老朱想要彻底把名教压下去,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他当初为了混个好出身,把朱熹强行认了当祖宗,就注定他必须受到名教的制约,这就叫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包括阿棣上位之后,詹闶都不认为名教会被压下去。靖难这个词说起来好听,可实际上得到的认可却很少,大多数人表面上赞成,也不过是为了拿这个词给自己的仕途做文章罢了。 一个很明显的例子,阿棣登基后,原本和阿棣关系不错的都御史景清,怀揣利刃准备在早朝行刺,结果被发现,落了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景清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为旧主报仇”。但实际上呢,封建时代文人的小心思和小狡猾而已。 究其原因,不过是阿棣把迷你朱篡改老朱规矩设立的御史府撤销,重新改回都察院。景清本来一品大员的御史大夫正当得过瘾呢,就被打落到正二品的都御史。 虽然还是一级行政部门的主官,可这待遇上就差远了啊。老子自幼立志“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现在不让老子平了,还特么关系不错呢,这也叫关系不错,我特么不要面子的吗,不需要捞好处的吗? 阿棣已经登基称帝了,天子是金口玉言啊。可是人家心里又不平衡,那该怎么办呢?装一回忠臣孝子,就是最好的手段。 那些称赞景清的也不用脑子想一想,上早朝怀揣利刃行刺,真是要呵呵了。不说阿棣的武力值,满朝文武大臣,还有那么多护卫呢。连荆轲都杀不了秦始皇,你一介文弱书生能行?说破大天去,也不过是投机取巧失败了而已。 在他看来,阿棣进入金陵就处置了大批建文旧臣,正是需要安抚人心的时候。突然出现一个心怀旧主,想要以死报恩寻仇的忠直之士,偏偏干的还是御史这个职业。阿棣就算面子上想要简单装个逼,也得给全天下的文武官员和读书人立个榜样。 可景清没想到的是,阿棣根本就不在乎。他连纪纲这样的人都敢用,还特么会管你忠直不忠直,先说说个人能力怎么样吧。 说到这里,不得不插一句。迷你朱倚重的那些名臣,当真一个个都是儒家典范,标准的文人治国模板。 御史是干什么的,有脑子的都知道,整天靠着捕风捉影排除异己,除了嘴炮啥都不会,却偏偏能成为正一品的衙门。不但升了正一品,还是破了老朱的规矩升级的,这时候咋就不讲祖宗了? 戍边的塞王们又是什么,哪个不是出生入死战功赫赫,关键还都手握重兵,在军中号召力极强,却非要集体给弄死了。 削藩是没错,对国家有着极大的好处。可他们忽悠着迷你朱削藩,真的是为国为民吗?更多的不过是政治斗争,抢夺话语权,以达到文人地位至高无上的目的吧。 要不然为什么终大明一朝,只有于少保一个挽大厦于将倾的文人,最终还被弄死了。其他的文人,除了王守仁平定内乱还算有功,别的就只会裹乱,而且是越乱越开心。 总之一句话,大明亡于小农意识的制度,亡于臭不要脸的文人。 书归正题 拼音这个东西,只要老朱不主动要求,詹闶是绝不会拿出来公用的。就算阿棣上位之后,他也是一样的态度。 行道教想广传天下,的确需要皇帝和贵族的支持,但拼音不在其中。只要科学的种子能深入人心,全天下有的是人愿意学,酸丁腐儒们想学都不教。 《简繁双译字典》的编纂工作,暂时由黎祝先挑担子。神火的建筑也进行得很顺利,基本能保证正式的道观五月中下旬开门。 有了这个基础,詹闶也准备在正式的道观开门后,就启动行道教总坛的建设工程。那块地已经捏在手里一年多了,现在开始做地基和苗木移植培养,等到阿棣上位后正好能大兴土木,也算是迎接新气象。 在前期的准备工作中,詹闶还计划购买一批大型木材,例如橡木、杉木、松木等等,以备有一天派上大用场。 这个大用场可不是建设道观,而是造船出海。阿棣靖难的时候麻烦真挺多的,詹闶早就在考虑是不是可以走海陆从长江到金陵城下登陆。就算不能直接一举拿下终极目标,也可以作为奇兵,给靖难加上一层保险。 要知道老朱的政策可是片板不下海,大明根本就没有什么海军,迷你朱和他的那些“智囊”们也绝对想不到。 正文卷 第一零二章:彩韵坊 对于平地泉的这块地皮,詹闶打心底并不是十分满意的。最简单一条,这里没有山啊,没有山当然算不得山灵水秀了。 可是他也没辙,当初老朱只给了一万五千亩地。这个面积范围内,北平城周围也就只有平地泉还算合适了。 所以,这块地在詹闶心目中,并不是真正行道教总坛的所在。尤其是等行道教规模扩大之后,最多能算是北平总部。 詹闶最中意的,其实是未来颐和园、圆明园一代,有山有水还地势宽阔,那才是北平地区风光最好的地段。 如果能把从圆明园周边到西山的土地全部买来,建造一个超大的园区,那才叫总坛。将来也许还能成为科学圣地,受全世界科学界大佬向往和崇拜。 不过现在嘛,还是老老实实在平地泉动工吧。至少那些准备打造大船的材料,是需要这个工程做掩盖的。而且到了靖难阶段,这块工地或许还能起到重要的作用。 放下工地的事不提,四月廿六这一天,北平城仁寿坊,双碾街北,一家叫做“彩韵坊”的布庄正式营业了。 开业的模式还是詹闶的老一套,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还有舞狮和杂耍班子,好大的动静能传到几里之外。 宣传可不止是开业当天,从半个多月前就开始了。詹家旗下的所有生意,包括书馆、酒楼、客栈等等,以及鲜花店之类的,都帮着做了主动式广告。另外在其他的一些高档酒楼和银楼等场所,也花钱立了小型广告牌。 只要是北平城里有钱人扎堆儿的地方,过去的半个月中就总能看到彩韵坊。这种套路,绝对是十四世纪的人们从没见过的。今天就是检验效果的时候了,不少北平城的商人都在观望,想要了解一下成效如何。 围观的人群中,讨论最多的就是这家布庄多么气派,以及这个规模的布庄要卖多少布才能赚到钱。 别的不说,单单就这布庄沿街门面一侧,近二十丈宽的面积,全都是大号玻璃的窗子。想想也能知道,那里面的光线多么饱满和充足。 这可都是银子堆起来的呀,要知道现在一块大玻璃的价格就是二十两银子。店面正门上那种少说有两块大号玻璃那么大的,怕是五十两都不止吧。 就这一面墙上的玻璃,约莫也得花个万八千两。再加上全石材的建筑,还有那些花哨的装饰,天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数字。 某蜂窝煤炉子的忠实用户,站在街对面啧啧几声,对同伴道:“这场面也就是活神仙了,其他人咬碎了牙都不舍得啊。” 同伴听了也点点头表赞成:“谁说不是呢,我听说活神仙会点石成金,随便找块土坷垃就能变成黄澄澄的金锭子。咱们要是也能学会,哪还用整天这么辛苦做买卖啊。” 旁边有脑子清醒的就不同意了:“你们说这些才叫扯淡,活神仙要是能点石成金,还做什么买卖?” 两人对视一眼,还特么挺有道理啊。有了点石成金的手段,还跑来做买卖,那不是脑子给驴踢了吗。 正常交流的有,眼红了冒酸水的也少不了。某书生打扮的年轻人低声嘟囔道:“奸商而已,有什么好吹捧的。一块玻璃要卖八两,破煤块都卖十文钱,为祸人间的妖道。” 话音刚落,就见周围的人都主动离开他好几步远,独一个站在当地实在显眼得很,就那么与众不同。 一位老大爷颇为嫌弃地白了他一眼:“酸丁腐儒,自己没本事,反倒嫌别人有能耐,书馆里说的还真没错。” “你……”,书生瞪着眼手指老大爷,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无知愚夫,不屑与你计较。” 老大爷相当硬气:“切,背后说人坏话算什么英雄好汉,有种就去当面说的清楚,看看活神仙会不会发雷劈死你。” 在詹闶一年多来的不屑努力宣传下,如今的北平城普通百姓眼中,读书人真不是什么极端高大上的形象了。街上随便揪一个人,都能讲出几个贬低读书人的段子来。 你要是有个举人功名,也算有些财势,普通百姓怕惹不起你,或者还会选择闭嘴。其他的别说是个普通通的读书人,就算你是个秀才,大家也没有以前那么尊重或者害怕了。 年轻书生看了看周围的人群,他还真是怕有人把他推出去。传说中詹闶的掌心雷可是能开碑裂石的,而且是真有神仙手段,他疯了才会才会去尝试这妖道的手段。 “哼,无知愚民!”气呼呼地循环式骂了一句,转身撒丫子就跑,嘴里还极具阿q精神地念叨着:“妖道就是妖道,再厉害又如何,还不是要做低买高卖的下贱营生,这辈子都做不出圣贤文章。” 他是跑了,身后留下一串“恶毒”的嘲笑。其他人也恢复了刚才的话题,继续讨论活神仙都有哪些了不得的地方。 只不过他们都是在外面讨论,还没见识过这布庄里边有多么奢华。彩韵坊不只是提供面料皮草销售和成衣制作的作坊,它提供的是顶级的服务和享受。 只要你舍得花钱,豪华的选料间、量衣间、试衣间全部开放,还提供可口的小吃、点心、茶水、牛奶等等;累了有人按摩,路远了有马车接送。总之就是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做不到。 营业部分一楼全部是锃光瓦亮的大理石地面,二楼则是横穿草原时候收到的各种华贵地毯。朝阳面清一水的玻璃窗,后边的贵宾间全是带了大号玻璃灯罩的香薰蜡烛照明。 垫了棉花和毡子又包着真皮的软椅,华贵高档的瓷质餐茶具,还有产量极少没有对外销售的玻璃镜子。说句不夸张的,阿棣王府里都没这儿豪华。 詹闶的目标就是让这里成为像未来鹰鸡力的萨维尔街那样,至少要让周边几个省的人都抢着来北平定制服装。 什么外国使节之类的,来到大明都以在彩韵坊做两身衣服为荣,回去还得可劲儿吹牛逼显摆。只要给够了时间,以这个时代汉文化的影响力,想做到并不困难。 正文卷 第一零三章:必然另有蹊跷 巳时过半,延续了近一个时辰的喧闹终于停了下来。安奎作为彩韵坊的大掌柜,亲自撤下了门头上包着匾额的绸布,炮仗声又此起彼伏闹腾起来。 店里的伙计们端出六七个大笸箩,小面值铜钱水点似的洒向人群。围观者中有些胆子大的,甚至跑到炮仗边上去捡钱,活生生照应出“人为财死”这四个字。 热闹结束,安奎拿着个小号的土喇叭又站出来,宣布开业当天不限量九折优惠,定制成衣的则可以免工钱。 半个多月的宣传下来,该知道的早就都知道了,这家彩韵坊跟之前那家织彩布庄是一个东家。各类尺寸规格的布料都很便宜,质量也要比市面上其他同类料子好很多。 现在又来个九折优惠,有些原本只打算看红火热闹的,也起了进去扯两块布的意。彩韵坊的大厅里,一时间就人头攒动,满满当当了。 人是多了点,可每一个顾客都很自觉地注意着自己的动作。倒不是大家有多礼貌,只因为这里边太高档奢华了,让人不得不小心起来。 一进门是个大厅,有带了花哨水法的室内景观植物群,还有插了漂亮鲜花的瓷花瓶和水晶瓶四处可见,一人多高的彩色大瓷瓶子,各种花式的雕刻装饰品。 两边有休息的桌椅,桌椅背后是木质的镶玻璃隔墙。透过玻璃还能看到里面正有客人被带着进了一条封闭的走廊,应该就是面对街道那些装了玻璃的地方。 在这种场合,别说其他人讲不讲素质,你自己就得操起些心来。撞着个人、踩了谁的脚还好说,真要碰坏、碰碎了哪一样,都不知道怎么赔。 一般的客人都是小打小闹,趁着便宜扯几块布了事。真正有排面的,都是那些坐着马车和轿子来的,进门就被带到了临街的选料间。那里有专门的人员负责接待,可以根据不同尺寸的样版做介绍,看中哪个就有人去把哪个取来认真挑选。 选好了料子,就从包厢直接转去走廊对面的量衣间,会有专门的裁缝亲自量尺寸,按照顾客的要求定下包边、袖头等等花样。 完成了一系列的操作,顾客就能从量衣间离开。累了不想走也行,茶水、点心、果子全套伺候,什么时候歇够了脚,什么时候再离开。 而且彩韵坊还考虑到了个人隐私和社会伦理道德的需求,大厅东边的两层共十六个包厢只招待女客,西边的则是招待男客,服务人员也是男女区分的,不会发生任何让人尴尬和窘迫的场面。 忙碌起来时间就会过得很快,感觉午饭吃过还没多久呢,就已经是酉时四刻了。安奎看着伙计们把店门关上,独自坐在二楼靠后位置自己的办公室里盘点今天的账目。 为什么要叫办公室,他也不知道,反正便宜女婿就是这么叫的。不过这名字听起来还不错,办理公务的地方,有点当了官的意思。 揉揉脑袋,把杂乱的思想排开,拿起厚厚的销售单据开始核对账目。之前那个振兴祖业的念头已经淡了,现在这买卖绝不是能相比的。 小半个时辰后,账目核对完毕。今天的买卖是真好,比去年冬天织彩布庄开业时候还要好,各种幅面的布料和丝绸加起来,一共出去七百多匹。 这可是一天的量啊,普通布庄一个月都不一定能有这么多。虽说有开业和折扣的因素,但也可以预测到后面的情况会很不错。再加上对外的批量出货,妥妥的第一大布商。 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抬起手来揉了揉额头。安奎不禁为自己当初的决定暗自欢喜,不但自己有了可以施展的机会,女儿也有了不错的归宿,未来可期呀 安奎畅想着美好未来,自然是开心极了。但是站在他的对立面,那些被抢了生意的布商,则恨不得彩韵坊今天晚上就被一把火烧了。 明时坊的一家客栈里,几个来自南方各地的布商就正在为这件事发愁。在此之前,任谁都没想到,北平会出现这么一号买卖。 布料更精细,颜色更鲜亮也就算了,毕竟这是技不如人。问题是幅面还那么宽,价格还更便宜,连个供货限制都没有,这不是把人往死里逼吗。 年初的时候,北平的布商就已经给传过话了。说新出来一家布庄,以极低的价格冲击市场,年前的生意几乎都被抢走了。 当时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关注,大家都只觉得就是有人想要进入这个行业,趁着年末需求大来搅混水的,开春之后自然会恢复正常。 最坏的结果,也就是几家大布商联起手来操控一下市场,把这个新出现的同行打下去,顺便还能大鱼吃小鱼,真没什么大不了的。 再说了,一个北平地区能有多少买卖。能把这种地方作为当头炮开打的,肯定不会是大家伙。而且有数的大布商都会沟通消息,也没听说哪里有什么新的势力冒头。 可事情并没有按照他们的预料发展,从年前等到开春,又从开春等到春末,人家不但没有把价格拉回正常水平,反倒是买卖越做越大了,整个北平行省都在铺货。 三月末,松江三大布商最先坐不住了,联络了诸暨等地的另外几家,凑齐十大布商北上幽燕,要来看个究竟。 到达北平后,第一时间就是检验布料的质量水准,十大布商的代表们坐在一起,都不得不说一声“佩服”。人家这手艺是真的好啊,别的先不提,单说这白布,怎么就能做到雪片一样的白呢,棉花根本不可能有这种成色的呀。 本地的几个打好布庄也早就开始帮着扫听消息了,买卖是北平大名鼎鼎的活神仙,行道教掌教家里开的。织坊就在思诚坊他家大宅子旁边,拢共占地二十多亩的一排院子,染坊则是在卢沟河边上那个叫“燕山工业园”的地方,布庄对外管事的是他某个小妾的父亲。 来自淮北一家布商的代表蒋林第一个提出了自己的质疑:“不可能,绝不可能。我们最好的织工也要两天多才能出一匹布,二十多亩地就算全部摆满了织机,也不过是每月一万出头的数量。更别说他们不可能全是织机,还有超宽幅面的,每月能有两千匹就不错了。这里边一定有问题,他们在其他地方还有织坊,而且规模相当大。” 留着两撇稀疏八字胡的济宁布商代表陈景旭也表示赞同:“蒋兄言之有理,你等定然是被骗了。一月数万匹布,还有六尺、八尺这种超宽幅面的,少说也得五千以上的织工,此事之中必然令有蹊跷。” 说完顿了顿,又道:“你们说的那人,在下也略有耳闻,据说是个妖道,惯于用邪法迷惑人心。八尺款幅的蓝花布价格还不到三两的,怕是连本钱都收不回,这点账大家应该都能算清楚的。若非祸国殃民,就只有一个可能了,其中定是包藏着丧尽天良的勾当。” 什么叫丧尽天良的勾当?其实很好解释,不外乎就是买卖人口,奴役织工这类的。否则这个低于公认成本的售价,根本无法解释。 他可以这么说,别人却不敢就这么听,更不敢就这么信了。尤其是作为地主的四个北平布庄掌柜代表,都同时在内心产生一个“这家伙要坏事”的念头。 恒发布庄的掌柜岳昊反应最快:“陈兄慎言,我们今天只谈生意,不牵扯其他方面。鸿正道长是北平人人敬仰的活神仙,如果你还想在北平做买卖,就别再说这些话。” 外行的人不清楚,作为业内人士的他们却知道,济宁最大的布商背后站着的是曲阜孔家,这个陈景旭实际上就是孔家的代表。 去年一年,围绕着詹闶发声了五件大事,其中诬告公审和行乐书馆被砸这两件就跟读书人有关,其他的三件事则各不相关。虽然不了解内情,却也不妨碍有心人分析得出结论,读书人的阵营和行道教结仇了。 读书人的幕后老板是谁,还不就是孔老二吗。现在孔老二家里的代表,在北平地界上称呼詹闶为“妖道”,还抛出了对他丧尽天良的怀疑。 可身为北平本地土著,四位掌柜的心里都很明白。人家鸿正道长是真神仙,单一个防骗反邪法宣传就让大家的生活安静平定了不少;反观曲阜那家,可没有给出过什么好处,就是各种牛逼了。 说句位置不正的话,要不是织彩布庄的安掌柜放弃了他们这些大户,专门照顾那些小商人,他们早就不跟这帮外地人打交道了。 就是到了现在,他们也还抱着几分幻想,希望织彩布庄能够把销路放宽一些。只要他们能参与到其中,哪还会管外地人的死活。 正文卷 第一零四章:言出必行 一帮人商量了好久,硬是没得出个所以然来。最终还是坚持认定,詹家旁边的织坊只是个幌子,其他地方肯定还有更大规模的。 本地的几家大布庄不是没打听过,可他们都畏惧詹闶的名头,不敢探得太深了。基本上是旁敲侧击,充其量能到燕山工业园附近碰碰运气,想进去是根本不可能的。 外来的十大布商代表,却从有大量布匹从燕山工业园运出来这一点上,基本确定真正的大织坊就在那里。 不过也有本地的布庄掌柜说了,他的人从某个詹家的织工哪里听说,他们使用了一种新的织机,速度非常快。 可这个说法被大多数人否定,就算有什么新式的织机,也不可能比其他的快出几十倍去,这多半也是障眼法。 连着两天的时间,众人想到过破坏詹家织坊生产的招数,也想过把价格降低拼一把的办法,但最后全都被否定了。 如果詹家的织坊真的在燕山工业园,你怎么去破坏,那地方都特么驻扎着军队呢,你还能强攻不成? 你可以降低价格,可人家要是能持续拿出大量便宜的布来,你降价到几时才是个头。时间久了,谁有能扛得住这样的折腾。 直到彩韵坊开业的这天,这帮人全都进去体验了一把,不得不承认人家就是会玩。有这么个标杆立着,别说本地百姓了,那些外来的也得把消息传遍天下。 都不用细算,简单盘一盘人家店里的架势,这么个铺面没有几万两就拿不下来。其他人谁舍得花这份钱,一下子快把一年的利润都折腾进去了。 而且你搞了别人也会搞,大家都这么搞的结果就是谁也搞不好。联合起来倒也是个办法,可谁能保证自己不被别人算计,保证自己不会算计别人,所以肯定是弄不成的。 于是就有人提议了,能不能放把火烧了这彩韵坊。让詹闶一下损失好几万两,他还不得赶紧把布价提起来,抓紧赚钱弥补一下? 结果还是被本地布庄给否定了,这特么就是去送死的。且不说烧了以后能不能做到全身而退,万一有人落网能不能咬紧牙关。就说詹家和行道教的财力,你今天烧了,他明天就能再建一个。 全北平谁不知道,活神仙那就是活财神。鲜菜、鲜花、玻璃、蜂窝煤炉子等等这些,赚银子跟流水似的。梁再发从一个菜贩子到现在北平闻名的大商人,这才用了多久,詹家会缺钱吗? 另外还得考虑风险,活神仙可不是白叫的,掌心雷、问神笺、血手印这些都历历在目啊。一旦走漏了风声,或者人家能掐会算,死都不好死的。 左也不行,右也不行,那到底该怎么办?最后还是在本地布庄掌柜们的坚持下,选择先假设新式织机速度的确快到飞起为前提,挖几个詹家织坊的人过来,看看是不是能有用。同时也不放弃在其他方面的探索,争取能找到同样也是假定存在的真正织坊探个究竟。 另外几个松江布商代表也提出,可以从切断原料的方向上努努力。大明的棉纺行业中心是江浙和淮北地区,也是全国棉花的主要流向地。如果能够以高一些的价格诱惑,再加上不再接受供货的威胁,把詹家织坊的棉花来源断掉,也是个办法。 商量出一个结果后,这个临时的联盟就开始各自出击了,只不过他们的辛苦注定还是会白费。 詹闶既然拿出了垄断棉纺行业的计划,怎么会不考虑到可能面临的各种反扑。连一个早期的织彩布庄都要用混凝土建库房,怎么会任由别人对他下绊子、使阴招。 关键是他不缺银子,今年刚刚开春的时候,就已经和北平、山西、河南、山东四省范围内的大量棉花种植户签订合约,拢共涉及到二十多万亩棉田。并且是提前支付一半定金,谁违约了就得赔偿五倍货价。 鉴于明朝早期开荒地种植棉花不收税的优厚条件,不但自己利用手里的免徭役优势雇人开辟荒地种棉花,还专门在北平推出了预付定金加提供种子的方式,鼓励各州县的百姓加入到其中。 有了这样一个基础,谁还能断了他的原料。当然有些人如果愿意的话,可以选择拿了定金就逃走,但是这个年代的难民可没那么好当。而且詹闶还设定了一个要求当地层层作保的前提,根本不怕你跑。 所以说,不管是想要挖人也好,还是想要用点其他招数也罢,针对詹家织坊的各种手段都没那么好搞。 放开这帮家伙憋着要使坏不提,五月初三的下午,詹闶来到了近日极少露面的燕山工业园。能让他把正在建设的神火都抛开,当然是了不得的大事,曹老六真的把制造钢珠的机器给鼓捣出来了。 经过詹闶亲自上手检验,机器的确不错。虽然要比弗雷德里希·费舍尔的那种复杂一些,但是效率也更加高一些。 自古以来,尤其是明朝,这些工匠们都只能被落后的制度和腐朽的思想绑缚起来,困在没有出路的原始劳作中。无数的天才灵感和智慧,都随着无意义的付出飘逝消散。 其实这些人真的很聪明,也的确很有想法。只要给他们机会,给他们创造条件,你就能得到百倍千倍的回报。 就像原时空里的华夏,在欧美列强的各种封锁下,中国人依靠着自强不息和艰苦奋斗,连续攻克了两弹一星的难题,逐渐将国家推入了强国行列。所以说啊,办法真是人想出来的,只要愿意开动大脑就行了。 手里把玩着一颗两寸大小直径的钢珠,詹闶觉得曹老六那张胡子拉碴的大脸怎么看怎么顺眼,这家伙还真是个宝啊。 根本顾不得匠人们身上的泥土和污渍,詹闶挨个和曹老六以及他的小团队拥抱了一圈,给这些宝贝们伸出个大拇哥:“老六,你了不起,真的了不起,你们都了不起!能做出这个东西,你们就是功臣,是燕山工业园的功臣,行道教的功臣,更是大明的功臣!我要代表行道教,代表列位祖师,给你们颁发勋章!” 光说这些肯定是不行的,勋章什么的只能算荣誉,最要紧的还是当初答应的奖励。又拍了拍曹老六的肩膀:“老六,还记得咱们当初的约定吗?只要你们能把制造钢球的难度降低了,我就要给你们赏钱。明天,就明天吧,你的奖励是五百两,他们七个人也各有一百两。” 去年的时候,詹闶答应给五百两的奖励。曹老六当时挺兴奋,可后来慢慢就忘了,或者说他不敢相信詹闶会拿出一千多两银子来作为奖赏。这些不都是自己该做的吗,拿了人家的工钱,还想要什么? 现在詹闶要兑现承诺,曹老六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岔了,还是在做梦,说起话来都带着结巴:“真,真的?东家说的,不是,不是玩笑?” 詹闶把手里的钢珠抛起来又接住:“当然是真的,贫道向来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过还是想问问你,有了这五百两银子,你准备做点什么?” 这个问题才是直指关键的,也是决定曹老六未来方向的。如果他拿到这些钱就满意,从此放弃了奋斗和追求的心,詹闶不可能强迫他做什么,但肯定会觉得失望。 好在曹老六没什么野心,认真想了片刻后答道:“小人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就是想买上一百亩好田,让家里婆娘和娃都吃些好的,好好孝敬爹娘。再往后,小人也没啥本事,还得给东家做事哩。” “嗯,不错,很不错的计划。”詹闶也开心了,抬起胳膊来搂住曹老六的肩膀:“老六啊,你人好,手艺好,品性也好。所以呢,我准备弄一个工艺实验室,你不用明白什么意思,只要知道这是个要紧的就行了。我会给你找十几个徒弟,你以后部分时间给我带徒弟,部分时间就在这个实验室干活。具体做什么,到时候我自然会给你安排,另外你的工钱也要涨到五两,你这几个弟兄涨到二两。” 一个月五两工钱,哪怕曹老六刚确定自己能得到五百两奖励,也依然对这个数字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这特么比县太爷赚得都多了啊。 詹闶一点都没有笑话他吃惊的意思,继续道:“张啥嘴,你个夯货,这才哪儿到哪儿,后边还有好处呢。今后十五年内,但凡我们制造一个轴承,你就能得到十文钱的奖金,他们每个人也能得到两文。别小看这几文钱,再过几年等我们的规模扩大了,每年至少要用几千个轴承,想想那是多少钱。再有,今后凡是你们鼓捣出来的好东西,都能按照这个形式分账。” 这叫什么?用现代概念来说,叫做专利权,曹老六等人收的是专利授权费。可是放在匠籍人口给国家干活偶尔还得自己贴钱的大明朝,那就是天大的恩赐。倒推两千年,放眼全大明,谁见过这样的东家! 憨实的曹老六,和他带着的几个人,噗通通地就给詹闶跪下了:“东家,您是好人,是活菩萨,小人这辈子就认定东家了,死心塌地跟着您干!” 这一幕是詹闶的确没想到的,说实话还有点感动。不过这种感动却不能表现出来,在原时空经营公司的经验告诉他,身为一教之主,又是掌控数千人饭碗的大老板,他不能露出柔软的一面,否则绝对坏处大于好处。 撇了下嘴,上前一步抬起脚踢在曹老六屁股上:“老六,你特么咋骂人呢?老子堂堂行道教掌教,真神弟子,你竟然说老子是菩萨,你这是要造反啊?” 曹老六也知道詹闶没有真生气,咧着大嘴一笑,露出被磕掉半个的门牙:“嘿嘿,习惯了,习惯了,东家是活神仙,真神仙,菩萨可没对小人这么好哩。” 还真是个夯货,詹闶没好气地摆摆手:“赶紧起来吧,好好干活挣银子比啥都强。不过有句话可得说好了,该弄什么东西还得等我同意了才行,不能给老子瞎几把弄,把时间都白白浪费了。” 正文卷 第一零五章:不能被动挨打 曹老六是一个标杆,詹闶就是要通过对他的奖励,让所有人都知道。只要好好干活,认真努力,谁都有发达的机会。 要说是千金买马骨,那真的不至于,这么点事也犯不上。但实际效果却肯定不会差,毕竟一千多两银子是真真地发下去了,有心的自然会看在眼里。 有了五百两银子的家底,还有每月五两银子的收入,曹老六一时之间成了小小的风云人物。 据说连他六岁的儿子,都已经被人盯上,开始有人上门说亲了。当然这都是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再说了,曹老六的儿子这种,那都是詹闶预定的培养目标。但凡有点出息的将来都会有远大前程,他决不允许这样的孩子被这个时代的糟粕思想毁掉。 书归正题。话说十大布商的代表和几个本地布庄掌柜连续努力下,也获得了一些成绩。银子换人心,收买了好几个詹家织坊的工人,而且包括了从轧棉到织布所有环节上的岗位。 现在他们是相信了,根本没有什么秘密织坊,也更不存在什么惨绝人寰的幕后故事,人家的机器就是能快到飞起。 但是没关系,现在人都已经到手了,还发愁不会照猫画虎吗。重金请来几位精通器械营造的匠人,让他们按照那些被收买的织工所描述,先试制一台新机器出来。 这边正热火朝天地干着,另一边詹家织坊里,珠儿也发现有些不对劲了。每一道工序上都有人请假,这种现象可是从没发生过的,巧合都没这么巧的吧。 心里有了怀疑,珠儿并没有第一时间报告给詹闶,而是马上安排人照着花名册上的地址,去了解一下那些请假女工的情况。她如今可是织坊的大管事,有些担子该挑的就得挑起来,总不能都推给老爷。 派出去的人第二天一早就把消息带回来了,情况比想象的要严重。请了病假的人没生病,也不在家里;请了事假的人也没什么事,其中有一个的家人都不知道自己老婆请了假。 这些消息可不只是请假女工家里打听出来的,还有她们的邻居和亲戚等等,也包括他们家附近街上的一些小孩,然后才得出的结果。 这是出大事了啊,珠儿不敢擅自做主,硬是独自抗了一上午后,等到詹闶回家吃午饭的时候,急燎燎地跑回主宅去汇报了情况。 詹闶倒是不着急,款款地吃完了午饭,才带着珠儿去了书房,还专门让最近很宠的安嘉诺陪着一起。 表达出来的意思是下午想在书房来一发,本质上却是要通过她把一些话传给安奎听。这厮当真是坏滴很,两个有爹的姬妾,在一定程度上都是他控制便宜岳父的设置。 詹闶坐在上位,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坐下说吧,都不是外人,请假的九个人都是什么情况,有没有打听到她们都做了什么?” 珠儿如今身份不同了,哪怕还是奴籍,詹闶也给了她坐着说话的待遇。可这丫头不知道是太懂事了,还是和自家老爷较着劲,除非被詹大老爷强行拉扯,一直都是坚持站着说话。 现在遇上新进门的姨娘也在,更不可能坐下了。就那么站在詹闶的面前,说话的语气却总能让安嘉诺听出点什么来:“老爷,昨儿个到现在才刚一天的时间,奴婢哪有那么大的本事,什么都打听到。这些请假的都不在城里住,最远的一个是在焦庄,来回都得雇牛车,一旬才舍得回家一趟。不过有一点还算好,咱们家自己的人都没出问题。” “嗯,你也不用怀疑,这就是被人家挖墙脚了。”詹闶掏出烟来点上,也不去管珠儿毫无意义的示威反抗,说道:“这很正常,毕竟是咱们挡了人家的财路,话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人家做点小动作也可以理解。要说这些被挖走的,也没啥大不了,她们本来就是受雇佣的,谁出钱多给谁干也是人之常情。人家和你非亲非故的,只不过干活挣钱,凭什么要人家保持忠诚,即便有忠诚的,多半也只是因为背叛的筹码太低,真正能保持个人道德只是少数。你现在应该能明白,老爷我为什么要让你去管理织坊了吧?” 说到这个就来气,不过珠儿也是明白事理的,有老爷的承诺在,她根本不担心自己的未来。点点头道:“当然知道啊,老爷是因为信得过奴婢。可是出了这种事,奴婢还是很生气,咱们家给的工钱那么高,管吃管住,每天都有肉,逢年过节的还有赏钱,她们怎么能这样呢。” 詹闶呵呵一笑:“你这丫头,气性倒是大。她们这么做,最后损失的只能是自己,你有什么好气的。这样吧,请了假的这几个人,你先把她们从花名册上删掉,今后凡是与她们沾亲带故的,以及给她们作保的人再介绍来的,咱们家所有的业务上都不再录用。你也抓紧点时间,再扩充培训一批人手,把织坊里三百台机子都给我开起来,今年秋天开始加大出货量。既然有人用上挖墙脚这种招数了,咱们也不能被动挨打,得让他们尝尝捋虎须是什么滋味。” 珠儿的确是很生气,气那些被收买了的,也有些气自己。在她看来,老爷这么信任自己,把最重要的产业之一交给自己打理,如今出了问题就等于让她在老爷面前丢脸,将来升了姨娘也是耻辱的黑历史。 现在听詹闶说,要给那些挖人的一点颜色瞧瞧,哪还有个不乐意的。不但很乐意,还巴不得更狠一点,啄米般点着头道:“对对对,就是要让他们尝尝老爷的厉害。要让奴婢说,这三百台机器都不够,最好再来三百台,一下把他们打痛了,省得今后又出什么幺蛾子。” 她这一说,倒是提醒詹闶了,有些事或者可以提前一下。将来要用到棉布的地方有很多,现在就开始准备,到时候就不会拖累正常销售了。 这时候说出来,就当让这丫头开开心吧:“行,就按你说的,狠狠打他们一下,也算给我们珠儿出口气了。过两天我就让管家把咱们家东面和南面的房子、地皮都买下来,然后全改建成织坊,一次性堆够一千台织机,不行,一千五百台吧。咱们争取两年时间内,把周围几个省的棉布生意都抢到手,这样可以吗?” 老爷亲自帮着出气,珠儿当然是开心的,不过嘴上却不会承认,毕竟老爷的承诺可还没兑现呢:“唉呀,老爷惯会拿人家开心。詹家里里外外几百人,哪件事不得老爷做主,哪有照着奴婢心思办的道理。老爷要扩大织坊,奴婢给您看着就是了!” 詹闶自然能听得出这丫头话里的怨气,不过现在还不是收拾她的时候,先给点小威胁算了:“得吧,织坊的事就麻烦你帮老爷看着了。明天晚上吃过饭,你再来一趟,老爷我要跟你说说后面的安排,别忘了啊。” 事情说清楚,珠儿就告退离开了。出门后就开始埋怨自己,也不知道抽的哪股子疯,现在可好,又被老爷惦记上了。老爷暂时还不收自己,却要承受那样的折磨,明天晚上怎么办啊。 书房里恢复了安静,詹闶把安嘉诺抱过来坐在腿上,开始上下其手寻求战机,安嘉诺也摆出似拒似迎的态度。这段时间下来她也了解了,自家老爷就是喜欢玩各种调调,把那事搞出百般花样来。 一边配合着詹闶施为,一边还不忘了说点自己的小话:“好老爷,这里不能太用力啊……,妾身,妾身很羡慕珠儿呢!” 詹闶手上动作不停,问道:“为什么会羡慕,是因为她能在外面做事吗?咱们家没那些破规矩,你要是有想法,也可以做点什么。” 安嘉诺把身子往后倒了一些,方便詹闶攀爬:“那倒不是,妾身进了詹家的门,就是老爷的人,老爷您自己可以不在意,但妾身却不能让人背后说老爷家风如何如何。妾身就是觉得,珠儿她们这几个丫鬟,和老爷的关系要比家中一些姐妹都更谐调,说不来那是什么感觉,就是觉得很好。” “你说的没错,的确是有些不同。”詹闶开始拆解包装,一只手把安嘉诺的身子往上边扶了扶,接着道:“珍儿和珠儿之前都是我的贴身丫鬟,很多事都是她们负责传达或者操持的。还有绣月,家里所有的丫鬟都是她主抓着训练出来的,原来又是布政使家里主母身边的大丫鬟,这个家的很多事她都能处理得很好。而且她们的身份不同,对于我的依赖感就更重一些,本身的能力又能让我信任,时间久了自然会感觉亲切。其实你们也可以一样,只是碍于我的身份和名头……,手抬起来一点,对,就这样……,碍于身份和名头,天然就对某些事带着抗拒。你看达丽亚和思雅,她们就不会……,不说这些了,你这小妖精太勾人,老爷分不得心……” 说着,就站起身来,抱稳了盘在腰上的安嘉诺,往西边墙下的软榻走过去。一边走着,还不忘了用嘴巴继续拆除包装。 安嘉诺晋升妇女没多久,正式兴致浓郁的初级阶段,被詹闶撩拨了一番,也早已经不想再说下去了。 轻舒长臂抱紧了自家老爷的脖子,腻着声音道:“老爷,其实,其实老爷可以大力一点,诺儿受得住……” 正文卷 第一零六章:背叛之后 度过了一段美妙的午后时光,詹闶简单洗漱一把,穿好衣服出门。带着两个长随,往黄华坊的道观去。 一路上手抓缰绳晃晃悠悠,脑子里开起了小差。那些全国性的大布商会有这样的反应,是在预料之中的,但他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还这么强烈。 所谓的强烈,不是说詹闶了解了对方的组成力量,而是出于对一下挖走九个人这一现象的分析,这就是要拉开膀子干的节奏啊。 不过也就这样了,别说挖走九个人,挖走九十个都没卵用。再来得夸张点,就算把熔耘行冶铁厂的师傅挖走几个,一样玩不出什么效果。 炼钢这种事情,对于落后的十四世纪,可不是有几个师傅就成的。真以为把铁化成水烧一烧,就能鼓捣出钢来吗,那也把科学想得太简单了。 连燕山工业园里的很多人都觉得,炼钢就是那么简单,唯一的难度不过是转炉的建造。而实际上,他们哪知道转炉里耐火材料的重要性。 中国的钢铁产品,六百年后都干不过洋鬼子,还不就是因为本土绝大多数铁矿石的品位太差吗。没有合格的耐火材料,炼出来的钢可能还不如铁呢,你还弹个毛线的簧。 别的先不论,就说转炉这东西。现在没有真正的焊接技术,铆接又不合适,詹闶手里的子母螺丝就是绝无仅有的超级技术。 至于说平炉,呵呵,连詹闶都不敢玩平炉。其他人就算有点什么想法,也根本没有那个技术条件去施展,都歇了吧。 没有合适用的钢,弹簧就是个笑话。所以至少在短时间内,并不用担心会有竞争者出现,而且就算别人能勉强弄出弹簧,詹闶不也预留着挖好大坑的后路嘛。 现在他担心的不是棉纺这方面的问题,而是高档的丝绸业务会不会出事。要知道彩韵坊之所以能吸引大量客人,靠的可不是棉布,在各种软性竞争力之外,还是要靠高档的丝绸和皮草。皮草还好说,但是丝绸这条线自己手里没有底子呀。 众所周知,明朝纺织业最发达的地区是江浙一带,那里同样也是丝绸行业的汇集区。人家乡里乡亲的,又不存在太大的竞争关系,难免同气连枝。 哪怕是阿棣上位后,自己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影响到那个经济相对发达,且儒家势力更加发达的地区。再加上行道教跟名教之间的仇怨,针对和破坏的力量不要太强就算成功了。 所以在丝绸这一块业务上,还是得提前做好打算,免得事到临头仓皇无措。赚钱多少还算次要的,被江南势力打个满头包可就丢大人了。 求人不如求己,明知道可能要看人家脸色,为啥不自己满足自己呢。这又不是干那事,自己弄自己说出去还怕丢人。 感谢可爱的蚕宝宝,不但能够在温暖的南方生活,在炎热的东南亚和寒冷的俄罗斯也表现出了顽强的生命力。 北平的气候比不得米兰,但是和朝鲜却相差不大,俄罗斯就更是不用提了。既然朝鲜和俄罗斯都能养蚕,为啥老子就不能在北平养蚕? 不但要养蚕,而且连带着桑蚕和柞蚕一起养。桑蚕丝可以做衣料和高端华贵产品,柞蚕丝则是可以制成蚕丝被和中高档丝绸衣料。 早期胃口不需要太大,能满足自己生产需求,占下北平和周边几个省的市场就行。效果好的话,还能通过辽东卖到朝鲜去。这个时代可是汉文化占统治地位的,棒子们跪舔得欢实呢。 这个养蚕的业务,或许可以交给几个姬妾打理。也不用她们怎么抛头露面的劳累,大致上抓一抓就行,权当给她们找点事做,顺便锻炼基础吧,反正有自己在背后盯着呢。 另外就是大杀招了,江浙地区的丝绸商可没有这个先天条件。哪怕是再过两年,也没谁敢确信阿棣能上位登基,这就是独家冷灶啊。 有四五年的筹备发展期,再加上和阿棣的私人关系,以及靖难中的功劳。等阿棣当上大老板后,怎么也能弄个皇家特供的名号,到时候还怕竞争吗? 实在不行老子就发发狠,直接把徐王妃拉来搞个合作伙伴。呵呵,皇后娘娘参与投资的产业,别说皇室内部了,全国的达官贵人、豪商大富哪个敢不给面子。 想到这里,就自觉好笑地摇了摇头,这种事想想就算了,真实情况坏不到那个程度的。而且让皇家参与到这种项目中,本身就是不合适的。 在这件事中,眼下最当紧的,应该是增强一下安防级别。尤其是夜里的安全工作,必须要提升起来。 人已经是被挖走了,只要对方能找到不错的工匠,复制一台织机的难度并不大。可当他们发现弹簧是个大问题,狗急跳墙就会成为选项之一。 —————— 詹闶想的没错,他担心的事情,确实成为了十大布商代表面对的大难题。织机很简单,花上几天的时间就能复制个差不多,但是机器搞出来却不能用。 那些被挖走的织坊女工们,已经知道了自己被除名的消息,连带着还成了保人和亲戚们眼中的罪人。 因为她们的背叛,让人家失去了进入詹家织坊的资格。眼看着詹家织坊又在扩大招工,自己却因为被牵连而无法参与,那可是一年最少十两银子的收入啊,谁能不恨。 反过来作为背叛者,最能让自己内心安稳的行为,不外乎就是更强烈的背叛了。所以有时候一个叛徒的破坏力,远远超过几百个敌人,而且背叛者对收买者更加忠心。 仿制出来的机器没法用,十大布商的人都正在发愁的时候,一位被挖过来的前詹家织坊女工主动说话了:“奴家有个办法,或许可以解决问题,就是不知妥当不妥当!” 几个围成一圈正在发愁的布商代表闻言均是精神一振,来自济宁的陈景旭最先开口:“有何计策,你且说来听听。” 他还真就是这个小同盟中最着急的,孔家在济宁的织坊规模并不算很大,经常还得从民间收布才行。 而且他们是离北平最近的,一旦詹闶放开对外供货,最先遭殃的就是他们。本来就是勉强才能跟江南布商联合,到时候天晓得那些家伙会不会趁机出手,先把孔家的布庄坑了。 出头的女工同样也是着急,她巴不得詹家织坊明天就被打到,那才能证明她的选择是无比正确的。 忙细着声音道:“詹家的人叫那东西‘弹簧’,每次都是定时定量统一更换的,而且必须两个技术工和织坊管事一起在场,看得很紧,据说是专门为织机特制的。奴家觉得,我们可以再拉拢几个织工,让她们下工前偷偷拆下自己机器上的弹簧,我们就有可比照的样本了。” 正文卷 第一零七章:一劳永逸 果然还是叛变过来的更忠心,布商代表们一致对这个叫冬梅的女工表示了夸奖,还赏给她十张一贯的宝钞。 暂时作为团伙头目的应有年允诺道:“很好,这件事就交给你们去办,你们和她们中的一些人也更熟悉一些。只要能把那个叫弹簧的东西带来,就能得到一百两的赏钱,作为中间人的也有二十两。” 这些被收买的女工都是詹家织坊出来的,对詹家织坊的工作制度很了解,都趁着自己熟识的人回家时候上门。 然而遗憾的是,任凭她们说得天花乱坠,能有多么大的好处,得到的回答却都是拒绝。 她们被挖走已经是公开的事了,在大家的眼中就是叛徒,据说还牵连了亲友,没人愿意和她们打交道。 一百两的赏银很多吗,的确不少,可是跟面对的风险比较,就不值一提了。想要那一百两,就得从织坊里偷东西啊,还是要紧的物件,就不怕有命赚没命花吗。 还有什么进了新织坊就能当工长,赚的比以前多。珠儿姑娘可是已经说了,织坊要扩大到一千五百台机器,现有的织工都可能被提拔,你这条件根本没有吸引力好不好。 当然也有脑子糊涂的,为了眼看着就能得到的一百二十两银子,冒个险也不是不能接受。而且这位还动了脑子,抱着既能赚一百二十两银子,又能留在詹家织坊的念头,下工后偷偷拆了别人机器上的弹簧。 没错,一百二十两。这是冬梅开出来的条件,她把自己的那二十两赏钱也搭进去了。只要能把东西搞到手,她相信新的东家一定会重用自己,说不来还能当个管事之类的,二十两银子很快就能赚回来。 不过很可惜,詹家织坊里的安防程度在几天之内上调了不止一个等级。织坊的围墙外面,全天候都有人在巡查,只要谁靠近了就会被问话。 詹闶还在刚刚安排人在织坊内部用上了类似于现代社会的安检手段,每个人离开的时候都要接受磁铁搜身,哪怕是晚上下工去宿舍。 他并不担心弹簧被人投出去,拢共值不了几个钱的东西。可是丢人啊,堂堂行道教掌教家的织坊,机密配件竟然被人偷出去了,脸得被打成什么样? 于是,这个偷弹簧的织工就悲剧了。藏在裙子里的弹簧被磁铁吸着,她也被几个色目人的丫鬟围着,嘴里连个囫囵话都说不出来。 结果也很简单,詹家不会私设刑堂,直接送去衙门就可以了。大兴县令淳于士瑾,现在已经是詹闶和行道教的铁杆信徒,你特么敢偷詹家的东西,真当天下没有王法吗。 到了堂上不承认?好办,拶子往手指上一套(夹手指的刑具,多用于女犯),两边衙役拽着绳子一拉,小时候吃奶吐了几回都得招出来。 然后就热闹了,中间负责拉拢的冬梅第二天被抓到衙门,接着又招出那些布商的代表。只是到了这个时候,消息早已经传开,布商的代表们早就躲了。 不过就算能抓到也没用,只要对方死不认账,冬梅连个证据都没有。而且人家还可以联保作证,这事其实是冬梅提出来的,他们根本没有参与。 事情到了詹闶那里,他也是这个态度。差不多就行了,别说最后很可能没结果,就算能有结果也没多大意思。另外还得照顾一下淳于士瑾,任上犯案率太高了可不是好事。 冬梅的求生欲还是很强的,没抓到那些幕后的人,她还有别的套路。闹出这么大的事,詹家肯定很生气,或许可以用没招出来的那几个本地布庄掌柜,来讨好一下詹家。当然话是不能这么说的,她只是提出有机密事情要和珠儿说。 “能有什么好说的,奴婢又不是傻瓜,哪能由着她想怎样就怎样。”珠儿当然是拒绝,然后跑到詹闶这里来说话:“那些人来到北平,当然会有本地人做帮手,可是她没有招出本地人。猜猜看也能想个差不多,无非是想卖乖讨好求饶罢了,到现在……,唉呀,老爷,您就饶了人家吧,再,再弄下去,奴婢,奴婢会受不住的……” 詹闶才不理会她的求饶,继续折腾着毫无还手之力的大丫鬟:“饶了你,好让你再跟老爷耍刁吗?全家里就属你最胆大,现在都敢明枪暗箭呲打老爷了,不好好收拾你,将来还能了得?” 詹家的书房里活色生香,阜财坊一家客栈里,布商代表们却是焦头烂额。连着好几天了,他们连门都不敢出,只能躲在客栈里发愁。 事情闹得太大,本地的四家布庄在事发第二天就已经退出了,哪怕布商代表们以断货来威胁都不行。 冬梅没有招出他们,多半是因为他们属于本地势力,害怕事后被报复。但是他们也很清楚,只要詹闶愿意琢磨,随时都可能找到他们头上,保命要紧啊。 几家布庄在北平本地算有名有号,可是跟詹家比起来根本不够看,小本小利的玩不起呀。天下的买卖千般百样,布庄干不下去还能干别的,要是把命玩没了,那就啥都干不了了。 布商团伙中也就有陈景旭了,仗着孔家的关系网,在北平还算能找到门路。终于在花了不少银子后,得到了案子的详细进展,这才让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从詹家织坊弄弹簧这条路是走不通了,可不把弹簧弄到手又不甘心,主要是不能坐等大家都被那彩韵坊逼死啊。 一片愁云惨雾中,陈景旭又给出了自己的建议:“在下倒是有一策,只是需要担些风险,诸位可愿一听?” 这个时候了,还管什么风险不风险。大家的利益加起来,每年少说几十万两上下,只要不是去造反,其他有啥不能干的。 征得大家同意,又确定了没人会因为冒风险而离开退出,陈景旭挑着眉毛道:“据在下分析,詹家织坊里用的弹簧应该都是那个叫燕山工业园的地方出来的。既然我们无法在詹家身上下手,为何不把目标转移一下呢?只要能摸准了他们运送弹簧的时间,再找北平周边的匪寇出手,我们出银子就行了。再进一步,或许还能把那做弹簧的铁匠也弄来,干脆一劳永逸。” “嘶……”,这个主意拿出来,不少人都倒吸一口冷气。还是人家有底气呀,勾结土匪这么大的事,说出来跟喝水似的。 不过再想想,目前好像也就只有这个办法了。大家辛辛苦苦来到北平为了个啥,还不就是想把这彩韵坊弄垮吗。 淮北布商代表之一的李元富首先表示了支持:“这个倒不是不可以,可我们在北平人生地不熟,那几个白眼狼也不干了,想联系土匪不容易吧?” 应有年对自己首领位置不保很介意,可眼下并不适合内讧,也表示赞成:“我觉得可以搞一下,不过就像李兄说的,我们要先找到愿意接下买卖的土匪才行。” 接下来,好几个布商代表都表示了赞成,也都提出了这件事的困难程度。人在异乡和土匪做买卖,安全问题可不好保证,万一被土匪反吃了,或者卖上一把,那就麻烦了。 陈景旭伸出一根手指捋了捋稀疏的胡子,胸有成竹地笑着道:“在下愿意去办这件事,保证能成,还不牵连任何人,只是需要一些时日。诸位大可放心安睡,静候佳音就好了。” 正文卷 第一零九章:白高兴一场 布商代表们如何去实现这个新的畅想暂且不提,神火建设竣工后又试燃成功,位于黄华坊的行道教第一座正式道观终于要开门了。 自从去年詹闶在诬告案的公审中显露了手段,这座正在建设中,占地两百五十多亩的道观,就成了北平城最受关注的建筑项目之一。 后来又经过防骗反邪法宣传,詹闶和行道教的名头更盛,真神弟子和活神仙已经成为北平百姓意识中的固定形象。 北居贤坊的临时道观里香客络绎不绝也就罢了,连这座正在建设中的,也会有不少人过来参观和祈祷,甚至还有大兴、宛平两县之外的百姓慕名前来。 五月初八,终于有消息传来,这座超大占地面积的道观要在本月十七日大开山门,同一天还会点燃神火。 神火是什么东西,目前还没人知道,但并不妨碍百姓们去遐想和憧憬。既然和“神”挂了钩,又有活神仙坐镇,想必肯定是好东西就对了。 万众期待中,五月十七终于到了。有些善男信女们一大早就出门,来到黄华坊的道观所在地,却发现道观外已经围满了持戈挎刀的兵丁,还有不少军官打扮的在来回巡视。 此时的北平虽然还不是京城,甚至能算得上边城,但毕竟是几十万人的大城市,百姓们也都算得上见过世面。一见这个阵势,不说也知道肯定有大人物要来了,而且还会是很多大人物。 上回只是临时道观,而且自己的底子还不够扎实,詹闶也就小小装了个逼,只接待了部分好友和关系近的。 现在经过近两年的发展,詹闶在北平的关系网已经很不小了。这次又是正式的道观开门,自然要请更多的人来观礼,以展示行道教声威之壮。 辰时四刻,最先发出动静的是锣鼓和舞狮。为了表示自己的重视,詹闶把场面搞得非常大,北平及周围排得上号的队伍全都给找来了。六百多人的锣鼓,八十二只狮子,几乎占满了面积十几亩的道观前广场。 锣鼓响起半个时辰后,五十四名精武体育会的弟子也加入进来,在广场西边被松林三面包围着的演武场上开始表演。二十四个成年色目人和三十个小童轮番上阵,招式漂亮,动作整齐,怎么看都很像样子。 这个可不是街头卖艺的花架子,而是詹闶正经一招一式教出来的。不但有武术表演,还有从现代社会复制过来的飞踢木板等项目,呼和声此起彼伏,惹得围观百姓们不断拍手叫好。 又是半个时辰后,负责统管现场的黎祝接到汇报,说大人物们马上就要到了。忙招呼一帮子几十个詹家的下人,把锣鼓和舞狮的往边上安排,在广场和前面的街道上点起了炮仗。 锣鼓声中各种大小炮仗噼啪嗵嘡好一阵乱炸,整个广场和街道上升腾起浓浓的烟雾,硝烟味呛的人们纷纷抬起胳膊用袖子掩口捂鼻。 烟雾散去,数十匹骏马在两队骑兵的拱卫下次第而来。打头的自然是地位最高的阿棣,和本地的两位最高官僚,后面什么按察使之类的到一县小官,还有不少军官,连关系一向冷淡的方必寿都来捧场了。 虽说是因为并非公务活动,大家都换了便装前来,可有些人还是能认得出来。县令大人都排在最后的位置了,前面的那么多排过去,可想是多大的官。而且北平很多百姓都听说过,鸿正道长和燕王殿下、布政使等人交情极深。 一众宾客来到广场下马,下人们很快就上前把马匹牵走,送去东边松林里的马厩安置。身穿混沌袍,头顶紫穗混沌冠的詹闶,也从道观大门前迎了过来。 相互见礼后,阿棣率先提出了自己的一个小疑问,指着西边的演武场道:“嵬之,孤看那里演武颇有声势,可是行道教技艺?” 正式的场合,阿棣说话也就正式起来,詹闶一下子还有些感觉怪怪的。往演武场看了一眼,道:“的确是我教招数,现在演练的叫‘形意拳’,讲究招式简洁、直来直往,特点就是身步稳、拳脚快。想要大成少说得十几年苦练,这些孩子才练了半年,叫殿下见笑了。” 阿棣哈哈一笑:“嵬之过谦了,孤看着极具气势啊。此为形意拳,不知是否还有其他技艺?” 当然有了,詹闶当初可是被忽悠狂往脑子里灌输了不少武术和搏击内容,只不过说出来还得有所保留才行,至少眼下不是能交底的时候。 编好的瞎话张口就来:“我教祖师为引导后代弟子强身健体,特传下五套拳脚技法,分别是八极拳、迷踪拳、形意拳、潭腿、搏击宗概。” “嗯,果然渊源深厚!”阿棣赞了一句,就开始迈步往道观内走去。他以前听张玉说过詹闶如何威武,今天恰巧看到有演武,于是就随便一问,并没有其他意思。 但詹闶毫无犹豫的回答还是让他很开心,快问快答跟没没有撒谎的空间,这就是愿意和自己交心啊。可他哪能想到,会有人把一切都早已经编纂完善,问什么都有瞎话等着。 但詹闶却不会就这么放过他,跟上阿棣的脚步,继续介绍道:“殿下或许忘了,贫道曾请殿下题过一幅匾额,外面那些演武的弟子,就是精武体育会的,而非行道教弟子。贫道以为,强健体魄的法子应当广传天下,让大明百姓都养成尚武之风,国家有危难之时,也好一呼百应,人人能战。” 阿棣的步子顿了一下,转头道:“难为你有如此拳拳报国之心,不过此事牵扯甚广,你可曾与陛下言及?” 这是已经有那个心思了吗?詹闶不能确定,也不好表现出什么,只是平和答道:“目前还只是有些想法,从家仆中选取部分有资质的教着看看,还没有成熟的计划。” 阿棣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你先筹划着,何时有了成熟的想法,我可以和你一同上书,相信陛下会很高兴的。” 詹闶有些郁闷了,老子铺垫得这么明白,你敢情就是要说这个?真不知道你是在装傻,还是真的没有大心思,要知道你侄子可不会这么闲着的。 白高兴一场,也就没兴趣再说下去了,随口应了一声,开始带着众人在道观里转着圈参观起来。 宇宙殿和祖师殿是很多人都见过也明白的,其他如宏道殿、宏德殿、证道院等等,是什么意思,有哪些作用和功能,都需要讲解一下,也能给行道教的底蕴吹吹牛逼。 正文卷 第一零九章:仪式开始 说是介绍,其实也就是转一圈看看。不然这拥有大量景观植物和各种罕见花卉,占地两百多亩,堪比超级大花园的道观,没个半天工夫根本看不过来。 最感兴趣的阿棣和郭资,也仅仅是多问了两句。道观两边不比主体建筑占地小的果林和行道学院,都各自是什么功用。 行道学院自然是属于行道教的,要比燕山学馆高一个等级。燕山学馆的学生能进入行道学院,才算正式成为行道教的弟子,可以真正学习更高深和奥妙的知识。 至于东西宽三十多丈,南北深六十多丈,和行道学院面积相当的果园。詹闶肯定不会说自己是为了提前占住地皮,更不可能把其他深入的话题说出来,只是谎称要让学生们参与到劳作之中。 不过这也是事实,在詹闶的规划里,行道学院的学生、行道教的弟子,都必须有足够的劳动能力,知道各种粮食和水果长什么样,而不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废物。不只是这里的果园,城外农庄将来也会成为学生们的训练基地。 简单的介绍也就这么多,其他什么带水法的鱼池、超大面积的花园里都有哪些内容,花园为什么会和道观隔了一条小街,这些问题就只能放在今后了。 其实大家最关心的,跟老百姓们关心的都一样,那就是神火到底是什么。不靠煤炭和木柴,真的能保持长期燃烧,夜夜不灭吗? 宾客们都被带到宇宙殿院子的东南角,詹闶让人把神火基底部分的大门打开,指着里边白花岗岩包裹着像个小堡垒,只留了一个加料口的反应池。 给大家详细介绍:“殿下,诸位,此处就是神火的所在了。这一处神火只是我教神火之一,并非传说中那些烧妖炼怪的神物,更不是话本中太上老君的丹炉,它只是真神大道的一种表现。神火不需燃料,只要在水中加入神火石,就可以燃烧。当然,这里燃烧的,也不是马和在《平龙认》中所说的水中阴气。而是一种更高级的,代表着真神大道根源之一的东西,如果能与我教另一神火交合,便可熔炼世间万物。”(乙炔和氧气结合,就是除激光之外工业金属切割的重要手段) 熔炼世间万物?这话一说出来,所有宾客都不禁有些惊讶了。你要说他吹牛逼吧,人家之前可是玩过那么多手段的,问神笺可不就是无火自燃的吗。可要是当下就相信了,又觉得太过匪夷所思。 阿棣的地位最高,但这个场合不便多问,不过还有郭资呢,他和詹闶关系也很好,当然可以随便问问:“嵬之,如此说来,贵教的神火不止一种。不知道另外的一种又是什么样,或者还有几种,又有哪些神奇之处,可能全部施展?” 果真是个好捧哏! 詹闶在心里给郭资点了个赞,脸上露出一抹带着些遗憾的微笑:“世间万物皆有其道理,真神之道何止千万,神火的种类也就不止千万了。我教历代祖师共也不过炼出神火七、八种,贫道资质愚钝,即便有历代祖师所凝聚之智慧指引,也只能炼出其中之二。另一种就是能与眼下这神火融合的,只是炼造过程太过复杂且艰难,没有二十年之功难见成效。说起来,也是心中有愧,怕将来有朝一日,无颜面对历代祖师!” 正所谓无形装逼最为致命,虽然手段上略有些牵强,但效果达到了就好。看看人家,都这么牛逼了,还要来个天资愚钝。这要是天资愚钝,让其他人怎么活嘛。 而且现场没有谁觉得詹闶真天资愚钝,只是觉得他实在谦虚,又对祖师先辈满怀尊敬,人品没的说! 尤其关系越来越近的郭资,都觉得詹闶又点对自己要求太高了,出言安慰道:“嵬之不必妄自菲薄,你今年也不过才二十五岁,以贵教历代祖师的情况看,你必然也是高寿的,将来还有的是时间。再者你也说过,将世间万物之道广传于天下,才是你最大的责任。即使你在追求大道这件事上有所欠缺,但是你这一代打下根基,后代们才能有更广阔的空间,你的功劳终究是不可磨灭的!” 詹闶有些纳闷,装逼装得好好的,怎么就变成安慰大会了呢,这很不好啊。干脆转开话题:“那就借方伯吉言了!诸位,神火将于今夜点燃,大家可于自家宅院观看,也希望神火之光可以给所有人带来幸福安康……” 正说着,黎祝从后面挤过来,给诸位宾客问礼后,又像詹闶浅浅鞠躬:“掌教,开殿的时间就要到了!” 黎祝因为编纂字典很顺利,也通过了几次小考验,如今已经是行道教唯一的外院弟子。可以作为詹闶的助手,参与到今天这场大殿中来。 小小装逼的过程被打断,詹闶也没太在意,只要后面的过程完美就行了。又简单说了两句,就招呼大家准备进入同在一座院子的宇宙殿了。 如今这正式的道观里,宇宙殿就要比之前临时道观的气派多了。南北入深十二丈,主殿东西跨度也达到了十丈,大理石的地面光可鉴人,绝非其他宗教的殿宇可比。 粗大的蓝漆柱子和结实的清灰墙面上,都点着带单面镜子玻璃灯罩的大蜡烛,还有从大殿顶上垂下来模仿未来水晶吊灯的多头烛台,让殿内几乎每个角落都清晰可见。 两边墙壁上,太阳系、银河等等以各种星空为主题的壁画,被烛光照影得更加深邃和神秘。看在一众从未见识过灿烂宇宙的本时代土著们眼中,那就是各种神奇,各种了不起,各种震撼了。 殿内面积够大,詹闶也就干脆敞开了搞。除了邀请来的宾客,还另外找了一百多个百姓来参与,这些都是很好的宣传渠道。 家里面的人就更不用说了,不但所有姬妾全部出动,其他包括已经收用了的绣月、蕾拉等等丫鬟和舞乐姬等女人,保旺能顺和珍儿珠儿等亲近下人也都在列。 其他的精武体育会弟子、燕山学馆的学生,牧场、农庄里选派出来的代表,加起来也有一百大几十人。 这么多人,当然也是要有所区分的。自家人和学生们都站在西边,统一混沌袍配混沌冠的打扮。姬妾们和已经收了的女人是红色帽穗,下人们和学生是白色帽穗,精武体育会的弟子则是黑色帽穗。 而宾客和百姓们则是站在东边,只有阿棣和两位布政使才有混沌冠服,但帽穗换成了彩虹色的,以示身份和属性的不同。 午时正,站在一座三米高倒流香塔前缭绕仙雾般烟气中,顶着白色帽穗混沌冠的黎祝摇响手中的大铜铃,长喝一声:“启……” 头戴紫色帽穗混沌冠,肩上斜挎着白色绶带的詹闶,从摆着紫色内雕银河图案水晶柱的的巨大供台后走出来,仪式就要正式开始了。 正文卷 第一一零章:沾点仙气 詹闶来到供台前方的中央,刚酝酿好情绪,准备新一轮的装神弄鬼,就听到东边部分靠近大殿门口的地方转来一阵议论声。 声音都不大,但是因为参与的人很多,听起来“嗡嗡嗡”的很不和谐。这就是让寻常百姓参与的一个弊端,太喜欢对新鲜事物议论了。 不是说百姓不好或者怎么错了,只是因为他们自身所处的位置,本来就不可能有太好的纪律性和自控性。 同理相比,一个普通的工厂开全员大会,工人们坐在下面不会比这个安静。但是把场景换到一座军队的礼堂,如果台上不说话,下面很可能随便掉个东西都能听真真儿的。 当然了,在这样的场合下,发生这样的现象,肯定是詹闶刻意营造的。而且他还很清楚,百姓们议论最多的,肯定是神乎其神的倒流香。 大殿内的数百人中,有些人是参与过之前类似仪式的,有的则是第一次见识这种场面。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多多少少被供台旁的倒流香吸引了。 而且这座大殿里的倒流香,要比家里的和送给阿棣的那些大太多了。高度能有三米,加上基座就是这个时代的一丈还多,什么,直到洒完金光之后,宣布开殿仪式完成。才对大家解释了一番,最后那句“真神有训”的话,是不需要跟着诵读的,而且前面的那些内容也都是只要求教内相关人士,其他观礼者参与或不参与都可以。今后行道教还会不定时举办一些仪式,有兴趣参加的就了解一下。 另外詹闶也宣布,行道教从即日起全天接受百姓敬香,且不需敬献财物。并会在每月选一至两天,在宏道殿或宏德殿讲授真神大道。 具体日期将在广场外的公示栏公布,因为场所空间有限,每次限额五百至八百人,有意着可在公告后三日内报名登记。 所有流程结束,也就要到未时了。这么多宾客撑着一上午帮忙壮声势,来一餐酒席招待是必然的。詹家的人都各自回家去,詹闶则是陪着宾客前往就近的行裕酒楼。 百姓们就不同了,有的已经回家吃过了饭,有的干脆就没有回家,都是赶着要抢到开殿之后的第一炷香。即便是抢不到,也愿意往前靠一点,大众心理,总觉得自己靠前一点,神仙就能更早收到自己的信号。 更有一部分百姓,对于那些被行道教雇佣,负责道观卫生和秩序的工作人员,从言语和眼神等方面表达了羡慕。 不需要出家,也不需要守什么戒律,就可以常年在道观里和真神近距离接触,接受仙气熏陶。关键是还能挣钱,你说给谁能不羡慕。 詹闶的活神仙名号在北平地区早就众人皆知,出现不到两年的行道教,也已经超过道教和佛教,成为北平地区普罗大众更愿意接受的。 毕竟詹闶是露了真手段的,还是在成千上万人面前施展,这可做不得假。就拿当初的防骗反邪法,那些江湖骗子存在多少年了,也没见其他的哪家做过什么。 说直白点,这叫人性逐利,看到好处自然更愿意靠近。从社会角度来说,这就叫百姓淳朴,最明白谁对他们好。 但这羡慕也就只能是羡慕了,行道教雇佣的全都是燕山学馆里学生们的家长和亲眷。其他人想来,至少在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的,基础的信任度都没有啊。 没有这个机会,那就多来敬香吧。反正行道教不收香油钱,也不需要献贡品什么的,时间久了总归是能沾一些正经神仙的福气。 于是就在这种心理下,道观开门的当天下午,就接待了好几万香客。直把几十个工作人员累得够呛,到了晚上詹闶亲自来点燃神火的时候,有些人都快顶不住了。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一章:神火的功效 詹闶的活神仙名号,早已经在两次公开展示后彻底坐实,这点是毋庸怀疑的。所以他说要点神火,还真没多少人不信。 可神火是什么,在此之前没有人知道。即使道观里已经大兴土木竖起了火管子,但也只是一根火管子,谁也想象不出具体的样子。 所以在得知今晚会点燃神火后,北平城内的百姓们都在等待,都想看看这神火究竟有什么神奇之处。 今天的北平城很多人家,尤其是道观附近那些能够看到火管子的区域,可以说是多少年来平均晚饭结束最早的一天。 又赶上仲夏时节天正好,很多人家都在晚饭后聚集在院子里,等待着观看神火。其实也不止百姓,包括附近住着的官员和得到了詹闶赠送望远镜阿棣家里,也都在等待着。 当晚日落之前的戌时正,詹闶来到了道观,换好了混沌袍和混沌冠。亲自主持第一次点火仪式,让黎祝在一旁观看。 眼看着日头即将落下不见,詹闶用小翻斗分几次把大约两个立方的电石缓缓放进反应池,等待两者产生足够的化学反应。 反应池里“咕噜,咕噜”的声音渐大,詹闶脸上的表情也严肃起来,仰起头看着火管子的用鼻孔看外来者。 而神火的终极作用,则是成为北平或者更大区域范围内的精神依靠,达到安稳民心的效果。 例如说阿棣靖难的时候,神火就能让百姓们坚信北平是正义和必胜的。又或者在更久的将来,成为迁都北平的一个助攻项目。 而这些,也只不过是众多好处中的一部分,詹闶既然拿出这个东西来,怎么也得把价值榨干了才能罢休。 不过让詹闶没想到的是,有人在看到神火之后害怕了。在畏惧之心的驱使下,主动找上门来求和。 这个人叫谢用,诸暨布商派来北平的代表。神火点燃的第二天,就来到詹家登门拜访,希望能求得詹闶的谅解。同时也提出,希望能够得到和詹家合作的机会。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二章:找条出路 新道观的开门的仪式,十大布商代表也都去看了,看完返回客栈后还讨论了一番,都认为詹闶在北平的势力太强了。 虽说只是一座道观开山门,却能让上至亲王、布政使,下至县令、县丞、巡检,几乎全北平各个级层衙门都有官员出席,可见其影响力之大。 尤其是到了刚才,就在道观外的街上,亲眼看着真的有神火被点燃,再配合经过一下午时间早已经疯传开的“鸿正道长身泛金光”等等。 让他们再和詹闶做对,还想雇土匪截货,说不害怕绝对是假的。可是不做对又能怎么办,干脆坐着等死吗? 就像陈景旭说的:“和燕王交好又能怎样,把我们的买卖都查封了,还是给我们定个什么罪?北平的买卖已经不稀罕了,他想做就去做,我们要的是那个叫弹簧的东西,只要有了那个,我们各自回去做自己的买卖就好。到时候谁强谁弱凭真本事说话,靠衙门能有什么用,衙门又不会织布。再说只要大家回了自己的地盘,谁在衙门还没点路子呢,到时候该担心的就该是这位‘活神仙’了,他一个人能扛得住我们联合打压吗?” 这话说完,在座的大多数人都被忽悠住了。但还是有更谨慎的,诸暨代表之一的高泰宏就有些担心:“陈兄说的没错,可那人毕竟是活神仙啊,神火都点上了,我等坚持与他作对,会不会招来横祸?” 陈景旭内心升起一股厌恶情绪,面上却仍保持着坚定的微笑:“高兄实在多虑了,那鸿正不过是个妖道,靠着妖术迷惑他人而已,迟早有一天会败露的。各位都是自己人,在下也不怕说句犯忌讳的话,你们想想,他要是真有那个本事,会这么甘于平淡吗,怕是早就有所图谋了吧!” 这话可不仅仅是犯忌讳,那叫绝对的诛心之言啊。一旦被有心的人听了,难免要心生疑惑,揪扯出各种祸事来。 可陈景旭也说得没错,大家由己及人地想想,如果自己有那么大本事,还会老老实实待在北平这种边远地方吗?就算没有挑动天下那么大的心,也不会窝着不动吧。 不过在座的都是商人,行走天下只为牟利,还没谁有胆子去挑这样的事。在商言商,大家这么干也是为了发财,其他的事尽量别掺和。士农工商啊,都社会最底层了,挑事不怕死吗。 在陈景旭的劝说下,众人也都抛开了心理上的忌讳。哪怕詹闶真是甘于平淡的活神仙,也不过是弄了他一点东西而已,反正神仙都是仁慈的,不会怪罪几个凡人做错事。 十人之中唯独谢用,对这个计划没什么信心。表面上装作和大家一起讨论,内心里早就开始图谋后路了。 别人也许没注意到,但他却隐约听到几个道观周围巡逻兵丁的头领说了一句话,“今天是老爷第一天点神火,一定要打起精神来……” 兵丁称呼詹闶为“老爷”,这只能说明一件事,詹家,或者行道教,是有私兵的,而且这些私兵还能公开。 敢这么做的,必然是有皇帝的旨意,可见行道教实际上的地位之高。一帮商人,得长了几个脑袋,才能和手握私兵的人对抗啊。 当然他理解的并不算对,但也没差太多。詹闶在给老朱送去活字的时候,就已经在信里边请示过了,为保护神火和行道教某些宝贝,想弄一支护教队。老朱也给了回复,每座道观视规模大小可拥有五十至五百人的护教,并且允许他拥有不多于五十人披甲的资格。 披甲呀,这可是了不得的恩宠了。明朝虽说不对民间禁武,刀枪剑戟随便玩,一定限制内玩玩弓弩也没什么问题,但是不能玩盔甲,玩了就要掉脑袋。所以说能有五十个披甲的资格,那得是皇帝极其重视才行的。 不管怎么说把,谢用是怕了。谢家在江浙布商中属于规模较小的,近些年来发展得也不是很顺利,眼看着就是要被排挤出第一梯队的节奏。这次来北平,也是谢家为将来做的最后努力,一旦失败很可能就是被其他几家分而食之的结局。所以他不能冒冒失失,更不能拿谢家的未来去赌。 不但不能这么赌,还得在濒临绝境中给谢家找出一条路来。这条路在哪呢,就在詹家。别看这些同行们想得挺美,可真正遇上了他们就会知道,土匪和披甲执锐的差距有多大。 所以他准备叛变,准备出卖自己的小伙伴,用这些注定要失败的同行,给自己换一条出路。挽救谢家的同时,还能提升自己在家族的地位;最不济了,也能给自己结下一点香火情分。 不对,应该叫改邪归正,举报心怀不轨的前同伙和幕后主谋,把这股邪恶势力铲除掉,帮助自己和谢家走上一条光明的大道。最少最少,也得和鸿正道长这样的正派人士交朋友。 于是,他在第二天的下午主动来到詹家,用的名号也是诸暨布商谢家的代表,求见鸿正道长,有重要消息呈送。 有外来布商给詹家下绊子,这件事已经是詹家大院里上下皆知的事了。得知这人就是个外来布商,别说前去报信的老门子白来顺,就是身负任务的新门子来全,对谢用都没什么好眉眼。 詹家一贯的待客之道,来者皆是客、茶水点心热情招待什么的,全都像忘了似的,连个坐的地方都没让,就那么站在大门边上等着。 午饭后暂时没什么事干,正找了个借口准备“教导”贴身丫鬟如菱的詹闶,听到报信先是琢磨了片刻,才让人把这个叫谢用的带进来。 然后把如菱的包装拆了,扔在偏厅的软榻上:“今天下午就在这儿等着,好好想清楚自己错在哪了,晚饭之前要是能想清楚,就只算你下午耽搁正事的错,想不清楚就仔细你的皮肉。” 丫鬟伺候着简单洗漱了一把,詹闶整理好衣服去二进院中堂。这个什么诸暨布商的代表登门,到底是为了出什么幺蛾子的,还是带着其他目的来的,他还真猜不明白。 不管是那样都没所谓,撑死了算个土鸡瓦狗,给一穿天猴就当火箭用,愚昧又自大的土财主们也就这点本事了。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三章:诸暨谢家 詹闶晃晃悠悠来到二进院的中堂,前门外边的不远处,正站着一个戴了网巾的褐色短衣男子,约莫三十多岁。看到詹闶过来,远远地露出一个带着讨好成分的微笑。 (网巾主要就是类似渔网那种裹在头上的,主要是平民百姓使用,商人没什么地位,所以用这个的相对较多。) 詹闶点点头,并没有和对方说话。坐下等着下人端了茶水过来,才示意早在旁边等着的长随詹旺叫人进来。 谢用在院子里已经等了快一盏茶,心理却不敢有半点不满意。这是啥地方,活神仙的府邸呀,自己还是个来投诚的,不规规矩矩哪能行。 好不容易等到下人来让自己进去,谢用道了声谢,迈起频率很快的碎步,小跑着似的进了中堂。作势就要给詹闶下跪:“小人谢用,拜见道长!” 如果是其他事情,或者没有什么龃龉的,这种情况下多半都会拦一拦。可换了这位,跪就跪吧,詹闶绝不会拦他,这一跪就能把他心思看个七八分。 嗯,不错,跪得还挺扎实,至少没有试探性的挑衅。詹闶点了点头,道:“不必多礼,你先起来吧。来到北平应该有些日子了吧,今天亲自登门,不知有何赐教?” 一句话,让起了半个身子的谢用又跪了回去。敢情人家什么都知道,只不过没有在意罢了,今天不知道是福是祸啊。 硬起头皮答道:“回道长话,小人今日是特地前来拜见的,哪敢有什么赐教。前些日子,确实做了些不好的事,但今日小人是带着诚意和诚心来的,绝无他意,还请道长大人大量!” “带着诚意?”詹闶有些意外,但又觉得也算正常,问道:“那你倒是来说说看,这诚意是什么,又从何而来。或者说,你想用这个‘诚意’得到什么?” “呃,这个……”,谢用有些不好接话了。以往不论跟什么人交流,都要带上几分含蓄的试探,可这位却是如此直接,连个责问和怪罪都没有,根本找不到缓冲地余地。 可来都来了,再难也得接下来啊。不管怎么说,还是先洗清一下自己再说:“不敢欺瞒道长,小人的确是和几个同行一起来到北平的,道长家中织坊的那些女工的事也确为小人等所为,还请道长海涵。谢家在诸暨虽说有些地位,但是放眼江浙淮北,并算不得什么大户。此次前来,也是随波逐流而已。幸好小人迷途知返,决心与他们划清黑白,所以才会有今日的拜见。” 说完壮起胆子抬头看了看,见詹闶并没有什么反应,才接着道:“小人不敢胡说,身为商人,有些时候的确会做些框外之事,一直以来小人也以为只要没有伤天害理,并不算什么。但是前些日子,有同行提议勾结土匪,小人却不敢这般为非作歹。可谢家势单力薄,小人也不敢提出反对,只觉得不要参与就好。可就在昨日,见识过道长的神通后,小人突然醒悟,不论如何,与道长作对必定是死路一条。所以今日特登门谢罪,也请道长给小人,给谢家一个机会。” 打不过就加入,这是让自己变强的一大捷径啊。说的不错,思路也挺好,只是这小心思还有点明显。 哪怕他已经很努力地表示,自己并没有为非作歹的心。詹闶还是更愿意相信,这是被吓到之后才会有的选择。要不是怕了,绝不会这么乖,估计现在还憋着怎么使坏呢。 不过这些人竟然能想到勾结土匪,还真是挺出人意料的。目的是什么,不外乎两点,要么是想得到弹簧,要么就是连番打劫詹家对外供应的货物。 这点詹闶还真不怕,土匪而已,只要别遇上灾荒年间的饥民,或者扯旗造反的贼寇,其他的都是渣渣。 话本里说什么落草为寇啸聚山林,动不动数百人的山寨,夸张的还有成千上万,那都是乱世才会有的。正确点说那叫叛军和地方武装,跟土匪完全两码事。 而现实中,土匪群体最多不会超过几十人,很多的都是几个、十几个。抢劫一下老百姓家里,绑个肉票什么的还行,大点的事根本不敢伸手。 就拿众所周知的《林海雪原》来说吧,座山雕手下其实拢共就几个人,影视剧里都是经过艺术加工的。否则你就干掉一个几人小团伙,根本没有戏剧性的。 再说如今大明朝初定天下,刚刚开始出现兴旺的势头好不好。北平地区驻扎着几十万的军队,扛把子还是阿棣这个塞王之首,哪个土匪窝子敢落在北平,嫌死的不快吗? 詹闶好笑地摇摇头,对这些人的想法也是无语了,做买卖做到这个份儿上,活该他们最终要被新的力量淘汰,被市场抛弃。 这谢用还算机灵,至少知道在第一时间转换阵营。只是在未来发展的计划中,南方市场还要等一段时间才能着手,现在绝不是好时机。 不过这家伙来得挺及时,如果照他所说的,谢家在诸暨都算不得正经大户,和松江等地的布商就更是不能比了,倒挺符合目标条件。 “起来说话吧”,詹闶抬起手来,指尖在桌上敲了几下:“你说要本座给你一个机会,那你想要的是什么机会,本座又为什么要给你呢?” 谢用的确有几分机灵,詹闶第二次让他起来,这时候就不能再跪了。哪怕心里还有畏惧,也得咬着牙把膝盖挺直了。 站起来保持着毕恭毕敬的态度:“回道长话,北平与江南相距几千里,南北交通极不便利,货物的运送与售卖困难重重。谢家愿与道长合作,为贵教在江南售卖布匹,道长只需给谢家一个可以盈利的差价就好。至于今后,如果道长看得起,谢家也愿意为贵教代为售卖其他货物。有一点务必请道长相信,谢家做买卖一向以诚信二字为先,若不是为了这两个字,谢家也不至于落得如今地步!”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四章:为什么 谢用在詹家逗留了近一个时辰,从最早的下跪道后来站着弯腰说话,再到最后能坐下来喝杯茶,直至申时过半才告辞离开。 虽然詹闶只是承诺,会在从明年开始,每年供应谢家三十万匹棉布,其他的什么都没答应。 但谢用心里已经很满足了,三十万匹可不只是窄幅布,各种规格加起来能和谢家每年过手的布匹差不多了。 而且这些布运到南方去,价格方面还能涨不少。在获取足够利润的同时,还留下了发展空间,又能保证谢家不至于被其他同行打垮吃掉。 詹闶选择这样做,自然也有他自己的考虑。说起来把织坊扩建到一千五百台机器的规模,可这个产量就要达到每年三百多万匹,在阿棣靖难之前,光靠北平和周围几省的市场是绝对吃不下的。 囤货的计划肯定是有,但也用不了那么多。正好谢用找上门来,那干脆就趁机会在南方市场搅他一棍子,短期之内治不了那帮人,恶心恶心他们也好啊。就是要让他们整日担心,北平布会不会随时打过去。 当然这个做法也有考验谢家的成分,如果他们能够趁此机会发展壮大一点,那么将来就可以考虑让他们作为在江浙地区的合作伙伴。 大明那么大,詹家独一份的买卖不合适,该分享的还得分享。再说了,詹闶主要关心的还是海外市场,是对外倾销,国内只要稳住大盘就行了。 作为投名状,谢用很大方地把其他同伙给出卖了,特别是孔家的代表提出找土匪这点,进行了详细描述。 对于这个行为,詹闶并没有在意,也不会觉得谢用出卖同伙有什么不对。弃暗投明嘛,总要有“弃”这个行为才对,拥抱美好并不可耻。 安排人送走了谢用,詹闶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再出门也没什么意思。而且忙碌了这么久,也是时候给自己放松一下。 怎么放松呢,今天是不太想看歌舞了,要不就玩瞎子摸鱼吧。记忆中电视剧里类似的桥段,最喜欢安在那些昏君啊、奸臣啊之类的身上,今天老子也昏聩一把,就当给家里搞团建了。 一声令下,内院里二十三个姬妾统统集合到内花园,丫鬟们一边茶水、点心、果子准备好了伺候着。 詹大老爷找来一块黑布蒙住眼睛,女人们在一定范围内四散开了,大老爷抓到一个就要靠着手感分辨出是谁。 如果能连续猜准五个人,这五人就得集体接受大老爷的“惩罚”;如果不能做到五连猜,那大老爷就得给每个人一份奖赏。 这种游戏玩的就是个情调,真要连猜连中就没意思了。虽然詹大老爷手感超强,也只是保持着最多三连猜的的成绩,直到晚饭前都没达成目标,小玩意儿倒是发出去不少。 就这么玩了一下午,姬妾们也够开心了,嘻哈打闹着各自回房去洗漱一下,准备到外院餐厅吃完饭。 饭后,詹闶来到三进院偏厅,这儿还有新游戏等着呢。之所以折腾如菱,倒不是她也偷听或什么的被抓包,而是詹闶觉得可以下手了。 老朱安排来的四个丫鬟,詹闶计划在明年夏天之前全部收用了,然后安排到主宅对面,原本计划作为客院,现在准备改为姨娘院的院子里去。既能离开主宅,又能有效看守。 拆了包装的如菱已经在软榻上躺着等了一下午,听到有脚步声进了偏厅,抬头看见是詹闶,马上翻身跪坐起来,带着些哭腔道:“奴婢,奴婢……,奴婢错了,求老爷开恩!” 詹闶走过去坐在软榻边上,手里摆弄着可爱的小皮具,斜眼看着如菱:“知道认错就好,那你现在告诉老爷,你错在哪里?” 如菱都开始有些发抖了,眼泪也不争气地流下来,埋头跪在软榻上:“奴婢,奴婢不知道,求老爷饶命!” 当然不知道了,真要知道错在那里,还至于是现在这个样子吗。再说了,最原始的错误她也不敢讲出来啊,那是要丢了命的。 詹大老爷把小皮具对折后抓在手里,用弯曲的那边伸过去,抻着额头把如菱的头带起来:“唉,不知道就不知道,可你这是欺骗老爷呀,实在该教训教训你这刁奴了。” 几个循环的小皮具亲密接触加问答环节后,如菱都快要崩溃了,就剩下一个劲儿地无端认错加哭求饶命。 詹大老爷叹了口气,开始引导她:“好吧,老爷我给你提提醒。和你一起来的如曼,你知道吧?” 有提示就好办呀,顺着说就对了:“奴婢知道,如曼是和奴婢同期进詹家的,就住在奴婢对过的院子里。” 詹大老爷点点头:“嗯,知道就好。那老爷再问你,知道她为什么被老爷惩罚,又知道老爷是怎么惩罚她的吗?” 为了以防万一,不要被拔出萝卜带上泥,探子和探子之间很大程度上都要对彼此保密。詹闶这么问,也是要判断一下,这四个丫鬟大概都是什么级别的。 如菱选择实话实说:“奴婢在照顾她的时候听说,是因为冲撞冒犯了老爷,所以才被老爷责罚。” 还冲撞冒犯,连在非当事人面前都不敢说个遮掩的话,如曼的探子身份算坐实了。看来老朱安排的这几个奴仆,还是有些谨慎的。 詹闶就是要确认一下,对于怎么安排这些人并没有影响。又问道:“那你再说说,老爷是怎么惩罚她的?” “老爷惩罚如曼,和,和今日,今日惩罚奴婢一样!”如菱还抱着一丝侥幸,希望能蒙混一下。 只是詹闶却不会给她机会,小皮具再次亲密接触:“不对,至少不全对,老爷记得你以前在别人家做过丫鬟,该知道的应该都知道吧?” 没跑了,如菱索性认命:“老爷饶命!奴,奴婢知道。只是奴婢,奴婢以为,那些事,只是老爷的恩宠。” 反正就是没事找事,老虎打狐狸可不管可不管它戴没戴帽子,詹大老爷手中的小皮具又落下去抬起几次:“既然知道,为什么不知错?” 提示到这个程度,讯问环节也就结束了。如菱忍着痛爬起来,哆哆嗦嗦地开始主动帮詹闶拆包装:“奴婢知错,奴婢再也不敢了,今后,今后奴婢一定更细心,细心伺候老爷。” 詹大老爷单手把玩着小皮具,抬起胳膊来任由如菱操作:“既然知道了,往后每一旬的的今日,就自己过来。”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五章:道德情操 仲夏夜风柔美,良辰岂能虚度。折腾完了如菱,在珍妮和康妮两个大丫鬟伺候下洗漱沐浴了,詹大老爷晃着步子又到了内院。 先在某几个院子串了串,还帮着近来表现乖巧的阿加莎来了几把大和,然后才在亥时过半后去了当晚轮班侍寝的十三号院。 转天早上醒来,两个侍寝的鞑子姬妾托娅和苔丝娜伺候着穿了衣服,洗漱过后开始一天的忙碌。 吃罢早饭去道观的时候偶,詹闶看到有厨子在院里磨刀,突然就想起自己怎么把这件事忘记了,真是什么都能想不起来。 一上午的教学完成,詹闶简单吃过午饭,就带着人往城外的燕山工业园去。原始打磨机这种东西,必须可以有啊。 这件事还是交给曹老六吧,毕竟是亲自树立起来的典型,他身上的闪光点多一些,其他人的拼劲儿就会更足一些。 到达目的地,找到正在奉命研制多功能刀具的曹老六,詹闶把自己的要求跟他说了一下,通过大小齿轮的传动,和一个固定架的辅助,弄出简易打磨机来。 未来的打磨机、切割机等等,都是都是电力传动,在这个时代就别想了。还有那些各种密度和精细度的砂轮之类,和固定砂轮的螺纹扣,也不可能在这个时代出现。 所以詹闶的要求就是,手摇大齿轮带动小齿轮,小齿轮通过钢卡固定砂轮。而这个时代做不出的砂轮,就用天然磨石来代替,好在石英岩、花岗岩、砂岩这些北平都能找到,只要人力加工出圆形,再加个打卡子的暗槽,旁边另加一个被打磨物体的固定架配合,应该就能用了。 唯一的缺点是耐磨损度差点,问题也不大,数量换质量就可以。而且这东西可不是给老百姓家里用的,消耗大点也能接受。 虽说是詹闶拿出来的点子,但这个东西做出来后,曹老六和他的几个手下照样会有好处,发个集体红包一百两。 曹老六憨憨地笑着,有点不好意思接受这个大额的奖赏:“嘿嘿,东家,这怕是不好吧。整个的想法都是您给的,弟兄们就是动动手,一百两银子拿得亏心呀。” 你特么哪知道老子的用心啊,詹闶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就是因为我想出来的法子,才只给你们一百两,真要是你们想出来了,少说还得再加二百两。给你银子就拿着,有啥亏心的,给老子好好把东西弄出来才是正经,这玩意儿可是要紧得很。” 安排好曹老六,詹闶又在工业园转了一圈,再次发现需要解决的问题。如今染坊和纸坊都已经大规模开工,因为增加了漂白工序,排出来的废水不少,一走近点就是刺鼻的气味。 虽说环境污染是工业发展的必然产物,可想想未来的环境大治理,詹闶觉得还是从早期就注意一点比较好 因为自己的到来,很多矿物都已经提前被挖掘、开发,连泥炭资源都挖了不少去做暖棚土壤改良,各种化工的东西也在搞。 如果就这么不加管制地恶性发展下去,怕是不用到几百年后,再过个二三百年,华夏遍地就不仅仅是烟囱了,可能还伴随着各种恶臭和腐烂。 作为一个有社会责任心的资本家,一个不愿意犯下历史错误的先行者,詹闶觉得自己很有必要从源头上就定制一套环境保护的模板。 那么首先要解决的,就是染坊和纸坊的污水处理。以现在的技术水平,当然是做不到未来几百年后的程度,能挽救多少算多少吧。 自己现在就有石英矿和铁矿(制作石英砂和海绵铁),昌平的锰矿也开采了少部分进行钢铁品种研究(锰矿可以制造锰砂),开平卫有沸石(天然沸石可以做分子筛),蓟州有麦饭石(但蒙阴的更好);陶粒的制作也不困难,活性炭更不叫事。这些东西结合起来,应该能有一个不错的初级废水处理。 另外这个废水处理也不仅仅是能环保,弄好了也是可以成为盈利工具的。很多疾病都是因为餐饮不卫生和各种超标,如果能借此搞一个水净化,应该能忽悠到不少有钱人。不过这都是将来的事了,短期之内还是先不搞为好。 再有一个,詹闶也想到了工业废料的问题。很多工业废料现在看来是废物,尤其像制备硫酸剩下的黄铁矿料渣这些,可是当技术发展到有一个高度的时候,就会成为新的工业原料。 所以这些什么废料、矿渣啥的,也可以事先储存起来,留着将来再次利用。困难的是怎么储存,在哪里储存,要知道几百年后这都是个大难题。 不管他了,先买地吧。买好了地就挖坑,混凝土加瓷砖或者钢板内衬,把废料全都填埋起来。好在短期内工业规模不会太大,搞起来也没那么费劲,以后再慢慢想办法解决规模扩大后的办法。 把自己的想法给相关各口子上的负责人讲了,先从陶粒、活性炭烧制,和石英砂、海绵铁、锰砂这几样下手,同时把废水处理池这些弄出来,然后再搞定沸石、麦饭石的开采。短则三月,长则半年,应该可以见到一点成效了。 处理好新发现的问题,詹闶觉得自己的道德情操又提升了不少,活脱脱就是个民族良心企业家的模板嘛。这要是放在现代社会,咋不得评个十佳优秀青年、感动xx的荣誉。 一路开开心心回到家里,吃过晚饭后还颇有兴致地参加了詹家内部的扑克大赛,输一把就去一件包装的那种,满室生香好不快活。 正准备揪住已经输到没筹码的库尔德小妾维达玩游戏,却被进来通报的米赫莉玛大丫鬟倩云打断:“老爷,碧竹姐姐打发人请您去一趟,说是来了个山东的布商,要跟咱们家做买卖。” 突然被打断,詹闶心情着实不好,可又不能怪下人。碧竹是自己的贴身丫鬟,明知道老爷正在和姨娘们娱乐,还让人来喊,约莫的确是有正经事的。 不过这个山东布商又是什么来路,还特么来做买卖,多半是看上詹家织坊的布,想要来找路子发财的。就这样的货色,估计也不会是什么好人。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六章:你废话太多了 詹闶整理一下衣服,让丫鬟打着灯笼往外院去。路上也在琢磨这个山东布商什么意思,大晚上的都已经宵禁了,还敢外出来往,看来是有些能量。 可有能量又怎么样,有能量就来老子眼皮底下显摆吗?管你是哪个,又走的什么门路,只要老子不爽,任谁都没用。 再说了,真要有什么用得上的门路,早就托人送帖子来了。不管是阿棣还是郭资这些亲王大员,还是张玉这些中级官僚,哪怕只是淳于士瑾那样的小官,也用不着玩这套。詹闶相信,能和自己混熟的人,应该都不会这么无脑。 彩韵坊想要占领周边几省的市场,的确需要当地商人的合作,但那也得是精心筛选才能定下来的。你冒冒失失这么上门来,已经就开始丢分了。 不过见还是要见一见的,詹闶没有无故摆架子的恶习,他更愿意亲自对某些事进行评定。尤其是这种带着点底子,又有些狂的家伙,面对面查其言观其色闻其言,是了解情况的最好办法,多一个人传话就可能多一分误读。 然而当詹闶看到来人,很快就心情更加糟糕了。不用走近,远远地看过去就能感觉到,这趟肯定不是好事。 之前谢用来拜访的时候,毕恭毕敬什么的不说,单是对主人家的尊重就让人不觉得讨厌。可这位呢,背着个手站在中堂当间,面朝前门就那么站着,挺胸昂首仿佛在打量屋里的的布局装饰。 从背后看起来真有那么点气势,但是很可惜,衣服是窄袖子的。映衬之下,就是怎么看怎么可笑了。 行道教的服饰选择窄袖,那是因为詹闶选择贴近现代社会的实用风格,并且与当下时代进行主动区分。 可作为本时代的土著,只有身无官爵的才必须穿窄袖子。没条件的还想打擦边球呢,凡有那么一点机会,就更想表现得高人一等了。 你特么穿个窄袖子,跑皇帝钦封的真人家里,还站在人家大厅里玩这个,装逼严重失败啊。 詹闶看着就笑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家出来的,才会这么脑残。索性停下来不再往前,就站当地看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 不多时,可能是感觉到异常了,那人慢慢转过身来。是一个三十多岁眉目精明狡黠,唇上耷拉着两撇狗柳胡的男子。 看着站在院中的詹闶和几个下人,“哈哈”几声大笑:“鸿正道长为何止步不前,可是觉得在下有何威胁?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还特么装,詹闶真想给他做个“我吐了”的表情。依然站在原地不动,嘴上却不客气了:“呵呵,足下闯过夜禁上门拜访,本座的确不愿靠得太近。有什么就请说吧,早来早去求个安稳。” 这个反应,和预料中的完全不同啊。不过没关系,接下来就不会了:“在下前来只为一事,救命,就你的命,也可以说是救你那织坊的命。” 这是装逼上瘾了吗?如果在谢用没来之前,他这么说詹闶还可能会打他一顿,再丢出去报官说他犯夜禁,但现在就连这么点兴趣都没了。 如果说谢用揭发孔家的代表提议雇土匪抢劫弹簧,詹闶对这件事只有九层相信,那现在他已经十成十地信了。 勾结土匪这么大的事,必然是要秘密进行的,除了那几个布商代表之外,根本不会让其他人知道。可现在却有人站在自己面前,说什么救命之类的。所料不差的话,这个货应该就是孔家的那位代表,至少是个同伙。 詹闶又笑了,是讥笑:“本座命很长,也很硬,不需要什么人来拯救。没什么事的话,还是请走不送了。” 场面再次偏离预判,陈景旭有些绷不住了,这个妖道是油盐不进啊。那就只能来不客气的了,神色一凛:“鸿正道长,在下好意前来相告,你却如此冷漠,这就是贵教的待客之道吗?” 我艹,还来劲了。先是被打断了和姬妾们的娱乐,现在又被强行装逼,詹闶很不开心。还特么给老子冷脸,谁没让西北风吹过似的:“鸡鸣狗盗的江湖骗子本座见多了,你这套还差点意思。现在马上离开,本座可以就当没见过你,否则本座不介意喊来外边的巡兵。” 怎么会呢,怎么会这样呢?陈景旭想不明白,都说他的织坊有危险了,这妖道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看詹闶这架势,陈景旭很愿意相信,他真的会叫来巡兵把自己带走。只是这点威胁还算不得什么,他既然敢夜间上门,自然有应对的办法。堂堂孔家,还不至于连个夜禁牌子都搞不到。 装作很是不满地哼了一声,换个临时套路继续自己的表演:“区区夜禁而已,对在下来说还不算什么。也不怕实话与你说,在下来自曲阜衍圣公府,本就是为你那布庄而来,只是彼等商人太过狠毒,竟然要勾结匪类……” “你废话太多了,这里没人愿意听,出去想找谁说找谁说。你要再不走,本座很愿意赏你一记掌心雷,相信没有人会怀疑本座在家中掌毙贼人一名这个故事。”詹闶不想再听他说下去,直接打断他的话开始撵人,顺便挥手招呼人上前驱赶。 整件事他已经在脑子里分析得很清楚,这个货先忽悠着其他布商的代表同意勾结土匪,然后再以出卖其他布商为代价,换取跟詹家的合作,甚至还想着能得到些机密技术。 还真特么是个老阴比,那些布商是不是瞎了眼又瞎了心,才会选择跟这样的人合伙。看来还是谢用更聪明、更机灵一点,知道早一日弃暗投明才是走向胜利的唯一道路。 到了这个时候,陈景旭再傻也知道自己出问题了。否则詹闶不会是这个样子,从见面开始就只有一个态度,自己说什么都是毫无兴趣。 可他不想就这么被赶走,更不想失败。只要能得到詹家织坊里的关键技术,他就能把孔家的棉布生意发展壮大,在孔家都能扬眉吐气一把,从此做一个人上人。 陈景旭急了,一边和驱赶自己的詹家下人推搡着,一边拿出了最后的手段:“鸿正,你只不过是和几个文人交恶,与孔家没有任何关系。你要知道,这天下是文人的,而天下文人都是孔家的,只要你跟孔家合作,我保证你能得到最大的好处,天下文人也不再会把你当……” “啪……” “啊……,唔……” 回答他的是詹闶瞄准了扔来一块花盆土,直砸在嘴上门牙的地方,疼得再说不出话来。耳朵里只听见詹闶吩咐下人:“把这个狗东西给我打出去!” 而下人们也第一次见识到自家老爷满口脏话的样子:“还特么拿孔家威胁老子,孔家算个几把,别说你个走狗,就是你家那没卵子的软泡衍圣公,老子也不放在眼里。还特么和孔家合作,老子第一个就先把货铺到山东去,不把你家砸到破产,老子的脸往哪放……”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七章:真的可以吗 陈景旭被打出门外,詹闶心情却好不起来,这事太特么恶心人了。主动忽悠自己的小伙伴去犯错,目的却是出卖他们换取利益,他不是下三滥谁是下三滥。 最可气的是,这样的一坨货竟然跑到自己家里来装逼,还大言不惭说什么救命。瞧瞧他说的话,文人和孔家没关系,可天下文人又都是孔家的,不能再不要脸了。 詹闶本来还想想责怪一下门子,詹家又不是什么勾栏乐场,以后不能是个人就能随便晃进来。可发现今天晚上当值的是来全,就知道其实发生的是两件事。 老朱安排了这么些人过来,好像手段都不咋地呀。先是如曼偷听被发现了,然后如菱的即时反应也不合格,现在来全又大晚上随便放人进门。 虽说有谢用的例子在先,可今天这个货看面相就不是好人,还大晚上的闯了夜禁,脑正常的都不会放进来呀。看来把来全安排在门子的位置上,还真有那么点作用了。 不过这狗东西也太不隐蔽了吧,还是说他们的任务之一就包括尝试着震慑自己?又或者今天根本就是这刁奴临时自作主张,想要试探一下呢? 不管了,老朱也就剩下个两年好活,彼此保留一点体面吧。倒是可以尝试着安排几个心腹,适当地盯梢一下这些家伙,看看能不能揪出一个联络人来。 这都是后话,先不考虑。今天这一出闹下来,满身的邪火乱窜,必须找个发泄的渠道,什么人惹的事,就该什么人负责。 很不满意地瞥了一眼来全:“明日一早去找管家,自己领二十个板子。詹家不是什么王侯将相府邸,但也不是随便来个阿猫阿狗就能进的,以后再有这样的事,仔细你的狗头。还有,你知道如意在哪吗?” 来全“噗通”跪了下去:“奴婢知错了,今后绝不再犯。晚饭后见如意姑娘出门,后面没再回来,她今晚应该是不当班。” 不当班?这就叫侧面掩护啊,果然是经不得试探。詹闶嗯了一声,随便从粗使下人中指了一个:“让守富在门房替一下,你去下人院把如意叫来,老爷有事找她。” 这刁奴应该还算有点脑子,知道或者是能猜出其他同伴也许都带着任务,可这么遮掩有用吗,越遮掩越暴露啊。 本来詹闶还只是准备派别人去叫如意,现在他既然主动冒出头来,那就亲自去一趟吧。皮肉之苦得有,心理上的压力也得尝尝才行。 不过话说回来,詹闶真有点怀疑这个时代人类的智商了。你要谈买卖,应该直接去找彩韵坊的大掌柜安奎啊,直接跑来找主家算怎么回事,真以为随便说几句大话就能引起重视吗? 这个时代的人绝大多数都处于愚昧状态,这个他是相信的,可也不是所有人都特别愚昧啊。那么这种事情的出现,到底是对方傻呢,还是把自己当成傻子了呢? 不过再想想,这个时代的文人都喜欢装逼,整天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吊样,很多人又偏偏很吃这一套。这个货出自孔家,染上点脑残属性也在所难免。 举个典型的例子,明朝万历年间,还没有成为“公安派”领袖的十八岁袁中道,被名儒李贽推荐给大同巡抚梅国桢,梅国桢多次写信邀请他做客,这货却回信说“明公厩马万匹,不以一骑逆予,而欲坐召国士,胡倨也!”,然后梅国桢就真的准备了宝马名驹,再次派人邀请。 一边是不要“脸”,另一边是“不要”脸,真特么够诡异的。就这么一棒子货,国家被治理成什么样子,脑子装大脚趾豆儿里也能想到。 不过这种问题的根由还是想不通的,也不合适找谁驱蚊问,只能藏在心里慢慢去发现了。总之不管这些人是不是真的傻,在科技力量的面前,都是低等渣渣。 转天一早,詹闶去道观上课之前,就把管家找来。让他抓紧收购詹家周边的建筑和地皮,价格贵一点也能接受,争取把东南两边半个圈的位置都买下来。 另外就是昌平养蚕基地的事情,也要尽快落实下来,占地越大越好。詹闶总觉得,和江浙丝绸行业的矛盾,会随着纺织业务的对立而提前出现,尽早未雨绸缪是很有必要的。 吃过午饭又把王通喊来,把大致的布局草图给他,先筹备好人手和建材,等管家拿到地皮后就马上投入建设,赶在冬天之前全部建成使用。 接着就是新的便宜丈人安奎了,这个属于自己人范畴,可以在晚饭时候过来,顺便也能和安嘉诺见个面。交流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做好准备往山东铺货,其他地区可以适当放松一点,但山东必须第一个拿下。 昨天晚上詹闶可是把牛逼吹出去了,第一个就先干掉孔家的布。出来混必须讲信用,说干掉就一定要干掉。 詹家织坊目前的产量最大可以做到每个月各类布匹五万多,那就先每个月往山东放两万匹布。等后面织坊扩大了,明年春天开始每个月放五到八万匹过去,要让孔家的布在山东一尺都卖不出去。 至于说山东以外的其他地区,要么是本地就有一定的产量,要么就是江南布商的天下。山西、河南詹家会逐渐照顾到位,而江浙地区的布商想必也会了解到詹家这个动作的内涵,主动配合着挤压。死道友不死贫道,这是大多数商人一贯的原则。 计划都布置下去,詹闶的生活也回到了正常的轨道上。土匪打劫弹簧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所有的一切都在顺利发展。 直到六月初,有个学生和詹闶说起了自己跟父母的争执。事情很简单,就是这孩子的哥哥到了适婚年龄,家里人想去求月老保个好姻缘,然后孩子说根本没有月老,于是引发了一场家庭内部的争论。 看着这个叫董正的学生满脸都写着“不服”,詹闶内心也产生了一种欣慰的感觉,至少自己每天在课堂上给学生们讲故事,埋下的科学种子已经有发芽的趋势。 拍了拍董正的小脑瓜:“你觉得自己是对的,但又没能辩得赢家中长辈,那是因为他们不讲道理,所以你会不服气,是吗?” 董正站得很直,点了点头道:“是的,先生。学生以为先生教的东西都很有道理,这世上根本没与什么月老、寿星,也没有财神爷,每一个人想要得到什么,都必须通过自己的努力换取,而不是求别人施舍。他们都不懂,可学生是家中最小的,没有人觉得小孩子说得对。” 眼前的小脸一本正经,眼神中带着无限坚持,让詹闶很受鼓舞:“你做得很对,追求真理第一条就是必须坚持。这样吧,先生想一个办法,让他们给你认错,好吗?” “先生,真的可以吗?”小家伙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随即又带上犹豫的表情。这个犹豫不是怀疑詹闶能否做到,而是担心自己这么做会忤逆父母。 小小的年纪,就知道考虑父母的感受,这孩子应该值得培养。詹闶又笑着鼓励他:“没什么不可以,这样做只是为了让你的父母明白真理,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种帮助。当他们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不但不会怪你,还会觉得你很厉害。”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八章:你家有多少银子 对于行道教的传播,詹闶一直以来走的都是“在实践中发展”的路线。只有真正合适的人,才会被他列为吸收对象。 而不是像某些宗教那样,以一个悲天悯人或者舍身救世的形象出现,逮谁跟谁宣传教义,但有反驳者便纠结同伙将其贬为异端邪说。 别看行道教进入大明快两年了,也还是只有詹闶光杆司令一个,最多再加个没转正的黎祝。 可真要论到民间可信度,在北平地区绝对是首屈一指。多少人想要拜师或者入教,都被詹闶拒绝了。理由也很简单,通不过考核。 即便是这样,很多人还是愿意相信。至少人家拿出真本事了,别的宗教却根本玩不转,手里没活儿呀。 所以说在如今的北平,行道教毫无疑问就是高端信仰。你要不认可也行,先点个神火出来给大家看看。 当然了,因为各种历史原因,以及统治者的自私和贪婪,导致了老百姓无法拥有单独且统一的可信仰宗教。绝大多数人在拜了行道教之后,还是会去其他地方继续拜别的神。 众所周知的世界三大主要宗教信仰集团,包括亚伯拉罕诸教、印度诸教、东亚信仰,而东亚信仰中占比最高的则叫做“华夏民间信仰”。 什么叫民间信仰呢,就是从土狗、狐狸、黄鼠狼这些动物,到扁鹊、华佗、关二哥等历史人物,再到雷公、电母、灶王爷等等各种杜撰出来的所谓神仙。 毫不夸张地说,就算有人建了一个供奉烧火棍子庙,哪怕从来都没听说过,照样会有人来奉香敬拜。 所以民间从来都有一句话,叫“遇神磕头,见庙烧香”。因为大家谁都没有见过神,对科学又毫无了解且排斥,那就只能见一个拜一个,宁杀错莫放过了。 董正的父母要去拜月老,是很正常的一种思想和行为。在你没有能力满足大众的所有愿望,或者没有实力强迫他们改变信仰方式之前,这种杂凑的胡乱磕头现象会一直存在。没见詹大掌教家里的女人,都在玩烧寒衣、烧供飨的把戏吗。 满足所有人愿望的能力詹闶肯定是没有,相应的也没有改变的权利,所以他只能选择在实践中发展,遇到了机会就来一下。 而这次有学生和父母出现了不同意见,并且把情绪带到了学堂上,就是一次绝好的机会。或者还能通过这个机会,造成一定程度的“打破传统迷信”效果。 毕竟是小孩子跟家长有分歧,哪怕能继续下去,最终也不过是家长应付一句“你说得对”,或者暴力强迫孩子认错这两种结局。所以这种机会的时效性很短,必须在第一时间加以利用才行。 当天放学的时候,詹闶就让学生们回去通知家长,两天后要有家长来参与一次听课。而且必须是家长来,不得找人代替。 叫家长来干什么呢,就是简单讲一下关于迷信的东西,让孩子们内心多一点自豪感。顺便定一个时间,让家长和孩子们一起见识一下月宫。 没错,又是看月亮、看星星,但这个方法最好用啊。不止能忽悠住翟思雅这样的姑娘,也能忽悠住心思杂乱的各种成年人,原因只有一个,真相面前扯什么淡都没用。 其实这事要放在现代社会,一个群发消息就能解决,家长和孩子一起学习天文知识。但在十四世纪,只能面对面告知,还得提前通知让家长们准备好了,毕竟是晚上的活动。 于是在两天之后,燕山学馆上午最后一堂课,被詹闶插进来一段学生们从未经历过的物理内容。 内容包括玻璃罩内的蜡烛自动熄灭,和光的色散现象这两个小实验。实验目的就是要让这些家长们产生兴趣,激发他们对观测月球的渴望。 詹闶在课堂上也说了,有学生的家长因为拜月老和孩子发生了争论。月老本就是虚构杜撰的人物,最早出现在唐代李复言的话本《续玄怪录》中一个叫《定婚店》的故事里,然后才逐渐演化为民间传说,实际上并不存在。 所以学馆准备通过一次对月亮的观察,来让大家对所谓的神仙做一些认识和了解,明白那些神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家长们对詹闶还是比较相信的,再加上对神仙的否定,兴趣自然而然就被带动起来了,纷纷表示一定会来参与。 期间最有意思的是,某几位经商的家长对玻璃罩子和三棱镜的关注度,明显要比人造彩虹和蜡烛熄灭这两个实验结果的关注度要高出很多。 其中最活跃的一位,直接忘记了詹闶当初讲过“课堂上不得喧哗”的规矩,向詹闶打听这两样东西的价格,是不是可以买到。 有时候这些商人啊,还真是没办法说,眼睛里真就只能看见钱了。詹闶直接瞪了他一眼,抛出终极问话:“你家里有多少银子,比得上来春铺一个月的收入吗?” 来春铺掌控着全大明唯一的冬天鲜菜和鲜花,以及全面蘑菇销售渠道,十几家铺面每月销售少说十万两。别说他了,包括在座的,乃至全国,也没几个能比得上。 对方也知道自己有些轻佻了,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竟然想要买鸿正道长的宝物。在众人的笑声中乖乖低下头,什么都不说了。 也难怪人家老朱对他们这个群体有意见,把他们排在四民之末,地位仅仅比娼优之类高一点,家里孩子连科举都不能参加。 这点上还真是有道理的,试想一个扎在钱眼里的人当了官,得把老百姓祸害成什么样子。 在社会完全没有昌明的古代,想要杜绝某一类事情发生,最好的办法就是进行群体性排斥。 有詹闶在,其他人笑也就是一小会儿,不可能表现得太过分,谁都担心活神仙发脾气呢。 等气氛缓下来,詹闶又缓缓说道:“不论寿命、姻缘,还是庄稼生长、禽畜发育,世间万物都有其各自的道理。想得到什么,是要靠自己去争取和努力的,而不是把希望寄托在虚妄的求神拜佛。好了,今天先到这里吧,三日之后贫道会为大家准备好夜禁通行的条子,请诸位一开眼界。”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九章:人人有份 三天的时间很快过去,詹闶也从布政使司衙门拿到了夜禁通行的条子。要不是为了避开正在进行的院试,他更希望把时间定在明天晚上,观测效果会更好一些。 为了抓住这个机会,詹闶可是下了本钱的。从这天中午开始,就把家长们都欢迎到行道学院来,还专门准备了丰盛的晚餐。 各种高档的稀罕蔬菜和菌类全都有,还加上了一些鱼类和精品荤菜,一帮家长们吃得那叫个畅快淋漓。除了梁胖子这个占据来春铺便利的,其他人就算家中财资丰厚也没哪个不稀罕。 既然付出了,那肯定有回报的要求。詹闶的目的就是宣传,通过这个小范围的宣传,让行道教更加深入人心,然后这些人自然会扩散出去。 众人吃饱喝足,学生们去休息和准备,家长们则是来到一个会客厅喝茶,詹闶的演说也要开始了:“很高兴诸位能在百忙之中拔冗参加今天的观测活动,支持燕山学馆的教育事业。早在去年新班开学的时候,大家应该就有疑问了,为什么这里教授的都是杂学门类,而不是四书五经,不是八股文章,连文字都不相同。” 这个问题的确大多数人都心存不解,现在詹闶自己说出来,就一个个竖起耳朵准备认真听听看,其中究竟是什么缘由。 詹闶端起杯子喝口茶,继续道:“所谓杂学,只是儒家名教对八股文章之外其他学问的叫法,带着自以为高尚者对其他学说的贬低和侮辱。而实际上,我们传授的并不是杂学,应该叫科学才正确。什么叫科学呢,就是将世间万物的道理按照不同科目进行区分,然后研究、总结出相关的学说。比如说吧,庄稼草木是需要种植的,那这一科就叫植物学;飞禽走兽和家中禽畜都是自己会动的,这一科就叫动物学;山石土地、金铁水火这些为什么存下,又该如何利用,这一科叫做物理学;诗词文章都需要文字表达,那这一科就叫文学;其他还有数学、医学、历史学、经济学、天文学等等诸多分类,也都是相应的道理。总的来说,科学就是站在客观立场上,对世间万物进行有据观察、记录、研究,并经得起事实检验的学问。” 虽然这段话中还是有些不大好理解的词汇,但家长们也能大概听个明白,行道教的学问包含了世间万物,而且是实打实的学问。 看到各位家长的表情,詹闶内心很满意地暗自点了点头,又道:“并非贫道吹嘘,你们应该要为孩子进入我行道教燕山学馆而骄傲,名教奉为圭臬的八股圣人文章这一类别,在我教科学分类中,连文学科目下的二级科目都算不上。那是至虚的学问,道理全靠想,本事全靠吹,一个人要是连五谷都分不清楚,柞蚕和桑蚕都辨不明,还能扛得起更重大的责任和担子吗?” 这话说的在理,众人也都纷纷点头。詹闶再接再厉道:“举个简单的例子吧,就拿今天的晚饭来说。包菜、苤蓝、西兰花、紫甘蓝这些,都是贫道自万里之外的欧罗巴引回后培育的,这其中就涉及到植物学的技术;还有那道粉色的蒸肉,叫做酱梅肉,是用来春铺售卖的腐乳为配料制作,腐乳这个东西现在比较时兴,也是通过一定的科学技术辅助才能制成,这里边的学问就比较复杂一些,叫做细菌学。大家都觉得来春铺冬天卖鲜菜,是了不得的事情,其实那只不过是最基础的科学而已,如果你们的孩子能顺利考入行道学院,学上几年后也是可以做到的。当然,他们要学的可不是种个菜就可以了,只要是有天赋的,贫道就愿意倾囊相授。行道教研究的是世间万物,而不是一边一角,正所谓‘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任何事物研究到极致,都可以发展成一个伟大的学问类型。今天我们观察月亮和星辰,就是属于天文学的分类,现在说多少也意义不大,等诸位亲眼看过之后,就明白贫道究竟是吹嘘还是实话实说了。大家先休息一下吧,外边应该快准备好了。” 詹闶说完就闭上眼睛,开始假寐养神。去年对外招收的学生有二十几个,家长来了四十多个,这连学生带家长就是九十多人,今晚有得忙了。 临到亥时正,黎祝进来通报提醒,差不多可以开始了。詹闶起身带着学生和家长们,来到前面广场上已经准备好的区域,安排大家坐在凳子上,他自己则是登上搭好的小台子。 外面很多人都在传说,活神仙能够颠倒乾坤,想要什么就变出什么。詹闶从来没有公开承认过,但也乐得看到这种言论被传播,今天就给这个传言加一把火吧。 观察了一下台子上的位置,然后抬起手来向上挥动,等待着的众人就眼睁睁看到一个带腿的长筒子神奇出现在台上,有几个家长当时就跪下去喊“活神仙”了。 装完了逼,詹闶还得风轻云淡地解释一下,否则不符合他的名声:“不过区区伎俩而已,都起来,无需惊慌。此术名叫‘乾坤回转’,为真神所授,是科学发展到极端后才能有的。我教秉承真神教诲,这‘乾坤回转’也是历代祖师及后辈弟子不懈追求的目标之一,终有一天,要让世间百姓都能掌控这种神通。” 什么大能大德的神仙,此刻都在詹闶在这句话面前完败。阿鼻地狱也好,还是极乐世界也罢,那都是虚幻不可求的,远不如亲眼看到这实打实的宝贝更诱人。 坐在不远处的家长和学生们,一个个都被詹闶最后一句话给押上了鸡血。如果真的有朝一日,人人都能学会这种神通手段,那不就人人都是神仙了吗,极乐或者成仙,好像也没什么吸引力嘛。 还是行道教好啊,人家有正经宝贝,还想着让人人都能得好处。不像别家的那些,就知道收好处,实事却没怎么办过。 你说修桥铺路,赈济灾民?呵呵,就算偶尔会有,那不都也是用大家的银子嘛,他们自己又没出钱。 达者兼济天下倒是说的好听,可真正“达”了之后,有几个去兼济天下了,还不是各种往自己荷包里搂银子。得了那么多免税田,却没见拿出来接济一下穷人。 老百姓的思维就是这么单纯,花了钱没效果和没花钱有好处之间,怎么选择再简单不过了。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章:科技的力量 望远镜是什么,这个自然要说一下:“这个东西叫观天镜,也可以叫望远镜,是我教一件至宝。可以用来观看天上的日月星辰,就像放在你眼前一样。” 解释完了,詹闶就任由别人去遐想,自己开始调整望远镜。这近百人的观测下来,少说得有一个半到两个时辰,他还得在过程中不断帮着调整。 今天是初十,月球已经进入张弦月,也就是凸月阶段。晨昏线过去后,能够清晰观测到月球最明显的地标之一哥白尼环形山,以及柏拉图、第谷、克拉维斯等环形山。 静海和澄海这些面积相对大的低洼平原,更大的雨海和风暴洋则是只能看到一部分边缘地带。 虽然看不清巨大的风暴洋全貌,但这个效果却要比看到了更好。人类都是对未知充满探索和恐惧的,只有泛着一点点光却又深邃幽暗的效果,才更令人震撼,更加难以忘记。 当然如果是明天进行观测的话,凸月的面积进一步增大,风暴洋和雨海看起来也更森然一些,效果会更加好。 可惜很无奈,明天是院试的日程之一,后天又进入到院试最后的关键期。哪怕郭资和他关系极好,也不可能在明天晚上给他近百人的夜禁条子,万一出事谁都搂不住。 调好望远镜后,还得先给这些土鳖先讲一下,免得有些人被吓着:“今天给你们看看月亮,不过贫道先提一个要求,就是你们不论看到了什么,都不要说出来,让后面的人失去了新鲜感和兴趣。同样也不要因为看到什么而害怕,因为那就是本来该有的样子,从古至今一直存在,并不会对任何人造成更多的影响。好了,先从家长开始吧。” 对于已经很熟悉,却又完全未知的东西,人们在期待之外总会有些轻微抗拒。表现在这些家长们身上,就是詹闶说了可以开始,却没有谁主动起身的。或许还有几分对他身份的敬畏吧,毕竟活神仙还在上面站着呢。 时间紧张,詹闶可不想拖泥带水。直接点了便宜岳父的名:“岳父,您先上来吧,给大家带个头。因为月亮的位置是会变动的,所以我必须在旁边看着,随时调整这架观天镜。” 梁胖子看看周围,很有仪式感地站起来整了整衣服,才迈着方步走上小台子去,在詹闶的指导下目镜中观察传说中的月上仙宫。 其他人在下面也关注着梁再发,都希望能从他的表现中看到些什么。但是很可惜,梁胖子只是从嘴里发出了一连串的语气助词:“呀……,呀呀呀……,哎呀……,这……,啧啧啧……,唉……” 接连着感叹了快两分钟,直到被詹闶提醒换下一位,都没人能从梁胖子嘴里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这就让其他人更好奇了。 接下来就是从家长到学生挨个观看,大家的表现也都基本相同。因为看到了自己无法想象,观点毁灭,却又无法否认的画面,九十多轮下来伴随着一个半时辰还多的各种语气助词。 等所有人都看完,詹闶才让充当了一晚上助手的黎祝上去观看。哪怕已经从詹闶那里了解到,月球上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可真正亲眼看到了还是把世界观崩了个稀碎。 子时六刻,詹闶挥手把望远镜收起来,开始进行简单的归纳性发言:“现在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吧,月亮上并没有广寒宫,也没有嫦娥、吴刚、玉兔。贫道在这里要很认真地重复一遍,世上只有一位真神,其他各种传说中的神仙鬼怪,都是神棍和好事者们杜撰出来的虚幻形象。也许有人会问,那真神到底在哪里呢,又是什么样子?很遗憾,我教自鸿钧祖师蒙天人梦中传道以来,历经百代祖师长达两千九百多年的追寻,依然未能找到真神踪迹。而鸿钧祖师梦中所见的真神,也是包裹在一团光雾之中,真神容貌岂是凡俗人等可以窥视的。但可以肯定的是,真神必然存在,否则我教诸多至宝就不会存在了。” 后面这些内容是必须要说的,不但现在要说,詹闶还准备过两天再开一个传道的“蘸理”仪式,对今天的事情做一次详细的解说和陈述。 不弄不行呀,行道教必须站在有神论的基础上才能成立,而这个时代的帝王们又自称“天子”,讲什么君权神授。他要是敢大肆宣传无神论,不要几天就得被老朱琢磨怎么干掉了。再说,詹闶自己也的确是一个不可知有神论者,这个基础观点是不可能被打破的。 先把可能出现的锅甩掉,接下来才是对大家看到的画面进行正经解说:“贫道先来说说你们看到了什么,有发着灰光的地方,还有灰暗的地方,还有一个个圈形或独立或串联的地方,以及少部分连着的凸起部分,基本就是这些了。月亮其实就是一个球,你们可以理解为一颗已经死掉的星星,我们能看到月亮,是因为它反射太阳的光。有灰光的地方是月亮上的平坦地面,灰暗的地方是月亮上凹陷的地面,凸起部分是月亮上的山,那些圈子也可以叫做山。我教祖师在多次观测月亮后,给这些圈形的山取名为‘环形山’,而灰暗的部分因为是凹陷的,所以取名为‘海’。” 基本的名称解释结束,接下来就是针对传说的破解了:“你们看到最左边有一长条灰暗的部分,以我教创教祖师的名字命名为“鸿钧海”,是月亮上最大面积的海,比其他的加起来还大,今天所看到的只是很小一部分。这个部分,也就是传说中的‘月中桂树’,唐代诗人杜甫有一首诗叫《一百五日夜对月》,其中‘斫却月中桂,清光应更多’讲的就是这个了。你们能看到全貌的三个较大的‘海’,从大到小分别是鸿方海、鸿平海、鸿卫海……,从正面能看到的最明显环形山,也就是位于鸿钧海右侧边缘的那座,是以我教第四十一代祖师命名的鸿靖环形山,那是月亮上最显著的标识之一……” 詹闶洋洋洒洒讲了有一炷香时间,从月球上的山、海命名,讲到了月球发光的原因,再到月球、地球、太阳之间的关系。既然已经开始轰炸了,他不介意把这些人的某些观念炸得更碎一些,这样才能出现爆炸性的效果。 正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今天亲眼看到了月亮上萧条一片的“惨状”,这些学生和家长们想不信都不能。更有詹闶后面的这一段讲解,连每一座山和每一片地都有了名字,必须是信得不能再信了。 在詹闶编纂的行道教系统资料里,何止是月球上的地名,包括地球上和太阳系一些行星上那些最深的海沟、最高的山峰,还有夜空里的那些什么什么星座、星云之类,全都已经起好了名字,或者有了命名计划。 这就是科技的力量啊,领先了六百多年的科学外挂,忽悠这个时代的人不要太容易。毕竟谁也无法想象,所有的这一切都是细心编纂拿出来的。如果真有人能编出来,那也就只有神了。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一章:还我公正 詹闶说了一大堆,说来说去其实就是两个字“灭神”,把之前存在的神全部拆穿。 当然这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现在詹闶只是把种子种下去,等着它慢慢发芽生长。当它茁壮起来的那天,再看效果。 然而,还不等这粒种子适应土壤,另外一件事就彻底发酵了。 六月是院试的季节,特别是洪武二十九年的六月,比之前两年的院试都要热闹和疯狂。 如无意外,乡试——会试——殿试这一趟科举大车都是每三年发一趟,从八月到来年四月,角逐出这个阶段全国最会作八股文的一小撮人。 洪武二十九年,正好赶上洪武十八年重开科举以来第五次大比的前奏,从县试——府试——院试的小考,再到鱼跃龙门成状元的全国大考,都集中在了十四五个月里面。 有些自命不凡,享誉乡里的读书人,总会选择以打通关的方式证明自己。年长些的盯着从乡试到殿试的三连冠,拿下独中三元的美名。年少的也想拿下从县试到院试的三连冠,先来个“小三元”的美名给自己增加名望。还有一些年纪更大的,常年在童生队伍里浑水摸鱼,每年都会来碰碰运气。 所以这洪武二十九年的六月,整个行省有志于功名的适龄读书人,都集中到了北平城里。 于是就有人发现,很多酒楼里都在是售卖两种东西,一个叫“酸丁”,另一个叫“腐乳”。 侮辱读书人,这还了得?有从边远地区来的读书人,第一时间就不干了,要求酒楼或食肆里取消这两种食品。 有的店里迫于大量读书人的压力,只能选择短期下架。但有些财大气粗的店里,根本不在乎几个读书人的银子,选择坚持自己的原则。 来春铺里可是说了,必须要卖这个,才能搭配着供货各种蘑菇。到了冬天的鲜菜,还有很快就会推出的冬日鲜果,都是这个规矩。 不过北平城怎么说也是行省首府,学政官和布政使衙门的所在地,大多数外地来的读书人都会选择沉默对抗,在院试之前不给自己惹祸。 然后就到了六月十九日,院试放榜的这一天。本省这一批所有的秀才名额确定下来,该拿功名的拿到功名,拿不到的等待下回再考,某些准备参加乡试的也提前来了。 这么多人会聚到一起,力量得到了极大增强,信心也膨胀起来。再加上刚刚得到初级功名的骄傲和荣誉感,以及可能存在的背后撺掇,激奋的群情终于压不住了。 从古到今以及未来,读书人闹事最常用的方式就是聚众游行,通过这种在社会上形成极大影响力的方式,迫使官方或者某些人答应一些条件。 这其中自然也不会少了借机生事的,一旦事态稍有扩大,打砸抢就成了必然衍生的项目。 今年,这些读书人依然选择了游行的方式,而且在北平城历史上规模空前,达到了一千多人的级别。 六月二十一日大早上,崇敬坊三条胡同一家早点铺子的伙计牛二收拾好了准备迎接客人。刚打开门把脑袋伸出去,就看见胡同里站满了书生打扮的年轻人。 牛二还以为自家买卖要发了,这么多人出来吃早点,真是好买卖啊。 可还好没等他卸门板,就被突然传来的尖锐呼喊声给吓住了,赶紧缩回去把大门从里面顶死了。 “世道不公……” 后面大片人跟着开始喊:世道不公…… 奸邪横行…… 奸邪横行…… 天理昭昭…… 天理昭昭…… 牛二见到的这部分只是少数,附近的头条、二条胡同,北平府学区域,灵椿坊一些接待读书人的客栈门外胡同、街道上,都在差不多的时间开始行动。 数百人从各个方向涌到安定门大街汇合,又在了前面路口接上其他区域赶过来的读书人,形成一股千余人的洪流。 经过商量划分后,又再次分开向着北平府衙门和布政使司衙门冲击过去,一路上的呼喊声惊起了不知多少还在熟睡中的百姓。 有些脾气不太好的百姓,被吵醒了就很不痛快,开门出来准备嚷嚷几句。结果发现满街都是人,一个个急赤白脸的,最终还是做了和牛二相同的选择。 北平府衙和布政使司衙门相隔并不远,所以就出现了两拨人同时在两个衙门前闹事,但队伍却没有断开的奇观。 一边是喊着“严惩妖道,还我公正”,一边是喊着“煌煌大明,妖魔当道”,搞得中间的那些人都不知道该顺着哪边发声了。 有时候很难理解这些人是什么心理,大早上的俩衙门都还关着呢,他们就开始招摇呐喊上了,等人家开了门以后不会饿吗? 这个还真就想多了,实话实讲,读书人虽然绝大多数骨头不硬,但二杆子劲儿刚起来的时候还是能抗一抗的。 而且人家怎么会没有准备,队伍中就有人掏出怀中小纸包来,一边吃着馍馍烧饼之类一边喊的,有些还带了水囊,早准备好了。 两大衙门都是有少量武力的,但是面对这么多激昂兴奋的年轻读书人,他们还真不好动手动脚,读书人有特权啊。 唯一能做的,就是叫来更多的人拦在门前,只要这些读书人不冲击衙门,不诽谤朝廷,就任由他们喊着。 再有的话,就剩下去搬救兵了。这么多人聚众闹事,天知道其中会不会藏着什么贼人,一旦搞出大事来,衙门里这几苗人真不够看。 好在士子们还算理智,除了高呼口号再没别的动作。哪怕北平守军派来了军队封锁街巷,将所有人都围在一个大区域里,也没出现什么哄闹。 双方僵持了好久,直到两大衙门官员出现,才在愈发激愤的口号声中夹杂着的挑唆下,出现零星向前推挤的力量。其中的某一部分人,也不动声色地向边上退去。 面对这件事,最头疼的就是方必寿了。凡是北平城里公开喊出“妖道”这两个字,不用说就能确定是冲着詹闶去的。而最近能够引起冲突和争端的,不外乎就是那两样小吃了。可这件事根本无解呀,别看他是北平城的一号长官,面子真不好使。 布政使司衙门那里有郭资和詹闶私交甚好,还有一些下级官员也关系不错,帮着詹闶是肯定的,学生们乡试在即,也不太敢得罪布政使。 可他却和詹闶没什么交道,去年搞上书都不带他玩。读书人不敢得罪,詹闶也说不上话,顿时陷入两难境地。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二章:莫要误了自家前程 布政使司的处理很简单,根本就不问什么缘由之类的,也不会跟这些读书人对话,只安排一个都事出来说了几句。 内容简明扼要:大明各承宣布政使司是职责是承宣政令、管理属官、协调财赋,并不涉及刑名诉讼和具体行政事务管理。如果有北平布政使司所辖地区官员行不当事,可以留下举告文书,若是没有就早早退去。否则布政使司将告知按察使司衙门,夺去闹事者功名,终生禁入科场。 这位都事冷着脸念公文般说完了,根本不管这些士子们怎么呐喊呼号,转身就进了大门。只留下数百的兵丁在外面,拦住了任何一个想要往前一步的书生。 布政使司的态度很明确了,就是你们爱干嘛干嘛去,别再老子门前闹事。这也是他们能拿出的最好态度,且不说詹闶与布政使司的多位官员交好,其他官员也大多对詹闶感观不错,基本上就是一个思想——这些士子们没事找事。 士子们一看这个场面,根本不能接受。我们身为大明读书种子,提点合理的要求而已,怎么就成聚众闹事了? 你不管是吧,那就闹到你不得不管为止。读书人的荣誉,必须要用正义来维护,不然这天下就要完了。 领头的马上在心中勾画出一番套路,开始进行煽动演讲:“诸君请听在下说几句,这狗官无视体统,任由我等尊严被低贱商人踩踏欺辱,今日非要与他争个是非长短不可。如今,考验大家的时候到了,陈某先表个态,从此刻起,便是死在这衙门前,也要讨个公道回来。” 读书人,特别是年轻的读书人,对世界的认识远远不够,稍加忽悠就会被挑起热血,根本不管什么原因和结局,就觉得这样做才对。 围在布政使司衙门前的数百人马上就跟着喊起来:死也要讨个公道…… 官商勾结,祸害正道…… 官商勾结,祸害正道…… 宁作泰山孤松傲,不与妖邪同苟且…… 宁作泰山孤松傲,不与妖邪同苟且…… 不予公证,毋宁死乎…… 不予公证,毋宁死乎…… 听着外面街巷上隐约传来的呼喊声,方必寿一个头有两个大。刚才的时候,同知和推官在外面劝说了好久,都没有一点作用。现在更是叫嚷着要知府出面,给天下读书人一个公道。 方必寿是真的愁啊,还特么给天下读书人公道,老子都不知道跟谁讨公道呢。从内心来说,他也不喜欢这些读书人,但是让他当面反对又做不到。 劝说詹闶妥协?那就更不可能了,人家有错没错先不说,根本就不会给他这个面子。就算彼此关系不错,也不能做这种事啊。没见布政使司衙门里和詹闶交好的大佬们,都一个个没事人似的吗。 麻烦归麻烦,可该处理还得处理。这么多读书人围在衙门前,不把他们弄走,公务还办不办了。 方必寿咬了咬牙,喊上几个差役跟自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抬手来回抚着胸口,先得把气息平顺下来,省得待会儿被这帮读书人给气昏厥过去。 到了大门外,官老爷的气势还是要摆出来的。方必寿接过衙役递过来的一只土喇叭,准备开始喊话了,这玩意儿如今是各大衙门必备的神器。 方知府在门前安全范围站定了,抬起土喇叭,小的一端对准自己:“如今院试初毕,乡试在即,尔等莘莘学子,不埋头于家中苦读,却聚众游走,跑来衙门喧闹,可是弃功名于不顾了吗?” 他本来是想用科举大事压一下这些人,先把今天的事敷衍过去,后面再想解决的办法。可功名这件于读书人最重要的事,偏偏在今天没什么作用了,反而被对方抓起来当了借口。 闹事读书人中一个领头的站出来,一脸愤怒中夹杂着傲气的表情,朝方必寿拱拱手:“敢问太尊老爷,我等苦读圣贤之书,十年寒窗孜孜不倦,求得功名所为何事?” 方必寿看了对方一眼,轻轻捻了几下长须:“圣人有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自是为了牧守黎民上报皇恩。” 领头的脸上表情越发生动,又问:“那学生斗胆再问太尊老爷,如今天下读书人的尊严被那妖道如污泥般践踏,早已屈辱不堪,我辈又有何面目代天牧民?长此以往,圣人颜面何存,世间纲常何在?大道将崩,大道将崩啊!” 方大知府内心着实郁闷,怎么就牵连上大道将崩了呢,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大道将崩啊?还特么尊严被污泥般践踏,有何面目代天牧民,就你们这帮货色,多半是被牧的那些,有脑子牧民的谁会说这种话。 暗自摇了摇头,继续劝说道:“方才本官已有了解,尔等所言者无非坊间售卖之货物,名称不过依其形、味所取,只因区区二物四字,就闹出如此动静,怕是不妥吧。再者,酸丁与腐儒,世间本就有之,既是聪慧好学之人,当不会把这等市井戏言强加在自己头上。本官也曾……” 他话还没说完,对面领头的眼神就越来越冷,蛮横打断道:“太尊所言怕是有误吧,我等今日所为者,乃天下读书人之尊严,圣人弟子之脸面,为何在太尊口中,却如此不堪?难道以太尊执掌一府之权威,也要为那卑贱妖道张目吗?原来我辈寒窗苦读,有朝一日终究会变成这般嘴脸,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这人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后面数百读书人都被感染,跟着开始高呼: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也许是这些呼声助长了胆量,领头的更加愤慨,盯着方必寿的双眼问道:“学生斗胆再问,太尊乃洪武十八年乙丑科三甲出身,为何为官多年后,变成了如此模样?难道太尊已经忘却了圣人教诲,抛弃了自己的身份,要与那妖道同流合污吗?” 开口闭口就是妖道,背后没人蛊惑才怪。本来还想好好交流,奉劝这些家伙不要自寻苦恼,不要和有皇帝支持的詹闶对着干,可最终的结果却是连自己也被骂上了。 那么,奉劝和阻拦就没了必要。反正学政的事情又不是知府衙门负责,能出几个举人,中几个进士,有多少会在事后被夺了功名,都让按察使司自己去苦恼吧。这帮子读书人呀,活该被人家利用,詹闶是那么好招惹的吗? 无端惹了一身骚的方必寿也要撂挑子了:“无论如何,尔等所求之事并非本官职责。市井商家售卖货物,只要不违国法,本官也无权干涉。尔等若是非要讨个说法,就自去与那些商人交涉。最后再奉劝一句,聚众围堵各级衙门,一旦惹出事端,也是要论罪的,切莫为了一时的口舌之快,到头来却误了自家前程。”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三章:不给就自己要 说完最后的劝告,方必寿掉头就走。豁出去今天不办公了,也不能被这些没脑子的读书人拿捏啊。 话说要是真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各级衙门肯定会重视起来,争取在第一时间弹压下去, 可就这么点破事,为了两个小菜的命名,大张旗鼓跑到布政使司和知府衙门闹事,管与不管真的没所谓。 再说了,能做到四品正堂官的,都不会太傻。这后面一看就是有人在调度的,否则上千号读书人怎么凑到一起来,还真的同仇敌忾了不成? 为什么不去县衙闹事,为什么不去按察使司衙门闹事?还不是因为县衙管不到,而按察使自又正捏着“功名”这个法宝吗。 布政使司衙门里,差不多也是这么个分析结果。而且基本可以肯定,这件事幕后没什么大人物,手段太普通了。 甚至连低级官员中那些有心的,都能够看到更深的层次。明面上是为了两个小菜的命名,所有目标都指向了詹闶,而实际上也很有可能是在为两个月后的乡试做铺垫。 两大衙门都不管了,任由那些士子们在外面想干啥干啥。有两个千户所的兵丁看着,他们就算想要做点违法乱纪的事,都得考虑一下后果。 一直到中午时分,两大衙门都再没任何动静。北平府衙门外不远处的临街酒楼里,站在一个锦衣华服青年身后的陈景旭有些绷不住了。 给青年面前空了的酒杯斟满,抱怨道:“这些人真是太没用了,一上午折腾过来,连个北平府都吃不住。” 华服青年端起酒杯来抿了一口,白嫩的手指在桌上来回敲了几下:“陈管事不必着急,我本也没指望他们这一上午能闹出什么大事来,更没指望知府衙门能做什么。” 说完又拿起筷子在一块腐乳上挑了挑:“这鸿正倒是个妙人儿,竟然能想到如此形象的名称,酸丁腐儒,还真是一点没错啊。他们这些人,也就这点作用了,干不成大事的。让你准备的事,都准备好了吗?” 陈景旭哈着腰答道:“公秉少爷请放心,小人已经按照您交代的,弄来了三百多把锹和锄子,还有两大车的油和不少棉纱,今天一早就备好了。” 被叫做“公秉少爷”的青年满意地点点头:“嗯,你不错,做事总能让人放心。现在你带着东西去仁寿坊罐子胡同,那胡同东边的口上有一家粮店,把东西放在离粮店不远的地方,然后在澄清坊那家茶楼等我。” 陈景旭马上答应下来,又赞了几句神机妙算之类的,就出了雅间带人去忙乎了。留下公秉少爷一个人,坐在临窗的位置,欣赏不远处知府衙门外的风景。 陈景旭离开后,公秉少爷又吃喝了一气,酒足饭饱后,于午时末结账离开。临走前还专门在围着士子们的兵丁后面绕了一圈,看着连午饭都没得吃的读书人们,对现场的气氛相当满意。 读书人也是人,不吃饭一样会饿,没人理一样会闷。直到下午未时将过,两大衙门都没有任何反应,人群中开始有人烦躁起来了。 又过了一会儿,烦躁的情绪开始传染。终于有人站出来说话:“继续这样熬下去不是办法,这些狗官早就被收买,已经与那妖道伙穿一条裤子了。诸君,我等既为名教发声,为天下读书人出头,现在官府不给公道,为何不能自己去讨个公道呢?” 话声刚落,就有人跟着赞同:“这位仁兄说的没错,既然衙门不管,我们就自己来管,亲自去讨个公道说法,不能让天下读书人的尊严被妖道践踏。” 更多的也开始发表支持意见,一时间全都是要去讨个公道的声音,还夹杂着“杀妖道,求正义”的煽动性内容。 领头的好像也听到了煽动,马上出声制止:“诸君,我等皆为正义之士,只求为天下读书人讨个公道,切不可莽撞行事,更不能违法乱纪。若那妖道从善如流,愿意更改两种小吃的名称,并公开道歉,保证善待读书人,不再与我名教作对,我等自可放过他,将此事揭过。倘若那妖道执迷不悟,死不悔改,那便要叫他看看名教的铮铮铁骨了。” 一番激昂慷慨,又正义凛然的演讲,也把众多士子的豪气带动起来。叫叫嚷嚷地开始呼朋唤伴,大家一起转战行道教,亲自去讨个说法。 看着最后几个读书人也稀稀拉拉地离开,负责保护两大衙门的兵丁们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们接到的命令是护卫衙门,可这些读书人现在要去别的地方折腾,跟着离开是违抗军令,不跟着又怕再出什么事。 两难之下,只能是一面派出少量兵丁尾随,一面让人回都司衙门报信,其他人还留下来。他们也有另外一个担心,万一这些家伙半路又杀回来怎么办。 浩浩荡荡的游行队伍转上集贤街,还没走太远,就不得不停下来。前面两队人马正在打架,看样子应该是商人,相互揪扯着在地上扭成一团,连货车都被砸散了好几辆。光天化日当街斗殴,真是成何体统。 然后就不知道什么人喊了一声“救兵来了”,扭打中的双方均是一停。看到不远处快要挤满了街道的人群,开始互骂对方臭不要脸找帮手,同时也放开对方快速向后逃离。 打架的人逃离,货物也丢下不要。游行的读书人队伍继续向前,其中就有一些人在路过的时候,建起了散落在地上的锹和锄子,还有用棉纱蘸了桐油提在手里的,突然间好像就多了些彪悍气,再后面过来的就有样学样了。 眼看着距离行道教的道观越来越近,人群中有不少都更加兴奋,还喊起了口号。跟上午的口号差不多,但更具攻击性。 同一时间,詹家外院的三进院堂屋,詹能也正在向詹闶汇报:“老爷,那些人已经过去了,应该就是冲道观去的,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四章:化学武器 读书人因为腐乳和酸丁的名称问题围堵两大衙门,这个消息詹闶上午就知道了,是郭资派人给他传到燕山学馆的。 他当时就觉得这件事有蹊跷,如果只是因为两种小吃的名字侮辱了读书人,他们应该是围堵名称的源头来春铺啊,这点小事根本不值得闹出群体上访这种场面来。 哪怕再直接一些,也应该是围堵詹家或者道观,或者干脆就是砸了来春铺这些地方。 能聚集起来一千多人,又是这个那个的口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孔老二被挖出来鞭尸了呢。 这么大阵仗,这么旺盛的怒火,却能够保持相当的理性和克制。以这些随便玩点小伎俩就能煽动起来的读书人,绝不该是如此简单的游行闹事。 事出异常必有妖,这里边的阴谋味道太浓了。詹闶一时间还猜不出阴谋最终的目标,但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提前做点准备肯定是有好处的。 按理说,最先要保护的肯定是来春铺和詹家的酒楼这些地方,毕竟从表面上看,这些经营场所是矛盾最直接的源头。 不过詹闶并没这么做,面对很可能存在的阴谋,他必须有将计就计的打算。保住一些产业可以降低损失,可如果这些产业出了问题却能引发广泛的同情,更是侧面衬托出名教中人的丑恶嘴脸。 所以詹闶的策略就是优先保护道观,对外的说法则是保护参观和前来敬香的百姓,保护神火不受侵犯。 定好了这个策略,詹闶立马安排人去城外牧场,先调了一百多牧民进城,同时每个牧民还带着两条彪悍的恶犬。八成的牧民安排在道观,只有两成为防万一安排在了詹家大宅。 连詹家大宅这里,都没有道观的保护力度那么大。一旦真的有人冲击了道观,或者同时冲击道观和詹家,詹闶和行道教的好名声必然会蹿升到一个新的高度。 一上午加一中午,詹闶有大把的时间做准备。不但从牧场调来了强壮彪悍的牧民和恶犬,还亲自指导家里针线房,用嫩竹子、玻璃片、棉布结合制作了两百多副简陋的防毒面具。 没错,詹闶准备上化学武器了。自从可以制备乙酸之后,詹闶为了在靖难期间尽可能保护自己的财产,他亲自上手弄出了溴乙酸乙酯,俗称军用毒气,原时空中的第一款催泪弹。 只要有了乙酸,溴乙酸乙酯的制造并不复杂。先用乙酸+溴+红磷的反应得到溴乙酸,再把溴乙酸和乙醇进行酯化反应,成品就是溴乙酸乙酯了。有点手艺的人自己在家就能做,并不比制作烟雾弹更难。 这玩意儿唯一的缺点就是毒性比较大,最严重的情况可能会致命,比起极具人道主义精神的胡椒喷雾和辣椒弹,简直就是魔鬼。就连大名鼎鼎的cs瓦斯,在它面前都只能是弟弟。 杀伤力如此大,搞不好还会变成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但詹闶还是不得不使用。面对一千多来势汹汹的读书人,还是明显有人在背后推动的情况下,道观里那百十人的防卫力量,哪怕加上相同人数的牧民,以及那些恶犬,依然是不够看。 结果也正像詹闶担心的那样,读书人最后还是把矛头对准了行道教,而且是带着武器来的。巷子口上观察的下人再次带回消息,那帮读书人抢了不少锹和锄头,还带着蘸了油的棉纱。 这特么是要搞大事情啊,詹闶眼皮子都开始跳起来了。他本能地觉得,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可那些读书人又真的是往道观去了,至少眼下看起来道观更危险。 简单分析一下利害,还是决定先去道观看看。吩咐绣月和管家看好家里,让穿了粗布防护服和简陋防毒面具的牧民、下人们准备好了,随时应对风险。詹闶就带上同样装扮好了的两个长随,骑着马从另一条路前往道观了。 道观里也早就得到了消息,有大量手持农械的读书人冲道观过来了。现场临时指挥的黎祝并没有慌张,反而有些跃跃欲试。 先安排人把道观里参观的和敬香的,以及学生们都带到室内保护起来;又让人去把街上的行人劝走。过程中当然免不了要说几句读书人要攻击道观之类的话,捎带手黑一波实属正常。 最后就是带着土喇叭给周围的住户喊话,内容简单明了,就是读书人要来焚毁拆除道观,行道教不得已只能抵抗。因为行道教的反抗中,会使用烟雾驱散那些读书人,为免殃及周边住户,希望大家都回到室内闭好门窗。 看看,这话说得多好。读书人要来焚毁、拆除道观,行道教却只是用烟雾驱散,善恶是非再清楚不过了吧。 除了砍头和实在窝囊无能的,你见过几个人面对如此凶残的攻击,还能保持着人性仅仅用烟雾驱散的? 但是没办法,现实就这样就是这样。在落后的十四世纪,讲科学完全不懂,论传播全靠听说,老百姓分辨是非只能是眼见为实。 读书人的嚣张之处在于,一旦有了“秀才”的功名,就等于脱离了普通百姓范畴。他们可以有免税的田地,有不被用刑的特权,完全可以用高高在上的眼神俯视众生。 所以他们除了恶人什么都不怕,连官兵都不能把他们怎么样。哪怕是在武人地位相对较高的明初,读书人大抵也是看不起这些保家卫国的粗胚,认为只有自己才是国家的未来。 这些问题反映到现实生活中,就是千余读书人手持器械、喊着口号招摇过市,却没什么人敢跳出来说上一声,那些兵丁也只能尾随其后以防万一。 然而世事无绝对,詹闶就是那个完全不把读书人放在眼里的异类。你再是牛逼,再是嚣张,跟他这儿都只能有吃亏这一个结果。 于是群情激亢的读书人们在耗费近一个时辰,经过八里地的长途跋涉到达行道教道观的时候,就看到了一副他们从未见过的场面。 从文明门街刚拐进道观所在的支路,几十丈外站着好几排全身包裹严密,只有眼睛部位仿佛散着光的不知道什么人。不只是人,连他们牵着的狗,也都是同样打扮。 走在前面的读书人们突然就愣住了,和所有普通人一样,面对未知的事物,他们第一个感觉就是害怕。 恐惧这种东西,可不管你什么身份,读书人或者乞丐,都不会落下。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五章:活生生的一个“惨”字 走在最前面领头的突然停下,后面跟着的人也陆陆续续止步,但惯性却不会消失。熙熙攘攘又毫无章法的一千多人,硬生生把队伍向前推出去将近一丈。 停下来之后,走在前面的人开始打量这条街道上的情况。道路左边铁栅栏围起来的松林没什么问题,但是右边据说是花园的部分,却都已经被蒙起来了。 为什么要把花都蒙起来,多半是为了保护吧。可是都这个时候了,他们还有心情保护这些花,难道就不担心其他的吗? 再把视线摆正,不远处那些全身包在布里的人和狗又是什么意思?还有街边上好几个高大的轮子,上边还装着像船桨一样的东西,又是干什么用的? 所有的未知,都盘旋在脑子里,没有一个是能搞明白的。搞不明白,自然就不敢再往前迈出一步。 前面的纠结着不敢抬脚,文明门街上几十丈外走在最后的人还喊着口号。同一支队伍出现了一头一尾、一冷一热的两种现象,让领头的快速进入窘迫境地。 街口斜对面的一座茶楼上,公秉少爷和陈景旭也看到了这个情况。刚才黎祝派人喊话的时候,他们也都听到了,在内心里并不觉得会怎么样。 烟熏而已嘛,这年头大部分人家在冬天都会遭受烟熏,烧火做饭、烧炕取暖早就习以为常,哪个还受不住点烟熏怎么的。 不担心归不担心,可也要以防万一。公秉少爷琢磨片刻,还是决定改变原定的计划,吩咐陈景旭道:“你想办法告诉咱们的人,不必再多说什么了,把交涉部分略过,抓紧时间动手。另外你再跑一趟那边,让他们也不用等了,找到机会随时动手。” 陈景旭领命离去,道观外面领头的也初步克服了恐惧,再次迈起步子往前。自己身后可是有一千多人呢,大部分还带着“武器”,对面这几十个人有什么好怕的。 只是他还没走出几步,连后面的队伍都没来得及跟上,几十个蒙面人那里就先发声了:“来者止步,这里是行道教内部道路。如果你们是来敬香的,就放下手中器械,排好队列有序进入。如果不是,就马上离开,否则将视你们为擅闯圣地,有任何损伤概不负责。” 有土喇叭在手,这段话可以传出去很远,也听得很清楚。刚走出没几步的领头人只能停下脚步,不舒服的感觉再次涌现。 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稍作思索后还是决定不要太冒失,先找找机会再说。一边用小碎步往前挪动,一边冲对面喊道:“不要误会,我等乃是参加丙子年乡试的生员,今日前来只是为与你教做一番交涉,希望你教能够更改……” “止步”,又一声喝令后,土喇叭里传出来的话就不客气了:“行道教光明磊落,没什么需要更改的地方。最后警告一次,如果不是来敬香的,就马上离开!” 得,别说什么道歉之类的了,人家压根儿就没有要交流的意思。之前所有的计划,现在都成了无用功。 领头的倒是想号令群雄往前冲,可是看到对面已经开始搬动那些大轮子,内心的恐惧感又一次不争气地升腾起来。 虽说是收了钱来闹事的,可也要考虑那些钱值不值得。毕竟这行道教太邪乎了,来到北平之后听得最多的就是“活神仙”,万一对方真有什么手段,自己就怕有命收钱没命花呀。 只不过他还没明白一个道理,命运所有的馈赠,都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从他接过那袋银子开始,就没有回头路了。 不等他做出决定,就听到后面队伍已经骚乱起来,远处近处各种煽动的话此起彼伏。时至此刻,他哪还能反应不过来,自己只是个被利用的工具罢了,就是好了,谁再敢冲击道观,等着你们的就不是这些小手段了,好自为之。给你们一炷香时间,超过一炷香,我教将通知衙门全数带走。” 詹闶就在队伍当中,对于黎祝的表现,他还是很满意的。最早和书生们对阵的时候,也算是临危不惧、言行得当;再往后下令投掷催泪弹,并没有第一时间叫停,而是等到四轮之后才出面,这就是对局面判断的正确,以及要打就一次打疼了的坚定。这样一个人才,值得培养。 看着那些闹事读书人的惨状,詹闶心里还是比较痛快的。几次三番搞事情,动不动就跳出来恶心人,真是太讨厌了。希望这次之后,他们能吸取点教训,别天真到总觉得名教天下第一。 就照他们表现出来的这点战斗力,还好自己用的是弱化版的催泪弹,真要用上高纯度溴乙酸乙酯,怕是今天真要出人命了。群体性弱鸡战五渣,收拾他们纯属浪费资源。 只是他还没高兴多久,都没来得及等黎祝返回来后提出表扬,就被从家中赶来的下人给坏了好心情。 詹家大宅被另外一群读书人攻击了,院子里还扔进去好多燃烧的棉纱,要不是留下的人反应及时应对得当,织坊都得被烧了。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六章:多尽一点力 听了下人的汇报,詹闶脑子稍稍有点懵。同时又觉得这才是正常的,一直悬着的心也放回了肚子里去。 纠集上千人,只是为了闯一下道观,根本就不合理嘛。哪怕是带了一些工具,还有纵火的材料。 可就算把道观烧成废墟、夷为平地,那又能怎样呢。真当所有人都能全身而退,真当北平按察使司的都是死人? 真要把事情闹大了,全北平行省今年参加秋闱的秀才都得完蛋。乡试能不能进行还是两说,但每一个参加乡试的,甚至每一个有资格参加乡试的,都得经过一番调查才行。 行道教是什么地方,詹闶是什么人?普通百姓可能摸不清楚,官场中却没有不明白的。不给他一个交代,所有人都不会好过的。 再说老朱那里,本来就是举着扇子找火星的状态,你给他这么一个借题发挥的机会,天晓得又有多少人会牵连进来。 所以说最终的目标并不是道观,而是詹家大宅。愤怒的士子们难忍屈辱,义愤填膺之下放火烧了詹家,这才说得过去。 然而詹家也只是一个目标,却不是真实的目的。烧了詹家的宅子能得到什么好处,难不成读书人真有犯了法还不被惩罚的特权? 詹家大宅对外人来说诱惑力最大的是什么,肯定不是詹闶这个“活神仙”,而是产量超卓的织坊。詹闶对此有自己的判断,只是他找不到证据,说了也没什么意义。 家里出了事,詹闶肯定得回去。好在道观这里看起来也不会再有问题,把后续的事情交代黎祝处理,就带着人往回赶了。 回到家里各处转了一圈,并没有什么损失。充其量是外花园游廊的一根小梁被燃烧的棉纱引着后变了色,重新换一根就得了。 织坊里因为同样用了石材建筑,也没有什么问题。唯一不好的,是一个轧棉的女工为了保护棉花,被扔进来的棉纱烧伤了手臂。 对于这样的人,詹闶必须提出严重表扬,并给与补偿和奖励。带薪休假养伤只是最基本的,二十两银子才叫实打实的好处。 各处巡视完毕,接下来就是检验战果的时候了。幸好詹闶提前做了些准备,留下一部分人手在家里看着,这才抓住了五个参与纵火的读书人,和两个躲在织坊大门外准备随时冲进去的家伙。 这些人詹闶没有权利审问,但可以交给淳于士瑾刷业绩。相信以淳于知县的业务能力,撬开他们的嘴巴并没什么难度。 另外要说一下的是,就在游行闹事的读书人刚被催泪弹干翻不久,茶楼上的公秉少爷就悄悄开溜了,连他所在位置的窗板都没来得及放下,搞得茶馆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客人饱受摧残。 随后就是大队官兵出现,将道观周围全部封锁,驱散闹事的读书人。并根据黎祝等人的指认,揪出了几个带头的士子,准备压回去审问。 第二天上午,审讯的结果就出来了。不论带头闹事的士子,还是准备偷偷冲进詹家织坊的歹人,证词结合起来都指向了济宁商人陈景旭。 听到这个消息,詹闶就知道事情只能结束在陈景旭这个环节了。虽然谁都清楚,没有孔家的支持或者说指使,他肯定干不出这种事,可没证据你说这些顶个卵用。 公面上报仇不用想了,公道都不一定能讨回来。不过在公面之外,那就是谁有本事谁为所欲为的范畴。 三天后,彩韵坊的大掌柜安奎,就在业内放出了一条代表他地位的消息。全北平的所有大小布庄,谁家卖山东布,谁家就是彩韵坊的敌人。反之,只要你不卖山东布,就可以得到彩韵坊酌情合作的机会。 消息刚出来,业内就是一片欢腾。彩韵坊的布谁不稀罕啊,颜色好,质量好,还更轻便,凡是能卖彩韵坊的布,谁特么愿意卖其他家的货。 同时安大掌柜也联系了山西、河南、山东的一些大布庄,从今年十月开始,将每月供应山东十万匹,另两省各五万匹,全面拉开挤压山东布市场的战斗。 陈景旭被列入通缉名单,北平按察使司也准备上报刑部,发出海捕文书。不过抓不抓得到,就不是詹闶要操心的了。 事情到此,算是告一段落。北平城里也掀起了另一股风潮,月亮上并没有嫦娥,也没有玉兔,神话里都是骗人的。至于传播者,当然是那些亲眼看过月亮的学生家长。 只是人言可畏,传来传去就传成了大变样。詹闶亲耳听到的最扭曲版本,就是他把嫦娥从月亮上弄走了。 真是让人哭笑不得有木有,还特么把嫦娥弄走了。就算嫦娥真的存在,按照古典审美来说,也是个胸不平何以平天下的,要她有个毛用。 为了纠正传言的谬误,也为了给自己正名,詹闶觉得要赶紧把行道教的“蘸理”仪式搞起来了。前些天因为那场闹剧,本来准备好的蘸理仪式都没弄成。 但是在搞蘸理仪式之前,还得把另外一件事安排妥了。六月中旬下段,北方边塞传来消息说,在天成县附近有北元军队集结活动,大约为五个千户部落的规模。 这件事詹闶并不了解,他还是听阿棣说的。之所以告诉詹闶,是因为阿棣很清楚,这种事一旦出现,带兵出战的基本都是他这个头号塞王。燕山工业园熔耘行打造的军械,现在已经是公认的顶级货,阿棣希望在出征之前能多补充一批。 有一把好兵器,战士们到了战场上就能多杀鞑子,也能多几分保命的机会。这种事詹闶肯定是义不容辞的,直接承诺会以成本价向北平都司出售军械不少于五万件。 另外就是战地卫生员培训班的学员了,花着工费培训了这么久,阿棣想到战场上切实看一下这批人的效果。 詹闶略一琢磨,问题不大。现在是洪武二十九年六月,这一仗打完约莫也就要到年底了,再经过一年多的发酵和考验期,迷你朱应该来不及盘算这个方向。 既然战地卫生员要出马,相应的药物就得跟上了。可惜消炎中药的开发并不成功,他进行了好多次试验,都没能拿出一个成功率比较高的法子来。烫伤药更是还来不及搞,一个人根本弄不过来呀。 现在时间紧迫,只能是先用白药、麻药、酒精这些抵挡一阵子了。还有硫磺皂,这东西效果没那么强,但能用到的地方挺多,可以大量准备。 不管怎样,对这些保家卫国的铁血男儿,能多尽一点力就多尽一点力。岁月静好了,行道教才更好发展啊。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七章:日食、月食 燕山工业园里,军械作坊开足马力搞生产,不但临时雇用了部分铁匠,连曹老六这个等级的都参与了进去,一片热火朝天的气象。 北平城里的詹闶,也开始着手给自己擦屁股。之前带着学生和家长们看月亮,效果已经发酵到北平城外,他得赶紧兜兜底了。 后果多严重还谈不上,但他的那番言论很容易被人断章取义进行曲解。未免遭到有心人的暗算,把“天子”这个形象从侧面树立起来,做一个肯定,就是必须的。 六月下旬某天,黄华坊道观,宏道殿。詹闶身穿黑色混沌袍,头完,让丁会继续转动摇把,等到月亮出现在地球的另一面后停下,继续讲解:“你们看,现在月亮到了地球的后面,因为太阳光被地球挡住,如果月亮的某一部分或者整体进入被挡住的这个部分,太阳的光照不到它了,于是就会出现月食,也就是天狗吃月亮。看完这个演示,你们应该能明白了吧,天狗什么的根本不存在,天上的星辰不过是在按照真神的规则在运转罢了。如果谁有什么不明白或者想知道的,现在可以提问,只要是贫道所了解的,都可以解答。” 光说是没用的,你得让别人的疑问得到解决,才能获得更多信任。牛逼吹出去,自己却圆不过来,只能成为笑话。 百姓们相信个眼见为实,如今亲眼看着詹闶给做了示范,好奇心都被勾起来了,哄哄嚷嚷的七嘴八舌提出一连串问题。 詹闶就听到第一个问题是“我们看月亮是亮的,那其他球上的人看我们是不是也发亮”,剩下的就根本听不清楚了。 詹闶抬起手来虚压了压,让众人的声音停下来:“你们这样吵着、抢着问,贫道很难听清楚。现在先回答第一个问题,后面大家还有想要了解的,可以把右手举起来,咱们点名解答。”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八章:观念裂缝的老和尚 第一个问题,其他球上的人看地球是不是也发亮。别说这还真是个问题,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敢想的了。 詹闶不由地笑了笑:“这位老乡的问题很好,说明他认真考虑过了。那现在贫道就来解答,刚才给大家看的这些球,我教统称为太阳系。在太阳系中,只有地球存在生命,其他的或许在亿万年前有过,或者在亿万年后会有,但现在是没有的。所以贫道也无法确认,那些地方看我们的地球,是什么样子。” 这些话,当然是为了符合这个时代才这么说的。詹闶虽然装神弄鬼,但最后要做的却是发展科学,那就必须给科学留下发展和探索的余地,不能一出来就直接捅到天花板上,否则后续进行科学研究的人怎么办? 以传播科学振兴中华,这件事非常重要,必须让每一个加入其中的人都有循序渐进的台阶。说白了其实就跟干那事一样,不能只顾着自己爽。 然而只说这些肯定不够,得有正经的解答才行:“不过以我教历代研究的结果来看,从这些球体中的任何一个看地球,都不会是发光的样子,而是一颗以大海蓝色为主的星球。之所以会这样,也是因为我们所生活的地球,是很大范围内唯一适合生命存在的。这要详细说起来,需要的时间太多了,总的来我们看到月亮的光,并不是它本身发光,而是因为反射了太阳的光。晚一点我会做个小的演示,大家就能看得懂了。” 反射太阳光的实验,可以说极其简单,简单到不好意思叫实验。一个人站在大殿外面,用镜子把阳光反射进来,殿内再有一个人用镜子做二次反射,就足以让这个时代的人感受到神奇。十几轮以上的反射,怕是他们会有些接受不了。 事先不知道会有这样的问题,詹闶也没准备镜子。他倒是可以再玩一把神迹,从那个“黑洞空间”取两面镜子出来用,可就这样用掉一次机会也太不值当了。这边继续回答问题,让桂儿和丁会跑一趟行道学院取两块就好了。 相对于从其他星球看地球会不会发光,第二个问题就很朴实了,也十分百姓化——人能不能得道成仙。 呵呵,想要的还真多。大明八成以上的人口都还吃不饱呢,这都开始琢磨飞升仙界了,也不知道谁给的勇气。 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有点科幻常识的人都知道怎么回答。詹闶作为一个少年时代就爱好科幻的文学爱好者,更是可以随便忽悠。 踱着步子回到自己座位上,表情一本正经道:“这世上只有一个真神,没有哪个人类可以相提并论。羽化成仙,这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是长生不老却可以做到。真神创造宇宙星辰、天地万物,其中都蕴藏着无限的奥秘。我教创教祖师曾说过,当我们将万物之道研究至一定程度,就可以找到长生不老的办法……” 这个长生不老可不是单纯的忽悠,詹闶看过一篇文章,上面就是这么说的。当科技足够发达后,就可以通过基因技术治疗疾病,或者通过基因克隆制造健康的内脏甚至是肢体,用来替换生病和衰竭的器官。更甚者可以完全克隆一个人体出来,再通过记忆读取、储存、植入的方式,让一个全新的自己拥有曾经的记忆和感情。总之,科技就是未来,科技可以创造无限可能。 长生不老,以前只是一种传说,现在却从活神仙的嘴里讲出来。说实话相信的人很多,哪怕没有观看过詹闶各种神迹表演的,也被今天那套太阳系模型征服了。 再接下来的问题,一个比一个朴实,神仙每天都干什么,神仙住在天上还是哪里,神仙要不要吃东西…… 大部分人想要知道的,都是和神仙的私生活有关。虽然不符合科学所需的传播效果,却完全满足了詹闶此时的需要,所以他也没有去刻意进行方向的引导。 今天这个蘸理仪式最主要是干什么,不就是在更多思想已经受到科学撬动的人脑子里,加固一下世间有神这个定论吗。 有神是必须的,也是必然的。但是在这个被各种民间神话传说浸染了几千年,连小说话本中的人物都能位列仙班,而皇帝用神又不信神的时代。 詹闶必须要让每个人相信有神,相信真神创造世间万物的学说,又排斥其他不存在的神;还要让皇帝也相信,并且不只是简单的利用,不下点力气怎么能行。 然而,有心人天不负,詹闶的努力还是颇有成效的。蘸理结束几天之后,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下人回来报告,已经能够在北平城很多地方听到相关讨论的声音了。 最让詹闶意外的事,这些讨论不但在他希望看到的民间传播,还传到了北平城各类其他宗教场所,连老和尚都知道了。 而且老和尚还找上门来,要求亲自看看月亮上是个什么样子。好吧,想看看没问题,只要不是来讨论君权神授的合法性就可以。 晚饭过后,詹闶在外花园架起了望远镜。虽然临近月末已经是比较小的下弦月了,但还是能看到不少东西,至少证明月亮上荒芜一片是够了。 老和尚撅着腚趴在目镜端看了有近半个时辰,詹闶连着调整了三次望远镜角度,这才算过足了瘾。 实话说月亮上有没有嫦娥,跟佛教半点关系不沾。可架不住老和尚举一反三啊,从嫦娥开始扩散思维,跟着就牵连到一大片金刚、菩萨、佛祖啥啥的,毕竟佛教的各类尊位太多了,打击面很容易被扩大。 看完之后,老和尚凝思许久,一双眼睛看向詹闶,里面装满了求知欲,声音都带着飘:“嵬之,这世上真的只有一个神吗?” 詹闶给了他一个约莫能理解的耸肩动作:“不和大师说假话,真神的确只有一个。并且不只是这个世上,广袤的宇宙中,星辰万物都是真神所创。大师是高僧,但我还是要说,真神只在我教,其他不过是杜撰的虚妄而已。所谓信仰,不过一种哲学,全天下的哲学……” 好歹是多年建设的心理世界,老和尚还没那么容易被说服。但是看着他越来越认真的表情,詹闶仿佛听到了一种内心宗教世界构架和观念开裂的声音。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九章:君不见 道衍大师会有这样的变化,詹闶是没想到的。本来只觉得大家可以在讨伐名教这件事上成为合作伙伴,还能共同辅佐阿棣上位,哪知道老和尚动心了。 不过这并不是一件可以急于求成的事,几十年铸就的道心没那么容易坍塌。那就把这件事交给时间吧,希望可以有机会把这位当世高人收入行道教来,那绝对是一件极具轰动性的大事。 心里有了想法,詹闶给老和尚讲解的时候就更卖力了一些。不但要讲普通的内容,连带着月亮是怎样反射太阳光这些相对更深的内容,都拿出来忽悠了。 这之后,道衍大师来詹家的频率更高了,还和詹闶一起又去了燕山工业园两次。见到了曹老六带人开发的钢球打磨机和刀具磨刃机,眼睛都快离不开了。 时间就这么慢慢流逝,七月中旬的时候,詹闶终于接到了阿棣要带兵出征的消息。 他记忆中洪武二十九年的太祖第八次北伐,是三月份出兵的,消息从大宁卫来。而这次却是天成县来的消息,时间也改到了七月。 明知道自己在草原上做了布局,詹闶更加不能确定阿棣会遇上的北元军队是哪一支,这是个让人发愁的问题。 老朱还有两年好活,然后就是迷你朱上位开始下臭棋,詹闶无法保证自己现在拿出点好东西来不被老朱惦记。 没有选择的时候只能硬抗,可要是有了选择,以老朱那种人的心性,还有他对皇位继承人的保护,詹闶不敢赌这一把的胜率。所以这一趟出征,就能是阿棣辛苦一点了。 不过好东西暂时先不拿出来,边角料还是可以支持一些的。望远镜多来几只,药物什么的也多配一点,希望能起到作用把。 唯一可惜的是,食品加工的业务还没搞起来。否则弄点单兵干粮和罐头之类的带上,对于行军打仗的支持力度可就大了。 当然这些都是相对次要的,关键是得尽力保证阿棣的安全。这件事上詹闶绝对舍得下本,精钢打造的长刀一柄还是小意思,来自六百多年后的定制防刺服才叫宝贝。 这种宝贝都拿出来一套了,不吹吹牛逼肯定不行啊,于是詹闶亲自带着宝刀和防刺服去了王府。 把东西亲手交给阿棣,詹闶面色陈恳而慎重:“殿下安危涉及北平及北疆边防,更涉及大明的国家安全。这柄长刀是用熔耘行最好的钢铁,经最好的师傅打造,希望能帮助殿下直取敌酋。这套软甲则是我教至宝,集三位祖师之力,在个人技术和机缘巧合之下方才制作成功,寻常刀剑伤不得分毫。贫道能做的不多,只希望殿下能挥刀斩敌、大胜凯旋,这第二件最好就永远不要用到。” 此刻的阿棣感动无比,抓紧詹闶的双手,强忍着才没让眼泪掉下来。这段时间以来,他对行道教也了解了不少,内心对詹闶的神属性也是有认同的。 现在詹闶把行道教的至宝拿出来,就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而且还不像别人那样,吹嘘宝甲如何等等,只是说希望永远不要用到。这份情,他铭记于心了。 送东西只是詹闶的目的之一,另外他还提醒阿棣,如果敌军中有一个千户首领叫别克帖儿的,要注意看看他手上有没有水晶球。一旦找到后最好是毁掉,让草原上永远凑不齐八颗龙珠,内斗的时间就能更长一些。 叙话一番之后,詹闶就告辞离开了。眼看着就要带大军出征,阿棣有很多事需要准备,他留下来就叫耽误时间。 反正宝刀宝甲都已经送出去了,人情也确定被郑重收下,其他的就都不重要了。再说他也没有多心疼,防刺服的确不便宜,可他手里还是有那么七八套存货的,否则哪能这么慷慨。 中旬末,大军正式开拔。这天詹闶给学校休了一天课,在前一天的晚上就带着学生们住进城外农场,转天早上坐着牛车来到德胜门外十里的官道旁,给这些为了国家安危不惜赴死的壮士送行。 这叫爱国主义教育,让年幼的学生们知道,他们的平静安康,就是来自于这些军人的不顾安危,来自于这些壮士的一往无前。 当然,这里边还有詹闶的很多重目的,阿棣这个亲王,跟随他出征的将军和士兵,还有城里的百姓和书生,乃至远在京城的老朱等等,都被包括在内。但是连他自己都不能否认,所有的一切都为了让这个世界更好,最终的成果都代表着正能量。 这套动作,詹闶没有告诉任何人,要玩就玩个大的。大不是说场面大,而是效果,是带来的震撼之大。 于是,没有在校场外见到詹闶的阿棣和张玉等人,就在到达城外十里的地方,听到了一阵孩童的歌声。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 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能安逸误此生? 况乃国境出胡贼,羽檄争驰无少停…… 最先听到歌声的是一个燕山左护卫麾下百户,打马上前仔细端详后,发现是一群穿着黑袍子的孩童,在一个大人的带领下,站在路旁唱歌。 黑袍子,帽子角上还挂着长穗,这幅装扮早在北平城传开了,只有行道教才会这样。而所有人也都清楚,行道教只有詹闶这个光杆司令。 这可是活神仙啊,百户知道自己自己还够不上和詹闶拉交情,忙打马返回队中向张玉报告:“大人,前方好像是鸿正道长,带着几十个孩童在路边。” 张玉闻言点点头,让百户回到自己的位置,然后催动战马往前赶过去。嘴上还念叨着:“难怪在校场没见到嵬之,原来是在这里送行,此情可慰啊……” 冲到前面,就在马蹄声中听到有童音在唱,其中夹着一个浑然有力的男声。 圆我儿时梦,着我战时矜。 一呼同志逾十万,高唱战歌齐从军。 净胡尘,誓扫贼寇不顾身……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章:壮行酒 张玉是武人,不太懂什么诗词歌赋,更没听过这种曲调,但也能听得出这歌声中的气势磅礴和矢志精忠。 来到路边这支儿童送行队伍前,张玉翻身下马,朝着从队列中出来的詹闶拱拱手:“嵬之这片苦心难得啊!” 詹闶也拱手回礼:“世美兄言重了,原本只想自己来的,但又觉得应该让这些孩子们感受一下,希望这种为国出征勇赴沙场的气概能给他们带来不同的思考,让他们明白生活不仅仅是读书识字和柴米油盐。” 简单的一句解释,却在张玉心里激起了波澜。此刻,他和詹闶的交情,已经上升到了新的高度,因为被认同和尊重。 明初武人的地位相对较高,但是在传统文人们看来,仍然是不上台面的粗胚。在儒家的核心思想中,“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种荒诞又扯淡的概念,早已经深入人心,只有读四书五经的才叫人。 可是在詹闶这里,他尊重武人,愿意和武人交朋友,自己还搞了精武体育会。能放下一教之主的身份,和他们这些粗胚坐下来喝酒。 现在大军出征,他也会带着自己的学生,出城十里单独送别。并且为了送别,特意弄出这么一首歌谣出来。 武人虽然被叫做粗胚,但其中心细如发的也有不少,他们都能看得出来,也能真心感受得到。詹闶所做的这一切,都建立在对武人尊重的基础上。 所以张玉很受感动,再次郑重抱拳,感慨道:“嵬之此举实在振奋人心,如果人人都能有这般心念,我辈纵然战死疆场,却也死而无憾了。你稍等片刻,我这就去禀报殿下,相信殿下也会很开心。” 说完也不犹豫,翻上马背朝着队伍的后面过去。詹闶看看他的背影,开始招呼跟着来的下人们倒酒,送大军出征预祝凯旋,没有酒怎么能成。 不多时,中军队伍里得到张玉报告的阿棣也来了,身后跟着二十几个各级将领。还没下马,就发出豪放的笑声:“哈哈……,我说今日怎的没见嵬之出现,这类事也就只有你能做了。” 詹闶迎了过去,朝阿棣施礼:“殿下谬赞了,贫道无法跟随殿下阵前斩敌,只能搞些小动作,为殿下和各位将军送行、助威。预祝殿下大军千百里山川飞渡,动静间气贯风雷,此去节节大胜,早日凯旋归来。” “嗯,山川飞渡,气贯风雷,意头很不错,孤收下了。今日嵬之这番送行,最合出征之意。走,带我去看看你那些少年郎。”阿棣只觉得詹闶是不想跟那些送行的挤在一起,哪知道他还搞了这么一出,心下感慨至于,也想看看这些詹闶的学生。 走上前来,歌声也越发清晰,童音多少还带着稚嫩,但也正因为如此,让歌词的感染力更胜一筹。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 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能安逸误此生…… 阿棣听了几句,就觉得这歌太适合军中气氛了,问道:“此曲饱含慷慨,句句透着壮怀激烈,只是从未听闻,曲调也是别具一格,可是嵬之所作吗?” 连那么多科技成果都挪用了,一两首歌更是小意思,詹闶心中无愧又面带谦虚,道:“殿下好耳力,这曲子是我教的七音曲谱,而非宫商角徵羽五音。时间仓促,只能写点粗浅句子,叫殿下见笑了。” 阿棣摆摆手:“嵬之太过谦了,这曲子朗朗上口又气势磅礴,很适合在军中传唱。待此次得胜归来,就请你到军中教授可好?” “当然没问题”,詹闶当下就满口答应。未来的大国讲究个文化输出,行道教在这个时代也可以玩这套嘛,只要有人愿意接受输出,那就是未来的影响力,怎么可能拒绝呢。 阿棣站在旁边又把整首歌听了一遍,总觉得越听越有味道。等学生们唱完,还把他们叫停讲了几句。只是简单的家国情怀,但这种交流却是史无前例,相信阿棣一定会对这些学生别有感情。 这些不过是前奏,为大军送行,壮行酒才是主菜。等阿棣讲话结束,詹闶也让他们停下来休息休息,同时邀请阿棣和一众军官来到准备好的长条桌前。 下人们把斟满的酒端到众人面前,詹闶也端起自己的碗:“今天大军出征,殿下和诸位将军此去杀贼斩寇,除了些许刀枪草药,詹闶再无其他有价值的可赠,特地备上一碗薄酒,与殿下和各位将军壮行。预祝大军旗开得胜,马到功成,将异族贼寇斩杀于国境之外。愿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殿下,诸位将军,为大明江山永固,请了!” 一碗酒干尽,阿棣看着詹闶的眼神又有变化。今天这趟送行,詹闶带给了他很多震撼和感慨,尤其是这碗壮行酒,内容极其丰富。 “愿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这句话里的豪迈和拳拳之心,简直淋漓致尽。而最让他感慨的是,詹闶第一次以姓名自称,这事发生在别人身上无关紧要,可发生在詹闶身上,那就是最大的诚恳。 老朱有过让他盯着詹闶的手谕,他也知道老朱一定还安排了别人。但此时此刻,阿棣这觉得没那个必要了,近两年以来詹闶的所作所为已经说明了一切,他要是真有二心,根本用不着如此伪装。 只是有些话,必须憋在肚子里,不能和其他人说,说出来就会寒了人心。阿棣稍作沉思,便把这些念头抛开,自己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机会,想那么多干啥。詹闶这个人值得深交,自己做好该做的事就够了。 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酒碗,赞叹道:“今日这酒十分好,不亚于嵬之你曾拿出的五粮液,其中可有什么名堂?” 本来只是为自己转移思路的一个问题,而詹闶答出来的却让阿棣内心再次不淡定起来:“就知道殿下一定会有分辨,此酒名叫‘凯旋酒’,是用燕山工业园一眼新发现的泉水酿造,也算讨个好彩头。贫道已有决定,这眼泉水今后只用来酿造凯旋酒,专用于朝廷大军出征预祝凯旋,也希望这凯旋酒的寓意能够实现,为大明带来一次又一次的胜利。”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一章:请教 阿棣带着满腹感慨走了,詹闶也带着学生们回到城内,恢复常规的生活。上午在学馆教学生,下午或者校对字典,或者去燕山工业园看看。 黎祝在大半年的半工半学后,已经达到可以给詹闶做日常助手的程度,被詹闶允许参与一些不那么复杂的工作,偶尔还能参与简单实验。 送别大军之后的第十天,两人完成一个坩埚烧炼矿石的实验,刚从实验室出来准备各行其事,就见院子里一个在道观工作的学生家长等在那里。 詹闶的记忆力相当强大,看到人就能叫出名字:“陈大牛,你等在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陈大牛行了个礼:“报告活神,啊不对,报告掌教,外面来了个大名府南乐县的,说是想要向您讨教一些学问。” “讨教学问?”詹闶来到这个世界,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不由得兴趣就上来了:“他说是什么学问了吗?算了,你带他过来吧。” 陈大牛应了一声就去叫人,詹闶和黎祝洗了把手,进会客室泡上茶等着,都想看看这位来讨教学问的是什么人。 不一会儿,陈大牛带着人过来了。来人约莫二十多岁,身材消瘦,眼睛炯炯有神,穿着干净的粗布衣服,给人一种很有精神的感觉。 “小民叩见真人!”应该是陈大牛在路上给他介绍了,一见面就准备给詹闶拜礼,却被詹闶抬手拦下:“这位先生不必多礼,我教除正式仪式外,一概不行大礼。请问先生尊姓,有何事指教?” 来人改为给詹闶和黎祝抱手作揖,然后才道:“小民石睿,字邦献,大名府南乐县人。指教万万不敢当,此次前来拜见真人,实为有一事求教真人。” “不敢!”詹闶摆摆手:“求教谈不上,有什么问题大家一起讨论,集思广益总要强于闭门造车。” 双方客套一番后,就坐下来正经聊天。这个叫石睿的今天还真是来请教的,或者说还有求助的成分。 石睿出身南乐县一个地主家庭,从小也读过四书五经,但总是没什么兴趣。成年之后更是无心功名,反倒对一些奇技淫巧的东西十分喜欢。 因为这个和家中老父闹了多年的意见,最终还是老的拗不过小的,彻底扔开圣人文章,全心投入到自己的兴趣爱好中来。 这些年下来,学了一手好木匠活儿不说,还搞出了几个不知道有用没用的小发明。这次来北平,就是带着最新的发明来的。 这个发明叫碾麦机,为了帮助家里提高麦穗脱粒效率琢磨出来的。但是因为各种材料不称手,各种木料的,还有铸铁的,试用了好几次,不是完全闹不成,就是很快就不行了。 后来听说行道教炼出了好钢,就想着来北平看看,如果用上传说中更坚固结实的钢做零件是不是可以。 听他叙述完,詹闶和黎祝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无奈笑意。这位还真是敢想,竟然要把钢用在农具上。 熔耘行现在出产的钢,只有固定的几个去处。给朝廷打造供应军械,行道教内部使用,以及制造棉纺机器的零部件。另外还有一部分被藏匿起来的产量,当然具体的数字就只有詹闶知道了。 用好钢制造农机,这种事詹闶都不敢做。詹家和行道教名下那么大面积的农庄,最多也只是用稍好点的铁罢了。 虽然这样,詹闶还是愿意听他多说说。在这个时代,能把心思投入在机械上的人可谓凤毛麟角。如果这个石睿真有两把刷子,或许可以说服他留下来加入燕山学馆,考察一下是不是符合行道教的要求。 詹闶心中有了计较,先端起茶杯来请石睿喝茶,然后才又问道:“石先生所说的这个碾麦机,可有实物让贫道看看吗?” “呃,这个不大方便。”石睿摇摇头,表情有些遗憾道:“此物过于笨重巨大,无法携带。不过小民带来了图纸,真人看过之后便可了解。” 说着,就把图纸拿出来铺在桌上,任由詹闶和黎祝观看研究。丝毫没有担心这两个人会照图仿制的意思,可见知识产权意识之薄弱,或者说根本就没有这个概念。 图上画的是半解剖透视图,两块竖立起来的大木板上,装了两只木质滚轮,滚轮各有一个外装的摇把子,后面是一个斜面的模板接了仓斗。 图纸并不大,也就是一张a3纸的模样。但詹闶却看的很明白,这台碾麦机确实很巨大,上面画的麦穗是线状,滚轮的直径怕要接近一米。别说携带了,运输一下都困难。 黎祝是要做木牛流马的人,对这方面可以说相当熟悉。看过图后,微微摇了下头,问道:“石先生,此物怕是难以操作吧,功效又如何呢?” 被人礼貌否定,石睿表情有点尴尬:“不瞒先生说,操作的确比较困难,需要四人同时动作才能使用。不过功效却很好,要比同等数量的人力高出约有一倍。” 这下黎祝就更不看好了,效率才能提高一倍,就想用内部都限量使用的钢做零配件,你还真是啥都敢想啊。 不用詹闶开口,黎祝就打击上了:“石先生的想法是很好的,只是你这碾麦机仍然有些粗糙。说句让你失望的话,你这机器连工带料下来,都不如要用到的钢有价值。或者可以这么说,你这台机器并没有什么价值。” 刚才还是礼貌否定,现在连礼貌都不给了,石睿不禁就有些丧气。想要辩驳两句,却发现自己好像没什么底气。 詹闶看着他的表情,微微点了点头,人还算本分实在,没有因为被否定就恼羞成怒。这个性格还是比较适合搞研究的,再看看他有没有兴趣吧。 端起茶来又喝了一口,问道:“石先生,咱们先排除这个碾麦机的实用性和价值。贫道想了解一下,假设它的效果很好,你准备怎么用它,或者说你准备拿它做什么?” 这个问题回答起来倒是更利索一些,石睿都不带考虑的:“如果好用的话,小民就想把它的制作方法教给其他百姓,让全天下的人都能用到啊。”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二章:改进一下 教给其他百姓,让全天下的人都能用到。这是多么崇高又博大的胸怀啊,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利益问题。 但也正是这种伟大,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科技的发展。民间尚且如此,朝廷就更加过分了,想用什么直接就是拿来主义。 至于知识产权,谁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不管什么发明创造,你弄出来不就是给人用的吗,就这还要钱? 当然这个问题不是一时之间的,几百年后仍然还是问题,到二十一世纪都无法彻底解决。 就好比我们这些苦逼哈哈的码字工人,辛辛苦苦耗了身体、费了脑子,写出点东西不管好看不好看吧,传到网上总是白嫖的居多。 你要说一句看书得给钱,马上就有人反驳你,网上看书还要钱?的确,人家能交网费就不错了,你不看还有连wifi都白嫖的吗。 音乐、电影啥啥的,哪个没有被白嫖过,都抓那么紧了,依然有传送、接收各种资源的。 好了,稍微吐下苦水,书归正题。 詹闶和黎祝再次对视一眼,看到的还是无奈。 黎祝和詹闶接触这么久,也接受了不少他的思想改造,意识已经很超前了。 对于这种无法进行良性循环的投入,打心眼里就是反对的。 不过这个就不用他说了,最终做决定的只能是詹闶这个掌教。 詹闶略作沉吟,向石睿问道:“石先生的做法贫道无权评论和干涉,但还是想问一句,你是否考虑过这样做的弊端?” 对于石睿的手艺,詹闶已经有了足够的了解。现在问他,就是想看看这人的思路怎么样,如果太死板的话,也的确不适合行道教。 石睿到底是能捣鼓出土机器的人,脑子还算比较灵活:“弊端?真人所指的弊端,可是教给其他人这件事吗?百姓穷困日久,别说买这样的东西,就是自己做也没几家能做的。所以不论售卖还是租赁,最终也只会导致贫穷的更贫穷,小民何苦去做那样的罪人。” 稍顿一顿,又补充了一句:“再说了,即便小民不顾别的愿意以此牟利,也不过是在本乡本土刮些油水,再远的地方就鞭长莫及了,靠这个发不了财。与其如此,为什么不把好处施与众人呢。” 不是死脑子,也有分辨利害的基本意识,不错。要是连这点心思都没有,收进行道教也只会成为将来的麻烦。 詹闶点点头,表示对他这些话的认同,又道:“石先生说的没错,可长此以往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如果你就是单纯兴致来了玩一把,那倒没什么。可如果你醉心于此,却只有你自己投入精力和财力,总有一天会坚持不下去的。做这类的事,不但需要物质回报,也得有精神上的回报,要是两样都得不到,迟早一天会失去动力。” 这又是一个限制和阻碍科学发展的大问题,中国古代并非没有科技发展的机会,只是大多数搞研究的都只能小打小闹,有的干脆就是自娱自乐。 得不到良性的反馈,想要坚持下去太难了。最终的走向要么是放弃,要么是朝着极端方向突飞猛进。后者在六百年后依然很有市场,世界最小的绣花鞋、全球最大的筷子等等,徒耗人力物力不说,还扯淡又无聊。 “唉!”石睿叹了口气,接着詹闶的话说道:“真人所言甚是有理,可这种情况也确实无法避免,除了一些祖传秘法之类的,其他任何东西只要拿出来就无法再保密,别人很快就能学了去。哪怕强如贵教的炼钢术和瓷砖,也无法保证秘法在百年之内绝不外泄。” 百年不外泄,还真是敢想啊。未来的最顶级的专利加上延期,也很难超过二十五年,他这一杆子就要给撑出去四倍那么久。 当然这也不是完全臆想,在皇权至上的年代,只要能拿到王室和皇家的支持,给一个独家经营权,不许第二家做同类生意,百年真的不算什么。 这类的操作在历史上并不少见,马车、皮具、珠宝等等,只许一家做的生意多了去了。到了二十世纪,澳门博彩专营权不也让一家公司垄断了四十年吗。 当然博彩专营权是人家拿出真金白银换的,其中还包括了政策性的原因。但是在其他方面,尤其是技术性的行业,垄断就代表着排斥创新,代表着行业的退步。 詹闶把思绪拉回来,百年垄断什么的先不谈,拉拢石睿是正经:“正因为是这样,才更要保证愿意做这些事的人能得到利益回报。有了回报和收获,才能有更多的人愿意加入其中,才能让技术不断提高和进步。” 话是这么说,也很好听,但石睿好像并没那么认可,或者说没那么乐观。摇摇头道:“真人言之有理,但是想要做到的话,难乎其难啊。” 詹闶笑了,发愁是因为困难,而困难则来源于失败。只要他有这份心思,就不发愁忽悠。 一边在陶瓷的烟灰缸上清理烟斗,一边道:“贫道自万里之外的泰西归来,将行道教一脉在大明落地生根,目的之一就是解决这个问题。如果秘法或者技巧外泄,那我们就用更高级的秘法和技术来控制,让外泄的速度追不上更新的速度,这样至少能解决一大半的困扰。” 石睿的神色半信半疑,可能怀疑的成分还更多一些。詹闶也知道有些事靠说是没用的,不如让他眼见为实更有效果。 把掏干净的烟斗在烟缸边上敲了敲,装回腰间的锦囊,道:“石先生今天带来的碾麦机贫道也看过了,不如这样吧,我们把它改进一下。石先生也看看,经过改进后的碾麦机制造技术,能够保证多久不被外泄,我们又能有哪些手段保证在外泄之后进行补救的。” 一个脱粒机而已,詹闶敢保证,自己随随便便就能给这机器来个三五次升级。带着六百多年的领先知识,要是连这么点小问题都解决不了,自己都得把自己羞死。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三章:不知道怎么感谢才好 关于农具的进步,詹闶不是没有考虑过。但鉴于现在所处的尴尬时段,他选择放慢一点速度,过几年再搞。 等阿棣上位登基之后,必然需要大量的优质政策和举措,把全国上下的民心好好安抚一番。 那时候,他作为阿棣的坚定支持者,绝对是要下大力气的。所以他一点都不着急,与其现在弄出来不冷不热,搞不好还会给迷你朱带去好处,他宁愿让老百姓再艰苦几年。 反正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而很多先进的农具如果没有他出现,两三百年也有得等。现在不过是晚个三五年而已,完全没必要觉得亏心。 不过今天石睿的出现,让他有点改变计划的冲动。更多的拿出来没必要,像铧式犁这种肯定要给阿棣刷威望,但脱粒机这样的先拿出来倒是没问题。 小麦脱粒机、高粱脱粒机、水稻脱粒机等等,这些都是不完全相同的。作为一个整体项目,还是能博得一些关注的。 当然拿出来也不能白拿,利益最大化才符合一个商人加神棍的追求。怎么最大化呢?赚钱只是其次,关键看能不能给未来做点什么。 詹闶很清楚,自己的未来是要和阿棣绑在一起的,所以这个注码就得押在阿棣身上。这些效率超高的脱粒机,也就要按在阿棣的头上了。 一个高高在上的亲王,还能够心怀百姓,急百姓之所急,想百姓之所想,委托詹闶发明一些能给百姓带来便利和实惠的工具。 这样的名声传开了,将来阿棣征粮也会更容易一些。另外就是政治上了,如果万一的情况出现,老朱被阿棣的作为所感动,重新动起了更换接班人的心思,那可就天上掉馅饼了。 当然这种馅饼几乎不可能掉下来,所以詹闶求的是另一个极端。当迷你朱和他的智囊们得知阿棣做了这件事,削藩的念头就会随之暴涨。 你一个亲王,还是权利最大的塞王,竟然玩起了关心百姓这一套,你到底想干啥?是不是觉得主少国疑,自己有机可乘,想拉拢百姓跟着你干点什么不为人臣的事? 于是在石睿感谢他帮助改良之后,詹闶直接把阿棣抬了出来:“其实你不必谢贫道,之所以这个时候就说到改进,只是因为贫道近一段时间来也在琢磨这类的东西。” 不只是石睿,这下连黎祝也愣了一下。一直在琢磨碾麦机这样的东西,作为掌教的助手的自己,怎么就完全不知情呢? 詹闶也不管他们什么想法,露出一脸严肃中带着些许崇拜的表情:“燕王殿下心忧百姓疾苦,不止一次说过,希望贫道能研究一些为百姓带来便利的工具,今年初还专门拨了一笔银子作为资费。贫道受殿下重托,但有闲暇就会在心中琢磨,其实已经有些想法了。今天石先生带来和碾麦机,也算和贫道不谋而合。” 既然是燕王殿下所托,旁人不知道的可能性倒是很大,掌教和殿下的交道果然够深厚。黎祝在心里肯定着自家老大的身份,同时也自行给出了解释。 石睿听了却是有些惊讶,人家把燕王殿下都抬出来,那肯定是假不了的。以前只是道听途说,现在看来这位活神仙与燕王殿下是当真莫逆啊。 想到这里,忙站起身来施礼:“真人言重了,小民这点粗浅的东西,哪能与真人相比。真人乃仙家弟子,必然是学究天人,小民只求能见识一二也就足够了。” “石先生太过谦,正所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这世上每一个人都有值得别人学习的地方。贫道不过是仗着我教百代祖师的积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才会看起来比较厉害。而石先生你,完全靠着自己的能力就做到这一步,那才叫真的了不起啊。” 詹闶很谦虚地垮了石睿一句,又开始旁敲侧击道:“今天已经不早了,也来不及去工业园,那就定在明天午后再去吧。只不过这档子事不是三两日就能成的,石先生家中可安顿好了吗,要不要让人送书信回去?” 这种关心的,且没有任何恶意的话,基本不会有人怀疑。石睿当下就应道:“有劳真人关心,小民家中早已安排好了,临来时便与内子有交代,此行短则十天长则一月。内子操持家业近十年,早已顺手习惯,不会有任何问题。” 能长时间离家,而且看来这些年都是老婆在掌家,这个石睿属性不错啊。詹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笑着点点头道:“石先生家有贤妻,平生大慰啊。既然这样,那就多留几日,如今世道想有个志同道合的太难得了。今天晚上贫道家中还有些事,端诚先替我招待一下石先生,然后去隆门客栈安排石先生住下,其他的都等明天再说。” 能以公认活神仙的身份折节下交,说是志同道合相互交流,实质上就是变相传授技艺。石睿真的被感动了,一个劲儿地说不知道怎么感谢。 詹闶内心更加满意,不知道怎么感谢就对了。好好看,好好学,等整个人都着迷钻进去,你就走不了了。 且不说行道教需要逐渐收纳人才,以备在下一个阶段发力。就说燕山学馆,今年也要招收第二批学生,师资力量也要增强一下才行啊。 这个石睿就不错,家里算是颇有资财,没有功名之心,理想和追求又与行道教相符,正是标准的可拉拢目标。 事情定下来,三人又喝着茶聊了一会儿。詹闶也特地没有再用烟斗,而是换成烟卷大家一起来,让石睿再一次感受到了来自活神仙的温暖。 一直聊到了申时末,才让黎祝带着石睿去他之前住的客栈取行李,然后转到詹家自己的隆门客栈安排。 骑着马一路晃回家里,晚饭后还甚有兴致地喊来舞乐姬,带着二十多个姬妾一起乐呵到天色大黑,才让大家都散了各自回屋。 而晚上某些更乐呵的事,也增加了些掷骰子和抽签的小环节。鞑子姬妾是詹家平日里最不受宠的,可今天侍寝的格根塔娜和卜兰奚却感受到了老爷最强烈的反应。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四章:胸襟磊落 卢沟河畔,燕山工业园。 詹闶和黎祝的马速控制得比较慢,石睿勉强还能跟得上,他以前只骑过骡子,上了马并不是很适应。这一路上就为了等他,多用掉约莫一炷香的时间。 詹闶上午就派人过来说了准备哪些东西,省得下午过来还得浪费时间。到了众多工坊汇集的区域,木工坊管事赵铁柱已经等着了。 站在木工坊外的一块空地上,石睿开始打量这个叫做“燕山工业园”的地方。为什么取这样一个名称他并不了解,想必是为了符合这里的规模之大吧。 刚才一路上为了不耽误大家的行程,他都没敢认真看看这里的环境。现在眼看着远远近近那么多大炉子耸立这,还有很多工坊和被叫做“车间”的地方,已经不是能用兴旺就形容得来了。 忙碌的工人工匠们频繁往来,不远处传来的号子声此起彼伏,当真是热闹非凡。而且他们脸上那种发自内心的满足笑意,在其他类似的场合是绝对看不到的。 只是这些简单的观察结果,就已经让石睿确定,这位号称“活神仙”的鸿正道长相当不简单,行道教更是不简单。 接下来,就看看这接受燕王殿下委托搞出来的东西,能有多么厉害吧,到底比自己琢磨出来的强在哪里。 然而,石睿内心那点仅存的自信很快就被炸了个稀碎。和詹闶拿出来的机器想相比,他鼓捣的那个碾麦机简直就是垃圾。 按照詹闶的要求,铸铁坊和木工用了一上午的时间,把所需要的材料和配件都准备齐全了。现在只需要进行最后的加工和组装,就能够完成一台初级的小麦脱粒机。 就在石睿的眼皮子底下,拢共都没用了一个时辰,工匠们就把齿轮全部装好,铁丝固定整齐,又将所有部件组装起来,成为一台比他那种碾麦机轻巧了很多,运转也更加顺畅的机器。 不止是这样,工匠们还不知道从哪找来一小把麦子,放在两个滚轮中间做了简单的演示。将麦穗的一头放进滚轮,只是稍稍转了一圈,再拿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光秃秃的了。 这台机器还有个便利之处,就是在滚轮的另一边装了斜着向下的板子,最下面的部分刚好能套一个口袋,或者其他的容器,麦粒从麦秆上脱离后,直接就能装起来。不得不承认,的确做到了省时省力,又不会产生浪费。 如果说昨天石睿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怀疑,詹闶会不会在自己的碾麦机基础上稍微动点手脚,然后就去交代燕王殿下委托的差事。 现在的石睿是真服了,而且是大写的服。哪怕詹闶就是在他的基础上做了改进,可一夜之间能改到这个程度,他也认了。更何况人家这明显就是真本事,很多地方他根本就想都没想过可以这么来。 石睿也是个磊落的人,并没有被碾压后的屈辱感,反而郑重其事朝詹闶抱手施礼:“真人果然是活神仙,竟能有这样的奇思妙想,小民今日可算开眼了。说来惭愧,昨夜小民甚至有过怀疑,真人会不会吞了小民的碾麦机,现在想来真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詹闶闻言哈哈一笑:“你我第一次见面,彼此之间没有任何信任的基础,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倒是石先生你,能够把这件事当面说出来,这份胸襟如海就不知道要强过多少人了。” 人家根本不在意,石睿内心羞愧的同时,对詹闶也越发佩服了:“真人说笑了,胸襟如海小民可谈不上,能有真人胸襟之万一便知足了。” 说完又走上前去,绕着脱粒机仔细端详起来,左边摸一摸,右边拍一拍,嘴里“啧啧”有声,恨不得能拆开来再亲自组装一边才好。 看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再次对詹闶施礼:“敢问真人,此物当如何称呼?小民之前的那个叫只因用了石碾才叫碾麦机,真人这个如此简易,称之碾麦机怕不合适了。” 詹闶也走过去在机子上拍了两下:“这个机器,贫道给它取名叫‘脱粒机’,取其能让麦粒与麦秸脱开的意思,石先生觉得如何?” 石睿双手一拍:“妙啊,让麦粒和麦秸脱开,真人如此命名当真是妙。也只有这个名字,才贴切了。” 这句话詹闶可不大受得了,暗自摇了摇头,心说这是被儒家荼毒过的毛病又犯了。黎祝刚来的时候就是这样,那位冯先生到现在都还没改正过来呢。 不着急,安排他多来几次感受感受,再让黎祝和他多交流引导一番,很快就能换味道了。毕竟是心里有科学种子的人,文绉绉的酸气很容易褪下去的。 “石先生客气了,机械物件照着功能取名而已,当不得如此称赞。”詹闶笑着摆了摆手,又掏出怀表来看看,道:“学馆里每天有固定的事务,不能分出太多心思来,今天也只能有这一样了。现在已经申时五刻多,酉时二刻我们就得回城,明天下午再来弄第二种。贫道这里还有些事务要处理,石先生有兴趣的话,就让邦献陪着在园区里转转看吧。” 石睿当然乐意了,虽然他还不知道什么叫科学,却也能感受到内心对这里所有东西的渴望。当下就向詹闶告退,让黎祝带着去大开眼界。 看着两人离开,詹闶弄了一杯粗茶坐下,和工匠们随意聊起来。他哪有什么要紧事,不过就是想震一震这位石先生罢了。 估计有个三五天工夫,就能让他彻底喜欢上这里,到时候再忽悠他留下来,肯定会容易很多。黎祝不就是这样吗,现在连老婆孩子都接到北平来了,有几天不进实验室就浑身难受。 而结果也和詹闶预计的一样,连着在燕山工业园转了几趟后,石睿连南乐县都不想回了。要不是詹闶劝说,这货就准备直接给老婆去封信,然后在这里常住下来。 对于詹闶提出在燕山学馆任教的事,石睿更是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这几天和黎祝交流,他也知道了,行道教的学问是自成一派的,先得学会了基础的文字和算数,才能考虑之后的东西。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五章:伟大的防腐剂诞生了 这几天时间下来,可不只是要给石睿上课。詹闶主要还是琢磨自己的事情,测试制造多行条播机的可行性。 五六天的工夫,还真就大有进展了。不过也只是到此为止,他不可能现在就把条播机弄出来,这东西是给阿棣准备的。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吐槽一下古代的上流阶层们。一个个达到了身份显贵的目的后,都开始琢磨怎么勾心斗角了,心思根本没有放在办实事上面。 士农工商中地位最高的士,等级越往上,家里的地就越多,朝廷大员们家里良田数千亩,乃至上万亩的都不稀罕。 可硬是没有哪个在土地里下功夫的,汉代就已经出现条播机的雏形三脚耧车,到了螨清还是保持着三只脚的规模,连基础功能都没什么大的改动。 后世那么多脑残吹,动不动就四大发明如何如何,还好意思说国人在近两千年前就用上耧车了,欧洲到了十六世纪都没有条播机。 咋就不知道想想,人家只用了两三百年的工夫,就把你一千多年的技术给秒了。二十世纪后半叶,国内很多农村播种还在用耧车,老祖宗的大腿抱得真叫紧啊。 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国人太喜欢吹捧老祖宗了,一本论语都能捣鼓出无数解读来,咋就不知道琢磨琢磨新东西呢。 说句题外话,就像所谓的国产操作系统和电子设备一样,好些个机构每天吹牛逼说要什么自主研发,可到头来不是拿了人家的基础在搞,就是把人家的标抹了喷个自己的号称国产,脸都不要了。 你自己瞎几把弄,就怎么都行。可民间有人说我也搞一搞吧,马上全方面打压。为啥,还不是怕一旦有人真弄出来,他们就丢了经费来源吗。 好,书归正题。詹闶也就是做个测试,几种脱粒机全部定性后就停手了,真正制造生产肯定要延后几年。还是那句话,老百姓吃苦不是一天两天了,再苦几年也不算啥,总比给迷你朱做了贡献强。 石睿在燕山学馆安顿下来,詹闶也继续投入到了自己的工作中去,食品加工厂已经在计划中很久了,得加紧把防腐剂弄出来。 大军出征,口粮是个很严重的问题,否则也不会有“军马未动粮草先行”的说法了。一场仗打下来,负责运送粮草的士兵和民壮至少要占到总投入人数的三分之一还多,能把这部分人力节约下来是很有意义的。 而且这不仅是节约人手的问题,还牵涉到行军质量的多个方面。可以说只要有了即食的军粮,就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战争的胜负。 古代行军为什么要埋锅造饭,为什么要吃干饼子,还不就是怕被人发现行踪嘛。历朝历代的名将,都十分讲究在火灶、炊烟方面做文章,收到奇效的也不在少数。 设想一个两国交战的场面,一方吃的是便携的罐头和饼干,最多烧点热水就够了,另一方还得大米麦子硬馒头滴干活。 就不说减少火灶数量迷惑敌军的计策了,后者的锅还没烧开呢,前者就已经吃饱喝足冲将过来,还打个屁啊。 在这方面,詹闶是有执念的。别说什么防腐剂有伤身体的废话,只要能让中国称霸全球,乃至成为正儿八经的日不落帝国,吃点防腐剂算个屁,集体嗑药都没问题。 现代社会里不少人整天拿食品安全说事,可他们都忘了一点,兔子在很多方面都处于落后的啊。 列强们之所以成为列强,那都是用人命堆出来的,欧洲国家早期的乳酪都是绿色的,用水银做防腐剂的高科技了解一下? 伦敦之所以称之为雾都,可不是真的雾大造成可视度降低,那特么都是烟囱里冒出来的强大基因啊。 有的人还喜欢玩偷拍,把各种污染镜头凑成一部小电影,向全社会“揭露”这个现象。却主动无视了兔子要养活十几亿人的问题,更不可能对列强的历史进行批判,要说拍片子的人没收某一类势力的钱,信了的不是傻就是坏。 某些问题的确存在,但绝对不是讹传的那样。要知道虽然人民不能没有面包而生活,可人民也不能没有祖国而生活。 鲁迅先生也曾说过,爱国是文明人的首要美德,人类最高的道德标准就是爱国心。 但是对于“为他的国家说谎是每一个爱国者的职责”这种经典名言,某些人是绝对不会去理解的,因为他们会感觉到良心的刺痛。 哎呀,又扯远了,思路拉回来。 就在这种执念的推动下,詹闶不断地试验。终于在八月中旬的时候,实现了山梨酸钾的小批量生产,伟大的防腐剂诞生了。 有了防腐剂,食品加工厂的开办也正式提上日程。而随之带来的粮食需求,也必须尽快解决,没别的捷径可走,大规模买地吧。希望在阿棣搞事情之前,可以达到足够的规模。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食品厂需要一个人来负责管理。詹闶比较看好田庄管事詹胜,就是老朱第一批赏赐的奴仆,刚来就被打发到了五星庄,现在是詹家所有农庄的大管事。 可问题是农庄也很重要,里面很多事情都得靠詹胜处理,再安排其他人去管这一摊子,詹闶也放心不下来。 好在这件事并不算着急,食品加工厂从筹备建设到正式开工,少说得有半年以上。这段时间里看看能不能培养一个詹胜的接班人吧,不行就只好把身边的几个长随安排下去各守一块,大不了自己多操些心。 放下这个眼下还不算着急的事,詹闶还得处理燕山学馆新学期招生的工作。去年找了二十多个,今年依然不会超过三十个,可有了活神仙的名头号召,还有每天晚上都长燃不灭的神火,以及越传越神的抓捕嫦娥故事,今年报名的适龄学童达到了六百多,头疼啊。 最终的解决办法还是考试,能考过的优中选优,考不过的就只能明年再见了。燕山学馆的作用是为行道教储备人才,这件事上绝不能马虎了。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六章:银子还是要赚的(感谢大明帝皇道友打赏) 燕山学馆招生只是北平城里,最多再加上周边少数几个村镇在关心,算是本地内部的事情。 食品加工厂就更是小范围了,能感受到这件事重要性的,只能是詹闶身边的人,数字都不会超过十个。 八月里北平城真正的大事,或者说整个北平行省最大的事,除了三年一度的秋闱之外,谁都没这个热度。 能在秋闱中上榜,等于得到了举人的功名。来年春天可以去京城参加会试,进而参加殿试,得到真正做官的机会,从此成为人上人。 就算会试落榜都没关系,有了举人功名就是老爷了,上流社会的大门从此为你打开。不但可以得到更多的免税田,有机会还能被简拔和保举为官,正经是名利双收。 不知道是上次院试后闹得太大吃亏长记性了,还是这些读书人都学乖转性子了。总之秋闱期间一切顺利,北平城里也很平静。 直到放榜之后中了的和没中的各自欢喜或扫兴离开,都没有发生令人不愉快的事,詹家上下暗自提着的一口气也终于能放下来。这段时间每个人的神经都绷着,紧张气氛从脸上都能看出来,现在可算是能放松下来了。 半个多月的时间,詹闶也是一口气不敢松懈。秋闱可不是院试能比的,全北平行省想升级的秀才都聚在一座城市,但凡有个火星子冒出来,就能把城里所有的衙门都烧着了。 好好休息了几天,燕山学馆的新学期也到了。之前的两批全部升入二年级,新招上的三十个学生报到入学,各种琐事又得忙碌起来。 一直到了九月初七,阿棣的第一份战报终于传回来了。他带着大军出境后,果然发现了北元军队活动的迹象,但追赶过去有些晚了,只是扑了个空。 从现场的分析看,应该经历了一场规模不小的战争,大概率是北元内部的争斗。现在他准备继续追击看看,有机会的话还计划偷袭一把兀良哈秃城。 詹闶是从郭资那里得到的消息,看来这次北伐还是走上了本来的老路,阿棣这是跟兀良哈秃城摽上了吗? 不管怎么说吧,战报上的消息还是令人欣慰的。北元军队集结并非为了南下袭扰,而是内部势力之间的对抗,很有可能就是龙珠的布局开始生效了。 这样好啊,草原上越是群雄乱斗,越是人脑子打出狗脑子,狗脑子打出猪脑子,就越是对大明有好处,对阿棣的未来有好处。 自己的布局没有白费,还早早就发挥了作用,詹闶感觉很欣慰。白天晚上的各种事忙乎起来,也更加有尽头了。 平静的日子到了九月中旬,负责打理一些生意的詹顺又带来一条有意思的消息,一个宛平县的大户要买玻璃,开口就是两万块,希望能在价格上优惠一些。 詹顺觉得这里边可能有什么蹊跷,深怕是什么人想要针对詹家搞事情,只说这么大买卖自己做不了主,要请示自家老爷才行。把人打发走了,就赶紧回来报信了。 这么大一笔生意,几十万两的买卖,饶是詹闶怀揣金山也不能完全淡定了。北平这地界果然还是有富人啊,而且还是有心有脑子的富人。 詹闶先没有发表意见,而是先问詹顺:“你来说说看,这人要买两万块玻璃,他到底想干什么?” 面对自家老爷的考校,詹顺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然后才说出自己的分析:“刚开始的时候,奴婢怀疑这人是不是别有用心,可回来路上又觉得不可能,想做文章的话,根本不用买这么多啊。然后就想,或者是想要囤货,再运到别的地方倒手牟利,可下这么大本钱也不合适。刚才见老爷毫不意外,奴婢这才有些想明白了,他买了的确就是要自己用的。” 这家伙锻炼了有一阵,也算练出些思路和格局来了。詹闶点点头,又笑着道:“嗯,不错,你继续说,让老爷看看你的长进。” 詹顺上前两步,拿起桌上的打火机帮詹闶把烟点上,才接着道:“奴婢以为,这人肯定是发现了詹家的暖棚,想要学着用暖棚种菜。毕竟是几十万两撒出来,也只有通过暖棚种菜,才能把花了的银子收回去。也只有暖棚这种买卖,才能让人舍得下这么大本钱。” “不错,分析得很对。”詹闶夸了一句,又道:“这段时间来你很努力,也愿意下功夫,我还是很欣慰的。好好做着吧,总有一天能做出个样子来,到时候我再想想办法给你脱了籍,也正经娶个好人家的女儿过日子。” 对于奴仆来说,脱籍不外乎是天大的诱惑,谁不想做个正常人啊。可有时候,又不见得完全就是好事。 詹顺当下就红了眼圈,跪在詹闶面前磕着头:“老爷对奴婢好,那是奴婢的福分。可奴婢不想脱籍,这辈子就愿意跟着老爷,给老爷守着买卖。等奴婢老了,就回来给老爷看家。奴婢的家人早已经没了,要是老爷都不要奴婢……” “扯淡”,詹闶喝骂了一句打断詹顺,瞪着眼训道:“你自己一辈子怎么过都无所谓,可你总要成家生子,将来让孩子也跟着你遭罪吗?你跟着我尽心尽力,老爷哪能不为你考虑。再说了,又不是让你滚出詹家,就算脱了籍,也还是为詹家工作。” 这个货还是有良心的,詹闶也能分得清他说的是真话假话,否则也不会第一个就把他打发出去独当一面了。 詹顺还真是怕离开詹家,他能够想到,自己的一切都是从詹家来的,离开詹家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现在詹闶说了,不管怎样都是为詹家干活,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咧起嘴来嘿嘿一笑:“反正奴婢就是跟定老爷了,只要老爷愿意收留奴婢,脱不脱籍的也没啥大意思,反正又不会去考科举。” 将来是什么样,詹闶肯定不会说。现在就告诉他,自己终有一天会打破阶级观念,创建一个平等的社会,估计能他这个货吓傻了。 所以就只能粗暴对待了:“滚滚滚,一个个的都是些夯货,三天之内不要让我看见你。” 被训了两句,詹顺乐呵呵地跑了。詹闶又开始替那位玻璃大买主心疼银子,这是自己找死呀,当然心疼归心疼,银子还是要赚的。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七章:大喜事 有人想要建设暖棚来赚钱,出现这种情况并不意外。詹闶甚至觉得,这个事来得有些晚了。 詹家的暖棚早已经远近闻名,两年时间过去,来春铺的分店已经开到了周边府县,谁不知道大冬天的鲜菜从哪来啊。一进十月后,每天都有好多马车从那里带走新鲜的蔬菜,没人惦记才见鬼了。 尤其是今年扩建之后,詹家暖棚在北居贤坊拥地三百多亩,比詹家的主宅都大好多倍。那么大规模的建设,材料进进出出的,稍微有点心就不难发现玻璃这个细节。 詹闶可不会去管这个大批采购玻璃的客户,到底是自己一个人的银子,还是众人集资的财力,反正有人买他就卖。 要是真以为有了玻璃就能建设暖棚,建成暖棚就能种出菜来,那可很要想瞎了心。来年怕不是要赔个底儿掉,彻底进入赤贫领域。 暖棚可不是那么好搞的,氧气和一氧化碳、二氧化碳的比例,还有土壤的肥力等等,都得精心伺候好了才行。 而且詹家的暖棚之所以那么好,还有一半的原因就在土壤肥力和微量元素的掌控上,这个时代除了詹闶绝对没人能做到。 肥料哪里来的呢,当然是本地开采了。不过不是什么磷肥、钾肥之类的,而是另外一种叫泥煤的东西,俗称草炭,简单解释就是没有变成煤之前的煤。 这东西可是最,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自己建的暖棚,就是赔也要开到底啊。 突然冒出这么一笔几十万两的买卖,詹闶还是很开心的。连着好几天,下人们都能看到自家老爷眉角上挂着的喜气。 这么点喜还不算什么,到了九月下旬,詹家正经来了一件喜上加喜的好事,给阖府上下都带来了不同的气象。 伊洛娜,匈牙利人,按照大明纪年应该是洪武九年五月出生的。詹闶横穿钦察汗国的时候,经汗位争夺失败者脱脱迷失敬贡。 凭着身材、颜值等方面的优势,以及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在詹闶的所有色目姬妾中,能够排在第二等受宠的位置。 十来天之前,伊洛娜就发现自己有点问题了,一向准时的姨妈这个月竟然爽约。当时她只以为是自己身体的问题,可等了十来天还没反应,就赶紧找了詹家所有女性中阅历最丰富的绣月。 绣月身为内院管家,对家里女人们的大小事务都有一本账,其中就包括姨娘们和她们身边丫鬟的身体情况,大姨自然也在其中。 伊洛娜的大姨延迟了好些天没来,绣月早已经开始琢磨上了,要是伊洛娜不来找她,再过两天她也会找詹闶汇报的。 现在伊洛娜主动叫人找过来,绣月那点小小的担心也就随之放了下来。她是从朝廷大员家里出来的,对某些事情非常谨慎,哪怕詹家几乎没可能发生,也得在心里设个警钟。 得到消息后,绣月第一时间安排人去请了郎中过来,在外院二进院的偏厅给伊洛娜问脉。结果不言而明,伊洛娜怀孕了。 第一位有身孕的姨娘出现,詹家上下自然是欢天喜地。绣月开始忙着招呼各种安胎、保胎的措施,管家见到谁走得快了就训斥一顿免得冲撞了,詹闶身边的丫鬟们开始琢磨着做些小布偶,几个长随也想动手做个木马啥的,厨房里第一时间定制出了食谱,连针线房里都把小衣服的裁缝提上了日程。 作为一家之主的詹闶,更要有所表示了。从现代社会带来的好东西不要钱似的拿出来,首饰一下就是两套,最好的毛毯、羊绒布料等等,连壁炉里的燃料都换上更高级的檀香木和桂花木。 钦察汗国时候收的顶级波斯地毯,给伊洛娜屋里该补的地方全铺上,保证在室内可以赤着脚到任何地方而不着凉。彩韵坊里也让人带着皮毛料子过去了,三张鹿皮毯子一张熊皮毯子,保证床榻这些地方够柔软舒适和温暖,现在看起来有点早,可做好也就差不多冬天了,正合适用。 就这还不够,詹闶硬是把两三个院子里的侍寝挪到白天,把夜里的时间腾出来去陪着伊洛娜。这可是他从现代社会到如今这么多年来的第一个孩子,想到自己很快就要做父亲,真是怎么做都不觉得过分。 要不是伊洛娜情商还算不错,拒绝了自己根本就用不了,詹闶却硬要推过来的稀罕水果全量供应,又把在不该来的时候出现的詹闶撵出去两三次,怕是她很快就会成为内院公敌了。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八章:怀孕要有计算(感谢星界幻想道友打赏) 被伊洛娜撵了几次,詹闶也从兴奋头上下来了。自己的做法的确有点不合适,现在可不是只有一个固定女友和几个战友的二十一世纪了,大宅门里的女人们都盯着自家老爷,有些事就算再怎么开心也要收敛着点。 要说内院里玩起宫心计,那倒是不至于。可谁还没个心啊,时间久了难免觉得委屈,怨气没地方发泄总会出问题的。连宋小宝都知道要雨露均沾,可见这个公平对深宅大院中女人的重要性。 解决的方法很简单,不就是雨露均沾嘛,直接对各房的姬妾大行赏赐。和怀了孩子的伊洛娜肯定不能比,但也都相当够分量了,基本做到大家都能满意。 他这么做还真就对了,姬妾们对老爷不能怎么样,有怨念也得咽回肚子里去,可对上伊洛娜就不一样了。搞点小手段犯不上,但言语之间尖酸一点肯定还是会有的。随之牵连出来的,就是各院的丫鬟们都对伊洛娜的丫鬟横不是鼻子竖不是眼。 詹家的规矩,女人二十岁之前不能怀孕。可伊洛娜也不是内院里第一个被放开怀孕权的,她之前就有同住一个院子的伊莉娜在三月获得了怀孕权,七号院的奥多西娅更是在去年八月就开始了。 伊莉娜还好一点,两人住在同一个院子,平时都是一起侍寝,谁能怀上基本看运气。而且在同一颗大树上伐木两年多时间,彼此的关系也很不错,还不至于为这件事生气。 可另外那位就不一样了,奥多西娅被放开怀孕权要比伊洛娜早了快一年,下的功夫可是比谁都多。偏偏到现在一点响动都没有,还让最晚得到权力的抢了先,真是气得牙根都痒。 好在詹家是有规矩的,姨娘们没有虐待下人的习惯。家里各种摆设也都价值不菲,只要理智点的都不会舍得摔东西解气。 可奥多西娅就是不开心啊,一双绣鞋这些天不知道踩碎了多少鲜花。老爷那么喜欢自己,近一年里只要过来都会浇灌给自己,怎么这肚子就不争气呢。 然后再想想,同院的露易丝过了今年九月也有怀孕权利了,到时候自己的机会又得分出去一半。就自己这个情况,老爷全力输出都不行,到时候可怎么办啊。 越想越气,有没地方撒气,只能瞄着鲜花下手。冲到外间搁临时物品的桌子旁,抓起几枝刚送过来还没处理的新鲜玫瑰,扔到地上就使劲踩。 却忘了自己还穿着皮质的拖鞋,脚一滑踩中了花刺,眼见着鲜血就从脚底板流到地上,这下更气了。 不过这妞儿也是有点骨头的,硬撑着一声没吭,踮起右脚往墙边的多宝格走过去,准备自己找点药粉包扎。 大丫鬟静云正好推门进来,看见奥多西娅一瘸一拐的,低头又看了眼地上,是一小片血迹。 忙小跑着过去扶住了,语气带着心疼:“姨娘,您这是何苦呢。快到软榻上坐着,奴婢去拿药粉和棉布来给您包一下。” 刚搀着奥多西娅坐到软榻上,找了个坐墩把受伤的脚支起来,屋门就又被推开了,进来的是詹大老爷。 詹闶进了屋左右一打量,发现奥多西娅正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半躺半坐在软榻上,好奇地走过去一看,嫩白的脚丫子还滴着血呢。 赶紧蹲下来抱起脚丫子仔细看了看,两个应该是刺伤的小口子,有绿豆大小,伤得倒不算深。 问道:“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就把脚给伤了?这么大个人,走路也不说小心点。还有这都什么天了还穿着拖鞋,一点都不注意。” 然后又抬起头问丫鬟:“静云,你们是怎么干活的,地上都不处理吗?今天伤的是脚,万一摔倒伤了其他地方呢,我看……” “不关她们的事,我自己不小心把花弄在地上,脚滑踩到的。”奥多西娅打断詹闶的话解释了一句,这也是詹家内院里的一大特点,受詹闶有错自认的影响,姨娘们都没有让别人扛雷的坏习惯。 詹闶回头看看,地上果然有几枝花,已经快要稀碎了,心中也就猜到了几分。不由得生出几分庆幸,对以大局为重的伊洛娜也更看好了几分。 伸手指了指奥多西娅身边,吩咐静云道:“把东西放这儿,我来包扎吧。你赶紧去把地上收拾了,再把姨娘的拖鞋清理一下,记住出去什么都不许说。” 静云应了一声去忙乎了,詹闶先用酒精给奥多西娅的伤口消毒,再撒上白药用棉布条包起来,和现代社会的包扎已经差不了太多。 包好了,就把奥多西娅抱起来,一边往里屋走,一边笑道:“这么点小事而已,就气成这个样子?受孕这种事,不是说谁早就先轮到谁,更多还是看几率的。” 被詹闶抱在怀里关心,奥多西娅突然就忍不住了,泪珠子扑簌簌掉下来,脑袋往自家老爷肩上靠过去:“不是的,也不是和伊娜生气,我是担心自己,担心自己会不会有问题。以前听说,有些女人就不会怀孕。” “傻瓜,整天不知道瞎想些什么。”詹闶快走两步,在里屋的软榻上坐下,把奥多西娅放平了头枕在自己腿上,看着她蓝色的眼睛道:“受孕最忌讳心急,心里不平静就会影响到身体,导致本来该有的成功几率降低。你应该学了一个成语叫‘欲速则不达’,就是说任何事都要循序渐进一步步地来,否则越着急越可能出现反效果。” 奥多西娅的眼泪还不停,在詹闶腿上蹭了蹭,哽咽着道:“可是奥丽娅很想为老爷生孩子,如果不能给老爷生孩子,就说明奥丽娅是没用的。” 呃?詹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想到现在是十四世纪,现代社会里的一些观念在这个时代并没有生存的土壤。 低头在奥多西娅嘴角亲了一下:“好吧,这怀孩子呀,也是要有些计算的。之前老爷没在意这个,既然你这么想要怀一个孩子,那老爷就帮你想想办法,让你尽快达成心愿。” 跟了詹闶这么久,早已经对他的神通广大深信不疑。奥多西娅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也不管脚上的伤口了,扑进詹闶怀里就是一顿亲。 亲够了歇口气,依然把自己挂在詹闶脖子上,很认真地问道:“老爷不是哄奥丽娅开心,是真的有办法,对吗?”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九章:百年不得一遇 愚昧落后的时代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至少像神棍这一类的职业,在愚昧的时代就会更好混。 医学上更不用说了,虽然安全期、危险期这东西并不是很准确,但也是针对避孕来说的。想要计算着怀孕的话,效果反而会更好一些。 科学手段,配合其他的体位等等技巧性辅助,的确可以提高机能正常女性的受孕率。如果再加上一些长期饮食调整,和部分物理手段,生男生女的几率也不是不能增加的。 詹闶笑了笑,一手抓起奥多西娅的小手,另一只手在她脸蛋上来回摩挲着:“老爷说有办法,那就一定是有办法。回头老爷就跟绣月去商量,把你的日子做些调整,适当的时候你也可以在白天去外院转转。只要老爷有时间,肯定优先照顾你。” 有了老爷的承诺,奥多西娅心里那股子伤感也过去了,用很别扭的姿势点了点头,又把手抽出来抹了把带着泪的脸蛋:“嗯,就知道老爷是疼爱奥丽娅的,奥丽娅要给老爷生一大堆孩子。” 生孩子没问题,一大堆就算了吧。詹家内院现在已经有二十多个姬妾了,后面肯定还会增加,要是都生一大堆孩子,到时候家产都特么没办法分啊。 詹闶微微摇了摇头,在奥多西娅后腰下轻轻拍了两把:“你首先是一个人,然后才是詹家的女人,所以最先要考虑的是自己怎么生活才会快乐。现在时局还不算太好,等过几年彻底稳定下来,你们就不用整天在家里憋着,想出门去听听书,看看景,都是可以的。至于说孩子,有一个两个的就够了,生太多也没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说现在时局不太好,奥多西娅还真不大懂,在她理解就是有战争的意思。不过战争和詹家也没太多关系,自家老爷可是神的弟子,詹家肯定不会被战争波及的。 出门去转一转,她倒是也愿意,可那都是不重要的。现在最关键的,是怎么让自己的肚皮鼓起来,起码能在詹家内院里挺直腰杆。 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说,她自己就觉得自己比伊洛娜早那么多解禁,却没能最先怀上孩子,就是有点抬不起头。 想要怀孕的女人总是会多想一些,更何况在女人基本就是生育工具的年代里,抢杆夺旗就是人生头等大事。至少在十九世纪前,不论东方西方,这是最普遍的价值观。 奥多西娅是这个时代的土著,当然不能幸免。得到了詹闶亲口承诺,心思马上就活泛起来了。 双手抱住詹闶的腰,一边试图用牙齿开启某个地方,一边嘟嘟囔囔道:“老爷,奥丽娅突然觉得,现在好像很适合受孕……” 唉,造孽啊。燕山学馆每旬一休,詹闶可算腾出点时间,把内院的姬妾们安慰一番,这才多大会儿功夫啊,就遇上妖精了。 眼见着腰间的搭扣被叼开,能怎么办呢,都这个程度了,退退缩缩可不是正派人的风格。再说奥多西娅最近的确挺不好过,又是汉人姬妾外最受宠爱的之一,就从了她吧。 虽说家里已经烧起了一部分烟墙,室内温度并不会觉得冷,可外面还有丫鬟们呢。这些丫鬟基本都是雇佣的,詹闶可不想随便招惹,干脆抱起奥多西娅快步走过去把里屋的门关上,先快活了再说。 有了詹闶的大手笔赏赐,再加上伊洛娜的积极表现,詹家内院总算是安静下来了。一场姬妾之间的暗战,被及时消灭于无形。 往后面的时间里,也就是和奥多西娅同院的露易丝有点小委屈。明明自己也解禁了,可以为老爷生孩子,可每次侍寝的时候老爷都更照顾奥多西娅。 心里不服气,可又能怎样呢。奥多西娅比自己更受宠,也比自己更会玩花样,又是最早解禁的,老爷当然会对她更好一点。 这个问题詹闶当然知道,偏宠爱谁一些是没办法的事,人与人就是有差距。不过他也不会让这种差距太明显,抽空带着露易丝单独玩了两回刺激的,成功化解这法兰西妞儿的怨气。 姬妾们都能和平相处,家里一片和气,十月初一的祭奠活动也没有再闹出什么笑话,詹闶心里已经很满意了。 家宅平静下来,詹闶的时间却没有因此变慢。家里家外一大堆的事,忙起来纵然不至于陀螺似的脚打脑后勺,却也恨不得能让地球转慢一点。 时间来到洪武二十九年的十月廿二,詹闶早早就从燕山工业园返回家中,同行的还有老和尚道衍大师。 今天道衍大师会在詹家的客院住下,明天一早要共同观看错过今年后,百年之内都不会再有的天文奇观金星凌日。 什么叫金星凌日呢,就是金星恰好从太阳面前路过,就像太阳脸蛋上长了个会自己动的痦子。 简单讲,凌日就是内行星从日面经过的一种天文现象。针对于地球而言,内行星只有水星和金星;一个恒星系内越往外圈,就拥有越多的内行星。 也就是说,在地球上可以有规律观测的凌日现象,只有水星和金星这两种。其他小行星也会带来凌日现象,但一来是不可测,二来就基本上都不会有太大的意义。 同理,如果在火星上观测,就会多一个地球凌日的现象。继续往外,木星、土星、天王星、海王星顺序排列,可观测的就逐次增加。 因为与太阳距离和环日公转速度,以及地球观测的角度和位置等因素的不同,水星凌日要比金星凌日更容易看到,大约是七比一的概率。 而金星虽然每隔五百八十多天就有机会和地球、太阳出现在差不多一条直线上,但是因为有各种原因的影响,每二百四十三年只能看到四次。 二百四十三年是一个周期,在这个周期里,每隔一百多年才会有一个八年之内连续两次的机会。 詹闶在现代社会的时候,有幸亲眼目睹了三次水星凌日,和两次金星凌日现象。所以对于他来说,这次的观测并不是十分稀罕,主要目的还是忽悠老和尚。 以道衍大师的智慧和学识,如果能把他忽悠过来,成为自己的臂助。哪怕已经垂垂老矣,仅剩二十多年好活,对行道教也是一股极强的推动力。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张:等的就是这个 晚上陪着老和尚吃素菜,喝了点素酒,也没再欣赏歌舞什么的,早早就去内院休息了。 今天是伊莉娜和伊洛娜侍寝,后者已经怀孕自不必说,前者也在半年前就解禁,近些日子来都在憋着搞事情。 不过终究是单打独斗,能玩的花样也就少了,前前后后的加起来半个时辰出头足够,詹闶也难得没有彻底尽兴。 第二天卯时就醒了,老和尚醒得更早,两人就在外院吃了早餐。精武体育会今天是顾不上管了,饭后就带着人上马往城外去。 还好现在是明初,北平只是一座靠近边境的城市,城外根本没什么建筑物。出了城往东一小段,找个平坦的地方就能开始操作。 要是再过个二三十年,阿棣把京城迁到北平来,搞起了大规模的拆迁和建设。那时候再想玩这套,少不得提前一天就得住到牧场去才行。 想要看一幕完整的金星凌日,可比观测月球什么的复杂多了。首先是一个时间问题,如果把金星凌日看作一场表演,那么从金星这个角色入画开始,到出画结束,就需要三个时辰左右的时间。 另外还得有提前准备的时间,和观测结束后收罗的时间,拢共加起来少说要用掉差不多四个时辰。 而想要完整观测一次这种天文现象,少不得就得做好餐食和休息的准备。午饭必不可少,中间的茶水和点心也要有,供人休息的软椅更是不可或缺。 为了这么一次观测,詹闶动用了十几个下人和两辆马车。桌椅、炉子等等搬来一大堆,即便这样也是午饭安排人从家里送过来的程度,否则动静还得更大。 而且今天来观看这次天文奇观的,还不止詹闶和道衍大师,两位对行道教十分友好的本地父母官前些天听说了有这件事后,也表示出了强烈希望参与的意思,颠覆世界观这件事的诱惑力还是很大的。 准备好了不一会儿,詹闶和道衍大师正在喝着茶等时间,郭资和淳于士瑾也带着人来了。估计是考虑到詹闶在野外的接待能力,两人都只是带了简单的随从。 对这两位的参与,詹闶还是欢迎的。反正一只羊是赶,一群羊也是放,只要有人对科学表示出兴趣,他还是很乐意宣传一下的。 几个人围着方桌喝茶叙话,等到太阳露出大半个头,詹闶掏出怀表看了一下,时间是七点十三分,早来了近一炷香。 他自己一个人测算凌日时间,肯定做不到多么准确,只能把时间往前多算一点。早点还能让自己有个准备,总比来晚了错过要强,真要那样可就丢脸了。 今天的主要观测者是四个人,一架望远镜就有点不太够用了。可万事都得留一手,甚至要留个两手、三手,詹闶考虑之后还是决定只用这一架轮着看。 家里二十多个姬妾,今天也会在一座暂时没有投入使用的暖棚进行观测,他都只是留了一座望远镜,让翟思雅负责招呼着操作。现在城外不过才四个人,凭啥要把底子都露出来。 这种现代社会一万多的望远镜,根本算不得高端,更谈不到什么稀罕。可是放在这个时代,却足以让任何一个人产生某些想法。 话说人心都是贪婪的,见了好东西就想往手里抓。而天下最贪心的,莫过于皇帝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啊,天子都不把天放在眼里的好吗。哪怕阿棣要比明朝其他皇帝都好,却也不可能完全逃过基因魔咒,詹闶不能不谨慎。 真要是阿棣开口了,你说给还是不给。 不给,那是皇帝陛下,友谊的小船本来就得艰难维护,搞不好随随便便就给你翻了。 给吧,就算皇帝又怎样,他是熟知天文常识呢,还是心怀科学之梦呢,放他手里就是个满足贪心的无用玩具罢了。 如果遇上的是木匠皇帝,在不考虑其他方面的前提下,兴许还能发展发展。阿棣就算了吧,到现在詹闶都还没搞明白,他那么关心医学到底为什么呢。 四个人轮流看,詹闶肯定不能一直伺候着,帮他们调整倍率和角度。就趁着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来,先把调整的方法示范了一下。这个并不难,稍微学学就会了,真不好弄了他再帮忙也没问题,总之调角度是不会玩坏的。 简单讲解完毕,又让三个人都试着操作一下。主要还是郭资各淳于士瑾,老和尚已经玩过一次,相对来说算是老手了。 三人都确定可以简单调整操作后,詹闶就开始正式动手了。调好合适的角度和倍率,等金星接近太阳,即将入凌的时候再交给他们。 七点二十七分,詹闶从目镜中看到金星和太阳的距离已经很小了,马上开始招呼老和尚:“时间马上到了,大师先来观测吧。现在是入凌的阶段,等到后面出凌的时候,再交给方伯和大令。” 说完就把位置让开,等老和尚将一只眼睛瞄在目镜上之后,才又解说道:“现在大师您看到的,应该是一个小黑点向太阳靠近,那个小黑点就是金星了。您可以通过倍率的调节,观看全部的太阳,或者只观看金星周围的部分,角度随着金星的运动方向调整就可以了。” 天文观测这种事,最难的是寻星和确定观测角度,其他的操作基本都是学学就会。所以人类才会发明了赤道仪,发明了能够自动追星的系统,大幅降低初学者的操作难度,以提高兴趣。 老和尚是很聪明的人,刚刚演习了一番已经会操作了。一只手扶着望远镜支架,另一只手开始调整倍率,看起来还挺灵活老练的。 只是这种老练并不能代替天文知识,刚过了一小会儿,问题就来了:“嵬之,太阳和金星之间出现了一条细线,那是什么东西?” “大师已经看到了吗?”等的就是这个,要不怎么给行道教吹牛逼呢,詹闶的声音很淡定:“那条细线其实并不存在,只是一种视觉上的误差,我教祖师层取名为‘黑滴现象’。之所以会这样,真正的原因还无法确定。但祖师猜测也许是因为我们所在的地球有空气,而空气并不是完全纯净的,望远镜的功能也不足以忽略这个问题,所以我们看到的图像就会有些模糊不清。” 说完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大师现在看的是入凌,就是金星接近和进入太阳正面的过程。等到整个凌日结束,金星离开太阳正面出凌的时候,也会有这种‘黑滴现象’。方伯和大令现在可以对着太阳把两根手指慢慢接近,当手指靠近了却还没贴合的时候,应该可以看到手指之间有阴影相连,类似于手指被水滴连在一起的样子。只不过因为太阳光线过于强烈,会导致越边缘的地方越是发暗,乃至于接近黑色,这个就是所谓‘黑滴现象’称呼的缘由。”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一章:时代的限制 一场金星凌日耗时持久,老和尚毕竟年事已高,坚持了不到两炷香的工夫就有些累了,捶着后腰把位置让给了郭资。 郭资看了一会儿,又来了新问题:“嵬之,我看到太阳上又出现了好几个黑点,这是怎么回事,正常吗?” 当然是正常现象了,詹闶以前看水星和金星凌日的时候,也遇到过不止一次。除非是有条件在室内观测,否则很多人都会遇上。 抬手测了一下风力,答道:“今天的风稍微有些大,会带起地上的尘土,尘土落在镜头上会因为倍率而放大。只要不影响观测的效果,就不用去理会。” 就这么一边讲解一边看着,从金星公转轨道说起,一直到太阳系各大行星,以及一些简单的天文现象为什么会出现,詹闶都做了简单普及。 到了午时近半,也就是快十二点,三个新手都看了不短的时间,詹保也带着人把午饭送来了。 詹闶招呼三人吃饭,吃完了好赶着看出凌的过程。这期间也不会让望远镜闲着,简单教会詹保操作角度后,把倍率固定下来,让他带着一众仆人、随从、兵丁们都看两眼,算是随机埋种子了。 詹保还是够聪明的,知道什么时候需要低调,更是有财不外漏的传统意识。直到午饭结束后带着人收拾餐具离开,对姨娘们在干什么都没提起一个字。 草草吃过午餐,老和尚已经看了不短时间,就坐在椅子上喝茶,顺便消化自己内心的震撼。剩下还有半个时辰左右的机会,就留给还没有看过所谓“黑滴现象”两人了。 等到未时二刻出头,整个凌日过程结束,最后一环观测的淳于士瑾也坐回椅子上。就从老和尚一个人的沉默,变成了三个天文菜鸟共同沉默。 一盏茶下去,身居高位又相对年轻的郭资先开了口:“活了三十余年,今日方知什么叫真正的‘天外有天’,原来这世上竟然有无数不曾亲眼见过就绝难相信的事物存在。当真是令人唏嘘啊,宇宙之奥妙,绝非书卷文字可记载形容的。” “这就叫世界真奇妙,生而为人,即便穷尽一生,所能知者也不过沧海一粟。”詹闶很明白郭资要表达什么,主动给他补了一句。 郭布政使大点其头:“没错,没错,世界真奇妙,嵬之这句概括再贴切不过了。哪怕只是今日这一幕,世间也仅有我等寥寥几人有缘得见;若对于广袤的宇宙,却是不值一提了。” 老和尚也若有所悟,提出的问题更加惊骇:“嵬之,贵教历代祖师行遍天下,定然见识过更多的奇观妙事。不知可曾想到,或听闻,在这地球之外也有人吗?” 我去,也太敢想了吧,能鼓吹着阿棣扯旗闹事的妖孽,脑洞竟然这么大? 这就是詹闶听到问题后的第一反应,老和尚跟他交流最多,了解到的科学知识自然更丰富,有相对超前的问题实属正常。只是他压根没想到,这个超前竟然能超出这么多来。 而第二重大意外,就是老和尚的态度了。他的问题中包含了“听闻”,那么又要从哪里听闻呢,行道教的祖师,当然要从真神哪里听。这足以说明,老和尚心里那根挂着佛像的旗杆,已经开始摇晃了。 这可是好现象,不过还得慎重对待,必须保持客观的态度,切忌胡乱吹牛逼。老和尚是聪明人,肯定也会对自己哲学逻辑世界坍塌有预感,说得天花乱坠只能给他补全根基。 詹闶略一思索,答道:“宇宙之大广袤无疆,以我们在夜晚抬头可见的星辰为例,即便有路也是千万年都到不了的地方。根据我教一位祖师的推测,有些星辰的光亮,其实发自几百年前,甚至几万年前。而光线比我们行走的速度,超出至少数以千万倍计,可见其遥远。在这样大的一个宇宙里,必然会有另一个地方,或者许多个地方,存在和我们一样的,相似的,又或者不同的世界。” 前面的话只是简单装逼,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大装。行道教对外宣称的就是追寻真神已百代,可以说走遍了天下,而且不止走了一遍,相对于只能远观的天空,山河湖海中的内容才是更多的。 “唉!”詹闶叹了口气,接着道:“人太渺小了,即使我教历代祖师孜孜不倦,也没能探清宇宙之点滴,哪怕我们脚下的土地,都还有很多不解之处。我教鸿哲祖师曾到达一座巨岛,那岛上的大鹰双翅展开有一丈不止,专门捕食当地一种高有丈余,浑身细毛的秃脖无翅大鸡。据说那大鸡肉质鲜嫩,美味异常,可烹制各类佳肴。只是可惜,鸿哲祖师离开的时候遇到大风浪,只记下了那个巨岛在南方数万里之外,却没能留下海图。之后我教又有四位祖师曾试图前往寻找,最终均未到达。可见即使在地球上,也还有无数我们未曾可了解的,地球之外就更是遥不可及了。” (鹰叫哈斯特巨鹰,大鸡就是恐鸟,都是曾经真实存在于新西兰的,这个不能吹牛逼。) 这波可没白忽悠,加上詹闶一脸向往就差没流口水的吃货馋样,三个旁观者想不信都难。而且不约而同在心里升起一个念头,这货到底得有多爱吃,才会这样。 一番讲述后,道衍大师的根基就彻底没能稳住。再接下来,三人就开始针对风土民情做各种尝试性提问了,大力给机会让詹闶鼓吹行道教,他自己也乐得做一些科普。 具体路线肯定不会说,就按照大约的方位,和这个时代的大致情况。从美洲说到非洲,再到大明略有耳闻的欧洲,以及跨过草原后一片冰天雪地的北方。 细讲肯定不能,时间上就不够,差不多都是选择一两个有代表性的笼统讲一讲。至于说这样会不会透露太多信息,从而带动未来永乐大帝的某些征服欲,还真没必要担心。 就以这个时代的科技发展,能给的也只是限制,只要他自己不愿意,其他的谁都没那个本事。 北方和西方要翻过鞑子这座大山,几乎是不可能的。往南也不合适,那片都是属国。往西去美洲就更不可能了,连特么个六分仪都没有,横穿大洋去送死吗?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二章:皇帝召见 这个时代想要看远一点,唯一的方式就是站在高处眯着眼手搭凉棚。现在却能亲眼看到不知多少万里之外的星球,对于参与观测的三人还是带来了很大震撼的,颠覆性不容置疑。 詹闶的政策是管杀不管埋,看过之后各自有什么感想,会做出什么决定,都任凭他们自行发展。行道教需要强力加盟是没错,可那也得人家自己有心,上赶着不是买卖。 这天之后,基本就不会有啥大事了,詹闶再次回到自己的常规日程中。当然该忙还是要忙,现阶段的首要任务,就是把食品加工作坊搞起来。 马口铁已经能生产了,但是经过试制后,发现小号的罐头盒子制作比较困难。最大的麻烦在于耗费人工,制作一只五升盒子的时间,只能做出三只零点五升的。(马口铁的历史很悠久,这里不过稍稍改良一下技术。) 出现这样的情况,也在詹闶的预料之内。毕竟是手工劳动力时代,产品精细化是很不划算的。 等啥时候能上水力设备了,才能把生产力解放出来。至于说现在,就这么将就着吧,又不是非用小盒子不可。 所以詹闶的建议就是,最大限度减慢铁盒罐头业务的开发计划,只进行少量的小盒子牛羊肉罐头生产,走精品路线。 食品加工作坊里,主要以生产饼干为主。什么苏打饼干、动物饼干、奶油饼干等等,有了防腐剂半年多都不会变质,而且价格还没那么死贵,小富之家也是能消费得起的。这么搞并不比卖鲜菜少赚,关键是独家买卖啊。 到了腊月,三两银子一个的肉罐头,和一钱到两钱银子一斤的饼干正式上市,来春铺有多了一桩好买卖。 食品加工作坊的管事,现在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农庄里根本离不开詹胜,詹闶也只能暂时安排詹保去盯着,好在规模还不大,等有了合适的人选再换回来。 同一时间,阿棣的消息也传回来了。此次出击塞外大获全胜,斩敌近万,缴获无算,现在已经在凯旋而归的路上,预计将于腊月十七日左右返回北平。 詹闶没有看到具体的详细战报,但也能够猜出个几分来。从大军出征到现在,也不过才半年不到的时间,路途肯定不会太远。这么短时间内能够斩敌近万,还缴获无算,不用说肯定是碰上不抗揍的了。 什么样的鞑子才会不抗揍?多半是败军、残兵,或者干脆就是元气大伤的,否则阿棣带的那些人马也不够玩围而歼之的大战役啊。 种种推断下来,他已经大概率可以肯定,自己之前的预判没错,在草原上的布局产生效果了。只是这个效果出现得要比自己预料中早了不少,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展到哪一步,希望草原上能够大乱吧。那边多损失伤亡一些,对大明的威胁就更小一些。 腊月十九日,被大雪阻隔了两天的阿棣,终于回到了北平。这次詹闶就没有单独搞事情了,但也没有参加官方的仪式,只是在几天后单独去了一趟燕王府,后来又请几个相熟的军官喝了一顿。 从这些人口中,詹闶也得到了基本完整的战场还原。此次出征阿棣一共带兵打了三仗,并没遇到持有龙珠的部落,但也听到了一些关于龙珠的传闻。 这次鞑子军队集结,就是有两个部落为了争夺龙珠。只不过两方大战到中途,突然出现了第三方,接着又来了第四股势力,让本已落入颓势的一方带着龙珠趁机逃走。 这样的一场战役,其惨烈状况可想而知。有人憋着心思想得到龙珠,结果半道出来两个打劫的,楚河汉界的两军对垒变成四国军棋不说,最后还让阿棣逮了便宜。 这样的一个结局,詹闶肯定是乐意看到的。还是那句老话,只有草原上内战越严重,阿棣靖难期间的后方才能越轻松。算算时间,老朱可没多少日子了。 而对于阿棣来说,这次出征打了多大的胜仗,俘虏缴获了多少多少,都不算什么大收获。让他最开心的,反倒是进一步验证了詹闶在草原上的布局,更加明白了行道教的手段多么牛逼。 有了这么一层认识,阿棣已经完全不在意老朱对詹闶的疑虑了。能在草原上搞出这么大的事,想要在大明做点什么也一样是轻而易举,可詹闶除了挣点银子之外,所有的事都在为国为民,这可不是一个要搞事情的人该做的。 所以在给老朱的奏折里,阿棣也对这件事做了分析。从他提供的军械品质优良,到战地卫生员的关键作用,以及高产作物的培育进度,还有自己对草原局势的判断,林林总总的一样都没落下。 这份奏折送到京城去,阿棣当然知道可能为带来什么,一旦老朱对里面的内容不满意,少说都得来道手谕训斥。 可他做这件事却心甘情愿,詹闶的手段和能耐为他带来了极大信心,胸中那堆已经无限接近熄灭状态的小火苗,又死灰复燃般出现了回温反应。 不论老朱最后是怎么看待这份奏折的,又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他要表达的都只有一点,我愿意为行道教站台,愿意替詹闶说话背书。 有朝一日这件事传到詹闶那里,阿棣要让他看到的是,自己身为一个亲王对他的绝对支持和信任。将心比心的话,你是不不是也应该投桃报李呢。 而这份奏折最终的结果,变成了一份从京城传来的圣旨。内容很简单,老朱要詹闶和阿棣在三月一起进京,当面表彰他的功绩。 这份圣旨,詹闶是真的一点都不想接。现在已经进入洪武三十年了,明朝初年影响力仅次于四大案的南北榜案,就是发生在今年四月。他很担心,以自己和名教之间的恩怨,到时候会不会有人设计把祸水引过来。 可这是圣旨啊,但凡还想在大明朝混日子的,就不能对这玩意儿视而不见。不但不能,还得恭恭敬敬接下来,表示自己非常希望觐见皇帝陛下。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三章:求救 老朱的圣旨是正月初六到的,詹闶问过阿棣后,确定会在二月末出发,也就是说还有一个半月多点的时间。 这可是和老朱见面,总得有点见面礼啊。瓜果蔬菜之类的肯定是不合适了,必须要能体现行道教的逼格才行。 琢磨了两三天,詹闶决定送点别具一格的东西。据说老朱年轻时候很喜欢读书,也好做作个诗啥的,从几次的手谕来看书法也很不错,想必应该喜欢文房之物。 作为皇帝,肯定是不缺好东西的。哪怕老朱以勤俭著称,可皇帝陛下用的东西,总不能和普通百姓一样吧。都说皇帝用金扁担挑水是笑话,但在一定程度上也是种对照。 所以詹闶要给老朱来点高雅别致的,水印专用纸。龙他不敢随便玩,皇帝的名字又是要避讳的,那就用一句马屁“泽被天下恩及万民”来做印记好了。 詹家纸坊如今用漂白木浆造纸,销量真不要太好。别看北平不少读书人都和行道教作对,可在行动上却看不到一点气节,詹家纸坊的“雪花宣”自打上市来就供不应求,是北平及周边地区文人们的首选,把传统宣纸打得抬不起头。 这种正儿八经的依然是极度落后的。以二十一世纪的知识,加上一些神棍手段,应该不会比那时候更差吧。 詹闶一边调取脑子里的知识,一边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同时也把适合做手术的地址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最终选定在新道观来进行。 哪怕最后只能活一个,在这个时代来说,也是伟大的胜利。这样的消息传出去,对行道教有着极大的好处,真神庇佑、医术超群、手段不凡等等等等…… 这可不是詹闶太黑心,人还不确定能不能救下来呢,就开始琢磨利用这件事来炒作了。他真要黑心,根本就不会答应出手,那才是最稳妥的。 现在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为什么不选择一条对大家都有利的路来走呢。再说本来就是注定一尸两命的结局,却因为他的出手坏事变好事,难道不值得宣传一下吗。 这个年代的妇女很苦的,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稳婆接生全靠经验,根本没有科技含量,遇上难产九成都得死。所以才会能有葫芦身材的媳妇最好这种说法,哪怕只是一节的葫芦形。 行道教的出现,解决了这一广泛存在于社会各界的难题,攻克了人类健康史上的一大关卡,难道不值得传播一下吗? 只要这件事传出去了,也让更多的人相信了,至少在詹闶手上能救活更多的人命,实打实的功德啊。他不过是通过这件事推广一下行道教,还是为了大明百姓的未来,真没什么可指摘的。 心中做好了决定,詹闶也有一定把握保证母婴平安,起码保证孩子能存活。但该说的还得提前说好了,可容不得事后再闹出麻烦。 对着一脸焦急的张玉和赵千户点点头:“这个贫道可以答应出手试试看,可有些是必须跟你们说清楚。孕妇难产的救治比较特殊,实话说难度也不小,过程中难免会触及肌肤,如果你很在意男女大防这种说法,贫道宁愿坐视不管。当然细节部分,你们可以安排稳婆帮助,贫道尽量只碰产妇的腹部。另外还有,胎儿存活率八成,产妇存活率五成,这个风险也是必须要接受的。” 这特么算个毛线啊,也就是詹闶才会考虑了。哪赵千户怕官居正五品,也依旧是个粗胚,在保住老婆孩子和些许说法之间,当然知道怎么选。 听到詹闶应承下来,那就什么都不管了,噗通跪在地上:“末将虽然是个**,却也知道人命和狗屁规矩哪个重要。只求道长能尽心救俺媳妇和孩子,其他的一概不会在意。”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四章:手术 这么快就能答应,还算是个有担当的,也能够临危之下做出最正确的选择,倒也值得让人高看一眼。 不过这样的回答,还不能达到让詹闶放心和满意的程度。现在他是没得选,所以才接受一切条件,属于不得已而为之。 等到事后有了思维发散的条件,想起自己老婆的肚皮被另一个男人摸过,很可能还有更要紧的地方也看到、摸过。 在强大的传统思想催化反应后,什么男女授受不清,什么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等等之类的虚伪道德观念难免就会出头。 三人市虎,众口铄金,柔软的舌头足以挑断人的筋骨。风言风语一旦多起来,不是说你内心坚硬就能扛得住的。 如果这个赵千户挺不住,那自己今天所做的一切,就会成为毁掉一个女人的最佳武器,自己也会成为帮凶。 至于说名教中人会不会拿这件事攻击行道教,利用当下百姓们的心理承受能力,掀起反对行道教的声势,他还真没怎么考虑。 别说十四世纪了,哪怕二十一世纪,百姓们之中也有大把愚昧蠢货。网络暴力真的只是几个别有用心的人就能做到吗,趁风吃瓜推波助澜的无辜网民至少占了一半作用。 好吧,百姓的愚昧错不在百姓,这个不属于剖腹产手术要考虑的范畴。哪怕詹闶自己装神棍,以传播科学和开启民智为目标,也必须相信自己做不到可以开启每一个人。 所以还是说正事,略一反应后,还是提出更稳妥的建议:“贫道很愿意相信你,但奈何世间薄情人总是更多。所以口说无凭,希望你能够写一份字据保证,将来绝不会因为今日之事对你婆姨如何如何。写之前你要考虑清楚,如果你说到做不到,那时候贫道不介意亲自出手让你好看。” 詹闶这么个做法,真的是仁至义尽了。赵千户不是傻子,而且也自认不是那样的人,马上就答应做保证:“道长仁善至极,这份大恩大德末将无以为报,只能记在心中,没齿难忘。只是末将识字不多,还请道长请人代为书写,末将签字画押便是,绝无后悔的一天。” 旁边张玉看着,也暗自在心里对詹闶大为赞赏,不是正经的真好人,绝对做不到这样。天下的郎中大夫那么多,有几个能如此做派的。 说到写保证书,也不用请别人了,他身为赵千户的上司再适合不过:“事情紧急,请人来写就不必了,就由我来代笔吧。正好也顺便做个中人,如果这小子有一天反悔了,我第一个饶不过他。” 这样再好不过,也能给赵千户带来更大的压力。詹闶叫人取来纸笔给张玉,然后又吩咐人去道观准备。 剖腹产不是什么要命的手术,可这个时代没有无菌室啊,也没有严格的消毒措施,很多事情都得认真起来才行。 酒精、棉布、照明、手术床等等,每一样都不能疏忽了,还有最关键的缝合用羊肠线。产道方面的观察他肯定不会亲自上,得让有经验的稳婆帮忙,顺便还能多个助手。 张玉代写的保证书很快就好了,赵千户歪七扭八地签下名字,又把整只大手蘸了朱砂按在纸上。詹闶看过后表示认可,让他们马上去接产妇。 结果倒好,人家早就把人带来了,只不过担心鬼哭狼嚎的会打扰到詹家,先安排在城门不远处等着呢。 都已经难产了,还要在当街晾着,这特么是不把人命当人命啊。虽说是为了表示对自己的尊重,可詹闶还是很不满意。 “这种事情人命大于天,詹家乃至行道教都不会坐视不管,一时的清静难道要比人命更重要吗?产妇一旦有什么意外,你们要贫道良心怎么安静?”詹闶说着半装逼半真心地哼了一声,吩咐道:“现在马上去把人接往行黄华坊的道观,咱们也别耽搁了,有什么话路上说吧。” 张玉五十多岁,赵千户也有三十大几,两个老货被詹闶训得臊眉耷眼的不敢言语。灰溜溜地就剩下点头哈腰,外加心中对詹闶高尚道德的敬佩。 詹家的下人动作很快,几个人出了大门就已经把马准备好了。詹闶也不再多说什么,翻上马背快速往道观赶去,两条人命啊。 黄华坊道观的证道院,詹闶终于见到了产妇,赵千户的老婆体型并不粗壮也不胖,心里有悄悄松了口气。 要是太胖的话,腹部就不适合切横刀了。纵切刀口不只是容易结硬疤,还容易造成疝气,后续的治疗会更麻烦。 临时的手术室正在准备,詹闶先找来赵家请的稳婆了解具体情况。稳婆还是有点本事的,已经能够确定难产是因为孩子的位置不对,也就是所谓的胎位不正,并没有其他大的麻烦。 不过稳婆看向詹闶的眼神却有点奇怪,里面带着好奇,还有提防和谨慎等等内容。詹闶也不以为意,毕竟这个时代有这个时代的属性,授受不清啥的先不说,一个男人搞接生这种事就已经属于惊世骇俗了。 当然詹闶也不会跟一个稳婆去普及,未来医学昌明的时代,顶级妇产科医生大多数都是男性这种知识。这完全属于时代不同和科技落后的弊端,只靠说是没用的。 手术室很快准备好,处理好的新鲜羊肠线也送来了,詹闶就带着稳婆和几个丫鬟进去,开始正式做手术。 先把产妇安排躺在一圈白布围起来的木板床上,双手在上边固定,双脚也找到位置固定好了。 然后几个丫鬟扶着点了蜡烛的大木架子负责照明,稳婆负责观察产道,另外有一个丫鬟负责给詹闶擦汗和递工具。 手术细节啥的就不说了,反正就是那一套。从备皮和消毒开始,第一刀切开后把切口保持住,然后找准位置切第二刀。第二刀切下去后就能把孩子弄出来,接着开始进行缝合。 不过这第二刀要注意分寸,孩子可是头朝上的。第一次干这营生的詹闶并不手熟,犹豫着比划了好几下才敢下刀。 最后的缝合也完全没经验,外皮还好缝一点,就算不整齐也不至于出大问题,可这是缝合宫房啊。 还有就是羊肠线,这东西詹闶也只是根据说明弄的。虽然制作和消毒都相对严格,可人体的排异根本无法保证,真要出现反应了,比之前所有避开的麻烦都要大。 但条件不具备的情况下,他也只能做到这样了,至少孩子已经保下来。大人就看命吧,希望她不在少数严重排异体质人群之内。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五章:和燕王殿下有关 婴儿从母体取出来后,就交给稳婆处理后续了,詹闶只顾着给产妇缝合伤口,根本没时间顾及其他。 直到伤口缝合完毕,又给上了白药,让丫鬟帮着用布条包扎好。稳婆也已经把孩子洗巴干净,穿上了棉质的小衣服,这衣服还是从詹家针线房带来的。 詹闶再检查一遍确定没什么事了,就叫稳婆抱着孩子去吃奶。这里有两个原因,一是让孩子把乳分泌系统给吸通了,二则是初乳对孩子有好处。如果遇上没奶的,他也准备了煮好的牛奶。 这种事他一个大男人就不适合再留下来了,撩开布帘子出去给赵千户道喜:“赵将军,恭喜了,目前来说是母子平安。孩子很健康,产妇的情况也不错。只要能熬过接下来的一个半月,今后就不会再有什么问题。” 刚才孩子发出哭声,赵千户就已经放下了一半的心,现在听到詹闶亲口说出母子平安,算是彻底松下来了。 抢上前两步,就跪下给詹闶磕头:“多谢道长仁慈,多谢道长仁慈,保住了末将的妻儿。末将,末将不知道该如何感谢道长,甘愿来生做牛做马……” 詹闶伸手把赵千户扶起来:“别扯这些没用的,行道教只认良心,上神也不会给谁来世。你记住自己说过什么话,保证每一个字都能兑现,就是给贫道最好的报答。现在去看看产妇吧,她这是在生死关上走了一遭,身体很虚弱,心情上也很需要关心,你最该报答的是她才对。” “是,是,道长说的对,末将愚钝了,高兴傻了。”赵千户忙应了两句,就转身跑进布围子里看他老婆,自家女人怎么能不关心呢。 叮嘱丫鬟把现场收拾干净,再把手术用过的器械都沸水煮了再蒸一边,詹闶发现张玉好像有话要说,就请他去外边走走。 到屋外走了几步,张玉才开口:“嵬之,此番手段当真是惊世骇俗啊。我在外面不远处听着,虽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却也能从你言辞之间感受到紧张。来之前还只是有你培训的战地卫生员说可以试试看,哪知道还真有办法。刚才我就在想,如果实在战阵之中受伤,也能如此施救吗?” 人家老婆正玩命生孩子呢,他想的却是战场上被开肠破肚后能不能救下来,这话还真得出来说。 詹闶略为琢磨片刻,应道:“如果只说能不能救,那肯定是可以的。但这里边涉及到的方面很多,首先就是消毒,还有手术后预防感染的问题,就是防止生脓溃烂,这是最难保证的。以赵千户家的为例,手术风险只是一部分,后续为了预防感染,我还特别用了大量的白药。这东西你应该也见过了,效果还说得过去,可产量太少,根本供不上大量严重伤势的抢救啊。” 张玉也点点头:“的确是这样,白药虽好,可药量不足却是大问题。嵬之难道就没有办法,让这白药能大量制作吗?” 办法怎么能没有呢,可至少现在不行啊。詹闶摇摇头,基本实话实说:“办法自然是有的,可必须有一个前提,保证不会外流出去,不论是药还是制作技术。简单说吧,没有足够多的可信之人,也没有足够多的合适场所,增加产量无从谈起啊。世美兄比我年长,见识过的人心也更多,相信你也很清楚,一旦这东西的好处传开了,会有多少人铤而走险,有一部分人很靠不住啊。” 这很靠不住的一部分人是什么人,张玉心里是很清楚的,詹闶对以名教人士为主的朝廷官员们怨念太深了。 对这件事,他还真不好说什么。因为他也不敢保证,扩大生产规模后没人打白药的主意,大概率的就是官位越高心越脏。 白药的功效他可是了解的,连军中所需都已经被阿棣严格控制了,可想而知一旦散开了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詹闶也不是危言耸听,现阶段来说白药就算最牛逼的抗炎止血、消肿止痛药物,不比盘尼西林在二战时候的程度差多少。可二战时候盘查管理那么严,盘尼西林的走私口子都堵不住,这个时代也就不用说了。 哪怕他豁出去了,把配方捐给朝廷,让皇帝安排人秘密生产。可那样的后果只会更乱,不用多久草原上就能家家必备,资敌这种事近几百年来还少吗。 掏出烟来给张玉发了一根,詹闶把话题扯回去:“也不只是这一点,赵千户家的手术后不仅得用白药,还有珍珠粉和我教秘制的生肌拔毒散,这两样可不比白药来得容易。” 眼看着张玉情绪低落下去,詹闶也不想再打击他了,说点好消息吧:“世美兄也不必太过忧心,我一直都在琢磨如何安全隐秘扩大产量的事,再过几年吧,也许再过几年,现在的困难就不存在了。” “唉,希望吧。”张玉的语气有些唏嘘:“看着那些同袍们一个个倒下去,自己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心里难受啊。虽说战阵之上受伤、死人在所难免,见多了也应该习惯,可毕竟都是同袍啊。” 詹闶只是微笑着没有说话,张玉根本不知道他要的安全是什么。老朱或者迷你朱时代,这种安全肯定不会有,所以他才会说等几年,等阿棣当了老大之后,他才能要一个独家生产权,现在必须严格控制产量。 接下来就是扯闲篇了,两人聊了一会儿,就返回临时的手术室外间,赵千户也已经从围子里出来了。孩子现在肯定吃不饱,被丫鬟和稳婆抱去喂牛奶了,他老婆也得休息。 看到詹闶回来,赵千户又是一份感谢,还有代他老婆表示的感谢。都被詹闶给拦下来,个人的感谢根本无足轻重,这件事带来的影响力才重要。 接着又给了赵千户一番叮嘱:“产妇的情况还不能保证稳定,所以暂时必须留在这里观察,贫道会安排丫鬟负责照料。没什么大问题的话,十日之后就可以取线了,但是腹内的伤口要一个半月左右才能确定是否痊愈,这点时间内最好都住宅道观。免得回去你饥渴难耐忍不住,再闹出问题来可就神仙难救了。你先忍一忍,隔三差五来探望就好,多准备鸡蛋、猪脚和老母鸡,对身体恢复有帮助。” 赵千户也知道人家是为了自己好,他自己又何尝不想老婆好好的呢,忙不迭地答应下来,最后又怯怯地问了一下诊费和药费的事。 不能不怯啊,活神仙亲自出手,还用了不少的好药材,后续也不会少用,这银子他很担心自己出不起。本来救命之恩已经天大了,要是再欠下诊费和药费,哪还有脸做人啊。 詹闶早就有准备了,这种事他怎么可能不利用起来,叹了口气安慰道:“这个就不必你来操心了,银子你肯定是付不起的,哪怕给你减一半都付不起。好在你有个关心下属的上司,运气不错还跟了个好心的亲王,这份银子燕王殿下和张将军替你给了,今后记着回报殿下和张将军就好。” 忙忙乎乎到了戌时末,总算所有事都搞定了。张玉和赵千户一起离开,约好了择日请詹闶喝酒致谢,詹闶也表示等孩子百岁时候自己这个有缘人要意思意思。 临走时候,赵千户还特意跑到小广场上对着神火跪下磕了几个头。詹闶不让磕头,给神火磕头总不会再拦着吧。 詹闶远远地看着,内心对此相当满意。安抚留下照顾的丫鬟有哪些注意事项,出现什么情况就要马上回家里喊他,也就带着人骑马回去了。 这么做也不是完全善心发作,他留下的几个丫鬟中就有三个是伊洛娜身边的,可以通过这次积累经验,到时候才不会手忙脚乱。 赵千户的老婆还算争气,或者说运气还算不错,排异反应并没有出现。十天之后拆了线,又观察几天后确定腹内也没有异状,基本上算是安全了。 把心彻底放回肚子里,詹闶正打算好好放松几天,又一件事就找上门了。这次是老和尚来到,和燕王殿下有关,而且也解开了一个谜题。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六章:也不是没希望 道衍大师进门的时候,眉眼就不是很自然。一餐饭吃下来话题也不是很多,而且直到饭后叙茶,都有些欲言又止的意思。 詹闶也在琢磨,以自己跟老和尚的关系,不说是无话不谈,也快差不多了,得是什么样的事才能让他这么便秘。 一直耗着大家都紧张,詹闶干脆把话挑开:“大师,你我之间虽然年岁相差不小,信仰也有所不同,但有什么话还是可以当面直言的。如果大师对我有什么建议,我自然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如果大师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我也会竭尽所能决不敷衍。” 老和尚要说的问题的确有些尴尬,就等着詹闶主动开口呢。可即便这样了,说出来还是有些不太自在:“嵬之,此事甚为隐秘……” 哦,要分享小秘密吗?詹闶不知道内容,仅仅能有个猜测的方向,会不会是阿棣想要搞事情了,需要自己的帮助呢? “都去忙各自的事吧,不用在这儿守着了,康妮到门外一丈看着,任何人不许过来。”把屋里的下人都打发出去,詹闶向道衍大师伸手一比:“大师还请直言。” 老和尚咽了下口水,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正常一点:“此事之所以隐秘,是因为和殿下有关。几年前殿下出征受了刀伤,自那以后就再无子嗣,嵬之医术绝佳,可知这其中是否有什么缘由?” 我艹,竟然是这种事。詹闶之前的猜测全部被推翻,还差点闪了一跤,不过也解开了心中一连串的谜题。 之前阿棣那么关心妇科的问题,敢情就是想搞清楚自己再无子嗣的原因。而历史记载中,自洪武二十年生下长宁公主后,即便登基当了二十多年皇帝,都没再有个一男半女出世,根源竟然是小鸟受伤了。 历史上对这件事有很多猜测,徐皇后善妒是一种说法,阿棣篡了侄子的皇位遭天谴也是一种说法,还有说什么阿棣不近女色和尊重许皇后等等流派,当然个别人也表示过受伤导致小鸟吐不出水来的怀疑。现在看来,最不靠谱的竟然是正确答案。 到了詹闶这里,还多出另外一层猜测。老朱一辈子有四十多个子女,最小的宝庆公主是前年才出生的,快七十岁了都不忘耕种,想必对后代繁茂有着很深的执念。 阿棣小鸟失灵,估计是瞒不住老朱的。所以相对于膝下只有三子,老大身体还有点问题,今后也再无指望的阿棣,年轻的迷你朱在生育能力上无疑占了绝对上风。 以老朱的做派,恨不得全国每一个县里都有自己的龙子龙孙,世世代代护卫朱家江山,阿棣显然是没能力做到的。 所以不管阿棣的威望多高,功劳多大,各方面多么像自己。只要做不到大面积兴云布雨,并达成广泛收获的目的,都不是一个合格的接班人。 虽然说只是个人心理的一点猜测,但结合更多的事实来看。不能再有后代这个污点,也许就是老朱最终没有考虑阿棣作为接班人的原因之一。 好吧,不想这么多了,也不是自己该想的。到了现在这个阶段,就算阿棣突然重振雄风了,也不会再有竞争的机会。大局已经板上钉钉,留给他的只剩下靖难这一条路。 当然了,如果阿棣真的是因为小鸟受伤而导致再无子嗣,詹闶还是愿意出手帮个忙的。别想歪了,给皇帝陛下戴绿帽子一点都不好玩,这种事也许真有办法可以试试。 交朋友这种事,就是有困难要帮忙,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帮忙。只有你心诚了,别人才会感受到你的善意,如果对方同样有良心,必然会报以赤诚。 跟一个未来的皇帝玩这套,也许不会有什么太好的效果,但詹闶还是愿意先表示出自己的善意。 无他,就是一个字,不怕。身为行道教的掌教,胸藏六百多年的先进知识和技术,即便是自保也有太多手段,根本无需担心未来。先对别人释放善意,他是有底气的。 装做沉思的样子琢磨片刻后,詹闶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问道:“大师,不知殿下伤在了哪里,阳根吗?” 这个问题其实就是瞎问,真要是阿棣的小鸟被片飞,就不会有今天的事了。以他的推论,多半是某些部位受伤之后愈合了,而且不是重要部位。 老和尚看着詹闶的动作,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完全搞不清什么意思。叹了口气,道:“并非阳根,而是肾囊受了刀伤,嵬之可有什么见解?”(肾囊就是肉袋) 还真没猜错,只有鸟头和鸟脖子还在,才能发现怎么努力都没用。否则都没有努力的条件,第一时间就放弃了。 但这里面还有一个问题,如果肾囊受伤过重,连带着蛋蛋失去作用,别说二把刀的詹闶,现代社会也只剩下克隆这个完全不成熟的技术了。如果生精和输精的通道没有损坏,再帮着阿棣弄出一两个孩子来也不是没希望。 不过这个就不是老和尚能解答的了,还得詹闶亲自看了才能了解。别看老和尚医学世家出身,对于人体的各组织器官,就是这个时代的顶级圣手,也勉强就是个一知半解而已。 再次斟酌一下语言,詹闶伸手揣摩着桌角,语气不太确定道:“可以先检查一下看看,如果肾囊内的组织没损坏,殿下再有子嗣的几率大概可以达到三至四成。反之,就真的再无他法了。” 老和尚是亲自给阿棣看过的,但以他的医术显然无能为力。现在听到詹闶说,竟然能有三到四成的希望,双眼不禁就亮了起来。除了詹闶,他也是个为阿棣操碎了心的。 心中有了希望,脸上的表情也更平顺了,带着好奇心问道:“贫僧虽也可说是略通医术,手段却天渊之别。嵬之可否讲讲,这其中究竟是哪般缘由,肾囊为何与生育子嗣相关?”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七章:千古一帝 跟一个和尚探讨怎么生孩子,而且对方还无比认真的样子,詹闶总觉得有些荒诞,这场面也太违和了。 只是老和尚代表了阿棣,又很真诚地请教医学知识,鉴于自己在小范围内颇具口碑的医术,他只能是有一说一。 组织一下语言,道:“根据我教多位长于人事项目研究的祖师所传下的理论,男女交合只是繁衍后代的一种途径,真正决定能否生育的,是肾囊肿……” 涉及到阿棣的后代繁衍,詹闶讲得很仔细。从**如何生精,到如何传送到鸟嘴,最后完成输出的过程。以及输出之后形成受精卵,再到形成胚胎并发育成婴儿的过程,都用对方能听懂的语句讲了个差不多。 等老和尚表示自己基本听明白了,然后又讲怎么解决问题的方法。大致就是从输精管中抽取成熟的蝌蚪,然后注入受孕期的妃子体内,只要运气够好的就大概率可以达到受孕的目的。 这种听起来令人匪夷所思的理论和方法,让老和尚对行道教学问的敬佩再次拔高好几个等级。 在此前他听说和了解过的所有医学知识中,没有任何人提出过类似的观点,更没有人对此进行过相关试验性操作。 想想也只有行道教这种两千余年孜孜不倦探寻万物真理,又能不受约束和影响而大胆施为的,才有机会走得更远吧。 要知道这听起来只是简单的几段话描述、概括背后,需要耗费的可能是好几代人,乃至十几代、几十代人的心血和努力,才有可能总结出来。 否则以华夏医术这么悠久绵长的历史,那么多名家圣手此起彼伏,怎么就没能琢磨出这点问题来呢? 想到此处,道衍大师不由得抚须赞道:“世界之大,果然玄妙无比。往日礼佛参禅,只觉得渡世间诸苦厄,修己身之因果,就是境界了。自与嵬之相识,蒙多番赐教,方知万物之道本就浩如烟海,其中的福祸因果又岂是能渡化的。贫僧修了半辈子的禅,到头来只不过是小道而已,如无嵬之,几将平生抱憾啊。” 老和尚的佛心彻底裂开,已经有了要崩塌的迹象。詹闶暗自高兴,可也知道还不是拉拢的时候,距离完全发酵还得一段时间呢。 现在他能做的就是安慰和疏导:“大师言重了,您是学贯古今,深谙三教诸理的前辈,一身所学有太多值得学习的地方。我有今日,不过受历代祖师恩惠,实则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不然也只能在异国他乡朝生夕灭,做一缕孤苦亡魂而已。” 吹捧和自谦结束,也要针对老和尚的诚意释放出一点自己的真诚。到了这个程度,也可以适当胆大一些,说点带着或暗或明的话了。 顿了一顿,说道:“事关燕王殿下的子嗣,其中所涉甚大,也不是在这里说几句话就能确定的。我这些天先准备一下,然后亲自去燕王府,或者找个安静的场所,为殿下做一番检查,然后再根据结果判断吧。只要不是最坏的情况,我一定竭尽全力而为。” 两人又聊了一阵子,道衍大师在夜色中离开。詹闶返回书房,一个人躺在摇椅上开始琢磨这件事。 输精管抽取术并不困难,在现代社会已经是很普通的手术了,或者说都有点达不到手术的级别,至少要比剖腹产简单太多。 要知道有些不育症患者,可是得做**穿刺术,取出未完全成熟的蝌蚪,进行培养后才会拿去搞结合的。 而且腔道人工注入术成的功率,也不是詹闶所说的三到四成,至少能有四到五成。他说少一点,只不过是针对自己这个生手而已,实际上区别并没多大。 (那个词不知道能不能写,反正贫道是不敢写,就用腔道这个词代替了。人工那啥基本分为从外到内位置不同的四个等级,啥啥道是最简单的。顺便说一句,这个注入术的英文简称,和人工智能一样,都叫“ai”。) 只要阿棣还能正常产出蝌蚪,而不是小蝌蚪制造功能的丧失。这种无法通过活塞运动完成输出的问题,就可以很容易解决。 这件事里边关键的部分在于,一旦阿棣再增加子嗣,而且真的出现了男孩,会不会对未来走势造成影响,对自己又会造成什么影响。 朱胖胖身体不好是众所周知的,阿棣要是能多活几年,都不见得有他什么事。朱高煦估计是没有当皇帝的命,朱高燧这个老阴比也没什么机会。 那么等到阿棣逐渐老去,对这个老年得来的幼子,或者就是几个年龄偏小的儿子比较宠爱,偏偏其中又有资质出众的。 届时的皇位之争,会不会因此出现大的变数?一旦变数成为现实,大明又会被带到一条怎样的路上? 这还不算最麻烦,毕竟在阿棣当政的二十多年里,行道教完全可以成长为庞然大物。真正让詹闶头疼的,是万一阿棣对他太过信任,委以托孤顾命之责。他是要甘愿做一个叛臣,坚持自己的伟大目标呢,还是被这个世界改变,抛弃最终的理想呢? 一斗烟的工夫过去,詹闶从躺椅上站起来,眼神中恢复了坚韧和执着。管逑那许多干啥,自己从来到这个世界的最初开始,不就已经决定要走该走的路了吗。 俗话说祸不及子孙,那彼此关系也应该尽量不要牵扯子孙。老朱驱除鞑虏恢复华夏,再次建立起汉人江山,是对全天下汉人的恩泽,的确前所未有。 可他建立的汉人江山,在延续两百多年后不也一样被斩断了。老朱家自从阿棣之后,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皇帝,孝宗就算其中最出色的了,却只有败家的武宗这么一个儿子,后继无力啊。 自己能让皇位一直姓朱,就是对老朱功劳的最大回报。其他的问题,一概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以一家换万万家,这买卖怎么算都合理。更何况这一家并没有倒下,不过是换个方式存在更久而已。这么算下来,老朱家其实是血赚的。 至于说阿棣,能给他的回报不会比老朱差。终永乐一朝,大明经济发达工商繁荣,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富足,疆土北至北极南越赤道,缔造华夏封建时代最大帝国。 秦始皇统一六国,汉武帝扬威西域,明太祖再造天下,那明成祖就做千古一帝好了。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八章:出发 詹闶在家准备了两天,实际上也没什么好准备的,就是琢磨一个比较好的检查方法。毕竟亲自上手不太好,那就要讲点方式方法了。 两天后,带着一张自己画的纵切面讲解图,詹闶独自一人前往庆寿寺。汇合了道衍大师,两人一并去燕王府。 检查的方法,他选择了最简单直观的一种。找一个徐王妃最贴心的侍女,保证不会泄密的那种,来把玩阿棣的龙根。 选定人手后,詹闶带着这个叫彩珠的宫女,找一间不会被打扰的屋子,仔细讲解了纵切图上的各部位件关系,以及详细的检查诊断手法。 这种事,发生在这个时代,其实挺囧的。詹闶倒是没所谓,可对方是个女的呀,男女授受不清是基本观念,更别说还是介绍那东西,怎么看都有点耍流氓的意思。 好在这个学生还够聪明,红着脸憋着气坚持了约莫一盏茶时间,总算把所有要领都记下来了。詹闶约摸着,哪怕再多个几分钟,这妞儿都得憋不住了。 技巧了解之后,就要正式开始检查了。扒裤子什么的都是小意思,柔嫩的手掌左右各仔细把玩了近一盏茶时间,燕王殿下都已经举旗了,这才算结束。 根据临时检查医生彩珠的描述,两侧管道都没有硬结或者断阻的情况,一路下去相当通顺,包括肉丸也不见异常,唯独在管道的尽头有些许发僵。 按照常理来说,这种情况是没问题的。詹闶也看到了那物什上的疤痕,其实就捎带了一点,大部分都在腿根处,理应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如果这样的话,就要考虑是不是交感神经紊乱而抑制了发射功能,或者膀胱颈部闭合神经损伤而导致的逆射了。 考虑片刻之后,还是决定再亲自检查一下,求人不如求己啊。反正阿棣也不是什么弯男,自己不过是尽一个医者的本分,不会发展出什么患者与医生之外的其他关系。 再说了,后面要做抽取术的时候,还得自己动手。一次和无数次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现在就算熟悉一下吧。 从随身的器械盒子里取出一副胶皮手套带上,道一声“殿下请放松”后,大手以捏碎鸟蛋的姿势顺着管道检查了一遍,也没有任何发现。 为了以防自己手感有问题,又让老和尚也戴了手套来一遍,最终结果和之前的两次检查没有任何不同。 那就基本确定了,阿棣的不育症状和输送管道没什么关系,最后的症结只能落在其它原因导致这一点上。 毕竟是个二把刀,詹闶也不能当下就做出结论。闭着眼睛把检查结果和自己脑子里的知识对照一番,又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准备好了陈述内容。 咳了一声清清嗓子:“殿下,通过目前的初步检查结果来看,与您当初受伤并没有直接关系。但也不能否定,受伤之后影响到其他器官功能,随之影响到了生育功能。以现在的情况看,基本只有两个可能。” 说完顿了顿,等阿棣点头表示继续,才又接着道:“首先是功能的确受到影响,这个可以通过穿刺提取术解决,受孕率大概可以保证在三成。另一个可能则是**本身的功能受损,如果是这样,即使我教历代祖师在此,也无可奈何了。” 阿棣闻言双目都睁大了一些,问道:“那要是前者,嵬之真有三成把握吗,另外前者的几率能占到几成?” 人这种生物,最怕有希望。阿棣现在就是看到了一丝希望,恨不得能死死抓住了,好像这样就能达成目的。 詹闶心说,这玩意儿哪特么有个准,老子又不是b超机。嘴上却是尽可能安慰:“依照殿下的体格和体质,后者的可能性并不大。不过贫道还是要劝一句,殿下应当尽可能减少饮酒,即便兴之所至,也小酌即可,大醉对身体根本的损伤极其严重。” 说完想了想,又道:“眼下入京在即,时间上也来不及了。等此次从京城返回后,贫道会为殿下进行几次抽取术,尝试人工受孕的可能性,只要不是基本功能受损,一年左右应该就能见到成效了。” 抽取术是什么,现在不必说得太清楚,总之到时候阿棣可有得爽了。小鸟这种器官,着实娇嫩得很,酒精擦过之后,会在一段时间内不能愤怒,否则就会出现轻微裂痛。 那酸爽,呵呵…… (实例:酒精擦拭小鸟,特别是鸟头部分,尤其表皮比较富裕的那种小鸟,酒精擦拭之后很久都不能愤怒。大概得个好几天吧,一愤怒就会感觉表皮爆裂的痛。具体有多痛,贫道不得而知,有兴趣的道友不妨爽一把试试看。) 婉拒了阿棣共进晚餐的邀请,詹闶和道衍大师联袂告辞。今天得了这样一个消息,燕王殿下和王妃殿下总得交流交流,他们再留着就不合适了。 而且眼看着就要到出发进京的日子,詹闶也要准备准备。给老朱送礼物可不能就一箱子宣纸,其他的东西也得捎带一些,瓜果什么的都是常年供应,这次正好亲自带过去。 对于詹闶去京城这件事,姬妾们多少有些不习惯。毕竟要离开至少一个月以上啊,家里的主心骨不在,难免在心理上不好接受。 而最不开心的,当然就要数奥多西娅排在第一了。最近几个月詹闶直都在照顾她的规律,肚子还是没什么动静,眼看着又是照顾她的日子,詹闶却要出远门。 一里一外算下来,就是两个月的机会白白丢掉。万一要是这两个月就见效呢,那可就亏惨了。皇帝也真是的,偏偏这个时候要见老爷,奥多西娅表示很不喜欢。 只是再不喜欢也没用,但凡詹闶还要在大明混日子,老朱的面子就是必须要给的。中国皇帝和欧洲那些可不一样,真的就是天下最高的那个人。 洪武三十年三月初五,告别了家人的詹闶,只带着两个长随两个丫鬟,登上阿棣的座船,开启了自己的第一次金陵之行。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九章:候召 北平到金陵走水路要用半个月,阿棣有自己的座船可以无视沿途各种关卡和规则,赶路的情况下十二天左右到达也能做到。 可他是亲王,并非普通的世家纨绔。而且本来就有不少曾经反对他继位的人盯着,太孙的人也会憋着揪他毛病。 在北平还好一些,出了北平压力至少倍增。已经再次燃起雄心壮志的阿棣,肯定不会随便授人以柄。 谨慎不是害怕什么,而是要做给老朱看。虽然你家老四平时是个征战沙场的粗犷性子,真要玩起细腻的来也绝不含糊,有能力撑起老朱家的江山。 当然了,这些都是阿棣的一厢情愿。就算老朱真的生起一点心思,也没可能实现的。上天已经注定,阿棣只有一条路可走。 如果说詹闶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老朱命运走势的,那老朱本人就是了解程度仅次于他的那个。得不出准确的数字,但自己的身体自己最知道,每况愈下的现实他应该很清楚的。 作为一个风烛残年的老皇帝,他需要一个平稳的过渡,而不是重新回到朝廷内外山头林立的大明建国初期。 所以在船上的日常交流中,哪怕阿棣只是旁敲侧击中的旁敲侧击,詹闶也仅仅隐晦表示了行道教一脉是注定落在燕山的,再往深就一个字都没有了。 平稳过渡不止是老朱的希望,也是他所需要的。进入大明两年多以来,他所有的布局都是针对靖难安排的,临时换地图实乃玩家大忌啊。 好吧,说说日常。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这个时代的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差劲,尤其是在运河这种水系里,可以说稳当得很。哪怕两个从来没坐过船的色目丫鬟,都丝毫不见晕船的反应。 不过船上肯定会比较枯燥,和阿棣两个人每天的主要娱乐项目,除了相互吹牛逼就是下棋了,偶尔再来点武技方面的切磋,仅此而已。 而最快乐的时间,往往都是晚上。阿棣因为有了再次播下种子的希望,近来干那事的兴致很高。詹闶则是长期以来都兴致很高,珍妮、康妮两个大丫鬟,这一路上可以说受尽宠爱。 进入淮北范围后,天气变得不太好,赶上大风天误了点行程,三月廿二日才行至镇江。休息一夜,转天下午到达大明都城金陵。 老朱是个勤劳的皇帝,日理万机绝对不是吹捧。哪怕是亲儿子来了,接见的时间也得看具体安排,詹闶就更不用说了,住下来等通知吧。 阿棣在京城是有宅邸的,早已经安排妥当,直接住进去就行。詹闶就只能住进了国营招待酒店会同馆。 会同馆的地理位置还是不错的,就在行人司南面,和乌蛮驿一街之隔。距离皇城的大门承天门,也就是步行的距离。 出门雇条船,不用一炷香时间,就是大名鼎鼎的秦淮河娱乐城。可惜的是,这个时代的秦淮河娱乐业并不发达,而且詹闶也没那个嗜好。 多的不用说,就审美差异这一条,以这个时代主流审美为追求的风月女子们,就绝不会对詹闶有吸引力。 身边有珍妮和康妮这种完全符合他审美的精品在,还跑去稀罕万人渡,脑子被门挤坏了都不可能这么亏待自己。 小说里动不动就秦淮八艳如何如何,江南花魁怎样怎样,说得天上有地下无。哼哼,一米五或者都不到的身高,前胸后背一样通坦的身材,撑死了也就87版林黛玉的颜,习惯了现代社会审美的看见,但凡能动起心思来,只有饥不择食一个可能。 (插一句题外话,陈晓旭的确说得过去,可在剧中的扮相真不适合二十一世纪,那些把87版林黛玉吹上天的人,反正贫道是很难理解。就想问一下,肉巴这类的不香吗,寡姐这类的不香吗?) 回到正题,除了没有性致,还有个身份的问题。詹闶好歹是受了老朱御赐四品官身的,一定程度上等同于朝廷命官,老朱可是有明文规定,官员禁止嫖妓,否则扒了裤子打屁屁。 于是乎,詹大掌教就只能天天在会同馆里耗着,要不是阿棣喊去吃了顿饭,认识了几个他的亲戚,真就要闷出鸟来了。 整天在会同馆憋着,也实属无奈之举。他对金陵城不了解,对名教众人更是心怀戒备,天知道走在街上会不会突然飞来横祸。 要知道即使在北平城里,他结交了那么多大人物的地方,都有人时不时动点小脑筋。要不是还算有点手段,早就吃大亏了。 金陵这种两眼一抹黑的地方,还潜藏着当初算计他的幕后黑手,附近州城府县都是名教势力的大本营,这段时间还聚集了全天下志在功名的读书人尖子,危险系数绝对5s级别。 当然这不是说詹闶害怕了,不敢和名教针锋相对,只好苟起来做缩头乌龟。他这么做的最大目的,就是让老朱看的。 只有让老朱明白,他詹闶也是知道主动避开事端的,不会因为彼此矛盾就不顾大事瞎几把胡搞。才会对行道教更放心,才会给行道教更多的发展空间和机会。 这和老朱希望行道教对上名教无关,和老朱对詹闶有没有猜忌无关,只是作为一教之主面对取舍时候的权衡。 皇帝希望全天下的百姓和臣子都被自己控制,却又希望这些人没一个傻子,至少要知道什们时候该干什么。 要求就是这么草蛋,就是这么无理,甚至有些脑残。但事实就是,只有能做到这一切的人,才会有更多机会。 否则秦桧怎么来的,李林甫怎么来的,魏忠贤怎么来的,和珅又是怎么来的。只不过这些人聪明之极,却千算万算都没算到皇帝的底线根本就是没底线。 詹闶是不在乎的,他本来也没想着跟老朱怎么合作,更不会跟迷你朱合作。活不过两年的老皇帝而已,对华夏又有着莫大功劳,哄着老头高兴点就是了。 真要突破了他的底线,就算年轻时候的老朱又怎样。大不了找个海外某国苟上一二十年,积攒够了实力,不出五年就能让大明换个天。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章:老子记住你了 总之出于各种原因,詹闶到达金陵后基本属于深居简出的状态,甚至就是不出。然而他自己谨慎没用,也要别人配合才行。 会同馆虽然是下属于兵部的机构,但其主要业务是往来公文和人员的接待,以及安排朝贡使节,所以往来人员多以礼部为主。 礼部是干什么的,在朝廷六部机构中,繁文缛节储备和应用最多的地方。而且礼部掌管着考试,也是和读书人接触最多的部门。 以詹闶和名教之间的过节,和礼部某个或某些官员的恩怨,现在住到了礼部实际控制的地方,那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伙食质量差,服务态度差,各种不友好的基本操作挨个来一遍。甚至跟着詹闶来的几个下人,包括詹闶本人,都被告诫过不要到处乱跑,天子脚下可不是北平边远小地方能比的,冒犯了要人后果严重等等之类。 现代社会的时候,詹闶就听说过不少京官难打交道的传闻和吐槽,此时亲自感受过了,才知道当初那些位还是收着说的。 他就很不明白,这些京官也不全是生在天子脚下,有很多也是从各地来到京城工作的。为什么身份上一点小小的变化,就能带来如此大的优越感,让他们不把自己当凡人。真以为距离皇帝进了,就能沾染上一身龙气吗? 染上龙气自然是不可能的,如果把行道教一行换做草原上来的鞑子使者,这些货怕是连人气都能刷干净,就怕引发出丁点儿的矛盾来。 詹闶最恼火的是,明明大家都是同一族群,为什么从古到今以及未来,某些人就是改不了捧起异族的臭脚踩自己的同胞,而且愈演愈烈。 真的很想看看,几年后当自己陪着阿棣以胜利者的身份进入金陵城,这些人会是什么嘴脸。再过若干年,当阿棣把京城迁移到北平去,这些人还要怎么牛逼。 不过他也清楚,自己所享受到的“超规格”待遇,有不小的一部分是因为立场问题所带来的。 即使是那位已经被处置的礼部郎中李炳海,和某些没露头的大人物先为难自己,但自己赢了就是原罪。名教上下都是为国为民的忠义之士,怎么可能会有错呢。 当然詹闶也不会因此就做什么出格的报复行为,一来是条件不具备,二来礼部也不是没有临时工扛雷,搞来搞去自己面子上也不好看了。 应对的办法也很简单,早午餐能出去外面吃就外面吃,晚餐不方便在外面吃就自己弄个炉子和灶具。洗澡水不能定时定量供应,还不能自己弄一辆小板车去拉水吗?反正活人不会让尿憋死,这点小伎俩根本就毫无意义。 这么做同样不是要委曲求全或者装软蛋,而是做给老朱看。他敢打赌,会同馆这么重要的招待机构里,一定有老朱的钉子。 而这也是詹闶能接受的底线,如果某些人到了这个程度还要刁难,那他就可以不客气了。相信到那个时候,就算老朱也会想要看看,自己会有些什么手段。 好在对方知道分寸深浅,手段失效后就再没过分,只是把背地里笑话詹闶还要给仆人做饭的内容想办法传给詹闶听。恶心恶心人而已,没什么大作用。 时间不痛不痒地过去,四月初六日的下午,詹闶终于等到了老朱正式召见他的消息。四月初七日早朝后,在武英殿觐见。 来人也不只是传递消息,还带着教一点觐见礼仪的任务。詹闶对礼仪并不抗拒,这是展现一个民族文化优越性的方式,只要不下跪都没所谓。 转天起个大早,一切收拾停当后,跟随接他的人前往皇城。这趟就没有带下人了,詹旺、詹能都留在了会同馆。 只剩下珍妮和康妮两个丫鬟他不放心,遇事总得有男人出头是一点,另外一点也是为两个长随考虑。他去见皇帝之后,难免有人会刁难他的下人,没必要让他们受这份气。 骑马来到皇城外,过承天门,穿端门,再进午门,就算是来到紫禁城了。进来后还得接受搜身,毕竟是见皇帝嘛,安全很重要的,只是这搜得有点太仔细了。 他不知道是不是常规性的,也无法判断是否有人刻意为之。反正这次来金陵的账都得算到礼部和名教头上,多点少点没区别。 搜身结束前往武英殿,到了殿外要等通报,然后老朱点了头再出来太监宣见。整个一套流程就是个复杂,不过鉴于古人的生活枯燥乏味、单调无趣,上位者们逮住点机会就可劲儿装逼,也是能理解的。 面见老朱这件事,自从接到圣旨后,詹闶就在心里模拟过若干遍了。一举一动早就有过腹稿,进了殿也不去看其他人,就朝着最里边穿龙袍的白胡子老头抱拳拱手加鞠躬:“行道教一百零一代掌教鸿正,参见皇帝陛下!愿陛下龙体康泰,万寿无疆!” 他这句问候的话说完,还不等老朱说什么,一个穿着红色官袍的中年官员就跳出来呵斥道:“大胆鸿正,既知是拜见陛下,为何不行大礼,行道教竟如此狂妄吗?” 詹闶扭头看了这人一眼,胸前补子上应该是仙鹤,三品官啊。明朝的三品官有不少,但是早朝后还能来武英殿的,基本就只有副都御使、大理寺卿、六部侍郎这类官职了,应该是个要员。 可要员又怎样,皇帝都下圣旨让老子免跪,你唧唧歪歪个毛线。再说老子对外的名号可是真神弟子,想当初在草原上某些场合,大汗都特么给老子下跪的,见了老朱不跪很过分吗? 詹闶也很清楚,什么跪不跪的都是扯淡,欲加之罪而已,只是懒得想借口了。刚见面就来个下马威,不管今后有没有交道,先展示一下自己在皇帝面前受宠可以随便插话的待遇。顺便发出“不喜欢你”的信号,给詹闶的,也是给皇帝的,这明显有预谋呀。 行吧,这个吊样,老子记住你了。先胖不算胖,后胖压塌炕,别看你今天叫得欢,等老子帮阿棣拿下江山,一准儿给你丫拉清单。 堂堂一教之主,不要面子的吗?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一章:你先别云 这段时间在会同馆已经憋了一肚子火,现在到了老朱面前还有人要挑事,詹闶就绝不能忍了,否则真会被人看扁。 “你是哪位,抢在陛下之前出言,可是想越俎代庖?”抢在老朱开口之前问了对方一句,又学着电视剧里的做派,朝着老朱的位置拱拱手,继续道:“陛下曾允许贫道不跪,你这话的意思,是质疑陛下吗?” “你这……”对方刚准备回击,就被老朱给打断了:“齐爱卿稍安勿躁,朕确实许了鸿正道长不跪,此事就莫再纠缠了。” 皇帝的水平果然不一般,一句话把两人都给带上了。说这位齐爱卿不懂事的同事,也没忘了告诉詹闶,你跪不跪是我赏赐的,别拿着鸡毛当令箭。 齐爱卿道了声“臣谨记陛下教诲”,又白了詹闶一眼,就开始鼻孔朝天默然装逼了。在他看来,詹闶这么不懂事,迟早让皇帝讨厌。 詹闶这边的反应又不一样,说了句“贫道孟浪了”,就等着老朱再说什么。不是一个等级的选手,他连对敌人的尊重都不会有。 反而这位齐爱卿类似脑残的言行,倒是让他有些开心,名教要都是这种货色,自己的路可就好走了。 同时心里边也在始嘀咕,封建时代的皇帝果然没几个好货,自称天子而不敬天,老朱看来也不好相处啊。 老朱还是狡猾的,简单一句话把两边分开,绝不会再多做什么。詹闶的战斗力刚才表现出来了,双方也确定没有和解的可能,他等着坐收渔翁之利就好。 摩挲着御案上的镇纸,对詹闶道:“爱卿回归大明方才两年,便已立下诸多功绩,朕心甚慰啊。今次唤你前来,一是为了见见神通广大的行道教掌教,再者也是有些事要与爱卿商讨。殿上诸位爱卿,具是我大明栋梁,你可与他们……” 唠唠叨叨说了不少东西,基本都是废话为主。什么精诚团结啦,什么百姓之福啦,很有领导讲话的风格。 在詹闶听来,只有两点是有用的。肯定他在活字、军械、医药等方面的贡献,以及承诺要给与赏赐。 然后就是和在列的诸位大臣相互介绍认识一下,吏部尚书杜泽,户部尚书郁新,礼部尚书郑沂等等,总之就是六部尚书加少量侍郎,以及两位都御史。 那位主动站出来挑事的,就是兵部侍郎齐泰。本来这种场合根本没他的事,就是因为熔耘行提供的军械极为精良耐用,所以老朱要求兵部的尚书和侍郎全都来参与,所以才给了他机会。 詹闶也清楚了,敢情自己在会同馆遭受的不平等待遇,不是礼部,或者说不仅仅是礼部出手,至少这位齐侍郎也有份参与。 齐泰,呵呵,迷你朱的近身谋臣,铁杆削藩党。建文朝之初,就是他献上“擒贼先擒王”的策略,忽悠迷你朱第一个对阿棣下手的。 可惜这帮读书人,空有一张嘴,其他的任嘛本事没有,到头来让阿棣得了天下。这位齐侍郎,未来的齐尚书,最终政治投资落后空尸首两分不说,差点连家小都跟着没了命。 想到这些,詹闶就忍不住为封建王朝默哀。朝廷里的大官尽是这种除了八股文和勾心斗角屁都不会的书虫加蛀虫,没当过兵的管理兵部,不懂技术的管理工部,外交白痴管理礼部,国家能有个好才怪。 就眼下这些位大臣来说,左都御史杨靖,右都御史严震直,都是能力及出众且有担当有作为的。但是最后的结果,却远远谈不到个好字。 清正廉明、刚直忠心的杨靖,就因为帮助老乡写了一份讼状鸣冤,而被手下御史弹劾,老朱直接赐死。 严震直地主家庭出身,对农事和工事都有一定的了解,也做出过功绩。只是因为多次替服徭役的百姓做主,被老朱从工部尚书捋到都御史的位置上三年多,让王儁这种没什么本事的人尸位素餐。 要说老朱爱不爱百姓,大抵上应该是爱的,但是他更爱自己。时代的限制,加上出身的影响,让他只能把自己放在依靠民脂民膏供养的位置,而没有发展这个国家的概念。 当然这些想法只是一闪而过,当着老朱的面走神可不是好事。那不就显得自己小气,没有掌控大场面的手段了嘛。 大多数人都保持着基本的礼貌相互见礼后,老朱也展开正式话题了,就是让詹闶说说关于钢铁产量和高产作物的内容,大家来讨论一下。 说到这个,完全就是詹闶在带节奏了。科技这种东西,往往需要数百上千年的积累才能爆发,当今这个时代连技术是啥都搞不懂呢。 钢铁产量肯定没办法提升,技术上就限制死了,转炉的数量只能有眼下这么多。连轴转倒是可以增加产量,但那和竭泽而渔没什么区别,一旦转炉被损坏,连目前的产量都没了。 至于说高产作物,也就是红薯和土豆,詹闶的说法就是目前只能达到亩产三百多斤,还需要进一步的改良品种和技术,才能达到理想效果。如果非要给个时间,那就是少则两年多则五载,保证可以达到亩产八百斤左右的水平。 说到这里,一位姓胡的户部侍郎不满意了。也不知道是当官时间久了不识民间疾苦,还是单纯要针对詹闶,语气相当不善。 往前一步,直瞪着詹闶道:“少则两年多则五载,鸿正道长这是在敷衍陛下吗?本官可是记得,当初陛下曾说过,道长允诺在四年之内将高产作物推而广之,今日怎地又变卦了?” 詹闶看了看这位,在心里给他顶上一个拎不清的标签。按照刚才的介绍,他是洪武十八年的进士,现在看样子也不过四十出头,就能做到户部侍郎,脑子应该够用才对啊。 表情惋惜地摇了摇头:“请问胡侍郎,你种过地吗,对农作物有了解吗,知道如何培育种苗吗?” 胡侍郎表情僵了一下,还是硬气道:“本官诗书传家,三甲出身,无需行此等杂事。圣人有云……” “你先别云”,詹闶打断他的话:“不会就是不会,不行就是不行,打肿脸充胖子强出头,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你既然不懂,那就请你认真听,外行指导内行是这个世界上最荒唐的。”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二章:真特么敢想 “你,你……”,胡侍郎被詹闶一句话顶得胃疼,抬手指着他哆嗦了几下,才组织好语言“陛下面前,你竟然如此胡言乱语,简直粗鄙不堪。既是内行,为何进展如此缓慢,怕不是别有用心吧?” 詹闶都被他气笑了,连“粗鄙不堪”这种词都能拿出来乱用,真不知道他那个赐同进士出身是怎么来的。郭资也是和他同年出身,彼此之间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这不是他需要考虑的问题,先收拾了这个腐儒再说。抬头挺胸,朗声道:“汉人种植小麦已有四千余年,种植水稻更长达万年之久,迄今为止也不过亩产一至两石。那土豆和红薯,来自几万里外终年炎热之地,想要将其驯化,转变为适合大明的物种,即便十年、二十年都不为过。” 小麦、大米是普通人日常食用最多粮食之二,可在场的所有高官大员们,却没一个知道,这两样作物竟有如此长久的历史,或者说出现在什么年代。 现在听詹闶说出来,才觉得人家刚才自称为“内行”,把胡侍郎指为“外行”,并不是信口随便说说。 一时之间,这些大臣们都不知道怎么说话了,生怕自己也变成“外行”。倒不是怕丢脸,当官十年以上早就把羞耻心喂狗了,他们是担心给老朱留下“不行”的印象。 还好朝中也有少数敢于任事的官员,严震直对农事也有些底子,站出来问道:“如道长所言,驯化那土豆和红薯,需要一二十年,可为何有些鲜蔬在道长手中很快就能种植成功呢?本官并非质疑,只是与道长请教。” 这话就让人很舒服嘛,别管你官大官小,也别管我是什么身份,哪怕就是个普通老农,你至少也要有个“不耻下问”的品质吧。 詹闶冲严震直拱拱手:“严总宪有所不知,那些鲜蔬虽然也是贫道带回来的,但其原产地的气候与大明相差并不多,所以培育相对要简单很多。况且鲜蔬只是少量种植,又耗费了重金做土壤改良,售价十分昂贵,便宜的也是动辄十贯钱不止,并不具备推广的可能。而土豆和红薯,则来自与大明气候截然相反的产地,如果不能改变其对本地土壤的适应性而盲目种植,只会适得其反,严重者可致耕种的百姓颗粒无收,那可就酿成大祸了。” 一番讲解下来,说得很是清晰,利弊已经完全清楚,众人也觉得詹闶还是讲道理的,完全没有之前那种一点就着的火爆。有几位思想上并不顽固的官员,对詹闶的看法马上就发生了转变。 兵部尚书茹瑺出头做了个和事佬,也算替詹闶解释了一下:“那道长方才所言的一二十年,当属对情况最差时的假想了?” 詹闶也不是杠上就没完的性子,点点头道:“一二十年自然是用不了的,毕竟贫道这一路东归,也没有停止过改良品种的尝试。沿途中每隔千里,必定会取用当地土壤进行混合,让作物更快适应环境差异下的生长。再加上到达北平之后,利用不同成分的土壤和温度,在不同季节进行培育改进,所以才会有少则二年多则五载的说法。” 现阶段朝廷高官中,很少有人不知道詹闶不远万里回归大明的。再听他说那一路上都在设法改良作物品种,有心的都对这个人生出敬佩之情。 先前交流过的严震直,更是以天命之龄对詹闶抱拳拱手:“道长果然心怀仁慈,可为我等开模!” 詹闶闪开半步躲了一下,也朝严震直还礼:“严总宪谬赞了,世间万民本就该各司其职,以自身所擅长,为这天下的太平和美出一份力,贫道不过是做了本分之事而已。” 说是这么说,心里却多少有些惭愧。不是对别人,仅仅对这位严总宪。土豆、红薯早就达到亩产平均八百斤左右的水准,只是因为对未来政治上的期盼,才没能拿出来而已。 人家夸赞自己的,偏偏是自己耍了手段的,这种正派实诚的人可不多啊。记忆中这位是在建文四年受阿棣指派巡视山西死在任上的,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反动的言论和行为,今后要是有机会的话,看看能不能救他一把。 茹瑺就像在跟严震直打配合一样,詹闶刚表示了谦虚,他就接着问道:“本官掌理兵部,对农耕之事并无太多了解,今日却是有另一件要是向道长请教。” 看看,这都用上请教了,可见有本事又谦虚的人还是受欢迎和尊重的。詹闶摆摆手:“请教不敢当,只要是可说的,贫道必然知无不言。” 茹瑺顿了一下,还是决定问一问:“本官曾听闻,贵教道观中有一神火,无需炭薪便可凭空点燃,且彻夜长明,据说可熔世间万物。得知此事后,本官就曾有一设想,是否可以借此神火为战阵之用?若有冒犯亵渎之处,还请道长海涵!” 这家伙还真特么敢想啊,詹闶不由得笑了笑:“能有这样想法,大掌戎果然心系本职、殚精竭虑。只是这听闻有所误差,此时那神火只能长明,需以另一种神火结合,才能融化万物。而且其引燃速度极快,若没有合适的容器与喷射方法,不等烧至敌军头顶,我军便已遭殃了。” 幻想中的大杀器被否定,茹瑺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果然还得术业有专攻啊,外行只能胡思乱想些没用的东西。 不过詹闶却没打算就这么结束话题,既然有人提出来了,那就应该抓住机会好好装上一逼,凝聚一下行道教在国家高层心目中的逼格。 抬头佯装着思考片刻后,又道:“虽然这个不可行,但也不是没有别的方法。我教历代祖师共炼出神火七、八种,其中便有稍加改动后就符合大掌戎所想的,可在投出之后的十几息自燃。只可惜贫道资质愚钝,愧对历代祖师,至今未能成功炼制。贫道若是苦心专研,二三十年或可有所成。” 说出来也只是装个逼,给这些家伙涨涨知识而已,没人会花上三十年去专门研究一种烧人的东西。 而实际上也只是詹闶不愿意罢了,他要是谋定心思真想搞,几年时间也不是做不出来白磷之外的自燃物。二乙基锌,三乙基铝等等在空气或氧气环境下极易自燃的东西,真不要太多。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三章:都傻了 你来我往交流了近一个时辰,詹闶和这些位高权重的大臣们不断地斗着心思,化解对方时不时射来的暗箭。 完全没有攻击性的,也就是兵部尚书茹瑺和两位都御史。即便态度上不偏不倚的户部尚书郁新,也都打着想捞点好处的小算盘。 茹瑺提出,能不能适当增加一些钢铁产量,用来打造箭矢等耗费材料较少的军械。詹闶考虑后勉强答应下来,这东西多半是给边军用,将来落在迷你朱手里的少之又少,基本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而后另一位姓刘的工部侍郎,询问是否可以用钢铁打造攻城器械,就直接被詹闶否决了。理由很简单,钢铁产量不够,而且运送麻烦操作复杂,根本就是百弊无一利。 而实际上,詹闶很清楚这位刘侍郎什么心思。简单来说是试探和挖坑,一旦行道教可以打造钢铁的攻城器械,那钢铁这东西就可以收入工部管理了,民间捏着这种东西不安全啊。 其次就是给老朱那儿上眼药,就算詹闶说了不行,可也得小心提防起来。人心隔着肚皮,谁知道他说没说实话,万一是假话呢。所谓莫须有的罪名就是这样,只要产生怀疑就够了。 詹闶并没有在自己的历史知识中找到他的痕迹,多半不是什么能臣,后面的结局估计也不会太好,看他能不能活到阿棣入主金陵城吧。 左都御史杨靖,则是出于为百姓考虑的目的,询问了詹闶所谓土壤改良的方法。这个詹闶也没有实说,只拿了耗费极大、得不偿失的借口搪塞。 最后是礼部尚书郑沂,带着高高在上的审视,且别有用心地提出一个很不客气的问题:“鸿正道长,本官想问问,行道教究竟有什么,能做什么,又要做到哪一步?” 又是没技术含量的问题,跟前面那位刘侍郎的目的一样,不过更阴险一些罢了。对这种问题,詹闶根本不会在意有没有坑,只是觉得恶心。 老朱要是连这点度量都没有,根本就不可能坐在今天的朝堂上当皇帝。猜忌是必然会有的,否则也不会下钉子,但绝不至于这么容不下能人。 (顺嘴一句:老朱赐徐达蒸鹅的事情,纯属后世人对明朝的刻意抹黑。要知道在螨清史学家赵翼所著的《廿二史札记》中,也特别点明了这件事属于“传闻无稽之谈”。) 所以詹闶给出的回答,竟然是他今天进入武英殿以来,说话水分最少的之一:“我教有真神庇佑,有万物之道,有追溯本源的决心。能做的,自然是专研天文、地理、古今、未来、动物、作物、矿物、营造、计算等等,人之一生所行、所闻、所见、所用的。而最终的目标,无非天下富足万民欢乐,华夏故土永无灾祸。” 然而郑尚书可没准备这么就放过他,轻蔑地哼了一声:“若是你只说专研何种物什,本官还信你三分。可这天文地理、古今未来,别说你自称的百代祖师,即便千代万代怕也做不到吧。今日本官倒要请你当着陛下的面说说,何谓天文,何谓地理,过往如何,未来又怎样?” 这大概就是猪对手了吧,郑沂话落,詹闶就打心眼儿里高兴。他真要问个物理化学啥的,自己还得费心思找到合适的内容,可这天文地理、古今未来,还不是张口就能侃一波吗。 脸上给出一抹自信的微笑,连大宗伯、大司祀这种礼貌性的称呼都没有:“我教自鸿钧祖师创教以来,百代祖师几乎走遍天下,虽不敢说对世间万物了如指掌,却也略有所得。既然郑尚书问到,那贫道便献丑了,好叫郑尚书听听这天下之奇妙和壮丽。” 对上不客气的,詹闶也不会客气。在郑沂满脸便秘的表情中,继续道:“天文之说,想必你不会有什么了解,我教学说也与民间传说大不相同,今天且先不谈,就来说说这地理吧。大江,郑尚书应当知道,可你却不一定知道,大江起于乌斯藏的唐古拉山脉各拉丹冬峰西南侧,流一万一千四百余里,横贯东西,至崇明州出海。而黄河同样起于乌斯藏,自巴颜喀拉山北麓的约古宗列盆地,由西向东,流九千七百五十余里,至垦利入海。说到这里,郑尚书可知道,自古至今黄河的哪些河段有过多少次改道吗?” 这种详细到源头地理和百位、十位数长度的知识,别说身居高位的尚书老爷了,全大明都没一个人了解。当詹闶信手拈来般讲出口,整个武英殿中的君臣太监等等,集体用鸦雀无声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的惊讶。 可这才哪儿到哪儿啊,詹闶装起逼来不过足了瘾怎么行。向前踏出两步,接着道:“大江全长一万多里,郑尚书可知道它并非这世上最长的河流吗?根据我教祖师已探知的长度,大江只能排在第三,这世上最长的河流比大江长五百余里,其次的比大江长出九十里。而大江与黄河的发源地,则是世间最高处,峰顶名叫珠穆朗玛峰,高两千七百余丈,周围群峰耸立终年积雪,世上最高的十座峰头皆在彼处。” 没有人知道詹闶是不是吹牛逼,但也没有人觉得他在吹牛逼。毕竟气势太足了,那种就像是亲自去过的自信,让人生不出怀疑的情绪。 詹闶又往前了一步,距离郑沂越近了,嘴上却没停下:“郑尚书可知道,这世上最大的动物在海中,身长动辄七八丈,重有二十余万斤?郑尚书又是否只知道,这世上最高的树木有四十余丈,最大的花有三尺宽,最小的鸟只有不到两寸?可知世上最小的蛙只有黄豆那么大,最大的却可以吞得下老鼠?你又哪能知道,这世上最大的一块石头,仅仅绕一圈就要十几里!” 这段说完,所有人都傻了。十四世纪末的大明土著,连近海都没去过,在现代社会最基本的世界之最攻击下,不懵逼才怪。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四章:来晚了 老朱和他的大臣们一样也懵逼了,这就是詹闶要达到的最佳效果,一个有本事、有手段、有性格的形象就此竖立起来。 左右都是个被猜疑,而且老朱已经有了猜疑,他根本没必要再营造温润君子的形象。略带狂傲的性格,又能在皇帝面前保持平和,这才是最让人放心的状态。 给了所有人一些适应和接受的时间后,詹闶才向老朱作个揖:“贫道有些心急,失礼之处,还望陛下海涵!” 老朱的反应和詹闶预判的差不多,坐在御案后微笑着摆摆手:“无妨,无妨,爱卿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年轻气盛实属人之常情,否则反倒有些老气横秋了。” 看看,这就是正经上位者该有的表现。大臣们或者名教中人,只觉得詹闶是对手和异类,只有皇帝才会把他看做对大明有用的人才,当然也可以理解为屁股决定脑袋。 相互呛了这么久,詹闶能答应的都答应了,不客气的都怼回去了,老朱也达到了进一步激化双方矛盾的目的。 至此,今天的武英殿觐见已经圆满。老朱主动把话题停住,说起詹闶这次进京带来的礼物,五十刀水印雪花宣。 让太监取来几张,拿在手中细细端详后,问道:“爱卿今次所进纸张,朕看了着实与众不同,有人说是用了前宋交子纸张的制法,不知可对否?” 老朱还是有些眼力的,只是并不能算对。宋朝的交子确实带有类似水印的东西,却远称不上是水印,至少不是金属压制的。 (很多国人不但喜欢从老祖宗那儿拿东西,也会给老祖宗添置。举个例子,某文献中前面说了七百多年前水印纸出现在意大利,后面又说这宋朝交子已经有了水印技术。种现象摊开了讲,就是因为对近代史的严重不自信,转而不讲事实地堆砌古代史的自信,其实完全没必要,古代的华夏已经非常牛逼了。绝非崇洋媚外,只是实话实说,水印真不是宋朝发明的。) 不过都无所谓了,哄老头高兴一下也好。詹闶再次笑着作揖:“陛下慧眼如炬,这些纸张确实与前宋交子纸张的制法类似,只是更清晰和复杂一些。”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老朱明知道詹闶是给自己面子,可还是很高兴:“爱卿不必如此,朕还是有些自知的。若非有听闻过的宫人说起,朕是不会知道的,就只能等今天询问爱卿了。” 反对的天然就会反对,老朱话刚说完,郑沂就开始表达自己的态度:“陛下,此等事不可为啊!纸张本来就是书写所用,只需平整光洁即可,余者皆无实用之处。奇技淫巧者,不过旁门左道,若天下万民皆沉迷于此,大祸将至啊!” 当面上眼药,还是用坏了老朱兴致的方式。表面看起来这种行为简直就是脑残,可实际上只有浸淫官场足够久的老油子,才会明白其中根由。 这种套路也许不会有什么直接作用,甚至让皇帝不开心。但它的妙处就在于,能让皇帝感觉到一个人的耿直和忠心,不是忠心耿耿的人,怎么会时常得罪皇帝呢,奸臣永远不会做这样的事。 如果这个人再有些能力,比如博闻强记,比如对一些名单和政事项目对答如流,更有心机的还会提前准备一些符合皇帝胃口的应对答案。 时间久了,皇帝就会发现,某某大臣忠心耿耿,敢冒死直谏,脑子很不错,办事也很合自己心思。 这样的一个人,最终的结果必然是被皇帝重用。除非有一天自己露馅了,或者命不好赶上大事,否则足可安安稳稳几十年高官厚禄。 郑沂的盘算可以说很准,老朱脸色当下就不太好看了。就是几张纸而已,怎么就能扯到大祸将至呢,你这就等于是说俺老朱骄奢淫逸了对吧? 但是从另一面再想想,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一张纸而已,不就是写字作画嘛,搞这么多花哨的东西的确没什么实质意义。如今国家还苦,百姓还吃不饱,搞这些不好啊。 老朱本来就抠,心里也有一部分装着社稷和百姓,很容易被这种说法忽悠。道理很简单,一个人对世界的认识,对未来的希望,常常会因为自身和时代的限制,而出现完全错误的结局。 好在现场有个绝不会受到影响的詹闶,能第一时间拆穿郑沂的小心思:“郑尚书此言大谬,所谓奇技淫巧,都是新奇技艺衍生的产物。而所有的新奇技艺,都会推动国家乃至世界的发展和进步,这些进步……” “奇技淫巧便是不思正道,我等身为……”郑沂刚才被詹闶刺激一番,早就憋了满肚子火,现在哪还能再容他信口开河,直接打断了开始进行抨击。 他敢这么做,敢这么给詹闶定性,自然也是有底气的。出身于大家世族,又因为孝义治家的大家庭模式和家训《郑氏规范》的加成,被老朱赐予“江南第一家”的表彰。这种荣誉给出去,只要这老家伙不叛国,稍微犯点不大不小的错,基本没有被责罚的可能。 可惜他遇到的是詹闶,根本没把什么狗屁《郑氏规范》这种封建文化糟粕当回事,更不会对一个腐朽的老八股有什么好态度。 “诶,你先别急着否认,这样显得你很没底气。俗话说有理不在声高,不占理你喊破天也没用,郑尚书能等贫道说完了再发表自己的看法吗?” 用一句浑厚却不那么尖锐的话把郑沂憋回去,詹闶又道:“我们的祖先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时候,还只是一丝不挂的蒙昧状态。正是因为有了各种新奇技艺,也就是郑尚书所不屑的奇技淫巧,才有了现在的各种吃食,各种布匹、工具,才会让我们的文字从记录在龟甲上发展到纸张,才会让我们从幕天席地进步到居者有其屋。如果按照郑尚书你的说法,拒绝任何奇技淫巧,你为何要穿绫罗绸缎,为何要吃五味调和?干脆树叶兽皮裹身,生啖野物之肉就好了嘛。” 说完又对老朱拱手:“陛下,这水印造纸法看似简单无用,实则有大用途在其中。贫道直说最简单的一种,大明现行的宝钞,不乏有民间伪造冒用者。如果水印造纸法再有一些进步,能做到大量且规范制造,便可杜绝仿冒的现象,于国于民就是大大有利。” 詹闶的话刚说完,老朱眼神就亮了。宝钞有很多的问题他当然知道,可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现在这个水印造纸,明显可以起到积极作用啊。 反观这些大臣,一个个找起毛病就天下无敌,却没谁能想出解决办法。这鸿正的确有才能,就是出现得有些晚了呀。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五章:赏赐 改良宝钞这种话,当然是骗老朱的。别说詹闶现在还做不到,就是能做到也不会去做。封建时代的大明,最多配有个虚假繁荣。 老朱不明白詹闶的真实心理,只觉得他是个可用之才。在带着一点点愧疚却不准备改变的心情中,夸赞了几句,就安排诸位大臣各自去忙了,单独留下詹闶说话。 大臣们告退后鱼贯离开,殿内只剩下老朱和詹闶以及几个太监,这时候皇帝陛下就能装一把慈善的老伯伯了。 从御案后起身,踱着步子道:“大臣们的些许微词,爱卿不必放在心上。朕年龄大了,但没有老糊涂,谁心里装着大明,朕还是能看得分明的。” 詹闶颔首,赞同道:“贫道只是做自己该做的事,旁人说什么,好话或者坏话,于结果都不会有影响。就像在夏日夜色中抚琴,偶有蛙鸣、莺啼,权当天赐伴奏。如果被扰了心境,只能说抚琴的人不高明。” “哈哈!”这个回答让老朱睁大了眼睛,不自觉地抚掌道:“此般说法,甚是恰如其分。爱卿能在如今年纪,就有这番感悟,果然绝非等闲人物。” 詹闶给他一个谦虚的微笑,然后等着老朱继续说什么。至于这种纯属扯淡的类鸡汤废话,经历过网络文化轰炸后,随便一个中学生都能说出一串来,也就放在十四世纪才有震撼效果了。 高人的形象已经判定,老朱对詹闶更有信心了。轻捋一把颌下白髯,又问道:“天下百姓久苦于饥寒,朕深感于内。那土豆与红薯的推广,爱卿可有把握在短期内达成?” 同样的问题由皇帝提出来,詹闶就不好扯淡了:“方才与那些人交流并不愉快,所以言语间难免会带些火气。实话实说,既然贫道有过承诺,就必定是有信心和把握的。陛下且请宽心,改良培育进展平稳,洪武三十二年春天,就是那两种作物开始推广的时间。只要没什么太大的天灾人祸,十年左右广布于大明南北不是问题。” 之前说了四至五年,果然就是四至五年,一点不带含糊。老朱对詹闶的回答很满意,甚至隐隐有一种高人对自己态度不一样的心理,身为皇帝,天下第一人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脖颈很有力地把龙头点了好几下:“爱卿果然才学广博,且言而有信。如此说来,我大明百姓脱离饥苦的希望,朕也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了。好,甚好!” “来人”,感慨之后,老朱也知道该来点实际的,喊过贴身的太监问道:“你去看了罚没的册子,找两块地出来,要大的,整块的,适合做私宅和道观,周边没有影响最好。” 詹闶在旁边听着,知道这是要给自己的,这样说的话,老朱这人还挺不错的。想想这可是金陵城啊,一国之都的存在,地价远非北平那种地方可比。 不过心里的感动也就那样,还没有脸上表现出来的一成。一般来说都城的好地段和大地皮都很少,可这是明初啊,而且是洪武末年。 要是老朱刚当皇帝那会儿,京城的地皮肯定稀缺,各种功臣和大官不论多少都会有赏赐。可经过这三十来年的铁腕统治后,那些曾经得到赏赐住宅和各种用地的功臣和高官们,不知道被老朱砍了多少,金陵城里的用地早就没那么稀缺了。 再说这些也都是老朱罚没抄家得来的,等于进行二次利用,并没有实质上的付出。另外就是时间问题,毕竟要不了多久这里就不再是都城了,他更是不会在金陵有多少日子可住,还得花钱盖房子。 实话实讲,反倒因为这两块地皮多出一笔开销。里里外外算下来,领了皇帝的赏赐,最终却要亏一大笔,也是没谁了。 估计老朱也是知道,这两块地皮给了詹闶用处不大,更大程度上属于荣誉性质。所以在安排人去查找地皮后,又给出了新的恩典,看起来还有些像是给詹闶今天刚进武英殿时候遭遇的弥补。 踱着步子返回御案旁,抬手在桌角拍了两下,吩咐道:“着人拟旨,行道教掌教开元弘道护国真人鸿正,忠君体国,丹心贯日,思学广博,胸有乾坤,实为国之大才……,特许随时入禁面君……” 前面那么多都是没用的废话,关键是最后的好处。也就是给詹闶一个特权,可以啥时候想见老朱就啥时候来,不必再担心会有什么门门槛槛的挡道。 当然这只是说法,除非发生什么天大的事,否则不可能让你大半夜的还能入紫禁城。真要那样的话,所有的好感都会被转化为不懂事。 另外这只是老朱口述,然后会有专人把这段话抄在圣旨上,或许还会润色一下。到了那些誊抄圣旨的翰林手上,肯定会用更严谨的措辞,甚至阉割掉一部分内容。 反正以老朱年近七旬的记性,也不可能把自己说的话一字不差记下来。而且只要大致意思上没有错,他审阅的时候也不会刻意挑毛病。 太监带着老朱的旨意出去,接下来一边等着选地皮和誊圣旨,老朱又问了一些其他问题。例如神火究竟怎么回事,土壤改良又要如何去做,棉布织机究竟有多快等等。 詹闶自然不可能实话实说,尽可能避开关键的技术,说一些老朱听不懂的云山雾道,反正听起来高深莫测就是了。 不夸张地说,这些技术类的东西,都是他和行道教安身立命的资本。短时间内肯定不会让当权者了解,甚至都不可能外传的。 不多时,去选地皮的太监返回。住宅地皮挑选了三山街一片整块的约五十七亩,道观用地则是昇平桥一片整块的六十七亩,这么大手笔还是詹闶没想到的。 老朱倒是顺嘴提了一下,如今行道教于国有功,建设道观的费用可以国库拨付。詹闶却没敢答应,这可不是熔耘行卖军械,国家的便宜没那么好沾,自己又不是出不起,埋那个雷干啥。 又等了一会儿,圣旨也回来了,果然有了少许改动,也就是在入宫时间上的限制。等老朱审阅后加盖了玉玺,就算正式生效了。 詹闶也不再多留,向老朱拜辞后,就带着自由出入皇宫的金令离开了。金令不是纯金的,只使用了鎏金工艺,这玩意儿主要价值在于作用,还有就是如果流传到后世可能产生的文物价值了。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六章:徐增寿 离开皇宫,詹闶先赶着回了会同馆。老朱也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有许多国家大事要忙,并没有留他吃午饭。这点不如阿棣,差评。 吃过午饭,带着长随詹能,骑了阿棣送来借用的马匹,詹闶准备去看看老朱给自己的地皮到底什么成色。 按照太监最后给的地契上看,两块地皮都在未来的秦淮区,隔着运渎相距并不远,应该是考虑到了交通问题。 詹闶不知道自己在金陵城的行动有没有人暗中观察,但本能还是保持着谨慎,先去了昇平桥的道观用地。 别说这块地还真不错,以金陵城并不方正的规划,已经是大面积用地中最贴近正南正北的了。 当时说的是一块地皮,可实际上除了四面临着昇平桥、卢妃巷、广艺街、闺奁营的一整块六十七亩外,在昇平桥南还有一小块大概八亩左右的地皮,就在运渎的北岸。 看着这块地皮,詹闶有绝对的信心敢说,老朱长期以来都在关注自己。完全和北平新道观的划分一样啊,也就是花园用地前面多了条运河而已。 此时此刻,詹闶不觉得好笑,也不觉得紧张,只是认为皇帝的心思真特么无聊。明明早就准备好的地皮,非搞得像是临时决定似的。 这点上,詹闶还真是冤枉老朱了。他关注詹闶是没错,可赏赐地皮真是临时决定,不过那个大太监很用心思,专门挑了一块类似北平道观布局的。 所以说心思用多了总会出问题,太监本是想揣摩老朱和詹闶两个人的心思,也是出于好心,没想到给自家老板招来一顿埋怨。 詹闶可不管这些,带着一肚子的不爽利,到了直线距离不足二里的住宅地皮。这块也是相当不错,距离秦淮河西北段仅有几百米路程,一百年后的绝对黄金地段啊。 行了,看在这两块地皮都不错的份儿上,就不不给老朱画圈圈了。虽说能用到的时候不多,但总是一份心思不是吗。 建设的话肯定不是现在,短期内最多搞一下地基就可以了。等啥时候阿棣上位了,再开始大兴土木也不迟。 自己迟早要被迷你朱扣上反贼的帽子,搞一处富丽堂皇的宅子,等着被气头上的迷你朱拆砖头玩吗,又不是钱多了会扎手。 说迷你朱拆房子泄愤,还真不是没有依据,这个货心黑着呢。嘴上满是仁义道德,实际上下起手来比谁都很,还会早早地提前就把锅甩了。 靖难的时候,对着大臣们说不要让自己背负杀了亲叔叔的罪名,多少人说他是仁君、明君。 他是没有杀自己的叔叔,湘王不过是把自己当火把给点了而已,周王的儿子举告老爹谋反也是出于大义。所以,你品,你细品。 说到靖难,最惨的就是徐增寿了。这哥们儿也不知道是艺高人胆大还是心更大,给阿棣暗通消息后,还留在金陵潇洒,结果被迷你朱在大殿上当众亲手砍死。 不是给徐增寿辩白平反,站在迷你朱的立场上,他这算是里通判贼,标准的卖国。的确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可一个满口仁慈良善的皇帝亲自砍人,的确有点和形象不符,人设崩了呀。崇祯毛病那么多,贬斥、诛杀了那么多重臣,到头来也只是自己去上吊了而已。 说起徐增寿,这哥们儿也是个不经念叨的。詹闶前一天晚上还琢磨他呢,第二天上午徐大都督就登门拜访了。 这么个行为,就搞得詹闶很被动。他是一教之主没错,但也只是在北平有名声,官身不过四品而已。 可徐增寿呢,右军都督府左都督(这官名真特么拗口),正经的一品大员,单论官职比六部尚书都高。 一品大员到会同馆拜访外来的四品,还是个在金陵城巨不招待见的,这话要传出去,对徐增寿,乃至于徐家,可不怎么好听啊。 不过想这些都没什么卵用,人该不该来的都来了,总不能避而不见或者撵回去吧。再说就算他愿意,那不是更让徐家丢脸吗。 热情客气地招待进门,徐增寿也是个不拘小节的,径自坐在了右首上位,跟着他姐夫称呼詹闶的表字:“今日贸然来访,嵬之应当有些惊讶吧?” 你特么也知道自己是贸然登门啊,中山王府就这么不讲究吗。还是说仗着自己老爹和皇帝是生死弟兄,就能啥都不管不顾? 詹闶真无语了,但脸上还是保持着礼貌的微笑:“都督大驾光临,实令贫道这蜗居之处蓬荜生辉!” “切……”,徐增寿很是无所谓地吐槽一声:“你这就不对了,前些日刚说了,你我之间不必太过生分。可今日一见,还是开口闭口称呼都督,太见外了。你住在这里,当然是蜗居寒舍,可陛下不是刚赐了你宅院吗,为何不搬去住?” 行了,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他这话一出口,詹闶就猜到是为了那两块地皮来的。否则以彼此的关系,还有这些天金陵城的气氛,哪怕有阿棣的拜托,他也不可能这样就上门来的。 “好吧,是我口误了,还请徐兄见谅。”不管怎样吧,詹闶肯定不会在这种事上表现自己的聪明:“要说陛下赐的宅子,目前的确可以住人,而且还很不错。只是我教还有些不得不遵守规矩,身为掌教,不论何处居所,只要是正式的宅子,就必须在东南角建有两大殿。此次进京我只带了身边这两座神台,并不适合大宅,仅适合眼下居所以作恭敬。只此一条,就无法解决了。”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巧,詹闶谨慎地想要避开徐增寿对那两块地皮的目的,却偏偏撞在了徐大都督的枪口上。 徐增寿撇撇嘴:“这规矩还真够多的,敬神不应该是讲究用心为上吗,怎么到你这里外在反倒比内在更重要了?不过都无所谓了,我今日就是为这件事来的,你那宅院既然要翻建,可否将这桩事揽给我一个朋友?” 敢情是这么个事,詹闶还以为徐增寿想用那两块地干点什么呢。但是很可惜,这个还真不能给他,不是信不过或者别的,单纯时间不对而已。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七章:大明风情 拒绝徐增寿的说法,其实也很简单。詹闶直接一句还需要进行勘测和设计,徐大都督就没任何意见了。 随即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人家是一教之主,据好多消息说行道教背后还有真神仙,宅邸道观什么的可不得仔细堪舆。 点点头有些懊恼的神色:“这样的话,愚兄却是莽撞了。今日晚些便回绝了我那朋友,这份营生他做不来。” 詹闶笑了笑,摆手道:“徐兄不必自责,我教入世未久,许多规矩无人知晓很正常。另外徐兄也不必忙着回绝,这道观和宅子总是要开工的,所涉金额也不是小数,到时候难免还要麻烦你那位朋友,熟人总要更放心些。你只和他说,等一段时间就好了。” 同意把两项工程交给徐增寿,只是看起来像买徐增寿的面子,实际上詹闶也是另有计较的,这里边弯弯绕多着呢。 首先从北平调人来金陵肯定不现实,外地施工队在本地干活的诸多限制,可不只是现代社会才有的独家产物。 另外将来阿棣打入金陵城后,他也需要一些朋友,不论行道教或詹闶本人,在某些事情上都需要合作者。 既然是迟早都有需求,那就不如提前把这缘分定下来,落个好名声也不错。现在仗义大方,总比到时候临时抱佛脚般“交朋友”要强得多。 另外再有一点,就是他比较愿意接受徐增寿这个天然盟友。在已知的历史中,徐增寿可没少为阿棣的靖难事业添砖加瓦,最后连命都搭上了。 对这种重情重义的好盟友,詹闶从来都不会小气。甚至他还生出些别的想法,如果有条件的话,尽力挽救一下徐大都督。 当然这只是临时出现的念头,具体到时候救还是不救,救又要怎么救,还得认真考虑琢磨之后再做决定。 徐增寿明显就是阿棣的死忠,对于阿棣的子孙,和阿棣留下的江山是什么感情,这些都必须考虑进去。 他可不想亲自救了一个人,彼此关系处的还很好,到头来却成了自己前进道路上的大号绊脚石。 要知道一个活着的定国公(徐增寿的爵位,而非徐达世系的魏国公),对颠覆封建王朝这种操作来说,很可能就是魔王级别的大boss。 徐增寿可不知道詹闶脑子里想了这么多东西,出于对阿棣的信任,以及对老朱手段的信任,他对詹闶根本没有怀疑。 豪爽地大笑一声:“嵬之果然仗义,那愚兄就先代那位朋友谢过你了,改日一定让他当面道谢。而今天,咱们要去一个别致的所在,你见惯了外域风情,愚兄就带你去见识一下大明的风情。” 这是什么样的朋友,才会拜托一品大员来联系生意,还是土建生意,詹闶并没有多想。人有些怪癖的嗜好,或者奇特的追求,这都是很正常的。 他现在考虑的是,这“大明风情”到底什么东西。如果涉及风花雪月场所,那就没什么意思了。 且不说他自己对那一套不感兴趣,就算有兴趣也不合适。身为一教之主,还是在金陵城里,老朱多半有眼线在盯着。 真要去干了那种事,就算官员不得嫖妓的规定落不到自己头上,往后这仙风道骨的逼还怎么装啊。 所以具体去干什么,还得问清楚了:“徐兄说的大明风情,不知是什么别致所在,有些场合还是不去的好。” “哈哈,嵬之想哪里去了。”徐增寿笑着回了一句,脸上多了几分调侃的笑意:“愚兄是从燕王殿下那里听说,嵬之家中有色目人舞乐,自己也精通异域鼓乐,所以就想到带你去见识一下大明华美歌舞。” 呃,竟然是这样?詹闶突然有点羞耻了,都说心里有什么就会看到什么,难道我心里装的都是肮脏的思想,要比科学知识还多吗? 好在詹大流氓早已经炼就了处变不惊的绝技,尴尬也只是藏在心中,面上毫无异色道:“我回归大明虽然时日尚短,但也听说过一些市井中的传言,对上流人士的某些癖好略有了解。我教不禁买春,可身为掌教,却要考虑到自己言行造成的影响。所以才会有此一问,误解之处还望徐兄见谅。” 徐增寿挥着大手摆了两下:“不碍的,这算个甚。嵬之能洁身自好,以身作则,正符合了殿下给出的‘优秀品质’这个评价。要说愚兄也有风流心思,可以我之出身,也不会有那般爱好,嵬之尽可放心交往。” 好吧,这个货的思路还是挺飞的,都扩散到怀疑他人品行事不愿意交往的维度了。不过也能看出,徐大都督心性倒是很不错,坦诚的人基本都不难相处。 既然是安全的,那就出发吧。安顿好下人,跟着徐增寿出了会同馆,一路来到大名鼎鼎的教坊司。 对教坊司这个地方,受影视作品和各种传闻的影响,很多人都有误会。觉得这就是个做皮肉生意的,只要进了这里就是泛舟无边苦海。 其实教坊司里不仅仅是犯官家卷,还有很多是受雇佣的。而教坊司最大的功能,则是为宫廷提供礼乐服务,你能想象让一群妓女为皇帝陛下和他国使臣献歌献舞的场景吗? 当然皮肉生意肯定是有的,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关于教坊司的故事流传了。但还是得具体情况具体对待,就像去歌厅,有人就真的是为了唱歌。 好,说回正题。教坊司不愧是官方机构,绝非民间小场子可比。就算詹闶对纯古典的舞蹈不怎么喜欢,也得承认这里的舞乐水平当真顶级。 犯官家眷也罢,还是受雇的从业人员也好,能到这地方工作的,首先的条件就是浑身艺术细菌。能在大明京城,天子脚下的教坊司工作,更得是多到要溢出来的那种。 徐增寿是个不错的,今天只请了詹闶一个人,并没有其他的那些勋贵子弟之类参与。詹闶也能安安静静欣赏一番大明风情,两人时不时还交流一些小话题,感觉颇为不错。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八章:动摇 要说徐大都督,那是真的懂一点艺术。绝对有资格也有实力,对舞姿、曲调这些方面说三道四。好吧,用词不当,应该是指点评价。 毕竟这个时代什么驱除鞑虏恢复中华,那是贫下中农才会考虑的问题,老子们过得很滋润好不好。你特么把蒙古爸爸打跑了,以后咱们靠什么作威作福? 于是,大明建国初期,不少有名气的读书人宁愿躲进深山,也不给这个新兴的汉人王朝做事。 老朱也没辙啊,国家需要人来治理,身边的泥腿子们打天下一个比一个牛,治天下就真没什么手段了。 一千多年的传统延续下来,大部分的精英都被名教搜刮干净了,民间举荐的人才也有不错的,但数量上远远不够。 最终的选择,就只能是卖力气拉拢读书人,尝试着跟名教合作。干不好还干不孬吗,总比没人当官要强吧。 老朱唯一没想到的是,就在他和朱熹炒了二三十年的cp后,詹闶这个莫名其妙的第三者出现了。 两年多的观察和分析下来,老朱对詹闶也算有些了解了。这人没什么争夺天下的野心,除了姬妾多一点之外,真没啥问题。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办实事上,而且他的实事都是于国于民有大利益的。 之前定下的继承人迷你朱,和名教走得太近了。即使老朱在分析中做过假设,迷你朱只是利用名教治天下,可到头也斗不过整个名教啊。 但是这个四儿子呢,性格上很像自己,手段也足够凌厉狠辣。如果能有詹闶这样人全心辅佐,也许就会是一条截然不同的路了。 这段时间以来,老朱经常琢磨这件事。每每翻看阿棣的奏折,都会产生一股莽一把的冲动,他内心深处的那块基石动摇了。 (历史还会按照本来的走向发展,迷你朱不会被替换,要不还写个啥。)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九章:并非毫无转机 老朱的确动摇了,本来已经完全倾向迷你朱的皇位继承权天平,已经开始逐渐往阿棣一面增加筹码,隐隐有反败为胜的趋势。 如果说詹闶刚来到的时候,老朱心里最愿意看到詹闶稳步发展,然后辅佐迷你朱把江山坐稳。 那当他看到行道教展露能耐之后,就更希望詹闶和阿棣配合了。因为只有阿棣能镇得住朝堂,迷你朱手腕儿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詹闶的发展速度是老朱没想到的,本以为他就是想搞一下作物的改良,哪知道一连串搞出了钢铁、玻璃、纺织这些大动静。 现在连军中都在受詹闶的恩惠,根据阿棣所说的情况,战地急救员的表现出于意料的好。虽然詹闶不贪功,可该知道的人自然会知道,自己的命终究是谁救的。 还有那个已经在全大明推广的《防骗反邪法宣传手册》,可以说挽救了不知道多少无知百姓,免遭人财两空,乃至家破人亡的惨状所扰。 最让老朱动心的,则是詹闶果真有神仙手段,并且已经表露出颠覆现有世界概念的架势。 什么地球、月球,什么金星凌日之类的,老朱虽没亲眼见到,却也都有所耳闻。行道教能做到这一步,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在詹家掺沙子,老朱可不是为了扫听点隐私之类的,他一个皇帝就算想八卦也没那个工夫。他要知道的,只有关于詹闶意识形态方面的内容,别的根本不会关心。 詹闶也实在给面子,不但做实事很有手段,努力维护天子正义的言行,也是让老朱对他越来越放心。 所有的这些,都说明一个问题。詹闶这个人,或者说行道教,完全有成为天下第一大教,成为皇帝手中最有力武器的实力。 就像老朱自己说的,他年龄是不小了,可脑子没糊涂啊。一个能从放牛娃混到皇帝,杀了那么多大臣和功勋还保证天下稳定的皇帝,内心世界绝不是常人可以揣度的。 名教以所谓的微言大义索控天下,靠的不就是延续千年不断补足和完善的那套东西嘛,现在有人能打破了。 唯一有点可惜的就是,詹闶出现得有些晚了。如果他能在大明初建的时候回归,或者更早一些,天下绝不是现在的样子。 想想当初自己都快赶上要独力擎天了,面对名教的各种不配合,其时的窘迫境况,说是有些狼狈也不算过分。 如果那时候能有詹闶这么个助臂,直接全天下推广行道教那一套,你名教爱来不来都没所谓。再有就是对詹闶的观察,也能有更充足的时间,得到的结论更准确一些。 当然最好的结局,肯定是两大势力胜负难分,皇帝在金銮殿上才能坐得更加稳当,那才是万世之基啊。 当日召见詹闶,之所以会有那么多大臣在场,老朱甚至还略有放纵,让大臣们撒开胆子和詹闶争一场。就是想做一个直观的判断,看看詹闶面对群儒围击,会拿出什么样态度和手段。 结果让老朱很满意,詹大掌教以一敌众,竟能半点不落下风。用行道教深厚的底蕴,让对方所有人都哑口无言,说出来的东西那帮家伙想反对都不知道怎么下手。 詹闶面对群臣的胜利,让老朱把所有和他相关的砝码,都放在了阿棣的这一边。迷你朱的分量,突然就显示不出来了。 现在,老朱要等一个机会。他希望在这次大考之后,能让詹闶和名教的精英们来一次对决。 通过这次的对决,让行道教和名教成为真正的生死仇敌,从此再无和解的可能。到那个时候,他就能真正下定决定了。 届时阿棣就可以留在京城,把燕藩换成太子,宁王代替阿棣作为塞王之首,再把韩王列入北疆防守序列。有詹闶在草原上布下的弥天大局配合,边患也就不足为惧了。 几年之后,詹闶的新作物培育完成,也要迁到金陵来。一则他得辅佐阿棣,二则是离得近了才放心,毕竟是外人。 至于现在的乖孙子,找个富庶地方就藩吧。说起来是长子长孙,皇位正统的头号继承人,可是跟大明万代基业相比,孰轻孰重不言自明。 老朱打着自己的算盘,迷你朱也不是毫无察觉。怎么说也是跟在老朱身边五年了,对自家爷爷的各种习惯,不敢说了如指掌,但也仅次于贴身伺候的太监。 自从年前阿棣的奏章送到老朱手上没几天,迷你朱就发现爷爷看自己的眼神开始不对劲了,表情上也多了些奇怪的内容。 上月末阿棣和詹闶进京后,迷你朱的感觉就更不好了。老朱短时间内召见了阿棣好几次,都是两人单独交流,一聊就聊到戌时乃至亥时。 迷你朱闻到一个很危险的信号,自己皇位继承人的身份可能不保了。怎么办,赶紧找自己的伴读和老师们请教啊。 师傅们分析出的结果,和迷你朱自己得出的没区别。原因很简单,罪魁祸首就是詹闶这个妖道。一边用大量的稀罕玩意儿迷惑皇帝的双眼,博取陛下的注意力。另一边则大力支持阿棣,又是精良军械,又是什么急救队的,让阿棣出尽了风头。 本来稳稳的皇位,现在变成纸糊的,迷你朱真急了。心里多少有点后悔,当初没有第一时间拉拢詹闶,可也知道现在来不及了,师傅们绝不会允许的。 一旦自己表露出想和詹闶走进的态度,别说师傅们,就连自己的伴读大臣,也很可能瞬间倒向四叔。结果就是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错过最后争取的机会。 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允许自己朝三暮四,只能一棵树上吊死了。只希望这颗歪脖树结实一点,也能让自己一直吊着。 迷你朱也是有脑子的,挥挥手把伺候的太监们撵出去,摆出一副委屈模样,长吁短叹一阵后,才向自己最信任的伴读黄子澄问道:“黄卿,眼下到了如此境地,果真是本宫无德无能吗?” 黄子澄是迷你朱的铁杆,彼此可以说息息相关,俱荣俱损,也是最不能接受迷你朱失败的人之一。 近些日子来,黄子澄一直都在为这件事四处奔走,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让他从以前的翰林院同僚那里探听到了一些消息。 心里再次分析了一下利弊,还是决定说出来:“殿下,此事并非毫无转机。今日臣听到一个消息,有人想要在本次大考中做些文章,我们可以联络一些忠直之士,借此机会一举成擒。”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章:兴奋起来的老朱 时间缓缓流逝,阿棣一直都没得到离开京城回本藩的圣旨,詹闶也只好陪着他留下来一起等。 直到和阿棣再次见面之后,才从他口中听到一些端倪,大概率是老朱又生出更换继承人的心思。 看到阿棣努力克制,但还在不察觉间流露出来的隐隐兴奋,詹闶也没忍心给他泼冷水。只是很真诚地给阿棣讲了几个历史故事,侧面劝说他千万要冷静,切莫行差踏错哪怕一步。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阿棣肯定能听明白。如果他要连这点理解能力都没有,还靖个毛线的难,一早就被迷你朱干死了。 和阿棣分开后回到会同馆,詹闶几乎整夜没睡。他劝阿棣是一回事,不抱希望是一回事,但也要提前做一些准备。 万一真的出现了奇迹,某些不可预测也无法控制的事件或人物起到推动作用,阿棣真的机会,他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帮阿棣上位。 只是这样一来,其他的靖难功臣就没戏了。所有的功劳将会全部算在他詹闶的头上,连辅佐阿棣多年的老和尚,功劳都得减半。 这样的结果,还会带来一个更难把控的局面。阿棣将来治理这个天下的难度,也会被提升到3s级别。 要知道靖难可是阿棣一系和迷你朱一系的南北大战,不论是郭资这类的文官,还是张玉这些武将,都得到了施展才华的舞台,更有了获得“从龙之功”的机会。 这样的履历,会让他们获得更多来自阿棣的信任,从而在出身上有了比别人高出一等的地位。 而没有参加过靖难之役的这些人,就很难在未来掌握更大权力,登上更高的舞台了。人家满朝文武皆为顺臣,你一个未立点滴之功的,凭啥更老资格争位子? 你总不能让阿棣为了挺行道教,就随意贬斥、诛杀大臣吧,那可就真是昏君了。 对詹闶和行道教来说,最大的坏处有两点。 第一就是前期投资基本失效,几乎所有的靖难功臣,不论文臣武将,都很难再成为他的有效助力。 第二则是和阿棣之间,没办法跟通过靖难建立起来的关系相比,哪怕以一己之力助他成功。 人生四大铁中,一起扛过枪这条是最铁的。和一个皇帝谈四大铁可能不太现实,但是在长期艰灼苦战中培养出来的情义和信任,却是可以得到保证的。 当然以上所有的担心,都要建立在意外出现的前提下,也仅仅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担心罢了。在詹闶看来,出现意外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 如果老朱的心思能出现得早一点,在两年前,甚至一年前就拿出来,詹闶都能保证阿棣的成功率超过九成。 可是在今年,几乎是标定要失败的。洪武三十年啊,闻名天下且载入史册的丁丑科舞弊案,彻底把读书人的影响力拉升到一个极限,大明的统治阶级名额分配权,彻底成为名教的玩具。 虽然老朱做了最大程度的补救,但也只是杯水车薪,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一个南北分榜,最多能起到拖延作用,南方读书人和北方读书人,不都是读书人吗? 所以虽然要做一些筹谋和准备,但詹闶内心最大的准备,还是随时返回北平。乖乖等待着老朱嘎嘣儿,然后和迷你朱干一场。 时间过渡到殿试放榜后,果然像历史记载的那样,中国科举历史上最大的案子爆发了。 洪武三十年丁丑科殿试放榜,从一甲进士及第的状元陈、榜眼尹昌隆、探花刘仕谔,到二甲进士出身的芮善、王洪、邬修等十三人,再到三家同进士出身的郭子卢、陈性善、黄宗载等三十五人,清一水儿的南方士子。 (中榜者姓名非杜撰。另外关于时间问题,因为要配合进度,所以南北榜案拖后了一个月稍多点,还是老规矩,就当时空差异吧。) 刚开始还没人说什么,后面不知道谁挑出了这个毛病,本科三甲竟然没有一个北方士子中榜。 你可以说是巧合,但天下偏偏就有这么巧的事吗?至少北方来的士子们不会信,哪怕只有一个北方人也好啊,硬是一个都没有。 这种事,在老子天下第一的读书人看来,那必然是有不公之处,也就是考官们舞弊了。 消息很快就传开了,成为金陵城最热议的话题,连老百姓们茶余饭后都会不自觉地聊上几句。 主流说法是考官收钱舞弊了,排名第二的则是地图炮。还有好事者把每一名中榜士子的籍贯罗列排开,再和朝中大臣们做联系,最后的结果自然是阴谋论。 自认遭到了幕后黑手算计的北方的士子们,开始大规模集结游行闹事。一时间金陵城里到处都是书生打扮的,拦街含冤的有,在相关衙门前抗议示威的有,更有人联名上书到礼部,最夸张还去敲了登闻鼓。 告状的理由很简单,并没有一口咬定就是舞弊什么的,只是表达疑问。南方文坛比北方强盛属实,多少年来一贯如此,但全部名落孙山却是历代科考从未出现过的。考官刘三吾、白信蹈,阅卷官等人,是否偏私南方人,否则为何北方士子无一中的? 这件事的出现,让老朱非常被动。失望和震惊两种情绪,彻底占满了他的大脑,这是要出大事啊。 失望,自然是对自己的大臣们。且不说这里面有没有啥问题,就算真的是干干净净,这些大臣怎么就不考虑一下舆论呢? 震惊,也是对于这些大臣。出现这样的事,而且搞得满城风雨,要说背后没人推动,打死迷你朱他都不信。 想想自己最近一段时间来计划,还有召见阿棣和詹闶的事,性格敏感多疑的老朱愤怒了。从御案后站起来,眼神刀子一般从太监们脸上慢慢滑过去。 根本不需要怀疑,有些消息肯定是走漏出去了。查,一定要查,哪怕把这朝堂查个底儿掉,也要把人揪出来。 从胡惟庸的事开始,到前几年的蓝玉,杀的人数以万计,可还是有人想搞小动作。这次更可恨,竟然用这种手段来威逼皇帝,是觉得朕年迈老朽就糊涂了吗? 此刻的老朱,已经兴奋起来了。既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就不必再遮遮掩掩,当下让人召集文武大臣,他要称称这些人的斤两。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一章:排除所有不可能 众大臣来到武英殿,也都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早在都已经在心里打好腹稿,怎么应对皇帝的问题。 一个多时辰过去,结果和老朱预料的没区别,从这些人身上并看不到破绽。毕竟都是老狐狸了,谁也不可能把“是我干的”写在脸上。 总体来说,这些六部九卿级别的大臣,多半都坚持认为不会有问题。特别是主考官刘三吾,公认的正直慷慨、志气高洁,不可能会干出这种事。 仅有都察院的两位大佬,和大理寺卿认为,可以适当监察一番。有问题就处理,没问题也可以起个警醒作用。 两方争论之后,也没得出个有用的结论来。老朱暗自点了点头,宣布把这件事放在第二日的早朝上再议。 为什么要放到明天的早朝呢,还不是给这些大臣留出时间,好让他们今天晚上去码人,明天在朝堂上来个大pk。 有时候别以为皇帝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不过当局面在自己控制之下,高高在上的天子心态容易让人产生看戏的欲望而已。 明天早朝上,百官都会各自站在哪方阵营,并不是完全真实的表现。还得结合今晚的观察,哪些人相互联络了,然后又引发了哪些关系,这都是要结合进去分析的。 所以说当皇帝真的很累,孤家寡人的说法也不是简单就那么四个字,而是一种真实的心理感受反应。 在封建时代,皇帝和大臣们之间,说白了就是相互提防、利用、较量的长期拉锯战。要么东风压倒西风,要么西风压倒东风,和平共处的几乎不存在。 纵观中国历史,但凡被冠以“明君”称号的,几乎都是被大臣压制。而那些被文人口诛笔伐的皇帝,其中却不乏有所作为,或者敢作敢为的。 就以明朝来看,老朱和阿棣这对父子,在施政上都有被诟病的地方,然而他们一个再造中华,一个大扬国威。 那明朝的明君呢,作为标准范本的仁宣之治,基本就是两个啃老族,一个把名教抬起来,另一个彻底毁了大明边防。 孝宗也有弘治中兴,但是你细品,不是对历史比较熟悉的,有几个知道朱祐樘是谁。大臣们倒是嗨得很,到了现代社会的《中国宰相传》都在添油加醋吹捧,而相应的另一本《中国帝王传》中却只说孝宗如何善用大臣,还特么不就是说大臣们有办法吗。 而历史上最著名的昏君之一,导致隋朝二世而亡的杨广,就真那么荒淫无道、昏聩无能吗? 要知道自汉以来,编史的权利就掌握在名教手中。如何劝谏或者就是忽悠皇帝的必要性,再加上后朝说前朝的局限性,有选择的纪录和有计划的增减,真的再正常不过了。 好,书归正传。大臣们退去后,老朱也做了安排,盯着这些大臣都会干点什么,锦衣卫探子可不是白养的。 然而,事情发展出乎老朱的预料。当晚的京城很太平,出门访友的大臣少之又少,第二天的早朝上也只有一些御史和少量北方出身的大臣请求严查,更多的高位大臣还是坚持原本的态度。 所有人都像商量好了一样,而且没有串通的迹象,这就让老朱很郁闷了。同时也更加确定,这里面一定有问题,有大问题。 有问题,自然要查,别说已经有人上书请查,就算没有也得查。老朱当下就做出决定,安排侍读张信﹑侍讲戴彝等人组成核查队伍,再加上本科录士的一甲三人,共同查阅北方士子的试卷。 早朝之后,老朱也开始处理一天的公务了。拿着一份奏章看了半晌,突然想到大考的事不能这么简单处理,还得从其他渠道想想办法。 放下奏章起身,在武英殿里来回踱了几圈,吩咐身边的太监道:“去一趟会同馆,把鸿正找来。” “皇爷,此事……”太监刚说了几个字,看到老朱的表情不对,马上跪下自赏巴掌求饶:“奴婢该死,奴婢多嘴。” 老朱看了眼真下狠手的太监,也就是跟在自己身边久了,能有足够的信任,知道他没什么别的心思,否则非拉出去杖毙不可。 摆了下手让太监停下,继续吩咐道:“你多带几个人去,如果他不在会同馆,就打听了各处去找,务必要找到。” 太监领命去了,老朱继续埋着头踱步子。这件事找詹闶,他也是抱着碰碰运气的念头,行道教神通广大,也许就能从其他方面入手呢。 詹闶还真没出门,他这些天都在结合自己已知的历史知识,分析眼下的事态。琢磨着一旦出现意料之外的情况,看怎么才能给阿棣最大的帮助。 得知老朱召见,马上换了衣服就跟着太监去紫禁城。这种时候皇帝召见自己,九成以上是因为科举弊案,就是不知道具体会让自己做什么了。 进了武英殿行礼后,老朱并没说什么虚头巴脑的废话,直接就问詹闶:“近日科举一事闹得沸沸扬扬,爱卿可有什么见解?” 詹闶皱了皱眉,开始组织语言。老朱看到了却以为他有所顾虑,同样皱了下没,道:“行道教与名教之纠葛,朕是知道的,爱卿尽可畅所欲言。” 得吧,既然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了,那就不客气了。詹闶朝老朱拱拱手,道:“此事按理来说,属于名教内部的的纠纷,贫道不宜多讲。但陛下要贫道说,贫道就实话实说了。此事若仅从结果来看,确实前所未见难以置信;而任何结果都必须有起因,想要搞明白这件事的内情,就必须找到起因。” 这段话纯粹就是为了引起老朱的兴趣,后面要说的才是正经干货。见老朱双眼微微睁大一些,詹闶内心满意地继续道:“凡悬而难决之怪事,常常会有更加怪异之缘由。只要能够把所有可能的缘由都列出来,将不可能的一一排除掉,最后仅剩的那条无论多么荒唐,都是真相。”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二章:又出问题 这么一番理论,马上就把老朱的好奇心全部调动起来了。眉毛微微一挑,道:“哦?爱卿此言甚是新奇,继续说下去。” 詹闶微微颔首,接着道:“贫道尝试猜测,陛下定然已经派人去进行查证,至少要先确认,北方士子的考卷是否当真毫无优势。关于这一点,贫道也可以先做个猜测,最终的结果绝不会有意外,北方士子的考卷必定是相差很多。” 说到这里,詹闶顿了一下,给老朱留出接受和分析的时间,才继续分析道:“陛下所安排的考官,肯定是在朝大儒,为官经验相当丰富,绝不可能犯下优中取劣这种低级错误。即使我们首先假设其中有舞弊,问题也不可能出在殿试这样的环节,因为到了这个时候,想查出问题太容易了,根本无法掩藏。” 话说到这里,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以老朱的智商不可能听不出来。稍作沉吟后,问道:“依爱卿所言,如果有舞弊,应该是出在会试?可会试考生要比殿试多出数倍,规则也大致相同,舞弊的难度要比殿试更大,要如何做才能保证所有的结果都如预期呢?” 詹闶在内心摇了摇头,时代的差距果然是任何方法都弥补不了的。科举考试而已,纯粹以心为本的人眼操作,有个毛线的舞弊难度。 看看现代社会的考试,那才叫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无线电作弊和光学作弊都不是最尖端的好不好。 当然了,这些都不会跟老朱说。詹闶轻轻点了下头,答道:“贫道没有参加过科举,却也多少听说过一些。假设是贫道要布一个舞弊的局,大致只要两个小手段,就可以保证成功了。其一,使用不同的墨;其二,使用固定的行文风格,或者在某几个常用字的写法上留下暗记。其他的方法还有很多,但只要这两点能够做到,从县试到殿试都可以做到近乎于流水无痕的舞弊。” 有些事就怕点拨,当窗户纸被捅破,里边的东西就会看得一清二楚。詹闶的话一说完,老朱整个人都不好了,甚至开始怀疑,这么些年的科举考试中,到底有过多少舞弊。 他也不想这样,可真的不能不猜疑啊。按照詹闶所说的,也就是从会试的时候,就已经把优秀的北方士子刷下去,那么到了殿试就剩下歪瓜裂枣了,南方士子却都是精英,当然是怎么考怎么中。 如果有人这样做了,而且还成功了。大明立国以来的六次科举,数以万计的考生,那些考中的秀才、举人、进士,又有几个是真正“考”出来的? 另外更可怕的是,想要做到这样,那得要多少人配合,做多长时间的布置,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继而把思路扩散一下,这些人连国家的抡才大典都能操控,那么日常的政事处理中,又有哪些是可信的呢? 说是联想有点丰富了,可事实由不得老朱不这么想。就像当年的空印案,大把官吏带着盖了戳子的白纸满世界跑,你特么知道他能干出啥事来? 话说当年的空印案,被认定为老朱不懂治国的污点。但事实呢,一旦这种行为泛滥开了,后果简直不可想象。 嫌跑得麻烦,或者担心空耗人力财力,你可以向上反映问题啊,私自破坏规矩法度算哪门子事。 被查处的说自己冤枉,根本就没想到用空白文件做违法的事,可真到了违法就晚了。什么人才能贪,还不是当官的吗。 再者以老朱看来,当初他带着兵马和蒙元打,和陈友谅、张士诚等人打,不也是靠着四只马蹄和一双脚板吗。为什么俺老朱不嫌辛苦,你们就要嫌辛苦呢? 种种前科,种种猜疑,积累到最后就变成担心和恐惧。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也要用百分之百的的审视去对待,对于朱家江山延绵万代这件事,老朱眼里是绝对不揉沙子的。 重重呼出几口气,老朱又问道:“爱卿以为,此事有几分可能?若要查验,又该从哪里开始着手?” 詹闶说那么多,就是为了上眼药。现在明显已经把老朱的猜疑激起来,药就得停下来,否则过犹不及。 在心里大致判断了一下,答道:“毕竟如此大事,甚至包括到会试的每一个环节,绝非三五人可以完成。想完整实施这个计划,少说要提前一年做准备,而这期间的人事变动又很难把控,一环出错就可能导致满盘皆乱。所以贫道以为,大约有三成可能。至于查验,其实很简单,先把会试的考卷拿出来,通过对墨迹、笔迹、行文的分析对比,基本就能得到结论了。如果这些都做过后,并无什么线索出现,北方士子就只能自认倒霉。” 老朱点点头,抬起手摩挲着御案边缘,道:“此事必须要严查,爱卿既然能想到此策,那就由你来担任这审查官可好?” 不管老朱是真心倚重,还是假意试探,这事都绝对不能接手。詹闶忙摇头道:“陛下,万万不可。行道教与名教本就积怨颇深,如果贫道还能在这个时候参与到一件审定名教众人的大事中,不论结果的是与否,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甚至出现让陛下进退两难的局面。还请陛下收回成命,另行安排得力人手。” 老朱点点头,又摇摇头:“也是,朕考虑不周了。那爱卿就不参与审查了,但要对审查的人手做些教导,这样可好?” 低头考虑片刻后,詹闶应承道:“如此最好,不过贫道也只是写一份册子,再配置几样药水,不会与相关人等见面。” 虽说有问题的可能性占九成以上,但这种雷坑詹闶是绝对不会踩的。查出来是他报复或心怀叵测,查不出来又会被讽刺耻笑。 老朱对詹闶的回答和表现也很满意,笑着夸了他几句,就放他回去做准备了,争取尽快把这件事搞清楚。 告退从皇宫离开,詹闶就开始写册子和配制简单试剂,这个时代的手段并不怎么高明,使用的材料也很原始,找出问题的难度并不大。 只是他没想到,手册和试剂刚刚弄出来,他自己又出问题了。北方士子中传出一种说法,行道教坏了北方文坛风水,所以才导致本次大考颗粒无收。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三章:还是得靖难 这些攻击詹闶和行道教的说法,好像病毒快速扩散蔓延似的,一夜之间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手册和试剂送进紫禁城的第二天下午,就已经有人开始在会同馆门口堵路示威了。而且一条詹闶进京就是为了便于做法,将北方士子考卷上的文章更换成狗屁不通、毫无文采内容的谣言,也开始盛传起来。 詹闶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搭理这些人,而是在会同馆里安心喝着茶,看看这事态能发展到什么程度。 原本只是根据事出异常必有妖的阴谋论猜测,北方士子一名不中很可能有古怪。现在则是可以确定,这场洪武三十年的大考内幕重重了。 不论北方士子们考卷上的文章和答案到底怎么样,现在有了这个谣言,他们中的每一个都可以站出来说那不是自己写的。 尤其是那些本来就水平差一些的,只要能得到一丝半点的机会,给一个不认识的人泼泼脏水完全没有心理负担,道德什么的就更不用说了。 根据已知的历史信息,这场闹剧是以老朱拿出了南北双榜的办法作为结局的。也正是因为这个,洪武三十年丁丑科殿试舞弊案也被加上了不少的过度解读。 其中很有市场的一种说法,就是“始于阴谋,毕于阴谋”,认为这根本就和舞弊没什么关系,而是一场彻头彻尾由统治者导演的,利用科举来扩大统治基础、笼络士人的政治事件。 此时此刻,对于这种说法,詹闶就只剩下呵呵了。真要是老朱导演的一场大戏,那得有多少知情人,得掌控好多少环节,时候又得杀多少人? 另外一点,老朱也完全没必要把他这个局外人拉进去,还要采纳他的建议对会试考卷进行查验,那不是欲盖弥彰自找不痛快嘛。 更重要的是,想要执行一个巨大的阴谋,第一要点就是参与者越少越好,不管主动还是被动参与。以老朱的智商,怎么可能特意把他拉进去,还要衍生出这些读书人闹事的桥段来? 老朱的主动阴谋说肯定是立不住脚的,所以这只能是一部分人,或者某利益集团策划的一场政治阴谋。 幕后黑手什么的,就不用多想了,至少和名教脱不了关系,否则没有人会把毫不相关的行道教拉下水。 再怎么说自己和行道教也是有些名气的,民间百姓不了解,那些高官大员们还没听说过吗。 可眼下的情况呢,连遮遮掩掩都不要了,直接就是要把屎盆子扣到行道教头上。其中要是没有大问题,犯得着这么做吗,就不怕真给来个“做法”? 做到这一步,可见是有充足准备的。丁丑科舞弊案是一个完整的计划,而行道教就是恰逢其会的倒霉蛋加替罪羊。 而且詹闶很确定,怎么歪曲、抹黑他和行道教,怕是也已经有了成熟方案,就等着看他的反应进行相应操作了。 这可不是他妄自菲薄,或者涨对手志气。想想会同馆是什么地方,接待的可不只是大明内部的官员和宾客,还有外来的各国使臣和藩属地官员呢。 而在这个期间,就正好有朝鲜、暹罗的使者,还有从乌斯藏来的使者,都是被大明进行文化输出的对象。 放现代社会,这就是外宾啊,招待方式不用说谁也知道。更何况放在明朝,必然想着法儿地展现高大上、伟光正。 你现在搞了一大帮读书人,在会同馆门口闹事,嚷嚷着要驱逐詹闶和行道教,让人家外宾看了怎么办。 不管他们吧,朝廷的脸面丢尽了。可你要管吧,又会引起更大规模的反弹。至于驱逐詹闶,先别说能不能做到,真驱逐了老朱就有面子了吗? 所以最终的结局就只有一个,在科场舞弊这件事上,老朱必须同意某些人的观点。对于詹闶,则是有机会就下狠手,没机会也要把名声搞臭。 事情到了这一步,套路都是明摆出来的了。简单讲就是某些人要和皇帝掰腕子,达到一定程度上压制皇权的目的。 不要以为老朱是皇帝,就真的能掌握天所有下人的生死和命运。其他时候,名教内部会各种明枪暗箭,但是在和皇帝抢权利这件事上,至少九成五的读书人会站在一起。 要知道连百年前的蒙人和两百年后的满人,都做不到彻底战胜名教集团,不得不选择给一个半奴隶的身份跟名教合作。 老朱一个贫下中农出身的皇帝,还是在四次大开杀戒后,于民间多有恶名的垂垂暮年。哪怕军队依然彪悍,武力依然雄壮,却也到了民生为主的时候,再搞得天下大惊可就麻烦了。 很多人都清楚这一点,也知道老朱更清楚这一点,所以才敢玩这番操作。其实也不是第一次了,当初断了十几年的科举,还不是名教最终赢了吗。 詹闶并没有融入到洪武朝的大明,他完全有冷眼旁观的姿态。所以在想明白这些后,他选择以不变应万变。事态于阿棣有利就出击,于阿棣无利就作壁上观。 然而,只是一夜之间,詹闶连冷眼旁观都做不到了。第二天早上,他就收到了一个令人极度惊诧的消息,礼部存放考卷的库房被烧了。 但凡是个有脑子的,能想到的就只有一个结果。作为一个瞻仰过历朝历代那么多类似伟绩的“过来人”,詹闶更不可能有其他认识。 他第一时间就下定了结论,同时也做好后续的打算。不管到头来这件事会怎么处理,天子脚下的金陵都不再安全,名教的人已经疯了。 哪还顾得上吃早饭,放下碗筷走进临时的小书房,取出带有水印暗记的信纸,开始给提笔疾书。 写了快有满满四张后,小心折叠起来装进信封,加上火漆封印,又上了两道棉线的铅扣保险。 交给从外面打听消息回来的詹旺,吩咐道:“带着这封信去燕王殿下府邸,切忌一定要亲手交给殿下,等着拿到殿下回信后速速赶回来。记住,此事关系重大,不能有半点大意。” 等詹旺离开一炷香,走水路约莫已经到达燕王府邸,詹闶这才起身整理一下衣服,准备去会一会那些在外面闹事的读书人。 到了这个地步,冷眼旁观已经没意义了。他必须主动出击,把名教中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然后带着阿棣离开这个是非圈。 什么顺利交接,什么安定团结,都特么是扯淡。阿棣只是老四,就没有李二的命,连赵二的命都没有,还是得靖难啊。 不过也好,枪杆子里出政权,自己打下来的江山才做得牢。顺便也能通过靖难,把名教的势力摧残一番,挺不错的。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四章:真理在手 往会同馆外走的路上,詹闶忍不住自嘲地笑了。还是有些疏忽呀,看来这玩儿黑的真玩不过名教。 昨天还在琢磨,如果老朱的人手查不出什么问题,自己合不合适亲自出马。除非名教的人当真干干净净,否则一定能揪出两条蛆来。 可现在看来,纯粹瞎几把开心。还憋着揪人家的尾巴呢,人家一反手连猪圈都拆了,你揪个毛线啊。 很快来到会同馆大门外,一眼看去少说有百多号读书人打扮的,正在叫叫嚷嚷地喊号子,无外乎就是“驱逐妖道”、“还正道以朗朗乾坤”之类。 人高马大加上怪异的着装,又是一张标准的汉人脸孔,詹闶的形象还是很好辨认的。刚走到大门不远处,就已经被读书人们盯住了。 群情激奋的读书人们开始冲动,向前涌了几下,被估计是兵部衙门调来的守城兵挡回去,然后就是愈发激昂的声讨。 妖邪当道,祸乱天下…… 魑魅魍魉,蛊惑圣心…… 各种口号有人领着喊,也有人跟着应,詹闶却全完不在乎。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北平时候可是有上千人规模呢,他都没在当回事。 站在原地四下看看,名教这次是豁出去了啊。百多人聚众闹事,竟然只有一个穿着九品官服的会同馆大使臊眉耷眼地站在门内,看样子还只是应付场面而已,根本没有管一下的意思。 看到詹闶出现,对方也没有按规矩行礼。不管得到授意也好,还是一直就有心针对也罢,反正已经是这个局面,都没所谓了。 詹闶走过去,问道:“曹大使,你们兵部就打算这么一直放任着吗?须知会同馆内还有外邦使臣,这么闹下去大明的脸面往哪里放?” 曹大使一副“我也没办法”的表情:“此事本官也无可奈何,守在此处已经是尽分外之力而为了。且不说这些都是大明的读书种子,以他们的出身,完全有资格为国事发声。就算是普通百姓,只要没有妨碍公事,本官也不能随便驱赶。” 真尼玛能扯淡,老子就算是个外来的,也知道任何政府都不可能对这样的情况视若无睹。你倒好,开始玩上民意不可违这套了。 行吧,你不管就最好了。真要把这帮脑残读书人都打发走,道爷我接下来的把戏还不知道糊弄谁呢。 转身朝读书人走过去,詹闶心里对老朱多少有些埋怨和吐槽。同样都是太祖,区别咋就这么大呢。 看看人家是怎么治理国家的,你就算有不可抹平的时代差距,可这帮读书人也有啊,这手段也着实太差了点。 走上前去,手中凭空出现一个土喇叭。神奇的现象,让前排能看到的读书人们起码凝了片刻。 詹闶也趁机会开口了:“尔等再在此聚众闹事,不管受人挑拨教唆,还是出于发泄愤怒的莫名念头,于本座都没有半点干系。但是念在你们都生之为人的份儿上,本座多少也生出些怜悯之心,愿意劝说一二。都说你们是大名的未来,可你们却偏偏要做有损大明未来的事,看看这后面,住着外来的使臣,住着藩属的的官员,你们是要把大明的脸面和尊严当着他们的面,扔在地上践踏吗?” 被声讨的人反而出言教训,让这帮读书人们一下子有些没适应过来。轻微懵逼间,詹闶的声音继续传来:“你们自称是读书人,你们那些座也翻过几页,其中应该也有几句为国为民之理。既然能走到会试、殿试的阶段,想必你们应该不会不知道吧。那你们是否赞同,欲有家先有国,欲有人先有家的道理?如果你们赞同,那本座再问你们,此时此刻你们正在做的是什么?好,就算你们有通天彻地之能,可以把本座骂死在这里,可结果呢,在外人面前很长脸面吗?你们今天丢掉的国之体面,只会在未来成为降临在你们头顶的罪恶,成为那些藩属小国百姓茶余饭后的笑料,再无其他价值。” 说到这里,有人反应过来了,马上打断道:“你这妖道,又来妖言惑众,我等今日所行之事,乃人间极正之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你一番邦潜入之贼寇,休想用阴险狡诈之计谋,诋毁我等拳拳为国为民之心。” 说完又开始大声煽动:“诸生请谨慎,这妖道一向善于口舌之利,在北平时就以妖术迷惑人心,以靡靡邪音诱使恶念,当地生员多次遭其侮辱,不乏被这妖道唆使恶奴打死打伤。我等受圣人教化饱读诗书,当知圣人有云‘子不语怪力乱神’,切莫让这妖道乱了心境。今日我等必定要讨个公道,将这妖道逐出大明,以慰天下朗朗乾坤。” 行,够不要脸,深得名教真传。只是可惜了,在持有这个时代最强真理的穿越者面前,所谓的读书人那点真理不值一提。 任凭读书人们再次开始喊起号子,詹闶把m500真理取在手中,对准了会同馆的大门,砰,砰,砰,连着来了三发。 巨大的鸣音干扰下,口号声突然就断了。詹闶抬起枪管指了指刚才和自己对话的人,吓得对方连忙左躲右闪。 “呵呵”,讥笑了两声,詹闶把枪管子收回来:“看你反应,一定是听说过什么,或者根本就很清楚。如果不想亲自尝尝这掌心雷的滋味,接下来最好还是凭着良心说话办事,否则本座不介意第一个拿你祭天。” 先把这个挑头闹事的之一镇住,詹闶才继续对着人群道:“你们都听清楚了,本座不屑名教,更不屑对你们名教做点什么。可既然你们找上门来,非要抹黑本座,那有些事就必须要讲清楚了。我教祖师有训,禁止使用一切肮脏手段,做事但凭公正。” 眼神在前方百多人中扫过一遍,又道:“此处是国宾招待重地,虽说主事的都是些土鸡瓦狗的废物,却也绝非尔等聚众闹事的所在。今天人数太少了,几日之后吧,本座会在城外公开与尔等对质,众目睽睽之下问问苍天,究竟谁是谁非。现在,都尽快散去吧。” 说完,朝着大门又是一发。飞溅的碎木屑四下乱蹦之中,詹闶也转身晃着步子离开,只留下一句没人敢尝试的警告:“有谁不信邪的可以试试看,本座掌心雷下会不会有钢筋铁骨。”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五章:退出(谢暗黑龙王道友打赏) 一边琢磨着后续的手段,一边晃着步子往前走,直到转过一个弯,后面都没出现什么动静,至少眼下没问题了。 当然詹闶也不是没准备后手,如果这些读书人真的跟冲过来,他不介意赏几颗催泪当让这帮货尝尝滋味。 下死手杀人不可能,冲过去毒打一顿却免不了。成功搞掉他们战斗力的同事,还能出一口鸟气,也挺不错的。 詹闶选择这么直接对立的做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既然有人要把事情搞大,那就干脆自己先把事情搞大,至少能掌握一部分的主动权。 会同馆门口有人闹事,不是从今天才开始的,老朱不可能不知道。已经知道了,却没有安排人来处理,这里边就有问题了。 以猜测来说,基本是两种可能。其一是老朱被名教彻底压制,已经没有施展的空间。其二则是老朱心思乱了,纠结着如何两边取利,或者权衡利弊轻重。 第一条基本不可能,老朱是开国皇帝,又没什么大权在握的兄弟,对武力的掌控也没问题。名教倒是能做出暗中干掉皇帝的事,但他们不敢在老朱身上做。 那么就只有第二种可能了,老朱毕竟已经年迈,当年的锐进之气逐渐消失,只能靠着天子权谋施展手段。 行道教对天下的确有大利,可这个大利要是和眼下的利益出现矛盾,甚至有可能因为眼下的变化而无法获得,放弃就成了最正确的选择。 詹闶相信,老朱现在就算权衡利弊,也还没有到做出决定的时候。不然也不至于仅仅是置之不理,任由读书人呐喊示威了。 真正的结果,应该是在老朱和名教决出胜负,或者丁丑科舞弊案有了结果之后,才会出现的。可那个结果耗时太久,也无法控制和影响。 所以詹闶才会让人给阿棣送信,通过阿棣的行为,放松老朱的紧张思维。给阿棣留一条后路,也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什么历史走向,什么人物变换,都算个屁。因为自己的出现,让老朱生出更换继承人的想法,又因为突发事件对自己动了念头,这特么才叫蝴蝶效应。 不过都没所谓了,压根也没想过要靠老朱起家。等阿棣行动起来,这趟风波应该就能度过去了,还是回北平厉兵秣马吧。 如果预料不差,老朱还会召见自己一次。到时候就得来点劲爆的了,让老朱投鼠忌器,给自己留出足够的时间和空间。 同一时间,老朱也和詹闶判断的差不多,正在和自己的大臣们默默对峙。这次舞弊案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就是名教集团对皇权发起的新一轮挑战。 早朝持续了两个多时辰,都没能就舞弊案得出统一的论调。或者说,两个多时辰里,老朱还没拿出个准主意来。 大臣们不但力挺殿试没有舞弊,还有一小拨人建议驱逐詹闶来安抚群情激奋的士子,更夸张的是很多人跟着复议了。 这个时候老朱才不得不在内心承认,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压制名教。他很想照着自己的性子再来一把大的,可总不能把天下的读书人都杀了吧。 那样的结果,只能是不论儿子和孙子哪个继位,都得面对一个动荡不安的天下。大明立国三十年,已经不再适合从民间选官了。 老迈的皇帝坐在龙椅上,又一次想起詹闶那张永远带着自信的脸。终究还是来晚了啊,错过了最佳时机。 哪怕早来二十年,也足以在名教和朝廷对抗的期间,培养出一代人来。只要有了基础,名教也就不能这么猖狂了。 对于詹闶,老朱还不至于动多大的杀心。毕竟这么久观察得出的结果,还是让他比较放心的。真正有心搅动天下的,不会是詹闶这么个做法。 君臣对立中,磨到了巳时过半,也没磨出个结果。恰好赶上有太监过来小声禀告詹闶在会同馆的所为,老朱气恼之下拂袖离去。 名教众人取得阶段性胜利,虽不敢弹冠相庆,却也能心里暗自欢喜一番。一个个鱼贯着出了大殿,返回自己的岗位上继续琢磨下一阶段的对策。 老朱回到武英殿,刚坐下没一会儿,心里的怒气还没理顺呢,太监就又来禀告了,燕王殿下求见。 让太监去带人进来,老朱有生出了懊恼之心。要是自己早早把阿棣立为太子,哪怕当时会有些反对,现在却能安静平稳许多了。 双手握在一起捏动几下关节,老朱随即就把这个想法抛开了。果真是上了年纪,总会没来由地瞎想。 阿棣进殿后跪下行礼,老朱看着这个年近四旬的儿子,心中难免有些唏嘘和感叹。老四为大明做了什么,付出多少,又是皇帝又是爹的他怎么能不知道呢。 少见地站起来亲自去扶阿棣,却没能扶起来,叹口气道:“四儿,这是怎的,可是心中有什么委屈?阿爹老了,你这么拗着不成啊。” 阿棣依然没有起身,而是抱着老朱的腿又磕了个头:“儿没有委屈,也不会和父皇拗着,只是有些不舍,也有些为父皇担忧。” “不舍,为何不舍?”老朱正在劲头上,一时间没想明白,随即也反应过来了:“要掌管一个偌大的天下,哪能那么容易,做皇帝可不就是这样。听你意思,是想回北平了?” 阿棣张开嘴又停下来顿了顿,点头道:“回父皇,儿是想要回北平了,今日便是向父皇请命的。” 听到儿子的话,老朱的心突然就松了。摇着头道:“怎的这般急切,不想在京城待着了?” 已经决定,阿棣就不再犹豫:“不想了,儿只愿留在北平,为大明守好这片江山。之前的确有些不当的念头,可看到父皇如此焦心,就觉得自己太不晓事。父皇不只是儿的父,更是大明的君,要考虑的是天下,儿不该为私心劳累父皇。现在想想,皇位只要在朱家,谁来坐都是一样,为这个闹得骨肉不睦反倒是罪过了。” “唉!”闭起眼睛喘了几口气,把已经到眼角的泪意压回去,老朱拍了拍阿棣的肩膀:“如此也罢,只是委屈你了。”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六章:查无可查 身为皇帝的老朱当然知道,让一个人放弃皇位需要多么大的决心。而阿棣能做到,是出于孝心和亲情。 嘴上是同意了阿棣返回北平,可心里却万分的后悔和不甘心。以前他从没敢想过,阿棣会把孝道和亲情看得如此重,一子落错满盘皆乱啊。 老朱心里已经很清楚,事情发展到现在,自己的乖孙子必然已经参与其中了。其他的不敢确定,但针对詹闶和行道教,他肯定是跑不了的。 这次自己动了更换继承人的心思,詹闶在其中起到多大的作用,局内的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军事上有钢铁和马场,民事上有高产作物和新式织机,对于阿棣来说都是极为强大的助力。 而且詹闶的作用可不是这么一点,他手里还有什么能量没拿出来,谁都说不清楚,也没办法猜测,这才是最可怕的。 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从根本上就无法被名教接纳。自己的乖孙子又偏偏和名教绑在了一起,几次跟他提起要有容得下行道教的心,却半点作用没有。 老住在失望之余,倒也勉强还有几分欣慰。儿子在杀伐果断之余还有仁孝之心的确更加优秀,可孙子能生出争抢的果断决心也勉强能看了,先就这样吧。 留下阿棣在宫中吃午饭,父子二人又多聊了一会儿,这才给了诸多的赏赐,同意他尽快返回北平。 当然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后面该作的安排也不能落下。对于迷你朱的决心和手段,老朱还无法确定究竟是出于他自己,还是被名教裹挟了,这是很关键的。 所以在阿棣离开手,老朱又马上让人去宣詹闶进宫。他还得再约一约(yao)这个年轻人的分量,顺便做点铺垫和安排。 詹闶正在安排下人们收拾东西,宣旨的太监就来了。比预计中的时间要早一些,看来阿棣的表现让老朱很满意啊。(这里是口谕,所以无需锦衣卫。) 阿棣去见老朱,当然是采纳了詹闶的建议。他在信里面写得很清楚,分析得也很透彻,在这次的竞争中已经没机会了,应该立即进入晒网环节。 以名教的手段,一旦在权力争夺中战胜了皇帝,接下来难免不会起了把这个头号塞王留在京城的念头,到时候可就真成砧板上的肉了。 所以不如趁这个机会,在老朱面前展现一下忠孝仁爱,给未来的再一次竞争打好基础。 当然这些只是表面说法,詹闶肯定不能跟阿棣直说,你爹没几天好活了,赶紧逃回北平避难吧,准备好刀子等着你侄子上门的时候开干。 詹闶其实也是在赌,如果阿棣不能对他保证信任,那就得选择其他办法了。严重的话,从大明出走也不是没可能。 好在阿棣挺给力的,不但没有拖后腿,还超额完成了任务。就凭这点,活该他将来能当皇帝,活该他能得到自己的力挺。 詹闶是第一次这么直接说起皇位之争的事,文辞也相当严肃,阿棣隔着文字都能看到詹闶脸上的严谨和慎重。 出于对詹闶的无端信任,以及自己对事态的判断,阿棣选择相信詹闶。写过回信后,就第一时间进宫面圣了。 于是才有了老朱的再次召见,也让詹闶有了再一次跟老朱面前给迷你朱上眼药,给阿棣争取一点好处的机会。 和宣旨的太监一起出门,来到会同馆门口,那些闹事的果然已经撤走,看来这世上还是怕死的人多啊。 一路琢磨着自己的套路,进了紫禁城再入武英殿。给老朱行过礼之后,詹闶就杵在边上等着老朱问话了,这时候他不能主动说哪怕一个字。 老朱也是等了片刻后,才抬起头来看着詹闶问道:“昨夜的事,想必爱卿已经知晓,如今查证无法进行,不知爱卿可还有良策?” 皇帝老儿果然都是自私加无耻的,就特么知道问这问那,老子被围堵在会同馆你咋不打听打听? 詹闶也只能在内心吐槽一句,接下来该回答什么还得回答:“此事已查无可查,如果陛下还想为那些北方士子主持公道,唯一的办法就是等。等着看涉及这件事的嫌疑人中,哪个在无心之中犯了错,再从这个人身上打开拖破口。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办法。” “嗯,也只能是这样了。”老朱点点头表示赞同,又道:“早朝后燕王来过,说他惦记着边防,想要尽快回北平去。对此事,爱卿可有见解?” 糟老头子坏滴很,这时候还专门问这个,好像你不知道老子派人去见了阿似的棣。到底是你老糊涂了,还是把别人当傻子呢,好玩吗? 再次默默吐槽后,詹闶给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燕王殿下对战北元鞑子百战百胜,说是大明北疆定海神针也不为过,有他在北平驻守,于大明来说再好不过。当然这都是陛下圣心独裁的要事,贫道还是更希望能把心思用在改善民生和开拓技术上。不过今早贫道也派人去求过燕王殿下,希望能早些返回北平,殿下给贫道回信中也说过他的打算,如今评论不过照猫画虎,让陛下笑话罢了。” 老朱好像来了兴趣:“爱卿也想尽早回北平吗,燕王是担心边防,那爱卿又是为了哪般,土豆和红薯的事吗?” 这节骨眼上了还要挖坑,有功夫不如想想怎么对付你的乖孙子和大臣吧。詹闶小喘了一口气,给出一个稍显尴尬的笑,答道:“陛下这么问,倒叫贫道有些惭愧了。春耕秋收,贫道进京之前作物就已经撒下种子了。此时赶着回去,不过是有些担心家中,贫道的一个妾身怀六甲,眼看着生产之期就要到了,不能守在身边总是不太放心的。” 说到这里,老朱还真感兴趣了:“关于此事,朕也听燕王提起过,说你能解孕妇难产,开腹取出婴儿后还能活人,这类手段可能传行天下?” 广传天下,那就是为百姓考虑了,这个问题还算有点人性。只是注定要让他失望了,就算可以,也得到了阿棣当老大的时候才行。 詹闶遗憾地摇摇头:“贫道的手段叫‘剖腹产子术’,乃我教鸿承祖师所创,只是其中所要求的条件极为复杂。不但要有各种珍贵药材保证剖腹后的伤口愈合,还得产妇本身与伤口缝合线不会产生排异,施术者也要经过严格培训,三者缺一不可。就目前而言,即使后两者可以保证,昂贵的医药费用也不是普通人家能够承受的。想要达到广传天下,少说要三十年以上时间,研制出廉价的药物才行。”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七章:开疆拓土的梦 老朱的问题看似没什么意义,实则都有着明确的目的。他要通过詹闶的回答,来判断该怎么定义自己和詹闶,或者说大明和行道教今后的关系。 也许今后有了合适的条件,他还会动一下更换继承人的心思。但是只以眼下的情况看,阿棣自请返回北平,就等于主动放弃了对皇位的争夺。 如果阿棣再也没有机会,那么詹闶和行道教的存在,有很可能给大明带来隐患了。毕竟迷你朱是和名教绑在一起的,而名教和行道教又水火不容。 如果任由这样一股强大的势力存在,任由其发展壮大,谁也无法保证,对大明究竟是福还是祸。 杀了詹闶,说实话老朱真的不太敢。不是害怕詹闶,而是詹闶表现出来的诸多手段,让他也隐隐相信了行道教背后有真神这个说法,否则发生在詹闶身上的很多事就没办法解释了。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了解詹闶和他的行道教有多大能耐,会给大明带来多少好处。利远远大于弊,那就留下造福大明;弊大于利或者利益不大,就只能想办法礼送了。 本来老朱想问的有很多,但是詹闶主动提到了“剖腹产子术”之后,其他的问题就大可不必了。没办法,领先太多啊。 他不懂科学,除了打仗和治国,最强大的技术估计也就是放牛了。可是他会分析啊,只这么一项,其中就包含了太多的内容。 表面看是解决难产,可内里还包括着更多的东西。得考虑伤口的愈合,还要对人体有足够的了解,等等等等加起来才是一个完整的剖腹产子术。 就像钢铁、织机、土豆、红薯这些,都不仅仅是眼睛直观看到的部分,同样的东西换一个人,就完全搞不出来了。 这个老朱是真的有发言权,他不仅尝试过让人种植土豆,詹闶送来的所有作物他都试过,包括炼钢炉都试着模仿了,最终的结果全部失败。 土豆、红薯种出来还没鸡蛋大,其他鲜蔬根本就种不出来。最垮的是炼钢炉,上百炉的料烧完之后,只得到了一堆废料,别说钢了,连特么铁都没弄出好的来。 所以中间的环节就可以略过,顺着詹闶的回答直奔最后的终极问题:“三十年,朕怕是看不到喽。在爱卿的预想中,三十年后的大明又是什么样呢?” “陛下龙体康健,必是高寿之人!”说了句善意的谎言,詹闶又开始给老朱画饼:“大明疆域广博,百姓勤劳,前路自然会蒸蒸日上。在贫道的预想中,三十年后的大明疆土可以比现在扩大一倍,百姓安居乐业,政治清明和谐,成为这世上唯一的霸主,其他邦国百姓眼中真正的极乐桃源。” 极乐桃源的设定被主动忽略,老朱更感兴趣的是疆土扩大这个部分。只要不是走狗屎运上位的,大多数皇帝对开疆裂土这件事都无法拒绝,更别说自打江山的开国皇帝了。 现在大明的疆域包括京城和十四个省,扩大一倍岂不是要增加十五个省,东西南北的距离要有两万里了吧? 遐想一闪而过,脑子恢复清醒后,老朱还是觉得詹闶在吹牛逼。大明的东、南方向都是海,西北方向都是鞑子,西南方向唯有越过乌斯藏才能开拓,到哪扩大一倍去呢?难道还能用三十年时间,把鞑子灭掉吗? 詹闶也知道空口白牙难以让人相信,那就让你现场见识一下好了。左手一抬,神奇地出现了一卷大幅面宣纸,在老朱的惊讶眼神中说道:“请陛下借书案一张和笔墨,容贫道详细说来。” 以前就听说过多次,詹闶有类似传说中乾坤袋的宝物,可随意取纳万物,今日一见还真没有夸大。如果是别的地方,还能有些怀疑,可这里是紫禁城啊,没有人会给他做托儿的。 短暂的片刻后,老朱收起惊讶,安排太监去找了大桌子来,又准备好笔墨。他倒要看看,詹闶能画出一幅什么样的舆图来。 画地图嘛,认真练过的都能画个差不离。詹闶提笔蘸墨,在白纸上蜿蜒游走,不到片刻工夫,一幅当下的大明舆图就出现在老朱眼前。 接着又是东亚、东南亚、南洋群岛、南亚半岛、中亚地区、北亚部分,全部都界线分明地画了出来。 画完把笔搁下,接过太监递来的纸把余墨压了压,开始给老朱讲解:“陛下请看,我大明东方是万里深海,仅有朝鲜、东瀛、琉球等撮尔小国,南方则是吕宋、安南、占城、吴哥、大城、天竺等国,这里是帖木儿,这里是东察合台……。北元虽然占据着很大的疆土,却远远没有到达罕有人迹的世界极地。仅是贫道画出来的,已经有几个大明那么大,而且这些地方全都有丰富的物产,对大明有着极其重要的补益作用……” 简单把周边国家和地区的情况介绍一下,詹闶开始展现自己带有攻击性的一面:“南方这些,大多是陛下曾列出的不征之国;西南方向则是山高路远,短期内不适宜征伐。但是北边的鞑靼、瓦剌、察合台,以及更北边的不里牙惕、八剌忽、吉利吉思这些。只要我大明保持兵强马壮,社会稳定,贫道相信三十年时间应该够了。届时,我大明不仅疆土扩大,更能拥有数以百万计或放牧、或耕种、或挖矿的廉价劳力,而我大明百姓则可以安享其成。” 说这些只是为了忽悠老朱,而不是真心实意给出自己的看法。所以詹闶没有把东南亚稻谷常熟香料遍地,鬼国有大量金银矿产这些拿出来,只是从开疆拓土和小部分资源说起, 即便这样,也够老朱喝一壶了。他知道自己大概率活不了三十年,甚至连十年都够呛,这些功绩是算不到他头上的。 可大明是他创建的啊,这些疆域打下来也都是大明的。真要有那么一天,他在九泉之下也能含笑开怀了。 但这都是詹闶的一家之言,蒙人有多难打他再清楚不过,想要三十年时间就把这些家伙灭掉几乎是不可能的。 草原那么大,蒙人只要上了马,你追都追不过去,更别提什么打不打的了。三十年的时间,除非有天神相助,否则根本不可能。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八章:有一事相托(谢Ya/喵王道友打赏) 刚觉得不可能,转头一看到詹闶那副有如说家常般的自信表情,再回想刚才他那一手神迹,老朱突然又有些相信了。 这么长时间来,詹闶口口声声行道教是真神弟子,也许他说的是真话吧。背后站着真神仙,才能如此大胆笃定? 这下搞的,老朱是又有些心动,又有些疑惑。如果行道教背后有真神仙,那他为什么还要独立支撑着和名教的争分呢,这个说不通啊。 想是这么想,却不能直接问出来,老朱只好旁敲侧击:“爱卿应当知道,蒙人不是好相与的,我军出击草原又不占地利,爱卿可是有妙计?” 又特么给老子装傻,要不是因为你那宝贝孙子,鬼才有耐心应付你。詹闶压下不爽的心思,指了指地图上钦察汗国西部边境的位置。 笑道:“贫道当年回归大明,是从这里开始布局的,沿途中几乎把草原上七成左右的大势力都装了进去。燕王殿下此次出塞,已经见到了一些成效。三十年的时间,即便大明不主动出击,他们也会在内斗中消耗掉不少于一半的力量。我大明只需在前期厉兵秣马,待到时机成熟,步步为营向其逼近,他们就只能在越来越小的范围内自相残杀,直至彻底成为奴隶。” 好嘛,刚才还讲究点说个廉价劳力,现在这点讲究都没了,直接变成奴隶。这也就是对待鞑子,也就是和老朱两个人交流,但凡加个名教的在现场,绝能对着他开喷。 老朱不在乎蒙人是廉价劳力还是奴隶,他就想知道詹闶是不是吹牛逼。又问道:“仅仅如此的话,应该还不够。蒙人本就是从内斗中壮大起来的,即使斗得再凶,也还能留下一定的战力。从小生活在马背上,这一点不可小觑啊。” 见老朱有了些正式探讨的心思,詹闶也乐得给他透露点内部消息:“陛下所言甚是,只靠这样自然是不够的。不过前些时间贫道刚刚通过神火炼制出一物,可保证肉食、饭菜至少一年内不会变质腐坏,大约五至八年可以大量炼制,这就大大保证了我军的粮草安全。另外贫道还在研制一物,那是一种能自己发热的衣裳,可以让我军在冰天雪地中不受冻伤之苦。另外再加一些其他的辅助,彻底灭掉北元各个分支,当是不在话下。” 说的神乎其神,可老朱却一字不落地信了。詹闶能织出更宽的布,能改良作物,能炼出好钢,还能在冬天种出鲜菜。那么他能做到这两件事,应该也没什么意外的。 之前怀疑他吹牛逼,只是因为自己想不到什么方法才能三十年干掉北元。现在有了更精良的军械,有了不会腐坏的军粮,有了冬日行军的保障,好像还真的很有可能做到啊。 既然是信了,那就要表示赞同:“爱卿志向高远,一心为国,朕深感欣慰。大明有行道教,当为一大幸事。” 赞同结束,也该提出终极问题了,这才是对詹闶和行道教未来如何安排的最大考量因素。而且按照詹闶刚刚露出来的两样手段,这个问题甚至要影响到大明的未来。 老朱先是做了一下自己的心理建设,然后才问道:“有件事朕好奇已久,只是碍于可能触及行道教秘辛,一直未曾出口。方才见了爱卿的仙家手段,既然能够当众展露,想来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行道教乃是真神弟子,不知可有什么神力仙术吗?” 詹闶坚持着装作面上一愣,内心却是大震。如果不是有前面那些铺垫,显示出自己对大明的价值,今天就要难免一场恶斗了吧。 他不可能完全准确把握老朱的心理,自然也就无法分辨这个问题的真实意图,只能按照最坏的接过去猜测。 伴君如伴虎的感觉他没体会过,可在现代社会的时候,也认识过喜怒无常却要装作不形于色的人。别说下属员工了,连他这个合作方都相当受不了。 如今跑到十四世纪,终于在老朱这里感受了一把。皇帝还真不是个好生物啊,仗着自己有所谓“君权天授”的幌子,想怎么就怎么,难怪封建社会终将走向灭亡。 不过有了老朱这么一出,詹闶心底的主意也更坚定了。看来自己最初定下的计划还是正确的,封建王朝必须结束啊。 内心的想法稍闪即逝,挑起眉毛微微一笑:“这个就是陛下误会了,神力之所以称为神力,就是因为唯独真神才能拥有。我教代真神传播万物之道,只是对真神之道的理解和认识要比常人更容易,其他的不会有太多区别。如果非要说神力仙术的话,那就是神行术了,我教每代掌教在传位之前,都有发动神行术的能力,在遇到人力不可抗的灾祸时,瞬息移动至千里之外。但那只是应对危险的,好让掌教之位可以顺利传续,并不具杀伤威力。” 想弄老子,你特么还差点意思。詹闶把警惕提到最高,神行术当然是吹牛逼吓人,不过老朱要是真想动手的话,他还是有信心从这紫禁城安全离开的。 出于对封建帝王的无法百分之百信任,他每次来见老朱都会穿上定制的贴身防刺服,只要没有在戴上头盔之前被击中脑袋,他保证能把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突突了。 还好老朱并没有那个心思,凝神踌躇片刻后,把殿内的太监们都赶了出去。站在那里直直地看着詹闶,过了有三四十息才放松下来。 表情慎重道:“今日燕王进宫来,请求尽快返回北平,朕已经准了。以爱卿之智,这些天应当也看出了些端倪,所以朕今日特有一事相托。” 诶?这特么打开方式不对啊,老朱你到底闹哪样,传说中的剑拔弩张呢,怎么就变成感情戏了? 心里疑惑着,嘴上却不能慢了:“陛下何出此言,贫道回归大明,就是要为大明做事。有什么需要贫道做的,陛下吩咐就好了,贫道自会尽全力而为。” 老朱点点头,向詹闶走近几步:“如今这件事,只能托付与爱卿了,别人怕是做不来啊。朕要你做的,就是全力保住燕王一脉。”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九章:仅此一例 和老朱谈完之后,詹闶半是庆幸半是懊恼地返回会同馆。下人们已经把东西收拾差不多了,就等着阿棣的消息准备出发。 又过了两天,五月初三,阿棣派人来传话,明天就可以动身。詹闶再次清点了需要准备的东西后,出门去找会同馆的大使,让他给那些士子传话。 能不能传到,詹闶根本就不担心。都这个时候了,谁也不用再装傻子,名教要是没有大规模串联,那这样的大明怕是离亡国也就不远了。 找完了曹大使,詹闶又去找了一趟徐增寿。既然要和那些读书人对质,以天意判定谁是谁非,没有第三方观众怎么行。 徐增寿这个朋友,到底够不够朋友,就看他这回的表现了。对于他这种超级豪门来说,想要让金陵城的百姓们知道点什么事,可以说轻而易举,功勋之后、纨绔子弟们渠道多得是。 詹闶也做好了决定,如果徐增寿能把这件事办漂亮,他就考虑冒着风险救徐大都督一条命。对手不对手的,对上了再说吧。 一夜好睡,五月初四大早起来,吃过了饭就准备出发。詹闶一主四仆刚出了会同馆,外面已经有不少读书人在等着了,估计是怕他跑了。 这么点心思,詹闶真不想说什么了,任由他们在后面跟着。队伍中还有零零星星喊口号的,一直到了和阿棣约好的朝天宫西侧广场,才在为阿棣送行的众勋贵威压下停住。 金陵不是詹闶的主场,自然没人会那么给面子,又是搭台又是撑场子的,现场秩序都得靠那些大多数都不知名的勋贵镇压呢。 好在只是来了二三百读书人,看热闹的百姓也只有大几百,短平快搞定一切,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和阿棣、徐增寿等几个认识的见礼打招呼后,詹闶又去跟朝天宫出来的道教弟子告个罪,就说自己实在找不到临时的场地,只能打扰一下诸位的清修了。 也不知道是阿棣等人在场的原因,还是真的没什么意见,对方表现的倒是不怎么在意。或许,这就是所谓皇家道观应有的气派? 不管真假,詹闶都只能当真的听,哪怕暗里还是怪罪,也都没所谓了。他选择朝天宫,也有做给老朱看的意思,相信这些皇室道人一定会如实禀告的。 詹闶的准备也很简单,就从拉着礼物的马车上把一只半人多高的简易长案卸下来,摆在了靠近朝天宫院墙的位置。 半上午,这个角度光线还不能直射过来,又有树荫遮挡着,稍有点距离的话,不使劲很难看清。 长案摆好,詹闶又把三只光亮的铁盘子摆开放在案上,然后要求士子们选出可信任的去找一块大的土坷垃来。 等土坷垃找来,詹闶在地上磕开了,选出三块差不多大小的,又让排在前面的另外几个看过了确认没问题,这才把土块平摊着放在手掌上。 对满是疑虑的士子和看热闹的百姓们,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解释了一番,然后又对士子们问道:“稍后我们就要请天意判定是非,那边的三只盘子分别代表贫道有错、尔等无能,以及你们之中有人心怀叵测,土块分别置入其中,哪一只盘子里的代表事实,就会自行燃烧。” 说完转身走到长案前,把土块依次摆放在铁盘子里,嘴里还大声说着:“这只盘子代表你们无能考不中,这只盘子代表罪在贫道,这只盘子则是……” “等一下”,詹闶最后一枚土块还没放进盘子里,就被书生群中一个声音拦住:“把这枚和第二枚互换,你绕到那大案的后面去放。” 背着身的詹闶眼神中闪过一丝笑意,要是连你们这点伎俩都猜不中,老子还装个毛线的神,弄个鸡毛的鬼。 也不多说什么,转身去了长案后方,一只手拿起中间盘子里的土块,放进边上的空盘子里,又把另一块放在中间盘子里。 “贫道既不念咒,也不做法,我们就任凭天意裁定吧。”简单的程序结束,詹闶就从长案后方退出来,离开几步后,就立在边上没有任何动作了。 短短几秒钟过去,第三只盘子里的土块开始冒起淡淡的烟气。又过了几秒,火光开始出现,接着就越烧越旺。 针落可闻的广场上,甚至能听到微微的烧裂声。伴随着一股微微刺鼻的气味,更显得这一幕无比诡异。 “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这妖道作怪,我等十年寒窗苦读……”读书人群体中突然出现一个声音,仿佛惊慌却带着几分镇定。 这时候了还想逆转吗?詹闶可不会给他机会,大声喝道:“肃静!之前已经说过,今日但凭天意做主,本座也只是站在边上旁观。刚才就出言刁难,中途要求更换土块,现在又跳出来质疑天意,到底是何居心?” 既然你不守规矩,那就别怪老子也倒打一耙了,管求刚才是不是你的声音,先把把锅给你扣上再说。真要比玩花样,不把你丫玩出屎来,算你丫夹得紧。 把这个家伙喝止住了,詹闶又接着道:“名教大考,与本座没有半点关系。本座真要对尔等动些手脚,又何必去做那种换考卷的不入流腌臜事,直接召唤神雷将尔等劈为齑粉不是更好?都记住,念在尔等无知无畏,此等事只今日一例,再有下次本座就不会客气了。” 说完,一边冷眼盯着这帮读书人,一边用余光观察着盘子里的火势。等到火苗渐渐变小,才重重“哼”了一声,放心地大步离去。 留下一众读书人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也有人想追上去继续纠缠,可看看已经完全烧黑了变成一小点的土块,在想想詹闶最后的话,还真怕人家召唤天雷。 要知道当日在会同馆外,四记掌心雷的威力他们中很多人是见识到了的,至今还心有余悸呢。 如今这个结局,说荒诞也好,说奇异也罢,自己都没有任何证据反驳。就算人家不动武,继续纠缠也只能是丢脸罢了。 而围观的百姓们,可就不那么客气了。胆小的窃窃私语相互交流,胆大的已经跑上前去对着长案上的铁盘子磕头了。 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章:燕山内护卫 五月初四傍晚,经过多半天的航行后,阿棣的座船已经停在了淮安府境内。 晚饭后,船上一间小厅里,詹闶和阿棣两人正在喝着茶聊天,交流的内容自然是本次金陵之行的种种。 说起上午在朝天宫旁和名教士子对质的事,阿棣哪怕见多了、听多了詹闶在北平装神弄鬼,此时还是忍不住有些感慨:“嵬之今日露了一手,可是把那些勋贵之后都镇住了。土块自燃,可是神火之力吗?” 詹闶摇摇头:“神火虽可凭空燃烧,却远远不能相比。今天用的其实叫‘罚罪咒’,赌的是那些士子中有人被授意挑唆生事。因为没有万全的保证,所以才会加了一条那些书生自己无能,怕的就是丢了行道教脸面,让历代祖师蒙羞。” 对于詹闶身上的神属性,经过那么多次的证明,阿棣基本还是相信的。之所以会这么一问,就是想起北平那团夜夜常明的神火,哪知道却问出了尴尬的事。 不过再想想近来那些士子们的疯狂,也不由得心有余悸。考卷被烧,已经是无证之证,可那帮人就是敢上门找你麻烦。 行道教再厉害,也只是刚刚在大明出现两年多,北平之外可以说毫无根基。詹闶这么小心谨慎,倒也是最正确的做法。 这可是问天啊,万一真就有那么巧,北方士子就是个个稀松,考卷被烧也纯属意外,你让老天怎么选? 不过这些都是随口闲聊,知道个大概就行了。正经要交流的,必然是要命关天的大事情。虽然见到詹闶的信后,阿棣选择了相信他的判断,但还是要彻底搞清楚比较好。 稍微想了想,阿棣还是选择直来直往:“在嵬之看来,今后还能有机会吗?如果选择留下,又会是怎样的结局?” 詹闶能够想到,阿棣多少还是有些不甘心的。老朱的意思那么明显了,连他这个看起来置身事外的都能感觉到,更何况本身就有想法的阿棣。 可运气这种东西,虽然只根据概率学存在,却偏偏是最难掌握和更改的。在阿棣身上,就没有那个顺利当皇帝的运气。 想是这么想的,话说出来就不能是这么个意思了。既然已经把所有面纱都扯下来,他也不介意有啥说啥,争取赢得阿棣更多的信任。 取出烟斗和烟丝来,默默地装好了点上,喷出一口青雾:“时至今日,有些话即便殿下不问,也可以说出来了。首先解答殿下的第二个问题,如果选择留下,会是一个怎样的结局。很显然,殿下也是分析过的,得出的结论应当不是很好。事实也是这样,以名教眼下的猖狂,如果我们选择留下,贫道能保证殿下安全离开金陵,但最大问题是,那会给陛下带来很大的麻烦。真到了那一步,即使殿下能安全回到北平,往后再想做什么也会难上加难。北平大大小小的官员,将会一个不留地被撤换,无数眼睛时刻盯着殿下,行差踏错半步就会牵动全局大变。” 不管阿棣想到没有,詹闶都表示自己认为他想到了。高帽子戴上,继续道:“接下来,我们再说机会的问题。这一点我们也要肯定,机会永远都站在殿下这边。通过这次殿下主动退出,就更加确定,殿下处于不败之地的优势了。有件事正要说与殿下知道,如果从本心来说,连陛下都站在您这边。” “父皇?”阿棣有点意外,他只觉得詹闶建议自己离开,完全是为了自保,哪知道还有这么一番弯弯绕。 见阿棣一副迷惑的表情,詹闶也想起自己当时的意外,微笑着道:“陛下高屋建瓴,考虑的是整个大明的未来和前途,在意的是天下百姓的安宁太平。所以才会在面对来势汹汹的名教时,选择以稳定为至高利益。但是对殿下,却愧疚和遗憾。因为此次进京,陛下本就是有扶殿下一把的打算。于是在离京之前,陛下特意召见贫道,并写下手谕一封,要贫道保护燕王一脉。” 说着,詹闶就把老朱的手谕取出来给阿棣看。上面的内容很简单,允许詹闶从燕王麾下十九卫中挑选五千六百人,组建起一支叫“燕山内护卫”的军队,听从燕王指挥调遣。这支军队只有两种情况下可以动用,一是保护燕王一脉,二是持兵以解国难。 (别觉得这是怎么荒唐的事,《皇明祖训》里都有允许藩王们在“朝无正臣,内有奸逆”时拥有“必举兵诛讨,以清君侧”的权力呢,不然阿棣凭啥靖难,凭啥有人追随他。老朱怎么可能考虑不到“靖难”的后果,只不过肉烂了也在锅里,只要皇帝还是他的子孙后代,其他的关系并不大。) 老朱这封手谕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燕山内护卫不仅是阿棣的保命符,更是留给阿棣的一种可能。 现在他迫于压力,只能选择迷你朱。可一旦迷你朱被名教架空,那么阿棣的机会就来了,“持兵以解国难”和奉天靖难有啥区别。 对于老朱来说,这或许只是作为一种无可奈何的后手。但是对于詹闶来说,这就是迷你朱的催命符。 原因无他,迷你朱是必然会大力削藩的,还会在近臣们的鼓动下要阿棣的命。到时候这封手谕中的两大条件,可就同时触发了。 詹闶想的是未来如何利用这封手谕,阿棣却着实被感动了。起身跪下来,朝着金陵城的方向哽咽道:“父皇,儿不孝啊……” 他这么一来,詹闶都不好再坐着了,忙起身站在后面的角落里。跪是肯定不会跪的,阿棣的尴尬却必须要避开。 等阿棣感慨够了,重新坐回来。詹闶准备再给他抛一个终极炸弹,也为行道教创造一个把神属性更加凝实的机会。 拇指在烟斗的锅口上来回按压抬起,把里面的火星勾起来:“殿下也许一直都在考虑,行道教为什么落户北平,为什么要无根由地支持殿下。其实很简单,贫道不过从心而行罢了,也就是听从真神的指引。” 阿棣稍有疑惑,詹闶继续解释道:“进入大明之前,贫道对殿下一无所知,而原本的计划中,终点也是从兀良哈折回的大宁。却因为遇上了被虏的百姓,不得不改变路线,结果就遇上了张将军,计划一变再变,最终停留在北平。再到那天陛下委以重任,才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神在指引,行道教注定要为殿下出上一份力。” 反正詹闶就是吹牛逼,现在谁还能去追溯当初鞑子为什么劫掠宝昌县,谁又能知道他根本就是冲着阿棣来的。 而且现实的佐证就是,因为救下宝昌县的难民,又遇上了张玉,詹闶不得不杀掉自己手下全部鞑子牧民和仆人。 阿棣在旁边听着,心想还真是这么回事。被迫离开金陵,无奈放弃距离皇位最近的机会,所有的这些遗憾带来的懊恼,全都随着詹闶的笃定消散了。 詹闶也是有些感慨,虽然他对带兵打仗之类的事没什么执念,可一个男人真的无法拒绝亲自掌管一支军队的诱惑。更何况,这支军队将为他带来更多荣誉和功劳,从而成为对阿棣登上皇位功劳最大的那个。 烟斗凑到嘴上抽了两口,站起来语气激昂道:“行道教虽然不善兵法,历代祖师也没有领军的经历。但是殿下请放心,只要有一个绝对可信且勇猛善战的人带兵,贫道可以保证为殿下打造一支不败铁军。” 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一章:留给自己的时间可能不多了 事已至此,很多话虽然不能明说,可谁也知道接下来会面临什么样的局面。等老朱嘎嘣儿了,新皇登基最先要处理的,肯定是曾经无限接近皇位,差点把自己挤下去的那个。 怎么处理也是明摆着的,阿棣身为九大塞王之首,自己麾下十九卫兵马,还有权调动整个边线的军队,这样的一个人怎么能活着呢。 这样想想,詹闶对没有记录在纸上的历史好像更多了几分了解。哪怕没有自己这个外来者,迷你朱也不会对曾经有资格和他争夺皇位的阿棣手下留情吧。 削藩是好事,可以极大程度减轻中央政府的财政压力。可实话实说,明朝灭亡是亡在皇亲宗室吗,还是亡在内外交困? 都不是,明朝的灭亡一分是小冰河期天灾,一分是老朱家皇帝的荒唐,其他的都要归在名教头上。 藩王宗室的土地不交税,数量有从高官到秀才的免税田多吗?藩王宗室再荒唐糊涂,能比大臣们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害处大吗?藩王宗室再贪婪,能比拿祖宗定法阻止皇帝开海却自家养活走私贩子的士绅阶层更赚吗? 明朝后期,宗室都当猪来养着了,可名教却掌控了天下的话语权。连五谷都分不清,却除了我谁都不行;昨天还是同盟好友,今天你上位了老子就要搞掉你…… 等等的这些画面是不是无法想象,有没有不可思议,觉不觉得荒唐透都是离家那么久,这些女人除了自己真没什么太多依靠,就算做不到很好,也要努力去关心关心。 现在就是等着六月下旬,伊洛娜安全生下孩子之后,燕山内护卫的组建工作也该开展了。詹闶有一种预感,留给自己的时间可能不会像记忆中那么多,有些事必须抓紧才行。 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二章:开练 等待伊洛娜分娩的日子里,詹闶也没有闲着。燕山内护卫组建起来面临的就是操练,提前有不少需要准备的。 首先是织坊那里,要给珠儿加任务了。给下面的织工多发加班费,半个月内按照规格织出足够数量的加厚和特厚布匹。 安奎也有他的任务,带着徒弟们在一个半月内完成一万两千条皮带的制作,外加准备好足够数量可用的牛皮。 已经成为燕山工业园头号工匠的曹老六,则是被安排精心打造几样兵器。造型很奇怪,有剑、有刀、有斧,都是在大明没见过的。 至于燕山内护卫的人选,詹闶是绝对不会插手的。作为阿棣的护卫,只能让阿棣自己去招揽,别人插手往后会麻烦的。 当然他也会给出具体的要求,强壮、坚韧,身高最好在五尺三寸至五尺四寸的要多少人;强壮、坚韧、会骑马,身高五尺至五尺二寸的要多少人;强壮、坚韧,且熟知兵法,战阵经验丰富的要多少人。等等之类的,总共要凑齐五千六百个。(明朝量衣尺34厘米) 招揽人手的借口就更简单了,鉴于洪武二十九年的北伐的战况,总结经验后决定征召一批前哨兵,作为北平行省边界地区的机动防卫力量。 也不用担心有什么意外,或者谁谁谁的去打小报告。老朱一份圣旨下来,先在北平试试看,效果好的话就整个边线推广,谁还能说个不字。 半个月过去,珠儿的任务如期完成,就等着送去燕山工业园的染坊染色后,找一批针线好的妇女加工了。 初期只是做被褥和沙袋这些标准尺寸的,其他服装之类的还得等等,名单确定了才能动手,毕竟这个年代的布可不便宜。 时间就在忙忙碌碌中过去,伊洛娜也到了分娩的日子。有詹闶指导的各种调养和保健,整套的科学手段伺候着,一切都很顺利,并没出现让人紧张的情况。 洪武三十年六月廿六日,北平府詹家,一阵嘹亮的婴儿哭声中。詹闶的第一个孩子出世了,是个漂亮的女洋娃娃,重六斤三两,黑头发,灰蓝色的眼睛,刚出生就能看出来是个美人胚子。 当天晚上,詹闶就在伊洛娜房里陪着。人家都给生孩子了,他怎么也得陪个两天再去别人房里快活,否则也太没人性。 看着詹闶怀抱女儿在地下晃来晃去,伊洛娜也无法分辨自家老爷是不是真喜欢,试探着问道:“老爷,孩子很漂亮吗?” 詹闶还在初为人父的喜悦中,并没有注意伊洛娜的语气,在小脑门上亲了一下,道:“当然,像她的妈妈一样漂亮,长大了也一定是个美人,如果不是要半个月。 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三章:大恶人 (解释一下:孩子的名字会在百日的时候取,所以现在还没有) 先汇合了阿棣,再一起去燕山工业园。既然是操练,该有的器械就必须得有,詹闶早安排曹老六盯着拾掇了。 不过早期用的并不是兵器,而是比成品兵器重了一斤左右分量,长短不同的铁棒。詹闶很担心迷你朱或者名教会不老实,所以连兵器都不准备提前泄露。 像模像样的器械也有,而且很是不少。铁锹、镐头、斧子、锯子,这些都是精心打造的,正所谓“操练不做工,到头一场空”,劳力还是要做的嘛。 至于其他的东西,被褥、帐篷、沙袋、服装之类,早已经收好了,连燕山工业园里的这些,詹闶都要通过自己的金手指便利运输。 否则你玩这么大阵仗,不等于招摇着对外宣告自己去干啥吗,怕别人不够关注还是咋地。 从燕山工业园自己搭的便桥过河,向北行十多里,来到一处挺大的山坳。再顺着山坳向西走个七八里地,集结好的燕山内护卫全员已经在等着了。 见到阿棣后全体行礼,再对詹闶口称“真人”问好,阿棣简单说几句鼓舞士气的话,就继续上路了,军营里没那么多狗屁弯弯绕。 绕过几个小山峰后,终于来到一块小平原,南北、东西各有四里多,这就是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燕山内护卫的驻地了。 命令部队停下,按照之前的队形排列站好,詹闶再次请阿棣发表讲话。和上午在山坳角上不一样,这是正经要说点东西了。 阿棣也知道,面前这些人将是自己未来最大的底牌,说话是要讲究一些的。不求马上把人心收拢注,但至少要让大家觉得他这个燕王殿下值得信赖。 想想前些天和詹闶多次交流后,对他操练套路的了解,阿棣拿起土喇叭站到一个临时搭起来的小台子上。 扫视过这五千多人后,说道:“很多人都说,军中全是**,识文断字的少,礼仪周全的更少,粗鄙不堪,难以为伍。这些话,孤王左思右想,也觉得多少有些道理。可是这道理在哪,在那些自以为满腹经纶的读书人嘴里,在那些不通军伍战阵、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就像你们中少有识文断字的一样,他们之中也少有明白兵戎相见、你死我活意义的。他们不知道,这个大明就是靠着无数的粗胚,靠着这些不会舞文弄墨的粗胚,用一条条人命堆起来的。” 这些话是在给当兵的定性,接下来就是忽悠了:“前几日,孤王与鸿正道长畅谈。他说每当国家有危难的时候,只有你们这些粗胚,才愿意拿自己的命去保护。那些看不起你们的,能做的就是躲在你们身后,一边发抖一边要你更卖力。俺就觉得这话说得好啊……” 废话不多,大致就是把当兵的吹捧一番,讲一下燕山内护卫的职责和使命,再说说皇帝陛下对燕山内护卫的期许,最后许诺燕山内护卫各种待遇。基本都是之前和詹闶聊过的内容,每一条都能让这些大头兵们生出些自豪之情。 阿棣说完,就轮到詹闶了。他负责操练这支队伍的,必须要让他树立起足够的威信,所以连内部任命的燕山内护卫指挥使张玉,都要排在他后面。 詹闶站到台上,拿起土喇叭,声音中并没有什么感情:“你们之中有知道贫道的,也有不知道的,不过都没所谓,因为你们每一个人,很快就会知道。殿下刚才说的好处你们也听到了,燕山内护卫有每天都能吃到撑的肉,有两倍于其他卫所的饷银,包括你受伤了无法再出战,都有更多的抚须。殿下仁慈豪义,给了你们他能给的最好条件。但是,贫道没有那么多仁慈。” 一前一后两个极端的态度,让这些大头兵有点不开心了,可碍于阿棣还在,詹闶又是未来操练他们的人,只能憋着不出声,可心里的不满却在堆积。 詹闶的目的就是树立一个毫不讲情面的形象,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接下来的讲话就更没人情味儿了:“你们也许会觉得,吃肉吃到撑是一件很美的事,但在贫道看来,这么想的人,只能是个废物。你们是干什么的,你们是保卫大明的士兵,你们是大明百姓身前的最后一道城墙。吃撑了能做的就是吐,你见过一边吐一边打仗的吗?所以,咱们要先立个规矩,在今后很漫长的时间里,你们每一个都会有考核分数,谁的分数不达标,就只能吃干饼子喝冷粥,看别人大鱼大肉。至于……” 说到一半,发现队伍靠前位置有个士兵的嘴在嘟囔,詹闶停下话指着对方问道:“那个兵,你叫什么?对,就是你。” 年轻的士兵突然紧张起来,磕磕巴巴地答道:“回,回真人,俺叫,俺叫胡四,胡四狗。俺,俺刚才没有,没有说话。” 这特么不打自招啊,詹闶把笑意压下去,继续问道:“没问你说话的事,就是让你说说,贫道刚才说的规矩你可有意见?” 胡四狗又不是傻子,怎么能说有意见呢:“没,没,没意见。真人说的对,不,不守规矩,就没,没饭吃。” 詹闶点点头,声音依旧冷漠:“很好,不知道你们中有多少是这么想的。不过现在,胡四狗,队列中随意说话,还说瞎话敷衍长官,今日考核分不过。” 这是什么规矩,奉承长官也有错吗?胡四狗急了,口条却利索起来:“冤枉啊,真人。俺真没有瞎说。” 詹闶已经要拿这个货立威,当然是表现得越没人性越好:“没关系,在燕山内护卫中,长官的话就是一切。长官说你错了,那你就一定是错了。” 说完又吩咐未定职务的老熟人谭渊:“谭将军,你记下来,胡四狗无视长官,今天只准吃饼,粥也没了。” 什么叫大恶人,这就是了吧。大头兵们一个个心中都生出不满,可胡四狗的榜样就在眼前,谁也不愿意拿自己的伙食不当事。 他们选择憋着,詹闶就只会让他们更憋屈。指了指距离胡四狗十几行的另一个兵,问道:“你来说说,对,就是大眼睛的那个。你来说说,贫道刚才那条规矩好吗,胡四狗说得对吗?一定要实话实说,敷衍长官的下场你是知道的。” 这个倒是没结巴,说话声音还挺大:“回真人,俺叫赵顺。俺觉得他不对,军中应当规矩严明,不能……” 说这么多就够了,詹闶很满意。抬起手来示意他停下:“很好,有不对的就应该说出来。不过你在关键时候没有保护自己的同袍,还违抗长官,这就很不好了。” 赵顺一脸懵逼中,詹闶又对谭渊道:“这个也记下来,考核分数不及格,和胡四狗一样处理吧。” 就这么几句话,一个大恶人的形象就树立起来了。五千多人一个个噤若寒蝉,连喘气都不敢大声,就怕被随便挑个毛病只能吃干饼子。 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四章:折腾人 詹闶说了有一盏茶还多的时间,最后总结下来就是一条,燕山内护卫里他就是最大的规矩,其他规矩以他的话为准。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人性,最后说到操练的时候,他就表现得很讲道理。燕山内护卫的操练很苦,而且不合格的还会被剔退,没信心的可以马上选择离开,因为操练开始后就没选择了。 能被阿棣选中加入燕山内护卫,不敢说都是各个卫所里拔尖的,至少要排在最前面。这都没开始操练呢,就因为贪生怕死主动离开,以后还有脸吗。 所以不管年轻气盛也好,还是保全面子也罢,又或者就是憋着对詹闶的不服气,反正一个离开的都没有。 既然这样,那就等着接受折磨吧。张玉简单讲过几句后,詹闶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得抓紧把住宿弄好了,要不晚上睡哪啊。 燕山内护卫刚刚组建,他肯定要做那个唱白脸的。可是在内心里他真的很在意这支注定要在靖难中大放光彩的军队,不可能让这些家伙卖命还受苦。 让队伍散开到两边,然后走到中间大手一挥,空地上就多出了堆得像小山一样的物资。不过全都是各种箱子和大包,还不知道里边是啥。 阿棣给安排的临时后勤总管童善很有眼力见儿,马上跑过来听候詹闶吩咐:“真人,这就要分发器械了吗?” 詹闶点头:“嗯,你带人找出标着锹、镐、绳的箱子,然后给他们分下去,按锹二十、镐一、绳一的比例。” 童善带着人去找箱子,詹闶开始安排两边的大头兵们:“约莫还有两个时辰太阳落山,今晚是睡在有屋了,只能给詹闶一个感激的眼神。人家能做到这一步,连以后的关系都要提前撇清,他除了信任之外还能有什么。 这一刻,阿棣的信心前所未有地饱满。因为他从詹闶身上,看到了道衍大师的影子,又一个不为私心全力辅佐自己的人啊。而且詹闶的手段,比道衍大师还要高深得多。 别的什么仙家道术、新奇事物不说,单单说这次从金陵全身而退,还捞到老朱同情和支持这一手,就不是其他人能办到的。 还有就是这支燕山内护卫,在詹闶的描述中,将是开山断流般的存在。如果真的能达到,自己就完全立于不败之地了。 唯独一点不太好,太特么费钱。偏偏军队这种事,银子多到扎手的詹闶还不能关心。否则搞上他十支八支,这天下还有对手吗。 想到这里,阿棣赶紧把这个危险的念头勒住。打仗没问题,可为了打仗不计代价,那就是亡国的节奏了。 收回心思,和众人聊起了轻松的话题。其中之一就是詹闶说过的,可以保证一年不坏的行军食品,这种东西大抵是个军人就会喜欢,气氛马上就热烈起来。 一个多时辰过去,童善跑来报告,土地已经平整出来了。詹闶大致检查一遍,别说这些家伙真有把子力气,活儿还挺漂亮。 场地有了,接下来就是住宿问题。也亏了詹闶本来被忽悠着去明末,一早就做了太多的准备,要不然这里至少要提前半个月搭建军营。 找了一截木棍,在地上画了几个符号“l1、l2、l3”,吩咐童善道:“你去找带这些标志的绿色箱子,各选一个带过来。然后按照刚才的分队,每一队里找四个脑子活络的,我来教他们怎么弄帐篷。” 不一会儿,人和箱子都来了。詹闶让他们围在边上,亲自把三只箱子打开,里面的配件取出来码放在地上,挨个儿做了讲解,又带着十几个人组装好一顶九十平米的迷彩军用帐篷。 保证看着的人也都明白了,这才吩咐他们把装好的帐篷拆掉。所有配件全都装起来,哪一队人分到了再重新组装。 好嘛,刚刚才因为仙家手段对他有点佩服的士兵们,瞬间又被打回到一个多时辰前对大恶人憎恶的状态。 詹闶自然乐得他们有这种心理,刚才露了一手神迹,已经足够震慑这帮家伙,接下来就没必太好人。都说慈不带兵,那么大恶人带出来的会是什么兵呢,反正不会比慈兵差吧。 当然他也不是那种只会折腾人的,既然弄好的帐篷都要给人家拆了,那他自己的帐篷就得自己动手。不管怎么说,只有自己做到,才能有资格折腾别人。 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五章:套路多多 帐篷支好,再把高低床和被褥铺盖发下去,这一天的营生也就差不多可以结束了。 太阳从山头落下,篝火早已经点起来,晚饭终于要到了。包括詹闶和阿棣、张玉这些人,都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詹闶也是说话算话的,每人一块炖牛肉,一碗萝卜炒肉,还有一碗汤或者粥,馒头管够吃。两个被罚的倒霉蛋,真就只有干饼子吃,最多给口热水往下送一送。 这一顿晚饭下来,大头兵们对詹闶的认识又多了一层。大恶人的名号肯定没跑,不过人家也是和当兵的一样伙食标准,连阿棣都没有例外,这就让他们在讨厌和害怕之外,又多了点佩服的味道。 军中的人多为粗胚,他们看人的标准很简单,没有读书人那么多弯弯绕的心思。你想牛逼轰轰的没问题,但必须真有牛逼的地方,否则就一边儿歇了吧。 见了谁都横不是鼻子竖不是眼,上了战场比谁都怂,这种人只会成为被取笑和欺负的对象。文官进了军营就是祖宗的现象,至少明初还并不存在。而且就算明末时期,当兵的打心眼儿里也看不上文官,怂得一批。 晚饭结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詹闶直接安排了洗澡。大澡盆子都是准备好的,伙房早已经烧好开水,一人一块土制香皂发下去,轮换着相互搓了背,就可以在自己的帐篷门口领新衣服了。 不洗澡是真不行啊,这些货几乎就没一个讲卫生的,身上衣服都快能完成站立动作了。这又是新被褥,又是新衣服的,不洗干净了詹闶真不舍得给他们穿。 燕山内护卫其中一条纪律就是,除非战时或不可抗拒因素,否则至少两天要洗澡一次。不想洗澡没问题,只要同时也不吃饭就行。 说到新衣服,不止样式从没见过,穿上感觉奇奇怪怪的。最要命就是那个叫裤衩的东西,让这些从小已经习惯了摩擦的家伙,一时间真有点适应不了被约束的滋味。 一切安排妥当后,已经是亥时过半,今天基本也就这样了。从军营到这座小山谷走过来可不轻松,下午又是重体力劳动,洗完澡几乎所有人都乏得不行。 詹闶不是真的大恶人,安排好晚上的值守和口令,就宣布可以睡觉了。他自己也得洗漱沐浴,睡下就更晚了。 虽然是劳累一天,但第二天并没有出现起不来床的现象,这点让詹闶非常满意。毕竟是明初的军人,断不断的要和鞑子干一仗;这些军队中选出来的优秀个体,基本的纪律性还是很强的。 其实他敢在第一天就那么狠,也是因为这个时候的军队相对很纯洁。同样的事情真要放在明末,他绝对不会那么干,或者说干脆就不会干这件事。 这里要插句题外话,很多人都说古代军队是几日一操练,少则五天多则半月之类的。其实这是个错误的说法,在古代的军队里,操和练是分开的。 演习阵法加士兵考核称之为操,日常军事技能培训则叫做练。每天训练刀枪弓弩之类的器械,还有体能训练、阵法训练;到了操演的日子就会针对日常训练进行考核。 好,书归正题。起床后洗漱了吃早饭,早饭后给一个消化的过程,从辰时开始,就要带上各自的武器操练起来了。 操练什么呢,砍树、挖坑、打井、搬石头。这片地方本来就是荒僻的,现在也只有住宿的区域开辟出来了,其他的工事和功能建筑还得修建呢。 大营的围墙要有,马厩也必须弄起来,还有伙房之类的不可能用帐篷,都得现成搭建。大兴土木肯定不合适,所以只能用木头来了。 另外就是洗澡的地方,还有茅厕这些。头前能用大澡盆轮着来,以后正经操练开可就不行了,太浪费时间。詹闶的办法就是先在高处挖几个大坑,然后让王通带人来用大石块和水泥封一下,再上了瓷砖,搞几个漂亮的草棚浴室。 所有的这些事,怎么也得十几天时间才能搞妥。按照詹闶给出的伐木路线,等到工事都建起来,周边山上就能开出一条蜿蜒崎岖的路,负重越野都不用另找地方了。 燕山内护卫集结后的第二天操练,终于在第三千棵树被砍到带回军营时结束了,才刚刚到酉时。 詹闶提前结束操练可不是心疼,更不是对一天就把整座山谷几乎全部铲出土面的奖励,而是要给出新的规矩。 把辛苦了一天的五千多人集合起来,詹闶站到了小台子上。右手拿着土喇叭,左右拿着一杆黄澄澄的,有点像唢呐却又不是的东西。台子下面左右各站了两个人,也拿着那种东西。 先扫视左右扫视一遍,詹闶开始讲话:“今天表现都不错,除了被抓到的那几个。规矩都已经知道了,明天晚饭之前,只有干饼子。现在说一下新的规矩,不管你们在以前的卫所是怎么样的规矩,在燕山内护卫,很多命令会用贫道手中的这个物件儿来传达。” 左右再看一遍,没有哪个表现出异常,连表情变化都不大。詹闶很满意地接着道:“这个东西叫做‘军号’,台下这四个就是选出专门使用它的人,叫做司号员,作为长官命令的传达人。今天先给你们做演示三种号令,从明早开始,不能理解号声应对指令的,一天没有肉吃,还要另加其他惩罚。” “首先要记住的是睡觉号。”说完就拿起手中的军号,把“哒哒滴哒……”吹了两遍,又示意台下的四个司号员各自来了两遍。 接下来又把起床号和集合号做了演示,詹闶还不忘了给出相应的惩罚警告:“这些是一定要记住的,听到号令后不睡觉的,没起床的,两百息内没有到达集合地点的,全都算做当日考核分数不过。” 台下一片安静,有的是为了拼命记住这三种号声,更多的则是想到自己万一没记住,那个“其他惩罚”会是什么。 詹闶可不管那么多,为了让这帮家伙在早期多吃点亏,多长点记性,他可没少准备各种套路。 走下台没两步,又拿起土喇叭说道:“可能有人没有听清楚,没有记完整,那就再来几遍吧。四个司号员,把每一种号令都各自吹上十遍,然后解散准备吃饭。” 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六章:新规矩 留下四个司号员轮着吹起来,詹闶就先返回自己帐篷了。其实军号并不是很难记住,只要知道了具体的作息规律,听到声音基本就能猜个差不离。 起床、睡觉、吃饭这些都是固定时间,夜里吹的话只能是紧急集合,而且他也没打算全都拿出来用,有那么七八种也就足够了。 每天如此周而复始,几个月下来说不定都能有一批听着会吹了的,到时候就能选出几个预备号手。 晚饭时间很快就到了,被惩罚啃干饼子的比昨天多出三个,都是因为想偷懒或者背后嘀咕坏话,被神出鬼没的詹闶抓到的。 昨天还在笑话别人,今天自己就成了笑话。不过看看詹闶和阿棣等人,都是和士兵们吃一样的饭菜,心里又平衡了不少。 晚饭后稍事休息,想洗澡的洗澡,不想洗的可以随意。但是如果明天还不洗,那就要吃家伙了。 别以为悄悄偷个懒没人会发觉,詹闶不知道憋着多少鬼点子呢。一旦被他抓住,这种不融入、不配合、不服从命令的行为,后果就自己想吧。 今天收工比较早,没有昨天那么劳累,部分士兵还有精神嬉闹。不过还没嬉闹多久,他们就一点心情都没有了。 亥时将至,一大队阿棣的亲兵就开始悄悄站位,等亥时一到,四个司号员分开各处吹起了睡觉号:哒哒哒滴…… 之前已经说过了,号令要从明天一早才开始执行。大多数人都没当回事,只有少数脑子比较灵活的感觉可能要出问题,顺镇号声马上跑回了自己的帐篷。 于是还留在外面围着各处篝火嬉闹,号声之后两百息还没有回到帐篷的一百多人,就集体拉弦了。 这么有精神,那就好好消耗一下吧。几百只大浴盆用了两天,已经不太干净了,去打了水回来认真擦洗一遍。 倒是有几个想跟詹闶分辩理论的,可再想想他那句话,还是选择了屈服。人家只要一句“刚刚改主意了”,他们就会被处以更重的惩罚。 昨天说很快就会认识,还真不是虚的,这不才两天工夫,就认识到这位活神仙的可恶之处了吗。现在大家担心的,是詹闶会一直都这么变态,还是越来越变态呢。 反抗?根本不敢的好吧,想都不要想这件事。活神仙的名号可不是吹出来的,“区区掌心一雷”已经成为传说,很多人开玩笑都会来上这么一句,他们可不想真的尝一尝。 全部折腾完,已经是子时过半。一个个都跟蔫茄子似的,哪里刚才欢快嬉闹的劲头,躺下一沾枕头马上就着了。 转天一早,起床号吹过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所有人就全部都出现在了帐篷外,等着下一步会不会有什么意外事情发生。 哪怕是昨晚睡的最迟的,也都被同帐篷的叫醒,抓紧时间洗漱了,生怕稍有迟缓就惨遭不幸。 詹闶看着这帮惊弓之鸟,比他当初特种兵保镖说的新兵蛋子还夸张,不由得对自己就更满意了几分。 给身边的司号员打了个手势,对方抄起军号吹起来,这次是集合号。别以为按规定起来就没事了,真要找他们麻烦,找个没事干站在外面做什么的借口都可以。 当然他不会那么低端,好借口多的是,何必自降逼格呢。想想当初那个保镖怎么说的来着,让他们主动犯错,嗯,就是这样。 集合号没什么困难,只要有少数人能听懂,其他人就都会跟着一起做。这次连半盏茶都没用,五千多号人就齐刷刷排列在大操场上了。 詹闶站到台子上,满意地点点头,又不满意地摇摇头。拿起土喇叭:“在这里,要先给你们道个歉,贫道低估了你们体力。所以,从今天开始,每天早上都要加一个跑步的游戏,来消耗你们过于充沛的体力。今天是第一次,就先定下十里吧,绕着大营跑三圈应该差不多够了。以现在的队形,每五排分先后开始,跑起来吧。” 很多人都在心里鄙视詹闶,还特么活神仙呢,连最简单的算学都不会,真好意思一下,你们都要听清记牢了,贫道只说这一次。从明天开始,要执行新的作息规矩,卯时起床,半盏茶时间如厕,然后集合跑步至少半个时辰,一炷香时间洗漱,早饭后开始伐木、修路、建工事等营生,午时四刻准备吃午饭,饭后休息半个时辰,继续各自的营生,酉时四刻结束准备吃晚饭……” 一连串的安排快速说完,给詹闶自己都不那么好记。当然他也根本没准备让这些人记住,就等着有谁犯错呢。 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七章:租来的老黄牛 当天晚上一切平安,直到睡觉的时候,都没有谁受到惩罚。一帮子大头兵还以为是自己表现完美,躺在被子里不停地暗乐。 而实际上,不过是詹闶大发慈悲而已。前一天刚有了超过百人的惩罚,今天再来一趟怕这些货有点受不了,干什么都要循序渐进才对嘛。 转天上午,吃过早饭后阿棣就先离开了。他手底下可不是只有一个燕山内护卫,很多事都等着他去处理呢,能待上两天已经不错了。 送走了阿棣,詹闶继续操练。其实也不能叫操练,每天除了早上的跑步,其他都跟苦力工人做的差不多,唯独不同的也就是吃的好点。 又过了两天,王通亲自带着人来到大营,帮着把洗澡的大池子收拾出来。顺便也跟詹闶汇报一下,进来建筑业务开展的很不错,连房地产业务都小规模干起来了。王通以前没接触过,很多是都要请教一下詹闶才能心里踏实。 房地产是詹闶给出的建议,现在搞起来也不是真的为了赚钱。给王通的说法是提前练练手,而真正的目的则是希望通过北平城里的豪宅,把周边的富人大户都吸引进来。 距离靖难可没多少时间了,到时候迷你朱的攻势肯定要打到北平腹地,这些周边的富户们决不能让迷你朱刮了油水。那可都是北平本地的肉,烂也得拦在北平城这口锅里。 本来詹闶以为自己的布置已经能赶上趟了,洪武三十年先忽悠一批富户,等到三十一年就能让更多的富户主动进城避难。 可这次的金陵之行,把事情给搞复杂了。他担心根本就不用等到建文元年,怕是老朱刚一嘎嘣儿了,迷你朱就安排人直扑北平了。 什么试探之类的,完全不需要有。单一个老朱真实动过换人的念头,还差点成功,就足以让迷你朱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所以詹闶现在也改变了计划,尽可能多招募工匠,行道教和詹家的工程可以放缓一些,加快速度建造以二进院和三进院为主的小豪宅,带地窖能藏粮食的那种。 等到一旦有金陵的消息传来,就提前把周边的大富们全诓进北平城。有了这些人,粮食、军费啥啥的就更好解决了。当然不是抢,正经花钱买,或者发行战争债券,将来一定都会还的那种。 至于剩下的普通百姓,反倒没有什么危险。迷你朱再是不要脸,也得坚持他作为皇帝的立场,放纵军队抢劫百姓,那是在给阿棣帮忙。 四五天时间,洗澡池子也处理好了,等着晾上几天,就能正经开始用。詹闶还专门设计了一个从高处往下流水的管道,直接在上面烧水就行了,不用再抬来抬去那么麻烦。 话说这件事挺让他郁闷的,北平的温泉多得都有点泛滥了,偏偏这地方别说泉眼了,连特么打个井都比别的地方费劲。 每天要烧几千个人的洗澡水,得浪费多少燃料,对空气造成多大的污染啊,太不环保了。 不装逼,说实话,他自己想泡温泉是真的。现在夏天还好点,等到冬天,泡个温泉睡觉多舒坦啊。 当然这都是想瞎了心才有的念头,真要为了泡温泉,早就不会把大营地址选在这山沟里了。 不过瞎想归瞎想,每天跟这帮大头兵混在一起,心里还是有点小郁闷的,那怎么办呢? 当然好办了,五千多个出气筒啊,还不是想怎么出怎么出。于是在又一个劳累的下午过去后,詹闶拿出了新的娱乐项目——青蛙跳。 距离不用太远,每人跳个两里地就够了。从大操场的一边跳到另一边,再跳回来基本就是二里,多也多不出一里。 好吧,这不是折磨别人取悦自己,而是正式的训练之一。如果只是为了折磨人,这项活动就会安排在早上了。更不会提醒他们,跳完之后相互按摩,并且晚上必须泡个热水澡。 玩过的人都知道,从没蛙跳过的搞这么长一大段下来,双腿会因为乳酸的大量堆积,好几天走路不得劲。 哪怕常年坚持跑步的,也没法避免,运动方式不一样。除非你天赋异禀,乳酸代谢属于超人级别,否则有一个算一个,都逃不了酸爽的结果。 现在开始练习蛙跳,过些天再加上鸭子步和高抬腿跑,可以在短时间内提高他们的双腿运动能力。再接下来山路越野的时候,就能感觉到好处了。 虽然在大营里几乎与世隔绝,可每天忙忙碌碌的,日子过得也很快。不知不觉间,半个月飞逝而去,大营边上堆起了一座座小山似的木材,围墙也修到有一半了。 早上起来后,詹闶宣布所有人休息三天。有想要离开回家看看的,可以跟他这儿报备一下,不愿意走的就留下来继续修围墙,顺便坚持每天的操练。 别说还真有来报备的,不多,也不少,四百人出头。詹闶把这些人的名字都记下来,然后三天没有肉吃,还得轮流承担接下来一个月的挑水工作。 这才刚来几天,就想着要回家看看,是不是还要帮妈妈刷刷筷子洗洗碗,给爸爸捶捶后背揉揉肩? 他作为操练教官和总负责人,都只是因为要去给燕王殿下做治疗,帮助皇家繁衍后代,才勉强抽出三天时间的好不好。 一个个的都老兵了,还是各卫所的精英,咋就这么不懂事呢?回家有啥好,你们家里有洋娃娃一样的女儿吗,有二十几个姬妾吗? 定好了惩罚规矩,有阿棣留下的亲兵和张玉等人看守着,詹闶换好了衣服骑上自己的高头大马,一溜烟儿走了。 没有跟着各种辎重,詹闶独自骑行,速度就快了很多。不到百里的路程,也就两个时辰的工夫,午饭前妥妥到家。 别的不说,洗漱过后先去伊洛娜屋里,抱着已经肉眼可见长大了的闺女玩了一气。小家伙倒也不怕他,抓住鼻子就是扯,直把詹大老爷疼得咧嘴,却一点脾气都没有。 晚上的夜生活就不用多说了,半个月下来姬妾们早已经空乏其身。也根本不用等到晚上,半下午就被大胆的米赫莉玛找借口骗到屋里。 回家的第一天,詹闶就像租赁来的老黄牛,被姬妾们毫不怜惜地使用着,耕完这块地耕那块,丑时过半才勉强被放过了睡去。 都说再好的美味佳肴也会吃腻,现在詹闶就切身体会到了。隔天早上起来,感觉真的是有点发腻。 去精武体育会看了一圈后,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跑到燕山学馆了,随身还带着医药工具箱。 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八章:愁怨 燕山学馆的学生早已经放假,就算没放假也不用他太操心。之前他去了金陵那么久,黎祝带着另外两个人也教得挺好,并不比他在的时候差太多。 特地跑一趟,是因为要和黎祝、石睿商量,再琢磨着找两个老师加入。新的学期开始后,又会增加新的学生,三个老师就忙不过来了。 和两人聊了一上午,又一起吃了午饭,顺便给他们解惑一些在科学探索上的难题。直到未时过半,詹闶才离开转道燕王府。 给阿棣做人工输入其实也很简单,不出一盏茶时间就能搞定。先让阿棣把家伙事儿洗干净,然后他带上胶皮手套局部消毒,找到距蛋蛋最近的软管位置,一针干进去抽出豆浆,基本就算完事了。 后续的过程他可不能参与,甚至连今天是王府里哪位的受孕期,都属于不能问的忌讳。二十一世纪都有拒绝男妇科医生的,这可是十四世纪啊。 今天是第一次,明天还得再来。捅了左边蛋蛋,接着捅右边,近期就是十天左右来这么一轮,先看看效果吧。而且也得考虑对阿棣的影响,太频繁了把蛋蛋扎成麻子,那可就有乐子了。 阿棣倒是留詹闶吃完饭了,詹闶也很想答应。可再想想家里的女人们,都是苦熬了半个月的,自己不能太不负责任了。 昧着良心婉拒了阿棣,回到家里果然一片欢喜。老爷是没问题的,老爷可以满足每一个姐妹,照昨天的频率看,也不用争抢了,大家都能轮得上。 晚饭后不久开始,劳累到半夜,詹闶可算能睡觉了。第二天起来也没想着逃避,抱一抱女儿,和姬妾们交流交流,还特地组织了一场麻将局,输多少都算老爷的。 下午再去燕王府,就多带了几只食盒。这天正是中秋节,按照惯例会给关系比较近的送月饼,阿棣、老和尚、郭资、张玉家里都是詹闶亲自跑。 其他的一些官员,只要关系近的,包括九品芝麻官都有。不过那就都是家里的下人们送了,顺便还能让彼此府中的人交流交流,日常有什么事也好打交道。 深山里的大营,詹闶也没有落下,晚上每人一个月饼,还允许喝点酒,第二天不必早操练。只要不是闹兵祸的,每个军人都值得尊敬一下,毕竟流血牺牲的时候他们在最前面。 但是这名义嘛,詹闶就不要了。燕山内护卫是阿棣的内卫军,所有的好名声都得落在燕王殿下头上才行。 不止如此,詹闶还给阿棣出了主意,北平范围内全部的卫所,有一个算一个,都要意思意思。喝酒肯定不管,可月饼还是要的,小小一块饼就是燕王殿下的心意啊。 至于说收买人心犯忌讳啥啥的,都特么这个时候了,还管那许多有用吗。说的好像只要阿棣不送月饼,迷你朱就不会做什么似的。 又在阿棣蛋蛋上来了一管子,詹闶稍待片刻就告辞离开了。给郭资和张玉家里送了月饼和礼物,赶着天还亮回到家中。老和尚一起去的燕王府,不需要特别送上门。 中秋节阖家欢乐,大明目前还不时兴过中秋,但詹家的大餐厅里却一片其乐融融。全家上下最少一两银子的红包发出去,连伺候着的下人们都一脸欢喜。 詹大小姐被她爹抱着,东西肯定是不能吃的。不过詹闶用筷头从杯子里蘸了一下,给她送到嘴边,小家伙竟然很有滋味地“吧咂”了一下,逗得整桌人笑个不停。 翟思雅坐在詹闶身边,她还没到生育年龄,而且也的确有大姐头的气度。笑过了之后赞道:“这孩子长得像老爷,连心性都像,满月才过去多久啊,就已经知道爹爹的心思了。要妾身看,长大了必定知道疼老爷。” 瞧瞧这话说的,其他人都不由得在心里暗叹,尤其是非汉人的姬妾,自己咋就没这份心思呢。人家本来就是老爷的族人,又这么会讨好老爷,难怪能得老爷宠。 当然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不会让翟思雅专美于前,都纷纷开始夸赞起来。就连刚刚怀上不久的奥多西娅,都夸小家伙长大一定招老爷喜欢。 说这些话,也不能算是违心。从詹大小姐出生到现在,大家也基本看出来点意思了,詹家真的没有什么重男轻女的规矩,而且老爷好像很喜欢女孩呢。 不管怎么样吧,这都是个好事。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自己生的肯定是儿子,如此大的一个家里面,不用考虑因为生了女儿会受到不公平待遇,真是不能再好了。 吃饱喝足后,接着的却不是睡觉。詹家的新宅子已经有了舞乐姬专用的演乐场,每逢节庆都会有歌舞表演,中秋这个对詹家来说很重要的节日,当然不能少了歌舞。 上上下下好几十口子,出了外院大门,进入斜对面的舞乐姬院子。演乐场里早就准备好了,轻柔的乐器声伴奏下,波斯姑娘尔娜兹正在唱着一首詹闶教的《月满西楼》试音,给她伴奏的是畏兀儿乐姬。 看到詹闶带着众多姬妾和下人们进了演乐场,尔娜兹的歌声稍稍顿了一下,眼神中带着一股淡淡的愁怨之色。 自去年腊月被宠幸过后,到现在老爷才不过召唤了自己三次,还有一次没有动手动脚。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像其他几个姐妹那样,住进一墙之隔的姨娘院。 倒不是说那里的条件有多好,詹家舞乐姬的待遇并不比姨娘差多少。关键是身份啊,有了姨娘的身份,哪怕住不进大宅里去,也能离老爷更近点。 詹闶好像感受到了,停下和达丽亚的交谈看过去,正赶上尔娜兹收回眼神转头。没对视上,却也能想到这妞儿有想法。 这就是家里女人多了的坏处呀,像詹家这种随处可见异域风情美女的就更别说了,时间久了风流债怕要数都数不过来。 可现在不是时候啊,拢共回来三天的时间,内院里打个通关都吃紧。连最喜欢的女管家绣月都没捞到好处,其他人就别想了。 而且就眼下的大局势,燕山内护卫的操练是最要紧的事,决不能耽误。等什么时候天下太平了,再好好考虑怎么安排这些宠幸了却没有收的丫头吧。 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九章:悄悄放个水 中秋后的第二天,詹闶大早起来洗漱吃了饭,天才微微亮就上马出门了。这三天下来,大营的建设也应该搞定了,接下来将进入正经的操练阶段。 来到大营,工事都已经修完了,但是并没与谁闲着。詹闶不在还有张玉呢,他家可没有过中秋的习俗,正带着练习一些从前军伍中的阵法。 詹闶静静观察了一会儿,真没什么卵用。阵法这种东西,在现代战争体系面前,连好看和花哨都算不上。 历史上最喜欢玩阵法的就是赵老二了,甚至每次打仗之前都会安排好指定的阵法,结果呢,被骑兵拉开阵势一推,毛都剩不下,连江山都丢了。 (插一句,总说赵老二,赵老二,其实是老三。老大叫赵光济,早亡。) 真正的战争,讲究的是战略和硬件。再说得直白点,打仗打的就是钱。军人的身体素质、武器的先进程度、后勤的补给供应,这些都是要靠钱堆出来的。 不讨论别的,就以詹闶预想中的燕山内护卫来说。一部分训练成低配版的特种部队,执行侦察和斩首任务;另一部分训练成带战车的全身板甲步兵,负责战场上的正面对撞。不管在大明内部,还是遇上鞑子的骑兵,结果都只能是平推。 也许这么说不够直观,那就说点全面的。两军对阵,先扔一轮燃烧弹(石油不稀罕),然后蒙了薄钢板的空心战车出击,板甲步兵在战车后面捡漏。 新鲜劲儿过去之后,可能有人会想到用大型撞击设备来对抗,那就再给他来一轮燃烧弹,一轮不行就两轮。甭管对面的是人还是牛马,就没有火烧不死的。 如果说这是平原作战的套路,到了丘陵和山区不好使。那到了丘陵和山区,其他兵种就好使了吗,还不是照样被全板甲的完虐。 别说对拼了,就一个身着钢制马克西米利安全身板甲的人躺在地上(连裆都能护住),任由十个手持十四世纪刀剑的士兵砍杀,一刻钟下来都不一定有什么效果。尤其是铁面对钢,根本没什么力度可言。 当然也可以使用流星锤和大石头这类的笨武器重力锤打,铠甲再结实也扛不住。但是别忘了,一个士兵不可能躺在地上任由捶打,他会反抗的。 所以说在十四世纪末至十五世纪初,钢制的全身板甲步兵,加上外批薄钢板的封闭式空心战车,配合石油或者白磷燃烧弹,基本就是无敌的。 别看这支部队可能只有两三千人,但是放在战场上,起到的效果却要比两三万人都大得多。 这个将军如何常胜,那个将军如何百战,说白了多半都是打顺风仗。否则也不会把“士气”这个词拿来单独做文章,严重的还排在了很高的位置。 可就算你士气再足,百分之两百,面对绝对实力的碾压时,也是屁用没有。当然你要是拿十万人打两千人就另说了,体力总有个用尽的时候,五十个俘虏捆那儿一刀刀砍头都会累的。 书归正题。马克西米利安全身板甲的确好,但想要穿上作战却不是容易的事,首先所需的体能就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所以詹闶才会给出要求,选择年轻力壮的,而且是一下子要了五千多人。就为了从中筛选出一部分来,剩下的经过训练后也能成为优秀侦察兵。 观看了一会儿阵法操练,算是做个简单直观的了解吧,詹闶就把演练叫停了。很意外地没有训话,也没有处罚什么人,而是让大家休息够了就开始吃午饭。 午间休息之后,所有人就都知道为什么上午什么都没发生了。因为下午的操练,简直比惩罚还要难受。 也不用做什么,就直挺挺站着,但是必须按照要求标准站立,连手指头都不能动一下。詹闶还会四处游走,时不时推某个人一把,或者朝腿弯踢一下,抽冷子拽一下胳膊。 凡是被推动了、踢软了、拽起胳膊的,全都会记在一个名单上。等待的结局是什么还不知道,但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就对了。 至于那些主动犯规的,扭脖子,挠痒痒,上来就是一马鞭,还不许喊疼。 军姿这种项目,说它是一切军事动作之母,真的毫不为过。有人说这能训练军人的服从性和纪律性,还有人说能练出精气神的,也有说能锻炼全身肌肉的。 但更重要的是,军姿能练出一股坚韧不拔的气势。这种坚韧不拔,会在长期的不动如松中,逐渐演变为渊渟岳立的信心,你就是会觉得自己可以做到一往无前。 当然这不动如松说起来就是简单的四个字,只有真正能做到的,才知道有多难。一个下午过去,才刚刚做到休息半盏茶站立半个时辰,几轮下来就已经有很多人开始浑身困乏甚至酸痛了。 晚饭后休息一会儿,点起篝火来继续练。这时候詹闶看了下名单,已经记录到不少人了,有的还不止一次两次,干脆就放弃了筛查。 站到了小台子上,拿起土喇叭开始讲话:“你们也许会觉得,就这样站着算什么,打仗时候站好了给别人捅吗?错,大错特错,这是对你们意志的锤炼,作为一个军人,必须要有钢铁一样的意志,这个站立就是最好的方法。你们都是和鞑子拼杀过的,其中还有不少立过战功,但是那些在贫道看来一文不值……” 不歇气说了快一盏茶时间,詹闶从台子上下来,游走着继续道:“你们可以不以为然,也可以在心里各种反对,但是不能说出来,再不愿意也得站下去。不妨跟你们透个底,进了燕山内护卫的,就别想着再出去,你就算老死,也得死在燕山内护卫。所以,你们能做的就是完全服从命令,做到要求的每一件事。接下来,各凭自觉吧,站到吹了睡觉号为止,今天可以不用沐浴了。” 说完,把土喇叭丢给跟在身边的谭渊,就转身回了自己的帐篷。其实就是想悄悄放个水,让这些大头兵能偷偷轻松一下。 当然也只是稍稍轻松一下,就那句话,但凭自觉。太轻松了只会在后面的进度中被落下,到时候可就不轻松了。 正文卷 第一百八十章:洗脑 心中隐隐出现的那股担忧,让詹闶不敢浪费时间。燕山内护卫的操练进程,必须要赶在明前春天结束。 所以在进行了一天的军姿训练后,第二天一早就把长跑换成了山路越野。绕着之前砍树砍出来的蜿蜒山道,来了一次二十里长的小拉练。 吃过了早饭,刚恢复了一点精神,马上又开始青蛙跳两里地,然后接着高抬腿跑两里地。休息一炷香后,继续军姿训练,一直到午饭前。 午休之后起来,继续除了长跑之外的整个流程,直到晚饭。饭后休息一会儿,继续军姿训练。 连着五天,都在重复这种流程。从第六天开始,才减少了一部分青蛙跳,又加上二里地的鸭子步,速度要求也有了提升。 又是五天过去,军姿基本上已经能勉强过关,于是这个项目的操练时间降至每天早晚各一个时辰,余出来的时间进行队列和行进训练。 半个月下来,每天除了吃喝拉撒睡,就只剩下操练这一件事可做。五千多个边军各卫所选出来的精英,没有一个不是叫苦连天的。 就这还是詹闶考虑到十四世纪的军人都没有正规科学训练的前提,担心他们会因为强度过大而受伤,否则能折腾到他们退一层皮。 转天九月初二,给阿棣下针的日子又要到了。詹闶安排好了训练任务,交代谭渊等几个千户盯着,就和张玉一起离开大营了。 张玉已经五十五虚岁,体力和精力都不能跟年轻人比,在大营里耗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也该回家好好休息几天了。 詹闶可不想还没到靖难呢,这位靖难名将就被累垮了。结果没死在战场上,却因病故去,简直丢他这个穿越者的脸。 本来上次抽取之后,隔十天左右就该第二次了。可阿棣派人带来消息,说他感觉略微有些不适,所以才又推后了几天。 詹闶不能确定,阿棣究竟是真的不适了,还是因为前些天受酒精刺激难以进行膨胀操作,等酒精副作用过去之后想好好快活两天。 不管怎么样吧,这都是阿棣自己的事。他就是负责进行治疗,其他的一概不属于操心范畴。 当然,在他看来,多半是因为后者。针扎一下而已,十来天过去了还不适,让那些做了肺部穿刺抽水的人怎么活。不过也正常,阿棣才三十多岁,王府里又那么多女人,每天只能看着确实不好受。 所以这次的抽取,他准备刻意延长一下,隔一天抽一边,而不是连着两天来。而阿棣对这件事的理解,他希望是亲王殿下被认为身体不行,所以适当降低一些刺激程度。 出于本心来说,就是想戏弄一下,或者调侃一下阿棣。可一旦这件事流传出去,就成了鸿正道长通过这种方法,劝谏当时的燕王殿下。真要那样了,还是个挺有意思的故事。 四天五夜,詹闶也有更多的时间安慰姬妾们。一月多没碰的大美妞儿绣月,和几个住在第四进院的贴身舞乐姬,也都被滋润了一遍。 要说绝对雨露均沾,肯定是做不到的。身边几个已经用过的丫鬟,还有舞乐姬院子里的几个,估计心里都有些唠叨。 可眼下也只能这样了,未来才是最重要的啊。她们好歹已经是有了点进步,珍儿和珠儿两个丫头才叫郁闷。 一个已经二十二岁,另一个眼看就要二十二岁,跟老爷除了那事什么都干过了。偏偏赶上这么趟子事,都不知要等到几时去。 九月初七一大早,从翟思雅和郑娥的粉臂环绕中钻出来,洗漱过后简单吃点东西,又去看了看熟睡中的女儿,詹闶再一次上马离开。 跟张玉汇合后,返回燕山内护卫大营。这次就没有阵法演练了,全部换成齐刷刷的队列,还有响亮的“一二三四”号子声。 听着这股子精气神儿,詹闶就很满意。虽说远远比不得解放军,但雄赳赳气昂昂的劲头却多少能展现出来点了,进步还不错啊。 找了个高处上去看看,队列还算整齐,步幅、频率啥的也能基本保持。这就说明,他们已经在主动去迎合,甚至寻找“配合统一”这个点了。 能主动起来,后面的操作也就可以进行了。于是在当天晚饭后的例行军姿训练时,詹闶再次拿起土喇叭,站在台上开始新的项目,轻度洗脑。 咳了两声清清嗓子,亮开声音道:“今天,没有惩罚,并且要表扬你们。这个表扬不是说你们做的够好了,而是因为你们有了主动的意识,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你们放心,这个表扬是着实要表扬,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因为你们值得表扬……” 先是夸一顿,让他们有了自我认同的心理,然后才上主菜:“那贫道就再给你们讲讲,你们的主动意识代表什么。首先,你们作为军人,最大的责任就是保卫国家,保卫这个国家的百姓。嗯,军人和国家,这个之前已经说过很多次,想必你们也很明白了。那为什么要保卫国家,为什么不是别人来保卫,谁又能保卫你们呢?” 说着又是稍稍一顿,给这些大头兵留下思考的时间,十来息之后才继续道:“你们是军人,军人不需要谁来保护,需要保护的是弱者。而能够保护别人,是一种荣耀,是这世上最伟大、最光荣的事。这么说,有人可能不会认同,明明就有人看不起军人,而且这样的人还有不少,这个臭道士该不会胡说吧。” 自己说自己是臭道士,这句让标准军姿站立的士兵们有点绷不住了,但效果却相当好。这样的一个人,才能让他们感觉到“人”的气息,而不是整天只会惩罚这个惩罚那个的大恶人。 詹闶也没有理会某些明显没绷住,肩膀打了几下颤的,缓了口气接着道:“你们大可放心,贫道绝对没有胡说。那些看不起军人的,只是因为他们自己做不到,他们没有扛起刀枪去拼杀的勇气,更没有舍命为人的决心,笔头子还是太软了啊。但是,你们应得的尊重和赞赏,并没有因为这些人而失去,燕王殿下尊重你们,皇帝陛下尊重你们,天下的百姓尊重你们,这还不够吗?” 正文卷 第一百八十章:结束 第一天的洗脑,詹闶是真的下了大力气。从晚饭后开始训练,一直不停地讲到了训练结束。 不用管这些人听进去没有,只要能够长此以往下去,不要有什么负面内容,引发共鸣是迟早的事情。 世上没有人会不在乎荣誉感,确切地说,每个人都需要荣誉感。就像他整天冷着一张脸,却在这个晚上大声称赞,那种被认可的滋味,就叫荣誉。 仅仅做这些是肯定不够的,最终还得让这些家伙找到获得荣誉感的渠道,或者说主动去追求荣誉。 这个过程会比较漫长,要比他们接受训练的时间长很多。但只要有了一个好的开头,后面的事就很好办了。 所以在这天之后,每个晚饭后的军姿训练,就成了詹大讲师慷慨激昂的舞台。不仅是告诉这些家伙什么叫荣誉,还要教会他们怎么去追求荣誉。 只不过这都是晚饭后的詹闶,一觉醒来他就会变回那个大恶人,挖下各种坑等着别人跳进来,然后宣布:你今天的考核分不过。 士兵们也开始慢慢习惯,慢慢接受了他这种神经病一样的变化。如果他有一天没发神经,反倒会有些不正常了。 操练就这么持续着,隔几天就有一个新的科目加入。花样不断变换的同时,个体之间的差异也逐渐体现出来。 体能不是问题,毕竟都是经过战场检验的成熟军人,而且还有一个积累的过程,燕山内护卫的营养也绝对跟得上。 最大的区别来自于先天,比如有些人就是力气比较大,有些人就是视力比较好,而有的则是肢体足够灵巧,等等之类不一而足。 虽然只是刚开始,还不能确定究竟属于天赋,还是短时间的昙花一现。詹闶都把这些一一记录下来,作为日后进行分类的参考。 当然这些事他自己肯定忙不过来,从日常观察到总结分析,张玉、谭渊这些中高级的军官们都会参与进来。不然这五千多人的管理,要不了多久就能把他累疯了。 到了十月初六,詹闶第四次离开大营回家。这次在大营只待了十天,小丫头要过百岁了,他这个当爹的要给孩子一个名字。 为什么一定要过百岁才起名,并不是迷信什么的,詹闶也不可能跟自己讲迷信。他自己就是百岁时候得的名字,所以很自然地就想把这个传统保留下来,算是对另外一个时空的纪念和回忆吧。 至于这个时代的习俗,医疗和卫生条件太差,很多孩子都会早夭,满月、百岁、周岁取名的也有很多,甚至到了一旬才起名的都有。更有什么歪名好养活,起名字太好天要收之类的讲究,反正都是从关心和避免过度伤心转化为封建迷信的。 对自己的后代,詹闶其实早有计划。既然已经来到这个世界,没有极大意外的话,詹家肯定会不断繁衍下去,作为一个家族的老祖宗,该考虑的他都会考虑到。 就拿孩子起名这件事来说,他就给男孩定下了“衍孝敬信,忠勇重道,博常希正……”的六十四个字辈,女孩则是六十四个字“韻琦婉温,善明璇梓,怡兮雅姃……”。 而詹家长女大千金,作为第二代的第一个孩子,天赐的礼物,自己存在于这个世界的证明,也希望她能成为詹家所有孩子的一个表率,用“仪”这个字取名再好不过了。 满月酒已经摆了偌大的排场,百日宴詹闶就不准备再兴师动众。家里人高高兴兴乐呵一下,给下人们发点赏钱红包,有那么个意思就行。 说实话不管现代还是古代,隔三差五就搞事情收礼,真挺招人讨厌的。长辈去世呼朋唤友,弟妹结婚呼朋唤友;孩子过了满月过百天,过了百天过周岁还是呼朋唤友。这种人,路肯定宽不了。 詹家是什么情况,眼下就有二十多个姬妾,别说遇上事就大操大办,每个姬妾头胎孩子办一下都让人受不了。 所以他也有自己的决定,长子长女可以大操大办一下,其他的就看情况再说了,不给别人出难题是最好的选择。 可即便是这样,詹韻仪的百日宴上,依然有不少够交情的登门捧场。客人来了总不能撵出去,那就只好在事后重礼相谢了。 百日宴后又休息了一天,詹闶再次返回燕山内护卫大营。两个多月的操练下来,该观察的也都观察了个差不多,也到了该初步分一下类别的时候。 全板甲的步兵,未来就是一个简单的名字“铁甲军”;弱化版特种部队的名称,则暂时定下叫“燕山别动队”。 前者暂定全员两千六百人,后者相对少一些,但也有两千三百多人。其他没有入选的,一部分作为后备,一部分拨入到后勤序列。 分类明确后,两边的操练方式就要有所区别了。铁甲军主要是负重练习,全身分部位绑上比板甲重量还多一些的沙袋,进行长途越野和灵活性等等训练。燕山别动队则是从无限苦逼的生存训练开始,简单生存技巧都教会了之后,每人发一把小刀扔进大营西边的山里先隐藏几天,以不被詹闶和其他几个军官搜索到为合格。没有被选中的,留在大营继续基础训练,再过两遍筛子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 这个环节一练就是两个月,适当进行补充和淘汰之后,进入更残酷的下一步。铁甲军增加带器械的训练,当然不是真刀真枪,等分量铁棍而已,但日常受伤也就在所难免了。燕山别动队更苦一些,除了不给吃的去深山野外自力更生,还要学习简单的绘图。而最终被淘汰的,就是真的淘汰了,好点的能混个通讯兵,差的只能做后勤和工程兵。詹闶也兑现了他当初的那句话,只要被选进来,就是死也得死在燕山内护卫。 最终的名额确定下来,燕山工业园北边一个小山坳里,秘密的铁匠作坊也开始动起来了。量身打造的全板甲,各种规格制式的兵器,被手艺精湛的工匠悉心打造出来。然后随着日常粮食和辎重运送到燕山内护卫大营,秘密封存起来。 操练在有条不紊中紧张进行这,阿棣也会隔三差五来巡视一番,给士兵们打打气之类的。训练结果自然没说的,苦是苦了点,詹闶也足够严格,但效果确实相当不错。 洪武三十一年四月十四,詹闶像往常一样,独自离开大营回城。这次真的就主要因为家事了,奥多西娅在三月十七生下了詹家的二小姐,眼看着满月要到,不请客也得家里好好热闹一下。 自家热闹喜庆的同时,燕王府当然也是要去的。经过不懈的努力,王府里已经传出了两次喜讯,徐王妃和阿棣的另一个妾分别怀孕。阿棣对詹闶医术大为称赞的同时,也主动加快了挨针的频率。 四月十七下午,刚返回大营半天,阿棣的亲信太监马三保来了(就是郑和)。詹闶也挺意外的,这些年下来,他和老郑关系处得不错,但阿棣派太监来军营还是第一次。 老郑一脸凝重之色,带来的消息比他的脸色还要凝重:“道长,陛下于昨夜驾崩,殿下请您尽快去王府一趟。” 这个消息让詹闶有点懵,现在才四月啊,不应该是六月的事吗? 只是愣了片刻,詹闶就马上回过神来。现在不是琢磨这个的时候,两个月的时间,足够引发太多的变化,有些安排要抓紧改变一下了。 昨夜驾崩,也就是说阿棣的消息应该要比官方快一些,这是现在已知唯一的优势,必须好好利用起来。 (这个不意外,好的信鸽几小时就能飞到北平。) 时间紧迫,詹闶不敢耽搁。亲自去喊了张玉过来,两人简单商议之后,由张玉在大营坐镇,紧闭营门谢绝来客,他跟郑和快马加鞭先回城看看。 不多时,大营里紧急集合号声吹响,詹闶、郑和二人飞驰而去,营门也被从里边推起来关闭。 (这章之后,就是上架的vip了。不求别的,诸位道友能订阅还是尽量订阅吧,看正版不丢人。) 正文卷 第一百八十二章:劝病(求个订阅) 一路策马疾驰,詹闶心里也在不停盘算着。连着两年,两个大意外,让整体局势变得有些不好判断了。 攫欝攫。尤其是去年老朱再次动了更换继承人的心思,阿棣差一点就能直接得到皇位,造成了太多不可测的变数。 要知道阿棣退出皇位竞争,拱手让出的可不只是机会,同时也给名教带去了极大的信心,迷你朱被名教捆绑得也更紧了。 詹闶甚至有点担心,原本在靖难中会倒向阿棣的那些文武官员,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做出反向决定,或者选择在早期坐壁观望。 另外就是防卫计划也要抓紧提前,现在老朱突然提前嘎嘣儿,也不知道留下了什么遗诏,或者干脆就是连遗诏都没有,所有的一切都得往最坏的方向考虑。 满怀心事进了城,来到燕王府,刚进门就看到不远处走过来的王府长史葛诚。詹闶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历史记载中这个货可是出卖了阿棣的,现在形势这么差,多半还是会走老路吧。 “见过真人!”葛诚倒是保持着礼貌,让出路来给詹闶行礼,一点都看不出心里有事的样子。 詹闶心思电闪,他无法确定阿棣对老郑的信任程度,只好独自完成小表演了,脸上保持着略显焦急的表情,问道:“殿下怎么样了,病情严重吗?” 葛诚愣了一下,摇摇头道:“此事下官不知,午后见殿下时倒是觉得面色有些不大好。” “嗯,没闹出动静来,应该是不要紧,你先忙吧。”詹闶做出自己不慎说漏嘴却又无法掩饰的轻微尴尬表情回了一句,转头对郑和道:“殿下只是小毛病,最多有些复杂而已,劳烦公公找些木炭灰过来,要细一些的,切记要用金器捣碎。” 虽然不知道詹闶为什么突然说些莫名其妙的话,郑和还是很配合地应了一声,安排一个小太监给詹闶带路,就满脑子浆糊地去准备了。 詹闶迈步往前走,发现葛诚还站在原地,又轻声安慰了一句:“长史无须担心,有贫道在,自是不会出什么问题,切勿外传就是了。” 说完也不管葛诚什么反应,转身跟着带路的小太监离开。让阿棣装病,本来就是计划之一,这时候遇上葛诚,索性随手走上一招闲棋,有没有用先不说,起码能让他心思小小乱一下。 来到阿棣日常议事的小厅,里面只有他和道衍大师两个人在,看来阿棣对这件事还是很谨慎的。 给两人见过礼后,詹闶也不等阿棣询问,直奔主题道:“陛下此去,不过摆脱了世间烦恼,殿下还请节哀。但是贫道以为,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殿下该病一场了。” 对于詹闶的态度,阿棣完全能够理解。去年金陵之行的时候,就已经摊开聊过了,这时候再遮遮掩掩实在没有必要。 而且今天喊了詹闶过来,就是要商量对策的,直来直去才是最好的态度。不过还是要听听,这病一场的道理。 抬手让詹闶入座后,阿棣问道:“在此时病一场,嵬之可是有什么计较?” 詹闶道声谢坐下:“殿下以诚相待,贫道也就直言不讳了。京城里新帝本就受名教扶持多年,再有去年名教借事坐大,如今想脱开名教也不可能了。以目前的形势看,殿下是处于弱的一方,这个无可争议。先帝将诸王分封于各地,且多数手握重兵,这对于名教来说是绝难容忍的。而殿下此时不论地位还是实力,都位列诸王之首,自然会成为彼等群起而攻的目标。以私心而论,只要扳倒了殿下,其余的藩王都是釜中之肉,分而食之易如反掌。” 一边说着,烟斗也装好了,点上火吸了一口,继续道:“贫道可以肯定地说,新皇登基后要办的头两件大事,一是招纳天下名儒为己用,二就是采纳这些名儒的建议大行削藩之举。如果先晋王还在世,或者没有去年的金陵之事,他们或者还会讲究些策略,先从晋王或者相对不太强大的藩王下手,剪除大半之后,再来对付殿下。但是现在,殿下作为先皇最属意的继承人,被选为首当其冲者,至少有六成的可能。” 这番分析还是很靠谱的,对名教加上一个没什么威信的年轻皇帝这种组合来说,的确是坐稳天下最方便快捷的途径。阿棣自己也能猜个大概,不过是詹闶说得更整体一些。 见阿棣和道衍大师双双点头,詹闶接着道:“殿下病一场,并非是要示弱,而是为了迷惑对方。先帝故去,诸王中必然会有要求赴京的,此时殿下这个威胁最大的反而生病,必定令其难辨真假左右无方。只要他们疑惑了,就一定会担心,不论殿下真病假病,都得考虑遭到反扑的后果。这样,我们就能争取到最宝贵的时间,做好所有的准备,以应对最坏的局面。” 厺厽 品书网 vodtw.org 厺厽。詹闶无法猜测真实的历史,只能按照自己已知的事件进行分析,对迷你朱及其智囊的行事做一个预判。准确率会有多高,也就那么回事了,反正该发生的迟早会发生。 阿棣面露犹豫,斟酌片刻后又问道:“那以嵬之的看法,最坏的局面会是什么样,孤这样做会不会牵连他人?如果新皇确定要避开北平削藩,又会从哪里开始呢?” 巘戅vodt&#戅。这问题不用詹闶来回答,老和尚就先开口了:“殿下不必担心,其实以嵬之所言,眼下已经是最坏的局面,他既然能说得如此平淡,想必早有对策了。至于削藩从哪家开始,先帝嫡子仅剩殿下与周王,如果要绕开殿下,必然首选周王殿下,再次要么选择最弱者,要么就是从北平四边下手了。” “五弟吗?”阿棣思索着问了一句:“可五弟素有贤名,甚少与人争斗,即便当年被父皇禁居,也并非因为不轨之事,要如何才能对他下手?” “殿下,欲加之罪啊。”詹闶不可能告诉阿棣,周王的儿子就是第一个被迷你朱策反的,只好简单做个分析,说给也许装傻也许真心的阿棣:“正如大师所言,周王殿下也是那些人必须除之而后快的对象。就算在殿下这王府里,想要找几个人屈打成招,给殿下扣上一顶行不轨之事的帽子,也没什么难度。说到这里,贫道还要向殿下请个罪,方才进门时,正好遇上葛长史,贫道已经向他透露,今日上门是来为殿下诊病的。殿下如果不愿装病,只要说并无大碍就好。” “你,你这,唉!”这么个半真半假的先斩后奏,让阿棣有些无可奈何了,嘟囔两声后才反应过来:“嵬之是说,他有问题吗?” 实在是不能不这么想啊,一向稳重谨慎的詹闶,不可能毫无缘由就对王府长史下手。再结合他身上的神属性,这么做的原因就只能是看出问题了。 这种事詹闶肯定不会装逼,看相算命也不是行道教的业务,更不可能跟阿棣说,老子知道他迟早出卖你。 摇摇头道:“这倒没有,只是贫道看此人极其古怪,那次他代殿下去参加城外的演示,就曾连番打听我教秘辛,还试探贫道与殿下的关系,只是后来也没见过就忽略了。今天再见到他,突然想起当日,索性试他一试。” 正文卷 第一百八十三章:动手 三人在小厅里密谋了很久,连晚饭都是边谈边吃,最终做出几项重要的决定。 首先不管是给老朱奔丧,还是庆贺新帝元年,阿棣绝对不能去京城。以他现在的危险程度,去了就很可能回不来,迷你朱随便找个理由就能让他大祸临头。攫欝攫 其次就是装病这件事,管他迷你朱会不会下诏书禁止诸王赴京,阿棣都先要先表个想去的态度,然后因为思念老朱过于伤神而昏厥,最后查出来的是间歇性失魂症,时而清醒时而忘却,去不成了。 再次是事项安排,老和尚以诊病和祈福的名义日常坐镇王府,用他的丰富经验和老奸巨猾居中调度;詹闶则是抓紧安排外部的各种筹备。 其他的还有将燕山内护卫隐藏起来,尽可能换上可控制的自己人把守城门,等等的一共有十几条。当然还有最后的保险措施,秘密挖一条从燕王府通往城外的地道,以备万一。 这个时候出城已经不合适了,詹闶离开燕王府就回了自己家。本来还想着在内院转着看一圈就返回外院去,结果发现露易丝房里还亮着,这下没有自己睡的烦恼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并没有去燕山内护卫大营。精武体育会完成了晨练,又吩咐一些事情后,安排人去把农庄、牧场、马场这些管事叫回来,詹闶就带着两个长随出门了。厺厽 啃书居 kenshuju.com 厺厽 先去见了梁胖子,让他随时准备收紧业务,另外到时候人手也要调回来,北平城里说不定就能派上用场。 接下来是安奎,彩韵坊可以适当加大对外发货的力度,信用好的允许偶有赊欠,或者用棉花来换也可以,但要准备好了随时断货。 第三个是王通,房地产业务的建设速度抓紧,尽可能多盖一些,另外还需要一拨靠得住的人,去把燕山内护卫的大营做个加固,燕山工业园最北边的小山坳也需要砌一堵大墙。 剩下的就是酒坊、油坊这两处,尽可能加大产量,囤积起来等消息放货。几家客栈和酒楼,也吩咐了注意多收集外来人的消息,有风吹草动第一时间上报。 中午回到家,城外的各片管事也都到了。这些都是要在晚上之前折回去的,那就一边吃饭一边做安排。 马场和牧场把适合作为战马的都清点出来,草料、饲料多准备,随时听候命令整体转移。之前那个和敌军对干的想法不太好搞,就算安排上十万人,也不可能把马场和牧场围一圈,更别提区区那点牧民了,还是选择分批安排自卫吧。 农庄事情也不少,今年的粮食一粒都不能往外卖了,并且还要抓紧收粮食;从明年开始现暂停新作物的种植,具体种什么等消息。 聊到半下午,三个管事一起离开。詹闶又把管家找来,让他尽量在北平城里收购房子和地皮,只要价钱不那么离谱,有多少要多少。巘戅啃书居戅 这些房子收回来,詹闶准备用来临时安置一些手下的工匠之类,以防迷你朱和他手底下的人脑子一热,直接玩起绝户计来。 最后就是织坊了,在个人愿意的前提下,多给工钱加班干活,表现优秀的可以把家人接到北平城里来住,还给安排营生挣钱。 一番安顿下来也就不早了,回家吃了饭好好休息一夜,转天起床直奔燕山工业园。这里的项目最多,需要做的安排也最多。 炼铁炉、炼钢炉也好,瓷窑、水泥窑也罢,所有的炉口、窑口、作坊、车间全部加足马力开干,加班加点能生产多少生产多少。 曹老六和赵铁柱被捏成一个临时组合,按照詹闶给出的图纸,带着人抓紧把可伸缩矛车搞出来,最迟在入冬之前,要打造一千架。 所有的事都安排好了,又在燕山工业园巡视一圈,到半下午的时候,才动身返回城里去。 回家没多久,精武体育会的色目人弟子凯恩就来报告了,七个目标全数抓获,而且都是活口。 这是个好消息,詹闶心中紧提着的千丝万缕,终于能放下来一根。 话说当初詹闶怀疑老朱插钉子之后,就开始让人秘密盯着那几个下人,特别是能够与外部有接触的四个男仆,陆陆续续的果然发现不少问题。 去年从金陵回来后,他更是确定了老朱插钉子,就让人开始扩大盯梢的范围,最终统计出确切的人数,就等着时机一到动手。 现在老朱都已经挂了,他安排过来的人手也就可以消失了,哪怕冒点风险,也不能再让迷你朱接着利用。 人抓到了,肯定是要审一审的。至于说私设公堂的问题,都特么要和迷你朱干仗了,谁还会在乎这个。且不说会不会有人知道,他先把屁股底下的龙椅保住再说别的吧。 审讯什么的,詹闶是真不拿手,干脆用上几支蓝药,这东西不比动大刑的效果差,实在不行再考虑其他。 事实证明,亚甲蓝比大刑要靠谱得多,当然这里边得加上一个活神仙的威慑,否则对一些老奸巨猾的人怕是不太好用。 审讯的结果是令人放心的,他们之中有三个在北平城里,组成一个消息传递线路,另外两个负责往城外送消息,还有两个往返于大兴县和河间府之间,每隔半月汇总传递一次去京城,七人之外并没有别的联系方式。 说的倒是挺玄幻,不过詹闶不能轻易相信,干脆给七个人都用了蓝药,其中两个还加了点其他料,最终得出的结果完全相同,总算是放心了。 给凯恩等人制定好了第二天的计划后,詹闶才心满意足地哼着小调晃回了詹家大院,憋了这么长时间,终于可以动手了。 明天,把来全和来运打发出去办事,再让人去通知来福、来宝下午去詹胜庄子里议事,把这四个刁奴全部拿下,和之前的那七个一并处理掉。 干这种事,詹闶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既然他们走了这条路,也应该早就知道失败的下场。别管是不是无辜,或者受没受威胁,作为被监视和刺探的人,他才是最无辜的那个。 至于说另外的四个丫鬟,詹闶就有点下不了手了。怎么说都是自己睡过的,多少总会有点不一样,先放在姨娘院里养着吧,能下得了狠手的时候再说。 正文卷 第一百八十四章:绣月的妄想 一夜好睡,转天醒来的时候,两个鞑靼姬妾阿茹娜和乌兰索布德,已经把洗漱的用具都准备好了,连丫鬟们都插不上手。 攫欝攫。这俩妞儿可不是高兴呢,从去年夏末以来,詹闶总是隔十天半月才回家一次,每天少说要应付三个院子的六个姐妹,而这次却是只宠幸了她们俩。 不管怎么说,与其他人暗地里争不争的先放一边,至少得到宠幸了不是吗,老爷晚上睡在自己房里才是王道。 洗漱过后先是精武体育会,接着回家吃早饭,让管家对四个“来”字组的进行安排,顺便把姨娘院清理出一个小院子来。 老朱嘎嘣儿的消息应该会在今天到达北平,然后放出来,所以必须让来全、来运早点出去,避免他们知道老朱的消息后有什么动作。 城外的两个小农庄就好点了,距离比较远,消息没那么容易过去。只要在他们出来的本路上设伏,就不会有问题。 下午申时过后,凯恩回来报告,四个家伙全都拿下了。詹闶夸奖了几句后,就通知管家,如曼、如意、如喜、如菱四个贴身丫鬟全部转到姨娘院去。 老朱驾崩的消息,是在上午巳时之后传出来的,现在詹家上下应该都知道了。四个丫鬟听说要转去姨娘院,心里马上就明白了,之前的猜想一点没错,老爷早就发现了。 未来会是什么结局,她们还不知道,但是就目前来说,能被转到姨娘院,起码应该能保住性命了。 厺厽 追哟文学 zhuiyo.com 厺厽。至于分别和她们其单线联系的来全等人,会是个什么结局,说实话她们并不关心,也不敢去关心。 虽说都是因为走投无路,才不得以来做这件事的,可当初不就是希望拿自己换家人的命吗。如今达成所求还没死掉,已经够好命了。 詹闶没那个心情去考虑她们想什么,现在老朱驾崩的消息已经传开,他明天必须要去一趟燕山内护卫大营了,太晚了怕会生出变数。 回到大院,正碰上绣月带着桂儿要出去。两人一路走着一路说着什么,眼圈都是微微发红,好像刚哭过的样子。 这就让詹闶有些纳闷了,今天唯一能算得上坏消息的,也就是老朱的事。她俩跟这个能扯上什么关系,咋还哭成这幅样子了,该不会是喜极而泣吧? 看到詹闶过来,绣月竟然很正式地行了个礼,桂儿也很乖巧地叫了声音“爹爹”,然后就紧紧抓着绣月的衣服不松手。 詹闶想不通,可是有小孩子在又不方便问。就随意答应一声,关心两句桂儿的功课,又吩咐道:“晚饭后绣月你到偏厅来,老爷有事和你说。” 绣月应下之后,就带着桂儿离开了。詹闶也没有多想,一步三摇地去了内院,只要人在家里,两个女儿就是他的日常任务之一。 大白天的,也没有干那事,得知詹闶抱着大小姐到了奥多西娅屋里,其他的姬妾们就开始朝着目标集中。 詹闶也很喜欢这种氛围,一家人嘛,多聚在一起乐呵乐呵,不比整天勾心斗角的强? 其实呀,男人基本上都好色,又希望能够家宅安宁,所以想要真正得宠,除了天赋异禀之外,就只能靠脑子了。 这脑子可不是相互算计,更不是设计老爷,而是懂得站在老爷的角度去考虑问题。比如说翟思雅会提出孝敬过世的公婆,达丽亚会主动帮别人说好话,伊洛娜会把詹闶推到别人房里,这些就是正经脑子。 整天就知道对更受宠的人酸言醋语,大开大合地你争我抢,这种女人再是尤物也不会多么受宠。特别在詹闶这里,哪怕你变相地跟他编排、暗指别的女人,也会被打负分的。 以现场为例,翟思雅对大明的情况了解比较多,就会主动问起相关时事的问题:“老爷,皇帝驾崩会对我们家有影响吗,家中是否要安静一些?” 詹闶的真人封号是老朱封的,很多赏赐和特许也都来自老朱,可詹闶和新皇帝并没什么交集,所以在这个时候就要考虑如何应对。 巘戅追哟文学zhuiyo.com戅。能有这份心思,证明她是很在意这个家的,不管有没有争宠的目的,詹闶都会很高兴,因为这会让他有一种自己并不孤独的感觉。 这就是在借助自己的优势,尽量和詹闶找到共鸣的点。只要你的力气用对地方,就必然会得到回应。 翟思雅明显是正确的,詹闶就正在考虑这件事呢。把抱着大小姐的手腾出一只来摆了摆:“没有必要,詹家的靠山从来都不是皇帝,也永远不会是皇帝,因为詹家对这个天下最有用处。不过接下来可能会乱一段时间,你们在家里稳稳待着就好,外面万事都有我在。” 又聊了一阵,晚饭时间也就到了,女人们依旧叽叽喳喳地围着詹闶出门,到外院的大餐厅吃晚饭。 詹大小姐自然是独享了老爹的大腿,快十个月的小孩已经能吃一点软嫩饭菜,不过多半还是在捣蛋,饭没吃多少,全末抹在詹闶身上了。 饭后,一众姬妾们返回内院,詹闶带着满身的菜汤去了三进院偏厅,绣月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不过这个等着,可不是坐在那里优雅娴静地等,而是跪在了一进偏厅几步远的地方,看样子已经跪了不短时间。 这个情形,让詹闶越发纳闷。这妞儿今天是怎么了,下午见的时候红着眼圈,现在又跪在当地,别特么是给老子种草了吧,可也不应该啊。 上前几步要把绣月拉起来,可大妞儿却怎么都不肯起,嘴里说出一段然詹闶哭笑不得的话来:“老爷想要怎么处置奴婢,奴婢都没有话说。可有句话必须要说清楚,奴婢从没做过一件对不起老爷的事。” 詹闶隐隐猜到点什么,可又觉得不应该,问道:“谁说老爷要处置你了,你又没犯错,为什么要处置你?” “难道不是吗?”绣月扬起头来,表情一本正经:“今日一早,来全、来运就被安排出门,至今都没回来,下午又是如曼四人被送去小院圈禁,他们都是先帝赏赐给老爷的。奴婢也是先帝所赐,难道老爷没有打算吗?” 好吧,詹闶明白了,这妞儿特么就是犯了被迫害妄想症。约莫是在以前主家的时候,被老朱抄家的手段给吓到了,现在看到自己收拾如曼等人,就觉得是要对所有和老朱相关的下人动手。 而她又是很特别的,来到詹家没多长时间就被老爷收了,长期以来还给与了不小的权利和信任。因为看出了今天的事,所以觉得老爷真狠心。 这感觉,怎么就比没想明白还特么郁闷呢。詹闶干笑两声,使足力气一把拽起跪着的绣月,反过来按在墙边,朝准了屁股上就是一顿手板。 嘴里还念念有词:“你这死丫头,长本事了对吧,连老爷都敢怀疑。你和他们能一样吗,他们是做什么的,你是做什么的……” 两边连击了有十几下,才放开按着绣月的左手,转身坐到软榻上:“老爷吃饭时候洒了一身,现在要换衣服,还不赶紧过来伺候。” 正文卷 第一百八十五章:煽动 想让一个脑子出了这种问题的大妞儿闭嘴,最好的办法就是疯狂输出一顿,灵魂和肉体双重舒坦之后,就啥问题都没了。 大半个时辰过后,绣月躺在自家老爷的怀里,一张焕发了光彩的俏脸埋得很低,还带着几分又羞又恼的神色。 声音也一点都不理直气壮地哄着詹闶:“奴婢知道错了,老爷就饶了奴婢吧。只要老爷高兴,今后想要怎样便怎样,奴婢再不舒坦都受着。好老爷,您就别生气了……”攫欝攫 有一说一,詹闶对绣月这个大妞儿是真的很 正文卷 第一百八十六章:隐匿 保家卫国,这是燕山内护卫组建以来被灌输最多的一个概念。士兵们早已经在不断洗脑下听得够多,也完全接受和认可了。 可保护燕王殿下,这个纯新鲜的说法,他们一时间还不太好理解。燕王殿下可是亲王,诸王之首,大明北方的擎天玉柱,连燕王殿下都要保护,这国家还有个好吗? 好与不好,詹闶很快就给了他们答案。从怀中掏出老朱的手谕,高高扬起:“保护燕王殿下,是陛下交待的事情,都在这封手谕上写得明明白白。为什么要保护燕王殿下,当然是有人要加害于殿下,在大明的北疆捅出塌天之祸。贫道再给你们讲一个事实,大明的敌人从来就不在草原,而是在大明内部,在庙堂之上。就是那些自以为是,整日高官厚禄,却不知民间疾苦的老爷们。” 反正迟早是要和迷你朱干上的,詹闶从一开始就不打算有半点妥协和苟且。况且这些大头兵们,真的是打仗第一流,玩心眼笨如牛。如果自己不先抢占了道义的制高点,他们中的很多人都会把“皇权”作为至高的效忠目标。 哪怕这些人没有那么蠢,也能分得清谁近谁远,可是面对皇权的时候,多少还会有一些畏惧,反抗起来也没那么勇敢彪悍。 攫欝攫。所以现在要做的,就是让他们坚定地认为,皇权是皇权,新皇帝是新皇帝,官老爷是官老爷。在这三者之间,起码皇权的部分,和后面两样并不是天然统一的。 甚至詹闶还要隐晦地给他们设置一个概念,如果阿棣能当皇上,对于全天下的大头兵来说,才是最好的结局。 于是,接下来的讲话就更口无遮拦了:“贫道给你们讲几个故事,岳爷爷天下无双,最终却被秦桧冤逼而死;狄武襄功盖天下,却要给低阶的文官下跪,还被骂上一句‘贼配军’;蒙恬战功赫赫国之栋梁,只因为不愿矫改始皇遗诏,举立一个傻子做皇帝,就被盖上密谋造反的帽子杀了。燕王殿下自就藩北平以来,多次北出草原以正国威,如今陛下这根大明的定海神针不在了,有些人就开始盯上殿下,要把这根大明北疆的擎天玉柱也推倒。往后的天下,就能成为他们随意掏取的荷包,想拿什么就拿什么。诸位,前宋灭国,就在岳爷爷被冤死之后啊。” 这段话的信息量真的有点庞大了,詹闶的停顿也放久了一些,才又道:“用不了多长时间,或者两、三个月,或者五、六个月,就会有人来到北平,替换掉那些对国家忠心耿耿的文武官员,换上能够对庙堂里的老爷们唯命是从的狗腿子。而你们,还有你们曾经的那些同袍,都会成为他们震慑天下的鹰犬。对你们最为看重,也最为尊重的燕王殿下,也将会被剥夺掉亲王的爵位,下放至一个穷山恶水的小地方,或者京城的某座小院子里,度过惨淡的余生。” 半真半假的危言耸听,让士兵们多少都有些警觉起来,或者是有些害怕了。詹闶也开始收尾,然后喊出早已准备好的口号。 转了转捏在手里的土喇叭:“你们之中也许会有人觉得,贫道说了这么多,会不会有什么私心。没错,贫道的确有私心,而且光明正大。因为贫道的私心,就是完成陛下的嘱托,保护燕王殿下,保护这个他老人家一手缔造的大明江山,绝不允许有谁来颠覆了,尽自己的所能,让大明这个国号永远存在下去。现在,贫道请张玉将军,为大家宣读陛下的手谕。” 说完,就把张玉也请上小台子,土喇叭交给对方,自己则双手展开老朱的手谕,方便他照着上面的字朗诵。 张玉是第一次知道还有手谕这件事,看来先皇早就有准备了呀,心里不禁轻轻开始翻腾起来。嘴里的声音,也就越发饱满激昂,十分有劲头。 “众人跪听!”没有得到特别准许的,听圣旨最好是跪着,张玉先喝了一声,才开始朗诵:“俺那四儿在北平里,好些年带着大军杀鞑子,才有了天下安稳,只是苦了他哩……,今日他来见了俺,说要回去守着北平,叫俺好生自在多活些年,很是孝顺和仁义……,行道教的鸿正,俺给了他开元弘道护国真人的号,他做的不赖,俺也放心他……,好叫你每晓得,就是这个道理……,把这一卫军马好生操练,总要……” 如果说之前詹闶那么多话,只是把这五千多人煽动起一点热血来。那么这封老朱的手谕,就给了这五千多腔热血沸腾的理由和释放的渠道。这是大明开国洪武皇帝说的,让咱们保护燕王殿下,保护这江山的安稳,那还有个毛的担心啊。 火已经撩起来了,接下来的一切都会水到渠成。詹闶收好老朱的手谕,接过土喇叭开始喊号子:“诸位,我们的大明已经到了危险的时刻,正需要你们去保护和捍卫。现在跟着我,用你们的声音和行动,告诉这世上的每一个人。誓死保卫大明……” 一番动员很成功,五千多人,包括张玉和其他一些军官,还有伙房里的伙夫们,都开始跟着喊起来:誓死保卫大明…… 人间正道永垂不朽…… 人间正道永垂不朽…… 奸臣贼寇,人人得而诛之…… 奸臣贼寇,人人得而诛之…… 保卫燕王殿下…… 保卫燕王殿下…… 燕山内护卫誓死效忠燕王殿下…… 燕山内护卫誓死效忠燕王殿下…… 厺厽 LOL小说网 lolxsw.com 厺厽。热血被点燃,还有了合法合理的依据,剩下的就只有持续奔腾了。詹闶在台上领着,下面的五千多人跟着,直直喊了有近半个时辰的口号,嗓子都要冒烟了。 喊口号也是一种洗脑,但是过犹不及。喊个差不多的时候,詹闶就停下来,对燕山内护卫今后的去向做一个安排。 燕山别动队的部分,除了伙夫以外全员发双份装备,分批潜伏到附近的山林中和北平城里去练兵,保持暗号联系,随时等候召唤。 巘戅lol戅。已经更名的燕山黑甲军进入燕山工业园,以园区守卫的名义隐蔽,每日勤奋操练,做好响应殿下冲锋陷阵的准备。 燕山内护卫的大营,将作为牧场某一部分的临时驻地,营内的一应装备詹闶也会收起来,什么时候用到了什么时候发放。 命令传达下去,这么长时间来的训练就看出效果了,半个时辰不到,五千多人就全部整装待发,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就这个效率,詹闶看在眼中乐在心头,未来可期呀。 正文卷 第一百八十七章:病发 还没到中午,燕山内护卫的大营就空空如也了。人走了个精光,帐篷全部拆卸,要不是各处都算干净,妥妥一副废弃多年的样子。 燕山别动队要进入深山潜伏操练,詹闶也不可能真的让他们长期自力更生。每人一只大背包,里面不止有作备用训服和鞋,还有一个简易的睡袋,以及不少肉干、罐头、食盐之类,以后每个月会补充一次。 燕山黑甲军要去工业园,那里面有现成盖好的住宅区,日常吃喝之类也都是现成的,这个倒是不用担心。攫欝攫 之所以把黑甲军放到燕山工业园,其中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后勤和器械维护部门必须有固定也稳定的训练场所,全身板甲的穿戴还好说,但保养维护不可能在野外进行。 原副千户谭渊被任命为燕山别动队的千户,原百户张武被任命为燕山黑甲军千户。别看只是千户的职位,但这千户是超编的加强千户,妥妥的低职高配。 詹闶也是看人头给职务的,同样作为靖难名臣,有些人的后代可就不怎么争气了,当汉奸的也不是没有。 谭渊能在靖难中战死,说明这个人至少比其他的勇猛,忠心多半没问题。张武虽是个百户,但他在靖难中的表现相当不错,而且特别勇猛,值得越级提拔一下。 当然最关键的是,给这两个人好处不会被恶心到。一个在靖难中战死,后代没有变节;一个到后来病死,没留下后代;相应的也就没有了负面影响的扣分。 两边队伍分开,詹闶带着黑甲军到达燕山工业园,安排好住处和操练事宜,就和张玉一起回城了。 和老朱驾崩的消息一起来的,还有传位迷你朱的遗诏,以及迷你朱以新皇帝身份发来的圣旨。这时候,有些事情还得跟老和尚讨论一下,再做一些更细致的安排。 老朱的遗诏,把迷你朱好一顿夸,当真是天上有地下无。要不是他从没领兵打仗过,估计都能把他夸成战神下凡。 对于这封遗诏,詹闶的看法就是水分太大,大到有些不像遗诏了,干脆就是一篇歌功颂德的命题作文。 迷你朱的圣旨则是很简单,严禁诸王进京奔丧,还说这是老朱的意思。反正人都死了,想怎么利用怎么利用呗,也许老朱就真有这个意思呢。 燕王府,还是那间小厅,还是阿棣、老和尚、詹闶三人,这次讨论的是阿棣什么时候病发,以及军中有多少可信之人,文官中有哪些是可以争取的。 第一件事,詹闶认为现在就可以准备了,三天之内正式开演,这才能起到更大的迷惑作用。 请求去京城奔丧的奏折已经在圣旨下来的当天送出去,最快不找过半个月就能有回信。万一到时候迷你朱来个特许燕王进京,你还咋装? 有哪些武将是可以信任的,这个詹闶就不好说了。哪怕他明知道靖难名将和阵亡将领的大致名单,这件事也不是他能参与的,这么关心军队上的事,怕是要惹上麻烦啊。 不只是詹闶,老和尚也不方便参与,最终都得阿棣自己拿主意。封建时代,枪杆子这东西还是捏在一个人手里好,大家都安全。 文官方面相对好说一些,但也仅仅是相对。詹闶只能承诺,等时机到了会尝试劝说郭资和淳于士瑾看看,最多再加上几个日常交道还算不错的。其他的就不行了,除非阿棣允许他动用非常手段。 这个阿棣当然不可能答应,连提都不用提。说起来是靖难,可官方的定义就是造反,你都想让人家跟着你造反了,还要玩阴的,没诚意啊。 最后詹闶又给出一条建议,今后如果再有需要赴京请示汇报的工作,就尽量让葛诚去。有没有问题,看他表现两次就知道了。要是真有问题,还能通过他传递一点假消息。 另外为了防止迷你朱大规模更换军中将领,打乱北平的军事力量部署。很有必要在北平城里安插一支奇兵,不用太多,只要足够精干彪悍,能抢先夺下几座城门就行。 如果放在平时,这肯定是危言耸听。可现在是特殊时期啊,阿棣已经做好了被迷你朱斩草除根时反抗和还击的准备,对詹闶的提前布局就只能给出“智虑绝卓”的评价了。 又是密谋了整整一下午,晚饭之后才散伙离开。虽说从现在开始,会有不少焦头烂额的事情,可每天都能回家抱着美人儿睡觉,又何尝不是一种补偿呢,跟那帮大头兵在一起太无趣了。 家里的姬妾们并不知道,这个看似安稳的天下很快就要大乱起来。在她们的意识中,只要老爷在家,那什么事都是安稳的,要求就这么低。 对于这种安乐祥和的气氛,詹闶自然是乐见其成。家宅安宁的男人,往往在外面做事也会很顺利。 等真要和迷你朱干起来,他也不敢保证,自己是不是可以无事一身轻。眼下就算再忙,也不可能天天都那么忙,抽出时间来陪陪家里的女人们还是没问题的,就当提前补偿她们了。 接下来,燕山学馆詹闶也不去了,就让黎祝带着人干吧。去年又通过黎祝和石睿招募了三个新老师,足够应付今年和明年的教学工作。 他每天除了早上去一趟精武体育会,进行日常的教导和锻炼,其他时间都窝在家里。趁着春暖花开,和女人们玩玩躲猫猫啊、老鹰捉小鸡啊之类不需要什么智商,但又很嗨的游戏。巘戅戅 直到三天后,郑和跟着下人急匆匆进了詹家,言称燕王殿下突然发病,请詹闶赶紧去王府看看,这才短暂停下了欢乐时光。 带上药箱飞速出门,去燕王府的路上,詹闶看着郑和依然满脸急切的表情,心说老郑这家伙演技不错啊。 以前看书上说,欧洲的天主教为了让唱诗班更好听,就把男童阉割了培养,长大后能发出超越女高音的歌声。难道说,这方法也能用在演技上,阉割了的男人会更容易拿捏住敢情的表达吗? 好吧,这都是瞎想,詹闶自己也保持着严肃的表情呢。有道是做戏做全套,这一出可是要表演给北平的军民百姓,可能存在的迷你朱眼线等等好多人看的,绝对不允许穿帮。 到了燕王府,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据说燕王殿下从中午开始,就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糊,连徐王妃和自己的儿女们都不认识了。 行,大家都是演技派,那就登场配合吧。跟老和尚两个人把阿棣拽进一间安静的内室,假模假样地检查了快一个时辰,又挨个儿询问王府上下的一干人等,直忙到丑时过后才在无奈中离开,明天还得接着来。厺厽 笔下文学 bxwx.co 厺厽 结果就是在第二天上午,詹闶前往燕王府的路上,就已经能听到有人在讨论,说燕王殿下疯了等等,看来效果很不错啊。 正文卷 第一百八十八章:兔子撞上来了 没过几天,燕王殿下患病的消息,就已经在北平城里传了个差不多,成了这段时间最热门的话题。 这种事必须要传出去,否则怎么试探各类人等的心呢。装病可不只是针对迷你朱,眼皮子底下的这些人更关键。 所以詹闶和道衍大师在最早的时候,就定下了这么个小小的套路。让阿棣在燕王府门前徘徊往返不知道去哪里,还找了燕王府的人问路,想不传开都难。攫欝攫 当然了,失忆症这种病,可比装疯高端多了。因为谁也没办法判断,失忆症到底是真是假,很神奇地好了也实属正常。 可疯病呢,世上有几个正经疯了能治好的?到时候他还要带着人和迷你朱干仗,这个装疯就目的性太强,也太不认真了。 自从阿棣病了的消息传开,老和尚每日留在燕王府的时间最少都要超过四个时辰,詹闶反倒比较轻松一些,隔两天去一趟就够了。 没过多久,詹家倒是又有了好消息,露易丝成为第三个怀上身孕的姨娘。詹闶推算了一下,就是四月十七那天晚上,单独睡了一觉的结果。 詹家内院那么多姬妾,到了受孕年龄的有四分之三,说实话詹闶都有点头大。要让绣月一个个地算过了日子,才能安排侍寝顺序,就怕出现同时多个怀孕的现象。巘戅妙书苑miaoshuyuan.com戅 这妞儿也算运气真不错,近期以来除了绣月,就只有她机缘巧合单独霸占了詹闶一夜,结果还真没浪费了。 不论如何,怀上就怀上吧,后面的计划再调整就是了。现在要做的是赏赐啊,有了孩子的女人需要更好的条件,饮食、穿着、休息等等都得跟上。 詹闶自然不会有任何丁点儿的吝啬,直接各种待遇涨起来,挑好的往露易丝房里送。连伺候的丫鬟都增加了三个,其中还包括他的贴身丫鬟青莲。 四月份怀孕,孩子出生基本就在明年正月了。分娩之前是寒冷的冬天,分娩后又是料峭春寒,保暖工作得提前做起来。厺厽 妙书苑 miaoshuyuan.com 厺厽 彩韵坊里,安奎看着从詹家来的单子:熊皮大褥子、白狼皮大褥子、貂皮的披风。感叹一声好皮料的同时,不由得想起了自家闺女,也过二十了呀,不知道啥时候能怀上。 五月初,京城来了两道圣旨。前面的是严厉禁止阿棣赴京,乖乖在北平待着。后面则是让他好好养病,言简意赅,连赐点药材的话都没说。 詹闶是真的想不通,迷你朱跟他的那些所谓智囊,脑子里到底装的是哪一种大便。这个时候了,谁还不知道谁啊,本来就是在相互敷衍而已,表演认真一点会死吗,非得搞得全天下都知道你要干掉自己的亲叔叔? 还有就是阿棣要进京的事,你都已经决定要弄死他,刀子都准备好了,诓他去一趟金陵不行吗,随便找个莫须有的理由就能弄他,可你非要装。 要知道阿棣代表着的是藩王最强武力,只要阿棣一出事,其他的都特么得装鹌鹑。亲王进京不可能带太多军队,那才是最好的机会啊。 不过这也符合名教一贯的做派,一个个根本就是老阴比,却非要装得道貌岸然。整天啥都能干,就是不知道干点实事。 又当又立还想装小白兔,想挨艹不舍得脱裤子。就算你没什么吊能力,也装得硬一点啊,装啥不好非得装逼,最后只能当个倒霉蛋。 看看人家李二、赵二,一个在皇城打埋伏,一个直接在皇宫里耍斧子。这才是当老大的手段啊,事情发生后你怎么解释都有人会信的。 野猪皮家的老四更牛逼,一个把一母同胞的弟弟都关大牢里一辈子,一个是把亲弟弟差点搞抑郁了。不是吹捧野猪皮,可人家至少够直接呀。 话说回来,也不得不再次感叹,历史上各皇朝的老四都特么够可以的。汉朝文帝、明帝,俩人的哥哥不是死掉了就是惊呆了,直接中了幸运彩;阿棣就不用说了,那是真牛逼;野猪皮雍正,仅次于阿棣牛逼的老四;野猪皮咸丰,臭不要脸加老阴比第一的老四;野猪皮乾隆,严格意义上来说也算是老四,单比臭不要脸第一。 略作感叹,詹闶在心里为迷你朱默哀了几秒钟,转身朝着南面的方向挑挑眉:珍惜吧,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时局紧张起来,日常却轻松了。燕山内护卫大营里不用再去,燕山学馆也有黎祝管着很放心,整天除了安排好应对事宜,詹闶的生活就剩下和姬妾们嬉戏玩闹了。 欢乐的时光到了五月下旬,终于被詹家下面某客栈掌柜带来的消息打断。几个鬼鬼祟祟的家伙,装成大名府人氏住进了客栈,结果被出身大名府的一个伙计识破了口音。 詹闶马上警惕起来,暗号发出去,隐藏在北平城里的一拨燕山别动队人马,立即开始了对这几个家伙的跟踪和摸查。 不用几天工夫,酒楼、道观、工业园等多处业务,就都传来了消息,有陌生人出入或者窥探。 报告的人集合起来,通过口述画像,再让客栈的人分辨,其中有近半数都是住在同一家。燕山别动队也传来跟踪记录,这些人除了在行道教和詹家旗下的产业露面,还去了一些官员家里。 不用说,肯定是迷你朱派过来的。先悄悄到北平摸下情况,然后就准备动手了吗? 詹闶的暗号再次发出去,想办法找到另一批人的落脚处,这帮细作每天去了哪里,或者见了什么人,都要搞清楚。 要说这几个家伙也是倒霉,他们来之前肯定打听过,并且做了详细计划的。刻意选择避开詹家的和燕王府的产业,可惜没办法,遇上钱多到扎手的詹闶。 不说他手里之前从草原搜刮的财富,就是每年几十万两的收入,想要全投出去也没那么容易。于是就一步步走入了大明土豪节奏,不停地买买买。 如今的北平城,不少于百分之十的地皮,百分之四十的酒楼和客栈,还有很多沿街的铺面,全都是詹家的产业。 又因为有些产业不适合改造,或者詹闶不希望太出风头的想法,收购回来后就没有改名字。 这不,傻兔子自己撞上来了。 正文卷 第一百八十九章:苦啊! 迷你朱的细作探子进入北平城,这个是在预料之中的。这拨人不会造成什么破坏力,他们也不敢搞什么破坏。 攫欝攫。而且詹闶可以肯定,他们见那些文武官员,最多也就是抚慰形式。说说皇帝陛下的关心,给一封手谕之类的勉励一下,绝不可能提什么针对阿棣的内容。 名教就这么个德性,哪怕正在做最臭不要脸的事,正人君子的面具也得挂着。霸王硬上弓又怎样,谁能作证,明明是这女人的问题。 燕山别动队去跟踪和收集名单,詹闶要做的就是根据名单进行分析,对迷你朱的下一步行动做个预判。 至于说分析谁谁谁投靠了哪边,靠这么点信息根本不可能的。再说投靠迷你朱又怎样,保持观望或者贴近阿棣又怎样,对大局面上并不会有什么影响。 迷你朱要弄阿棣,首先是安排掌控全局的官员过来替换现有的布政使和都指挥使等人,再把阿棣的核心护卫调离北平,然后封锁城门找个借口进王府拿人。 阿棣要反击,也只能是在迷你朱动手之后,否则“靖难”的说法就站不住脚,彻底沦入叛贼行列。 阿棣和迷你朱之间,胜与败,是与非,完全取决于“拿人”这个环节。迷你朱能第一时间拿下阿棣,那么天下太平;如果没能拿住,那么皇位不保;就这么简单直接。 在原本的历史中,迷你朱占尽优势,阿棣只能装疯保命。他连阿棣要造反的“证据”都拿到手了,也没能成功。 而如今,因为有詹闶出现带来的各种变数,阿棣不但提前就有了整体的筹划,还多了燕山内护卫这个王炸,迷你朱的优势也就只是他自己认为的优势了。 所以说,本质上谁投靠哪边真的不重要。阿棣一旦拿下北平城,这里面大大小小的官吏,就全都是阿棣砧板上的肉,想怎么摆弄怎么摆弄。 读书人嘛,真正有骨气的屈指可数。别说刀架在脖子上的性命之忧,只要告诉他“跟着老子混才能继续当官”,认怂不过转眼间的事。 哪怕是阿棣最后输了,他们只要跪在迷你朱这个“仁君”面前哭诉,自己是如何被胁迫,又是怎么忍辱偷生伺机报效皇恩,照样有机会当官。 天下这么大,总要有人管理,横不能再回到老朱建国初期的局面吧。以天下精英自居的读书人,脑子里最多的就是鸡鸣狗盗,对这个道理了解得再透彻不过了。 詹闶虽然紧张,却也不着急。在他的概念里,北平城值得拉拢的,也就郭资和淳于士瑾这些少数和行道教越走越近的,其他人是死是活真没关系。 巘戅书仓网shucang.cc戅。行道教和名教对立是必然的,而阿棣登基后很长一段时间内,还得靠名教的人治国,这种对立也必然会持续蔓延下去。 那么,为了行道教的发展,为了达成自己最终的目的。这些北平城里的软骨头们,反倒是他的一个大好机会。 拉拢和收罗这帮人,甚至都不用避讳阿棣。别管是被裹挟的,还是自己主动的,反正大家都是早期支持永乐大帝的人,彼此亲近一些再正常不过了。 当然,这里有一个最主要的前提,除了帮助阿棣上位,詹闶并不会牵扯进太多的政治问题。 不牵扯政治,却又对大明有着绝对好处。有了这个前提在,詹闶和任何人走进,都只能是因为行道教学问的魅力。 只要詹闶不扯旗造反,在永乐一朝,他大可自由自在,想干什么干什么。哪怕名教肯定会各种针对、污蔑、下绊子、使阴招,都不会对他和行道教造成什么大的影响。 你要说皇帝的疑心,那是天然存在的基因病。只要当了皇帝,这种基因就会自动生成,阿棣当然也逃不脱。 可不一样的是,阿棣这个人比较念旧,也相对有良心。对于和他一起靖难,帮助他获得皇位的小伙伴,还是很愿意保护一下的。 再加上行道教的能量,不说力倾天下,至少能创造绝大多数的国家财富,以及差不多就是全部的技术垄断。 这样的一股势力,既不参与政治,又没什么造反的心思,背后还站着无法否定的真神。再是怀疑,再是纠结,作为当权者也会有自己的考量,动不得啊。 厺厽 书仓网 shucang.cc 厺厽。如果是崇祯这种几乎要连自己都怀疑的皇帝,或者万历这种除了银子和太监啥都不认的,詹闶肯定一点信心都没有。 而像阿棣这种标准的雄才大略型皇帝,他们有自己的骄傲。即便他早期重用纪纲,晚期开设东厂,但谁都无法否认,他对发迹前的小伙伴还真的很不错。 这种盯梢,不是三天两天就能行的,那些人在北平滞留多久,就得持续多久。日常的工作和生活,该干嘛还得干嘛。 如曼四人被变相拘禁,詹闶的身边就缺了使唤人手,几番考虑之后,还是从留在外院用来养眼的色目人丫鬟中,选了四个出来替上。 贝丝、贝琪、贝蒂、贝芙,并非四姐妹,詹闶为了方便称呼给起的名字。都是在钦察汗国时候就收下的侍女,和大明本土扯不上什么关系,用起来最为放心。 而被这件事打击最大的,不外乎另外四个早就进了詹家的贴身丫鬟,红玉、碧竹、青莲、蓝羽四人,竞争压力更大了呀。 詹闶 正文卷 第一百九十章:老爷要办大事吗 丫鬟们憋着心思想往老爷身边凑,这是很正常的。给詹闶这样的人做妾,哪怕就是个没身份的纯姨娘,也要比给普通百姓家里当老婆强。 何况以她们的条件,本来在大众市场就没优势,现在遇上了能“欣赏”自己,又是有钱有名有地位的大人物,可不是要激流勇进。 攫欝攫。只是她们哪了解詹闶的心思,洋马可以随便睡一睡,后面给不给结果都无所谓,但自己的同族,就不能这么草率对待了。 要不然就以如曼四人的身份,哪能有机会被拘禁在姨娘院。早就跟那些探子的结果一样,找个地方埋了。 家里姬妾二十多个,舞乐姬和近身的丫鬟十几个,这还都只是有了实质进展的,后面排队等着的得是好几倍。 这么多人,其中大多数,詹闶都只能偶尔尝个鲜,根本没有太认真对待的可能。而他能给的,也就是富足的生活,最多再加上一些无所谓的身份认可。 这些东西看起来的确美好又绚烂,可终究不过是只能看的空欢喜。家人倒是或多或少会得到些好处,但这种以女人出卖自己来换取家人利益的事,詹闶有着天然的排斥,尤其是自己的同族。 对于靠谱的汉人丫鬟,他基本是工作个十年八年后嫁人,或者培养成家中嬷嬷的安排。不靠谱的,用两年也就清退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只是他自己的想法,在这个时代并没什么市场。尝试着慢慢推动吧,如果短期之内真的不行,再考虑其他路子。 而其实对詹家的下人来说,还有一个他们想不到的考验。目前看起来高薪水宽条件的工作,也许用不了几个月,就会彻底失去了。 迷你朱要弄阿棣,詹闶则是铁定了撑阿棣的。这个对立就给了他一个测试家中下人的机会,摆明了要和皇帝对着干,相对意义上就等于造反了,不想被牵连的趁早离开。 只有愿意和詹家绑在一起,度过所谓艰难时期的,才有资格享受靖难胜利后带来的红利。并且被给与更大的信任,也得到更多出头的机会。 不要以为这份红利和詹家的下人没关系,都说宰相的门子七品官,吹嘘是有些吹嘘,但真实性并不差多少。 作为阿棣靖难登基的最大功臣,詹闶注定会在永乐一朝贵不可言,家里的下人毫无意外也会跟着鸡犬升天。牛逼冲天不可能,说出去面上有光却是绝对的。 厺厽 啃书居 kenshuju.com 厺厽。好了,说回话题本身。身边的丫鬟完成补位,也引起了詹闶的更多思考,家里女人这么多,内院的安全问题疏忽了啊。 如曼等人进入詹家,还只是受命于老朱,观察汇报自己的言行,以供他判断自己的各种倾向和属性。可万里边总有个一,真要是有抱着歹心进来的,防不胜防啊。 这几年来和名教的矛盾越来越深,彼此之间从开始就没有化解的可能。接下来又要大力支持阿棣靖难,再往后更是要明刀明枪和跟名教对撞,万事都得小心起来才行,名教可是没底线的。 现在开始操持的确有点晚了,不过亡羊补牢总不能算坏事。阿棣靖难到上位的这段时间,应该够自己培养期一批人手了,在此期间就先紧张一点吧,失误或者错误都是有代价的。 想到就干,詹闶让人去把绣月喊来,这件事还得是大妞儿来办,毕竟交给别人他不怎么放心。 绣月来了,穿着一身青蓝色裙装,特意让针线房改良了的,完美衬托出大妞儿妖娆的身材。 这种款式,和现有的女装差别很大,在詹家得是姨娘们和有身份的下人才会得到老爷赏赐。 穿出去肯定难逃一个“伤风败俗”的恶名,可是在詹家内部却毫无问题,老爷 正文卷 第一百九十一章:争论不下(感谢勤有读书道友打赏) 老朱还活着的时候,詹闶在精武体育会里,拢共就收了那么一批,二十四个义子和六个义女,第二批三十六个全是弟子的身份。 现在老朱嘎嘣儿了,迷你朱又是个终究会失败的囊瓜,詹闶根本不在乎他有什么看法和意见。 买多少人,当下人还是徒弟,会不会有什么影响,都无需在意。想猜忌就猜忌去呗,还能打到北平来治老子的罪不成。 而在几年之后,这些人还将因为精武体育会在靖难中的贡献,得到阿棣的默许甚至是看重,根本不用发愁身份的问题。 让绣月收这么多孩子进来,可都是有用处的,一个都不多余。不但是不多余,接下来几年里还会陆续收人。 只不过有婚书的最多也就是再收五十个女童,其他就只是徒弟了。阿棣再好也是个皇帝,肆无忌惮触碰他的底线,很可能会被404。攫欝攫 五十个女童,培养三四年之后,正好也到了阿棣上位。可以安排在内院里,或者给家里的女人们做贴身护卫。后面的又五十个,也大致是这么个计划。 等靖难之后再过两年,也该把精武体育会先铺开,首批的二十四个义子,就是要派往各地的火种。 第一批义子离开,第二批义子正好接上,作为精武体育会的的保底力量,也是最精英的部分之一。 除了这四拨义子义女,其他的弟子就不用在意数量了。詹闶相信,通过一场靖难后,精武体育会将在阿棣心中占有一定分量,也就可以增加一个其他的附属或后缀性名称了,畅行天下的问题应该不大。 时间进入六月下旬,迷你朱的细作们都离开了北平,燕山别动队的人也再次潜伏起来,等待着下一次出手的命令。 天气太热,詹闶连和姬妾们玩游戏的精神都没有,躺在内花园树荫中的摇椅上,享受着人力摇动的土风扇,小桌上摆着冰镇的各种稀罕果子, 正热得烦躁,伊洛娜屋里的大丫鬟芳云抱着低声抽泣的詹大小姐过来了:“奴婢见过老爷,大小姐从午后就一直不开心,也不睡觉,姨娘实在没办法了,就说给您抱来试试看。大小姐最 正文卷 第一百九十二章:臣近来冥思苦想 方孝孺,字希直,史传为明朝初年的名儒。他爹号称“神童”,他号称“小韩愈”,年轻时候两次被人举荐给老朱,但是都没有得到重用。 这是历史对方孝孺的记载,但事实究竟怎样,谁也无法判断。反正历史嘛,还不是想怎么写怎么写,过个几百年证据都没了,说啥就是啥。 中说,老朱第一次见到方孝孺,就告诉当时的太子朱标。说这是一个品行端庄装的人才,能辅佐你一直到老,但是后面接着就很礼貌地打发他回家了。 另外中还说,方孝孺的爹方克勤是个奉公守法的好官,相当受百姓欢迎。可他爹的死因,却是跌进了空印案。攫欝攫 空印案是什么,一大帮当官的和手握权力的吏,带着盖了戳子的空白文件满世界浪。说这些人冤枉的,可以想一想,哪个政府能允许你这么干的。 另外,方孝孺的爷爷,是蒙元时期的小官。他爹在蒙元时候也参加过科考但没当上官,后来又给政府出主意剿贼也不被采纳,干脆就上山落草了。 老朱当皇帝后,请他去当官,结果人家说要照顾母亲不愿意去,很符合明初读书人的做派。但后来知道能当知府,就不再拒绝了。 还有传说,方克勤年轻时候游览岳飞墓,把自己弄得慨然泪下。呵呵,元朝呀,还是天下烽烟渐起的元末,你哭岳飞是几个意思,还被人看见记下来,真能活过三天吗? 话题转回方孝孺,这位是真的很厉害,迷你朱身边所有的大臣中,可以说他是为阿棣出力最多的,黄子澄都赶不上他。 迷你朱继位登基后,第一时间派人招揽在蜀王府当老师的方孝孺,并且委以重任。一上来就是翰林侍讲,没过几个月直接侍讲学士,后来还当上了史无前例的上朝秘书。厺厽 啃书居 kenshuju.com 厺厽 啥叫上朝秘书?就是迷你朱在朝堂上听百官奏事,方孝孺常常会在他身边,帮着批复文书决定是否准许。 这么大的权利,这么重的恩宠,方孝孺位高权重的同时,当然也成了迷你朱的铁杆支持者。靖难之前和靖难之中,很多针对阿棣的建议都是他给出的。 阿棣上书说请求停止战争,他劝迷你朱继续干下去死磕到底;迷你朱眼看干不过了想跑,他说你下个罪己诏全天下就会支持你。而最终的结果,就是迷你朱惨败而亡。 这么个人物传记讲下来,是不是感觉似曾相识,是不是觉得好像很熟悉,就发生在身边一样?巘戅啃书居kenshu&#戅 这就对了,想想地产商富三代懂王,再想想用爱发电的魔法少女蔡高官,是不是有点异曲同工…… 好了,书归正题。方孝孺进殿参拜后,迷你朱忙招呼他的肱股之臣起身,也是一样赐了座。 迷你朱收回初为人君接收参拜的舒爽,开始不耻下问:“方爱卿来的正好,朕与齐爱卿、黄爱卿正在商议削藩之事,不知爱卿可有高见?” 方孝孺对迷你朱拱拱手:“陛下,臣正为此事而来。高皇帝励精图治三十余年,天下已趋于太平,然各地藩王也渐呈坐大之势,更有多行不法,如不尽早遏制,恐为天下之患。” 抖完了对天下大势分析的机灵,方孝孺自然要给出解决的办法:“臣以为,削藩实为当下要务只首,迟一日便会多一分害。诸王之中,以燕藩最为势大,此一处只可徐徐图之,切不能莽撞无端。余者,秦晋二藩皆无父辈之勇武,不足为惧;周藩与燕藩素有往来,齐藩狂悖凶暴且多有不法,湘藩无后而贪婪,此三者皆可用以投石之策;宁藩之势不弱于燕,可以怀柔羁縻之策暂且安抚,待解决燕藩后也就不足为惧了。” 话就是这么简单几句,但里边的内容却阴毒无比。干掉最有可能为阿棣提供帮助支持的周王、齐王,拿下实力中上的湘王,拉拢宁王两不相帮,同时震慑武力值不高的第二代秦王、晋王。等到燕王也被干掉后,剩下宁王就随意搓圆捏扁了。 但是怎么做到这些事呢,方孝孺没有说,这些话也不能说、不用说,明白的都明白。 当然是让他们造反啊,齐王被告发意图造反,湘王被告发意图造反,周王更是被自己儿子告发意图造反。 真的就想不通,为什么这些藩王都要造反。就因为老朱挂了,然后都同时生出要争夺天下,过一把皇帝瘾的念头? 要说阿棣造反,还算有点逻辑基础。毕竟不论有没有詹闶的时空,他都有过当太子的机会,而且手握着节制沿边军马的大权,一呼百应还是能做到的。 可是身处大明中部地区的湘王呢,武力值远远不如阿棣这些哥哥们,手底下的兵马更是差的老远,他拿什么造反,就不怕瞬间被四面包围? 故事继续说回武英殿,齐泰对于方孝孺和黄子澄的不谋而合很反感,再次出言坚持自己的看法:“方词翰危言耸听了吧,燕藩确为诸王之中最大势者,正是如此,更要提早解决。正如你方才所讲,迟一日便多一分害,待到燕藩尾大不掉,就怕悔之晚矣啊。” 新皇登基后的最大政务,谁不想显露自己的能耐。哪怕为反对而反对,也得硬起来上阵,别说还是有理有据的了。 黄子澄马上跟注:“兵法有云,擒贼先擒王。大掌戎说唯恐燕藩尾大不掉,可你不觉得燕藩已经尾大不掉了吗,麾下十万军马,节制沿边各藩,又有那妖道鸿正相助,你有几分把握可成事?” 齐泰暂时没想好策略,就给出一句话:“既已尾大不掉,还任其肆意壮大,就不怕制无可制吗?” 两人你来我往,迷你朱都插不上嘴。这可不是齐泰和黄子澄藐视皇权,他们再彪悍也不能当面给迷你朱难堪,怎么说都是皇帝。但是很无奈,迷你朱脑子里已经全是浆糊了,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旁的方孝孺把年轻皇帝的窘状看在眼里,心中暗笑一声,站起来打断两人之间无形对撞的气氛。 “二位,且听下官一言。”劝住了两人,又朝迷你朱拱手施礼:“陛下,臣对那鸿正妖道也有所耳闻,行道教大力支持燕藩,正是燕藩最大的依仗。臣近来冥思苦想,对如何去掉这一顽疾已经有些思路,今日正好说出来,请陛下与二位参详。” 正文卷 第一百九十三章:都顺利点吧 迷你朱和他的智囊们密谋的同时,詹家也来客人了。詹闶的便宜丈人安奎,带来了一个他的熟人李德,也是色目人后裔。 这是詹闶早就拜托他的事情,食品业务需要尽快扩大,不能总是让下人们盯着。可靠是足够可靠了,但下人们的能力还没到那个等级。 自从洪武三十年金陵之行回来,詹闶深感时不我待,就开始谋划着要快速扩大食品业务了。 他自己倒也认识一些商人,但只是初期打过交道,后来就是管家和各房管事在负责。除了家里有什么喜事能见上一面,其他时候真的很少遇到。 让管家去招揽人手,说实话詹闶不是信不过,而是不敢麻痹大意。毕竟管家不是“家人”的身份,还需要一个终极考验。 攫欝攫。最早有业务合作,后来还成了便宜丈人的梁胖子,詹闶也不太敢过于依靠。梁胖子仗义归仗义,但心里总还留着一些旧的坏思想,从他希望儿子考科举当官就能窥得一斑。 虽说后来梁胖子在各方面都有所改进,可詹闶心里很明白,某些根深蒂固的思想和意识,不是那么容易就改过来的。 想要快速纠正,要么用大变故冲击,要么用大利益引导。目前詹家和行道教的影响力都在北平一地,詹闶又不敢轻易给梁胖子太多利益,所以还是要等等看再说。 阿棣靖难,在常人看来那就是造反。梁再发面对跟着阿棣造反的詹闶,会是个怎么样的态度,才是决定他未来走向的关键。 另外还有一点,也让詹闶对梁胖子心里多少有些腻歪。那就是他的女儿梁瑢,詹家的第二十二个妾。 当初梁瑢能进詹家,不就是梁胖子想要稳固自己的利益,拿了女儿做人质进行交换的吗。 詹闶对梁瑢没什么不 正文卷 第一百九十四章:小人作怪 又乐了一小会儿,詹闶开始说正事。主要还是先了解一下,这个李德行商多年的经历,以及他都倒卖过哪些南北货物。 这个时代,聘用职业经理人,也就是掌柜的,没有什么简历的说法,有了也不大靠得住。 想了解清楚一点,就得通过自己的经验,对应聘者讲述的内容进行分析。一旦有分析上的失误,或者被手段高明的骗了,那就只能活该。只要对方不偷不抢,没有为非作歹,打官司都没地方受理。 所以说在古代,经商的人最看重经验。越是老成持重、经验丰富的,就越是受欢迎。哪怕你失败的经验够多,也比毫无经验但干劲十足的要好,起码对各种错误有足够的了解。 攫欝攫。而另一方面,由于古代社会信息不发达,资讯几乎没有传播的途径。一般也都不会任用陌生人,谁知道你是江洋大盗,还是朝廷钦犯。 巘戅书仓网&#戅。厺厽 书仓网 shucang.cc 厺厽。外乡人想要找一份工作,大多是还是以苦力和零工为主,目标最高也就是酒楼伙计这类的,连客栈都不怎么会聘用非本地的伙计。 哪怕是想要向外发展的,也都喜欢用本地人做事,一些大家族更是优先内部挑选,或者干脆从小培养。 例如清末时候的晋商,票号开到全天下,掌柜的还是以本乡本土为主。老婆孩子和老人都留在家乡,也不怕你心里图谋大事。 只要资讯传播方式无法解决,这种方式就会一直延续下去,最终发展成为“本土商帮”的经营结构,严重排斥外人。 一直到了螨清年间,有大臣给野猪皮家第一个上位老四雍正的奏折中说,晋人不喜读书,少求功名,科举事业在当地发展很不好。 雍正批复奏折说,当地人以经商为第一大事,大户人家中最优秀的子弟,多数会从小照着商人的方向培养,次一等的安排去管理土地,只有在经商和当地主这两项都没优势的才会选择安排读书,这是改不了的,习惯就好。 詹闶现在面临的就是这种问题,别说向外发展了,在本地扩大一下业务都没有趁手的人可用。不得不赶鸭子上架,把身边的下人拎出来临时凑数。 这就是根基不足的弊端,随便是一个稍小一点的家族,都不会有这么尴尬的困扰。 他只身一人来到这个世界,想要开拓出偌大的事业,想要改变这个世界的窘迫局面,想要让华夏再无悲痛。这个困扰,也是他必须克服和化解的。 不过好在是早期布局的幼苗阶段,有点难度实属正常。经过老朱在位期间的不懈发展,至少行道教的招牌是立起来了。 燕山学馆的学生也已经一百多人,后续还会陆续增加,而且很快也会有升入行道学院的。这些孩子学成之后,手底下的力量就能有些厚度了。 而且现在机会也来了,阿棣靖难将会给行道教夯实基础带来最佳的养分。现在还是只安奎帮着搜罗到李德,等经过了靖难之役后,那些受住了考验的,都会迎来人生的高峰。 詹闶对李德父女会做出什么,都觉得没啥大不了的心态,自然不是完全因为女儿叫了几声爹。能增加新的考验对象,也是很重要的原因。 如果李德能经受考验,那么以后大有可为。如果不能,或者干脆他就是概率万不足一的反面小配角,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以他女儿的成色,完全抵得上一次尝试的代价。詹大掌教面对包着糖衣的诱惑,都是先把糖吃了,在把里面的扔回去,亏就更不会吃了。迷你朱要是敢给他来这套,保证将计就计来个更甜更毒的回敬。 况且这种事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迷你朱和他手下的那帮名教高人,还玩不来这种手段,也没有条件玩。 詹闶一心两用,听着李德的陈述和各种讲解,同时也在脑子里进行快速分析。等他一顿说完了,基本能确定这个人问题不大。 李德今年四十四岁,父亲是色目人,母亲是汉人,洪武三年娶了个色目人老婆。家里老母还健在,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住在宛平县。 从洪武初年开始,就跟着他爹李满行走于大明南北东西,对于各地风土民情、山川地貌、社会发展等等方面,都能说出个四五六来。 虽说近些年只在北平行省范围活动,没去过太远的地方,可大明这些年也没有太大的变化,詹闶用他也不是为了找个旅行导游。 关于他的出身,詹闶自然会安排人或者托人去做调查,而且要比当初对安奎的调查还详细严密。 只在北平范围的话,半个月差不多应该够了。詹闶琢磨一下时间,现在开始让燕山工业园制作所需的工具和器械,到时候再招募人手简单培训半个月,天气稍凉点正好开工。 出身和经历说完,接下来就比较简单了。无非是讲一下食品加工业务的内容,再问问李德,对于后续的管理和发展有什么想法,都很好回答。 这个时代,很多人都吃不饱呢,能有一份保证发工钱又管饭,甚至管住宿的营生,偷笑还来不及呢。 只要不是遇上太刁横的,东家或者掌柜的并不太难做。就像最初来到大明时候那种农庄里的刁民,詹闶后来也再没遇到过,想必也不是多数。 前前后后聊了有近一个时辰,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詹闶直接表态,真的是很直接:“大概情况就是这样,你我之间也有了基础的了解,下面我会找人做一些调查,只要没有问题,半月左右你就能正式上任了。” 听到詹闶的话,李德犹豫半晌,还是决定接受安奎的建议,给自己上个保险。闺女都带来了,掌教老爷好像也能看得上,那就不要错过了。 端起茶碗来喝了两口润润嗓子,拉着自己的女儿站起来,朝詹闶拱手行礼:“真人能给小民机会,小民感激不尽。只是还有一事,要请真人做主。小女姵儿年方十八,哦,实岁是十七,虽不说聪明伶俐,却也是个晓事的,手脚也勤快,愿能留在真人身边做些事情。”攫欝攫 心里是有准备的,但面上不能表现出来。詹闶端起茶碗缓缓地品了两口,又一点一点咽下去。 仿佛有了认真的思考,才点头:“知道你的心思,詹家内院都是一门两人,嘉诺如今还独自住着,就让她们俩做个伴吧。如果不出意外,也就半月之后了,一并把事情办了也好,当然前提是她自己本人愿意。别的你大可放心,我不会亏待她的。” 愿意是当然愿意了,不管李德还是他闺女李姵,都没可能反对的。大明律例规定,色目人不能和本族通婚,那么进入詹家这样的门户,就是上上之选。 事情这么定下来,李德就带着闺女先告退了。安奎还不走,来詹家一趟,总得见见自家闺女吃顿饭,老父亲操不够的心啊。巘戅云轩阁戅 时光飞逝,半个月很快就过去。对李德的调查并没有意外,所有的信息都能对上,詹闶也就暂时放心了。 让他接手食品加工业务的同时,也开始简单准备接李姵进门。当然詹闶不会因为是色目人,就把她做区别对待,该付出的一样都不会少。 七月十九,詹家小摆宴席,迎接新姨娘进门。宾客不多,詹闶也提前打了招呼不接受贺礼,大家喝喝酒热闹一下就行了。 然而算命的常说,大喜之时总会有小人作怪,这件事如今也落在了詹闶这个完全不信那套的人身上。 迎纳新人的当日傍晚,詹家宴客厅里正在哄哄闹闹地推杯换盏,外面下人急忙火燎跑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大帮子锦衣卫。厺厽 云轩阁 yunxuange.org 厺厽 领头的三十岁上下,穿着绣了龙头、双翼、两足、四爪,加一对腹鳍和翻卷鱼尾图案的飞鱼服,森肃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跨步进入宴客厅,四下里扫视一圈:“行道教掌教鸿正跪接圣旨!” 正文卷 第一百九十五章:束手无策 圣旨,当然肯定是迷你朱的圣旨,老朱嘎嘣儿都有几个月了。 只是这圣旨来得也有些太突然了吧,提前都没有个知会,完全不合规矩。 攫欝攫。不过詹闶倒觉得很正常,耍威风嘛,当然不会管那么多了。自己是摆明车马力挺阿棣的,和名教也是敌对立场,迷你朱和他的智囊们能给自己好态度才怪。 这个时候来的圣旨,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也不知道迷你朱究竟想干嘛,总之不会是给自己发奖升官来的。 事到眼下,想太多也没什么意思。詹闶从主桌站起来,缓缓走到门口,伸手掸了掸衣服算作敬意,等着来人宣读圣旨。 “跪听!”锦衣卫头子看了他一眼,沉着声音,语气相当不善。 还特么真是来找茬啊,詹闶才不惯他这毛病:“先帝曾有旨,贫道可不跪。” 这锦衣卫也不知道是刺头,还是二愣子,不客气地回问了一句:“先帝于洪武二十年过世,你何时接到过先帝旨意,要欺君吗?” 沙雕,詹闶只能给出这么个评价了,从迷你朱到他下面的小喽啰,都特么一群沙雕。或者说,这个时代的人就这么沙雕。 老朱当了皇帝,从他爹一直追尊到了高祖父,李渊、赵匡胤之流莫不如是。大臣们,甚至大多数百姓,也都一个吊样,都想给祖宗安个花哨的名头,就像那些死人真的当过官受过宠似的。 其中最出名的就是嘉靖,能半路捡个皇帝的位子坐坐就不错了,还非要把他爹也追尊一下,结果闹出了所谓的大礼议事件。 这些人真的是为了孝吗,还是那点虚名能带来什么利益呢?说白了,都特么不是好人,拿“孝”当工具而已。 皇帝拿孝和大臣掰腕子,也拿孝忽悠治理百姓;当官的拿孝立人设,彰显自己道德品质的高尚。 呵呵,高尚。高尚你别玩那些争权夺利啊,别满肚子阴谋诡计啊;把那些免税田拿出来,把自己的俸禄拿出来,周济平民百姓啊,做不到的。 厺厽 妙笔坊 miaobifang.com 厺厽。詹闶说迷你朱和他的手下沙雕,也不只是针对追尊他爹这件事。最沙雕的,是老朱都说过他不用跪礼了,这个货还特么玩这套。这就不是装傻了,是真傻。 就凭这一点,詹闶断定,今天的圣旨不仅没什么好事,还是恶意满满的。 那行吧,你这么沙雕,老子也就不客气了。比刚才站的更直了一些,语气也带上几分森然:“懿文太子仁厚宽宏,贤名远播,贫道是十分尊敬的。但先帝就是先帝,本座欺君不欺君的要先帝才能决断。怎么,需要把先帝的手谕拿来给你验证吗?” 扯你娘的犊子,道爷从来就没把他当个“君”好不好。跟在老朱这种雄主身边学习了好几年,到头来还是被名教绑架,说他是明朝历史上最废物的皇帝也不为过。 本来还想尊重一下历史走向,可换来的却是你们扔掉脑子瞎几把来。干脆不装了,摊牌了,大力加速推动阿棣搞事情的进度,早点结束这个阶段算逑。 锦衣卫没想到詹闶这么刚,愣了片刻后,也觉得自己不好再坚持,拿出圣旨开始宣读:“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朕尝闻太祖云,行道掌教鸿正者,栋梁也,公忠体国……。近闻鞑靼欲大行寇边之举,钢铁、作物、战马……,皆国之根本要务……” 好吧,先毫无诚意地夸几句,再说听到消息鞑子很有可能要来闹事了,所以炼钢炉、高产的红薯和土豆、马场啥啥之类的,放在鞑子眼皮下面太危险了,而且国家也很需要这些东西,你就安排安排送来京城吧,朝廷不会忘记你功劳的。 没有比这种明抢更恶心人的了,还特么鞑子寇边,真要有这样的消息,你不说抓紧了安排出征或者抵御,还有心思来这个? 另外这胃口也太大了点吧,钢铁、玻璃、织机、马场这些就算了,连暖棚技术都想要,还有只是传说过的催泪弹,也不怕撑死。 当然了,这只是迷你朱圣旨表面的意思。詹闶敢打赌,表面之后藏着的必然是试探之举,一旦自己不顺从,后续手段很快就会跟上。 就是不知道,这后续手段能不能达到逼迫阿棣起事的程度。 管逑他,不论是不是,先撩一把看看呗,兴许就能成呢。 宴客厅内诸多宾客或惊讶愕然不可思议,或目瞪口呆无法理解中,詹闶的表情却一点都不意外。 转了几下脖子方便把众人的表情和反应看清楚,才给出了自己的答复:“有劳陛下远在千里之外还如此操心,其实大可不必。钢炉已于上月损坏彻底停产,玻璃也因为重要原料缺乏停工,而没有了钢,织机也就没用了。暖棚的肥力已经在去年冬天耗尽,今年不会再有多大产量,马场更是早已经分散售卖,如今只剩下些老马无人接手。土豆和红薯还不到收获的时候,如果陛下想吃,得等到秋末时节才行。瓦斯雷乃我教至宝,非掌教亲传弟子不得授予,恕难从命。至于本座和行道教,在大明已难有作为,预计明年春天,便会带着家人泛舟海外,寻求世外桃源。陛下与本座也许无缘吧,今生是不会再见面了。” 这话自然是瞎扯的,可放在明面上就是真的,至少绝大部分是真的。自从把燕山内护卫隐蔽起来,詹闶就让燕山工业园开足马力连轴转,积累到足够的产量后就停工了,连工匠都全部转移离开。 还有马场和牧场,都已经分散开藏到了北平周边各处深山老林,对外的说法也是卖了,还专门缴了一笔税款。唯独暖棚和织坊,没办法进行掩藏,只能找个理由扯扯淡,信不信的随便。 你现在去燕山工业园,去城外的马场和牧场,真的就是一片萧条。除了卖不出去的老马和基础设施,勉强还能开工的染坊,以及负责看守的“护卫”,什么都没有了。 巘戅妙笔坊戅。本来只是为了防备迷你朱玩什么下三滥,没想到烂招这么快就来了。看这副吃香,估计他的智囊们在其中起到了不小的作用,否则一个皇帝哪能这么拉得下脸。 锦衣卫肯定是完全不信的,却又束手无策。人家都已经说了明年就要离开,自然不会再把你大明皇帝放在眼里,你玩什么手段都没用的。 憋了半天,脸都别红了,才努出一句话来:“你确定要这样吗?” 詹闶一脸不解的表情,语气却更加直接:“行道教本就是追寻世间万物真理,走遍天下有何不可?” 正文卷 第一百九十六章:有枣没枣打三杆子 圣旨发不出去,一众锦衣卫只能灰头土脸地离开。至于说对詹闶做点什么,他们还真没那个资格,更没那个权利。 拒接圣旨,詹闶又不是第一个。只不过别人都是拒绝升官之类的,詹闶是反过来拒绝了皇帝的索取而已。 攫欝攫。具体会怎么对待詹闶,那是皇帝和朝堂大佬们的工作。锦衣卫现在只是天子亲军,和刑狱职责早就没了关系。 锦衣卫趾高气昂地狼狈离开,詹闶回到自己之前的位置,看了看满堂尴尬和诧异的宾客,也许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吧。 抱拳朝四周拱了一圈:“诸位,时至今日,有些话也该说一下了,否则如鲠在喉啊。” 众人不解,今天这件事,和如鲠在喉有什么关系?新皇帝的做法确实过分,可你也到这里,詹闶重重叹了口气,声音也变得有些不那么结实了:“只可惜,燕山内护卫早已出塞,茫茫草原难觅行踪,希望天意能为殿下留一条生路吧。否则,贫道愧对陛下所托,不但会抱憾终生,也将成为行道教不可洗刷的污点。” 说完,詹闶做出一副无力又懊恼的表情,斟满一杯酒端起来邀请众人:“好了,诸位,今天本来大好的喜事,却搞成这个鬼样子,就先到这里吧。酒喝多了些,说几句胡话,诸位见谅,容贫道改日再设宴赔罪!” 宾客们各怀心思告辞离开,詹闶返回三进院的时候,脸上早就没了刚才的表情,甚至有点松了口气的感觉。 迷你朱既然敢从行道教下手,那就要有被崩了牙的心理准备。今天这番话,可不仅仅是鼓乱人心,区分阵营,给阿棣点火,另外也带着下钩子的目的。 登门道贺的人里边,肯定有奔着詹家的地位来的。如果有人因为詹家地位不保,把心思用到了另一边,谁能保证迷你朱就肯定不会看中这块诱饵呢。 反正也不会有什么损失,有枣没枣打三杆子再说,保不准哪块云彩就会下雨。 宴客厅里的话,有不少下人都听到了,詹闶并没打算怎么处理。先等一晚上看看吧,明天上午才是观察反应的最佳时段。 今天晚上,当然是抱着美娇娘热乎了。纳妾不像娶妻那么正式隆重,可对于生活的内容来说,其实是一样的。 更何况李姵这样的妾,论姿色,论身材,论诱惑力,这世上怕真没几个能相提并论的。如此良辰美景,如此妖娆佳人,不可辜负。 妾的新婚也是新婚,肯定会独享一夜。洗漱沐浴时候来到李姵屋里,给她安排的大丫鬟翠云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帮詹闶脱了外面的衣服,就带着其他丫鬟退了出去,这是詹家的规矩。 李姵正端坐在床边胡思乱想,她是见过两个哥哥结婚的,也接受了当人家妾该怎么做的教导,可是据说詹家和别人家不一样,不知道真人会怎么对待自己。 不对,现在应该叫老爷了。以后一定要习惯,不能叫错了被人笑话,老爷肯定也会不高兴的。 进詹家虽然是做妾,可是真的很不错。以前只是听说詹家富有,现在自己进了詹家,才知道这个富有是什么样。从穿着到铺盖,从家里的摆设到用具,包括刚才自己吃点心的碟子和小碗,都透着一股华贵。 如果老爷再能对自己好一点,也许就是天下最幸福的事了吧,也不知道…… “想什么呢?”思绪被詹闶的声音打断,李姵连忙站起来给詹闶行礼,动作到一半就被拦住了:“屋里没有别人的时候,有些无所谓的规矩就不要在意了,来,给老爷说说,等了这么久累不累?” 嘴上说着的是这套,手上的动作却是另一套。本来就是夏天的简单包装,三两下就拆得光洁溜溜了,臭不要脸的胳膊一用力,把美娇娘拉到了怀里…… 正文卷 第一百九十七章:美好时光 点点红珠浸白雪,万缕仙音横玉箫。 是夜,詹·老黄牛·闶轻犁缓耕,软言细语,不论嘴上、手上还是腰上,都十分注意节奏,再度重温了两年多前正月里那个晚上的滋味。 攫欝攫。从亥时四刻,忙乎到子时五刻出头,总算营造出一个完美的开局。洗漱一番后,抱着怀中美人沉沉睡去。 第二天卯时过半醒来,看着身边美娇娘身体蜿蜒出的顶级曲线,老黄牛实在不舍得下地。一番舞弄后,以稍快点的节奏又犁了一边,这才满意地起了床。 不得不说,李姵的诱人可口程度极高。身高170+,顶级的颜和身材,还有多种气质融合形成的复杂韵味,完美的绝色。用三年血赚枪毙不亏开形容,都差了不少意思。 希望李德一定要经受住考验啊,至少不能是带着成分问题,否则解决这样一个其乐无穷的绝世尤物,詹闶真觉得可惜大了。 身为新妇,李姵还是懂规矩的。坚持着起来伺候詹闶洗漱了,自己也洗漱了换好衣服,跟着他一起去外院的大餐厅吃早饭,同时完成和那些姐妹们的初次见面。 饭后让自己身边的管事大丫鬟珍儿,去把昨晚参与伺候酒宴的下人们都找来,就宣布一件事,昨晚在宴客厅的内容一个字不许传出去。 已经与人说过的,待会儿跟着珍儿去登记了领板子,今天之后再传出去,就别怪老爷心狠打死勿论了。 观察下人们的表情,没有哪个出现异样的,包括眼神都没有躲闪,看来詹家这些年对下人的管教还是有成效的。 消息会不会传出去,詹闶其实并没有多在意,昨天那些话本来就有让宾客们适当传播的目的。只不过要是下人们传出去的,那就另当别论了,起码一顿打是跑不了。 现在最需要观察和分辨的,是对于詹家不利的消息越来越多时,下人们会是什么反应。詹家往后需要保守的隐私会越来越多,只有最忠心的人才有机会被重用,靖难之前和靖难前期,就是表达忠心的最好时机。 家中事毕,詹闶带着背了医药箱的长随动身前往燕王府。燕王殿下的症状需要每隔一天或两天就“检查”一遍,今天就是詹大掌教再一次出诊的日子。 燕王府,阿棣的书房。 对于詹闶的应对,阿棣或老和尚都没什么好说的,给他们在当时,最多也就是这样了。横不能真的就把炼钢炉之类的都交出去,让迷你朱拿着去壮大吧,猪队友都干不出来。 现在的问题是,接下来迷你朱会怎么做。金陵方面的每一步,都会影响到北平的后续安排,不得不谨慎对待。 阿棣问出这个问题,詹闶就负责解答:“殿下大可放心,以贫道推测,金陵在没有完全准备妥当之前,绝不敢贸然对殿下动手。下一步他们要做的必然是削藩,先从威胁次于殿下的,可能会成为殿下盟友的,以及实力相对弱一点但有些名头的下手,同时对北平进行渗透和布局。等什么时候削藩这件事形成洪流,也得到更多官员支持了,才会把视线移到北平。” “形成洪流?”阿棣琢磨了一下这句话的意思,有些不太愿意相信似的问道:“嵬之的意思是说,他要让天下人憎恶藩王吗?” 詹闶点点头,给出自己的解释,当然也是在给未来上眼药:“以后的事无法断定,但在此事之前,天下人对各地藩王还是持认同态度的更多。尤其以殿下为首的塞王,多年为国征战,据敌于边墙之外,哪怕有少数几位确实做过些错事,但功不可没。如果就这么贸贸然削废藩王,天下会大乱的。” “唉!”阿棣叹口气:“何至于此呢,执掌天下靠的是治理,是功绩,猜忌有功之臣实属大谬。我这侄儿,跟着父皇那么多年,还是什么都没学到,可惜了啊。” 詹闶可不会去琢磨他这句“可惜了”,究竟是可惜好好的皇位让迷你朱坐了,还是可惜跟在老朱身边学习的机会。倒是猜忌有功之臣大谬这个说法,很符合历史记载中阿棣的做派。 老和尚则是从另一个角度解读的,出言劝说道:“殿下不必惋惜,很多事在最初选择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结局。例如嵬之,当初他选择救下宝昌县一干人等,就注定无法再往东去,最终要在北平落地生根。而他选择回归大明和后续所作的事,也注定了会被先帝重视,与名教相恶。世间所有的一切,不过以因致果罢了。” 三人聊着时局,偶尔还闲谈片刻,詹闶也说了行军粮的进展等问题,直到下午申时将过,才结束了一天的“诊疗”。 巘戅奇书网戅。七月流火,天气逐渐凉快下来,晚饭之后点上一堆蒿草,全家人聚在内花园的草坪上聊天嬉戏,算是不可多得的美好时光。 草坪这东西,在十四世纪属于绝对的奢侈品。草还好说点,并不是欧美和非洲独有的,关键在于修剪和养护,这方面成本太高。 詹家内花园的草坪宽八丈,长二十四丈,占地三亩还多,日常修剪就要五个人,加上其他维护的一共要八个。哪怕这个时代人工很便宜,八个人也不是一般富裕家庭能吃得消的。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面积,这个时代有些制度也挺艹蛋的,一般人家哪怕是富裕的,住多大房子都要按照规矩来,根本没有玩草坪的基础。 全北平城里,如今也只有詹家和阿棣的府上养活着草坪,寻常人等当真是难得一见。 詹大小姐已经会走路了,在母亲的护卫下蹒跚着朝她爹走过来。无奈刚学会还不熟练,走了几步就吧唧摔在了地上。 厺厽 奇书网 suyingwang.net 厺厽。不过小家伙挺顽强,也挺拗的,被抱起来后又坚持着前进。眼看又要摔倒,詹闶忙起身两步过去,抱住大闺女滚在了一旁。 大小姐约莫是感受到了父亲的味道,躺在老爹胸脯上,抓住老爹的鼻子,“咯咯咯……” 这感觉有点疼,但也真的是很温暖,詹闶就那么躺着,任由大闺女随便折腾。 天上已经开始退圆的月亮,还是那么明晃晃的。詹闶的心思也逐渐飘散开来,不知道再过多久,这样的美好时光就要停下来了。 正文卷 第一百九十九章:噤若寒蝉 生了一通气,再静下来缓了片刻后,迷你朱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有些成长了。 看了看跪在旁边大气不敢出的马氏,轻言抚慰几句,又起身返回前朝。北平的事还得要尽快定下来,削藩不能耽搁啊。 重整心情回到武英殿,让人叫来了齐泰、方孝孺等人,把锦衣卫去宣旨带回来的消息说了。 迷你朱看着自己的这些肱股之臣,忍住再一次要窜上来的火苗,问道:“那鸿正拒不接受朝廷好意,与燕藩站在一边已经是无疑了,诸位爱卿何以教朕?” 如果只是说削藩的事,这些大臣们还可能因为彼此意见不同而争论,但是说到詹闶,就没什么声音了。 这人就像一个无解的难题,拉拢肯定是没可能,攻击又没什么办法。随着越来越多的消息汇总起来,所有在嘴上骂詹闶的人,其实内心都慌得一批。攫欝攫 孔老二虽然说了“子不语怪力乱神”,可那是说怪力和乱神,他也没交代遇上真神该怎么弄啊。 细数詹闶进入大明以来的所为,哪一桩用了怪力,哪一样又像乱神了?别说有没有,他们连理解都理解不了,更别谈能不能解释清楚了。 所以每个人心里其实都有一个认可,詹闶被后站着的也许就是真神。只不过立场不同,詹闶的行为打眼一看就知道是不符合名教利益的,哪怕为反对而反对,也必须坚持。 可现在皇帝的问题是“如何干掉鸿正,干掉行道教”,这就让人很为难了好不好,这特么是要坑人的节奏啊。 别管行道教背后的是不是真神,也别管鸿正究竟是什么目的,要做什么。你可以嘴上骂他妖道,可以反对他,但是你不能憋着心思想弄他呀,要出大事的。有一说一,咱么不要玩这么大好吗! 众人都在装鹌鹑,最需要刷存在感的方孝孺就有机会了:“陛下,臣以为应对行道教,完全不必太过刻意。既然那妖道说了,明年就将离去,那便让他明年春天离去就好。” 迷你朱脑子转了转,好像是这么个理啊。你不是真神弟子吗,你不是一教之主吗,大庭广众说出的话总不能当放了屁吧。你不想走是你的事,让不让你留下,却是我这个大明皇帝的权利。 想通了这一点,感觉脑袋也没那么沉了,笑容重新回到脸上:“方爱卿所言极是,朕乃一国之君,这点肚量还是有的,继续说下去。” 存在感刷出来,方孝孺也很开心,捋了捋稀疏的胡须,接着献计献策:“既然是要离去,那么原本属于大明的,就要归还大明。真人封号,还有那炼钢的矿山,此般种种,陛下尽可收回。一个和大明没有了关系的人,那些被他抛弃的信徒,自然也就没必要为他摇旗呐喊了。这样的结果,也正如之前陛下与臣等商议的没什么出入,可以说一切尽在陛下掌握之中。” 小小马匹拍过去,迷你朱十分受用,不由得笑着点起了头。方孝孺再接再厉道:“如此,高皇帝宾天已逾百日,陛下也可以召各藩长史入朝奏事了。待到燕藩可靠之襄助离散,也就是行道教出走之时,彼时若他还要纠缠,陛下便可将之驱逐。他已有言在先,届时不论燕藩还是信徒,也都无计可施了。” 一段愉快的君臣奏对后,武英殿里的气氛越来越好,众人都开始各抒己见,畅想未来的美好前景和蓝图,一个煌煌大明已经呈现出来。 偌大帝国的中枢,行动起来效率还是很快的。八月上旬还没过去,金陵城里的动作就已经四面开花了。厺厽 云轩阁 yunxuange.org 厺厽 前兵部尚书茹瑺出任河南行省左布政使,云南左布政使张纟冘调入京城改署吏部,浙江左布政使王钝调入京城改署户部,云南行省右布政使陈迪调人京城改署礼部,刑部右侍郎暴昭升任尚书,监察御史郑赐升任工部尚书,六部尚书整体升级至正一品…… 前面的人事变动还算勉强说得过去,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哪个皇帝上来都是 正文卷 第二百章:果然要提前动手了 金陵方面的套路很明白,就是先把阿棣可能得到的帮助先废了,然后揪着燕王老哥儿一个往死里弄。 预先削掉五位藩王,不只是剪除潜在威胁那么简单,还要用这些藩王的认怂,来凸显出皇帝陛下的地位和正确性,先把大义名分占住。 五位藩王被扳倒,北中南三个地区的都有,也就预热得差不多了。 攫欝攫。几个和迷你朱同辈分的藩王快要吓死,大一辈但年龄相差不多的也开始装兔子。威胁最大的宁王,虽然没有回复表态,可这个不表态同时也暴露了底气不足。 于是,刚进腊月,新的消息就来了。原刑部侍郎张昺调任北平,取代罗英任职左布政使;原河南卫指挥佥事谢贵调任北平,取代原北平都指挥使陈亨,陈亨调任大宁做都督佥事;原永宁卫指挥佥事张信升任北平都指挥佥事,作为谢贵的助手。 北平行省的一把手和北平都司的一把手,全都换成了自己人。还提拔了三十多岁正在事业上升期的张信,和身经百战又熟悉阿棣手段的老将陈亨。 张昺和谢贵上任后,很快就能对原本的官僚和武将部署进行调整。张信则是作为其他人的榜样,俗称的千金买马骨。 陈亨到了大宁,想帮阿棣过不了山海关,不想帮正好感谢皇帝陛下把他的职位升到五军都督府官员级别,那就卖力气盯着宁王好了。 一顿操作猛如虎,可仔细琢磨下来都是烂招。自以为智珠在握,挥斥方遒,实际上一把好牌打得稀烂。 陈亨虽然跟阿棣多年合作愉快,可他是老朱带出来的将领,根本就没想着追随阿棣。或者说,他就是北平行省唯一能和阿棣掰掰腕子的人物,却被弄走了。 罗英在北平经营多年,从没和阿棣有过太亲近的举动和行为。和詹闶更是点头之交的程度,下起手来根本不会犹豫,也没有犹豫的必要。 张昺呢,当了那么多年的京官,早就把基层斗争的手段丢差不多了。如果历史记载没错,准备拿下阿棣的当晚,就是他身边的人告了密。 谢贵也是老朱带出来的老将,行军布阵可能真没的说。只不过把他放在陌生的北平,不管你怎么调动,还不都是阿棣原来的那些兵吗。 反倒从本地重用的张信,他爹属于阿棣的铁杆,他老娘也站在阿棣这边,你说他这个跟了阿棣多年的老下属会怎么选,第一个投靠的就是他好不好。 还有郭资,詹闶来到大明第一个接触的正经文官,这些年下来关系简直不要太好,都特么快加入行道教了。你把他留在北平,呵呵。 就这么一顿脑残安排,詹闶都在怀疑,自己玩的是不是初级难度版本,哪儿哪儿都是bug。 有了迷你朱的神助攻,詹闶也不担心了,看来至少在北平算计阿棣的这段历史,还会按照原有的线路走下去,真没啥好操心的。 事到如今,就剩下你来我往了。说是不担心,可该安排的还得安排,自己也得动起来了。再有优势的环境,也不能干坐着,那叫等死 厺厽 九饼中文 9bzw.com 厺厽。先给燕山别动队发出暗信,城外的分出一部分,河间、顺德、大名、济南、兖州沿线撒开作为预警;另一部分在北平行省活动,延庆、怀来、密云、通州、蓟州、遵化等地区注意观察。城内的密切关注外来人口,最好能搜集到一些布政使等官员的消息,同时密切注意燕王府周围的风吹草动。 第二天大早,独自骑着马出了城,燕山工业园里隐藏着的黑甲军也该动一动了。留下一部分继续隐藏,选出一部分陆续进入北平城。虽然这一段的历史走向看起来不会变,可迷你朱的操作太急了,必须提前有个预防,不然夺九门的事怕要出意外啊。 当然,也不可能就是这么简单调动一下人手,做些简单的布置。战前动员是不可或缺的,近段时间来没条件,现在必须要来一波,其实就是洗脑。 内容也很简单,都是现成的。把朝廷邸报和近期动向拿出来,根本都不用做太多解释,大头兵们轻易就能被激怒。 这就是迷你朱办的好事了,大肆提高文官的地位,连着削废五位藩王。湘王都特么举家烧烤了,还给人安了个“戾”的谥号,你不倒霉谁倒霉。 说起湘王的谥号,这个真的在很大程度上推动了各地藩王对迷你朱的恨意。迷你朱或者他身边的智囊们,也许是想用这个谥号来威胁其他藩王,不听话死了就是这么个结果;又或者只是被湘王的行为气疯了,皇帝陛下逼死自己的亲叔叔这顶帽子可不好戴,于是倒打一耙反过来定个罪。 又或者他们觉得,湘王被拿下之后,全天下的藩王就应该学乖了吧。砧板上的肉而已,还不是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天下英雄不过如此而已。 可不管他们是什么样的心理,这件事里里外外都只能看出两个字——业余,实在太特么业余了。 脑子长在大脚趾豆儿上,都不可能做出这种自毁的决策。哪怕你晾着就是不给他谥号,也比这个强一万倍。 不过要说效果,也的确是真的有。像秦王和晋王这类的,完全就是从头到尾彻底怂,和老朱当年安排儿子们御边时所想象的龙子龙孙,完全两个样。 应对迷你朱的布置安排好,詹闶除了定时去燕王府“瞧病”,就再没去什么地方了。露易丝的预产期就在最近,他得在家守着点。 巘戅九饼中文戅。十二月末,詹家的第三个孩子迟迟没有出生,却等来了又一道迷你朱的圣旨,这次又是针对詹闶的。 这回提前通知了,不过圣旨的内容却十分不友好。除去詹闶的真人封号,收回老朱赏赐的土地和田庄,封闭已经停止开采的矿山,勒令詹家必须在二月末之前离开大明。同时,这道圣旨会伴随邸报宣告天下。 虽然早已经有心理准备,迷你朱会对自己下手。可詹闶是真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做的这么绝,一上手就直接玩起驱逐的套路,果然是要提前动手了啊。 正文卷 第二百零一章:天塌不下来(感谢真大伪道友打赏) 话说迷你朱这道圣旨,真的挺恶心人,标准的名教做派。不但要从肉体上消灭你,还要把你搞成身败名裂的臭狗屎。 詹闶对此并没什么意见,反倒过来心里还有点想感谢迷你朱和他的智囊们。这么一道圣旨的效果,可要比他想办法设计套路去试探各种人有效多了,又一个神助攻啊。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是撕破脸的节奏,詹闶哪怕心里再满意,也得装出一副冷脸来,接圣旨都是一只手。 两边没什么话好说,锦衣卫宣完旨就带着詹闶叫出来的地契离开了。詹闶看看手里的圣旨,一甩胳膊扔到了不远处刚推出来的泔水桶里,叫管家召集所有下人到外院来。 这里说的下人,就只是下人,雇佣来的那些。从草原上跟来的,和老朱赏赐的几个,严格意义上属于奴仆。所以管家很清楚,现在应该召集哪一拨。攫欝攫 詹家是标准的家大业大,饶是只召集了雇佣的下人,也有三百出头。集合在一起呜呜泱泱的,外院三进的空地面积快有一亩半,看起来都有些拥挤了。 人到齐后,按照外院各房,内院各屋排列整齐。詹闶面无表情站在中堂门外,看着眼前这些人,好像有点欲言又止。 沉默了片刻后,才张口:“有的人可能听说了,有的还不知道,我现在就给你们再说一遍。刚刚皇帝来个圣旨,取消了我等同四品官身的真人封号,先帝御赐的田庄、土地、矿山这些,也都被收回去了。另外,明年开春,詹家就得离开大明。” 哗……,整体素质极高的詹家下人们,瞬间就乱了,完全不记得自己该遵守的规矩,还有些甚至哭了起来。 詹闶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哭,也不想知道究竟哭自己失去好工作,还是被这件事吓到了怕连累自己。当然其中可能也有为詹家哭的,不过眼下这些都不重要。 给了下人们一点时间去接受后,詹闶拍了拍中堂的门,把他们的注意力揪回来,继续说道:“前些天你们中有人听说过,明年詹家将会举家出海。虽说这还只是个计划,不过这家里肯定要有变化是没错了,所以有些事今天就得给你们说明白了。” 事关詹家的未来,也是自己的未来,下人们都竖起了耳朵。詹闶的声音越发没什么感情:“你们中有来詹家不久的,也有来了几年的,总之这段时间下来,大家相处还算不错,今天也就不说客套话了。詹家要出事,这是肯定的,你们都有家有口,甚至是上有老下有小,需要考虑的问题很多。这些我都了解,所以接下来就是你们选择的时候。选择留下来继续干的,詹家肯定不会亏待,也感谢你和詹家站在一起。选择就此离开的,詹家也祝你往后找到更好的营生,并且奉上多一个月的薪资。好了,就这样吧,两天的时间,考虑清楚的,外院去找管家,内院去找绣月,散了吧。” 詹家要出事,这是詹闶自己说的,下人们不可能不信。引发的连锁反应,自然就是人心惶惶,免不了也会在私下的交流中说点什么不合适的话。 平淡的会讨论一下以后的安排,有心的开始联络人手出去以后搭伙找人家。幽怨的则是后悔,自己当初怎么会到詹家来做工。最严重的甚至开始抱怨,詹闶为什么要得罪皇帝,搞得大家腊月寒天连个好去处都没有。 有些话詹闶没听到,有些话詹闶听到了,不过听到也不会在意。在这件事里,他也并不无辜,让人家说几句吐槽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厺厽 妙笔坊 miaobifang.com 厺厽 家里的姬妾们也知道消息了,不管平时沉不沉得住气,都跑到詹闶三进院的堂屋来,叽叽喳喳各种问题不停。 詹闶扫了一眼这些女人:“怎么,害怕了,怕跟着老爷倒霉?还是说,觉得老爷撑不起这个家来,眼看就要有踏天大祸?” 翟思雅是所有姬妾中最聪明的,忙接住詹闶的话:“老爷,您这是说哪里话,姐妹们都是您的人,哪能有什么想法。这不是大家都担心您嘛,好端端出了这么档子丧气的事,怕您气坏了身子,咱们这些姐妹,可都还指望着您呢。”巘戅妙笔坊miaobifan&#戅 胆子比较小的郑娥已经吓哭了,揉着眼睛跑过来铺在詹闶的怀里:“老爷,您可不能丢下姐妹们不管,你要是不管我们了,那我们,我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很懂事的达丽亚上前两步,做了个标准的“万福”,眼神里满是坚定:“老爷,我们都是詹家的女人,生死也都在詹家。大家来找您,一是想看看您,别气坏了身体;二是都想听您说几句话,给姐妹们打打气。我可以保证,不论詹家遇到了什么样的困难,我们中的任何一个,都会在拼尽全力的之后,用最后一块石头杀死自己。再说了,您可是活神仙,一个皇帝而已,能把您怎么样呢。” 最新进门的李姵也已经很了解詹家了,扶着挺了大肚子的露易丝坐下,给詹闶施礼:“老爷,妾身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但是请老爷相信,詹家的每一个人,包括不懂事的韻仪和韻荃,都不会做出让老爷丢脸的事。” 詹大小姐半骑半拖着小木马冲过来,爬到詹闶腿上,揉着老爹的脸蛋:“爹爹不怕,爹爹不要哭,韻仪帮爹爹打坏人!” 听着这些贴心的话,詹闶感觉还不错。这应该是近段时间来最幸福的时候了,没什么勾心斗角,也没什么阴谋算计,身边都是真正关心自己的人。 手指在桌上来回敲了几下,詹闶哑然失笑:“你们啊,一个个的瞎担心,老爷我再是落魄,詹家也不会到了让你们保护或者要抛弃你们的地步。都把心收起来,回自己屋里该干嘛干嘛,天塌不下来。不过都要记住了,下人们想走想留谁都别表态,盯紧自己的东西别丢了就好。” 詹闶有话,女人们很快就能镇定下来,又聊了一会儿,就都回内院自己屋里了。詹闶安慰完了女人,还得准备安慰身边的人。 正文卷 第二百零二章:给奴婢脱籍吧 保旺能顺,珍儿珠儿,绣月、詹胜;以及桂儿、中宝、伦阳、东杰、贵生这几个,就是所谓詹闶身边的人了。 不是说其他人不亲近,珍妮、康妮和贝字姐妹等等,也是距离詹闶最近的,关系也很亲昵。 只不过她们是詹闶从草原和欧洲带来的,詹闶就是她们和大明唯一的联系。也就是说,她们根本不必在乎皇帝怎么样,詹闶做什么,她们只会跟着做什么。攫欝攫 而绣月这些人则不同,他们的根一直都是大明,再加上贱籍和养子女的身份,反而不如珍妮等人有安全感。 晚饭后的书房里,詹闶坐在书案后的椅子上,看着跪在眼前的这十三个人。想了想还是决定按照程序来,有些事跟着感觉走会出问题的。 放下手中的金核桃,詹闶淡淡道:“你们中有的是来到詹家最久的,洪武二十七年十月就进詹家了,可以说是我最信任的。还有的,是我的义子义女,在詹家比不上亲生的,却不会差太多,我也一直是按照子女的规格培养你们。下午家里闹得乱哄哄,想来你们也应该都知道了,詹家出了些问题,接下来可能会面对一段不怎么太平的日子。” 说着又站起身,来回踱着步子:“你们要么是先帝赐给詹家的,要么是詹家收留的,从根本上讲,其实和詹家并没有实质的关系。今天把你们叫来,就是要说一下,你们今后的安排。几个孩子都长大了,也都有些能养活自己的技能,离开詹家肯定是饿不死的,我可以给你们一些盘缠,然后各自寻找出路。你们几个年长的,我还真没想好怎么安排,要不你们自己说说吧。” 凭良心讲,詹闶真不想再做这种试探。不是跟在自己身边四年的,就是看着长大的,跟他们玩这套,心里很过意不去。 可他做事的原则就是万事都要小心,随着阿棣起兵靖难,行道教和詹家需要的“自己人”也越来越多。这些自己人可不只是办事让人放心就行的,必须要从根子上不带任何污点才可以。 别看他对绣月多么好,可心里边却存着一点怀疑。如果上回他处理如曼四人的时候,绣月没有闹出那么一档子,他还不会起疑心。正是因为有了那件事,他才产生一些怀疑,绣月会不会是阿棣安排在自己身边的。 不怀疑不行啊,绣月对于她自己在詹家的地位,以及在老爷心中的分量,应该是十分清楚的。那为什么又会因为如曼等人的结局,而想到自己身上,继而突然失态又失了沉稳呢? 会不会是因为物伤其类,兔死狐悲,而触发了内心的预警系统,导致她在思绪混乱之下做出错误的判断。想通过一些套路,利用自己在老爷心里的地位,提前洗白一下自己,或者加个保险? 詹闶也多次提醒过自己,这么做可能有点不合适,但是疑心这种东西,只有零和无数这两个方向。有了第一个疑点,其他的疑点就会随之爆发。 绣月在身边受宠,对家里的情况极为了解;詹胜管着农庄,知道自己有多少粮食;珍儿和珠儿一个管大账一个管织坊,也都是重要岗位;保旺能顺天天跟着自己,最适合接近一些秘密;而所有的义子义女,又都是绣月安排着操办的。细思极恐,越想越不敢想,越不敢想就越是要去想。 偶尔静下来独处的时候,詹闶都有点鄙视自己。怎么处处都是疑心,处处都是诡计?究竟是受迫害妄想症,还是被这个世界同化了,莫名其妙啊。 在长期的内心争斗后,他做出的决定就是,再试探这最后一次。如果这次依然没有问题,今后就不要再有这种心思了,自己不疯也得把别人弄疯了。 十三个人中,绣月无疑是权利最大的,最得老爷宠爱的。可她就是跪在那里,低着头什么话都不说,其他人跟着也都不知道该说不该说了。 半晌之后,还是詹胜先开了口:“奴婢自洪武二十七年十月来到詹家,替老爷打点农庄已四年有余,如今奴婢也二十九了,还能去哪里。只要老爷不嫌弃,奴婢此生必然留在詹家,老爷去哪里,奴婢就跟到哪里。老爷如果嫌弃奴婢,再换一处不过苟活罢了。” 桂儿是义子义女中跟着詹闶最久,也最受他喜欢的,而她是对詹闶的感情也是特别深厚。刚才詹闶的话简直让她懵了,世界都开始变得灰暗起来。巘戅妙书苑戅 直到詹胜率先开口,她才从胡思乱想中恢复过来。等詹胜一说完,就膝行着到了詹闶身边,抱住他的腿,带着哭腔:“爹爹不要赶桂儿走,桂儿是爹爹的人,就是死也要死在詹家。桂儿以后不读书了,就留在家里,爹爹要桂儿做什么便做什么,只求爹爹不要把桂儿赶出家门。” 詹顺打理蜂窝煤生意有些日子了,常在市井上混,也就学了一些市井中的东西。伸手从怀中抽出一把小刀,划破手指将血涂在唇上,学着人家歃血为盟:“我詹顺今天在这里发誓,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詹顺只愿意跟着老爷,上刀山下油锅不值一提。” 仪式搞完,才又哭着道:“老爷不可以这样啊,奴婢长这么大,跟过的见过的主人家,从没有詹家这么好的。奴婢本来以为自己的好日子来了,现在老爷又要赶奴婢走,可奴婢不想离开詹家……” 厺厽 妙书苑 miaoshuyuan.com 厺厽 詹顺割手和说话的时候,詹闶就一直忍着,怕自己做点什么会伤了这个货。等他说完了,把手里的刀子收起来,才迈步过去,一脚把这货踹翻了个跟头。 瞪着眼低喝道:“你这个夯货,老子养你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让你玩这套?谁特么要赶你走,老子是为了你好,你特么……,气死老子了……”攫欝攫 詹顺的这番动作,真的触到詹大老爷的心了。别人他不敢说,可是詹顺这个狗东西,在詹家这么多年,他也已经很了解了,对行道教背后的真神相当恭敬,每次在宇宙殿敬香都是最规范、虔诚的一个。 现在,这么尊敬神灵的一个人,用歃血为盟的方式告诉自己,他对詹家,对自己的忠心。千斤大锤敲击灵魂啊,如果这么一个人都在忽悠自己,那就自认倒霉吧。 这个货倒是开了好头,从他开始,保旺能三人,再加上几个男孩,一个说完又是一个,都特么赌咒发誓这一套。知道的是在跟老爷表忠心,不知道还以为梁山水泊聚会呢。 最后剩下三个女的,都憋着没说话。詹闶也不想再继续了,坐回椅子上摆了摆手,还得继续装逼说谎:“算了,算了,我是救不了你们了,既然愿意留下,那就留着吧,到时候别后悔就行。”巘戅久读小说9duxs.戅 说完了,这帮子货却没一个动身的。詹大老爷正是脸没地方搁的窘迫局面,再次发发狠:“滚,都给老子滚出去,一个个都特么夯货。” 这时候,绣月动了。没有哭,也没有闹,更没有赌咒发誓。平静得像一片真空中的湖水。厺厽 久读小说 9duxs.com 厺厽 缓缓站起来,走到詹闶身边,抓起他的手:“老爷,想着给奴婢脱籍吧,或者带着奴婢离开大明,奴婢想给老爷生个孩子。今年已经三十二岁,再晚些年怕就不行了。” 我艹,这特么才叫绝杀呀,大妞儿太特么厉害了。詹闶脑子里就像被飓风扫过,又被雷暴劈了一边,乱得都快碎成渣了。 他对绣月最大的怀疑,就是起于前前后后提出给她脱籍,也说了生个孩子,却没有半点正面反应。说是想避开内院的争锋也好,还是其他的小心思也罢,总之是不正常,脱籍是多么大的诱惑啊。 可是就在詹家看起来最危险的时候,大妞儿竟然主动要生孩子了,反其道而行之也没这么反的吧,老爷的腰都快被你闪断了。 脑子里稍微稳定一点后,詹闶就反应过来,大妞儿太聪明,可能已经猜到自己的目的了。所以才会用这种方法,让自己彻底放心。 有点羞愧,又有点舒坦,不管怎么样吧,反正是不能承认的。就算她当面直接问出来,都不能承认,只有不承认,才是在乎的表现。 拍了拍大妞儿的手,又瞪了那帮夯货一眼:“滚滚滚,赶紧滚,都给老子滚出去,等着明天给你们安排营生。那啥,珍儿、珠儿、桂儿留一下。” 正文卷 第二百零三章:一群刁蛮的丫鬟 明天有事情做,那肯定就是不用走了。几个家伙终于放下心来,前后鱼贯着离开。 书房里就剩下詹闶和三大一小四个女的,也是在詹家除了姬妾之外,关系最近的几个人。 先要安抚的,肯定是年龄最小的:“桂儿别担心,我不是要赶你走,只是怕你跟着受连累,你要愿意一直在詹家,就肯定不会有人赶你走的。” 攫欝攫。桂儿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桂儿不怕,亲生的爹娘不要桂儿了,只有爹爹愿意收留,桂儿永远都跟着爹爹。” 十四岁的女孩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标准的美人胚子,梨花带雨的模样还真叫人心疼。 巘戅妙笔库miaobiku.戅。詹闶想过去拍拍小脸,揉揉头发安慰一下,略作考虑后还是放弃。换上微笑:“嗯,好孩子,詹家永远都是你的家。等你长大了嫁人,还可以招个上门的。” 桂儿听了马上反对,小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桂儿不嫁人,要永远跟着爹爹,爹爹在哪里,桂儿就在哪里。” 该死的封建时代,该死的亲生爹娘。还有绣月,这孩子满脑袋不正常三观,多半都是她灌输、教唆的。 “瞎说,女孩长大怎么能不嫁人?”詹闶摇摇头,表情也严肃起来:“行了,你年龄还小,这件事等日后你长大了再说。” 说完又看向珍儿和珠儿:“你们两个今天是怎么了,从头到尾一个字没说,不正常啊。珠儿,你来说说,平日里你就最为刁钻,,老爷什么时候不放心你了,只是这回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差错,老爷不想你们……” “老爷能胡说,奴婢怎么就不能胡说了!”话到了一半,就被珠儿附体的绣月打断:“有什么事关重大,不就是您和燕王殿下那点事吗,好像别人都看不出来似的。不是奴婢自吹自擂,真要到了皇帝对付老爷的时候,奴婢拼死也能帮老爷杀一两个贼人呢。” 说到这里,好像是兴致上来了,脸也转到了詹闶面前:“要说奴婢瞒着老爷的事,也不是没有。奴婢先前所在的那家,虽说家主人罪大当死,可奴婢从没为非作歹啊……” 大妞儿开始讲她的人生经历,基本就是对于自己一个毫无威胁的丫鬟,却莫名其妙就成了最下等奴籍的不满和控诉。 这就是封建王朝的弊病,九成以上的皇帝都患了受迫害妄想症,看谁都像是要谋害自己篡权夺位。 于是就用诛九族、连坐法等等之类的方式,让每一个人打心眼儿里害怕。管你有罪没罪,只要是可能存在威胁的,就必须一概扫清。 要说这种事,也对也不对,还得从正反两面论证地看。不过对于受害者当事人来说,被无辜牵连肯定会心生不满。 绣月说了这些,最终的目的还是想告诉詹闶,她对朱家王朝没什么忠诚度。就像她自己说的:奴婢没有力量反抗,但老爷想做什么,奴婢也愿意给老爷呐喊助威,哪怕老爷要造反,奴婢也只会跟着老爷,为老爷尽自己的一点微薄之力。 正文卷 第二百零四章:詹大老爷很满意 被绣月将军骑着冲锋陷阵两回,詹闶浑身舒爽地睡去。地方也不换了,詹家讲究的就是个奢华,书房的软榻不比偏厅的阁床差多少。 第二天醒来神清气爽,屋里等着伺候的竟然是珍儿和珠儿这两个丫头,还真是有点久违了。 既然已经决定要收房,詹康也不再讲究那么多,直接把距离最近的珍儿拉过来欺负了一阵儿,算是报了昨天被着顿了顿,看几眼刚通过婚书买回来不久的五十个义女,又接着道:“选择离开的,今天就走吧。不过我也有一句话给你们,今后不管去了哪里,都不许用在精武体育会学弟本事为非作歹,否则即便在万里之外,本座也会将你清理门户。至于留下的,好生操练起来,等着消息就是。” 色目人艾德华举起手表示自己想说点什么,却被詹闶给噎回去:“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都是废话,你离开詹家能去哪儿?多大人了,连这点分辨能力都没有?” 艾德华满脸羞臊地把手放下来,惹得身边其他色目人弟子好一阵哄笑。气氛带动着其他人,很快就成了全场大笑。 半个多时辰后,詹闶离开精武体育会,回到詹家大院准备沐浴吃早饭。结果让他很满意,一百八十二个弟子,没有一个要退出的,都表示愿意同进退共患难。 对这个情况,詹闶也不能说有多意外。毕竟都是从小带出来的,思想单纯时候洗脑的效果最好。 所以他也当众做出一个决定,会在正月初三摆下仪式,把洪武二十九年收的那三十六个弟子,正式收为义子。是正规的义子,不能和有婚书的比,但也算一种激励。 十几岁的孩子,对这种荣誉和身份都很看重,当时就全都高兴得欢呼起来。不管将来怎么样,至少现在都挺好。 当然,詹闶的日常洗脑在这里边占了很大的功劳。哪怕刚来了几个月时间,明知道自己将来就是给某个义母做护卫的小丫头们,也觉得身为精武体育会弟子是一种荣耀。并且每一个人都把目标对准了年龄最大的二十四个色目人,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加入行道教武工队。 精武体育会很顺利,吃完饭之后就是燕山学馆了。说实话,这是詹闶最没把握的地方,除了黎祝之外,其他都还是雇佣制的关系,迎高踩低太正常了。 学生们已经放假,但六个教员还在。为了保障教学任务,詹闶特意给他们安排了北平城的住处,能把家眷接来的也都接来了。 把六人集中起来,该说的都直接说了。愿意留下来的,就算将来詹闶和行道教要离开大明,也会带着他们和家眷一起,行道教绝不辜负任何一个心有向往之人。厺厽 妙笔库 miaobiku.com 厺厽 结果令詹闶比较意外,就连老学究冯辉,都选择跟着他一起干。理由是这几年下来,发现燕山学馆的这一套要比原本的教育模式更好,更便于开启民智,培养出的学生更优秀,所以他愿意参与到这件事里便来。 黎祝、石睿这两个加入比较早的,还有通过他们介绍加入的林克昭、萧复、何璋三人,理由就更简单了。 这些人都是痴迷于科学的,对当下那种只管闷头苦读,除了做八股文啥也不会的教育早就看不入眼了。好不容易有了詹闶这么一个啥都懂,啥都能带着他们干的领头人,舍得放开那叫傻子。 再说了,谁不知道詹大掌教银子多到扎手,跟着他完全不用担心成为穷教书先生,考虑的应该是赚了银子怎么花。 石睿属于最痴迷的那种,大家刚表完态,他就问詹闶自己是不是先回趟老家把地都卖了,那玩意儿将来也带不走啊。 六个教书的全愿意留下,学生们就不用考虑了。现在是放假期间,等到开学之后,事情就应该有点眉目了,是走是留绝对随便。 啥时候阿棣上位了,行道教成为主流不敢说,但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光明正大阻止行道教发展的力量,那时候学生还不是想要多少有多少。现在这百多号人,留下的只会偷笑,走了只能后悔。巘戅妙笔库miaobiku.com戅 需要确定去留的,还剩下最后一部分,就是合作伙伴们了,三个是自己的便宜丈人,还有一个建筑商王通。 当晚,没在詹家,也没再旗下的酒楼。而是把四个人全都喊到王通家里附近的一座小酒楼,照例把情况说明了,大家去留随意。 其实也没什么太多说的,三个便宜丈人,就算梁胖子这时候也不可能选择划清界限,需要表态的只有王通这一个。 然而王通是个明白人,很清楚自己有今天靠的是什么,毫不犹豫表态决定跟着詹闶。就算离开大明又怎么了,没有道长支持,自己只能是个任人拿捏的小工匠而已。 梁胖子的表现也相当不错,事后悄悄跟詹闶嘀咕,如果有需要的话,他可以帮着拉拢上一批人,作为将来詹闶起家的底把,现在不就是吃了自己没人的亏吗。 詹大老爷很满意,当晚回家之后,单独把梁瑢喊到三进院堂屋,很是宠爱了一番。 正文卷 第二百零五章:这就叫墙倒众人推 ***愉,莺啼虎啸。 起床后,珍妮和康妮伺候着洗漱了。詹闶出门正准备去精武体育会,却听到珍儿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 随即一想,也就明白了。两日之期已到,看来下人们要走的有不少啊,连厨房都缺人干活了。 喊来长随詹旺,让他去精武体育会说一声,今天自由训练。詹闶挽了挽衣袖,迈开步子进了厨房。攫欝攫 原本三十个人干活的后厨房,现在满打满算,也才二十人出头,空荡了不少。 “别管我,你们都忙自己的。”看到老爷进来,下人们都纷纷问好,詹闶摆摆手让他们继续忙乎,走到珍儿身边问道:“看来要走的不少,前面呢,也差不多吗?” 珍儿撇撇嘴:“后厨房三十个人有十六个要走,前厨房二十五个人有十一个要走,奴婢只能去内院喊些老人来帮忙,珠儿在前厨房盯着。只是委屈老爷,今天的早饭要吃简单一点了。” 来回看了看,还真是有七、八色目人和蒙人,这些丫鬟都是从草原带来的,想走都没地方去。 詹闶失笑地捏了捏珍儿的鼻子:“你这丫头,这有什么好委屈的,老爷当年横穿草原的时候,一次三餐吃罐头都是常事,这算什么。倒是辛苦大家了,要做比以前更多的事。”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忙招呼众人停下来:“等等,都停一下。那么多人要走,连最后一顿饭都不做了,肯定也没打算要吃呀,你们做这么多有用吗?” 说完又出门喊来詹能:“你去找管家和绣月,统计一下早上不干活的下人有多少,再确定了今天要走的有多少。” 詹能领命去了,约莫一盏茶时间后回来:“老爷,内外院拢共是一百七十三个要走,懒懒散散的有九十几个,管家和绣月姑姑已经把人都记下了。” 有一百七十多个要走的可以理解,毕竟詹家都被皇帝讨厌上了,不愿意留下来受牵连是人之常情。 可这么多不愿意干活的算什么,不都说古人很好管理吗,不都说古人更淳朴善良吗,这特么又算哪门子事? 有些人呀,在任何时候都很现实,现实得让人害怕。这就是看准了,觉得詹家未来肯定走低,所以连最后的情面都不准备讲了。 那行吧,前两天还想着好歹主仆一场,临走怎么也不能让他们吃了亏,现在看来真特么瞎几把担心。 指了指二进院的方向,反复詹能:“你去跟管家说,早上起来不干活的这些,之前说好的多一月薪水不给了,詹家不做地方恶霸,但也不是无端行善的傻子。然后再跑一趟体育会,让他们上午安排点人手过来,各处盯着以防有手脚不干净的。” 詹能应声而去,詹闶转身和珍儿一起进了厨房:“就照着少一百人的量做吧,把给姨娘们做饭的灶留出来,我亲自做。” 老爷亲自下厨和大家一起干活,士气马上就涨起来了,再加上减少了一百个人的份,这顿早餐倒是没怎么耽误。厺厽 奇幻小说网 7huan.com 厺厽 吃过早饭不久,精武体育会安排过来二十多个人手。詹闶吩咐他们到各处盯着,又让人去内院通知各房姨娘,自己屋里清点过之后再放人离开,他自己也从一进院开始逐个房间清点。 大比例的人做出这种事,离开之前偷鸡摸狗也就在所难免了,詹闶不得不把对他们的信任度再调低几个等级。 从一进院开始,清点完一间锁一间的门,结果就在二进院偏厅门口,把一个下人正堵在里面。 詹闶的记忆力相当好,这个下人叫冀常慧,是在外院干粗使营生的。就问他:“常慧,你不忙自己的事,跑这里干什么?” “不是,老爷,我没有……”,冀常慧表情有些慌张和意外,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片刻后,讪笑着道:“我没有乱跑,是达丽亚姨娘,叫身边的槐香过来说,想用招待客人的象棋,人还在内院口上等着呢,老爷不信可以去问她。” 达丽亚是个象棋迷,经常拉着詹闶杀两局,这是詹家上下皆知的。可达丽亚屋里有一副水晶象棋和一副紫檀象棋,根本就不会考虑会客时候做摆设用的玛瑙象棋。 詹闶看着他笑了笑,又转头吩咐身后的詹能:“你在这儿看着,我到后面去问问看,我没回来不能让他走。”巘戅奇幻7huan.com戅 说完从二进院中堂后门出去,不过只是走了几步,就转回身来站在那里不说话等着。 然后就看到,一个穿了灰色衣服的身影,从堂屋跑出来向前院冲过去,却被一个叫詹逵的精武体育会弟子拦住踹翻在地。 后面是骂骂咧咧追过去的詹能:“狗东西,竟敢偷老爷的象棋,你知道这东西值多少银子吗,这回非叫你坐了大狱。” 冀常慧被詹能和詹逵扭了押到后面来,嘴里还喊着求饶的话,詹闶也没理他。吩咐詹能:“都告诉让你看着,还能给他逃了,罚你跑一趟大兴县衙,把人押过去,就说有贼人入室盗窃詹家宝物,记得把赃物带上。” 原本还在求饶的冀常慧,反倒是安静下来了。他只是害怕詹闶在家里下手,可要是闹到县衙去,就不用担心了。 詹闶已经被除了真人封号,还被勒令限期离开,在大明的身份还没他这个给人家做下人的高呢。不对,是根本没身份。 大兴县令那是什么,是朝廷命官啊。朝廷命官,怎么可能不站在皇帝一边呢? 一个已经在大明没有立足之地的外人,和一个献上玛瑙象棋的大明百姓,大兴县令会怎么选还用说吗。 冀常慧的这种分析,其实很多准备离开詹家的下人都有。詹家以前动不动就有达官显贵登门,可最近一段时间来半个都没见过。还有就是活神仙这个定位,真要是活神仙,能被皇帝一道圣旨压住? 朋友圈崩塌,活神仙人设崩塌,眼看着就要倒霉,这就是大多数不明真相者对詹闶的认识。这样一个人,主动欺负一下不一定,可远远离开却是肯定的。这就叫墙倒众人推,哪怕你是活神仙。 就是因为这种认识,所以才会有詹家超过一半的雇佣下人选择离开,惜身自保是人之常情,只有脑子足够好和脑子很不好的才能避开。 詹能带人押着冀常慧去了大兴县,詹闶也不想那么多,继续挨着房间做清点。之前只是想做个预防,没想还真抓住一个现行,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第二个。 至于说淳于士瑾会怎么处理这件事,他还是有些信心的。这位大兴知县近两年和詹家往来很频繁,被詹闶的思想洗脑不轻,单论交情也不可能做傻事。 不过他要是真的因为对迷你朱的圣旨过分解读,做出了傻事,詹闶也不会可惜。现在能出问题的人,将来也会出问题。 正文卷 第二百零六章:靖难元年 太阳越升越高,温度逐渐上来,该离开的下人们也准备走了。临走之前的最后一件事,去账房结算领钱。 只是到了账房才知道,有人可以多领一个月,有人就只能发到腊月了。原因谁都知道,早上偷了会儿懒,连早饭都没得吃,更别提钱了。 然后就有人开始嚷嚷,说什么詹家气数尽了之类的话。发泄不满的同时,估计是想煽动一下,或者还能有更多人离开,看个笑话也好。 只是这种心思起来还没一盏茶工夫,就彻底继续不下去了。大兴县令亲自带着人来到詹家,不但送回来那副作为证物的象棋,还安排衙役们在街上帮着维护秩序。 对待詹闶的态度,也要比以前来的时候更加好,哪怕詹闶没了真人封号,依然口称下官,直言最近因为看不清路数所以没敢贸然登门,这画面和想象中的不对呀。 其实淳于士瑾这种,就叫真正的聪明人。又或者说,北平城里的大部分官员,都有这份聪明。攫欝攫 新皇登基以来的种种行为,目的是什么再明白不过。北平的这番布置,更是已经比司马昭的心都鲜明了。 所以看出问题的人们,都进入了一个静默期。不管偏向于詹闶和阿棣的,还是偏向于迷你朱的,都不会随便乱动。尤其是偏向北平方面的人,更不会轻易做什么。 因为他们不是下棋的人,随便乱动的话,很可能会坏了好好的大局。具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给出什么反应,都要看执棋者的动作。 今天,作为执棋者之一的詹闶家里出事了,别管这件事大或者小,必须要有一个人站出来,或者打,或者扶。 很巧的就是,詹家所在的区域分属大兴县管辖,詹闶也特意把这个机会送到了面前,淳于士瑾就幸运地成为了第一个表明态度的。 看着这幅不该出现的画面,普通下人们可能还要分析一下,有些等级的却很快就想明白了。 不管詹家出什么事,不管问题来自于皇帝还是什么人,老爷还是那个老爷,活神仙还是活神仙。厺厽 宝来小说网 baolaishiye.com 厺厽 淳于士瑾那是什么人,大兴县的一把手啊,不比一个只能当下人的聪明?他都不敢看轻老爷,你一个下人是怎么做到的?巘戅宝来baolaishiye.com戅 问题搞清楚,接下来就是转化为行动。詹闶的贴身丫鬟,或者说前贴身丫鬟青莲,就是之前被安排去照顾露易丝的那个,从账房门口小跑着来到詹闶面前,后边还跟着她曾经的小姐妹碧竹。 两人来早詹闶面前,“噗通”就跪了下去,青莲开始求饶:“老爷,奴婢知错了,不该在詹家最困难的时候离开。奴婢,奴婢还想回来伺候老爷,伺候姨娘,求老爷给奴婢一个机会!” 詹家最困难的时候?詹家怎么就到最困难的时候了,这丫鬟还是不懂事啊,詹家明明是准备起飞了。 还是那句话,迎高踩低。连偷东西的事詹闶都没生气,就更不可能为了一个已经要离开的下人生气了,要不这一百多个下来,还不得被气死。 “詹家的大门,不会让一个人迈进来两次。以后,好自为之吧。”留下一句话,詹闶就转身往里边走了,同时邀请淳于士瑾:“大令也到里边叙茶吧,腊月寒天的,喝杯热茶暖和暖和。” 淳于士瑾应了一声,随着詹闶往二进院的中堂走去,心里却在盘算着他刚才那句话。詹家的大门不会让一个人进来两次,这话应该不只是对那个丫鬟,对其他人也一样吧。 乱哄哄的一场闹剧,终于在快到午时结束。詹闶特意留了淳于士瑾吃午饭,不是平日里招待客人的排面宴席,而是各种罐头和小吃、烤串。 这顿饭可是有讲究的,其意义不在于冬天能吃到河鲜海鲜,也不在于和常规大宴之间的高低,而是要吃一个走向。 东西上桌摆好,下人来请示后,两人分宾主入座。詹闶伸手在桌上扫了一下:“这些东西,说起来值不了几个银子,但代表的意义却非同一般。那年横跨草原归来,一路上主要就是吃这些,你也应该了解,草原上真没什么好吃的。回归大明之后,贫道第一次与殿下会面,也是吃的这些,世美兄和存性兄也没少吃过,唯独这昭馀真露却是殿下最喜欢的。” 话不用说得太透,淳于士瑾听了心中大定。现如今北平的一众大小官员中,他可以说是最愿意也最需要靠近阿棣和詹闶的。 从洪武十九年通过人才举荐出仕,十几年过去也只是在一县堂官的位置上蹉跎。没办法呀,出身上就不讨名教集团喜欢,又在这种边境地方,想升官太难了。 另外一方面,他并不认同朝廷的削藩政策。在北平这么多年,他对边事也有一定的了解。老朱杀了那么多功勋武将,要是再没有这些藩王坐镇,特别是最能打的燕王和宁王,鞑子的大军迟早得干到金陵去。 再有就是和詹闶的关系了,从本来的视如路人,到后来逐渐接触发现这人很厉害也很有能耐,继而被行道教的各种高深莫测震撼和吸引。两人之间虽然身份上有些差距,但交情却是越来越深,这也是保证他投靠阿棣之后不会被甩脱的前提。 现在詹闶已经摆明了开始招揽,淳于士瑾也不是扭扭捏捏的人,拿起精美的玻璃分酒器给自己倒了一盅,端起来敬詹闶。 两人碰杯,“嗞”地喝下肚中,赞一声好酒,话匣子打开:“殿下威武雄猛,这是人尽皆知的,只可惜下官身无长技,没机会跟随殿下征战沙场,实为一大遗憾啊。” “诶,大令这就妄自菲薄了。”詹闶也倒上酒回敬,然后夹起一只小章鱼:“你看这东西,无鳞片、无刺鳍、无螯钳,却能在大海中生存下来,靠的就是它这八只触手,分工合作,可与敌人搏斗,也可以猎取食物,如果只有四只触手,可能早就灭亡了。” 不管形象不形象吧,反正就是随便的一个比喻,该听懂的能听懂就是了。所以这顿饭吃得非常愉快,直到午后未时过半,微醺的淳于知县才在衙役们的搀扶下告辞离开。 第一个目标已经加入阵中,詹闶对接下来的动作也更具信心了。别看淳于士瑾只是个知县,也没有自己的城池,但是一个做老了知县的人,却绝对不是能小巧的,关键时候甚至能爆发出巨大的力量,比如说粮饷。 当晚,詹家还特意开了酒席。一是因为珍儿和珠儿要正式收房了,哪怕还是贱籍的身份,却也要给与一定的重视;二就是安定一下人心,不能因为家里下人走了不少,就搞得大家都士气低落了。 寒冬腊月里,一夜春风的柔美自是不提。转天起来后,两个丫头一起伺候着詹闶洗漱了,就配合管家、绣月,招呼着下人们开始忙乎了。一年的最后一天,必须要让家里打足精气神才行。 到了晚上,詹家又是张灯结彩,鞭炮、烟花不要钱似的堆在门外,直放了近一个时辰,整个北平城都能感受到这股子豪气。 守岁这种事,过了子时就可以,完全没必要熬到天亮。正月初一该拜年还得拜年,该迎客还得迎客,哈气连天的算怎么个事。再说了,有美娇娘陪着,谁特么还当傻子熬夜呀。 丑时的钟声响起,詹闶就招呼一众姬妾们回房睡觉,今夜过去,可就是靖难元年了。 正文卷 第二百零七章:浪起 正月初一的鞭炮声中,詹家的姬妾们给老爷拜了年,百两金一人一锭到手,詹大小姐和占二小姐各自得到一只金锁子。 给下人们的赏赐自然也不会少了,现在留下来的不是主仆从属就是有担当够仗义的,每人五两表足心意。攫欝攫 开年炮仗放完了,全家开始吃饭。绣月和珍儿珠儿也列席大餐厅。虽然还是贱籍的身份,但实质上她们的地位并不比任何一个姬妾低,更是各自都管理者一摊子事,小有权利。 吃过早饭,先去燕王府给阿棣拜年。在这点上,詹闶不会有任何遮掩,他就是要告诉所有人,自己力挺燕王殿下。 只要不削藩,阿棣永远都是北平最大的那个脑袋;削了藩,他就是全大明最大的那个。可惜这个时候,有太多的人看不清形势了。 所以说,烧冷灶这种技术,绝大多数人学不来。更有人连灶都快烧红了,还在一边无所察觉或者等待观望,注定没前途的。人活一辈子,想要做点大事,没有股子豁得出去的勇气,真不成。 经过这几天,詹闶也算琢磨明白了。阿棣真没必要在那么早就给自己掺沙子,而且自己也并不会做什么伤害他的事,更没什么暴露的可能,一切都是想太多。 心中那一点小小的纠结已经消散,来到阿棣的王府自然就表现得更是热乎。和老和尚三个人关起门来一顿密聊后,趁着阿棣经过诊治的短暂“清醒”,还在王府里转了一圈,作为燕王殿下康复的前兆。 燕王府出来,顺道去了张玉家里,然后就是去看望郭资了。这位老哥是绝对可以争取的角色,而且詹闶也不在乎会不会有人再察觉什么了,距离二月末还能有几天啊。 当然大过年的肯定不适合说这些,詹闶也只是表达了新年的问候,约好一个时间和郭资详谈,然后就回家去了。 这个新年期间,最忙的就是燕山别动队。他们要根据王通给出的名单,去挨个儿查看清点周边富户入住北平的情况。 詹闶给出的重点就是,关键看妻小都进城没有。只要掌握了这点,其他就都好说,粮食什么的以后还有时间往城里运。 除了燕山别动队之外,第二忙的就是新任的北平都指挥佥事张信了。正月初三上、下午,正月初四上、下午,连着去了燕王府四趟求见,都被“殿下有恙”的借口给打发走。 张信是真着急,家里和都司衙门哪个地方都待不住,嘴上烧好几个大水泡来。沉思半夜,终于想到了关键,燕王殿下见不到,为什么不去见见另外那位呢。 初五一大早,张信就备好了礼品,赶去思诚坊的詹家。以这位和燕王殿下的交情,至少应该能帮着传个话吧。 结果却让他有些怀疑人生,詹家的门子竟然说:“今日詹家不宜会客,但是老爷曾交代,如果是张将军来了,就请明日巳时二刻前往,必有所获。” 留下礼物离开的路上,张信满脑子都是问号:他为什么知道我要来,为什么能知道我要做什么,为什么………… 詹闶不见张信,自然有不见的理由。作为新提拔上来的都指挥佥事,他的身份太敏感了,稍微有一点意外,都会导致大局出现不好掌控的风险。厺厽 妙笔库 miaobiku.com 厺厽 而且张信来的也真不是时候,初五早饭之后,露易丝就出现了分娩前兆,等他登门的时候詹闶正在帮着接生呢。就算不怕出什么事,也没那个时间见他。 明天阿棣会接见张信,当然也是詹闶安排的。燕山别动队自从接到刺探布政使司和都指挥使司官员情报的任务,第一时间就把张信这个正得宠的家伙列为重点对象,他和他老娘的对话,以及近些天的表现,早已经被汇总起来交给詹闶了。 阿棣没见他,一来是时机不对,二来是还想观察他两天。而实际上,连他明天会说什么,阿棣都能给他整理出个大纲来。 靖难元年,好吧,勉强先算建文元年,正月初五上午巳时五刻,随着一声响亮的啼哭从露易丝屋里传出,詹家的大少爷终于诞生了。 孩子出生后不到一个时辰,詹闶就连名字都想好了。可不是因为重男轻女,而是这孩子来的太不是时候。 这一年是靖难的开始,天下将进入一个兵荒马乱的短暂时代,而詹家又是这场靖难中的重要角色。 所以詹闶要时刻警示自己,不能因为自己的优势而麻痹大意犯下错误。同时也要提前祝贺自己,新的时代即将来临,距离终极目标最大的一步就要迈出去了。两者结合起来,这个孩子就叫詹衍铭。 大少爷出生,詹家的第三个孩子,这种好事当然值得庆祝一番。家里的席面先开起来,阖家上下的喜钱也不能少了,至于后续满月啥的,还得看迷你朱配合不配合。 特殊时期,詹家有喜事也只是关起门来自己乐呵庆祝,并没有对外宣传的意思。 正月初六,张信按照詹闶给的时间来到燕王府,果然在被询问一番后带了进去。具体发生了什么,还是历史上的那些事,告密和投靠,从此加入燕王阵营,不必多说。 有趣的事发生在正月十三,安奎气呼呼地来到詹家,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估摸着火再大点就得气疯了。 詹闶把便宜丈人迎进偏厅问过后才得知,是孔家把安大掌柜气着了。就在当天上午,孔家派了代表来见安奎,让他想办法把布庄、织坊、弹簧这些留下来处理给孔家,然后孔家可以为他求情,保住他的女儿安嘉诺。 对这种事,詹闶一笑而过毫不在意。孔家嘛,尊严、脸面、家国之类的,在他们看来都没有利益重要。 不仅不在意,还得劝说安奎:“您和他们生什么气,说不来还是专门玩的离间计呢,真生气可就上当了。” 安奎吃过晚饭后离开,詹闶回内院逗了逗大少爷,晚上继续按照定好的顺序进行耕种,转天早上起来又是常规的一天。 北平城里依然平静,暗处涌动的波澜并没几个人能发掘,表面看起来,一切都是本就该有的样子。 直到正月十五的午饭后不久,小丫头桂儿神神秘秘地跑来告诉詹闶一件事:“爹爹,我看到管家好像在厨房偷东西,还包起来塞进了怀里,他是要带回去给家里的小孩吗?”巘戅妙笔库戅 詹闶笑着摸摸桂儿头顶的小鬏鬏:“没事,管家可能是肚子饿了,他最近事情比较多,有时候会耽误吃饭。这个你知道就好了,不要对别人讲,去找个姨娘屋里睡觉,等晚饭时候再出来。” 小丫头蹦蹦跳跳地离开,詹闶不由得庆幸,还好当初收留了桂儿,又一次在关键时候发挥作用了。 抬头看看窗外有些阴霾的天空,站起来活动了两下身体,自言自语道:“这浪要起来了啊!” 正文卷 第二百零八章:只欠东风 桂儿离开后不久,詹闶把外间的两个丫鬟喊进偏厅,先是吩咐珍妮:“你去把詹保、詹旺、詹能叫来,再让人备马,老爷要去道观看看。” 然后是康妮:“你去喊绣月和珍儿过来,再通知内院的姨娘们,今天晚饭之前,内院所有人都留在各自院子里不要出来,水和吃的只能用屋里已经有的,特别三个孩子,除了母乳其他的都不要入口,另外让她们看紧自己的丫鬟。哦,舞乐的院子也去说一声,但是记住只能和正主说。” 很快,詹保、绣月几个都来了。詹闶指了指不远处的衣架,让绣月和珍儿帮他更衣,同时交待他们事情:“该来的就要来了,你们是老爷最信得过也最能用得上的,接下来的事你们必须万分认真去做,不要有半点马虎。” 几人见詹闶如此严肃,都竖起耳朵认真听着:“詹保你到万力行找了詹顺,然后一起去梁家、彩韵坊、行裕行,把三家的人都接过来,就说今天是上元夜,团员的日子,老爷要举家欢庆。珍儿你去把珠儿叫回来,分别盯着前后厨房,晚饭该怎么做照做,但是记住一口吃的都不要流出来,你们也不能吃。绣月在内院安排一些靠得住的老人,盯紧各院门口和道口,待会儿我会给你安排几个人手过来,有乱走乱跑的第一时间绑了关起来。”攫欝攫 停下来抬手在额头上敲了敲,继续安排:“詹旺和詹能跟我一起出门,出去后詹能你跑一趟家里的那些酒楼,让他们今晚停下所有营生,全力安排伙食,以馒头、炖肉为主,再加一些小菜和一个热汤,要做到不少于三千人的份,具体各家做多少你自己算,然后再去买十几只活的鸡鸭送去后面暖棚,珍儿你把厨房里……。” 工作安排下去,众人各自散了去忙乎,门外马也已经备好。詹闶先去精武体育会把六个已经学了三年多的义女安排去内院,然后就带着詹旺出发去道观了。 不是因为道观有什么事,而是那里的人流最大,做点什么最不易被察觉。詹闶在第一时间就已经发出暗号,让城内的燕山别动队和黑甲军头目去道观会合。厺厽 LOL小说网 lolxsw.com 厺厽 黄华坊道观证道院,一间备用的实验室里,詹闶见到了汇聚而来的二十多个燕山内护卫中级军官,眼神里不是闪着兴奋就是肃杀。巘戅lolm戅 到这种时候,话不用多说,直奔要害就对了:“诸位,现在基本已经确定了,那些人很可能今夜就要对殿下动手。现在我来安排一下今晚的具体任务,信号弹你们都知道了,看到两发红色信号弹后,立即开始行动。” 第一波安排的自然就是黑甲军:“成洪、余兴各带一连人马,从你们所在的詹家旧宅出发拿下安定门和崇仁门;叶仲、谷茂源各带一连人马,从你们所在的鼓楼老客栈出发拿下德胜门和肃清门;唐瑞、黄瓒各带一连人马天黑后进入道观防备偷袭,看到信号后唐瑞带你的人去夺文明门;谢传、毛希仁各带一连人马,毛希仁从精武体育会的地道进詹家,谢传的人埋伏在外面,事后谢传带你的人夺齐化门;薛禄、高祯、曹恩各带一连人马从你们所在的蒙元旧皇宫潜入燕王府,武顺、杜寿各带一连人马藏入时雍坊和万宝坊的老院子,燕王府的问题解决后,武顺、杜寿、薛禄带着你们的人夺丽正门、顺承门、平则门;记住,必须一个时辰内控制九门,不要管对方的伤亡,但缴械投降的必须留下。” 在此之前,詹闶已经陆陆续续把一千五百多黑甲军弄进了北平城,板甲也在十几天前就发下去开始熟悉。所有的准备,就是等着这一天到来,快速顺利拿下九门,尽早实际控制北平城。 安排完黑甲军,接着就是九百多待命的燕山别动队:“闫博、宋承德安排你们手下各小队,分别包围控制布政使司、按察使司、宛平县衙及其官员宅邸;尤其张昺这个人,绝对不能跑了,包括他家的每一个下人。右布政使和大兴县令宅邸,则是保护措施,只要是非武装人员,可以随意出入。魏思明带着你的人在燕王府周边街道隐秘观察,任何擅自闯入者可以立即射杀。” 安排好所有布置,打鸡血和洗脑环节也是必不可少的:“诸位,大明已经到了一个非常危险的时刻,这繁华盛景到底是千秋万代还是朝不保夕,就靠我们的努力来决定了。贫道在此代表燕王殿下和天下百姓,拜托诸位了!殿下已经为大家准备好酒肉和热汤,今晚功成之后,殿下和贫道再与诸位畅饮庆功。” 再次确认每一个都记清了自己的任务后,詹闶又去通知了燕山学馆的六个教员,稍晚一点分批带着家人到詹家共度中元,然后就带着詹旺离开了。 回家之前,自然是先去一趟精武体育会,把地下的暗道打开。黑甲军要进入詹家,肯定不能明目张胆。 事到如今,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不能做的和意料之外的也已经努力做到最好。最终的结果如何,就看今晚的成色吧。 从进入北平城开始,把詹家的第一处宅子选在最偏僻的北居贤坊,后来的詹家大宅和正式道观分别选在思诚坊、黄华坊,早期临时居住的鸿来客栈一直保持闲置,又在靠近九门的位置收购大量老旧房产,都是为最快拿下九门而布置的。不管原来的历史中,阿棣如何拿下北平九门,轻松还是困难,有了这番安排只会更加顺利。 还有道观里夜夜长明的神火,多年积累下来的活神仙口碑,可提供大量食物的农庄和牧场,等等这些以及其他为后续所做的准备。都会在靖难的过程中,发挥出巨大而重要的作用。 攫欝攫。回到家里,几个贴身下人该办的事都已经办妥。管家王亮在厨房做了什么,根据珍儿和詹能用十几只鸡鸭试验过后,确定应该是在晚餐熬元宵用的泉水里边下了类似蒙汗药的东西。 熬元宵用的泉水,这就对上了。只是给他和姬妾们下药,其他人并不会因此受害,或者说没那么多的药物可用。 科学实验证明,所谓蒙汗药基本就是提炼自曼陀罗花的莨菪碱,且需要大量食入才能生效。 和现代社会的氟硝西泮等苯二氮平类中枢神经抑制剂相比,起码是平流层到地核的差距,根本不具备实际操作的可能性。 只有那些传说中的,被炼丹方士之类的人意外捣鼓出来变态药物,才可能达到该有的效果。但那只能是极少量的,且绝大多数无法复制过程的。 巘戅云轩阁戅。连蒙汗药都用上了,真够下三滥的。也就名教那帮君子们,才会用这种绿林中人都极为鄙视的手段。 这个计划并不复杂,大致就是把自己和一众姬妾们都麻翻,然后趁乱把门外的人放进来,下人们想反抗也没那个能力。 基本是搞清楚了,但詹闶非常愤怒。在没有相当先进分析仪器的辅助下玩这个,太容易出人命了,药物导致的后遗症也无法控制,稍有不慎就可能搞出人命。 迷你朱这是什么都不顾了啊,那咱们就走着瞧吧,不管你是不是真死在火中,这回都必须死。还有那些围绕在他身边的名教君子们,就算到时候求饶投靠获得了阿棣的宽恕,也过不了下毒这件事的关。 厺厽 云轩阁 yunxuange.org 厺厽。管家王亮,现在还不是收拾他的时候。对外如何联络,信息怎么传递,詹家还有没有别人跟他一路,这些都是无法判断,也不能主动去打草惊蛇的。 所以在这一点上,必须采取被动应对的策略,以不变应万变就好了,到时候该冒出来的自然会冒出来。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可千万要吹起来呀。 正文卷 第二百零九章:今夜不静 明月初升,晚餐正式开始。二进院的东西两个宴客厅全开,东边自然是主人家和亲友们,西边安排了一众舞乐姬,身份上略有差别,该有的尊重却不会落下。 攫欝攫。近期以来詹家的气氛有些紧张,但今天是一年一度的中元节,这个时代最重要的节日,必须欢乐起来。 美酒美食享用过之后,厨房端来热气腾腾的元宵。人太多,山泉水的运输又很费事,所以每人只有五枚,不过对于吃饱喝足的人来说,也足够了。 上完元宵,丫鬟们都退下去。外面传来几声长短不一的猫叫声,詹闶眼底闪过一丝笑,端起碗来捞了个元宵吹至半凉塞进嘴里。 主家老爷开吃,其他人也都跟着动起来。很快还有人发出称赞,说汤汁甜美的有,说馅料香味浓郁的也有。 只是这番称赞还没开始多久,最多的人也才吃了三枚元宵,就听到碗、匙跌落和摔碎的声音。 东西两边宴客厅里,不断有人埋头俯在桌面,或者身子一歪倒在地上。连詹闶这个活神仙,也在露出一个疑惑加愤怒的表情后,仰面摔倒下去。 伺候晚饭的丫鬟们顿时就急了,乱成一锅粥:“来人啊,快来人啊,老爷和姨娘出事了……” 各种声音从宴客厅传出去,也有外边的下人们推门冲进来,只是能主事的全都在桌上,场面眼看着就要进入不可控的节奏。 厺厽 顶点小说网 xindingdianxsw.com 厺厽。二进院西厢房最靠里的一间屋子门被推开,管家王亮表情凝重地走出来,身后还跟着好几个持刀男子。 如果不是场面太混乱,肯定有下人能看出来,这些人的穿着和今天到詹家送货的两拨人同样打扮。 王亮站在院子当中定了定神,对身侧两个蓝色短衣男子道:“你们去开门吧,里面的事我来应付。” “都别叫了”,迈着大步进了东宴客厅,几个手持利刃的分列两旁,王亮提高声音压下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行道教鸿正欺君罔上,蛊惑藩王,祸乱国政,皇帝陛下早已察觉,今特派锦衣亲军将其制服拿下。尔等不过受其蒙蔽,速速退后,胆敢阻拦者,视与反贼同罪。” 话落,就听到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王亮的心总算可以落到肚子里了,今天这事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做,几度差点紧张得尿在裤子里。 心刚落到一半,脚步声就被另一阵声响给压了下去,像一把把千斤大锤砸落地面,整齐划一,次第有序,哐,哐,哐,哐…… 原本倒在地上的詹闶,也已经站起来,手里端着杆黑黝黝一尺多长的东西,缓缓朝着他走过来。 巘戅xindingdianxsw.com戅。王亮彻底傻了,这怎么回事,麻药没起效果吗?可不对啊,之前试验的时候明明很厉害,一头牛也不过三分之一盏茶不到就倒了。 他身边一个持刀的蓝衣人反应挺快,刀锋一撇,瞬间启动,冲着詹闶就蹿过去。 只是很可惜,在初速超过五百米的马格努姆弹面前,再快的反应也没卵用,真理的阈值不是人力可以跨越的。 “砰……”,一声巨响后,蓝衣人脑袋被轰掉半个,身体以极扭曲的姿势倒退两步,向宴客厅大门外的地面摔落过去。 红的,白的,飞溅在脸上,王亮却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身子一软瘫在地上,嘴里还念叨着:“掌心雷,真的有掌心雷……” 宴客厅门口剩下的几个货,也已经被吓傻了。什么东西才能响一下就把脑袋给干掉大半个,难不成这人真的是活神仙? 很快,就有精武体育会的弟子冲过来,迅速将几个彻底懵逼的家伙拿下,绑好了等候发落,同时快速清理门口的砸碎物件。 接着,几个黑黝黝的铁人跨上门前台阶,毛希仁粗哑的声音从某个铁人内传来:“禀真人,来犯贼人两百余名,现已被我合围。” 詹闶收起手中的m-500,点点头:“驱赶到外面街上,全数杀尽,这里不需要活口。” 毛希仁领命离去,刚安排人把刀客和管家绑好了的凯恩又过来请示:“老爷,这些家伙已经绑好了,该怎么处置?” 调动军队,暗藏刀客,这种事必然有一个详细的部署,单靠王亮肯定是做不到的。他受什么人指派和调度,是否还有别的什么人在暗中隐藏,这些都必须了解清楚。 詹闶略为琢磨一下,把声音提高了几阶,吩咐道:“只要人不死,你们随便发挥,我想知道的是谁负责和他们联络,还有没有同伙藏匿,以及这件事的起因和经过。如果他们的招供有误,那就接着拷问,再把王亮的家小全部弄来,下手狠点没关系。” 听到詹闶要动自己的家人,迷迷糊糊中的王亮突然就像疯了一样:“不能,你不能这样,此事乃我一人所为,与家人无关……” “呵呵……”詹闶冷笑一声,都不带正眼看他:“这件事本来也与你无关,更和我的家人无关,况且詹家待你不薄。既然你自己踏入了这场是非,那些与你相关的人,也就不再无辜了。” 对王亮的家人下手,不过是一种威胁的手段,詹闶还不至于这样。就算真有想法,他的家人也会被阿棣安排得妥妥的,根本不用詹闶操心。 外面街上单方面被虐杀的惨叫声已经传进来,詹闶闭起眼睛分辨了一下,砍瓜切菜是没问题了。 踱了两步,又过转身来好心地给王亮解惑:“你一定很奇怪,自己以为很稳妥的安排,怎么就出问题了,对吧?那我告诉你,行道教不讲风水命运,却研究人心,你早已经面挂反相了。” 攫欝攫。这话并不是说给王亮,而是说给在场其他人听的。把行道教的所谓神秘手段大力抬高,今后万一有什么人想动点心思,就得考虑自己干不干得来。 实际上呢,早在王亮从玉田县回来那天,詹闶就觉得他不对劲了。去看了一趟庄稼而已,怎么就换了个人似的。 于是在腊月末迷你朱圣旨过来的那天,詹闶就给王亮挖了个坑,这家伙果然跳进去。只集合了雇佣的下人,原本詹家自己的奴仆却都排除了,说明他心里早就有过判断和分析,忽略了詹闶原话的意思。 所以,詹闶才会在听到桂儿的话后,就能确定今天晚上很可能会出事,并且果断做出安排。 巘戅追哟文学戅。王亮和几个刀客被带下去,宴客厅里“恢复”清醒的众人目光都看向詹闶,却大多数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梁再发犹豫片刻,还是率先站出来:“贤婿,这,这是,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今后又该如何打算呢?” 胖子近来表现不错,詹闶对他很是满意。换回微笑的表情:“岳父无需担心,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不会出任何事。” 说完,又向另外两个便宜岳父和其他客人拱拱手:“诸位,皇帝昏庸无道,听信朝中奸佞谗言,要擒杀燕王殿下,毁掉大明根基。回想当日,殿下难舍亲情,委曲求全却换来这么个结果,实在令人唏嘘。今天请大家来赴宴,也是因为你我之间的关系,难免会被有些人记恨,不得不行此下策,以保诸位平安,还请见谅。今夜北平城里会很不安静,诸位就在詹家休息了吧,明天天亮后就一切都好了。” 事到如今,谁也没什么好说的,大家早已经确定要站在行道教这条船上,同进同退是必然的,很快就都应声留下。 事情说定,詹闶叫来长随詹旺和绣月,让他们等外面安静下来,就安顿客人们休息。 厺厽 追哟文学 zhuiyo.com 厺厽。又去逗了逗刚被母亲松开眼睛不久的几个孩子,就动身出门了,阿棣那里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 正文卷 第二百一十章:靖国难,清君侧! 几乎在詹家事发的同一时间,燕王府门外的街上,张昺、谢贵带领的千余人马,也被五百多浑身黑黝黝的铁人和数百手持利刃的军汉包围。 张昺站在当街,仰起脖子看着王府门口的阿棣,拱拱手问道:“敢问殿下此举是何意?” “何意?孤也想问问你,深夜带兵冲击王府是何意?”詹闶下午就已经安排人传来消息,现在都要撕破脸了,阿棣才不会有什么客气。 被人来了个反包围,肯定是哪里出问题了,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张昺只能硬着头皮上:“下官不过巧遇谢将军,同路而已。倒是殿下,王府内外暗藏诸多人马,意欲何为?这些古怪的兵丁又是什么?” 阿棣哈哈大笑:“你这是在质问孤王吗?此乃父皇赐孤之燕山内护卫,谨防宵小奸佞为祸大明江山,你可是有意见?” 果然是燕山内护卫,张昺的心凉下去半截,面上却依然保持着强硬:“既是燕山内护卫,从塞外回朝为何不报,殿下可是有什么打算?”攫欝攫 有时候,人不知道自己的劣势在哪里,不了解自己的问题有多大,就会像现在的张昺。骚味儿都弥漫了,你还还特么装,装个毛线啊。 所以阿棣很不爽,手向后一伸,接过那份北平布政使司书吏李友直送来的投名状,也就是张昺给迷你朱奏折的草稿,直接甩在了王府门前的地上。 “你问孤有什么打算,你准备用这个问吗?”阿棣的眼神中充满了蔑视:“你们这些奸佞,挑唆天家亲情,唯恐江山不乱,你说孤会有什么打算?” 说完也不管张昺什么反应,“仓啷啷”抽出腰间那柄詹闶赠送的宝刀。怒喝道:“儿郎们,今日奸佞已杀到身前,退无可退,都跟老子一起上,杀他狗娘养的。” “杀他狗娘养的……”大晚上的没什么噪音,阿棣的话可以传到很远,一千多麾下士兵跟着齐声呼喊,抄起家伙开始向前砍杀逼进。 谢贵带来的兵也是精锐,但是面对阿棣王府的护卫和其他燕王三卫中选出的精兵,就有点不那么够看了。更别说对上詹闶手底下苦练许久的黑甲军,抵抗根本没用,唯一能做的就是被无情砍杀。 没办法,防御太无敌,兵器太锋锐,谈不上降维打击,但摧枯拉朽却是必然的。黑甲军里排在后面位置的,心里都有点着急了,眼睁睁看着别人冲锋,真特么窝囊啊。不行,待会儿打城门,必须商量一下后队变前队,要不太吃亏了。 一炷香不到,这场小规模的冲突,或者说单方面碾压已接近尾声。被杀的只有一少部分,更多的还是投降。 大家本来就是同袍,一起在草原上和鞑子拼杀过不知道多少次,被调集过来对付燕王殿下,没几个心里愿意的。现在双方形势这么明朗,要是还不知道弃暗投明,那就真活该被杀了。 早早溜到边上的张昺见势不妙正要逃跑,却被一直盯着他的李濬揪起来,拽着领子拖到了燕王府门前。 谢贵稍好一点,由几十个亲兵护着且战且退,却也好得有限。毕竟黑甲军这种怪物,刀枪不入已经够可以了,枪矛还那么锋利,连铁靴子上都带着倒刺,怎么打怎么是个输。 詹闶赶到王府的时候,这边战场都清理得差不多了。张昺、谢贵这两个北平军、政界一把手,还有燕王府的长史葛诚和护卫指挥卢振,四个人齐齐被绑在了墙根。 黑甲军们并没有懈怠,齐刷刷列队站在当街,随时等着下一步的任务指令。詹闶看似不经意地瞟了一眼,内心却对他们的表现非常满意,这就是纪律性和服性的体现啊。当今世界,唯一能做到这个程度的军队,是自己操练出来的。 下马近前向阿棣拱手施礼:“殿下无恙就好,贫道还是来晚了。”厺厽 书仓网 shucang.cc 厺厽 阿棣混不在意地摆摆手:“不碍的,嵬之家中也不太平吧,可有什么损伤?” “那倒没有,劳殿下记挂了。”掏出烟来给阿棣和张玉散了一波,几人都熟练地点上,詹闶笑着道:“说来也是惭愧,千般注意,万般小心,结果差点被管家在晚饭下了毒。要不是贫道那义女顽皮,恰巧发现,险些就要坏了大事,丢人呀。” “咳咳……”,张玉被詹闶的表情逗笑,咳嗽着把嘴里的烟气吐出来:“这个倒是真不至于,即便嵬之你那义女不甚顽皮,今日之事也可保无虞。就在你消息传来两个多时辰后,也有一位忠肝义胆之士,冒死前来示警,消息从王府至詹家不会超过一炷香工夫,绝对误不了你的晚饭。” 李友直嘛,詹闶当然知道了,只是不好说出来而已。把嘴角的烟取下来:“看来这大明天下,还是有明白事理的人啊。殿下福重,贫道也能更安心些了。” 几人聊着把一根烟抽完,詹闶问过阿棣后确定没什么安排了,就从怀中掏出一根黑色的铁管子,一头对着天空,拉下底部的绳索。 “咻……咻……”两声响过,就见天上飞起两个明亮的小火球,直蹿到百丈不止的地方,在炸响之后爆出红光,照得夜空霎时昼亮。巘戅书仓网s&#戅 被绑在墙根处的张昺和谢贵等人,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看到黑甲军中的一部分开始朝着东西两个方向出发,他们就是再傻,也明白要去干什么了。 已经成为阶下囚,逃无可逃,张昺也豁出去了。破口大骂道:“鸿正,你这妖道,祸乱天下,不可饶恕,即便今日得逞,将来也必然受万世唾弃。朱棣逆贼,无君无父,背弃纲常……” 不愧是名教的,除了嘴哪都没用,特别是脑子,都特么这个时候了,你玩这套有意义吗?看起来好像忠直无比,实际上都特么暗藏私心,只要阿棣承诺高官厚禄,磕起头来比特么谁都快。 原来的历史中,文人们为了某些私欲,写出各种编排阿棣的段子,还被某些人引以为史。但在这个时空,名教只能是罪人,还特么万世唾弃,能传过百年就算你赢。 詹闶皱皱眉,招手把不远处的精武体育会的叫来一个:“去把他下巴卸了,再赏十个长棍舒坦舒坦。” 很快,“啪……啪……啪……”的打击声传来,伴随着含糊不清的“呃……呃……呃……”,倒是挺有节奏感,比刚才好听多了。攫欝攫 “啪”声终于停下,“呃”的声音也逐渐变小,约莫是疼痛导致没力气再喊,气氛也恢复了了之前的安静和平稳。 正月的晚上,温度依然很低,却没有谁想到暖和的地方去,阿棣、詹闶、张玉等人就那么在燕王府大门外等着,等待最新的消息传来。 半个时辰多点,薛禄和杜寿派人报告,丽正、顺承两座城门已经占领;又过了不到一盏茶,平则门、文明门、齐化门也先后传来好消息;最后一个传来消息的安定门,也没超过一个半时辰。 九门在手,这下终于放心了,就等着明天召集人马,开展对北平城周围力量的收拢,然后一步步逼近金陵城。 留守燕王府的所有人欢呼过后,詹闶喊来长随詹保和詹能:“马上带人去通知他们,燕王殿下犒军的餐食可以送出来了,你们按照路途远近安排各酒楼就近派送,务必确保汤到了士兵手中还是热的。”厺厽 顶点小说网 xindingdianxsw.com 厺厽 等詹保和詹能带着几个精武体育会的离开,詹闶向大路走出几步,又转身冲着阿棣拱手施礼,非常正式而严肃。 接着就在众人的注视中,朗声爆出惊天之雷:“国有奸贼,蒙蔽圣听,残害忠良,罪大恶极。今大明危难之际,为大明百姓计,为天下苍生计,为举国利益计,贫道恳请殿下,遵照先帝祖训,靖国难,清君侧!”巘戅xindingdianxs&#戅 就像排练好似的,詹闶的话声一落,留守的黑甲军们就开始跟着喊起来:“恳请殿下遵照先帝祖训,靖国难,清君侧!” 跟着黑甲军的喊声,其他阿棣一系的士兵和将领,也跟着喊了起来,声音越来越高。 靖国难,清君侧…… 就这么六个字,连着喊了能有几十遍,估计周围方圆二三里内的住户,全都被惊醒了。不过今晚这么大动静,他们估计也睡不着吧。 呐喊声终于停下,只剩墙根底一个几乎发不出声音的家伙貌似在反对:呃……呃……呃……呃…… 正文卷 第二百一十一章:还是有人不信邪 后半夜,北平城终于恢复了安静。只有极少数几家客栈和偏僻民居,传出过一些大打斗和嘶喊的声音,提醒着附近人们上半夜的不太平。 攫欝攫。天还未亮,已经被詹闶拉下水的郭资、李政、彭望寰、淳于士瑾等人就先后赶到燕王府,这属于在昨天之前就投靠了阿棣,坚决反对朝廷决定的一批。 天光放亮,几十匹快马载着信使,从北平各城门飞驰而出。阿棣拿下了北平城,还要以靖难的名义起兵,首先要做的就是向四边宣告,让各路兵马前来归附。 当然这个还是看个人诚意,不想归附顺从的也不会把你怎么样,大不了派兵打过去干掉而已。 同时,城内也都开始行动起来。一封封阿棣的手谕从王府传出,被送到依然处于包围状态的各衙门和官员府邸。 愿意跟随的就站出来好好做事,拒绝合作的那就不好意思了,北平城里的各衙门牢房足够宽敞。 半上午过去,选择投靠的官员占到八成以上。只有少数比较顽固的,宁愿坐牢也拒不合作,那就尊重他们的选择。 巘戅戅。还有个别几个哭喊叫骂的,也不知道是真的就对那个没见过面的皇帝死忠,还是玩着什么策略。反正在阿棣看来,这些人肯定是没用了。 厺厽 品书网 vodtw.org 厺厽。午时三刻,张昺、谢贵、葛诚、卢振等四人被押赴丽正门前,以构陷皇亲、欺君罔上、祸乱朝纲的罪名问斩。 趁着新鲜血液的味道还没消散,阿棣上书迷你朱的靖难奏折也上路了。哪怕迷你朱肯定不会认可,也肯定要讨伐,但这个程序还是要走一趟的。 下午申时过半,派往通州传信的燕山别动队一个小队回来,同行的还有通州卫指挥同知,带着通州卫高级军官的家小统一送过来作为保证。 这个不是说必须要这么做,而是在没有信任基础的时候,只能通过类似手段表示效忠。有时候不接受都不合适,会让效忠的人更加担心。 时间再到正月十七下午,遵化、蓟州、密云等多处卫所,也都先后表示归附,并且给出足够的诚意。 两天的时间,北平城周边小范围内已经扫清。即便有人想要冲击一下,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来到北平城下,关闭了两天的城门,终于可以在明天打开了。 北平城确定基本安全,阿棣就算有了老窝,剩下的全都要靠枪杆子说话。詹闶没什么战争经验,也不愿在这个时候跟军队牵扯太多,半下午的时候就告辞回家了。 阿棣今后该如何布局、发展,他已经跟老和尚讨论过不短时间,给出的建议就是先稳固北边的局面,把南面留着给迷你朱做陷阱。 南京方面的兵马一时半会儿还来不了,关键先把自己的基本盘稳住。只要根基扎牢了,南面再来多少人,也不可能改变大局走势。 另外詹闶也给出了很奋人心的好消息,密云和昌平有储量丰富的金矿,可以针对性开采充作军资,也可以在靖难期间作为利好消息放出来振奋人心。 回到詹家,,门外街上依然能闻道淡淡的血腥味。怎么说也是杀了两百多人,流的血加起来少说得有大几十盆,且得散一段时间呢。到了夏天之前,还得用石灰好好洒一遍,否则苍蝇什么的能堆满了。 为什么要把攻击詹家的两百多人都杀了,这是一个很敏感的话题。首先肯定是针对阿棣,在他彻底掌控大局之前,詹闶要树立一个至少让部分军人不 正文卷 第二百一十二章:应该能有个说法了 王亮被处理掉,管家的位置就空缺出来。詹闶也不准备招募了,在关键位置上还是用自己的人才行。 詹胜这些年管理农庄表现很不错,各方面的事务在他手中都打理得井井有条,直接调回主宅来做管家应该可以胜任了。攫欝攫 农庄的事务,之前就已经安排了两个义子东杰和伦阳跟着詹胜学习,和两年下来也能看会个大概。 把身边的詹保和詹能安排过去,给他们做个主心骨,顺便也锻炼一下这两个长随,再过几年就能够大用了。 靖难的这几年里边,基本也不会跑多远的地方,各项事务的规模在早期更是要收缩起来。身边留下一个詹旺,再安排两个用着顺手的小厮,应该也没问题了。 不过这些人员的安排,都得过一段时间。历史的进程已经改变,眼下阿棣刚刚控制北平和小范围周边,还得看看接下来的发展才能正式决定。 万一迷你朱发个疯,打发百八十万的军队过来,北平周边乃至整个北平行省,都特么得被祸害一遍。 到时候种下的庄稼搞不好都得完蛋,白白浪费种子的事詹闶可不会干。实在不行就先跟北平城里边想办法安排点种植,保证明年有新鲜种子可用,今年干脆啥都不种了。 当然这只是假设,金陵方面的消息用不了多久就会传过来,到时候再根据实际情况决定今年的种植规模,应该也不会晚。 再说了,迷你朱和他身边的智囊们,只要不是彻底脑子被僵尸吃了,肯定不会那么干。 大量军队都弄过来和阿棣干仗,其他还没削废的藩王防不防备了,内内外外的边患匪患还在不在乎了? 正月十八一上午,把家里的人员安排和调动都提前计划好,午饭后又去内院逗了逗三个孩子,詹闶起身去了姨娘院。 如曼等四个丫鬟,已经在单独的小院里关了半年多,这事也该解决了。 如果在几个月之前,詹闶的态度肯定是冷漠的。但是经过了绣月的事情之后,他也算想通了,真没有必要那么谨慎。 不管怎么说,她们都是詹家登记在册的奴仆,生死的全过程几乎不会超出詹家之外。 而且现在老朱已经挂了那么久,负责联络的人也早已经被清除,就是把她们放出去,估计也不会产生任何作用了。 最关键的是,她们并没有为老朱提供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了不得就是说几句詹家如何奢靡,老爷怎样荒唐之类的,再多的她们也没渠道得知。 既然自己连阿棣会不会在詹家掺沙子都不在意,又何必在乎一个已经不存在了的老朱呢。 来到姨娘院最内侧的小院子,负责看守的鞑子丫鬟把门打开。詹闶迈步走进去,四下看看还真是一片萧瑟凄凉。 虽说是住在姨娘院,可自己是什么身份,如曼等人还是很清楚的。听到外边院门响动,马上就有人从屋里出来,不管是来送柴米油盐之类日常用度的,还是来传话的,她们都不敢怠慢。 这次出来的是如喜,看到眼前的詹闶,竟然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再看清楚了确定没认错后,马上就跪下来。提高了声音问好,也算通知屋里的其他三人:“奴婢见过老爷!” 堂屋里另外三个听到如喜的声音,也是觉得自己幻听了。彼此相互看看,发现都是相同的表情,忙从里边跑出来。 见到果然是詹闶,也都一个个跪下来给詹闶问好。只不过心里面却满是七上八下,也不知道今天等待自己的是什么惩罚,又或者干脆就是催命令牌。 十五那天晚上的动静太大了,哪怕她们的住处和外面街道隔了二三十丈远,那些打打杀杀的喊声都听得特别清楚。 具体发生了什么,她们无从得知,但肯定是有人和詹家对上了。而能在夜里搞出那么大的动静,也肯定不会是普通人。 怀着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担心的情绪,度过了一个极不平静的夜晚后,发现门外守着的丫鬟还在,日常用度也没有变化,内心又被一种不知道庆幸还是释然的情绪代替。 今天,詹闶在时隔半年多后再次出现,四个人的心理反倒没那么复杂了。死也罢活也罢,今天应该能有个说法了。 詹闶没有说话,而是先在这小院子里绕着看了看,窗棂上伸手摸摸,角落里来回看看,还去厨房里转了一圈。 院子打扫的很干净,窗棂上和玻璃上也都没什么灰尘,说明她们很注意日常的卫生。厨房里灶台是温的,各样用具和吃食也没有什么短缺,说明家里的其他下人很守规矩。 满意地点点头,詹闶就往刚才四个丫鬟出来堂屋走过去,一边撩开门帘,一边吩咐她们:“都进来说话吧。” 这个态度,应该不会是什么坏消息。但四人却没敢有任何幻想,说不来就是临时想起了来看看呢,而且以往的某些经历也让她们深知,这个老爷的喜怒无常更可怕。 进了屋里,詹闶坐在上首位,四个丫鬟依然是跪着。刚才只是让她们进屋里说话,可没说能站着或坐着,所以还是跪着比较稳妥。厺厽 啃书居 kenshuju.com 厺厽巘戅啃书居戅 詹闶也不管她们,自顾自掏出烟斗来填装,点上抽了两口,才开始说话:“今天过来有两件事要跟你们说。第一件,先帝驾崩后,原来的太孙继位,现在新皇帝听信朝中奸臣谗言,要罢废囚禁燕王殿下,行道教也被他下圣旨驱逐,大前天晚上更是买通管家暗藏了刀客在詹家下毒,希望能把我擒获。如今,燕王殿下已经传檄天下,并上书朝廷,遵照先帝遗训靖国难锄奸贼,我站在了燕王殿下一边。” 看了看四个丫鬟的表情,除了惊讶之外没什么其他变化,詹闶继续说道:“跟你们说,也就是知会一下,其实和你们的关系并不大。但是这第二件事,就是关于你们了,从今天开始,你们可以重获自由。殿下的檄文和奏折应该在今天或明天到达金陵,朝廷里定下对策再做出安排怎么也要十天半月,这段时间足够你们远离北平之外。我会找人给你们开具路引,再给你们一些盘缠,想要回家还是去哪里,自便吧。” 正文卷 第二百一十三章:渐渐抽离 说完又抽了几口烟,詹闶就准备起身离开。刚走过跪着的四个丫鬟身边,却被边上的如曼突然保住了腿。 “嗯?”詹闶停下来看了一眼如曼,语气分不出是什么情绪:“怎么,有什么不满意的吗?”攫欝攫 长期的淫威积累下,哪怕半年多没有见过,如曼还是被詹闶的眼神吓得松开了手。毕竟往日里多次被惩罚,惧怕早已经深入骨髓了。 只是不等詹闶再动,如曼就鼓起勇气再次抱住他的腿,挪动着膝盖跪到了詹闶正面。 抬起头来,泪已经顺着眼角流出,眼神中又是慌惧又是祈求:“老爷,奴婢知错了。往日的事虽迫不得已,却也欺瞒了老爷,奴婢罪该万死。今日只求老爷一件事,不要赶奴婢离开詹家,还让奴婢伺候老爷吧,奴婢发誓今后再不敢做一件对不起老爷的事。” 另外的三人也爬过来求饶,都表示不愿意离开,希望长久留在詹家。什么做牛做马之类的话,也说了不止一句。巘戅奇幻7huan.com戅 说实话这个时代的女性,真就是男人的附属品。独自一人生活的,要么窘迫寒酸穷困潦倒,要么就是走向失足行业。非要再加一条的话,那就只能是出家了。 在封建糟文化从小到大的影响下,第一个男人就是最后一个男人这种概念,对这个时代的女性来说,就是天条一样的存在。 所以她们会有这种反应,其实也是正常和必然的。哪怕是买来的下人,或者像她们这种奴仆,除非被主家赶走,否则从一而终就是本能的选择。过得苦点没什么,改换门庭却是难以接受的。 而且清白的身子给了詹闶,身上还留下了或深或浅的印记。就算詹闶给一张路引能让她们逃脱贱籍,可往后余生怎么嫁人,怎么生活? 詹闶叹了口气,抽出腿来坐回椅子上:“你们要知道,詹家现在和反贼没什么区别,不用多久,朝廷的大军就会到来。那时候,你们可是想走都走不了了。更别说万一燕王殿下失败,詹家满门都不会有好结果的。现在拿到路引,只要远离了北平,就永远不必再担心被这件事牵连,其中的利害你们不会不明白吧?” 这次回话的是如意:“奴婢不敢隐瞒老爷,其实留在詹家才是奴婢最好的去处。以前奴婢不得已做了糊涂事,可自从被老爷收了,奴婢就再没做过,都是编些胡话应付过去。奴婢所言句句属实,但有一个字诓骗老爷,愿受天打雷劈。而且如今先帝已经不在,奴婢们早已没了用处。还请老爷可怜,让奴婢们能留下来伺候!” 这话詹闶倒是信的,因为当初来全等人的供述上,差不多也是这么个说法,这四个丫鬟根本没有提供过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也正是因为这些,詹闶才会在当初没有解决她们,才会到了现在生出宽大的念头。不然为什么要说出放她们走的话,真以为他不知道四个女人在这世道会活成什么样吗。 再结合四个丫鬟的情绪和表现,詹闶基本能分辨出,她们并没有别的心思,就是想稳定生活下去,或许还有那么几分不舍吧。 再说了,老朱已经挂了,迷你朱也注定失败。阿棣登基后天下局势必将大变,更遥远的未来越发会重度改写,真没有再担心她们带来破坏性的必要了。 所以当如菱说出“也许奴婢不够格,但奴婢甘愿留在詹家,任老爷如何处置。就算老爷功败垂成,奴婢也跟着老爷共生共死”的话之后,詹闶终于要表态了。 端着烟斗又抽了几口后,点点头:“好吧,既然你们不愿意走,那我也试着重新相信你们。只是希望你们记住,到了有一天不要为现在的决定后悔。”厺厽 奇幻小说网 7huan.com 厺厽 詹闶话落,几个丫鬟很快就从刚才或忧或悲的流泪,转成了喜极而泣,一个个都表示无论如何绝不后悔之类的话。 接下来詹家要用人的地方其实真的不少,有了这四个丫鬟,别说还真能减轻不少压力。再怎么说都是经过锻炼,也操持掌管过一些事务的,做其他事情也更容易上手。 织坊在靖难的后期肯定会扩大,前后厨房里必须要有一个专门的人盯着,等等之类不是特别重要却又很关键的位置,倒是可以考验和观察一段时间后,把她们安排上去。 决定下来,接着就是要安慰安慰了,半年多的疏远后,关系还是要拉一下的。顺便也能看看,这四个丫鬟能不能经得住新一波宠信。 詹大老爷拍拍大腿:“如曼,你坐过来让老爷看看,这段时间是不是瘦了,还有没有力气伺候老爷。” 重获新生的如曼闻言大喜,半跪半爬着到了詹闶身边,扶住桌角站起来,软软地坐进老爷怀中。 脸蛋上也透出了几丝嫣红:“没有呢,虽是只在这小院子里,可也不曾有什么短缺了的,奴婢不曾受苦。” 外边大事已定,詹·老流氓·闶的内心也回复了花红柳绿。几个月没有见到,反而对这四个丫鬟更有兴趣了,这也许就是变相的距离产生美吧,反正就是老流氓心态。 捉着如曼柔嫩的小手,来回摩挲着:“没有瘦了吗?那可不是你说就行的,得让老爷来查看一番。” 上下其手的同时,余光瞟到其他三个正准备退出去,詹闶哪能不出声阻拦:“你们不用避开,今天老爷要挨个儿检查一遍,都到老爷身边来,算了,还是去偏堂榻上吧。” 三个丫鬟面带浅羞去了偏堂,詹闶也抱起怀中的如曼过去。再次坐下后,一边拆着包装,一边欣赏着雪色春光。 拆到一半,看见背上两道浅浅的痕印,伸手轻轻抚动着:“唉,以前呀,老爷的性子也有不好的时候,让你们吃了些苦。从今天之后,那些事就都揭过去了,只要你们认真对待老爷,老爷必然不会亏待你们。” 从进院子至现在,说了那么多的话,唯有这句戳到了四个丫鬟的心窝子最深处。曾经那个让人惧怕的老爷,终于要从他们的灵魂深处渐渐离开了。 受过那番痛苦最多的如曼,更是豆大泪珠子止不住地往下落,壮起胆子抱住老爷脖颈,头也埋了过去。 哽咽着,又带着几分开心:“奴婢不苦,奴婢不苦,只要老爷能给奴婢一点点的好,奴婢就不觉得苦了……” 正文卷 第二百一十四章:金陵的反应 好一番折腾后,又腻歪了不短时间。快到晚饭前,詹闶才神清气爽都回到正院。如无意外晚饭必须在大餐厅吃,这是詹家的规矩。 詹闶离开后,如曼四丫鬟则是好一顿抱头大哭。被迫来监视詹家的胆颤心惊,被老爷凌虐的痛苦艰难,被禁锢在小院子里的仓惶无助,所有的一切终于消散,等得云开见月明,当真是不容易。攫欝攫 晚餐时候的大餐厅里,一派其乐融融的和谐气氛。别管什么詹家和燕王殿下站在一起对抗皇帝,众姬妾虽说近些年没怎么出门,可脑子还是在的,几天时间就能扫平北平城周边,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尤其那些黑黝黝的铁人,更是证明自家老爷的厉害之处,那样的军队她们想不出如何才能被打败。 这一点上,来自欧洲和草原的姬妾起到了很好的宣传作用,她们中不少都是见识过军队和战争的,却从未见过那么森肃到令人发寒的士兵。 也许猜测和盲目崇拜的成分占很大比重,却也和事实没什么出入,全身板甲加纵火弹,在这个时代确实无敌。 不是说全身板甲多牛逼,而是钢制的全身板甲太牛逼。马克西米利安板甲只是一个壳,用钢代替了铁才是灵魂,就像钢丝和铁丝一样没有可比性。 明初军队装备了火铳没错,正规军甚至可以做到百人十铳,但这个时代的火铳不提也罢。受材料和火药的限制,也就是个撞了铅头子的加强版二踢脚,面对加厚的全身板甲根本体现不出威力。开一枪马上浓烟滚滚,对付谁还不一定呢。 还有火炮,明初的军队中配置也不少。但大多都是攻城用的,而且射程很短,远程伤害力几乎为零。哪怕用上所谓的开花弹,也就是打一下普通的棉甲和鳞甲,对上加厚的全钢板甲照样歇菜。 詹闶也想过弄点燧发枪什么的出来,或者干脆就弄上一批初级版本的榴弹炮。可现实的困难就是,靖难的时间不能太短,要让阿棣充分感觉到天下得来不易,否则不符合行道教的利益。 别说早期的燧发枪,发发狠突击一下钢铁质量,李·恩菲尔德和莫辛纳甘、毛瑟这类的也不是做不出来。再加点土制手雷和简易迫击炮等等,足以让靖难军一年之内就打到金陵城去。 但是他这么一来,靖难这件事就变得不可控了。而一场不可控的靖难,对于他的未来计划就是最严重的的威胁。阿棣上位太容易,行道教失去大把立功机会,这些还都是其次。 万一,迷你朱见势不妙,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凉凉,突然生出了认怂的心思怎么办?为了继续稳坐皇位,他干脆就把齐泰、方孝孺之流的彻底出卖,连靖难的理由都没了。在已知的有记载历史上,他可是提出过划江而治这个概念的,那场靖难打了三年。 万二,这个时代真的不缺乏脑子够用的人,像石睿这种玩糙版脱粒机的只不过小儿科。一旦把那些更先进的东西弄出来,谁也不敢确定会对历史进程带来什么样的影响。阿棣在位时候还好说,可他儿子、孙子那都不是什么好货。防备这两个著名的啃老族,也是詹闶一直以来都在不断提醒自己的。 所以,综合全部的主观、客观因素。把过程控制在两到三年之间,其中还要让阿棣经受一些挫折,同时给行道教留出足够的施展空间,才是一场完美的靖难。 也许这样做有些太残酷、太功利,但没有足够血液浇灌的胜利之花,往往无法保持常盛不败。时代的发展,尤其是大跨越式的发展,必须要有一个建立在巨大牺牲之上的基础。厺厽 综艺文学 kanzongyi.cc 厺厽巘戅综艺文学戅 书归正题。詹家一派和谐美好,哪怕哭也是开心的泪。远在金陵的紫禁城里,可就没这么松快的气氛了。 詹闶抱着李姵这个绝色美人疯狂输出的时候,迷你朱却完全没心思和自己的嫔妃们来点互动情节。 他是真的气呀,接到来自北平和其他地方的消息后,连摆了满桌的御膳都咽不下一口。气詹闶和阿棣太狡猾,也气自己手下的人太无能。好好的局面,怎么就变成这副德性。 后悔和懊恼,又一次占据了他的主要意识。早知道鸿正这么大能耐,早期的时候就应该卖力拉拢,哪怕只是让他保持中立,也不会是现在的成色。 只是到了现在,也就能后悔和懊恼一下。他太清楚自己的情况了,能有今天全得靠名教扶持,要不是当初刘三吾为首的文官力保,他连被靖难的机会都没有。 而他不清楚的是,就算他憋着去讨好詹闶,也不可能得到行道教的支持。还是那句老话,詹闶需要保证行道教的利益,而一个软弱的皇帝,不符合行道教初创时期的利益。 整个明朝两百多年的历史中,唯有阿棣当老大的这段时间,最符合行道教发展需求。明末的崇祯年代也凑合,但是得换一种模式;嘉靖年间勉强也能算,但效果不会很好。 而迷你朱,则是最不符合詹闶需求的,软弱无能,被名教控制,想要的又太多。不夸张地说,他连朱胖胖和朱促织都不如,比起正德来都差了老远。 生气也只能生气,懊悔也只是懊悔,该做的事还得接着去做。这已经不是箭在弦上,而是箭都已经射出去了,想别的根本没用。 于是在苦恼一夜后,顶着黑眼圈的的迷你朱开始早朝,把不知道该不该有的信心再次寄托于自己的智囊们身上。 照例,先是一番互喷和争斗。齐泰再次拿出了自己当初的说法,以论证黄子澄等人的错误。黄子澄接招反驳,说这根本不是早晚的事,如果没有把阿棣周边的羽翼助力剪除,现在就是真正的南北大战局面了。 互喷环节结束,正式的议策工作开始。其实也没什么可议的,都这个情况了,除了干一场根本没别的解决办法。 所以最终的讨论结果,还是打起精神干一场。皇帝陛下择日祭告太庙,削掉阿棣的宗室属籍废为庶人,钦定詹闶和是大奸贼,行道教为邪教,以妖术迷惑阿棣造反。 正月廿六日,迷你朱圣旨颁出。废掉北平布政使司,在北平西南的正定重建平燕布政使司,由暴昭出任布政使。拜长兴侯耿炳文为征虏大将军,率领十三万大军,号称三十万,北上讨伐不臣。 正文卷 第二百一十五章:扫平 正月廿八,年逾花甲的老将耿炳文誓师北伐,带着他的十三万大军浩浩荡荡开动,随行的还有新任平燕布政使司左布政使暴昭,以及他的初建班底。 不得不说,迷你朱及其智囊在人事任命上,真的完全就是外行中的外行。畏首畏尾毫无决断,想艾炮又不舍得脱裤子,尽显小家子气。 攫欝攫。耿炳文已经老了,多年没有参与大型战争,除了经验丰富之外,对上阿棣几乎没有胜算。可他的优势在于,长子耿璿娶了朱标的长女,是迷你朱的姐夫。大力打压武将地位的迷你朱,最能够信任的也就是这员老将了。 暴昭的职业生涯就是从大理寺到刑部,放在现代社会就是长期任职于公检法系统,你直接给他个布政使的职务,还是平燕布政使司这种初创并在第一线的,真是怕他坏事情坏得不够彻底吗。 好吧,耿炳文是自家亲戚,最信得过;眼下局面中管他暴昭还是什么昭,其实都解决不了这个烂摊子,这些都没话说。 可耿炳文战败后,又特么选了李景隆这个草包,把能力出众又忠心耿耿的徐祖辉放在家里空耗,这不是直接给阿棣送物资送人马又是啥。 不过也可以理解,朝廷根本没银子打仗,军饷全都是山东、山西、河南三省来供应的,只要没进国库,丢了也不会太心疼。 巘戅奇幻7hua&#戅。可你没钱还打个毛线啊,心急火燎的,就不能安稳等个三五七八年,攒点家底再浪吗?真不知道谁给的勇气,不失败才怪。 说回北平方面,就在耿炳文率领大军出发的当天,阿棣带着万余人马困在了怀来。不是被围困,而是被转移到怀来的宋忠设计摆了一道。 宋忠本来是锦衣卫指挥使,作为亲信被迷你朱派到北平来,以都督的职位带着三万大军驻守开平,还调集了不少原属于阿棣麾下的北平军队。 锦衣卫出身,大多是没什么正经战斗力的样子货,玩玩阴狠毒辣还行,上了战场就彻底稀松了。 阿棣从燕山别动队送来的情报得知,宋忠带着人马出了开平,准备向南冒进到居庸关,于是果断决定先把这支军队吃下来。 宋忠作为迷你朱的亲信,手下的兵马都是精锐,只要把这一拨人马干掉,其他的就更容易对付了。 原计划是在居庸关会一会宋忠,只不过宋忠的军队推进较慢,阿棣都到达居庸关了,他还在半路上呢, 结果就是阿棣抢先拿下居庸关,守将狼狈败走,路上遇到宋忠的人马,然后兵合一处移师怀来千户所。 宋忠也不是傻子,他知道自己的缺点,更知道利用自己的特长。赶在阿棣兵发怀来之前,告诉原属于阿棣的士兵,他们留在北平的家人已经全部被阿棣杀掉了。 然后就在距离怀来四十多里的位置,阿棣接到了燕山内护卫的情报,原北平军兵上下愤恨,士气正在一个巅峰。 不得不说,宋忠的这一计确实很有效果。兵法常说哀兵必胜、师直为壮,他这么一搞何止是哀,就差披麻戴孝了,愤怒加上复仇,这样的军队还在人数上占了优势,不取胜天理难容。 厺厽 奇幻小说网 7huan.com 厺厽。但是很可惜,他遇上打老了仗的阿棣,用的还是最蹩脚的谎言来激发士气。一里一外下来,反倒给了阿棣机会。 接到情报后,阿棣马上命令军队停下,选择有利地势扎营。吩咐燕山内护卫快速赶回北平城,同时也通知麾下其他小股兵力,把和怀来守军中北平本地兵马有亲属关系的都连夜调来。 第二日午时四刻,阿棣带着增加到一万八千的人马,来到怀来城外的河对岸。半个多时辰前,他们刚在路上吃过了一种叫做炒面的东西,还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喝了点热水,完全没有行军几十里后疲惫饥饿的感觉。 有不少人都知道,炒面是行裕行专门为燕王大军推出的军粮之一,味道相当不错,而且食用方便。最让他们开心的是,那些什么炒面、饼干、罐头之类的军粮,其它军队统统没有。 行伍之人,就算是个普通的大头兵,也知道粮草辎重对战争的重要性。那现在人无我有,人有我精,敌方还在埋锅造饭,自己已经吃饱喝足休息够,这点差距能带来什么,每个人都再清楚不过。 怀来千户所里,宋忠还没来得及吃东西,就听到燕王人马已经到达并且开始搭桥过河。 “一个时辰前探马回报不是还说……,算了,出城迎战。”宋都督有点纳闷,可也容不得他多想,立即点齐兵马出城。 就在怀来所里的人马刚刚出了城,还没来得及列好阵型的时候,河对岸的队伍里突然传来一阵声音:“三狗,我是你爹呀,你咋能背叛殿下呢?” 接着又是好多道另外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地传来,不是大声宣布自己还活着的,就是张口大骂的。通过土喇叭的传递,让怀来城外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宋忠当时就傻眼了,这特么是犯规吧,这种事怎么还能作弊呢?你知不知到为了想这条计策我耗了多少心思,你知道我多努力吗? 然而,没人能听到他的内心独白,更没谁会去理解他的委屈。原属北平各卫的军兵,脑子里都只有一个声音:艹,老子被骗了。 也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句:“弟兄们,宋都督使诈诓骗我们,殿下非但没有怪罪我等,还特意找了人来作证,反他娘的了。” 一片“反他娘的”呼声中,原属北平的军兵全部倒戈。也不顾天寒地冻,扯下用来分辨身份的甲衣,抄起自己的武器,掉转头开始向着刚刚还是同袍的宋忠部下进攻。 就这么一通慌乱,阵型彻底散了,河对面燕王兵马也已经通过简易的钢木结构浮桥,过来大半。 战场突然出现变局,原先的单面压制转为被动挨打,这个时候怎么办?当然是跑啊,先逃回城里去,不行就再往更远的地方跑,只要我够快,敌人就追不上。 这是宋忠的第一个念头,可还没等他来得及把念头转化为动作,就被愤怒的北平兵给围住了。身边几十个亲兵,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一个时辰多点的工夫过去,怀来城已经插上“燕”字头的大旗,怀来城正式进入靖难军序列。 此战,三万朝廷军被斩杀殆尽,另外两千多开平军阵亡,倒戈的原北平军阵亡七十五人,靖难军阵亡十二。 怀来城守将彭聚、孙泰阵亡,都督宋忠逃跑途中被杀。居庸关守将俞瑱,因之前放纵手下劫掠百姓,被押回其驻地斩首示众,以平民心。 居庸关和怀来城拿下,三万朝廷军精锐消灭,短期内北平行省范围内再无可以和靖难军一战的力量。 正文卷 第二百一十六章:大宁军也要防备 拿下居庸关和怀来所,代表着阿棣已经有了相对稳固的根据地,谋求后续发展也不再是痴人说梦。 这样带来的连锁反应就是,居庸关以北的整个开平卫地区,以及宜兴千户所、兴和千户所,西南面的紫荆关千户所,和遵化卫东边的永平卫,都在几天之内前来归附。 不管他们是什么想法,以前想要效忠被拦着过不来,还是临时决定换阵营,现在都已经看清了局势。攫欝攫 而北平城里大大小小的官员们,好像也都已经习惯了在阿棣手下做事,所有的一切事务都处理得紧紧有条。 平时最 正文卷 第二百一十七章:燕王殿下你暴露了 大宁军的走向,是靖难的关键之一,在座的不论文武,每个人心里都很清楚。 可清楚归清楚,想要解决却没那么容易。宁王态度不明,拉拢或者对立就无法决定,决定不了就只能头疼。 詹闶看看沉思不语的众人,知道自己得出头了,而且这件事他必须出头。 已知的历史记载中,阿棣从宁王手里借用了朵颜三卫,极大提高了靖难成功的概率。 也可以说,朵颜三卫在靖难之役中立下了汗马功劳,阿棣的江山有很大一部分是鞑靼骑兵帮着打下来的。 攫欝攫。可也正是因为这个,大明江山在早期的时候,就在侧面埋下了一根钉子,给螨清的崛起提供了机会。 巘戅&#戅。厺厽 品书网 vodtw.org 厺厽。现在他来了,要改变今后的华夏历史,当然要修复这个漏洞。不论阿棣是否在这个时候就已经有打算,要借用宁王手里的朵颜三卫,他都不允许这件事的发生。 蒙人、满人、白人、黑人等等,这些在未来都可以成为华夏民族的一部分,但前提必须是被征服的,而不是参与的,更不能是参与内战被认可的。 拇指在烟斗口上按了两下,让因为思考有些残了火星加快燃烧,詹闶主动开口道:“大宁军的事情,殿下无需担心,只要给贫道一月左右的时间,保证让大宁军无法跨入山海关一步。” “哦?嵬之能这么说,必然是已有计较,孤洗耳恭听。”听到詹闶这么说,阿棣马上就来兴趣了。从洪武三十年金陵之行开始,詹闶给了他太多惊喜和意外,既然詹闶说可以,那就应该是没问题了。 詹闶微笑着点头:“行军战阵方面,贫道无法为殿下提供什么助力,但在防御的问题上,我教还是有些手段的。贫道计划临时重开燕山工业园,铸造一批防御利器,此物埋于地下,不论人足、马蹄、车轮,但有重物碾压踩踏,此物便可被引发爆炸,伤数人至数十人不等。我们只需将此物埋于山海关外,以及附近可通行的小道,只要大宁军敢南下,贫道就能保证让他们损失惨重,再难寸进。而我方所动用的兵力则可忽略不计,甚至不会有伤亡。” 他准备用地雷了,当然只是土地雷,更先进的现在还达不到制作技术,也不可能这个时候就拿出来。 土制手榴弹什么的,就更别想了。那玩意儿不比土地雷复杂多少,技术一旦扩散出去,麻烦会是好处的一万倍不止。 不用多少人,也不会有什么伤亡,就能轻松遏制大宁军,还有比这更好的消息吗? 阿棣当下就开心了,开心之后紧跟着就是各种想法:“此物制作简单吗,可否于我军前方对敌时派上用场?” 这就是人的贪心,又简单又便利,谁不想用。所以说太好的环境和条件,是阻碍人类上进心的大敌。 詹闶还是微笑,不过这次变摇头了:“此物所需的火药制造难度较大,短期内能保证做出防御大宁军的数量已经是极限,再多就没办法了。而且,此物只能用来被动防御,主动攻击的使用方法还未找到,对于前方战事没什么帮助。否则的话,贫道也不会到了今天才想到拿出来,早就开始制作了。” 阿棣想了想,也的确是这么个道理。这玩意儿要埋在地下的,埋好了不只是阻碍对方,自己也会在一定程度上受到阻碍,还真不合适。 随即又想到詹闶说要重开工业园,某些念头不禁就涌了出来:“此次燕山工业园重开,不知是否能再炼些好钢出来,黑甲军战力强悍,只是有些太少了。” 黑甲军和别动队是真的太好用,尤其是黑甲军,只要往阵型前面一摆,妥妥的实力碾压,什么精锐遇上都得跪。 扫清北平范围内的几场战斗中,阿棣可算尝到了这种硬核军队的甜头。这段时间一直就在想,能不能再搞他一支黑甲军,今天詹闶给出的消息,也让他生起希望的苗头。 黑甲军好用,那是毋庸置疑的,否则詹闶没必要费心思搞这个东西。黑甲军太少,也是明摆着的,拢共两千多人,但是数量完全不够看。 可这东西是计划外的产物,当时老朱也只给了一卫兵马的限额,数量多了肯定会带来麻烦,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老朱已经去了极乐世界,迷你朱也已经是敌对势力,根本不需要再担心有什么人说长道短或者煽风点火。连叛贼的名声都特么背上了,还在乎那个? 所以这次重开燕山工业园,就算阿棣不说,他也有再弄一批全身板甲的计划。山海卫有了土地雷布防,但也要考虑万一的意外出现;兴和、怀来、紫荆关这一线的三个卫所,也要对山西行都司的冲击有所预防;另外就是阿棣在前方和金陵军对战,两千多的黑甲军有点不大够用。 靖难初期,主要还是应对金陵方面发过来的军队,主战场基本都在北平行省范围之内。从每个卫所挑选几百人,并不会把战斗力下降到哪里去。只要在向南出击之前,能够把黑甲军练出来,前期困难一点绝对超值。 微皱眉头,稍作盘算,赶在阿棣准备降低条件之前开口:“遵化的矿山已经可用,贫道也有这个打算,只是这次需要的时间会久一点,必须等到南军不再对北平腹地构成威胁之后才能开工。人手倒是可以先操练起来,贫道预计在正式南下之前赶出三卫的装备来,问题应该不大。” 阿棣闻言大喜,他再是敢想,也不过有个一卫人马就不错了,哪知道詹闶竟然给出了三倍的承诺。 有了这三卫黑甲军,乖侄子的军队还算个毛啊。老天果然还是眷顾俺朱老四的,派了嵬之这个大能人来辅佐。 兴奋的同时,自然不能忘了表达对詹闶的感谢:“大战刚开,就已经有所准备,嵬之果然是及时雨,靖难有望啊!” 敢情阿棣也看话本小说,燕王殿下你暴露了。不过把老子比作宋江这个老阴比,这就有点过了吧。 正文卷 第二百一十八章:铸雷 午饭是在燕王府吃的,吃完之后接着议事,直到申时过半才算结束。 詹闶留在最后,待众人都离开了,他准备劝说一下阿棣:“殿下说起大宁军,可是有想要利用朵颜三卫的念头?”攫欝攫 阿棣现在还没当上皇帝,对于詹闶这个真正的自己人,也没有隐瞒的想法,点点头道:“朵颜三卫战力彪悍,我的确有这个想法,嵬之觉得呢?” 果然是这样,詹闶轻点了两下头,再次组织一下语言才开口:“贫道建议,殿下尽可能用汉人。靖难这件事,本就是为了除国贼,一旦引入成建制的异族军队参与,很可能在历史上留下遗憾。” 这话已经说得很委婉了,什么狗屁遗憾,根本就是污点。只不过阿棣有一个妾妃是女真酋长阿哈出的女儿,他再怎么说也是家人之外的,必须照顾一下阿棣的感情。 见阿棣有明显的思考神色,詹闶才又接着劝说:“有了近两万的黑甲军,沿途再接收一些归附的军队,足以达到三四十万的规模,很够用了。而且殿下如果借用朵颜三卫,就不能不考虑与宁王殿下做些交换,这个也会给未来带来麻烦。”厺厽 奇幻小说网 7huan.com 厺厽 和宁王之间的纠葛,也是詹闶要预防、纠正的关键之一。阿棣为了借兵许诺一半江山,这种杜撰的传说故事肯定不可能,但宁王也不可能平白无故把手下的精锐借给阿棣去用。 在詹闶的计划中,要把阿棣打造成千古一帝,来置换后续朱家皇帝执政权。千古一帝,那自然是污点越少越好,哪怕传说和杜撰的污点也最好别有。 阿棣是个明白人,又久经阵仗,很快就判断出一个大概。以目前能够预测的情况看,不借助朵颜三卫,成功率应该降低不了太多。而且宁王也的确是个麻烦,想要借他的王牌精锐,付出的代价绝对小不了。 看着阿棣的眉头逐渐松开,詹闶知道自己的劝说起效了,这才把最后的稻草拿出来:“另外,殿下可以交给贫道一支精选的千人军队,贫道再为殿下操练一支奇兵出来。记得曾经与殿下说过,要送殿下一支会飞的军队,现在也是该兑现的时候了。两年左右吧,这支军队一定会成为殿下身后真正的翅膀。还有我教预计建设的总坛,贫道当初购买了大量巨型木料,我们可以尝试把这些木料建成海船,两三年时间也应该差不多了,届时殿下就可以通过大海把军队送到金陵城下,水陆并进一举成功。” 走海陆出奇兵进攻金陵城,是詹闶早就做好的计划,现在说出来不过找个借口而已。但飞天奇兵却是为了说服阿棣才拿出来的,滑翔伞这种神器,加上几个纵火弹,出现在十四世纪能算得上天兵天将了,夺城门不要太容易。 能拿出来的都拿出来了,剩下就只能看阿棣的选择。如果他还是不放心,坚持选择借用朵颜三卫,詹闶也没办法,只能让他留个污点好了。 说完,也不等阿棣做出决定,抱拳施礼后告辞离开。这种涉及到整体战略布局的问题,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分析明白的。 从燕王府回到家,又休息一天,推迟了一个月的燕山学馆新学期终于要开学了。詹闶一大早就收拾停当,赶在辰时二刻到达,他要看看有多少学生能留下。 辰时六刻,开始有学生陆续到来,直到巳时第一堂课开讲,四个年级共一百七十二人中,有十六人没来,也没有请假。 开学的日子,是提前就安排人到各家去通知过的,并不存在什么遗漏。所以今天没来又没请假的,就等于是放弃了。 其实情况还算不错,只有差不多一成的流失率,比詹闶预想中的两成左右要好得多。这又是一个证明,北平百姓对阿棣还是很看好的。 那些没来的学生,不管他们家里怎么想的,詹闶肯定不会再接受。就算过段时间后想通了,又要折回来继续读书,燕山学馆也不会要。 明天,他就会安排人把相应的学费退回去,在詹家做工的自然也要辞退了。孩子能念书大人能赚钱,这种好事可不是给投机者准备的。巘戅奇幻7huan.com戅 燕山学馆只是个小插曲,现阶段詹闶工作的重心是燕山工业园。如果历史走向不出现大问题,耿炳文很快就会被阿棣打趴下,金陵方面再把李景隆派过来送货,期间能有一个半月到两个月的时间差,必须把这一段抓紧利用起来。 二月十八,关闭了两个多月的燕山工业园重开,在北平城和大兴等地休息了个够的工匠们也全部返回岗位。 管理有效的原因也好,还是大家都有良心也好,总之燕山工业园里的三千多工匠一个没差全都到了。 最先点火的是炼铁炉,土地雷用不着钢壳子,普通的铸铁壳子就足够。新一批黑甲军的板甲不着急,能赶在操练完毕之前弄好就可以,半年之后北平腹地应该就不是主战场了,时间还是很富裕的。 炼铁炉点火,不远处的铸模场已经布置好了数百个一尺直径空心球的模具,再远点的地方铁渣碎捡工地也准备好了。按照每天不少于十炉的铁产量,这些工作应该能在一旬之内完成。 核心的炸药部分则是詹闶亲自来搞,黑火药制作土地雷倒也勉强能用,可想要获得更大的威力,还得升级一下到颗粒火药才行。不过这个东西的技术难度相对很小,暂时还得保密一下。 以现有的技术条件,倒是也能制作出雷酸汞、苦味酸、叠氮化铅这类更加高级的炸药。可这些东西的威力和断层都太大,詹闶不想揠苗助长,更不想给自己制造麻烦,在这一点上和欧洲保持同步就可以了。 阿棣也知道燕山工业园的重要性,直接安排了两个千户所的兵力,负责在工业园周围巡查和警戒。没有口令和令牌还敢在附近晃悠,或者试图混进工业园,立马抓起来严刑拷打。 时光飞逝,九天之后雷壳和小配件铸造完毕,詹闶也已经开始分散生产颗粒火药的材料。 燕山别动队的新消息也跟着到了,耿炳文两天之内就会到达真定,靖难之役的第一场大战即将打响。 正文卷 第二百一十九章:大败南军 话说耿炳文到达真定,第一件事就是排兵布阵,一万三千人的先锋军驻扎雄县,其余人马三分,驻扎莫州、河间、真定。 号称是滹沱河两岸扎营、互为犄角,实际上只有耿炳文驻扎在滹沱河南岸的真定城,其他人都在北岸给他作隔挡。 不知道是耿炳文江湖越老胆子越小,还是老到忘了怎么打仗,反正就是指挥着异地作战的军队,摆出了这么一个对靖难军极为有利的阵势。 兵力倒是分散开了,可你要拿来地图一看,雄县、莫州、河间三点连一线,还特么笔直,怕不是对“犄角”有什么误解。 距离真定最近的河间,直线超过两百里,最远的雄县超过三百里。来回传个消息都得一天,标准的药买到人已死。 攫欝攫。看到耿炳文的分兵情报,詹闶一度认为他根本就是来帮阿棣的。瞧瞧这延绵百多里的一字长蛇阵,你说他不是来送菜的,谁信。 耿炳文当然不是来送菜的,他儿子和家人还都在金陵城押着呢。六十多的人了,只要不是脑子有问题,怎么可能抛得下骨肉亲情。 所以,阿棣的机会就来了。以雄县东北五十里为弧dingding&#戅。接连四战,靖难军斩敌四万八千,俘虏三万五。耿炳文携十三万大军前来,如今只能带着五万不到的人马逃回真定城。 正文卷 第二百二十章:解决大问题 打仗就是这样,除非对阵双方实力悬殊巨大,否则基本上都是当官的先跑了,留下大头兵被俘虏或者送命。 像阿棣那种一上战场就兴奋,每每冲锋在前,打一仗下来搞不好刀都砍出一排豁口。你从哪个角度看,他都不像是个亲王或者皇帝。 可正因为这样,阿棣在士兵心目中的形象才会那么高大,才会有那么多人愿意跟随他。就像中的李云龙,讲义气、不忘恩、不装逼,综合起来就叫人格魅力。 书归正题,耿炳文龟缩在真定城不敢出来,阿棣自然不会就这么离开。直接招呼大军,先把真定城围了,能不能干一仗先不说,恶心也得恶心他一把。 前前后后围了五天,耿炳文就是不出来,阿棣也准备撤了。这一趟的收获不小,再熬下去也没多少意思,不如退回北平继续休整,等待金陵方面的下一波攻势。 还没等他把军令传下去,就有精武体育会的弟子带来了詹闶的消息。退兵可以,但是不能白白退了,压榨一下利益必须有。攫欝攫 然后就有了一百多匹快马围着真定城跑圈,马上骑手个个抱着大号土喇叭,跑一段就冲着城里喊一遍小广播。 内容当然不是劝降,也不是针对耿炳文和他的军队,而是对真定城的百姓广而告之。因为考虑到百姓,不愿意百姓遭受战争之苦,所以放耿炳文一条生路,撤退离开。 城内的耿炳文、暴昭等人,脸色就很不好看,一个个把后槽牙咬得嘎嘣嘣响。太特么无耻了有木有,还带这种拉拢民心的,无耻之尤…… 围着城喊了半天时间,靖难军就拔营撤退了。耿炳文站在城头看着,却没敢安排人出去追击,连尾随一下都不敢,士气是个问题,另外他也怕阿棣是在耍诈呀。厺厽 综艺文学 kanzongyi.cc 厺厽 三月十五,燕山工业园中的某个小山坳,詹闶、阿棣、郭资、张玉、张信等等一众三十多人,几乎囊括了靖难军文武系统所有大佬汇聚于此。 工业园里排面最大的匠头曹老六,正带着几个人在前面忙乎。挖好了几个相隔近十丈的浅坑,又把一尺左右大小的圆球放进去,小心翼翼地埋好。 检查一遍确认无误后,曹老六颠儿颠儿地小跑过来:“殿下,东家,都弄好了,保证没问题!” 阿棣转头看看一脸古井无波的詹闶,点点头吩咐道:“那就准备开始吧,一定要注意别伤到。” “唉,不会有问题,俺都试好几遍了。殿下,东家,各位老爷,请站到大木板后面。”曹老六答应一声,请众人进入遮挡物后,就开始安排人测试了。 土地雷测试,用的也是土办法。曹老六带着他的人躲在分散竖立的木挡板后面,拽住准备好的绳子拉动,带着地雷不远处的小树枝从上面扫过。 “轰……轰……轰……”,先后五声爆炸响过,曹老六的声音再次传来:“殿下,东家,各位老爷,可以出来检验了。” 一干大佬们从木板后面出来,立即恢复了“老子见过大世面”的镇定神态,先后有序走向埋雷处。 阿棣肯定是兴趣最大的那个,把周围用来测试的草人、木板、动物尸体等等挨个检查了一遍,心里那股高兴劲儿简直了。 一番检验下来,曹老六又带着人去做了清点。八块木板扎了二十七枚铁钉、铁片,还有十几处凹痕;十五具动物尸体平均被击中六处,草人烧毁三个;远、近、中三段距离上的效果都非常好。 回到工业园的一处临时帐篷坐下,阿棣依然乐得合不拢嘴:“不愧是嵬之,说出的话从未走空过。有此物在手,山海关一线无虞了!” 南线作战大获全胜,现在又得了地雷这种防守利器,妥妥的双喜临门。近些天没什么要事,众人也乐得多聊一阵子。 詹闶的心情也很不错,阿棣终于采纳了他的建议,放弃借用朵颜三卫。这么可喜可贺的事,干脆去喝一顿庆祝一下。 这些年发展下来,詹家本来就占了北平城餐饮业的半壁江山。再经过前段时间的混乱,詹家连续出手,如今都快垄断北平城的酒楼业务了。至少你想在北平城来个高端饮宴,就只能选择给詹家交钱。 回到北平城,去了詹家旗下的顶级餐饮业务之一华宝楼,清空整个三楼,大家开怀畅饮。巘戅综艺文学戅 席间,郭资提出了一个问题:“南军首败,后续必然会再派兵北上,时间、规模都无法预知,更不知道会冲进来多远。眼看春播就要开始,我很担心今年的粮食收成,进而影响到明年的大局,嵬之可有高见?” 这个还真问到点上了,靖难军已有的早期大战略布局,都是詹闶、老和尚、阿棣三人合伙谋划的,他的确很有发言权。 粮食种植的事,詹闶一直都在琢磨。根据已知的历史进程,和眼下的整体时局,画了很多张草图,通过对双方行军路线、主战场和副战场等等的预判,来粗略计算出可能出现的粮食减产幅度。也根据这个结果,推算过接下来的相关应对办法。 现在郭资问起来,他也很愿意把自己的见解说一说:“方伯过奖了,高见谈不上,一些简单的想法倒是可以和大家交流交流。” 詹闶的名声如今更是水涨船高,郭资作为熟识多年的朋友,当然不会相信他的想法会很简单:“嵬之过谦了,洗耳恭听。” 把杯中酒饮尽,詹闶开始讲述自己的见解:“这件事我也做过推算,南军的战斗力没有那么强,带来的影响应该不会太大。不过借着这件事,布政使司倒是可以有一番操作,只要处理好了,或许能够解决最重要的粮饷问题。” “哦?那就更要听听了。”郭资的兴趣更浓,其他人也都来了劲头,想看看詹闶会怎么解决这个最大的难题。 迷你朱可以从全国敲诈,阿棣却只能依靠北平一省,甚至在早期只有半个省。虽然詹闶给出了两处金矿的位置,可那玩意儿不是挖开就有金子,最大的作用还是振奋。 所以如今北平上下的官场人物心里都很清楚,靖难军不缺勇气,不缺战斗力,不缺谋略和计策,反而是缺充足的粮草。 只要解决了粮草这个大难题,靖难军可以说真的就没有缺陷了,未来的胜利也大有可期。 正文卷 第二百二十一章:举座三连惊 “保险!保证之保,风险之险。”詹闶给出一个名词和简单解释,字面意思大家都明白了,可具体的意思却无从解读。 看着在座者都是不明所以的表情,初步装逼效果已经达到,詹闶也开始细细道来:“这个保险的意思很简单,就是官府收取一定比例的钱粮作为保证,秋天收获时补偿因战争被毁坏了田地的百姓,也可以对收成不佳的百姓适当补偿,算是一种变相的买青苗吧。” 右参议仇安是分管粮储、屯田的,相关经验比较丰富,马上就能分析出一些实际困难:“道长此策确实可取,但要预防有人为了图谋官府补偿,故意损坏田地,或者干脆好吃懒做。这民心有时候也很难测,下官曾饱受其害呀。” 按察使程泽也有这个顾虑:“确实如此,正因为小民疾苦,所以常为利益所动,余者照搬照学,道长的一片苦心怕是要白费了。” 时代的差距果然不是智商就能抹平的,再是聪明的人,没有经受过现实捶打,没有被各种奇葩案例摩擦,也只能停留在初级阶段了。 保险这种东西,能用常理来衡量和推断吗?别说选用一些臭不要脸的合同漏洞了,就是把最基本的赔付和预防规则刷一遍,在十四世纪末也足够玩了。攫欝攫 詹闶摆摆手:“两位所说的问题,贫道也都认真考虑过,只要有相应的手段做预防,还是很好控制的。自毁田地的问题最好解决,只要每仗之后及时进行统计,就不会有太大的漏洞。至于说指望天耕地种骗取官府补偿的也不麻烦,谁家的地都不可能单独成片,总要和别人的连在一起,有周围的田地作为参考,他耍奸又能耍到哪里去。况且官府的补偿只会定在平均线往下一些,相信没有多少人会为了一时的懒惰,就放弃本来应该更多的收成。” 停下来吃了口菜,又接着道:“贫道准备安排人手到各地去做试验种植,到时候就从贫道田中产量取一个数值作为基准,只要低于这个基准的,必然是骗取官府补贴。另外,还可以不定期安排人员到各地筛查,凡发现有旁人都在劳作而自己疏于伺候的,累计两次就要从补偿名单中划除。最关键一点,这笔钱粮只是暂用,三五年之后将加利退还,所以官府必须制定严格的规则和律例,惩罚欺瞒、诈骗的行为。” 这样的手段不可谓不新鲜,但其中也有让人难以接受的地方。尤其是这个时代的人,让官府做亏本买***杀了他爹还难。 不管打仗还是搞建设,啥时候不是抽调民夫加上各种摊派,匠户到千里之外做工都得自备盘缠。你现在跟百姓借点粮食和银子,能保证对他们做一些灾害补贴就够可以了,还要加上利息退还,脑子没问题吧? 这种思想不反动,也不恶毒,只不过单纯的习以为常罢了。封建的农耕文明社会,国家就是要靠民脂民膏才能存在的,否则当兵的、当官的、当皇帝的,这些人吃什么喝什么? 这样的思想根深蒂固,不同意见也就自然会出现。当然也只是不同意见,并不会因为这个闹出什么争锋和相互倾轧的事故。 一来靖难军刚开始发力,正是大家团结一心捞前程的时候,大局为重属于必选项目。二来詹闶的地位如今再明显不过,脑子有包才会跟他对着干。 某位归附稍早的布政使司参政,就表达了自己的担心:“道长此策确实可解燃眉之急,但其中所涉之出入会不会大了些。既要补偿又要加利,正反累加怕是要倍于所入,北平一省年征粮税不足五十万石,两三年时间怕是缓不过来。” 能拿基本的数据进行代入分析,这入至少是个干实事的,詹闶对这种人最 正文卷 第二百二十二章:各种不对称 詹闶的办法,与其说是保险,不如说是战争债券更合适。只是在这种时候,保险这个词比债券更容易让人接受。 相关的实施办法,还有各种规则,都要有一个讨论完善的过程。这可不是一时之间就能完成的,要花时间仔细琢磨才行。 给自己找了个麻烦,詹闶不得不恢复到忙碌节奏,每天去布政使司和郭资等人商讨条例,还得抽时间去燕山工业园查看各项工程的进度。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快十天,到辽东方面传来新的消息,辽王朱植被迷你朱召离辽东去金陵了,而另一位接到诏书的宁王却没有动静。 看到这个消息,詹闶的心情喜忧参半。喜的是宁王还像历史记载的那样,没有给迷你朱面子,南军也无法控制朵颜三卫。忧的自然就是宁王的心思了,这个货到底有没有争天下的想法? 攫欝攫。辽王软不软,对大局都没有什么影响。大不了就是辽东兵马全部被江阴侯吴高和总兵官杨文掌控,那又能怎样呢,大不了到山海关以身试雷罢了。 在这个世界里,遵化归附的时候连着山海关一起带过来了。山海关外的两万多颗地雷,可不是特别为大宁军准备的,辽东兵来了也照炸不误。 吴高的江阴侯爵位是继承来的,他本人并没有他爹吴良那么牛逼,二代属性更大一些。杨文,有勇无谋,标准趟地雷的货。 可如果宁王也有了争天下的心思,那就不一样了。吴高加上杨文再翻上一倍,都不是宁王的对手,朵颜三卫打辽东不要太容易。 山海关的确是封死了,北平西边可还有不少入口呢。一旦宁王拿下辽东,绕过草原边界,打下或者联合山西行都司,从怀来、紫荆关方向打过来……,不好想啊。 虽然可能性不大,可该防备还要防备。争天下当皇帝这种事,谁也不能保证宁王没有兴趣,历史记载中他家可是出过事的。 俗话说“人跟种,地跟垄”,朱宸濠是不是遗传了朱权的基因,概率只能说一半一半,这个注码詹闶不敢赌。 好在手里有燕山别动队,先派几个小队到辽东、大宁盯着。一旦有什么动静,马上开始铸造第二批土地雷,发发很搞他五六万出来。沿着兴和、怀来、紫荆关埋下去,管特么来的是谁,统统炸死算逑。 当然这只是下策,非常时期还得大局为重以和为贵。眼下靖难军手里的兵马也没多少,被两面夹击的话,可就顾头顾不上腚了,最好还是稳一波再说。 稳一波,詹闶可没那个面子和本事,非阿棣亲自出马不可。给宁王写一封信,感情真挚一点的,先说说自己的难处和委屈,再捎带两句对草原的担心,最后以“国难时期为大明万代江山考虑”作为出发点,希望他能够把大宁守好了,别自己家里抓贼呢,又让外人偷了东西。 厺厽 阅笔趣 yuebiqu.com 厺厽。整个这封信,关键点其实就在“大明万代江山”这句上。阿棣这么说,就已经是站在考虑天下的角度上了。 宁王要是听话,那就乖乖在大宁待着,将来还给他点好处。要是不听话,那就啥也不说了,早点想办法把他收拾了,免得心里膈应。 北平这边各种布置,各种操作,金陵城里的人也没闲着。 接到耿炳文战败的消息,迷你朱差点突破暴走边缘,硬生生咽回去一口血。十三万人马才干了一仗,就被人家干掉三分之二。 跟着又是宁王不听从诏令,一个个都不把皇帝放在眼里啊,这样的龙椅坐着真没意思,tmd烦死了。 没意思,烦死了,但是还想坐,那就只能继续努力。再下一道圣旨过去,把宁王的直属的三卫兵马全部裁撤;又采纳智囊黄子澄的推荐,任命曹国公李景隆为新的征虏大将军代替耿炳文。 哼哼,侯爵干不过你,老子还有公爵,再不行还有大把的亲王。呃,算了,亲王就别了,好像不大靠得住。 巘戅阅戅。三月十五日,金陵城外江边校场,迷你朱带领多位肱股之臣,扶着车轮把李景隆请上点将台,并郑重其事地行礼。 这叫什么,捧毂推轮啊,自古以来帝王任命将帅时最高级别的礼遇,可见迷你朱对这一仗的期望。 李景隆也是骄傲又自豪,大明立国三十多年,有哪个将军出征受过这种待遇?皇帝亲自给推车,节制沿途各省兵马,所有决定便宜行事,这辈子的荣耀巅峰啊。 鸡血没打,壮行酒却上头了。李景隆拜别皇帝,一路急马快行,恨不能肋生双翅飞到北平,谈笑风生间擒获朱棣这个叛贼,成就大明战神之威。 立功心切的李景隆丁点儿都不想耽搁,一路召集直隶、河南、山东等地的兵马,也包括耿炳文麾下的部分败军,总兵力高达五十万,于四月初四抵驻河间。 在自己的中军大帐和麾下将领议事完毕,李景隆一边在大营里视察,一边想着心里的美事。 这次出发之前,朝廷上早已定下章程。由辽东兵马配合他进攻山海关,抽走靖难军的部分力量,他只要策马挥刀直奔北平城下大举攻城,拿下北平城的那天,就是功成名就之日。区区一个燕王而已,就算和鞑子干过多少次又能怎样,五十万大军齐出,那叫巨石压卵啊。 只是可惜了,他没把阿棣看在眼中,阿棣却对他相当重视。不为别的,就是看中了他麾下的五十万大军,还有那些丰富的物资。 其实打这一仗,真的有点欺负李景隆。信息不对称,装备不对称,智谋不对称,除了码人头之外,他一点优势都没有。 早在他接收了耿炳文手下的败军,从德州离开的时候,各种关于他的信息和数据,就已经汇总起来送往阿棣手里了。 甚至连迷你朱等人用辽东兵马进攻山海关,分散靖难军兵力的策略,也要比李景隆走得快很多。 各种不对称、不对等的结果,就是阿棣派了部分人马去防备蔚州卫和宣府的突袭,顺便带着大批人马佯装救援山海关的时候,李景隆带着他的大军直扑北平城。 正文卷 第二百二十三章:兵临城下 四月初九,山海关外九江河南岸,几匹快马冲过桥面,马上骑士大声呼和着:“辽东军来犯,速速禀报。” 桥旁一队士兵闻言,立即翻身上马,扬起鞭子朝西南方的关城而去。报信的马匹不做停歇,沿着小道又去了西北方向的九门口。 一个多时辰后,吴高和杨文率领着五万兵马来到山海关外二里多处停下,开始指挥着列阵。 攫欝攫。山海关是长城的一部分,他们自然是要列出攻城的阵型。云梯和火炮排在最前面,还有射一波就撤的骑兵。 吴高遥遥看着远处的山海关城墙,总觉得有些不太舒服:“杨兄觉不觉得今日山海关上有些古怪?” 这个货虽说胆子比较小,可也有心思缜密的优点。要是放在平时,杨文多少会跟着分析一番,可今天是奉了圣旨来攻打山海关,给李景隆做配合的,有什么不对劲都得上。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要把吴高的疑惑打消掉,否则对指挥作战不利:“侯爷无须担心,我军无只是给曹国公作饵的,能打下山海关是大功一件,打不下也没什么过错。有没有问题,先打一下试试就知道了。” 巘戅综艺文学戅。吴高还是坚持自己的判断:“可是杨兄不觉得山海关上的气氛不对劲吗,这个距离已经能够很清楚看到我军了,他们为何迟迟无动于衷,该不会有什么诈吧?” 絮絮叨叨,瞻前顾后,就跟个娘们儿一样,现在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吗?杨文也算是戎马半生了,靠的就是勇猛果敢,事到临头绝不含糊。 扬起鞭子招呼自己的副将,同时也不打算跟吴高啰嗦了:“侯爷,那朱棣如今手中不过几万兵马,想要顾及到整个北平的防御,根本就不可能。曹国公的五十万大军已经驻扎河间,眼看着就要兵临城下,他就算有心思照顾各方,也得有那个实力才行。山海关易守难攻,他更是不会分心太多。而且陛下的圣旨也说得很明白,我们必须要配合曹国公,今天不打明天也得打。” 一番话让吴高也很没办法,皇帝的圣旨不能抗拒啊,好在只是配合曹国公,成与不成的关系不大,只要能让靖难军顾头顾不了腚,就算完成任务了。 吴高不再犹豫,杨文就更不会犹豫了,马上让副将安排先冲一波:“孟辉,让火炮先过去打一轮,云梯和骑兵就跟在后面,伺机而行。” 副将领命而去,很快就有士兵推着几十门又粗又短的铁炮向前移动,身后骑兵和晕车并列跟进。 明初的火炮用的还是粉末黑火药,为防止炸膛又把炮管铸得非常厚且短,最大的射距也超不过一里左右。 不论詹闶还是山海关的守将,都很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地雷就埋在了距离关城和长城二里左右的位置,前后覆盖五十多丈的宽度。 于是,就在辽东军的跑车推出不到两百丈远近,还没到射程之内的时候,十几颗土地雷被踩中引爆,嘡……嘡……嘡…… 土地雷的威力不算太大,放在这种场面上却足够了。有炮车被炸短了轮子的,有士兵被炸伤了的,还有个别倒霉蛋直接被炸掉一条腿的。 杨文和诬告都彻底懵了,这特么啥玩意儿,好好的怎么就搞成这个样子?都说燕王笼络了一个会妖法的道人,难不成就这么厉害? 厺厽 综艺文学 kanzongyi.cc 厺厽。几十门火炮近乎全毁,杨文愣登了片刻后,强行压下心中的疑惑和惊骇:“骑兵绕远一点,从两边过去,云梯也走两侧。” 这个决定基本来说是正确的,可架不住詹闶发了狠啊。两万多枚土地雷,沿着龙工没有几里地的方向排开,只要是朝着山海关前进,别说五万人,十万人都不在话下。 结果也的确是这样,不管是跑出去一里多的骑兵,还是绕开二三百丈的晕车,全部被拦在了山海关外二里左右的地方,不得寸进。 被爆炸惊了的马匹,撂下背上的士兵冲了出去,没跑出多远就又踏中地雷被炸翻在地。 不幸被炸翻了的云梯里,准备攻城的士兵们,摔落马下的骑兵们,慌乱地往回跑着,却也逃不过踩中地雷的厄运,能跑回己方阵中的仅有不到十人。 到这个时候,不信邪都不行了。杨文看着自己麾下还没怎么动,就已经损伤掉近千人的军队,彻底懵逼。 妖术,这绝对是妖术啊…… 心思比较细的吴高也被惊得不轻,好在他提前就有点不妙的感觉,这会儿还能勉强稳住心神。 略一琢磨,立即让大军极速后退。眼见的一切都太特么邪乎了,闻所未闻啊,鬼知道那东西会不会冲过来。 一直退到了九江河,付出数百人被挤到河中冲走的代价,总算来到对岸。 这时候杨文也冷静下来了,脸上的表情一片灰败:“燕军竟然有这等手段,完了,中计了,曹国公怕是也讨不得好啊。侯爷,不管怎样,都要马上通知曹国公啊。” 吴高刚才跑得有点急,此时的形象很不好看,却也顾不了那么多了。骑在马上摇着头:“来不及了,山海关到河间近千里,陆路难行不说,沿途还要一路潜行;海路倒是畅通无阻,可也要最少一旬左右时间。等消息到达,怕是什么都赶不上了。” 的确是赶不上了,李景隆在四月十二这天,就开始带领大军逼近北平城,四月十五傍晚已经在燕山工业园河对岸扎营。 当天巡视周边的时候,还指着毫无守卫的卢沟桥说:“连这么重要的地方都没有布防,可见朱棣却是缺兵少将,捉襟见肘啊。顾得了山海关,就补不了他的老窝,气数将尽可见一斑。明日一早,我便率大军包围北平城,半月之内必将其攻克。届时到要去那燕王府看看,究竟何等乌烟瘴气之地,才能让他做出如此荒唐之举。” 然而,山海关外发生的事他不知道,北平城上早就布满了铁丝网和伸缩矛车他也不知道。更不知道就在他身后不远处,阿棣已经在盯着他了。 正文卷 第二百二十四章:不是猛男就别浪 李景隆雷厉风行,说第二天包围北平城,就第二天包围北平城。五更造饭,辰时出发,傍晚酉时出头,已经兵分四路在北平城周围扎下大营。 只是当他认真观察了北平城一下午后,发现自己好像有点看不懂了,北平的防守和兵书上说的不一样啊。 城墙上守卫的兵卒不多,倒是摆了不少看不清什么东西的黑箱子。仿佛还有绳索沿着垛墙架起来,那是做什么用的? 在大帐中和麾下的将领们讨论了好一阵,也没搞明白那些到底是什么东西。随后得出一个结论,管他是什么东西,管他做什么用的,五十万大军在手还用怕这怕那? 第二天一早,李景隆点齐兵马,先是让人朝城头开炮轰了两轮,然后派出骑兵过去叫阵。 叫阵这种事,其实就是各种污言秽语骂人,等到守军心里承受不住了,就出来两军对垒。可要是遇上心脏比较大的,你骂破了喉咙都没用,其中的佼佼者名叫司马懿。攫欝攫 朱胖胖没那么吊,听着城下叽里呱啦轮着番儿地问候他爹娘,一双胖乎乎的手掌不禁就握成了拳头。 可是他也知道,老爹临走时候交待了,不管出现什么情况,只要紧关城门坚守即可,切勿出城与人交战。 旁边的老和尚看到朱胖胖表现,也出声提醒:“世子莫要中了李景隆的奸计,此中一切殿下早已有所安排,我们只需闭门坚守,时日到了李景隆自会退去。” “谢大师指点,我记下了!”朱胖胖在礼貌上是真的没毛病可挑,转头又问詹闶:“听闻道长在山海关布下地雷大阵,为何北平城下不能如法炮制?” 唉,年轻的娃呀,老子要是给北平也来上几万颗地雷,这一仗还打个屁,行道教的政治资本和权力资本又从哪里捞呢。 别说这一仗了,真要弄上那么一出,搞不好迷你朱当下就能求和,直接把齐泰和黄子澄等人抛弃掉,老子还混个啥劲。巘戅奇幻戅 一脸遗憾加惋惜的表情,心口不一道:“世子有所不知,地雷的制造相当复杂困难,短时间加紧赶工,能保证山海关所用已是极限。不过世子也大可放心,贫道曾听多位将军说起,这李景隆不过徒有虚名,如今有顾将军协助守卫,再加上贫道的这些小手段,必能保证万无一失。” 这话倒不是吹牛,除了铁丝网和伸缩矛车,詹闶还在各大小城门处分别加了数十吨的钢柱。别说什么撞车之类的,哪怕是李景隆把他所有的火炮集合起来轰同一个城门,只要钢柱落下来,他一样彻底没辙。 不管历史上有没有出现过瞿能攻破掖门的事,詹闶都不可能明明“知道”了还不防备。城外五十万大军,稍有闪失就要面临满城度难的局面,他一点都不敢大意。 甚至为了防备万一有什么金陵军的细作混入北平城,又或者是谁谁谁生出反心、被收买这些可能。他还专门找阿棣要了一个便宜行事的许可,把精武体育会下面的弟子们分散开了安排到各个大小城门去,但凡有什么人搞事情,直接格杀勿论。厺厽 奇幻小说网 7huan.com 厺厽 南军在城下骂痛快了,城上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李景隆干脆下令开始攻城。这可是五十万人,摞都能摞到城头上。 而现实却和他想的不一样,或者说完全相反。壕桥、木幔、云梯、对楼这些攻城器具不知上了多少,最多也只能攻打到城墙而已,想要攻上城头根本不可能。 根据一些有命从北平城下逃回来的士兵描述,城头上的那些根本不是绳索,而是铁制的长绳。上边装着倒刺,就算靠近了也没办法穿过去。 还有那些黑箱子,可以同时伸出四排二十八只矛头,哪怕你能够不惧刺痛去钻那些铁绳,也会被扎个透心凉。而且那些箱子还是能移动的,哪里有人戳哪里,根本不担心你换地方。 李景隆有点不信邪,第二天直接上了猛火毬,结果北平城的守军直接架起铁板防御,根本打不着人。偶尔有落在城墙上的,很快就会被沙子扑灭,杀伤效果微乎其微。 关键是他这边打猛火毬,自己的人也没办法攻城。一上午打出去上千颗,结果是半点卵用都没有,尽耽误时间了。 下午,放弃浪费时间、浪费猛火毬,继续安排人攻城。第三天,把所有的攻城器械都干出去,不惜代价攻城。 而这样做的结果就是:第一天,损毁攻城器械二百余架,伤亡两万七千人;第二天,损毁攻城器械近百架,伤亡九千多人,城头燕军轻度烧伤二十一人;第三天,损毁攻城器械四百余架,伤亡五万五千人,城头燕军被流矢射中十六人。 围攻北平城的第四天凌晨,李景隆顶着黑眼圈起来,天都还没亮,饭都还没吃,就接到了一个让他难以接受的消息。 河间大营被夜袭了,伤亡惨重不说,粮草被烧掉大半,剩下的也被掠走了,几千号溃兵已经逃去了真定城。 粮草没了,还打个毛线啊。五十万大军没饭吃,和五十万只羊没什么区别,别说攻城夺池了,不给人家全灭就得偷笑。 还想着打人家老巢,结果自己的老巢先被人家给给端了。可朱棣不是去救援山海关了吗,他哪来的兵马去打河间大营,用的还是传说中燕军最强的铁人步军? 李景隆想到一个可能,却又强迫着自己不要去相信。如果真要像自己想的那样,可就真的什么都完了。 辎重没了,眼下手中仅剩的能勉强吃个十天八天,先退兵吧,退到真定或者德州。筹措辎重粮饷,琢磨攻城手段,以待来日再战。 没有进攻,也没有防御的一天过去,围困北平城的南军大营在夜间悄悄撤离,只留下一片狼藉。 詹闶站在城楼上,看着欢呼的士兵和将领,心里不住地提醒着自己。不是猛男就别浪,在没有捞够足够的资本之前,“把李景隆留在北平城”这样的想法是极其危险的。 正文卷 第二百二十五章:扑朔迷离 李景隆败走,一退就退到了德州。他也是真没辙,留在北平没吃没喝啊,万一闹出事来可就便宜靖难军了。 之前耿炳文来的时候,就已经把北平行省的南部搂了一遍,后来他的五十万大军又搂了一遍,现在除了靖难军控制的部分,其他真没啥油水了。 皇帝的圣旨已经说了,北上平寇的军饷由东、南、西三省给出,那就还是找他们要。打不过朱棣,老子还打不过你们? 另外还有一点,留在北平范围内他是真有点怕。靖难军太邪乎了,北平城的防御手段前所未见就不说了,山海关又是怎么回事,朱棣带着主力大军就进去了哪里,河间大营怎么被攻破的,他都一无所知。 和南军的愁云惨雾不同,北平城里则是欢天喜地。李景隆大军围城,结果北平除了几处民居轻度受损,其他连个毛都没伤到,本来的担心也就全部化成了开心。 攫欝攫。两天之后,阿棣带着兵马返回北平城,还带回了原属于南军的粮草和辎重。只是数字上有些出入,李景隆以为只丢了一少半,阿棣带回来的却是一大半。 这种信息的误差,其实也很正常。南军的河间大营只留下很少的人马,面对黑甲军说不堪一击都带上夸张了,能活着逃走的根本没机会观察清楚。 可阿棣呢,一直都在为粮草辎重担心,有机会拿下五十万大军的辎重,高兴都还来不及,哪舍得烧掉。 厺厽 宝来小说网 baolaishiye.com 厺厽。回到北平休整两天后,阿棣再次派人请詹闶去王府议事。这次算计李景隆收获不小,士气低迷的南军也退到了德州,靖难军下一步该怎么走,又到了关键的时候。 两天多的时间,终于拿出一个合适的方案。李景隆败走德州,短时间内粮草肯定供应不足,真定的暴昭手里连兵都没多少,所以靖难军迎来了一个稳固根基的和平期,另外也可以适当向周边小规模出击,同时寻找机会干一票大的。 干一票大的在哪呢,就是卧榻之侧的山西行都司。代王和历史记载中一样,想要起兵呼应阿棣,被陈质给干下去,现在已经押到金陵城做庶人了。山西行都司只留下效忠迷你朱的人,不捞他一票真说不过去。 而在另一方面,把山西行都司捏在手里,不但增加了自身的实力,还能够提前预防宁王有什么想法,也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十来天的休整结束,靖难军留下部分人马增强北平及周边防御,其余的兵分两路,于四月末从怀来和紫荆关出发,直取蔚州卫和宣化府。 五月中旬蔚州、宣化告破,五月末大同、朔州告破,山西行都司指挥使陈质被俘,定了个“劫制代王,剽掠已附”的罪名直接斩首示众。 巘戅宝来baolai&#戅。六月上旬末,阿棣因为担心李景隆蛰伏日久卷土重来,甩小股军队先行返回北平。保定府得知山西行都司的消息,第一时间投诚归顺。 六月中旬,靖难军主力全部回到北平,简单休整之后,再次发兵南下直扑河间府。 河间知府站在金陵和北平之间左右为难,北边是气势如虹的靖难军,南边是代表朝廷争议的李景隆。反抗也不是,归顺也不是,干脆选择一死了事。 迷你朱得知后,给他扣了个大忠臣的帽子,这是后话不提。且说河间知府殉难后,他手下的人很快就打开城门迎进燕王殿下,河间府正式列入阎王系。 有了保定、河间两府,靖难军已经可以从容来去,轻松做到进可攻退可守。那么在这个时候,真定就没有留着的必要了,得给迷你朱上一课。 李景隆在德州听到这个消息,可就坐不住了。山西行都司那么重要的地方被他给丢了,皇帝斥责的圣旨他都不想再听第二回,现在河间府也没了,还被围住了平燕布政使司的驻地。这次要是还让燕军得逞,估计他这个大将军也就快到头了。 好在这段时间里也凑到了一些粮草,跑一趟镇定还是没问题的。李景隆强打精神,点齐二十万兵马驰援真定。 对于这一仗,李景隆虽说依然信心不太足,可心态也没有多怂。北平是北平,真定是真定,你守城那么厉害,拼人头就不一定够看了。 可有的时候,理想和现实之间的差距太大了,一个丰腴妖娆,一个瘦骨嶙峋。 带着一半的担心有和一半的信心,李景隆到达真定。等待着他的,不仅仅是已经壮大到十几万的靖难军主力,还有小两万的黑甲军。 从四月初开始,詹闶就在操练新一批的黑甲军了。两个多月的时间下来,基本的队列已经训练完成。 本来是计划再练上三两个月,把整个流程都过一遍。可实际情况不允许他再操练下去,阿棣一心想着南下扩大地盘,李景隆又在德州随时都有可能再次北上。几经考虑之后,只能把训练到半成熟的一万多黑甲军送上战场。 詹闶也想通了,既然阿棣这么着急,那就由着他去浪一回吧,总在他身边拦着也不是办法。 如果这批黑甲军能够在战场上成长起来,那是阿棣的运气;如果因为训练不成熟遭受了挫败,也正好让阿棣冷静冷静。 也就是李景隆在北平城下吃了大亏,加上粮草不足,一直没敢主动进攻,给她留出了两个月的时间。否则别说黑甲军了,连黑甲都不一定能凑够。 另外詹闶也想让自己冷静冷静,不要那么太在意自己最终目标之外的东西。近一两年来,可能是跟这个时代的人相处太多了,又交了不少朋友,他的心里已经开始有了特别在乎生命的苗头。 长此以往下去,他很担心自己会被这个世界同化,然后彻底沉浸在这个世界的规则里,忘掉了本来为什么才出发的。 只是这一场大战之后,历史的进程会被掰到哪一个方向,自己对于靖难的计划又得做出哪些改变,都已经开始变得扑朔迷离了。 希望改变不要太大吧,否则真就要出大招了。 正文卷 第二百二十六章:后悔和自责 靖难军再次围困真定城,南军上下人心惶惶。 上回好歹还有大几万的兵马在城里,哪怕只是溃兵,至少也能充个人头。可这回,真定城里只有不到三万人马,外面的却是十几万的靖难军啊。 阿棣围住真定城后,并没有急着大举攻城。只是每天不定时安排一小拨攻势,消耗一下守军的武器装备,然后就收兵回营。 这种不疼不痒的攻势持续了七天后,李景隆终于来了,在真定城南扎下大营,与靖难军隔着滹沱河相望。 攫欝攫。阿棣攻打真定城,也就是捎带手的事,真正的目标还是李景隆。这个货好死不死挡在直通金陵的路上,还手握几十万大军,不把他灭了还谈什么兵临京师。 而且只要把李景隆的大军拿下,对于金陵的朝廷来说,就是最大的噩耗。想要再调集兵马北上,难度可就不是一点半点了。那些看起来龟缩着不敢动弹的各地藩王,可不一定就是省油的灯。 可惜李景隆来到真定,也就是前头两三天还有点声势,连着吃了两个小败仗后,就开始改变战术了。 二十万人在南岸窝着,不主动过河寻找战机,也不理会靖难军的各种挑衅,颇有一副三国大战隔岸过火的味道。 这种消极态度又是持续了几天后,真定城里暴昭都开始怀疑这家伙到底是不是别有用心的时候,李景隆终于动了。 自从在北平城下吃了大亏,李景隆总结了阿棣几次大败南军的经历,发现靖难军特别喜欢偷袭。 他这次没有把麾下兵马全部带出来,就有这方面的担心。来到真定等了这些天,也没等到自己德州大营被偷袭的报告,这才终于放心了。 第一次出击,李景隆派了三万人过河,稍一接触就马上撤退。以最快的速度返回滹沱河南岸,等着靖难军过河追击。 可阿棣那边就像是有默契似的,也只是稍作追击就很快放弃,继续回去围着真定城,绝不越过滹沱河半步。 连着又是四五天,最多的时候也不过小规模打一下,双方的死伤都保持在四位数以下。真定城里的暴昭好生着急,粮食坚持不了几天了呀。 到了第六天,李景隆再派人过河,阿棣干脆连理都不理了。摆出一个防守的姿态,把几千黑甲军安排在滹沱河北岸三里左右的位置,只要南军不跨进百丈的红线,就任由他们来去。 接着第七天,还是老样子平静度过。李景隆安排了八万人佯装要过河决战,最终还是没能引起阿棣的兴趣。 一连串的相互试探结束,第七天入夜后,又像商量好了似的,滹沱河两岸的军营里都开始悄悄动了起来。 巘戅戅。厺厽 笔下文学 bxwx.co 厺厽。北岸的大营里,是阿棣亲自带领几百骑兵,趁着夜色悄悄摸出来,往南岸移动。 而南岸的大营里,李景隆也在超过四分之三的人马撤离之后,带着从金陵跟来的两卫人马离开。 唯一不同的,是真定城东面二十多里外,李景隆麾下大将瞿能,正带着五万多人悄悄摸进,目标是靖难军大营。 的确,两相试探了这么久,最终还是阿棣上当了。不是他计不如人,而是对手已经完全放开了胆子。 潜行近十里,终于从一处浅滩过了河,与三天前就开始偷偷过河隐藏起来的一万多黑甲军和两万骑兵汇合。 默默点齐了兵马,悄无声息向前推进。接近南军大营一里之内,黑甲军开始披挂,骑兵们也分散开准备冲击。 阿棣掏出詹闶送的怀表在不怎么亮的月光下看了看,时间换算过来应该是丑时二刻,这个时候大营里的人应该睡得足够熟了。 再次推进到距离南军大营百丈左右,抽出刀来用刀背在靴子上轻轻磕了两下,旁边的跟着一样照做,这就是传出去开始进攻的命令了。 骑兵拍马出击,黑甲军在后面尾随,一里地不到的距离,并不会带来巨大的差距。而且骑兵到了南军大营外围,还得放几轮火箭才会继续冲,有这个时间也差不多够黑甲军赶过去了。 火箭射出去,南军大营里有帐篷被点燃,营门处守卫和巡逻的士兵中箭倒下,军营内也开始有“敌袭”的呼喊传出,很快就乱了起来。 黑甲军冲过来,轻松打开营门,骑兵们扬起马刀冲了进去,黑甲军的步伐声也不再保持白天里的整齐节奏。 南军大营靠东边一点的位置,数百个早就等候多时的士兵,在听到大营里声音越来越乱之后,纷纷动手把距离自己最近的几根引线点燃。 接着快速跑出帐篷,找到自己的战马。不顾一切地冲出营地,路上还在不断呼喝着让已经慌乱的士兵们保护国公。 参与夜袭的靖难军人马已经有大半冲入南军大营的时候,阿棣突然发现了不对劲。呼喊声的确是有,可是却远远达不到二十万大军营地的程度,而且这人也有点太少了。自己看到的是这样,那么其他人遇到的应该也差不多。 刚想把“中计了”喊出口,就被此起彼伏的“嘡……嘡……嘡……”声音给压了回去,火药爆炸的味道越来越近。 李景隆也用了地雷,虽然他这地雷是大明军队少量装备的石头壳石炸炮,火药也没那么大威力,可架不住他用得多。 靖难军的骑兵们一个个地倒下,有马腿被炸断的,也有被受了惊的战马抛下马背的。南军士兵们也没跑得了,甚至因为本来就站在地上,伤亡率要比靖难军还高出很多。 有些黑甲军也被地雷掀翻,受伤还不至于,但是被震一下也得难受好久。最倒霉的,莫过于被炸翻出去后,又压在另一个炸点上,不死也要废了。 惊乱之中,还是跟在阿棣身边的黑甲军百户连长薛禄反应更快,扯着嗓子把二十多个就近的黑甲军喊过来,围成一圈将阿棣护在中央,死死地保护起来。 在燕山内护卫大营接受操练的时候,他们可不只是学了怎么被詹闶折磨,各种危险情况下的小规模结阵,怎么把伤害降到最低等等,都是不止被灌输了一次的。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爆炸声终于停下。整个南军大营西边的三分之一,就像被翻了一遍,无数人、马倒在地上抽搐或者哀嚎着。 整座大营里黑灯瞎火,天上的月亮也被乌云遮住,能见度相当低。阿棣站在几十个黑甲军的保护圈中,却好像能够清晰看到那些受伤了和死亡了的士兵。 仰起脖子朝天吐了一口气,此刻的他有些后悔和自责。如果听了詹闶的劝告,没有带这么多黑甲军出来,自己就不会这么自信,也就不会发生现在的一切,可惜晚了啊。 后悔和自责之外,他也开始担心。李景隆设下这么大的局,不惜用数万南军士兵的性命做诱饵,怎么可能只有这点内容。 用不了多久,他就该去而复返了吧,自己又该怎么去应对?身边还不知道剩下多少人手,能战的又有多少,能活下去的又有几个? 正文卷 第二百二十七章:援军 越是在关键的时候,越能看出有用的东西。寻常时候与人交往是这样,到了战场上也是这么个道理。 攫欝攫。黑甲军是被詹闶用现代思维训练出来的,别管什么百战老兵,还是王牌精英,在觉悟、素养、大局观等方面,都要比黑甲军差得远。 地雷爆炸停下一会儿后,确定应该不会再有了。黑甲军的百户连长们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就开始摸着黑招呼身边的同袍,尽量把更多的人集中起来方便结阵。 包括受伤的,能找到的战死同袍,也都不会落下,尽可能都归拢到一起。然后相互联系着,向阿棣所在的位置靠拢移动。 有些东西只是想不到,真正看过或者听过之后,有经验的人马上就能了解。骑兵们也开始有样学样,召唤活着的,寻找战死的,慢慢以阿棣为中心汇聚。 李景隆其实并没有走远,在地雷炸过后一炷香左右,就已经指挥人马在一里之外把自己的大营围住了。 但也只是围住,进攻什么的他真不敢。听大营里的呼喊声就知道,地雷对靖难军的杀伤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至少那些铁人步军应该没受多大损失。 铁人步军是南军对黑甲军的称呼,从耿炳文战败到山西行都司失守,再到再到前些天的河间府,黑甲军早就出尽了风头。 这支怪兽一样的军队,早就成了南军公认的靖难军最强战力,也是哪个南军将领都不愿意对上的变态。 早在几个月前,金陵城里的兵部、工部等衙门,就根据士兵和军将们的描述,研究分析过这支军队,并一度想要大量仿制这种盔甲。 只是材料和技术都不过关,几十个工匠忙乎半个月才能制作出一件,还是质量不怎么样的,根本做不到批量装备。 李景隆身为国公,绝对的南军高层,相关的消息到他这儿肯定是第一手。正是因为有这些资料,他对黑甲军的忌惮就更深了。 琢磨了好久,又加上辽东军传来的消息,终于让他想到了用石炸炮对付这支军队的办法。为此他甚至不惜推出去三万多条人命做代价,把靖难军诱进了自己的大营,可现在看来效果好像不行。 而李景隆算计阿棣的这一局,也并非是他兵法如神,终究还是靠了个勤奋。常在河边走,总有一天会湿了鞋,贵在坚持尔。 从在滹沱河南岸扎下大营,他就一边等着德州大营的消息,一边加紧埋设地雷。到地雷埋设完成后,这才开始小规模挑衅靖难军做局,同时每天都要玩上这么一出。 巘戅啃书居戅。入夜后一半以上的人马撤离,只留几万人做诱饵;一千多人隔日轮换,死守着地雷的引线。除了从金陵带来的两卫兵马,其他的全都经历过不止一次夜间大巡游了。 为什么每天只安排三两万、五六万的过河挑衅,不是他不想搞多点人,而是那些人全都在大营里补觉呢。 现在阿棣终于中计了,可黑甲军的战斗力还在,李景隆也不敢随随便便就摸上去搞事情。夜袭那都得是在别人不防备的时候,现在靖难军个个连怒带恨的,傻子才会主动出击。 反正就那么点人,先围着吧。等北岸的靖难军被瞿能清理掉,到时候二十多万人围住他打,怎么都能打得过了。 李景隆的想法的确没错,面对自己不知道深浅,也不能保证战胜的对手,偏偏自己又有足够的兵力。那么围起来困死对方,就是最好的选择。 黑甲军和骑兵过河偷袭都是没带粮食的,南军大营里也因为要日常设伏而没有多余的粮食,只要能围他个两三天,再彪悍也得变绵羊。 而滹沱河北岸的战局,也的确像李景隆想的那样。瞿能带着五万多人马偷袭靖难军大营,给靖难军带来了不小的损失。 瞿能是从东北方向发起偷袭的,那个地方属于靖难军大营的后方,驻扎的都是投降归附的军队,再往北又是已经打下来的地方,根本就没有安排燕山别动队这种精锐斥候。 所以当瞿能打到靖难军大营的时候,那些被安排在后军的归附部队顿时就乱了。有全力抵抗被杀的,有见势不妙逃往中军的,还有跪下二次投降的。 好在是为了迷惑李景隆和真定城里的武定侯郭英,阿棣特意在北岸留下了一卫的半成品黑甲军,丘福、张信、朱高煦等人也因为过河偷袭的人数不能太多而留在了大营中。在得知被南军夜袭后,马上就组织人手应战,同时防备真定城里的郭英出城参与。 混乱中双方交战一个时辰,瞿能毕竟人手比较少,错误估计了靖难军渡河偷袭的人数。占着先手的优势下,勉勉强强打了个不分胜负。 这样的焦灼一直持续到了卯时,有大批打着火把的骑兵从新乐方向赶来,苦战中的靖难军被援兵撑起了士气,组织起一波有效反攻。 瞿能不知道靖难军有多少援兵,带着已现颓势的南军且战且退,留下两万多人作为代价,终于撤离真定战场。 他能跑,真定城可跑不了。因为发现靖难军大营被袭,抢着出来捞便宜的守军,不但便宜没捞着,还被靖难军打下了城门。 瞿能率领的南军退去,詹闶第一时间冲到中军,得知阿棣竟然去偷袭李景隆大营了,心说这下还真出了大事。 来不及解释太多,留下步兵照顾真定城,联合丘福、张信等人带上所有的骑兵,急速赶往滹沱河南岸。 天色渐亮,李景隆正要安排一波进攻试试水,就发现他一直在等着的瞿能回来了。只不过远远看过去,好像挺狼狈的样子。 瞿能哪还顾得上狼狈不狼狈,屁股后面不知道多少靖难军追着呢,稍跑慢一点都怕被同伴超过去。 厺厽 啃书居 kenshuju.com 厺厽。南军大营里,阿棣等人也发现了这个情况。刚开始还心里拔凉拔凉的,以为自家大营被人端了,可仔细看过去,这特么是被人撵着跑的啊。 这种情况,傻子都知道是老天爷照顾自己。熬了一夜的疲惫立马消失不见,阵型什么的也不管了,先冲出去干他一家伙,这个晚上太憋屈了。 正文卷 第二百二十八章:有些人就是想法多 时间回到建文元年八月廿五,通州宝坻县在大直沽抓到一个想要偷偷下海的家伙,几番审问后前言不搭后语,连具体的来处都讲不清楚。 宝坻知县感觉这个人不对劲,就上交到了知州衙门,知州衙门又上交到了北平按察使司。 按察使司审讯也没有结果,还差点让自尽了,只能抓紧上报布政使司衙门。 攫欝攫。布政使司衙门里,郭资又请来了詹闶。关起门独自审讯了一夜,终于撬开了这个家伙的嘴。 人是辽东来的,负责给李景隆送信,说明山海关外的情况。现在是带着李景隆的口信回辽东,让江阴侯吴高一定要设法把山海关下的东西弄两颗送到金陵去。 山海关下埋了地雷,这件事詹闶并不觉得能保密,也没打算怎么保密。就算吴高真的能挖走,真的能送到金陵,没有颗粒火药也是扯淡。 可这个人为了保命透露出的另一条消息,就让詹闶无法淡定了,深秋时节差点急出一身痱子来。 李景隆军中带了石炸炮,而且数量很不少。带这个东西干什么,目的再明显不过了,这是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啊。 宝坻县抓到这个报信的是八月廿五,经过几天连续审讯和转移,到了詹闶手里拿到供述已经八月廿九,而这个家伙是八月中旬从李景隆德州大营离开的。 北平城里得到关于阿棣的最新消息是几天前,说他要去攻打真定城。这时候估计已经在真定城打起来,万一李景隆玩点阴招,那麻烦可就大了。 詹闶跟老和尚简单商量后,决定不等阿棣的消息了,直接从北平安排人火速把这个消息送过去。 同时为了以防万一,詹闶亲自召集人马,把能调来的燕山别动队全部调来,连带着北平城和附近的所有骑兵也划拉到一起。勉强凑够了五千人,配双马赶赴真定城,希望能起到奇兵的作用。 然后就是从北平到真定,一路上每天都把路程走满,除了睡觉和大小便,连饭都是边赶边吃,终于在最最危险的时候赶到。 解了真定城下的危局,又带着靖难军所有的骑兵冲过滹沱河去救阿棣。他要是玩完,行道教就真得走海外路线了。 巘戅啃书居戅。还好运气站在站在行道教这边,站在阿棣这边。滹沱河南岸一场大战,李景隆再次留下十几万人马,逃回了德州。 靖难军兵马有限,还都是经历了苦战的,根本没有力气也没有条件对李景隆围追堵截,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不过这一战虽然惨烈,收获却相当丰厚。南岸有李景隆在栾城留下的粮草辎重,还有十万余俘虏。北岸则是彻底打下了真定城,布政使暴昭、武定侯郭英、安陆侯吴杰等一众文武勋贵悉数被俘,另外还有两万人马和真定城的钱粮。 要说可惜也有,靖难军在两处战场共计损失骑兵一万四千多人,步军三万二千人,黑甲军伤亡也达到了一千一百多人。 而通过黑甲军的伤亡,也能够明显看出训练完整与半成品之间的差距。第一批黑甲军两千多人,只有四十九人受伤,十五个比较倒霉的被二振或三振出局。剩下一千出头的伤亡,全部是第二批半成品的黑甲军。 在这件事上,阿棣真的挺不好意思,面对詹闶的时候总不太自然。要知道操练一个黑甲军士兵所耗费的财力、物力、人力,少说能堆出一个总旗的普通士兵,五十比一的差距呀。 用了几天时间清点缴获和战损,又留下部分兵马守卫真定城,靖难军该阶段的战事终于告毕,赶在九月中旬返回了北平。 对于黑甲军,阿棣也想通了,全部退回去交给詹闶继续操练。什么时候他说可以了,什么时候再派用场。 詹闶结合现实考虑,也给出了自己的建议。经过这次的真定战役,其实第二批黑甲军已经有了成长,接下来就是严把纪律关,将服从性刻入每个人的骨子里去,另外再加一些相关知识的培训,就应该没问题了。如果进展顺利,两个月左右的时间足够。 两个月,这是给靖难军最后留下的大休整时间。在此之后,靖难军就没什么好好休整的机会了,什么时候拿下最终胜利什么时候算。 根据已经定好了的靖难大战略,在真定拿下之后就要向南不断推进,第一阶段推过黄河,第二阶段进入直隶,第三阶段兵临京师。 这次的真定大战虽然够惨,可也消耗掉了南军的大量人马和粮饷辎重。以李景隆手里剩下的二十来万人,已经不足以和靖难军对抗。 金陵方面要加大投入是肯定的,但是靖难军也在不断壮大。只要不犯下难以挽回的错误,金陵方面想要阻止靖难军的脚步,几乎是不可能了。 而当这两个月的时间过去,南军早就被寒冷的北方冬天折磨得够呛,同时面临非战斗减员和休息够了的靖难军,那场面就可想而知了。 回到北平休息一段时间后,当初那个困扰着所有人的“报信兵究竟去了哪”的问题,也终于水落石出。 雄县驿丞庞文彬是个忠君爱国的,心里还装着大位正统,虽然县令已经献城投降,可他却没有,还等着伺机而动。 当天一队骑兵到达雄县驿换马进食,彼此讨论的内容被他听到。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消息是什么,但也能猜到事关大局,于是心一横给这队骑兵下了毒。 阿棣震怒之下,直接让人抓了这驿丞全家决不待时。对于早期支援耿炳文,接着支援李景隆,投降了还搞出这么大事情的雄县,也就很不满意了。 差点把靖难军的首领燕王殿下给坑死,这得是多大的事啊。雄县县令杜良佐知道其中原委后,都快给吓死了,急急忙忙跑来北平给全县官吏和百姓求情,希望阿棣不要迁怒无辜众人。 不求情还好,他这一求情,阿棣就更气了。自从就藩北平以来,这么多年他也称得上兢兢业业、恪守己任了,到了怎么是这样的形象? 厺厽 啃书居 kenshuju.com 厺厽。你特么到底是来求情的,还是来恶心老子的?阿棣很不开心,所以这位县令同志也就该着倒霉,直接被下了大狱。 本来事情到这儿就该结束了,可有些人偏偏就是想法多。十月初七下午,詹闶刚从德胜门外校场完成了黑甲军的操练回家,就被人堵在了街口。 正文卷 第二百二十九章:不为所动 达丽亚怀孕两个多月,妊娠反应很严重,孕吐特别厉害。近些天的晚操练詹闶都是交给张玉来负责的,下午的事一结束就早早回家了。 詹家大宅位于思诚坊,主要院落开门都在思诚坊四条胡同,所以詹闶从德胜门外回家,必然要从文明门街拐四条胡同。 十月初七这天,詹闶带着两个长随刚到了思诚坊四条胡同口,就看见旁边仁寿坊小胡同里跑出来一个人,直冲着他的正前方过来,嘴里还喊着:“求道长救命!”攫欝攫 限速这东西可不是现代社会才有的产物,古代也有禁止闹市奔马的规定,为的就是防止发生眼下这种危险的情况。 詹闶的反应很快,看到是一个女的,手里也没有家伙事儿,拽紧马缰调整方向的同时,也抬手打出一个手势。让周围隐藏的燕山别动队和精武体育会成员先别动手,免得伤及无辜。 “你这女人怎地横冲乱闯?”他身后不到一丈距离的长随有全,也是刚勒住自己的马,跳下马背就冲着拦路的人发飙:“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被马踏死了还算好说,万一惊了我家老爷,你担得起这个罪过吗?” 詹闶抬起马鞭子来晃了晃,让有全闭嘴。这是个新到詹家半年左右的长随,忠心是够忠心的,就是太冲、太横了点,颇有些现代社会脑残粉的意思。 俯身在马脖子上轻轻拍了几下,把因为被拦路而闹起情绪有点不高兴的大家伙安慰好了,詹闶才看着跪在当街的女子问道:“为什么要当街拦马,还呼喊救命,贫道应该不认识你吧?” 自从当初给赵千户的老婆做了剖腹产,詹闶医术高超的名声倒是传出去了,也有过一些跑去道观里求医问药的。只要自己能解决,对方也能负担得起,他从来没有拒绝过。所以今天这个人,应该不是来求医的。 可如果不是来求医,詹闶就真不知道还能怎么救人了。北平城里分布着布政使司、按察使司、知府衙门、大兴和宛平两县衙门,战事起来后还有兵丁日常巡逻,社会上的乱象也轮不到他来管。而银钱方面的纠纷和困境,也谈不到救命的程度啊。 跪着的女人可能是吓坏了,缓了有那么二十几息后,才低着头回话:“奴家杜婉华,雄县县令正是家父。前些日家父为雄县百姓和官吏恼了燕王殿下,被下到了布政使司大狱,今日奴家便是来求道长救家父性命的。家父在任三年,兢兢业业,任劳任怨,虽不敢说成绩卓著,却也算是个合格的父母官。如今只是为了……” “杜小姐,你先停一下。”詹闶打断杜婉华对她老爹的陈述,语气分不出是正常还是生气:“你为救父亲不惧危险、辛劳,确实孝心可嘉、勇气可嘉。但贫道无权无责,更没资格插手官府的政务,实在帮不到你。再者,你父亲入狱究竟是何缘由,你也不能道听途说信口开河。其中的是非对错,燕王殿下和布政使司衙门,自然会给出公正的判定,不是你拦住谁说几句就能决定和改变的。贫道劝你一句,尽快回家安静等消息吧,不要再到处惹是生非了。” 杜良佐找阿棣求情,到底是出于公心,还是有什么别的打算,詹闶真的不清楚。但是阿棣正在气头上,你就这么撩拨他,说是找死也能跨个边了。 而且现在是什么时候,靖难期间啊,所有的大事小事都要给靖难让路。哪怕杜良佐就是一心为公,詹闶也没有救他一下的想法,这种脑子拎不清的人,躲远点是最好的选择。 另外还有一点,也是最重要的。行道教好不容易有了眼下的成色,被阿棣当做最坚实的铁杆盟友,他可不想为了一点小事,让阿棣在气头上生出埋怨。 如果是在一个月前,詹闶有点被这个世界影响到,以至于思路走偏的时候。可能还会为了所谓的百姓、民生等等劝一劝。 但是在真定大战之后,跑偏的神经早就拉回来了。说难听点,除了家人之外,谁的命都没有行道教重要。 更别提随随便便跑出个什么人来,他就好心地去帮着求情救命。谁知道这里边有没有阴谋算计,有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巘戅综艺文学kanzongyi.cc戅 现在的北平看起来风平浪静,可谁又敢保证暗底下没藏着肮脏心思,雄县驿丞的事刚过去可还没多久呢。厺厽 综艺文学 kanzongyi.cc 厺厽 傻子都能听出来,詹闶的话明显就是推脱。鬼特么无权无责,更没资格插手官府的政务;鬼特么是非对错自有公正判定。还回家安静等消息,怕是只能等来老爹被砍头的噩耗吧。 杜婉华很明白詹闶的心理,就跟她爹有时候不想管某些事情一样。可她别无选择,只能求詹闶,毕竟相比于燕王府和布政使司衙门,行道教这种带着宗教属性的更好说话。真要是去燕王府或者布政使司衙门跪求,结果很可能会把事情闹大,变成老爹的催命符。 没办法,只能下狠招了。杜婉华抬起头来,让自己精致的脸蛋直对詹闶:“奴家知道,道长是得道高人,不愿插手凡俗琐事。可家父他是个好官啊,在雄县任上没收受过一文钱的好处,还自己出钱接济鳏寡孤独,鼓励百姓开荒耕种。也许家父的确有做错的地方,但那也是无心之过,也是为了百姓。像这样的好官,道长真的不愿出手相救吗?您与燕王殿下相交莫逆,这是人人皆知的,现在只有您能救家父了。只要您施以援手,奴家愿为奴为婢侍奉左右,予求予取概不反悔!” 其实根本不用她抬头,以詹闶的眼力和心性,早就看出这是个十足的美人了。可美人又怎样,你光是脸好看,一点都不凶,能有多大意思?想要用美色引诱詹某人,也先打听一下詹家女人都是什么级别的好不好。 还说什么和燕王殿下相交莫逆,正是因为彼此相交莫逆,才不能在这个时候给阿棣添麻烦,不能在彼此的关系中掺杂其他成分。 “唉……”,詹闶叹了口气,杜婉华还以为他被自己打动了,结果听到的还是拒绝:“军政大事岂容旁人置喙,杜小姐,这件事贫道真的无能为力。快快动身回家去吧,你这样的做法传出去,有害无益啊。” 正文卷 第二百三十章:三天之内,不,两天之内 詹闶是真的不想救人,不管这个雄县县令是否无辜,也不管他有多么好的官声,和行道教的未来相比,都不值一提。 而且他很不喜欢这种当街拦驾喊冤的行为,安全不安全,冤枉不冤枉的且先不说,道德绑架这种事就让人十足讨厌。 就事论事来讲,杜婉华想要救她爹,真的只有当街拦驾这一条路吗?别说她还能迂回一下,通过人尽皆知的梁胖子等便宜丈人传话,还可以去燕山学馆求救。哪怕只是去詹家大门前跪着,也要比当街玩这套更好一些。 再退一万步讲,她就是铁了心要给詹闶玩道德绑架,也不该在这大街上呀。黄华坊的道观离这儿可没多远,每天少说千把人去敬香,三教九流各行各业的都有,绑架效果不比街上强吗?总而言之,脑子不够用啊。 能劝她一句,不要把事情搞大,否则只会让杜良佐更危险,这就已经是发善心了。至于别的什么,想都别想。 说完就不再理会杜婉华,双腿轻夹马腹,转进四条胡同回家去了。杜良佐怎么样和詹家无关,达丽亚肚子里怀着的可是他的种啊,孰轻孰重傻子都明白。 不得不说,詹闶也是在用自己的思维衡量别人。其实杜婉华这么做,已经是反复琢磨之后的决定了,她就是怕詹闶觉得她在利用民意,又怕在詹家门口被第一时间驱赶,所以才找了这么个折中的地方,哪知道詹某人根本不吃这套。 一个十四世纪末的官宦之家小姐,可以说从小就被养在闺中,对外面的世界根本没有太多认识和了解。 冒着一些不可知的风险,远行两百多里来北平城,还要打听消息想办法。杜婉华能做到这一步,真的已经是很了不起了,至少在这个时代很了不起。 当然了,这些和詹闶都没有关系。回到家里吃过晚饭,左手抱着还在吃奶的大儿子,右手拉着走路已经很利索的二小姐,身后还跟着能跑能跳的大小姐,一起去看那个还不知道是弟弟或妹妹的小家伙。 进了屋里,把坚持着蹲身万福的达丽亚扶起来,詹闶关切地问道:“今天怎么样,比昨天好些吗,还是又有严重了?” 达利亚今天的精神还不错,笑着把点心递给詹韵仪,答道:“今天还好,下午吃了几块点心,只吐了两次;晚上喝了银耳羹,又吃了几勺山楂糕,到现在还没什么反应。” 詹闶搂住达丽亚,在脸蛋上亲了亲:“那就好,至少能保证营养供得上。孩子在母亲腹内,是要吸收母亲的营养成长发育的,你的营养跟不上,可就要遭大罪了。虽然已经说过很多次,但还是要再说一遍,有什么想吃的,就马上吩咐厨房,别等到做出来却又没了胃口。过些天要是还难受得厉害,不行就让人套上车出去看看,现在没什么危险了,城外的环境也许对你有帮助。” 詹大小姐一手拿着点心,一手空着,捂在眼睛上略过自家老爹耍流氓的一幕。等到詹闶和达利亚说了一会儿话,又去外屋交待丫鬟注意事项的时候,就爬到了达丽亚床上。 奶声奶气地问道:“姨娘,你好难受吗?我明天把核桃酥带来给你吃好不好,我每次难受的时候,只要吃了核桃酥就会好多了。” 达丽亚不禁失笑,你哪里是难受啊,明明就是嘴馋了好不好。不过小丫头能有这份心,已经很了不起了。 抿着嘴摸了摸大小姐头不要的肯定不是好东西,跟着一边摆手一边嚷嚷:“不要,不要,坏……” 刚才还能忍住,现在是真忍不住了,达利亚被两个丫头逗得哈哈大笑。连刚刚和丫鬟说完话,走进里屋的詹闶,都被逗得双肩连晃。 走过来把大少爷放床上,一手一个丫头抱起来:“你才多大个小人儿啊,整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东西。” 对于詹家内部的气氛,詹闶还是很满意的。姬妾们也会悄悄地争宠,但是在明面上,在常规的生活琐事中,却没哪个是小肚鸡肠的,这样的家庭氛围让他很舒服。 在达丽亚屋里又聊了一会儿,三个孩子都有点困了,詹闶这才和达丽亚告个吻别,又抱又拉地带着孩子们离开。 把三个孩子送回他们母亲屋里,詹闶就返回了外院书房。最近他正在筹划宣传靖难军的事,让普通老百姓了解和接受靖难,认可阿棣行为的正确性、合法性,进而转为大力支持。 首先要做的,就是再次下场说书,同时也要编排一些鼓吹靖难军的段子,给书馆里的先生们去用。 桂儿在边上研墨,詹闶提起笔来写写停停。这丫头长大了,越发缠人得厉害,前些年还会经常跑出去玩,现在一个月能在书房守二十几天,也让人挺头疼的。 詹闶这边刚好写到一个“他”字,小丫头的问题跟着就来了:“爹,为什么男女要分开表示,这个女字旁的她,是我教哪位祖师所创,有什么典故吗?” 唉,丫头学坏了啊。问的是为什么文字上要男女有别,实际上隐含着的,却是长期以来各种想法设法打破规则的坚持。 都怪绣月这个大妞儿,整天不知道在给小丫头灌输点什么东西。三天之内,不,两天之内,必定要再收拾她一顿,好好出了这股邪火。 心里腹诽完了大妞儿,詹闶刚要想辙给桂儿解释,书房的门就被敲响了,进来的是已经恢复职务的如意。 走上前来给詹闶福了一福:“老爷,门房老白过来说,外面那个女子昏过去了,您看这该怎么处理呀?” 正文卷 第二百三十一章:挺要命的 门外的女子,当然是杜婉华了。好像要赖定了詹闶一样,在街上没有如愿,就跟到了詹家正院的大门外跪着。 詹闶得知后,先后安排了门子老白,如曼、康妮、珍儿、绣月等人出去劝说,到头来也只有一句话,詹闶不答应就长跪不起。 攫欝攫。愿意跪着就跪着呗,这是詹闶的态度。道德绑架这种事,是绝对不能妥协的,否则要么变成只有零和无数次的区别,要么就是被源源不断的绑架者折腾死。 本以为只要不搭理她,跪一会儿就走了,最多能撑到夜禁之前。现在可是战时,犯夜禁的惩罚要比平时重得多。 可哪知道詹家现在名气太大了,巡夜的看她跪在大门口,还以为詹家下人犯了错受罚呢,连问都不带问的。 于是就出现了这么个变数,杜婉华在詹家门前跪昏过去了,而且詹家还不能不管。否则一旦传出去,名声会很不好听的。 这妞儿还真有股子狠劲儿,硬是能让自己昏过去。詹闶也没想问什么是不是作假的问题,家里下人要是连这点都想不到,早就该卷包袱滚蛋了。 看着如意脸上的表情,满写着两个字叫同情,詹闶不得不佩服这个杜婉华,用自己当筹码都不惜代价。 叹口气抓过如意的小手,轻轻拍着:“你看她可怜,老爷我也知道她可怜,但你要知道,老爷我更可怜啊。她这么做,是要逼着老爷去帮她跟殿下求情,你说老爷该怎么办?” 如意那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眨了几下:“奴婢可没想过老爷这个时候去帮她,就是觉得她挺可怜,这都要三更天了,外面那么冷,真要冻出个长短来怎么办。不如把她送去下人院,弄醒了吃点东西睡一觉,明天一早就让她走,老爷您看行吗?” 巘戅阅戅。这丫头还是善良的,不忍心看着杜婉华在外面忍冻挨饿。詹闶笑着点头:“你这连办法都拿出来了,我还怎么说不行。去吧,顺便劝一劝,她爹的事不是老爷能插手过问的。” 如意告退,照着老爷的吩咐去做。詹闶看看有点心不在焉的桂儿,就问她:“是不是觉得那位杜小姐很可怜?” 桂儿摇摇头:“可怜自然是可怜,桂儿只是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一定要来找爹求情,还这么赖着不走。难道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做会犯夜禁吗?一旦被巡夜的抓到,别说救人了,她自己都要难保。” 小丫头什么时候变腹黑了,各种阴谋论,而且是一套一套的。女孩子家的,还是阳光一点的好啊。 停笔坐在椅子上点了根烟:“小小年纪就这么多心思,操心以后长不了个儿。这里边没什么阴谋,就算有阴谋也没用,咱们不理她就是了。” 桂儿停下手里的活计:“才不是,桂儿已经十五,早就长大了。寻常人家的女孩到这个岁数,有的都已经嫁人生子,爹不要再把桂儿当孩子看。” 这丫头是要疯啊,要不是她年龄还小,时机也不合适,真得给她安排一下了,省得整天惦记着搞不伦。也不知道这个世道怎么就变成这样的,养父不是父吗。 算了,今天是没心思写了,继续下去还不知道这丫头再说点什么呢。干脆去找绣月吧,火是她拱起来的,自然要从她身上泄出去。 抽完烟,打发桂儿去喊绣月,当晚好一番旖旎酣畅自不必提。倒是第二天大早,恢复了元气的杜婉华又跪在大门口了。 詹闶骑在马上,走也不是停也不是,叫人出来劝说也是屁用没有。你还不能强行动手把她怎么样,现在是关键加敏感的时期,形象上必须保持好了。 詹闶真是没好气,昨晚上刚救了你一命,今天就恩将仇报。这是要赖在詹家,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节奏啊。 算逑,你想死,想坑爹,老子还能拦着你不成。不就是要救你爹吗,那就你自己去,爱死爱活的随你自己意。 略作思忖,吩咐身边的长随:“有财你去跑一趟黑甲军训练校场,让张将军负责今天的操练,有全你跟着我走。” 说完又对杜婉华道:“行了,你不就是想要救你爹吗。贫道肯定是没那个本事的,不过却可以带你去见燕王殿下,有什么你自己去说。但是提前和你说清楚,不论最后是个什么情况,你都后果自负,也不要再来詹家纠缠。这是贫道最大的善意,如果你还不满足,那就只能送你去衙门说话了。” 想是那么想,说是这么说,可实际上还是詹闶心软了。漂漂亮亮一个大姑娘,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脸色蜡黄头发凌乱,衣服也黑一块灰一块,说不可怜的绝对没长心。 想想自己的闺女,如果有一天也到了这个境地,心里就不是滋味儿。倒不是说考虑什么因果循环,单纯出于爱屋及乌的怜悯。 厺厽 阅笔趣 yuebiqu.com 厺厽。帮她求情是肯定不会的,但是把她带到燕王府,楚楚可怜地往阿棣面完一跪。就这么一副惨相,但凡阿棣对杜良佐的怨气没那么重,多少还是会从轻发落一些的。 当然这只是初步的猜测,阿棣的气究竟消没消,对杜良佐打算怎么处置,这都是不确定的。真要是因为这个再一次惹恼了阿棣,杜婉华就认命吧。 让人给杜婉华换了身衣裳,等马厩里套好了车,就坐上去在詹闶后面跟着,晃晃悠悠地耗去小半个时辰,终于到了燕王府。 詹闶现在进出燕王府,根本无需请示排队什么的,直接穿门而过就是了,自然会有太监去通报阿棣。 但他也懂得进退,到偏殿外的时候就止步了,等到阿棣来了才会再进去。这一点是必须要注意的,殿这种建筑别管他是什么级别,该讲究还是讲究点的好。 阿棣很快就来了,看到詹闶进殿,笑着问道:“嵬之今日没有去校场,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詹闶上前见礼:“要紧倒是没多要紧,可也挺要命的。昨天下午,贫道回家的路上遇到一个女子……” 正文卷 第二百三十二章:四大标准 听完詹闶对整件事的叙述,阿棣也有点哭笑不得:“一个杜良佐而已,我也没有真要把他怎么样,嵬之你来替他说话,放了也就放了,何须这般谨慎。” 这特么叫啥谨慎,撑死了算是不想给自己添麻烦。詹闶给阿棣探过去一根烟:“殿下的心思贫道多少也能了解一些,只是不想掺和这些事情。人的底线被打破从来就只有零和无数次这两样,贫道不想打破自己的底线,更不希望殿下为了贫道打破底线。” 后面这句,阿棣听的很认真。掐着烟卷儿沉思片刻,才道:“嵬之的心,我是明白的。只是你如此坚持,今后很多事就要为难了啊。” 詹闶倒是不在意:“要说为难,这世上没有哪件事是简单的。真要事事容易,那岂不是成了金陵城里那帮废物。贫道做事,只求对得起良心和公平,别的一概不予考虑。况且我教追求真理,靠的就是公平二字,真理面前绝无公平之外的法则。” 好吧,这话一半是真的一半是装逼。行道教所谓的真理就是科学道理,在科学规则中,除了正确之外不会有任何结果,的确是最讲究公平。可是在世界规则上,却从来不存在绝对的公平,只能说谁的拳头越大,得到的公平就越多。 攫欝攫。但是在阿棣听来,这却是非常了不得的。敢追求公平的人,私心肯定极少,这样的人才能办实事,做大事。而詹闶站在了自己这边,岂不是就等于自己也代表着公平和良心吗,良心和公平又怎么会输呢。 不过现在还不适合对这个问题考虑太多,先把杜良佐的事解决了吧。这个杜县令虽然不怎么讨人喜欢,可做事还挺用心的,安排人去查访回来的消息,也证明他的确是个好官,饶他一回算了。 “旁的且先不说,既是人家求到了嵬之你的头上,那这份人情就还是你来担着好了。”阿棣不在乎那点虚名,干脆让这份恩情落在詹闶头上,说完就抬手吩咐身边的太监郑和:“三保,你去殿外,把那杜县令的女儿带上来,就说孤有话问她。” 少许后,郑和从殿外返回,却只有他一个人。眼神看了看詹闶,表情有些奇怪:“殿下,那杜县令的女儿,被王妃叫去了。” 呃,这个,好像搞出误会了,是吗?詹闶有点尴尬,阿棣有点尴尬,老郑有点尴尬,气氛有点尴尬…… 另一边不远处的偏厅,徐王妃正在和杜婉华说话,不远处的几个宫女则是努力地憋着,不敢把笑挂在脸上。 刚开始徐王妃听说詹闶带了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去见阿棣,真的是有点不开心,连道貌岸然的行道教掌教也来这套吗,通过进献女子做政治捆绑? 而且现在是什么时候,南北大战才刚有个开头啊,你这么急着送女人进王府,就不担心误了大事吗? 徐王妃想的比较多,当下就让人把杜婉华叫过来,她要好好打量打量这个女子,看看詹闶用的什么心。 詹闶解决了阿棣的子嗣问题,如今王府里已经多了两男两女四个孩子,往后还会源源不断。世子体弱肥胖还有足疾,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他爹,万一熬不过又该咋办? 阿棣龙精虎猛,想必也是个能活大岁数的,她多半是要比阿棣走得早。到时候如果立了新的王妃上来,又或者想多一点,阿棣登基称帝了,那时候自己的儿子们又要拿什么去争? 各种该有不该有的想法层出不穷,结果把人叫来之后一问,和自己想的压根儿没半点关系。 徐王妃内心暗囧,表面上却不动声色打听起杜婉华的事。从她爹出事被阿棣下了大狱,到她怎么来到北平城,如何打听到詹家的位置和詹闶的行踪,包括后面求詹闶出手相救的每一句话,在詹家遇到的每一件事,都问了个清楚明白。 问完之后,徐王妃又有想法了。这么标致的美人,自家男人见了会不会有想法,如果有了想法,以后会不会威胁到自己的孩子? 厺厽 奇幻小说网 7huan.com 厺厽。不行,绝对不能让这件事发生。既然人是你詹闶带来的,那你就自己消化吧,反正詹家除了银子就数女人最多,再多一个也不会头疼。 于是,就在王府偏殿里三个人刚刚尴尬地转移了话题,开始交流靖难军后续事宜的时候,徐王妃亲自出马了。 詹闶跟郑和见礼,徐王妃款款走到阿棣身边也见了礼坐下:“殿下,军政大事本不该妾身一个女人操心,可方才见了那杜县令的女儿,妾身怜悯之心顿起,就像逾矩管上一管。杜县令说话做事虽有小过,一颗为民之心却十足感人,这样的实干之才殿下应该重视才对。所以妾身斗胆,求殿下饶过那杜县令,也好叫他多为雄县的百姓做些好事。今日鸿正道长前来,想必也是这个意思。” 说完还不算,又跟阿棣耳朵边上悄悄地小声灌输着怎么。留下老郑在旁边发呆,詹闶一脑子浆糊地胡思乱想,怎么就把我牵扯进来了,我根本没想帮着说情,更没有这个意思啊…… 巘戅奇幻戅。那边徐王妃一番耳语结束,阿棣挤眉弄眼地整顿了一下自己有些惊讶的五官:“呃,嵬之,那杜小姐曾许诺救出她父亲,就以身相许?” 詹闶几乎是瞬间就判定,这里边一定有什么阴谋,这个必须否认啊:“她确实说过这话,只是贫道看不上她。” 这下脑子发懵的就变成徐王妃了:“看不上?我见那杜小姐容貌甚美,身姿也颇具仪态,说不上家学渊源,却也是知书达理、秀外慧中的,道长说的可是真话?” 时代的鸿沟注定无法抹平啊,正经的美人那得是符合凶耸如球、豚翘似丘、纤腰如柳、且韵且羞四大标准的,你们这些土鳖哪能懂得其中滋味。 詹闶很想把自己的审美标准说出来,可在这个时代,男人当着女人的面说这个,罪过比耍流氓一点都不小。 所以,面对徐王妃的疑问,他只能含糊其辞旁敲侧击:“美是够美,可各花入各眼,贫道对她并没有别的心思。况且眼下这个时候,马上就要进入靖难的关键时期,贫道整天忙着操练黑甲军黑和飞天兵都忙不过来,也没时间考虑这些问题。” 詹闶嘴上说不考虑,可那话里面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就是看不上杜婉华。徐王妃是真的搞不懂,这么漂亮的女人,他怎么就看不上,詹家不是向来都以百花齐放著称的吗? 直到早就了解詹闶爱好的阿棣悄悄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徐王妃才反应过来。要是这样说的话,那个杜小姐还真入不了詹闶的眼,不过这喜好也真够特殊的。 只是这样一来,刚才和杜小姐说的事就要泡汤。强迫詹闶接受杜婉华不可能,把杜婉华变成詹闶 正文卷 第二百三十三章:宣传 徐皇后离开,詹闶和阿棣都不觉有异。既然今天到了燕王府,那就趁这个机会多交流一下,干脆把老和尚也叫来了。 对于靖难军接下来的出击方向,阿棣跟老和尚都认为应该从德州突破,连续把济南、东昌、济宁、沛县、灵璧、盱眙、扬州打下来,然后加上正在打造的海船,水陆并进直逼金陵城。 向詹闶对这个计划没有反对意见,也根本不会反对。阿棣在真定吃了个大亏,这是詹闶预料之外的,济南才是他必须吃大亏的地方。 没有济南的强烈抵抗,靖难的意义就会严重缩水,所有参与者的功劳也会大大缩水。不为别人,就是为了行道教的发展,他也不可能阻止这个计划。 攫欝攫。无动力滑翔伞训练的飞天兵,可不仅仅是要在金陵用一下就了事,济南城久攻不下的时候,大概就可以派上用场了。一款大杀器拿出来,不捞够本怎么能行呢。 厺厽 妙笔坊 miaobifang.com 厺厽。不过说起盱眙,小龙虾罐头可剩下不太多了。这个时代的中国,应该只有东北地区和部分朝鲜地区有淡水鳌虾吧,而且还是产量品质都不如克氏螯虾的。 啥时候靖难成功了,把辽王从辽东赶走,一定要想办法先把本土黑螯虾给找出来。再去朝鲜弄一个血汗养殖场,或者干脆就雇人在北平附近弄个血汗养殖场,麻小的口腹之欲必须满足啊。 巘戅妙笔坊戅。再往下,那就是征服北美和土澳了。这俩地方一个是克氏螯虾的原产地,一个拥有更美味的南极深海螯虾,都是美食大道上绕不开的坎儿。 所以必须要努力,必须要加油,为了小龙虾,一定要征服北美和土澳。当然了,黄金、白银、钻石、铁矿这些也很重要。 “嵬之,嵬之……”正想得美呢,被老和尚推了一下打断思路,詹闶忙摆正神色:“哦,刚才想事太入神了,殿下、大师见谅。” 詹闶因为想事情而走神,阿棣还从没见过呢,不由得就好奇了:“究竟何事,能让嵬之这般神往,不如说来听听?” 小龙虾是肯定不能拿来说的,詹闶想了一下,干脆把正在计划的事情讲出来:“是这样的,其实也与靖难相关。金陵方面对靖难的恶意宣传,主要还是依靠名教占据了话语权,所以贫道就想,我们该怎么宣传靖难。近些天来一直在琢磨,直到昨天被那位杜小姐拦路求救,终于让贫道灵光一闪。夜里在书房秉烛长思,当时被杜小姐拦住求救,贫道第一反应就是这件事会不会引发舆论,继而又想到,我们为什么不能对舆论进行引导呢?” 昨晚与绣月春闺大战,被说成秉烛长思,詹闶半点都不亏心。见阿棣跟老和尚都被勾起兴趣,就接着道:“贫道曾听闻,南宋时有民间人士仿照朝廷邸报做过一种叫‘小报’的大臣奏章和实事消息刊登载体,我教祖师也曾在千余年前指点过罗马帝国一个临时追随者抄送该国朝廷邸报赚钱的门路。噢,南宋就是对前宋渡河迁都之后的称呼,罗马就是西方大秦国。于是贫道就想,我们为什么不能用这种形式,来让百姓知道,靖难的正确性呢?” 掏出烟来递给阿棣一根,老和尚最近也学坏了开始吸烟,三人都点上之后,詹闶继续说道:“既然金陵方面通过读书人作为喉舌,来丑化宣传靖难。我们当然也可以通过报纸的形式,向百姓进行宣传。天下的读书人毕竟是少数,不通文墨的百姓超出他们的百倍有余,只要我们能让大多数的普通百姓了解和认识到靖难的正确性,金陵城里那些大老爷们就算写秃了笔,磨破了嘴,也只能无济于事。” 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就是要搞舆论战。迷你朱团队走的是上层路线和精英路线,拉拢占比例极小的名教人士和向往名教的普通人。那靖难军就反其道而行之,从中下层的普通百姓入手,用更多数的人来发出更大的声音。 其实这里边还隐藏着另一层,谁都能想到,又偏偏会忽略,却能在思想意识中留下印象的东西。 百姓才是一个国家的根本,当权者再是高贵,没有了百姓照样屁都不是。名教从来都是号称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终极追求,但是每一家的天下都被他们治亡了。把过错推到某个昏君、权臣、阉宦身上,推到异族的强大和残暴身上,都改变不了他们无能又龌龊的本质。 可百姓呢,只要能吃饱穿暖,有一片立足之地可以遮风避雪,他们就不会有反抗的心思。国家哪怕只付出了一点点的好,他们也会对这一点点好感恩戴德;国家对他们没那么好,他们也只是忍着、挨着。即便是螨清这样的政府,大多数百姓在辛亥之前也都是正牌的良民。百姓,是最为没有威胁的。 而从另一个角度上说,百姓也是威胁最大的。只要百姓的最后一层底线被打破,那么他们就会把性命放在次要的,甚至是不重要的位置,用最大的力量,把腐朽政权推进历史的垃圾堆。 所以说,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这句话,真的一点都没错。只可惜名教讲究愚民,极力鼓吹“性本善”论,让每一个人都放弃天性,按照他们给出的规划糊涂地活着,直到被他们榨干最后一口气。 阿棣跟老和尚肯定是明白的,也肯定是忽略了,但也在思想意识中留下了痕迹。这个詹闶不会明说,也不能直说,只能采取润物细无声的办法潜移默化。 阿棣沉思片刻,开始和詹闶讨论其中的关键:“向普通百姓宣传这个想法很好,但其中的难度却不小啊。如果只是用一些邸报上的文章和内容,百姓怕是不太好接受,” 一篇可以随便断句,随便按照自己需求曲解的文章,当然无法起到积极的引导作用。就算天下的每一个百姓都对朝廷政务和大臣奏章感兴趣,可只要他们不识字,无法正确进行断句和理解,拿这种东西去宣传,最终也只会适得其反,被有心人利用。 当然阿棣发愁的不是这个,他是担心百姓对官面文章不感兴趣。而詹闶对这件事,则早有准备,报纸什么的根本没难度好不好。 微微一笑:“这个问题很好解决,我们做这个报纸,不需要誊抄邸报内容,也不写什么冠冕堂皇的文章。就以实事趣闻,笑话故事为主,夹杂一些战事的通报,用百姓最 正文卷 第二百三十四章:恶意揣测互攻 基础问题搞清楚,接下来就是项目开展的讨论,大多数是阿棣提问詹闶回答,老和尚偶尔也会给出自己的见解。 中午在王府吃过饭,三人又接着讨论,终于在下午酉时二刻拿出了完整的方案。报纸的名字定为,争取在一个月之内,最迟不超过靖难军再次出击之前就要开始发行。 攫欝攫。这种向普通百姓进行宣传的渠道,肯定不适合王府操控,詹闶决定再成立一间商行叫做“新闻堂”来负责,也是今后旗下所有新闻业务的总号。 早期的版面内容要尽量简单一些,只做四个版面,分别为时事概要、燕山之声、话本杂记、民生之友。 前两者通报当下军政要事,并作引导性点评;后两者就纯粹是解闷儿和打发时间的东西了。不会太简单,也不会太枯燥。 报纸每隔五天出版一刊,詹闶亲自负责话本杂记和民生之友两个版面,以及部分时事概要、燕山之声的版面,其余的交给燕山学馆几个教员,后续还能吸收民间投稿。 报纸怎么宣传和推广,办法也很简单。免费大招开路,北平范围内和实际控制的山西行都司部分,所有酒楼、客栈、茶楼等等场所,视经营规模大小每期五至三十份免费投放。 这里边投放数量最多的,肯定是詹家旗下的产业。不仅是酒楼、客栈这些,连彩韵坊这类买卖里,都要在每个包厢摆上一份。甚至有些大点的客栈和酒楼里,三十份都是远远不够用的。 再一个就是报栏了,各地的重要路口和人群汇集的地方开设,也包括村镇级别的小地方。北平城里的报栏,由燕山学馆高年级的学生在每天的固定时间为百姓读报和讲解;北平之外的,则交给当地衙门合作,每月支付一定的银钱,衙门安排可靠的识字百姓负责读报和讲解。 在詹闶的计划中,的免费阶段将会持续到阿棣登基,约莫还得个一年半左右的时间。 当然这也是无奈之举,如果在平常时候办报纸,最多半年的免费期,就足够培养起一大部分读者群体了。 厺厽 追书看 zhuishukan.com 厺厽。可现在是靖难时期,想要保证最大限度宣传其正确性、合法性,就必须要吸引足够大的读者和受众群体。哪怕收费以后的读者只降低一成,都属于严重的得不偿失。 反正詹家有的是钱,而这份报纸最大的任务还是政治投资,多亏一段时间就多亏一段时间吧,以后有的是机会赚回来。 而且这报纸也不是完全就一点不赚钱,用不了多久,彩韵坊、行运置业、来春鲜菜铺等等詹家旗下的,合作经营的买卖,就会开始在报纸上打广告。 其他商家只要有一个跟着做了,并且赚到钱了,后面就会有无数广告业务主动上门。光靠这部分收入,也足以维持报纸的运营了。 至于说会不会有人看出商机跟风,詹闶还真是没什么担心。报纸这东西想要卖销量,可不是随便写点什么就行的,你得有官方的一手新闻,还得有吸引读者的故事文章,推广渠道更是必不可少。他不相信在北平行省,乃至整个大明,能有人比自己更全面领先的。 从他进入北平城开始,詹家所有开办的生意中,蜂窝煤和暖棚这种在一定程度上有技术垄断的,瓷器、瓷砖、马桶这些很容易就能仿制的,全部都有人跟风过。可是迄今为止,詹家所有的生意都依然屹立不倒独占鳌头。 这里面可不仅仅是詹闶的身份,詹家和各级官府都有往来交道这些优势就可以保证的。很大程度上詹家的财大气粗才是关键,低价倾销和炒作营销之类的手段詹闶玩得不要太熟练。 而且报纸也不是某一个人专属的产物,只要有想法、有资金,谁都可以参与进来搅一棍子。世界这么大,没谁能把所有的钱都赚了。真要有那么一天,这个人也就该完蛋了。 从燕王府出来回家,刚进门还没来得及洗漱更衣,负责带替詹闶操持部分对外事务的绣月就来了,带给他一个莫名其妙的消息:燕王妃派人来传话,鸿正道长纳了杜小姐一定不会后悔。 詹闶的脑子里就像突然被灌了一盆糨糊,懵懵的有点反应不过来。纳了杜小姐是什么意思他懂,可为什么要纳杜小姐,为什么又说不会后悔,这里边有必然关系吗? 洗了把脸清醒一下,又摇着头使劲把里面的糨糊甩出去,詹闶点了根烟坐下来琢磨这话里边的意思。 难道说我误会徐王妃了,她把杜婉华叫去说话,根本就不是出于王府里会不会加入新人这个问题考虑的? 如果不是,那又是为什么?杜婉华虽然说过以身相报的话,可我没答应她,也没有帮她什么忙啊。徐王妃为什么要帮杜婉华说话,为什么非要促成这件事? 难道说,杜婉华不是杜知县亲生的,又或者杜婉华的母系跟中山王府有什么沾亲带故? 可这样也不对啊,如果真的沾亲带故,她就更不应该把杜婉华推进詹家这个“大火坑”里了。 也许是另外一种可能,徐王妃想通过把杜婉华送进詹家,来一个彼此利益的捆绑,把自己稳稳拴在阿棣的战车上? 这就有点不合适了吧,老子和行道教都是摆明车马支持阿棣的,除了他也不会支持别人啊,玩这套有意思吗? 巘戅追书看zhui&#戅。真是没想到啊,连端庄贤淑的徐王妃,心里也都是装着这种通过女人做政治捆绑的念头。 现在是什么时候,南北大战才刚有个开头啊,你这么急着搞政治联姻,就不怕影响到靖难大局吗? 唉!真实无奈呀,愚昧又无知的十四世纪土著,思想一点都不高端。看在她是阿棣老婆的份儿上,将来还是一国皇后,就别和她计较了。 不过这件事真不能接受,杜婉华那妞儿凶都平到可以平天下了,就一张脸好看,弄回家里来不能吃不能喝的,摆着看好看吗。 就这么相互误会着,围绕一个莫名其妙被牵扯的话题,詹闶和徐王妃来了一次彼此都不知情的恶意揣测互攻。 吃过了晚饭,詹闶心里还是有点不痛快。去内院陪了陪达丽亚,逗了一会儿小家伙们,就又转回外院去了。今天不想在内院休息,必须洗刷一下内心对平兄的恶念。 怎么洗刷,当然是找家里最凶的两个女人。天竺舞乐姬库拉吉,花剌子模舞乐姬比纳嘉尔,十四世纪的f碗,凶就能把詹大掌教凶哭了。 正文卷 第二百三十五章:报社管事不好找 好生舒坦一番后,心中的恶念被洗刷干净。詹闶躺在中间,双手分别把玩着各自的宝塔,脑子里又被塞进了另一件烦心事。 当初从草原过来,拢共收了一百零二名舞乐姬。后来选了除三个领队之外条件最好的二十个进入正院,作为贴身的舞乐姬,还有八十二个留在舞乐姬院。 攫欝攫。贴身的二十个基本已经都收用过了,外面的也用了二十多个,这些人总得有个交代和去出。虽说当初就是以奴仆的身份送来的,可睡了以后总要区别对待一下。 流氓没问题,但是一定要有操守。哪怕是自己家里的奴仆,也不能提上裤子就当事情没发生过,詹闶自认和名教中人在道德上还是有些差距的。 难就难在这个地方,照这么个流氓样儿下去,以后被收用的肯定还会增加,这么些人怎么安排啊。 稍微用力捏了捏左手的比纳嘉尔:“你说,舞乐姬院子里的那些女人,老爷该怎么安排她们才好?” 比纳嘉尔“嗯哼”两声,缓过了酥麻劲儿后,才腻着声音答道:“我们都是老爷的仆人,老爷是我们的主人,哪有主人处置仆人还要问仆人意见的。” 啪……,詹闶在比纳嘉尔光洁的豚上拍了一巴掌:“别作妖,老爷跟你说正经呢,再这样老爷可要给你堆雪人了。” 从大草原到现在,虽然服侍詹闶的时候不多,可自己观察的,听别人说的,也让比纳嘉尔对自己的主人有了不少了解。这个男人其实非常好,和草原部落中那些又丑又凶残的根本不一样。 再说了,能长久跟在主人身边,已经是天大的福气,堆雪人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自己也享受吗。那些还留在舞乐姬院子的,尤其是主人还没碰过的,羡慕都来不及呢。 转着七八个调长长地嗯了一声,把自己越发往詹闶身边靠了靠:“比纳嘉尔没有胡说,老爷想要处置自己的仆人,仆人又怎么能反对呢。不过老爷是好人,奴婢就帮老爷出出主意,其实我们这些姐妹根本就没有想法,只是在等着老爷的处置。能跟着老爷来到大明,过上现在的生活,其实每个人都很满足了。想要更好的念头肯定人人都有,但不论老爷会不会更善待我们,这种满足都不会改变。” 感觉到主人的手掌变得越发有力而稳定,比纳嘉尔兴奋到有些颤抖,也更有信心说出自己内心的话:“其实老爷有点想太多,就算老爷只召唤某个姐妹一两次,对于我们来说都是幸福的。老爷对我们更好,我们就更开心,老爷不对我们好,或者对我们不好,那也是应该的,因为您本来就是我们的主人。” 唉!旧社会也有旧社会的好处啊,像比纳嘉尔这种心态,在未来就根本不可能有。哪怕是身份差距极大的麻雀变凤凰,也少有心里不憋着各种念头的,主人和奴仆的概念更是做梦时候才会小概率出现。 这种事上比纳嘉尔没必要说谎,不过詹闶还是想听听更多的建议。又捏了捏右手的库拉吉,问道:“那你说说,老爷该怎么安排她们?” 库拉吉的反应更拱火,自己动手把詹闶的大手横至于双塔话本里不能有。一部就足够连载好几年的,再加点小笑话、助农技术、生活窍门之类的,不怕没有吸引力。 巘戅妙笔坊戅。内容方面其实都好说,现在最需要的反而是一个管理运营的人。这个人首先得思想没问题,还要有一定的知名度,以及管理手段,不好找啊。 正文卷 第二百三十六章:定不负所托 的管理者,的确不好找。别说能筛选了,符合条件的人选都找不到。 要说詹闶来到大名也有五年多了,结交的各类人等确实不少。可就连燕山学馆的教员,也只有石睿是自投罗网的,其他全都是各方关系介绍下,才勉强凑了六个人。符合报社管理者要求的,更是想秃了头都想不到。 攫欝攫。没办法,那就只能再次码人头了,上至布政使郭资,下至七品县令和九品杂官,只要能靠得住的全都过一遍。有枣没枣打三杆子再说,搞不好谁就碰巧能认识一个呢。 最后,这件事还是冯辉给解决了。这个人叫唐泰,通州人,曾经和冯辉的一个老乡是同窗,洪武初年考中秀才,后来放弃了举业,开始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此人最出名的一件事,就是曾经想要刚看清楚太阳,忍着刺痛盯了一炷香,结果瞎了半年多。后来虽然复明了,但视力却越来越差,眼疾偶尔还会复发,因此在一定范围内很有些名气,还得了个瞎秀才的诨号。 冯辉推荐这唐泰,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曾经营过一家印坊,自己还会雕版。而且这个人喜欢的东西,和行道教很接近,这点最符合行道教的要求。 也就是这位眼睛不行,时好时坏的,要不冯辉早就推荐他来燕山学馆了。现在这个管理报社的营生,对眼睛视力的需求并不严苛,所以就推荐一下尝试看看。 巘戅戅。听了冯辉的介绍,詹闶对这个唐泰还真有点佩服,敢盯着太阳看一炷香时间,这哥们儿也算是个勇士啊。 太阳的紫外线可不是只会灼伤皮肤,对眼睛的伤害也非常大。平时日常生活中,人们不会直视太阳,所以影响较小。 可你要是敢让紫外线直射眼球,还是长时间的,保证不会放过你的晶状体和角膜。白内障、角膜灼伤、黄斑变性、翼状胬肉等后果也会接踵而来,严重的直接瞎了也不是没可能。 一般情况下盯着太阳看个四五分钟,就足以导致轻度到中度近视了。这哥们儿看了半个钟头,只是失明一段时间,也算是命好或者够运气的。 这样的行为,也让詹闶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能开印坊说明家里不穷,甚至还颇有家资;放弃举业研究稀奇古怪的东西,基本上也能保证他不会受名教影响,并且有一颗崇尚科学的心;直视太阳虽然有点傻,却也证明了他有追求真理的勇气。 这么一个人,在十四世纪末,绝对是稀缺物种。就算不是为了给找管理者,也值得找机会见上一面。 两天后的十月十四,詹闶在燕山学馆见到了唐泰。身材高大,相貌堂堂,标准的中年帅哥。可能是最近眼疾又犯了,所以旁边跟了一个年轻人略微扶着。 待到对方走至近前,冯辉给两边做了介绍,詹闶才知道这年轻人竟然是唐泰的女儿。仔细看了一眼,才发现果然有问题,带着几分英气的脸上,还是能找出些娇柔之态的。资料上果然没说错,这个时代的确有女扮男装能以假乱真的高手。 不过从这一点也能看出,唐泰这人真有些离经叛道的意思,否则怎么可能让女儿穿了男装跟着出门谈事。当然在詹闶看来,这就是不默守陈规,思想开放超前,足以甩出那些土著好几条街。 唐泰的性格很不错,并没有扭扭捏捏或者行个大礼什么的,只是在双方见礼入座后,谦虚地抱拳拱手:“早在洪武二十八年,就已经听闻道长的大名,洪武三十年也曾亲自一观神火,确实不同凡响。只是可惜,当时道长并未在北平,缘悭一面。” 厺厽 笔下文学 bxwx.co 厺厽。没想到啊,双方之间还有这么一层缘分,那应该是和阿棣去金陵的时候了。虽然唐泰的眼睛比较浑浊,但詹闶还是能够从中看到诚恳,语气也没有什么敷衍。这种与人交往的态度,也让詹闶很舒服自在,多少能找到点当初在现代社会的感觉。 不过今天可不是为了找感觉的,而是给找总编。詹闶也礼貌地夸了几句对唐泰的听闻,就开始直入正题了:“今天请唐先生来一趟的目的,想必抑之兄已经都说过了,不知唐先生对此事有何看法?” “在下虽已算不得是个‘明人’了,却也能谨守不说暗话的本性。”唐泰先是自嘲了一把,又朝詹闶拱拱手,接着道:“承蒙道长看得起,那在下就有话直说了。朝廷削藩一事,的确不合民心,不合时情,实属一大昏招。但燕王殿下起兵靖难,终有或成或败的那一天,届时这又该何去何从?在下对确实很有兴趣,也愿意做这样一桩了不得的大事,可要是这件事有头无尾,终究也只能是遗憾了。” 这话的意思很明白,就是担心只是偶然出现的政治产物,一旦靖难结束,不论哪一方取得胜利,朝廷还能不能容得下它的存在。 担心不是没有必要,连南宋时候的那种“小报”,都长期受朝廷打压,甚至是封禁。封建王朝的当权阶层,会不会允许在邸报之外还有民间的宣传渠道,这个是很难保证的。 詹闶也很理解唐泰的担心,人家辛辛苦苦干上几年,最后却是个烟消云散的结果,谁也不好接受这样的事。 不过这种担心真的就多余了,报纸的好处他早就跟阿棣说的明明白白,并且已经定下后续还要推出、等好几份报纸,用来从多个方向引导民意。 以阿棣对行道教、对詹闶的倚重和信任,只要这些报纸掌控在詹闶的手里,就不用担心会有出事的一天。 当然这些话肯定不能明说,否则不等于变相承认了阿棣要争天下的想法吗,靖难的正义性会大打则扣的。 所以也只能含糊地大致说一下,行就行,不行就算,大不了自己先管着就是了。什么时候有了合适的人选,什么时候再说。 攫欝攫。组织一下语言,詹闶给出了最真诚的语气和表情:“这点唐先生大可不必担心,贫道自然有办法保证会一直办下去。具体的情况,请恕贫道不便直言,但如果唐先生愿意相信贫道,最终必然不会失望。” 唐泰沉思片刻,又问出另外一个问题:“在下曾听闻,靖难军中有铁人步军,不知与其他相比战力如何?” 巘戅小说tianlaix&#m戅。厺厽 天籁小说 tianlaixsw.com 厺厽。詹闶突然想到一个可能,但也没太在意。不管他为什么要问,哪怕他就是来探虚实的,这也不算什么秘密。 不但是不在意,詹闶的回答还很认真,甚至似有所指:“唐先生说的应该是黑甲军,如果与靖难军的其他部分相比,以一敌五不是问题。如果与南军相比较,以一敌百不敢说,但一打二十应该问题不大。” 听了詹闶的回答,唐泰仰头看了看屋顶,好像在盘算什么。片刻后收回眼神直视詹闶:“如此的话,这桩事在下做了,定不负所托!” 詹闶露出一个只有他自己才懂的胜利式微笑:“恭喜唐先生做出正确的选择,相信在今后的历史中,一定会有属于唐先生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才对嘛,都特么敢对着太阳看了,还担心何去何从的问题。你特么要是直白点说,老子早就告你答案了。 正文卷 第二百三十七章:麻烦上门 人选确定,彼此也算心投意合,接下来的聊天内容就很轻松了。说说对报纸未来的规划聊聊唐泰当年干的傻事,气氛一度欢乐无比。 直到他闺女唐玲珑提出一个不知道算不算不合规矩的问题:“敢问道长,民女可能在任一职吗?” 攫欝攫。“胡闹!”不等詹闶开口,唐泰就出言喝止自家闺女:“报纸乃事关国计民生之大事,岂容你随意掺和。平日里你疯疯癫癫也就罢了,但此事绝无可能,你若是再小儿无赖般纠缠,为父也有的是法子制你。” 话倒是挺冲的,但詹闶对唐泰的诚意打问号。你特么都能带着闺女满世界浪,在报社做事就能要了命?这里面,怕是另有隐情啊。 詹闶猜测,一半的可能是他太看重,不想让女儿参与进来,对报纸造成影响。另一半的可能,就是詹家百花齐放已经名声在外,唐泰担心女儿和自己接触多了,会被拐到詹家做了姨娘。 不管是哪种心思,都算可以理解的。以报社为重,那说明人家要实打实全身心投入进来,这是好事。担心女儿的未来,那也是为人父母的人之常情,值得尊重。 实话实说,唐泰的担心真的很有必要。自从知道跟着的是她女儿,詹闶就悄悄打量过了,这妞儿有一半的可能品质很不错。 大冬天都穿的挺厚,唐玲珑可能还裹了那么几层,上半部分的曲线是看不出来。不过她坐下之后,腰部以下一小段的衣服都被撑得满满的,足以证明下盘相当有货。 常言说前挺必然后翘,但后翘未必前挺。詹闶暂时还无法确定完整规模,但夏天总要来的,到时候想要搞清楚就很容易了。 巘戅妙书苑miaos&#戅。詹家的姬妾众多,不算舞乐姬也已经二十四个了,其中汉人只占了六分之一的比例。就算加上有一部分汉人血统的安嘉诺和李姵,也不过才四分之一。 詹闶现在就是想扩大一下汉人在内院的比例,否则将来家里孩子大半是混血儿,也许可能都会很好看,但对于汉人血统的延续太不尊重了。 话说前些天遇到的杜婉华,颜是真没得说,比李姵这种绝色级别的也仅差半筹,可就是身材上缺陷太大了。这时代都没有营养配方奶粉,詹闶很担心家里要都是这种女人的话,自己的孩子会被饿死或者营养不良。 而且杜婉华的爹是个官,鬼知道杜县令会不会是铁杆的名教份子。堂堂行道教掌教家里的妾,竟然有个名教死忠的爹,都特么不够丢人的。 哪怕她是个爆炸妞儿,只要家里和名教有什么牵扯,都会被詹闶天然排斥。所以,詹闶才会对杜婉华一点想法都没有,不然至少也会态度比较好一点,而不是仅仅出于怜悯把她带去燕王府见阿棣。 唐玲珑就不一样了,她爹要在做事,从开始就得被打上靖难派和行道教的标记。而且这种带着英气美的女人,往往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激发起男人的征服欲。 唐泰不阻止还好点,他一阻止反而让詹闶更有兴趣想要了解一下了。人家就想在报社做点事,你个当爹的不帮着说话还打压,真是太过分了,没人性,少说让她做到夏天啊。 詹闶不会表现出自己的意图,更不可能露出流氓属性,换上一副道貌岸然的表情:“唐先生这话就不对了,有你在报社看着,唐小姐能闯出什么祸。你也不用担心贫道会反对,就以我教所讲究的男女平等来说,女性只要能胜任一份工作,那就完全有资格得到和男人一样的机会。初创,正是用人之际,如果唐小姐果然能力出众,别说区区一个职位,就算是接下来新报推出的时候,给她一个总编的头衔也未尝不可。” 这话说的,又是公义,又是人情,连男女平等这种在大明乃至周边地区都是很反动的说法都讲出来了,让唐泰连点反对的余地都没有。 厺厽 妙书苑 miaoshuyuan.com 厺厽。不过人家能当着面这么说,那男女平等应该就是做不得假了。唐泰想来想去都没理由拒绝,再想想两个儿子都已经成家,也就剩下女儿能帮帮自己,索性答应下来吧。 唐玲珑得到了一个校对编辑的职位,同时兼任她爹的助手。事情谈妥,詹闶又请父女俩吃了一顿,就让他们尽快安排好家里的事,到北平来开工了。 预计十一月初发行第一期,从现在开始还剩半个多月,所有事务都得抓紧了办理,没多少时间可耽误。 报社开张进入倒计时,所有相关的人都开始忙碌起来。王通带着人加快日忠坊积水潭西岸一座宅院的翻修,作为新闻堂的办公地点。燕山工业园里,也按照詹闶给出的图纸,开始加速打造两台原始版的活字印刷机。黎祝忍着心疼把一套铜活字让人送去了报社的印刷点,管家詹胜张罗着给购买几个使唤小厮,阿棣也安排了一个总旗的兵丁保证报社守卫工作。 詹闶抽空把抄了两万字,又写了几篇鼓吹靖难军的文章,还有一些生活、农事、育儿等方面的小段子,攒够了大概四期的量。这东西不能提前拿出太多来,还要看看读者的反应才能决定后续方向。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詹闶也能腾出时间来,去早期那座小山谷里的燕山内护卫大营看看。 当初的燕山内护卫大营,如今已经扩大成三里多宽,近十里长的一处大营地,连通了盘山而过的河道两岸,作为飞天兵的训练基地。 攫欝攫。经过半年多的基本素质训练后,这帮精挑细选出来的士兵们已经开始接受滑翔伞的操作训练。半个月前詹闶去教过了“斗伞”的技术,现在去看看效果怎么样,合适的话就小飞一下。 到了飞天兵大营,用一下午的时间挨个儿检查,确定起伞、控伞、刹车等等要领基本都掌握了,这帮子夯货看来还是很认真的。 滑翔伞学会并不是很难,但要熟练并精准掌控,却是相当不易的。詹闶计划用七至十天的时间,先让他们达到“能技巧性飞一段”的程度。 “左转向,左转向,你特么拉的是哪根?就特么你这个熊样,还攻城夺池,自己落在敌人枪头上更准一点。这是要气死老子呀,再来一遍,还不行就特么去啃干饼子。” 到达营地的第五天下午,詹闶正在指点一个叫陈三养的士兵飞行中控伞。这个家伙可能略有紧张,拉错了转向控制,被詹闶一顿臭骂,旁边其他士兵跟着哄笑。 巘戅奇幻7h&#m戅。陈三养退回到稍高一点的地方,正要跑动起伞,就见一个守卫小跑着过来。到了詹闶身边敬个礼:“报告真人,营外来了您家里的下人叫有德,说有急事。” 飞天兵太重要了,詹闶定的规矩就是操练全程没有假期,训练时间禁止任何闲杂人等进入,这个闲杂人等就是除去他自己、阿棣、张玉等十来个大佬之外的任何人。 有德是詹闶的长随,这个时间赶过来说有急事,詹闶还真不好耽搁。暂时中断了训练,骑马去到几里外小山坳处的营地入口。 厺厽 奇幻小说网 7huan.com 厺厽。本来以为是多大的事呢,结果却是个让人不知道该怎么说的荒唐事。那位杜小姐去而复返,又找到詹家门上了,不过这次却是要和他这个家主人说话。 家里都说了,老爷不在,要几天后才能回来。结果人家杜小姐不信,詹闶不出现,她就一只站在门外等着,直到见了人为止。 听了有德的陈述,詹闶真是无奈又头疼。这个杜小姐是有病吧,她爹都就回去了,还跑来詹家干啥。难不成还真要因为当初说了一句话,就赖上詹家不成? 正文卷 第二百三十八章:杜婉华和唐玲珑(二合一) 被人堵在自家门前,危险倒是没什么危险,可你架不住他丢脸啊,而且着实够让人心烦。 杜婉华是雄县县令的女儿,又不是什么恶人匪类,不能打不能撵,劝还劝不走。 攫欝攫。有了前面她舍命救父的过程,这事闹大了最后很可能还得闹到阿棣那里去,更特么丢人,仙风道骨的形象毁于一旦啊。 想了半天,詹闶也没辙。只能吩咐有德回去告诉家里,想待着就让她待着,饿晕了喂饱,累昏了睡好,醒来还继续也别管她,等老爷回去再说。 詹闶觉得这娘们儿的脑子肯定是被双氧水泡过的,白痴都没她这么白。既然喜欢跟别人家门前站岗,那就站着呗,正好把飞天兵的操练工作延时到半个月,回去能赶上第一期报纸就行。 俗话说,皇天不负有心人。只要你把功夫下够了,干什么都能出成绩。詹闶在飞天兵大营一待半个月,训练进展都变得稳定且快速了很多,每一个士兵都能做到简单的自由飞行了。 十一月初二,结束了这一阶段的亲授训练,詹闶赶在下午酉时前回到北平城。刚拐进自家所在的四条胡同,就看到门前果然站着一个人。 心里的不痛快劲儿顿时就上来了,轻催胯下的阿拉伯骏马来到门前:“杜小姐,这么多天来,你持续站在门口,是贫道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吗?” 等了好些天,终于见到詹闶。杜婉华脸上闪过一丝自己都不知道是高兴还是解脱的微笑,面朝詹闶福了一福:“奴见过道长,前些日就说过,一定要见了道长才好。奴有些话只能对道长说,自然要等道长回来。冒犯之处,还请道长海涵!” 詹闶一听就更郁闷了,有话要说不能以后再来吗,加西亚送信都没你这么执着吧。还好四条胡同基本没什么外人路过,不然人家还以为老子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呢。 心情不好,语气当然不可能好:“那现在贫道回来了,杜小姐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吧,说完了也好尽早回家去,免得叫你父母担心。” 听到这么冷漠的一句回复,杜婉华忍不住蹙了下眉,随即恢复温和的表情,却又带着几分羞怯。 看看不远处等着迎接詹闶回家的下人,低头犹豫着道:“此处,此处不便说话,可否寻一安静所在,燕王妃殿下有句话让奴与道长说。” 徐王妃吗,怎么又是徐王妃?詹闶越发搞不明白了,这个女人到底想干啥,为什么哪儿哪儿都有她?还特么安排人给说悄悄话,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 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在大门口僵持了:“那你随贫道来吧,绝对安静不可能,就在贫道家里中堂,房门会打开,外面也有丫鬟。如果你还不满意,那就不用说了。” 说完也不管杜婉华同不同意,下了马把缰绳交给长随有诚,就率先进了大门。行至三进院中堂,简单洗把脸漱个口,坐下等着看杜婉华会说点什么。 下人们很自觉地退出去,按照詹闶的吩咐留着门。杜婉华跟在后面进了中堂,又是朝詹闶行了个万福,红着脸吭哧吭哧半天才憋出一句话:“王妃殿下说,道长会喜欢奴的。” 瓦特?一句话让詹闶彻底糊涂,这没头没脑的到底想说什么。徐王妃是闲得没事干,要找个人猜谜语玩吗? 头前说,纳了杜婉华一定不会后悔。现在又让杜婉华来说,自己会喜欢她。这一前一后的,两者有必然联系吗? 巘戅九饼中文戅。猜谜语什么的,都是暗自腹诽。詹闶当然知道徐王妃是在做红娘工作,可上回不都已经说明白了吗。她离开时候看自己的眼神,也可以确定阿棣跟她的耳语到底说了什么。 可是现在,她还要坚持,该不会杜知县真的和中山王府…… 不对,不对,詹闶突然有点反应过来了。所谓的不后悔和会喜欢,还真就是个谜语。 别说她身为王妃,就算是个普通官宦人家的女眷,有些话也是不好说出口的。她和自己不好说,和阿棣又不方便说,于是就开始玩猜谜。 想明白之后,詹闶斜起眼角瞄了瞄杜婉华。还别说,刚才在大门外的时候没注意,现在仔细一端详,衣服里果然鼓鼓囊囊的。如果这个规模没有弄虚作假,还真是挺讨人喜欢的。 只是这徐王妃也太闲了吧,眼下正当靖难的关键时刻,脑子里总想着这些东西,你真是一个合格的王妃吗? 再说了,就道爷这条件、家世,还有眼下的地位,想找个女人不要太容易。用得着别人给说合吗,哪怕你是个王妃。 事情到了现在,詹闶也不想再问什么了,因为问再多都没用。杜婉华为什么会裹自己的碗,八成以上是因为不符合这个时代的文人审美,太凶了而引发的自备,那现在找上詹家岂不成了推销积压货?说多了,詹闶自己都觉得没脸。 停下胡思乱想,詹闶又瞟了杜婉华一眼,好像真的很诱人。可诱人不等于味道好,有些事情不是你喜欢就可以去做的。 厺厽 九饼中文 9bzw.com 厺厽。端起茶杯了喝了一口,问道:“杜小姐,贫道想问你一个问题,你父亲出身如何,考过科举吗?” 杜婉华这段时间对詹闶也做了些了解,大概能猜到他的用意,但还是实话实说:“家父于洪武二十三年山东乡试中举,次年经举荐入仕。” “嗯”,詹闶点点头,拿出烟斗来一边填装一边道:“这样来说的话,你父亲就是名教弟子了。那你应该了解,或者至少听说过,行道教与名教积怨颇深,说是水火难容也毫不为过。你觉得,贫道身为行道教掌教,该怎么才能让一个名教信徒的女儿进门?” 这么直白且冠冕堂皇的拒绝,让杜婉华突然有些语滞,思忖片刻后才又鼓起勇气:“道长所言之事奴也有所耳闻,可当日拦驾求救时奴也说过,救下父亲便愿侍奉左右,今日……”攫欝攫 “杜小姐先停一下”,提起当天那档子事,詹闶忙打断杜婉华:“当日贫道并没有答应你什么,后来也只是把你送去燕王府,你父亲的事贫道并无点滴功劳,所以你也不必为此纠结。用世俗的话来讲,你我之间并无缘分,杜小姐还是趁早回去吧,以你的家世出身,找个良家子弟并非难事,何必要在贫道这棵树上吊死。” 左说右说都没用,杜婉华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心里的委屈堆积起来,眼泪也跟着夺眶而出。 踌躇许久,下了最后的决定,满脸通红也不知道哭的还是羞的:“可是,可是今日奴与道长说了那样的话,今后还如何再嫁他人?” 说了什么话,有关于少儿不宜的内容吗?詹闶稍微愣了下神,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对这个时代还是不够了解啊,敢情连彰显自己优势的话都不能说,万恶的旧社会果然吃人。 可那又怎么样呢,根本上的对立早就存在,总不能委屈了自己,还给以后埋下隐患吧:“今天你我之间所有的交流,只是出得你口入得我耳,再没第三个人知道,杜小姐何必这么固执死板?” 这种话都能说出口,这就是凑不要脸啊,杜婉华更委屈了,带着哭声辩解道:“话已出口,便如泼出去的水,哪怕旁人不知道,又怎么骗得了自己?” 詹闶都快爆炸了,徐王妃这特么挖的什么坑。老子是阿棣的盟友,靖难最大的功臣,你就这么对待吗?说恩将仇报都是美化你,彻头彻尾的猪队友啊。 心里恼火着,可现实好像却无法改变。杜婉华这妞儿绝对是被名教思想给毒害了,只不过说了一句别人都不知道的话,就觉得自己已经没脸再嫁给别人,真正的名教人士谁会这样啊,给她个傻妞儿的评定一点都不过分。 詹闶很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思考,可杜婉华在旁边哭哭啼啼,搅得人心烦意乱,根本没办法集中精神。 算了,没办法就先缓缓吧:“杜小姐,既然你我都无法说服彼此,那你不如先听听贫道的建议。你别急着要这样那样,贫道也不再撵你,先给你安顿一间客栈住下来,好好冷静冷静。等你把所有的事都想清楚了,咱们在接着说,你看可以吗?” 杜婉华想了想,好像只能这样了。反正自己现在也没辙,那就一直坚持着呗,看他最后能有什么打算。巘戅英雄联盟小说戅 杜婉华点头答应,事情总算暂时平息下来。现在詹家旗下最豪华的隆门客栈给她开一间上房住下,詹闶也要开始忙乎正经事了。 离家半个月,姬妾们难免又是个个怀着幽怨。比原先说好的至少迟了五天,很多人的受孕期就这么错过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詹家内院的女人们对杜婉华的怨念,要比詹闶旺盛得多。如果杜婉华能感觉得到,估计都能吓得放弃自己的执着。 女人们要安抚、安慰,外面的大事也不能停下。 当天晚上抚慰了四个姬妾的心灵后,转天早上詹闶就去了位于日忠坊的新闻堂。的第一期将于本月初五发行,这几天他都得在新闻堂忙乎。 来到新闻堂办公的三进院子,收拾得整整齐齐,内外部布局规划也相当合理,妥善利用了每一处闲置的空间。报纸从编辑到印刷,在这座院子里就能全部搞定。 不得不夸一下王通的能力,房地产业务在他的经营下不断发展壮大,多了不少的能工巧匠,手艺也是越来越好,现在连设计方面都有了眉目,当初还真没选错人。 来到新闻堂,最让詹闶感到高兴的就是唐玲珑了。见到他进院,好像很高兴开心的样子,抬起几家来就准备跑两步,可能想起了应该稳重把,还是缓缓走过来拱手施礼:“学生见过真人!”厺厽 英雄联盟小说 yxlmxsw.com 厺厽 这妞儿是真 正文卷 第二百三十九章:莫敢不从 两人来到唐泰的总编办公室,唐玲珑一进门就开始嚷:“爹,詹兄来了,他说你的眼疾或许还有治呢,今天就是特意来给你诊病的。” 詹兄?唐泰一听心里就麻烦上了,真是怕啥来啥呀,自家闺女和鸿正道长的关系这么快就拉进了吗? 等到詹闶和唐玲珑前后来到里间,唐泰已经把脸板起来了:“胡闹,简直是胡闹,一点规矩都没有。道长是何等人物,岂是你能够攀交的?” 这下更确定了,老唐就是担心他闺女。詹闶看着他这副表里不一的样子心里就乐,男女之事哪是你想防就能防得住的,真要防范的话,就不该有带她出门的第一次。 从小到大,早就养成了习惯,现在才想纠正,晚了。再说就这丫头的性子,你觉得别人能降服得了吗? 看来还是对詹家,对道爷我了解不够啊。别的不说,你真以为没点特殊关系的,能在詹家旗下的业务里干长久吗? 现在还只是一个《燕山新报》,等将来《科学报》、《新农报》、《文汇报》这些一系列的报纸陆续上马,你只要不甘心就窝在这一方天地里,没点背景怎么行。 看看如今跟詹家合作的那些大掌柜们,一个个在行业内如鱼得水,除了最早合作的王通,哪个没有女儿在詹家? 老唐是个什么心理,詹闶不想去了解,也没必要了解。就以他现在对唐玲珑的了解,如果这妞儿真的要做点什么,亲爹怕是拦不住的。 “唐先生这话就不对了”,詹闶没给唐玲珑反驳她爹的机会,抢先一步替她说话:“玲珑的性格很招人喜欢,贫道孑身一人没有兄弟姐妹,能遇上这么个又像弟弟又像妹妹的,也算是有缘。所以就没经过唐先生许可,与玲珑攀了这份交情,你就别责怪她了。” 对于唐玲珑这种有些活泼跳脱,平常野惯了,可能还有点小叛逆的姑娘。最好的方法,莫过于在小事上顺着她,大事上给出意见引导她,关键时候向着她。 别说还是在封建愚昧的时代,就算在二十一世纪。只要能把这几点做好了,成为能让她在心里发下户籍的人,哪怕你 有十个亲爹联合反对,那都是白给。 不提这些龌龊心思,詹闶摆摆手让唐玲珑站一边去,走上前对唐泰拱拱手:“这件事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唐先生见谅。不过今天贫道过来,最重要的就是帮你看看眼睛,如果还有希望,那就尽早诊治,唐先生也好早日远离病痛。” 人家态度这么好,堂堂一教之主的身份,还亲自提出给自己瞧病,唐泰是真的没脾气了。就算有脾气,也半点都发不出来。 你要说什么,想干什么?兄妹相称或者兄弟相称,那叫看得上抬举;给一份主编和校对编辑的职务,那叫尊重和赏识;人家可是除了好事什么都没干。 唐泰无可奈何,只能配合着让詹闶给自己检查。心里也开始劝说自己,万事随缘而来随缘而去吧,真要有那么一天,谁又能保证一定是祸不是福呢。至少詹家有的是钱,鸿正道长和燕王殿下还关系莫逆,寻常人家拍马都万万赶不上。 詹闶的检查手段也不复杂,就是用色盲图谱、视力表、放大镜、蜡烛这些初级简陋的东西,与其说检查,不如说是遮掩一下顺便装个逼。 毕竟这个时代的限制太大了,别说高端一点的设备,普通的检眼镜、眼压计、验光仪这些都别想,连手电筒都带不过来。 唐泰的眼睛其实用不着太多检查,看太阳看瞎了而已,基本就那么几种症状。白内障和近视几乎可以肯定,看一下有没有胬肉和黄斑变性就可以了,其他的也没那个条件检查。 就这么一番弱到爆的检查,给唐泰父女的感觉却是惊到爆。一张贴在墙上画了奇怪符号的纸,一本花里胡哨的小册子,一枚水晶片,这些要么是极其昂贵的,要么就是闻所未闻的,人家是真用心啊。 检查结果,胬肉没有出现,黄斑变性很轻微,也没有渗出性的,这应该和古人生活环境相对天然有关。近视不算特别严重,大概六百度左右;白内障就很严重了,晶状体混浊得厉害。 至于间歇性失明,根据唐泰自己的说法,也不是完全看不见,就是严重模糊,且发病不规律。这个詹闶无法解答,只能怀疑为偶尔受到刺激后的眼部自发应激反应。作为只是卖过一段时间医疗 器械的假大夫,能做到这些已经很不错了。 还好没什么需要做手术的地方,又或者说也不知道有什么需要做手术的地方,否则詹闶就真要发愁。 眼睛和其他部位不一样,一不小心给弄真瞎了,别管人家会不会怪罪埋怨,他这个目的不单纯的家伙,自己心理上就过不去。 收起视力表和放大镜这些工具,詹闶在父女二人的期盼眼神中给出答案:“细节的东西很复杂,贫道就不一一讲明了,不过唐先生你的眼疾并不是完全没希望。贫道先给你一些药丸,按照规定定时服用,偶尔再加一些汤药调理,至少能保证减缓或者稳定病情。另外贫道教你一套护眼操,每日上下午各做一次,可以有效缓解眼睛的疲劳,此外觉得眼困了也可以做一做。” 说完就在唐泰桌上拿来一张纸,开始写药方子。实际上就是菊花、熟地、山药、石斛、白芍这些常见中药,心理作用大于实际药效,但多少总会有点用。至于之前说的药丸,就是VC、VB2、叶黄素这些,对于白内障和近视眼多少也有一点疗效。VE他带来的不多,估计也供不上唐泰常年服用,多吃果蔬补充吧。 而六味地黄丸、龙胆泻肝丸这类从肝肾方面起作用的药,别说前者这个时代还没有出现,就算有了他也不会开。紫外线辐射导致的病变,你补肾有个毛用,五行治病学说本来就是玄学。 一边写着,又一边叮嘱:“平常不要过度用眼,每隔半个时辰最好能闭眼休息片刻。再有就是如厕或者摸了脏东西之后,别用手再揉眼睛,一定要认真清洗干净。” 禁止转码、禁止阅读模式,下面内容隐藏,请退出阅读模式! 午饭后,詹闶回到自己在新闻堂的办公室,准备休息片刻后继续写书馆里要用的段子。还没&#xe863;笔呢,唐玲珑又来了。 唐大妞儿一改平时欢快活泼的样子,有些好像是拘谨或者羞赧的表情。憋了好半晌,才郑重地给詹闶一揖到地:“多些谢兄长为家父眼疾如此操心,这份恩情无以为报,小妹只能铭记于心。今后兄长若有所求,小妹,小妹莫敢不从。” 羞涩道士<p/ 正文卷 第二百四十章:再现书场(一) 唐玲珑说完就转身跑了,詹闶却能看到她离开时脸上的一抹红霞,还有那稍显僵滞的&#xe863;作。 这妞儿还真是有点好玩,都自称“小妹”又加个“莫敢不从”了,还有什么好害羞的,自己骗自己吗?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得等到夏天正经观察过了,才能决定该用什么样的关系继续相处,眼下这种异性兄弟也挺有意思的。 在新闻堂好好忙了两天,连排版带印刷整个过程盯着弄下来,《燕山新报》的第一期也要正式发行了。 十一月初五一大早,新闻堂的一进院里,已经聚集了数十个燕山学馆和精武体育会年龄比较大的学生、弟子。 他们都是早起吃了饭就赶过来的,作为《燕山新报》发行的第一环节。中午以前他们要把报纸送到北平城内的各个订阅点,以及大兴、宛平、通州的三个分发点。 然后再由驿站系统进行收费服务,把报纸铺开到整个北平行省和山西行都司的实际控制地区。 詹闶在报社一直待到中午,得到北平城内所有投放工作全部完成的消息,这才叫人催促酒楼送菜来,大家一起庆祝庆祝。 饭后坐着喝杯茶稍微醒醒酒,和唐大妞儿闲聊一阵。酒醒差不多了又上马返回思诚坊家里,洗漱更衣之后出门前往书馆。 报纸发行的当日,就是他再次登台之时。连带着说书,还能讲讲报纸,利用书馆这个如今北平城排名前几的娱乐场所,好好做一遍宣传。 书馆在几天之前就已经开始对外宣布,鸿正道长要在十一月初五开说新书,詹闶到达的时候早就座无虚席了,楼上一部分包厢里都没空位子。 上得台来,詹闶先清了清嗓子,定场诗走起:别梦依稀咒逝川,故园三十二年前。红旗卷起英雄戟,黑手高悬霸主鞭。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 醒目一拍,啪…… 下夕烟! 就一段定场诗下来,这个声音,这个形象,这个气定神闲的范儿,满堂彩绝对不是虚说。 这首定场诗,出自未来红国太祖之手,詹闶做了几个字的修改,把“农 奴戟”换成了“英雄戟”,更贴合眼下时局需要的宣传。 而且这一段说出来,也就只能是詹闶了。其他的先生们就算有心想说也不敢,哪怕詹闶把写好的诗拿出来,一样是不行。 没别的,就是针对性太强了。除了詹闶这个铁杆的燕王支持者,别人或多或少都得悠着点,撮尔小民,胆子也不敢太大。 你就看其中比较明显的几句,什么叫“故园三十二年前”,洪武朝只有三十一年,三十二年就是建文朝了,那三十二年之前才叫故园,你说这是啥意思。 什么叫“黑手高悬霸主鞭”,黑手是谁,霸主又是谁,代表了什么?不需要太深刻的理解,名教就是黑手,夺取了大明的至高权利,迷你朱也许就是个傀儡啊。 “敢教日月换新天”就更刺激了,日月组合起来,可不就是个“明”字,皇帝老子又自称天子,这是要让大明换个皇帝么? 至于说换谁,前面都说“英雄戟”了,还能换谁?朝廷不顾江山安危大力削藩,甚至逼死了一位藩王,在所有人都装死的时候,只有燕王殿下起兵靖难,还有比他更英雄的吗? “喜看稻菽千重浪”直接对照现实,大明连着三年干旱,各地百姓都在叫苦连连,东南西三省都快被南军的粮饷压垮了,北平却能在筹募军饷的同时考虑到普通百姓的活项,而且上缴的军饷还承诺几年后加利返还。 更别说今年开始推广的土豆和红薯,只要你愿意精心伺候,那收获绝对能让你美哭了啊。如果这都不能算稻菽千重浪,大明天下估计得被粮食堆满住不下人。 定场诗之后,詹闶让给了大家一小段消化的时间,然后正式开说:“今天说点什么呢,咱们说一样新物件儿,叫做报纸。报纸是什么呢,这东西有些人能理解,有些人不是太明白,你大概觉得他是个给老百姓看的邸报就行了。这报纸怎么来的,为什么要弄这个报纸,这才是咱们正经要说的东西。” 停下来喝口水,继续:“这得从先帝在位时的洪武三十年说起,那一年贫道走运立了点小功,先帝他老人家爱才啊,就让贫道趁着燕王殿下进京的机会顺便也过去了,他要给贫道封赏啊。” 禁止 转码、禁止阅读模式,下面内容隐藏,请退出阅读模式! 装模作样地唏嘘感叹一番,把台下众人的情绪调&#xe863;起来,也就该上干货了:“说起那次进京,除了让人懊悔惋惜,还有一件叫贫道愤恨不已的事情。说来这也算是秘辛了,可贫道就是忍不住想要说说。燕王殿下驻守北平,多次出塞征战,功勋赫赫不说,也落得一身伤病。先帝与殿下父子情深,多年不见之下,想要促膝长谈一番,这是天伦之乐的好事啊。可有些人呢,就担心殿下功劳太重,反对先帝与殿下父子情深……” 啪……,说到这里又是醒目一拍,才接着道:“先帝戎马半生,从蒙人手中把江山夺回来,恢复了我们汉人对这个国家的统治。列位可以设身处地想想看,先帝对一个酷似自己的儿子多喜欢一点,这有什么错吗?哪个人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像自己,哪个人不希望自己的儿子青出于蓝更胜于蓝,这不就是人之常情吗。可有些人,他们就是不喜欢,不是不喜欢自己的儿子像自己,而是不喜欢先帝的儿子像先帝,因为如果先帝的每一个儿子都像先帝那么天纵之资,他们就永远无法掌控帝王权力了。” 连续的猛料砸下去,众人不但听得滋滋有味,也听得有些胆战心惊。但这才哪儿到哪儿,詹闶的猛料多着呢:“没有身在其中,你根本无法想象,那些人有多贪婪,有多恶毒。你们不用怀疑是不是听错了,你们听到的,就是贫道所讲的。他们想要控制皇帝,他们要一个能够被他们控制的皇帝,这样他们才能想做什么做什么,做错了还能有皇帝背黑锅。” 待会儿有人上家来,第三更不知道有没有,不修仙的道友可以明早再看。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p/ 正文卷 第二百四十一章:再现书场(二) 詹闶再次停顿,掏出烟斗开始填烟丝。给足台下众人惊叹和震愕的时间,胆子大的还能骂几声“无耻”。 一边填装,一边看着摆在小桌上的怀表,大概快一分半过去的时候,才又接着开讲:“好了,不讲这些腌臜事,免得贫道憋屈,你们跟着闹心。话说那时殿下与先帝连着两三日促膝长谈,有人终于坐不住了,开始想方设法阻止他们不愿看到的事发生……” 台上说着,台下听着,直到说完阿棣为了亲情选择忍辱退让的片段,众人不禁为阿棣叫屈。詹闶又再次停下,把烟斗点着了美美地吸上两口。 再喝口茶润润嗓子,继续道:“殿下忍辱返回北平,却没有忘记自己身为大明皇子的责任,继续兢兢业业操练军队,巡视各处边防,为保证大明的疆土平安劳心竭力。可是即便这样,那些人也不愿意放过殿下。先帝龙御归天,他们的机会也终于来了,鼓吹着新皇帝削藩。为什么这里要说鼓吹呢,因为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即便就是真相,贫道也绝不会乱讲。” 不是不会乱讲,而是因为直说了就会降低这些话的煽&#xe863;性。老百姓们,不论在什么时候,哪个朝代,对这种似是而非、欲言又止,还带着点憋屈的内容,认可度都是最高的。 眼看着台下有人开始露出厌憎的表情,詹闶心满意足地端起烟斗连吸了几大口,然后再接再厉:“削藩,这件事相信你们也有所闻、有所见,周王殿下被自己的亲儿子举告谋反,齐王殿下、岷王殿下、湘王殿下也都被举告谋反,贫道想不明白,为什么先帝刚去,就有这么多亲王要谋反呢?湘王殿下不承认自己谋反,可又无法对抗新皇帝的权威,只能将自己葬身火海。可即便是这样,人都已经去了,还是被赐下一个‘湘戾王’的谥号,在座的都是明白人,一定比贫道更了解,这个谥号的意义……” 一直讲到詹家的管家被收买下毒,燕王府也被重兵包围,发生了北平城里正在流传着各种版本故事的那一夜,詹闶才结束这些前奏性的内容。 这场书要进行一个时辰,前 面这些都是铺垫,往后面就会讲一些比较热血的东西了,那才是正经的宣传材料。 不过即便是刚讲了的这几段,也足以调&#xe863;起台下众人的气愤和恼怒。北平百姓眼中形象极好的燕王殿下,竟然遭受了这么多的不公,那些朝廷里的夯货竟然还想要他的命。 如果这些话是别人说的,真与假之间还要打个问号,可要是从活神仙的嘴里讲出来,那就是绝对可信了。 就像行道教和明教之间的矛盾,北平百姓鲜有不了解的,有些甚至能绘声绘色给你讲上一段,当然绝大部分的讲述中行道教是正面形象。 能够常来行乐书馆听书的,更不用说都是喜欢各类贬损读书人形象段子的。而能够抢位子听詹闶说书的,无疑就是铁杆粉了。 然而世间有百态,就和看书一样。有的喜欢系统文,有的喜欢种田文,还有喜欢狗粮文的,包括脑残文也有粉丝。 所以哪怕只是在北平城这一亩三分地,讨厌詹闶和行道教的也不是没有,其中尤以名教系统下的读书人为主。 拢香茶楼,北平屈指可数的高端休闲场所。两年前被詹家收购,老板变成掌柜的,拿着身股负责管理,倒也不比之前赚得少。 时值下午,客流正热的时候,二楼临窗的位置上,几个书生打扮的正在看报纸。《燕山新报》第一期,时事概要版面。 其中一个还边看边读:“……我黑甲军一部近六千人于正面直冲南军主力,两翼骑兵迂回出击,仅半个时辰不到,钢刀之下无有完甲。南军残部溃缩居庸关避而不战,我军俘虏其百户二人,兵卒一千有余……” 读到这里,停下来问身边的人:“仲平兄,你前些日曾往河间访亲,可有听闻这黑甲军战力果真如此强悍吗?” 被叫做仲平兄的摇摇头:“不曾听闻,战场皆在城外,寻常百姓被城墙阻挡,偶有所闻也不过道听途说,不足为信。” 仲平兄话落,旁边另一位指着报纸上的某篇文章说道:“依小弟看来,颇为可信。这燕山之声版面下方有一篇,说万余黑甲军被诱入南军大营,遭遍地石炸炮埋伏,也不过仅千余伤亡,重伤、战死者不足两百。那石炸炮小弟曾听人说过,埋于 地下可伤人数丈之外,中者皆难活命。遭遇此等利器,南军营内数万诱饵几近全灭,黑甲军却只得千余伤亡,可见果然不凡。” 另一位同样在看报的也停下来,反驳他的言论:“此等文章满篇白话,行文潦草,粗鄙不堪,骗骗三岁孩童而已,有何可信之处?还说曹国公用三万军卒为诱饵,不惜将其尽数炸死,简直荒唐。朝中兖兖诸公俱为磊落君子,岂能做出此等有伤天德之举?这报纸是那鸿正妖道的手段,不过是在为靖难鼓吹罢了,迟早有一天……” 说到这里,看见一个上茶的小二走过,这人马上停下自己的话。却没想小二的耳朵不错,远远地就听到的话了,走过来还专门停下:“这位相公,还请慎言,燕王殿下起兵靖难是不得已而为之,难道要看着朝中奸佞毁掉大明吗?我们东家才是磊落君子,你如果再胡言乱语,可要赶你出去了。” 小二说完就昂着首离开,他才敢继续开口,不过声音越变低了好多:“哼,什么狗屁东家,不过被夺了封号的丧家之犬而已,迟早有一天朝廷大军横扫北平……” 禁止转码、禁止阅读模式,下面内容隐藏,请退出阅读模式! “嘶,竟有如此不堪之举,可见这靖难……,算了,不说也罢,不说也罢。”另外一位靠窗子最近的也参与进来:“若是如仲平所言,这位雄县县令家的小姐也算得上奇女子了,若能得此等女子,方不负平生啊!” 几人的话题逐渐跑偏,从忧国忧民转移到风花雪月,都幻想着能娶到一位像杜婉华那样,愿意为自己付出性命的。那样自己就能心无旁骛,全力为国为民,即使身陷囹圄也可安然自若…… 而他们所谈论的奇女子,这时候正站在行乐书馆门外,等着妖道鸿正出来,然后继续尾随至詹家呢。 他们更不知道的是,刚才出言教训了那位俊行兄的店小二,在把这件事汇报了掌柜的之后,已经被掌柜的安排去报官了。 <p/ 正文卷 第二百四十二章:再现书场(三) 几个还不知道麻烦就要降临的家伙,聊了一阵杜婉华后,又把话题转移到报纸上。不过这次不是讨论上面的内容了,而是关于报纸本身。 挑起话题的是那位俊行兄:“其实这个报纸,我们也可以做。鸿正妖道虽然阴险卑鄙又恶毒,但有些想法却不得不承认的确还说得过去。他能用这报纸鼓吹靖难,我们为何不能用报纸与他斗上一斗?” 六人中一直没说话的那位也开口了:“俊行说的没错,这报纸没什么大不了,如若不是担心被朝廷排斥,此类雕虫小技早就有人想出来了,哪能轮得到他。既然他能做,别人当然也能做,我们就办他一份报纸,汇集一些志同道合的贤能之士,既可以文会友,也能针砭时弊,岂不美哉!” 俊行兄得到认可,更来劲了:“确如启正兄所言,我等饱读圣贤之书,自不能将这满腹所学空耗。课余之时,抒一番忧国忧民之见解,发几分胸怀天下之感慨,也好叫天下人见识见识。我等文章虽不敢与大儒圣贤想比较,与《燕报》这等粗鄙不堪的东西却也是天渊之别,彼时有眼者自可分辨,哪家才是真学识,哪家又是假道德!” 那位认同黑甲军战力的则是说出自己的担忧:“此事虽好,可我们若也做一份报纸,会不会被这《燕山新报》针对,行道教与燕王殿下的交情,我们怕是不好做啊。” 另一位也有类似的担忧:“是啊,还有这《燕山新报》全是不要钱白送的,要做这样一份报纸,不知得耗费多少银钱,只是我等出力怕远远不够啊。” 俊行兄对此表示反对:“其实不然,那妖道早已被陛下夺去封号,待到朝廷大军北定燕山,就是他被驱逐之日,行道教气数已尽,不足为患。这天下还是要靠我辈中正之士,才能担得起的。” 启正兄咬着牙,口气很是不屑地表示赞成:“没错,靖难都不知能坚持多久,届时朝廷天兵攻入北平,我等又何须在意他们。只可惜那妖道惯用妖术,定然会伺机遁逃,否则他家中那上千的姬妾,必被充入教坊司,真是便宜他了。” 两个持怀疑 态度的被驳斥之后,也不再说什么了。他们和行道教、靖难军都没什么瓜葛,何必为了不相干的人搞得内部出问题。 反对的声音被压下去,讨论也就更激烈了。出谋划策的有,鼎力支持的也有,就是没有考虑报纸该怎么办的,更没有想过詹闶是用什么来印报纸。眼高手低想当然,志大才疏然并卵,大抵就是此时的写照了。 几人聊得正欢,旁边不远处桌上商人模样的客人走过来:“几位公子,这报纸店家说了是每桌一张,可否将我们那桌的还回来?” 年龄比较小的那个正要把手中的报纸交还回去,却被俊行兄的话拦下&#xe863;作:“我等还未看完,你若要看,再去找旁人借阅便是了。若是不成,还可去找掌柜的再要一份。” 来人愣了一下,明显是没想到会被拒绝,反问道:“还要看吗,可方才明明听到你说这报纸粗鄙不堪?” 俊行兄两眼一瞪:“我从没说过,你听错了,快快离开这里,莫要蚀了我等雅致气氛。圣人有曰……” 话没说完,就听到“蹬、蹬、蹬”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楼梯传来,然后就是掌柜的声音越来越近:“几位军爷,就是那帮读书的,辱骂诽谤燕王殿下和我们东家,还说靖难军必败,小人已经在这里听了多时,简直不堪入耳,妖言惑众,心肠歹毒,险恶……” 领头的一个百户摆摆手让掌柜的住嘴,几步走上前沉声道:“你们几个,光天化日妖言惑众,竟敢辱骂燕王殿下与鸿正掌教,诅咒靖难军,都跟我走一趟吧。” 读书人当下就不干了,威信最高的启正兄一拍桌子站起来:“荒唐,无稽之谈,我等只是在此处讨论时事,何曾侮辱过燕王殿下。这掌柜红口白牙颠倒是非,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吗,你可有何证据?” 很不巧,还真有人站出来了,就是刚才索要报纸未果的客人:“这位军爷,小人与几位朋友可以作证,这几位的确辱骂过燕王殿下和鸿正道长。军爷上来之前,他们还在商议办一份新报纸与鸿正道长对垒,还说什么南军不日即将横扫北平的话。” 靖难的非常时期,某种问题肯定是从重从快,绝不会半点含糊。而且这种事根本不需 要物证,有了店家和客人的口证就足够收拾他们了。 这边茶楼上六个读书人被带走,惹得周围客人一片叫好声。另一边书馆里,看客们的叫好声则是快要把屋顶掀翻了。 不叫好不行啊,詹闶讲的太热血、太爆炸了。黑甲军击溃居庸关,燕王殿下智取怀来,燕王殿下识破李景隆奸计埋伏勇破南军大营等等,一段段故事连读报带评说,直听得台下众人热血沸腾,有如亲临战场。 禁止转码、禁止阅读模式,下面内容隐藏,请退出阅读模式! 这种猪对手神助攻的段子,在十四世纪末的效果可要比二十一世纪强大多了。詹闶把金陵城朝堂上名教诸君子引为“自己人”,着实让台下的观众笑喷,大笑夹杂着欢呼此起彼伏,久久不能停下。 詹闶抬起手虚压了压,表示自己还有话说,众人这才强行忍下来,听詹闶接着道:“此事虽说好笑,却也正是那些人最担心和害怕的。他们怕大明有太多勇武的军人,怕大明有太多英雄的将领,那样他们想要控制天下的奸计就永远无法得逞了。列位,前宋为何被异族所灭,就是因为文人地位远超武将,二品武官见了五品文官都要下跪,甚至七品小官都能对着他耀武扬威,打仗要听文官的,治国要听文官的,皇帝要听文官的,只有金人和蒙人不听,结果就是举国为奴。” 这一段,让众人恢复到带着些愤怒的安静节奏,詹闶也说出最后的致辞:“今天,在这里,贫道要送一句话给那些朝堂上的大人物们。‘*******,*******’,我靖难军上下,必将团结一心,跟随燕王殿下,为大明天下除去这些奸佞之徒,纵然身死魂消也在所不辞!好了,今天先到这里,我们明日再会。” 今日一更,实在太困了,抱歉! 《爆改大明朝》来源:<p/ 正文卷 第二百四十三章:源于父爱的科学技术 到后台和几个当天会出场的说书先生聊了一会儿,詹闶走出书馆,长随有全已经把马牵过来了。 正要上马离开,却听到后面唐大妞儿的声音:“兄长下面要去哪里,是回家吗?” 转头看过去,一副翩翩公子扮相的唐玲珑正从书馆出来,詹闶笑道:“贤弟也来听书吗,怎么不早说,为兄给你安排一处好位置。” 唐玲珑脸上的兴奋劲儿都还没完全消退,迈着步子过来:“小弟在通州时就听说行乐书馆如何好,来到北平后特意听了一场,果然十分有趣。得知兄长今日出场,特意订了二楼边上的雅间,兄长风采不凡,小弟万分钦佩。原来走兄长的面子,可以听免费的,那小弟今后便要仰仗兄长照顾了。” “哈哈,小事,小事。今后为兄让人专门给你留一个包厢,随时来都可以,你看看有什么喜欢的茶水点心,也让他们准备好了。”詹闶笑着应承下来,唐大妞儿如今在新闻堂的工资每月五两,算得上这个时代的小富婆了,订个包厢听书完全负担得起。不过那是唐大妞儿自己花钱,跟他专门安排完全两码事。 已经听过两三回书的唐玲珑,对行乐书馆已经相对了解了,专属包厢那是郭资、张玉等极少数几个大佬才有的待遇,连燕山学馆的教员们也只有一个共用的包厢。 詹闶一开口就给自己专有的包厢,还准备茶水小吃,内心高兴的同时也有点胡思乱想,还带着几分小小的满足感。 心里的小鹿开始活跃起来,女儿态难免就要溢出。双手握在一起刚要相互抠扯,又想起光天化日之下自己还是男装,马上止住了行为上的冲&#xe863;,把刚才的话又问了詹闶一遍:“兄长是要回家吗?” 懂事的人,自然闻弦音知雅意。詹闶很懂事,摇头道:“没有,为兄正打算去道观,看一样正在研究的新物件,贤弟要同去吗?” 詹闶的回答让唐玲珑很满意,笑得眼睛都要眯起来:“那正好,小弟今日没什么要忙的,就随兄长去开开眼界!” 随后又略作犹豫状:“只是小弟出来时并未计划远走,还要请兄长稍候片 刻,待小弟回报社……” “不用那么麻烦,贤弟可会骑马?”詹闶大手一挥拦住唐玲珑的话,等对方点头确定后,就吩咐长随:“有全去找书馆马厩备一匹好马,我与唐公子在此处等着,要快。” 詹闶能听懂,唐大妞儿不是要去跟老唐汇报行踪,而是要回去准备交通工具。只不过报社只有马车,还得跟着车夫,太不方便了。书馆的马厩常年有好马备用,这时候正好赶上。 不多时,有全牵来了一批黑色的卢西塔诺马。詹闶在心里暗自点头,给这个货加点分数。 卢西塔诺马以温和、伶俐、平衡感好、服从性高而著称,身高也不是特别大,很适合女性骑乘。作为常随,有全肯定是知道唐大妞儿身份的,选择这样一匹马,就是他有眼力见儿、会做事的证明。 三人上马直奔黄华坊,一路上詹闶和唐玲珑还能不时聊上几句。唐大妞儿说詹闶给《燕山新报》写的小笑话很有意思,老流氓也就顺着她的话又讲了几个,直把唐大妞儿逗得娇笑连连,一路上都在暴露自己的性别。 去了道观,日常来敬香和求神的还有不少,有些胆大的都纷纷和詹闶问好打招呼,詹闶也一一笑着回应。这个是必须有的,亲民的形象是行道教根本,他身为掌教更要有个表率作用。 进入日夜有人把守的证道院,实验室里黎祝和石睿正在操作着,打过招呼后詹就不再出声,站旁边观察他们的步奏和精确性。 直到两人忙完了手中的营生,詹闶才问道:“怎么样,这些天进展的程度快一点了吧,有什么总结吗?” 黎祝的级别要高一点,所以由他发言汇报:“掌教,属下与邦献(石睿的表字)经过数十次试验后,已经可以确定,加热至将沸未沸,大约是九十度时再行搅拌,成品最为洁白细腻且有光润效果。另外在成型的过程中,使用碳酸钠制成的膏体效果最佳,接触皮肤后可快速消融;氢氧化钾的效果次之,使用氢氧化钠则有些过于浓稠固实。” 说完就给石睿一个眼神,让他也有表现的机会。石睿收到信号接着汇报道:“还有就是氢二氧品质的问题,我们发现蒸馏之后的效果最好,过滤的稍差一 些,自然提取的效果则极不稳定。而原脂和丙三醇品质的高低,也会对成品有不小影响。我们还根据掌教的建议,分别加入了牛乳油、蜂蜜、珍珠粉等配料进行试验。珍珠粉的效果短时间无法判定,我二人的试验数据也做不得准;另外两者之间蜂蜜的效果更好,牛乳油的效果目前无法稳定,还需要进行更多验证。” 詹闶听着两人的汇报,也能确定他们的确是下功夫了。哪怕有了基本配料,有了制作的简单程序,想要在这个时代做出成品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旁边的唐玲珑却是一头雾水,什么碳酸钠、氢氧化钾、氢氧化钠的完全同不懂,只是本能地觉得他们在说着很高端的事情。 这就是詹闶特意要求的了,但凡他能拿出来交给手下人进行实验和具体操作的,原材料和实验过程尽可能用专业术语描述。哪怕在这个时代很多东西都是行道教独有,该搞神秘的、该杜绝外传的,还是要注意起来。 禁止转码、禁止阅读模式,下面内容隐藏,请退出阅读模式! 小丫头跟老爹委屈诉苦多次后,詹大老爷终于决定把早就计划过的雪花膏弄出来。同时也让詹闶确信,那些因为爱情和亲情而推&#xe863;的科学进步真的有可信度,这雪花膏不就是源于父爱的科学技术吗。 硬脂酸和甘油酯之前弄肥皂、香皂时候就已经有了,碳酸钠也可以稳定生产,雪花膏的基本原料都是现成的。做出来比不得凡士林,但效果也应该不会太差。 但是有了原料和技术,还需要不断实验获取稳定的工艺。詹闶把具体流程交给黎祝和石睿后,两人努力了一个多月,这才完成了基本实验,达到了可以制造实验室产品的程度。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p/ 正文卷 第二百四十四章:你让贫道很为难啊 只不过现在,这款源自于詹大小姐需求的日化产品,第一个使用者要换人了。被他凑不要脸老爹挪用,作为勾对妹子的工具。 又问了一下产品稳定性和实验室产量,詹闶心里也就有数了。表示可以从燕山学馆的学生中抽调几个成绩好的孩子,加入到实验室生产中来,并且可以适当发放一些薪水。 然后某人就走到实验室角落用来存放产品的柜子前,拿起一只装了雪花膏的小瓷罐。罐子是詹家旗下磁窑斫玉堂生产的顶级细瓷,上面还绘着彩色的薰衣草加蝴蝶纹饰。 打开闻了闻,的确是天然薰衣草精油的味道。走过来顺手递给唐玲珑:“贤弟闻闻看,这是我教最新研制的产品‘雪花雅霜’,专为女子制作,均匀涂抹在脸上和手上,四季常用,有滋润肌肤的效果,也可以防止皮肤干燥、皴裂。” 别说唐大妞儿只是扮了男装便于市井行走,哪怕不爱红妆爱武装的女人,也没几个真正可以忽略自己容貌的。 唐玲珑接过小瓷罐,放在鼻尖下闻了闻,眼睛都亮了:“好别致的香气,正配得上这‘雪花雅霜’的名字,兄长手段果然神奇。” 说完又用手指蘸了一点,轻轻涂抹在自己手背上。本来白色的膏体很快就消失不见,变成和皮肤混合在一起的油润。 这下就不是眼睛发亮,唐玲珑整个人都兴奋起来,要不是还有黎祝和石睿在,估计尖叫两声也不是没可能。 抬起手来又闻了闻,还用鼻尖蹭了一下,赞叹道:“此物实在神奇,涂抹之后仿若雪花般消融沁入肌肤,滑润馨香,固而不散。再有这精致的瓷罐作为装具,怕是没有女人会不喜欢呢!” 詹闶也在感叹,一瓶普通的雪花膏而已,未来都快没什么人用了,放到十四世纪却能让女人们为之&#xe863;心、&#xe863;容,这就是时代不同造成的差距啊。 忍住想要捏一下那张红润脸蛋的冲&#xe863;,微笑道:“喜欢就好,这一罐是薰衣草香味的,你先带回去用用看,以后再换月季、桂花、百合这些香气的,春夏时候还会有茉莉、兰花、薄荷的。” “这,这也太… …”唐玲珑有些不会说话了,并非因为激&#xe863;和兴奋,而是出于詹闶对自己的态度,让她产生了各种遐想。 詹闶的吸引力太强了,仅仅是几次见面,就让她这个见多识广的超时代先锋仰慕、倾心不已。 奈何詹闶只是一味的照顾和关心,却从没表露过其他的心思。这就让她无法确定,詹闶的态度究竟出于男女之情,还是单纯的性格相投,心里难免患得患失起来。 不过唐大妞儿很快就摆正了心态,管他兄妹之情还是男女慕艾,事实没有出现之前,想这些东西有用吗? 凑近了小罐子口上又闻了闻,脸蛋上带着微微的娇红:“那就谢过兄长了,也预祝这‘雪花雅霜’早日遍布南北东西!” 收下了小礼物,唐玲珑也安静起来,听着詹闶和黎祝、石睿聊一些自己听不懂,但必定很深奥的内容。 在证道院聊了不短时间,直至酉时三刻长随有全进来提醒,詹闶才结束了交流。装上一小箱的雪花膏,让有全先带回去,他则是准备送唐玲珑回家去。 和燕山学馆几个教员的待遇类似,老唐在北平城的住处,也是报社给安排的。两个儿子已经成家分出去单过,老唐上任后索性把老婆也接来北平,准备长住下去。 送了唐玲珑,詹闶回家的路上也在琢磨,关于雪花膏和其他日化产品的问题。几年前他就有过要做这些东西的心思,只是当时还不够稳定,担心影响到整体大局,再加上没有蜂窝煤那么容易赚钱,所以暂时搁置了。 现在既然已经弄出来雪花膏,那就干脆把其他的都搞起来。牙粉牙膏、香粉香水这些相对简单的,口红、指甲油这些技术含量稍高的,统统拿出来赚银子。 当然这里边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靖难期间詹家大举开设新业务,对于官商百姓来说就是利好消息,说明行道教对靖难信心十足。对于北平地区的稳定,可以起到很大的维护和推&#xe863;作用。 唯一的麻烦还是人手问题,找一个像安奎、李德这样靠得住的人选难度不小。再说也不能总是让自己的那些便宜丈人介绍,他们要是彼此打成一团,危险系数还是很高的。 先筹备着吧,等什么时候要开始经营了, 实在没有合适人选的话,索性把底牌打出来。家里那么多女人,适当培养一番,总能有几个勉强能干的。反正都是独家买卖,天赋差点也问题不大。 一路来回盘算着,晃晃悠悠到家就已经快要夜禁了。简单洗漱后开始吃饭,晚上又得辛勤耕作,快乐的烦恼啊。 第二天本来还打算去一趟新闻堂,可达丽亚的孕吐又厉害起来,只能留在家里陪了一上午,吃过了午饭从家里出发去书馆。 詹闶上台坐定,等台下的掌声停息后,定场诗走起:慷慨歌燕市,从容作吴囚;引刀成一快…… 啪……,不负少年头! 曲线汪年轻时候不懂得世间诸多苦难,青春热血刺激下还是有些气概的。《被逮口占》可以说是展示气节方面的顶级作品之一,抱必将实现之理想赴死,蕴含澎湃的生命力,让他名噪一时。 禁止转码、禁止阅读模式,下面内容隐藏,请退出阅读模式! 这话说出来,还真就是大部分人都相信的。作物丰收,金矿投产,前方战事节节胜利,李景隆围困北平连个毛都没得到,这不算形势大好,又该算什么。 一个时辰过去,詹闶的场次结束。今天唐大妞儿倒是没来,新一期的报纸要核对稿子、排版,又得准备印刷,她自己还想写两篇时评和詹闶映对,昨天能浪一下午算是不错了。 出了书馆,詹闶让有全去牵马,自己走向了路对面积水潭岸边站着的杜婉华:“杜小姐,你这是何必呢,昨天来了今天又来,大冷天还站在这透风的地方,你这么做让贫道很为难啊。” <p/ 正文卷 第二百四十五章:该死的政治 杜婉华有些委屈,又不敢和詹闶对视,低着头强忍眼泪:“若是奴在这里妨碍了道长,那明日奴离远些便是,还请道长勿怪!” 这话还真没错,詹闶无言以对,只恨积水潭不是詹家的,否则就可以禁止闲杂人等站在岸边了。 可也只能想一下,积水潭周边这么大范围,就算他可以不在乎一切说法和讲究,买下来也都不知道猴年马月了。 冷静片刻,詹闶还是得有话好好说:“杜小姐,那天贫道已经说了,让你认真考虑清楚,可你这样哪有个认真考虑的样子。你一个大姑娘家的,这要是传出去,往后可就真的要有问题了。” 杜婉华依旧低着头,只有干燥地面上的几滴水痕知道她的心情。詹闶当时的确说了要考虑清楚,可她现在根本就不需要考虑啊,只是不敢再直说罢了。 一阵北风吹过,杜婉华微微颤了几下,心里好像有了一丝力气:“奴当日便已说过,当着道长讲出那样的话,今后还怎么……” 即便这样,后面那几个字还是不愿意说出来。詹闶被她搞得有些哭笑不得,这个时代的妞儿太特么可怕了。书上说的那种自杀之类的故事,很可能真的发生过不少。 略一权衡,詹闶觉得还是快刀斩乱麻马比较好,省得以后夜长梦多。正色道:“既然杜小姐如此坚持,那贫道只有一个条件。你父亲是名教出身,和我教先天有冲突,贫道近来办了一份报纸,北平行省范围内全面刊行,只要你父亲在《燕山新报》上公开表明愿意脱离名教,贫道绝不会再有半点犹豫。” 说完看了看杜婉华的反应,发现这妞儿竟然在点头。这特么啥意思,你还真准备让你爹造名教的反啊,杜知县不会打断你的腿吗? 可话又说回来,杜良佐要是真的敢登报表明,那自己收了杜婉华也就没什么问题了。颜值超高,身材火爆,哪怕会因为她爹和名教多出些冲突,也算值得了。 詹闶就是这种心态,只要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不管你以任何方式成为了同僚和盟友,他都愿意对你负责。同样的,不论是任何形式上的敌人, 他都不会有半点善意,资敌就更不可能了。而把一个名教信徒的女儿收进詹家,就属于资敌范畴,甚至比资敌还让他难受。 杜婉华点了好几下头,詹闶也是没辙了,由着她去吧:“那好,事情说清楚,杜小姐也不用再流连于北平,明日就&#xe863;身回雄县和你父亲说明吧。你放心,贫道既然说了这样的话,就一定不会否认。” 好不容易把杜婉华劝说到愿意暂时返回雄县,詹闶的心里又松快了几分。回到家里逗着三个孩子玩了一会儿,吃过晚饭在书房写点东西,到时间继续去内院做一头快乐的老黄牛。 只是到了廖姀屋里后,才发现又特么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而且这个坑还让他有点忍不住想跳进去的蠢蠢欲&#xe863;。 进屋之后,让丫鬟们都退出去,詹闶去到里屋,床上一个人都没有。正要来回转头寻找,屋里的蜡烛就都黑了,然后是一个轻快一个踌躇的脚步声。 按照詹闶对家中姬妾的了解,前者应该是比较胆大的廖姀,后者是相对委婉的梁瑢,也不知道今天这是要玩什么花样。 等到两人都走近了,一左一右环抱身侧,左手边比较胆大的廖姀先出了声:“老爷闻闻看,奴今日可还香么?” 詹闶低头把鼻子凑过去闻了闻,玫瑰花的味道,应该是涂了雪花膏,廖姀昨天就领了一罐玫瑰味的。 “嗯,好香,老爷喜欢!”詹闶赞了一句,心里却在嘀咕,这妞儿又要搞什么鬼。雪花膏是白天抹的啊,这晚上都要睡觉了,你抹了有个毛用,难不成…… 念头还没转完,就感觉梁瑢好像被拽了一下,位置到了自己正前方。黑暗中廖姀再次开口:“那老爷再猜猜看,奴和瑢瑢还有哪里会香香的?” 我艹,不是吧,这败家娘们儿把雪花膏当调节情绪的工具用了?詹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自己虽然对雪花膏不大看得上,可是在这个时代,一罐雪花膏的成本价都要好几两银子,足够三口之家滋润生活两年。 真是造孽呀……,不过……,好像还挺有意思的…… 在这个枯燥的十四世纪,耍流氓这种事虽然也有辅助道具,可跟现代社会比起来就根本不够看了,很容易让人乏味的 。 雪花膏刚刚在詹家出现,就被发明了新用途,说明詹家内院有人才啊。看来今后可以多搞点相关的激励,让常日生活的内容越发丰富起来。 黑暗中,顺着廖姀的引导,把鼻子伸到梁瑢碗底的位置。没错了,甘菊的香味,的确是梁瑢。 詹闶突然被引发食欲,脑子里左右互搏片刻,不吃输给了吃。去特么的硬脂酸,去特么的甘油,去特么的合成,反正百分之七十以上都是水。 说吃就吃,左边廖姀,右边梁瑢,一手一个搂(lōu)住了就往阁床大步走去,今儿可是真呀真高兴…… 于是,转天早上的时候,詹·老流氓·闶后悔了,有些东西真不是那么好玩的。从昨晚到现在,嘴唇一直都是麻麻的感觉,舌头吃什么都品不出滋味儿,冲&#xe863;是魔鬼啊…… 带着糟糕的心情,詹闶去了道观。今天他没安排说书,毕竟书馆里的人虽然热情,传播度也不低,可比起行道教的蘸理仪式来,还是有不小差距的。 行道教的蘸理,是面向所有人群的,不论富商豪族还是小门百姓,都可以参加。而且因为结合了神秘性、科普性、趣味性,近些年来受欢迎程度不断上涨。 要不是行道教规定只预告两月之内的蘸理时间,哪怕排出一年的期限来,席位也会在最短时间内被一抢而空。 下午去新闻堂看了看,安排好印刷事宜,晚上回到家里,被管家詹胜告知,收了一封燕王殿下信。 阿棣写信,詹闶有点搞不明白。从燕王府到詹家,骑马最多一炷香,步行也不过半个时辰多点,怎么就玩上写信的套路了。 拿着信到了书房打开,神特么阿棣,根本就是徐王妃借阿棣名义送来的。话说作为一个王妃,未来的皇后娘娘,这么做真的合适吗? 不管怎么说,拆都拆了,顺便看看吧。内容还是和杜婉华有关,简单说就是徐王妃有感于杜小姐救父的孝心和勇气,决定认她做义妹,还准备劝说阿棣提拔杜良佐,接任通州知州调任河间知府后的空缺,后面跟着一段对北平大局的期望等等。并且承诺,会设法劝说杜良佐答应詹闶的要求。最后再加一句阅后即焚。 看完这封信,詹闶靠在椅子上,发 出一声不得已的苦笑。三张纸的内容,其实浓缩起来就两个字,政治。 杜良佐为百姓发声,于是被阿棣看好并重用;杜小姐重诺守信,即使鸿正道长不愿施恩图报,也要坚持委身恩人。一个有良心、有道德、有担当,还教出这么优秀女儿的成功男人形象就这么竖立起来;而阿棣的贤名会因此广为传播,靖难正义性的认可度也会随之进一步提高。 至于说行道教,当然也能得到好处。别的什么好处且先不提,未来皇后娘娘的友谊你不想要吗? 对于牵扯到政治,詹闶是早有准备的。行道教想要发展壮大,实现最终的目的,不牵涉政治是不可能的。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第一次陷入政治竟然是这么个情形,直接以政治宣传资料的方式出场。 禁止转码、禁止阅读模式,下面内容隐藏,请退出阅读模式! 关于嘴麻:别问为什么,问就是科学常识。也别去试,三千多一瓶号称天然提取的都麻,肯定加化学成分了。) 另外关于杜婉华,其实本来计划是拦马不成被撞伤,然后养病期间不慎有了触碰,走一趟封建礼教的路。临到写的时候,突然觉得不好,担心超速撞人这种交通事故失去正确性,所以才选择了执拗型加政治利益关联,整体来说有点别扭。但是剧情已经发展到这里,又不能略过不写,以后有时间看看怎么改一下吧。 羞涩道士<p/ 正文卷 第二百四十六章:兵围济南 确定了要收杜婉华,詹闶也不是扭扭捏捏的人,配合着靖难军二次出击的安排,把时间定在了十一月十七这天。 詹家内外张灯结彩、披红挂绿,北平军政两界的人物几乎悉数到齐,和詹家能搭上关系的民间人士也都来了。 贺客盈门好不热闹,但也有心里不太痛快的。进入大明之前的那些姬妾是没办法,可是从梁瑢开始的几个,却多少会有点小小吃味,这场面要比她们那时候热闹太多。 哪怕也知道,这次老爷纳妾是带着目的性的,可人心的组成部分除了肉和血管,还有一种很重要的东西叫做思想。 纳个妾而已,的确用不着这么大排场。詹闶自己心里也清楚,只能以后慢慢想办法弥补了。也希望杜婉华懂事一点,别给詹家内院带来更多麻烦,否则就等着冷吧。 詹家的好事办过,靖难军于十一月十九正式开拔。这次就是要趁着冬天的寒冷,让适应不了北方气候的南军好好吃个大亏。 十一月二十这天,第四期的《燕山新报》刊发,主要就是报道靖难军誓师南征的消息,以及杜良佐父女的事迹。 在家休息了几天的詹闶来到新闻堂,发现唐大妞儿的态度有点变冷,应该是受了杜婉华的刺激。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前面还正你来我往热乎着呢,后边紧跟着你就收了一个小妾进门,给谁心里也得难受一阵。 詹闶也不多说什么,过段时间冷静冷静后,她应该就能想通了。詹家在此之前就已经有二十多个姬妾,外面传言中上百、几百、上千的都有,她不可能没有心理准备的。 靖难军南征,北平内部还是一如往常。没什么人敢大肆闹事,更没谁敢站出来喊一声反对。前些天报纸上那篇文章可还记忆犹新呢,几个书生喝茶喝醉了瞎几把胡说,被革去功名下了大狱,前车之鉴啊。 话说靖难军开拔后,经过十三天的行军,到达北平行省和山东交界,于腊月初三日将德州团团围住。 李景隆在德州城里坐不住了,他带着迷你朱的期望而来,自己也是意气风发斗志满满地一路北上。 结果却在 北平城和真定城两处连吃败仗,丢了许多的粮饷辎重不说,连麾下部队都损失到只剩下十几万。 据说金陵城里,已经有人向迷你朱建议,把他弄回去砍了脑袋,平复朝野上下的的愤怒。好在迷你朱脑子不够清醒,坚持着再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他无法想象,如果这一仗再输了,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结局。可要让他出去和阿棣过上一手,又实在不敢,真的被打怕了。 就这么在无奈中对峙了多日后,李景隆终于不得不点齐兵马出城应战,还来了个声东击西之计。 就在靖难军分顾东西的时候,李景隆又玩了个金蝉脱壳,带着两万精锐从围堵变得有些松散的南面突击而出,一路直奔济南。 南军的剩余兵力要么战死,要么投降,德州城那点守军根本就不够看。靖难军最终在腊月十一攻下德州,缴获李景隆留在城中的粮饷辎重,还又得了近十万的降兵降将。 南军节节败退,接连被靖难军拿下了南部北平行省,又打开进军山东的缺口。这下不只是迷你朱,金陵城中那些大人物们也全都急了,靖难军真特么能打呀。 连着商议两天,金陵方面终于拿出了统一的态度,召回李景隆这个废物点心,向靖难军求和。当然这个求和只是暂时的,等朝廷再次调集到足够的军队,还得和阿棣接着干。 阿棣又不是傻子,这么简单的伎俩一眼就能看穿好不好。实在无法理解金陵方面的求和决定,到底是图个什么。 对这件事,阿棣的回复就一个,交出朝廷里的奸贼,靖难军自然会退兵离开,其他任何条件不接受。 迷你朱怎么可能答应这个条件,他如今屁股下面的皇位,可是靠着名教才能坐上的。齐泰、黄子澄等人都是如今朝中名教领袖级别的人物,他要是敢把这些人交出去,名教马上就能转投靖难军阵营。 这个绝对不是开玩笑,那么多典故历历在目,金人来了给金人干活,蒙人来了给蒙人干活,迷你朱不敢赌这一局啊。 金陵城里迟迟不见行&#xe863;,阿棣也不等了,反正明知道不可能的事。直接带兵继续南下,于建文元年腊月末兵围济南。 眼看着就要过年,济南城却被 重重包围起来。城外是一眼看不到边的军营,说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有点夸张,毕竟冬天也没苍蝇。可实际情况就是,哪怕济南城里出来一条狗,也得被查个底儿掉,然后拉进大营控制起来。 就在人心惶惶中,建文二年终于要到了。除夕之夜,济南城里的百姓们心惊胆战,守军也是不敢半点松懈,城外的靖难军大营里却是另一番风景,济南守军甚至能在城头上听到对面的热闹和欢呼声。 禁止转码、禁止阅读模式,下面内容隐藏,请退出阅读模式! 比如这除夕之夜,从靖难军实际控制范围最北边的开平卫,到最南边围困济南城的大营,全部都有热乎乎的炖肉和馒头,饼干罐头啥的真不稀得吃。 当然也就是有肉有菜有主食,酒是绝对不会提供的。济南城里可是有铁铉呢,这家伙别看是个文官,胆子又大,下手又狠,谁敢保证他不会玩个夜袭什么的。 想喝酒等到打下济南城之后,酩乐坊的美酒多得是,一车车拉过来喝到吐都没问题。但是在那之前,军中不得饮酒是铁律,包括阿棣都只能喝两杯低度黄酒意思意思。 <p/ 正文卷 第二百四十七章:巨鸟东来 被困中的济南城,已经与世隔绝了。吃的、用的、看的,什么都进不去;泔水、粪车、书信,什么也出不来。 从腊月二十九的除夕,到正月十五的元宵,一丝喜庆的声音都没出现,就剩下愁云惨雾,哀声连连。 这种窘迫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正月十七,济南城的灾难终于要来了。参政铁铉联合留下来代替李景隆的盛庸,囚禁想打开城门投降的布政使等人,决定假意接受阿棣的招降,把他诓进城来干掉。 正月十九,阿棣接到盛庸和铁铉的书信,上面写明了布政使等顽固分子已经被囚禁,并约定明日开城投降。 正月二十,阿棣带着人马来到济南城下百丈之外,铁铉亲自出城跪地求降,然后在前方带路。 过了护城河,快进城门的时候,铁铉突然把自己从马背上横甩出去,硬生生滚落在一扇城门边,同时嘴里大声喊出:“&#xe863;……” 不等他的声音落下去,城门后和城头上数十名精挑细选膂力强悍的弓弩手齐齐冒头,手挽强弓劲弩,瞄着阿棣所在的位置和城下靖难军众人就是一顿射。 好在阿棣一直记得詹闶说过的话,在离开大营的时候,特意带了三个连的黑甲军。没等城头上的箭矢射出来,就已经被众多黑甲军围住。一边借助板甲抵挡箭矢,一边护着阿棣后退。 只是可怜了跟着铁铉出城的那些济南官吏,没有一个幸免。跟在阿棣身边那些没有披挂板甲的靖难军,也是瞬时间就有十几个被扎成了刺猬。千户官丘福忠心耿耿,第一时间冲过去保护阿棣,结果身中数箭,嘴角冒血。 黑甲军在如雨箭矢中护着阿棣后退,到了护城河吊桥危险再次降临,早已经被做了手脚的吊桥突然断开。 也就是冬天,护城河里的水结着冰,就算摔下去也不至于顾此失彼。数十名黑甲军摔得难以&#xe863;弹,其他人继续保护着阿棣爬上断裂的吊桥撤退。 跟在进城队伍后面的士兵也都冲上前来,在黑甲军的掩护下,连拉带拽把受伤的、战死的靖难军同袍带离济南城下。 回到靖难军大营,清点战损后,黑甲军摔伤 、震伤七十多人,其他士兵战死两百多,包括三十多个阿棣的亲卫。 千户官丘福已经被抬去抢救,由早就升格成军医队长,也是目前靖难军军医系统中医术最好的前战地卫生员曹奔亲自出手,但救下来的可能性已经极低了。 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去,曹奔垂头丧气地来到阿棣的军帐:“禀殿下,丘将军怕是要不行了,利箭自后背穿心而入,哪怕鸿正真人亲临,也已经回天无力。” 丘福是阿棣的心腹爱将,跟着他这些年来立功无数,自从靖难以来更是劳苦功高,今天竟然要为救他而死, 浑身多处裹着白布带的阿棣躺在榻上,眼睛都快要瞪出来,这个消息叫他难以接受。看看眼前浑身血迹的曹奔,忍下心头巨怒,挥挥手先让他离开了。 此时此刻,阿棣又想起詹闶对他说的那番话:名教中人惯诈难防,铁铉身为色目人已经是弃元从明,经受过多年的儒家思想灌输后,早就无法接受再叛一回。这个人如果愿意投降,一定要慎之又慎。 冷静片刻后,发现自己根本冷静不下来,干脆挨着痛从榻上下来。在郑和服侍下穿好衣服,一瘸一拐往军医帐走去。 丘福已经死了,阿棣在尸体前站了好久,给他把白布盖上,喘着粗气回到大帐,马上让麾下众将集合议事。 诈降,数百同袍遇难,丘将军战死,差点害了燕王殿下,这些消息很快就传遍了靖难军大营。 就在近二十万靖难军快要愤怒到炸锅之前,新的战令传下来了,死死围住济南城,狠狠玩命打。 先是日夜不间断地攻城,后面连火炮都用上了。守城的军兵越打越少,铁铉就号召百姓登上城头共同抵抗。 战事就这么胶着地持续了两个多月,济南城里都快崩溃了。粮食缺乏,蔬菜没有,肉就更别想了,从守城军兵到官吏百姓,一个个饿得乌叽六瘦。 金陵方面招揽不到勤王军队,有些地方的兵还不敢调&#xe863;,而济南周边又没哪个敢和靖难军打,苦熬了三个月的济南城危若累卵。 面对这个现象,阿棣也十分头疼。靖难军虽然损失小,却也丢下了几千条人命,再这么耗下去士气都要磨没了。 又是两天之后,结束 前半夜的攻城,阿棣躺下睡了两个多时辰,再起来就听到一个让他气愤又不得不佩服的消息。济南城头上立起了大量“高皇帝神位”的牌子,靖难军已经没人敢攻打了。 这么无赖的一招,效果却异常的好。别说城里的铁铉怎么想,反正谁要是敢发一炮,阿棣都得弄死他。 在济南城下苦逼地盯着老爹排位混了两天,阿棣都想要退兵了,这尼玛根本就是无解啊。谁敢打自家爹的排位,还是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 正考虑要不要撤兵的时候,詹闶的消息终于到了。燕山别&#xe863;队送来的,内容就是简单几句话,这么长时间下来,济南城已经越来越难打了,搞不好就得坚持到城里的人都死绝,所以建议阿棣围而不打,稍等几天他就能带着破城的办法过来。 对于詹闶,阿棣还是很相信的。既然詹闶说了很快就来,那就等着好了,围而不打还能降低点损失,每天几百人也是不小的代价呢。 四月廿九,詹闶终于来了,带着三千多人浩浩荡荡,后面还跟了百十辆马车,装得满满的。 见面后关心问候一番,詹闶亮出了大杀器飞天兵。一听这个,阿棣马上放心了,他是见识过半成品飞天兵的,那真叫天兵天将啊。 又连着休息几天,让持续攻城超过三个月的靖难军恢复元气和士气,顺便等候一个最合适的天气。飞天军首战亮相,詹闶可不想打个哑炮出去。 五月初五,最好的天气终于来了。午时正提前吃饭,所有靖难军人人都有粽子吃,午饭过后稍事休息,就准备集合列阵。 午后未时,除了火头军和压阵的部分之外,全部压上前去,攻城车什么的一应俱全,就在距离济南城不到两百丈的位置。 铁铉被告知靖难军又来了,黑着一张脸登上城头查看,他不相信阿棣敢让人向老朱的灵位开炮。 禁止转码、禁止阅读模式,下面内容隐藏,请退出阅读模式! 不得不吐槽一下所谓“历史”,投降一方是需要出城的,不可能出现受降一方在没有引导的情况下主&#xe863;进城,阴谋意味太明显了。在这种情况下投降,必须要有人舍得出自己作为诱饵,否则没人会相信投降的诚意。把民间传说当历史,再添油加醋吹成“事实”,标准的小人行径。 另外关于丘福,他得代替张玉成为靖难中牺牲的最高武将,也免去他出征鞑靼失败后,带给家人的处罚。 <p/ 正文卷 第二百四十八章:平安分兵 飞天兵来了,可也不敢在老朱的牌位头顶上扔点什么东西,只能越过城墙之后把纵火弹丢下去。 铁铉算是够有算计了,即便济南城里个个都快皮包骨头,还依然坚持给那数十个弓弩手吃饱吃好。 可弓弩手毕竟是人,根本无法与自然之力对抗。飞天兵少说都在百丈以上的天空,弓箭得插上翅膀才能够得着的位置,射了几轮之后毫无效果,只能再退回去。 但是挨着城墙的区域就麻烦了,五百飞天兵一人四颗纵火弹扔下去,东西两边城墙下的大片区域已经是火海。 约莫一盏茶时间后,这些怪物吊着的靖难军终于飞走,铁铉也松下一口气去。如果只是放火的话,倒也不是特别危险。 可他没想到的是,又一盏茶过去后,那些怪物去而复返,继续朝着城墙以后的位置攻击,火势越来越大。 说实话在某一刻,看着损失如此惨重的济南城,铁铉真的想到了投降。可再想想自己的身份,还有接受过的教育,只能生生把这股念头斩断。 连续五六轮过去,济南城的守军都已经麻木了,夏日的炎热加上大火的炙烤,让他们本就不多的体力被消耗得更快。 等到酉时过后,太阳已经斜得厉害,那些怪物以更多的数量再次出现,城上城下早就没什么反应了。烧吧,看什么时候能把济南城烧干净。 然而这次扔下来的,已经不是纵火弹,或者说不全是纵火弹了。少数纵火弹爆炸燃烧的掩护下,数百身披甲胄挂着灰黄色降落伞的靖难军士兵被投放到济南城中。 暮色的掩护下,也有人发现了这次扔下来的东西有所不同,但谁都没有想到,会是人被放下来,这个在他们的概念中是不存在的。 詹闶要的就是这么个疏忽,否则扔半下午的纵火弹有毛用,攻下济南城之后不得重建啊。 城外的黑甲军放弃原本的铁壳甲车,藏进普通的云梯开始缓缓推进,其他攻城器械也都再次开始向济南城移&#xe863;。 铁铉想不通,太祖皇帝的牌位立起来这么久,难道他们真的想到什么破解的办法?用仁祖、熙祖甚至德祖的牌位 也不可能啊,就算他用玉皇大帝的牌位,也跳不出儿子打老子这个圈。这些天城里也没发现挖地道的&#xe863;静,那又会是什么呢? 他很快就知道答案了,泺源门被人从内部攻破,靖难军的铁人已经从西边进城,固守三月之久的济南城完了。 听到这个消息,铁铉当下就跌坐在城头。他想不通为什么,自己已经用尽全力,耗尽心思,为什么就是阻挡不了靖难军? 苦苦坚持了这么久,他就差把老百姓嘴里有数的粗粮都抠出来给守城士兵吃了,可朝廷的大军却一点&#xe863;静都没有,最终只等到一个城门被破的荒唐结局。 靠着墙垛呆坐了半晌,铁铉传下自己的最后一道命令,让全城守军放弃抵抗投降,再撑下去已经没意义了。 靖难军铁人的彪悍,早就已经传遍了。有这样一股军队在,破一座城门和破四座城门没什么区别,济南是靖难军的了。 济南城坡,铁铉从城头一跃而下求死,守将盛庸带着全城守军投降。靖难军终于达到了真正意义上的进可攻退可守,距离金陵就只剩下时间这一个问题了。 留在济南和阿棣交流了一整天,把飞天兵的技术问题交代清楚,免得阿棣来了心思又瞎几把乱用,詹闶就告辞返回北平。 打仗的事情他是尽量避免参与,留下来也没其他作用,家里还有个即将临盆的达丽亚,他想待着也待不住。 围城三个多月,靖难军上下也已经疲惫过度,阿棣命令部队在原地休整,静待下一步的出击计划。 詹闶回到北平的第二天,达丽亚诞下詹家的二公子。几天之后,已经升任通州知州的杜良佐特意派人送来了薄礼祝贺,还约定过几天会来北平,到时候要和詹闶见面详谈。 五月廿六,杜良佐公务来到北平,当天就住在詹家,直言要兑现当日女儿的承诺,亲自撰文登报撇清与名教的关系。 一直以来,詹闶都没有再提这件事。政治婚姻他都干出来了,杜良佐做与不做真的意义不大。 可没想到老杜还是个倔强的性子,虽说当初承诺是闺女承诺的,可也和他有直接关系。所以既然说了,就一定要做到,否则有亏德行。 现在詹闶算是知道,杜婉华身 上那股子劲儿从哪来了。有这么个爹,她怎么可能不被传染。 既然老杜坚持,詹闶也不再阻拦。名教就那么回事,划清界限就划清界限吧,今后只要有他在,也没谁敢对老杜怎么样。 反倒是老杜这种一口吐沫一个钉的性格,让他高看一眼,也给与了正视和尊重,当真有几分君子做派啊。 有了这层关系,彼此还进入了融洽阶段。要是不给自己的便宜丈人来点助推剂,詹闶都有点过意不去了。 老杜待了两天临走的时候,就承诺从明年春天开始,大力支持通州地区的农牧工作,有什么合适的项目也会多考虑通州。 北平腹地安静太平,周边地区也没什么麻烦,詹闶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去筹备一些接下来需要开展的项目。 而金陵城里的朝廷大员们,则是在多番争论之后,于五月末选定了老朱的养子平安,接替已经投降的盛庸担任平燕大将军一职。 又从各地召来三十万大军交给平安统领,给与节制沿途军马和便宜行事的大权,立即发兵北上平叛。 禁止转码、禁止阅读模式,下面内容隐藏,请退出阅读模式! 六月十九,阿棣率领靖难军围困东昌的第三天,还没有遇上平安的主力,南军的奇兵还没有进入河南,詹闶却得到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有人在济南城中一些布庄里,发现了超大幅面的优质布匹,品质虽然离詹家的还要差些,但已经超出现有的其他布匹不少了。 <p/ 正文卷 第二百四十九章:宁王要动 超大幅面的优质布匹,没有新式织机肯定是做不出来的。而新式织机的核心技术就在詹家,其他人根本不可能有。 前几年十大布商代表上北平,倒是仿制过织机,可他们做不出弹簧,最终只能是无奈放弃。 可是现在,市场上竟然出现了非詹家生产的超大幅面布匹,也就是说弹簧这个东西已经流出去了。 燕山工业园里管理很严格,钢的出入都要细化到“斤”这个级别,就算小有疏漏也达不到大量生产弹簧的程度。 而钢的冶炼生产,就更不可能出现在燕山工业园以外的任何地方。不是詹闶盲目自大,关键是除了开挂以外,这个时代就不具备炼钢的基础。 成品钢没有流出去,冶炼技术没人玩得转,那么是怎样的条件下才出现了那些布呢,这就成了一桩悬案。 要说悬,其实也没有多悬,费点脑子很容易就能推算出个大概轮廓。毕竟钢制品的流通,也就那几个屈指可数的方向。 燕山工业园里的成品钢走向,基本就是从负责冶炼的熔耘行到负责锻造的国安坊。国安坊完成锻造工作,再下一步的去向就是军队。 而在国安坊到军队的这个过程中,并不可能存在流失。别说长枪大刀了,一共多少枚箭头都是要详细记录,最终与成品钢的出入库和产量核对的。 黑甲军的板甲,这个绝无可能。极少量的纪念礼品,还达不到制造弹簧的量。那就剩下一个渠道了,从军中流出去的。 说这件事比较悬,只因无法判断流出钢制军械的具体方向,究竟出自哪一支军队。靖难军、辽东军、大宁军等等,几乎只要是北部防线上的军队,都在用国安坊的军械。甚至在南军中,也有不少国安坊的武器。 天下那么大,布商那么多,江南、淮北、山东、四川都有一定规模的纺织业,只是凭已经发现的布匹,根本无法找到是谁在做这件事。 制造方不明,原材料流出渠道不明,这就只能是一桩糊涂悬案。詹闶简单分析过后,最终选择静观其变,等着对方露出马脚。 想要追查的话,倒不是完全没可能。现在 济南已经被靖难军占领,只要把卖布的布庄老板带来,顺藤摸瓜之下,至少找出线索并不难。 但是要考虑如今的整体局势,靖难才刚刚进入山东,连东昌都还没拿下呢。万一对方是躲在幕后暗中操作,这么一来可就打草惊蛇了。 就这么先放任着,迟早有一天追查到源头的时候,整个大明有多大的市场,就得让对方出多大市场的赔偿。 世界历史上第一桩侵权官司,必须要搞得有声有色,能整多大&#xe863;静整多大&#xe863;静。靠着这桩官司,要把行道教的规矩打出去,更要把国家的知识产权意识打醒。 另外,这件事也让詹闶想起了那位诸暨谢家的代表谢用。靖难一起,怕是谢家要跟詹家划清界限了,否则不可能这么久都没联系。而谢用作为两家之间的联系纽带,也不知道如今是个什么成色。 等着吧,等阿棣上位之后,倒是可以去诸暨看看。谢家的未来基本已经确定,谢用接下来是福是祸,就看他的选择到底是什么了。 布庄也好,技术也好,还是市场也罢,在靖难面前都是小事,都可以按下不提。詹闶现在最关心的,还是靖难大局。 七月初一,靖难军在围攻十天后,终于拿下东昌,彻底巩固了占领济南后的进攻退守基础。 七月十三,靖难军在汶上与静候多日的平安撞上,双方摆开阵势一通厮杀。黑甲军的威力发挥得淋漓尽致,南军最终落败退守兖州。 平安提前布置的奇兵,也因为早就被燕山别&#xe863;队侦知&#xe863;向,在行进到真定府边缘的冀州时吃了阿棣的埋伏。十万大军战死三万多,剩余系数投降。 七月十七,靖难军兵围兖州。平安在城中固守不出,死死拖住靖难军,给金陵朝廷争取更多召集兵马的时间。 连攻多日未克,阿棣干脆分出部分兵力,去把西边不远处的济宁州先拿在手中,扫清南下通道。 然后趁着平安搞不清状况疏忽大意,再次派出飞天兵,照猫画虎把詹闶的计策重演一遍,终于在八月初六占领兖州府。 平安兵败南逃,又从沿途各府县收拢兵马,安排副将带领十万大军退守徐州,自己则是带着八万人马西遁曹县。 这番操作,看似南军兵 分两路逃窜,实则让阿棣难受无比。徐州的兵马随时可以从任何方向拦在靖难军通往淮北的路线上,而平安则是进可攻靖难军南下后的兖州,退可绕道河南随意攻击东昌以北的任何区域。 平安作为老朱的养子,当年也是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的,还和阿棣搭档过不短的时间,太知道怎么让他难受了。 然而麻烦还不止这点,就在新一代衍圣公亲至兖州府,向阿棣表示效忠的同时,坐镇北平后方的詹闶和道衍大师接到了燕山别&#xe863;队的最新情报,宁王蠢蠢欲&#xe863;。 情报中并未提及宁王的具体目标,但是就大宁军陈兵宁辽边线这么一个&#xe863;作,也足以让詹闶紧张起来。 禁止转码、禁止阅读模式,下面内容隐藏,请退出阅读模式! 既然都想加入进来,那咱们就玩一把大的。除了南下的路上,老子把北平周围各个关隘、卫所,乃至小道上,全都埋了地雷,就看谁倒了霉会踩上来。宁可错炸三万,也不能给任何人留下一丝机会。 靖难,可不仅仅是阿棣一个人的事,行道教还要通过靖难夯实根基呢。谁敢破坏靖难大局,就是詹闶的生死仇敌。 预祝各位道友新春快乐,牛年搬运! <p/ 正文卷 第二百五十章:我该怎么办? 兖州府,阿棣接到北平的消息后,也是马上就紧张起来。宁王朱权,是九大塞王中实力仅次于他的,对这个人一点都不能轻忽。 出门转了一圈,看看这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兖州。阿棣一咬牙,让人传令下去,准备全军退守东昌、济南一线。 宁王和平安都不是好相与的,一旦两人南北齐&#xe863;,靖难军再是彪悍雄猛,想要维持两线作战也难上加难。 兖州府丢了还能再夺回来,屁股后面要是着了火,那就麻烦大了。轻则陷入长期苦战,重则大好形势一朝尽丧啊。 兖州、济宁两地的粮草辎重全数运往济南,大军分批向北撤退,阿棣也于八月廿二返回东昌。 连续议事两日后,留下陈亨带兵五万固守东昌,朱能带兵五万固守济南,张玉带着黑甲军随阿棣返回北平,准备随时应对宁王南下的&#xe863;作。 平安在曹县有点懵,他看不懂阿棣玩的是什么套路。好好的兖州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前面打得那么凶,总不会是冲着俺老平来的吧? 不过没关系,靖难军退了,那收复济宁、兖州的功劳就是易如反掌,至少面子上不会那么难看了。再说了,谁又能保证,靖难军不是看到俺老平退守曹县的战略意图后,吓得逃回去呢。 靖难军退回东昌、济南一线,阿棣得了大把的粮草辎重;平安再回兖州、济宁,捞够了脸面和战功;两边可以说都有收获。 独独可怜了曲阜的衍圣公,刚给阿棣吹捧了一阵儿,转眼就得翻回去重新吹捧迷你朱。算了,老孔家就是这么个命。荣华富贵是鲜鱼,道德尊严是熊掌,鲜鱼易得,熊掌却难求啊。 随着靖难军和平安的一退一进,战局也进入了一个冷静期。阿棣小心要防备宁王,迷你朱要卖力召集军队,短时期内可以相安无事了。 时间来到建文二年九月下旬,世界终于变得让詹闶不再熟悉。历史走向严重扭曲,已知的有记载历史完全失去作用。 辽东军没坚持几天就被朱权给干挺了,彻底撇开给不了任何支援的金陵朝廷,归顺到宁王帐下效力。 朱权在拿下辽东后,稍事 休整几天,接着就向山海关发起进攻。而且在总结了辽东军的经验后,大宁军采取了用战马趟雷的策略。 不到两天时间,山海关外的地雷防线就被破出了一条通道,足够上百匹马并排穿行,大宁军已经能够进退自如。 十月廿二,大宁军十五万人列阵九江河南岸,福余卫酋长海撒男答溪带领两万骑兵率先通过雷阵缺口,直面山海关下阵型稀薄,用牛车马车组成障碍的守军。 这样一个现状,没有人会怀疑。南北站场相距上千里,靖难军就算舍得两边兼顾,又能掏得出多少人马来,山海关下安排上两三万人已经是极限了。 看着不远处单薄的阵型,海撒男答溪嘴角露出一个不屑的微笑。靖难军再厉害又怎样,面对彪悍的大宁铁骑,能有一分胜算吗? 骑兵列阵完毕,号角声响起,上万匹战马像决堤的洪水,又像是高山上的雪崩,涌向孱弱的的守军。 就在大宁军骑兵启&#xe863;的同时,山海关下的靖难军也&#xe863;了。没有后退,也没有前进,而是从牛车马车上取下一只只大约两尺多高宽,三尺多长的箱子,摆在地上又跟前方骑兵瞄准了一下,然后抽掉箱子上的一根小铁棒。 接着,大宁铁骑们就有点看不懂了。那些箱子竟然开始自己&#xe863;起来,不需要人推,也不需要马拽,就那么直直地朝着自己过来。速度虽然不快,却相当平稳。 但是奇怪归奇怪,并不会影响他们的士气和速度。一只小箱子而已,轻轻一刀下去就能砍个稀碎,大宁铁骑无人可挡。 结果也和骑兵们想象的差不多,小箱子并没有任何攻击性,只要能够稳稳操控战马绕开它,就什么都不会发生。冲在最前面的骑兵,甚至还挑翻了几只小箱子,嘴里喊着“呦吼吼……”继续冲刺。 然而就在大宁军骑兵刚刚冲过木箱子,“呦吼吼”的怪叫还没喊完的时候,急剧的扭转出现了。 轰……轰……轰…… 那些毫不起眼,看起来没有任何攻击力的小箱子,就像约好了一样,几乎同时爆炸。 冲在最前面的两千多骑兵,没有一个能幸免,全都在爆炸声中倒下。好点的还能被直接炸死,运气差的就只能忍受断手断脚的 痛苦,个别倒霉蛋甚至在炸伤后,又被不知道哪个方向飞来的战马尸体零件砸上一家伙。 众所周知,马匹冲起来是有惯性的,并非你想要收就能收得住。此时的大宁军骑兵就在遭遇这种尴尬,第一排小箱子爆炸之后,很多战马并没能停下,还在往前冲着。 于是就遇到了第二排缓慢爬来的小箱子,又是两千多的骑兵惨遭爆炸蹂躏。短短不到一盏茶时间,三万铁骑被干掉差不多快两成,关键是靖难军还没出&#xe863;一兵一卒。 被炸一波是猝不及防,被炸两波是收势不及,要是第三波还被炸到,那就是脑子有问题了。 大宁军骑兵野蛮归野蛮,但脑子还是有的,怕死的心更不会缺了。第一波爆炸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在控制战马停下了;第二波爆炸结束,已经有一部分调转马头;第三波爆炸来临的时候,仅有少数靠前的实在躲不掉,其他全都开始打马回撤。 禁止转码、禁止阅读模式,下面内容隐藏,请退出阅读模式! 完了,这下真完了,我该怎么办? 《神壕的一元店》稍后马上十连更,喜欢的道友可以去围观了!感谢支持!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p/ 正文卷 第二百五十一章:等船来 宁王本来想放个大炮仗,可到头来只点着一根蹿天猴,结果还把自己手给炸了。 雄赳赳十五万大军逼近山海关,留下五千多人马的碎片后,灰溜溜狼狈撤回大宁,心病都给吓出来了。 把宁王吓出心病的并非木牛流马,不过是一盘发条加个土雷管而已,名字叫做‘自行雷’。曾经詹闶臆想中存在的玩意儿,和伸缩矛车差不多意思。 当初伸缩矛车在北平城防守战中大显神通后,他就想过把其他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进行尝试。 只是考虑到靖难军的推进速度,有点不敢再给阿棣开挂了。就怕万一阿棣自己再发个疯,一年多就打到金陵城去。 可树欲静而风不止,宁王偏偏要跳出来搞事情。那好吧,再点一下真理树好了,让这小子知道知道,夺天下都需要些什么手段。 原来的历史上阿棣能把你的朵颜三卫坑了,老子就能把你都坑了。小小年纪有啥不好,非得有了争天下的志向,真是个不安分的娃呀。 宁王撤了,撤得很狼狈,事后还给阿棣写了一封赔罪的书信。言辞恳切,字字泣血,保证今后做一个乖宝宝,再也不敢到处瞎几把浪了。 阿棣也给他回了信,原谅这个年轻冒失的小兄弟,让他约束部下,老老实实守好自己的工作岗位,再有下次决不轻饶。 不过詹闶却更愿意相信,靖难之后朱权绝对没好果子吃。除非他自请削掉护卫,换一个没什么风险的地方当闲散藩王,不然真当阿棣没有脾气的吗。 燕宁之战虎头蛇尾,开始得草率,结束得荒唐。直至十一月上旬阿棣带着靖难军第三次南下,都没有什么消息传出去,就好像这件事根本没发生过一样。 自行雷的确是好东西,阿棣看得眼馋无比。詹闶还是老借口,机簧制造难度太大,不过这次倒是真的难了。最终咬着牙才给他带了两百多架,以备紧急情况所需。 靖难军第三次南征,也应该是最后一次了。金陵朝廷里能打的武将除了平安就剩下徐辉祖,而靖难军却是兵强马壮,还配备了大杀器,只要不出意外,明年夏天左右必然能打 到金陵城。 即使这样,詹闶还是要玩个阴招。暗戳戳地撺掇阿棣,让他设法挑拨一下徐辉祖和迷你朱的关系,最好能把徐辉祖按在金陵城不要出来,这样就能最大限度加快靖难军的进程。 詹闶的主意一向好使,阿棣略作考虑后就决定采纳。不管怎么说,徐辉祖也是他的小舅子,战场上难免有个刀枪无眼,能避开还是避开的好。 建文二年十一月末,二十多万靖难军汇合在东昌。腊月初一,阿棣进行最终誓师,军前烧掉一套自己的战袍,以表必胜之信念。 被燕宁之战耽误的这段期间内,平安已经接收了两拨金陵来的补充,手下人马扩充到了三十万,多次进攻东昌,最终都败在了铁丝网和伸缩矛车手下。 如今是进无可进退不能退,整天憋在兖州府薅头发。以前觉得李景隆草包才会一败再败,现在亲自领军才知道,就算李景隆不是草包也干不过靖难军,太特么邪门儿了。 腊月初九,靖难军再临兖州。这次还是兵分两路,张玉率八万人攻打济宁州,阿棣亲率十五万人攻打兖州府。 兖州城外双方交锋两次,南军都以惨败告终,伤亡近乎三成,俘虏也多达四万多,平安都快被欺负疯了。 本以为两军对垒,你冲我杀,正面硬刚才是主旋律,最多加点什么小计策之类。可是靖难军居然不讲武德,弄了一排会跑的小箱子先炸一波,然后又是铁人冲阵,其他人跟在后面收割就可以了。 其实阿棣也不想这样,可两边耗了这么久的时间,靖难军士气再足也有些疲了。为激发靖难军斗志和决心,忍着心疼先后用掉六十多架自行雷,不过效果也是杠杠的。 平安也想过退到兖州城里固守,可回忆起夏天时候天上成群结队的怪物,就一点心气都没了。带着残余的人马突围败走,在滕州收拢了济宁败军,再次退守徐州。 靖难军第二次接管兖州府,阿棣下令就地过年,建文三年正月初七开拔南下。 曲阜县城里年轻的衍圣公不得不再次出&#xe863;,赶在新年之前到达兖州,献上粮饷若干的同时,也饱含热泪地陈述了自己被南军统治时的各种担心和忧虑。 建文三年正月十七,靖难 军兵临徐州。平安已经不能再退了,只好鼓&#xe863;全城军民坚守抵抗。 只是很可惜,阿棣现在使用飞天兵熟练至极,还玩出了一套自己的战法,根本不给他多少鼓手的机会。 围困个十天八天之后,直接上飞天兵,纵火弹往城头上一扔,再逐渐把火势范围扩大,等到守军或死或逃,然后下去把城门一开就算了事。 平安的好运气终于用完,这次没能逃得出靖难军包围。麾下仅剩的兵马除了战死者,全部投降归附。其实到了这一步,大家都很清楚,靖难军赢定了。 大军休整两日继续南下,于二月初三出发,三天后到达灵璧。阿棣继续采用徐州时候的打法,半个月不到打完收工。 禁止转码、禁止阅读模式,下面内容隐藏,请退出阅读模式! 李景隆议和不成,迷你朱又接着派出谷王、安王,第三次连徐辉祖都派过来了,阿棣的回复就只有一个,交出朝中奸臣。 阿棣留在扬州不&#xe863;,可不是等迷你朱来议和的,他要等海上的大船到达,然后才好从容过江,找个好天气彻底拿下金陵城。 羞涩道士<p/ 正文卷 第二百五十二章:再无阻碍 建文三年闰三月廿七日,阿棣等待的大船终于到了。三十多艘艨艟巨舰自长江下游向西而来,停在了里运河口外临时搭建的码头上。 说是艨艟巨舰,也就是针对这个时代而言。长二十三丈,宽有将近六丈,停在长江岸边很是有些气势。 阿棣登船检验一番,心中已经是不能再满意。时至今日,这些船对于攻打金陵城的用处已经很小,但是带来的震慑力却不可小觑。 尤其是二十多艘巨舰横向一字排开,直接在长江上搭出了宽大而稳定的浮桥,连靖难军上下都是震撼不已。 金陵城的朝廷上,听到这个消息的迷你朱更是被骇得不轻。在靖难军打到滁州的时候,兵部就已经下令把沿岸一概船只统统收缴,连块木板都没给阿棣留下。 本以为能通过这招阻挡靖难军一段时间,方便朝中召集更多的勤王之师,在长江南岸和靖难军摆开阵势决一死战。 可现在看来,所有的一切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别说阻挡靖难军过江,就算把水军全部调集过来,在靖难军的大船面前,怕也是不堪一击。 十二万人过江,第一个&#xe863;作就是围困镇江。别看靖难军在长江以北势如破竹,可过江到了这南岸,还得打起十二分小心。镇江眼下负担着拱卫京城的重责,不拿下这座城,搞不好腚眼儿就得出问题。 打镇江依然用的是老套路,围困几天后就派出飞天兵,纵火弹一股脑儿往下扔,直到火势足够阻止守军,然后放人下去简单小范围厮杀一番,打开城门堂而皇之进城。 这一招从进入淮北地区开始,阿棣就一直在玩,屡试不爽效率颇高,可偏偏南军没有任何应对的方法。 现在到了金陵城前的最后一站,那就更是毫无忌讳了,哪怕金陵城那些朝廷大佬们就在眼巴前儿,阿棣也不会有第二种操作。 无他,攻打金陵城的套路,将加入更残暴,也更无解的新技术。就算南军马上能找出对付飞天兵加纵火弹的法子,到时候也没什么卵用。 四月初九,镇江城破,南北大战开始以来,就一直躲在金陵城里的大人物们,首 次见识到了什么叫靖难军速度。 迷你朱召集一众智囊紧急议事,其实也没什么好议的,不过是大家讨论一下,该用何种程度的求和态度。到了眼下的阶段。金陵已经没有议和之外的第二条路可走。 最近一段时间来,迷你朱头发掉得很厉害,坐在御案后显得有些萎靡不振。人人都说勤王之师就在来金陵的路上,可这路也太长了,那些军队好像永远都走不过来似的。 可即便是这样,迷你朱还是愿意相信有勤王之师,愿意相信这天下还在金陵朝廷的掌控之中。不相信没办法啊,要是连这点幻想式的希望都抛开,也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这次的求和阵容异常庞大,几位亲王加上阿棣一母同胞的宁国公主和堂姐庆成郡主,以及曹国公李景隆、兵部尚书茹瑺等等共计二十多人。 四月十七,阿棣在栖霞山南的大营中接见了议和团,说来说去就是一句话,除了按照名单交出朝中奸佞,其他的任何条件不接受。 款待了这一行人,又礼送离开后,阿棣马上召集众将议事。迷你朱这么三番五次急着议和,很难排除有什么阴谋可能,进攻必须要提前了。 四月十九,靖难军兵临京城。勤王的军队还没有任何消息。迷你朱只好赶鸭子上架,把金陵城中所有的武将,包括投靠他的亲王们一股脑儿全派上阵去,在御史们的监督下守卫京师各处城门。 然而他这一番布置没有任何作用,四月二十日一大早,靖难军还在三里之外,飞天兵就已经开工了。这次玩的不是纵火弹,而是在扬州时候才接收的新武器炸药包。 仪凤门、钟阜门、金川门、神策门接连遭受轰炸,守军别说抵抗了,连投降的机会都没有。 几十个炸药包丢下去,仪凤、金川、神策三座城门附近的城墙损毁严重,六万靖难军破城而入。 等到钟阜门也告破,八万人的军队兵分四路。一支去攻占皇城后方的太平门,一支沿着西城墙向南推进,另外的两支负责扫清玄武湖西侧的北城全部军营。 一万多的黑甲军在金陵城里,数量上是真的不够看。但是在武力方面,十几倍于他们的京师守军就不够看了。 时间都还没到 中午,皇城之外的北、中、南三部分几乎全部告落。京城十三座城门,仅剩围绕着皇城的朝阳、正阳、通济三门还在围困之中。 倒不是这三座城门多难打,再难也难不住炸药包啊。只不过阿棣在扬州时候就接到詹闶的书信,劝说他在确定金陵城可以到手后,必须第一时间去拜谒老朱的陵墓,然后才能做其他事情。 靖难打的是国贼,而不是皇帝。所以围绕皇城的三座城门,如无意外根本不需要攻打,围着也只是谨防迷你朱玩出金蝉脱壳、李代桃僵的把戏。 午时时二刻,阿棣在玄武湖畔用过了午饭,由张玉亲率三千黑甲军护卫着,数百燕山别&#xe863;队沿途探路和警戒,从地坛一侧的山路前往还在建设中的老朱陵墓拜谒。 行至半山腰,阿棣透过树荫望向不远处的城墙,那里面就是大明王朝终极权利所在。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xe863;,继续朝前走去。 未时过半,已经拜谒过老朱陵墓的阿棣下山来到正阳门,燕山第二黑甲军的指挥使谭渊已经接管了正阳门,在城门外等着了。 禁止转码、禁止阅读模式,下面内容隐藏,请退出阅读模式! 一直以来,他都在为怎么和自己的侄子皇帝见面而头疼。而现在,这个最大的麻烦已经解决,从这里到奉天殿,已经再无阻碍了。 呃,感谢风去留香0道友的打赏,应该是看到一元店的最新章节了,不知道及时不及时,现在已经有两张被抓,一天时间都没到呀。估计是“作者说”里边的教程,放在章节之外都不行,细思极恐。话说也是真的很奇怪,一本不会上架的书,都有人死盯着举报吗,得多大的仇? 羞涩道士<p/ 正文卷 第二百五十三章:劝进 从正阳门到午门,拢共不过三四里地的距离,阿棣却控着胯下战马走得很慢,一炷香时间过去,才堪堪到达承天门。 紫禁城里走水,迷你朱也玩上了烧烤,这种火是决计救不了的,他倒不担心那乖侄子会从火堆里爬出来吓他一跳。 接下来的重中之重是哪些金陵朝廷里的大臣们,他必须根据自己的分析,准备好所有的应对之词。 过了承天门,就不能再慢腾腾了。阿棣轻夹马腹,催着胯下阿拉伯骏马加快速度,数十息间便已到达午门。 从靖难军破城开始,朝中大臣们就已经做好了准备;等皇帝烧宫的消息传开,一些眼亮的大臣就陆续行&#xe863;上了。 阿棣看着齐齐排列在午门外的数十名朝臣,心中略觉满意。詹闶和道衍大师都跟他说过,进入金陵城后,自然会有人出头站队,现在看来,后面的事好像不需要太担心了。 翻身下马,隔着宫墙看看远处依然升腾的浓烟,叹道:“唉,孤只是绕路去拜谒父皇,陈述靖难之缘由与过程,哪知道竟出了这样的事。早知如此,便是闯了宫也要拦下来……,痴儿,痴儿啊,孤当日既肯离去,又哪是要你如何……” 一众官员们听了,甚至开始有点相信,阿棣靖难真的就是要扫除朝中奸佞。要不然为啥金陵城破后,他没有第一时间京城,而是去了老朱的陵墓呢,那地方可还没建成啊。 唯独在众人的最尾处,一个身着七品官服的小官心里不是滋味。先谒陵,再即为,这可是他冥思苦想才抠出来的细节啊,怎么就用不上了呢。 阿棣感叹一番后,也不理会众人表情,伸手招来不远处的百户问道:“宫内火势如何,陛下可还有救援的余地?” 百户忙回话:“禀殿下,标下等寿命不得进入宫城半步,所以并不清楚内情。不过先前听几个宫人说,怕是不大好。” 百户说完就退回自己的位置上去了,别说之前真的有命令不许进入宫城,就算没有这个命令,看到里边起火,还是迷你朱自己点自己,他们也更愿意在外边看着。 靖难军几十万人跟着阿棣从北打 到南,抛家舍业几经生死,谁还能没点盼头。皇帝不死阿棣怎么上位,阿棣不上位大家怎么进步? 回答不错,阿棣多看了这个百户两眼,把这个伶俐的家伙记住,又转身对一众官员道:“事已至此,即便陛下已然宾天,我等也不该如此坐视,诸位可愿随孤王入宫?” 在场的每一个都很清楚,什么不能坐视,让大家一起去还不就为了作证嘛,证明皇帝真的是自己在玩火。 赶到这午门外来为的是什么,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到这个好时候就没必要再遮遮掩掩了。又当又立那种超高难度的技术活儿,至少现场就没人能干漂亮的。 “臣愿往!”抢先应声的是两个年轻官员,继位资格够高的大佬顺着声音看过去,认出是户科给事中金幼孜和翰林编修杨荣,这俩人都是去年刚刚考中进士的,目前属于朝廷中的小角色。 连思索都不思索一下,还是年轻人反应快啊。内心暗骂一句年轻人不讲武德,嘴上却不能再耽误了,纷纷出声表示:“臣愿往!” 黑甲军从城门处散开到两边,阿棣带着数十个官员进了紫禁城,快速来到迷你朱寝宫外。太监、宫女们不是卖力灭火,就是伏地痛哭的,一座宫殿已经是烧得差不多了。 就这个样子,除非是提前做好安排布置,否则身处其中断无活命的可能。阿棣还稍稍有点悬着的心彻底放下来,忙招呼跟随的亲卫帮助救火寻人。 人手多了,速度也快起来,小半个时辰过去,终于从散发着炙人热浪的废墟中扒拉出几具尸体。 几个散着的,应该是近身伺候的太监宫;两大一小相互抱在一起的,不用说就是迷你朱一家三口了。 看到迷你朱和马皇后的尸体,不少太监宫女都跪地嚎哭起来。他们也知道不应该,可就是忍不住啊,为了自己主子的死亡,也为了自己即将面临的窘境。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太监宫女也是差不到哪去。尤其他们这些伺候过迷你朱的,肯定没什么好去处,哪能不悲伤。 确定了迷你朱一家的尸体后,马上有人给抬到阿棣面前来。阿棣看着烧成焦黑,却依稀还透着些模糊熟悉的尸体,也顾不得其他了。 蹲下身 子抱起迷你朱的尸首,带着几分悲痛掩面而泣:“何苦,何苦,你这是何苦啊!当年皇考还在世时,俺便能决心离去,你今日这样做又为了哪般,这可叫……” 这哭,这话,当然都是假的。一个要叔叔的命,一个造侄子的反,都特么生死仇敌了,真要能哭出来那叫活见鬼。 但这通哭是必须的,阿棣就是再不愿意,也得逼着自己演上一出。当恶习成为传统项目,你就不得不去遵守。 等阿棣哭了个差不多,郁新、郑赐、茹瑺等位高权重的大臣们才上前劝慰:“陛下龙驭上宾,还请殿下节哀!” 阿棣又哭了几声后,两个亲卫扶着站起来,问跟随在身边的张玉:“各藩宗室现今如何,那些蛊惑陛下的奸佞可曾抓到?” 张玉已经接到了下面的报告:“禀殿下,诸宗室亲王及家眷皆安顿妥当,朝中奸佞已捕获齐泰、方孝孺等十六人,其他还在追缉之中,唯有另一贼首黄子澄并未在京。” 禁止转码、禁止阅读模式,下面内容隐藏,请退出阅读模式! 由挂兵部尚书衔的茹瑺开口道:“当今四海不平,江山&#xe863;荡,非英明神武、南北归心之明主不可安定。殿下心系万民、恩泽天下,臣等请殿下继承大统,以保我大明江山永固!” 关于朱允炆,历史上并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他逃走,所谓的地道等等不过民间讹传,于情于理于现实都说不通。贫道更愿意相信,他陪着自己的皇位一起去了,这才称得上是个皇帝。所以在这个剧情中,还是让他正常一点比较好。 另:朱允炆的第二个儿子是建文三年出生的,所以这时候只有一个儿子。 <p/ 正文卷 第二百五十四章:永乐大帝 从正阳门到午门,拢共不过三四里地的距离,阿棣却控着胯下战马走得很慢,一炷香时间过去,才堪堪到达承天门。 紫禁城里走水,迷你朱也玩上了烧烤,这种火是决计救不了的,他倒不担心那乖侄子会从火堆里爬出来吓他一跳。 接下来的重中之重是那些金陵朝廷里的大臣们,他必须根据自己的分析,准备好所有的应对之词。 过了承天门,就不能再慢腾腾了。阿棣轻夹马腹,催着胯下阿拉伯骏马加快速度,数十息间便已到达午门。 从靖难军破城开始,朝中大臣们就已经做好了准备;等皇帝烧宫的消息传开,一些眼亮的就陆续行&#xe863;上了。 阿棣看着齐齐排列在午门外的数十名朝臣,心中略觉满意。詹闶和道衍大师都跟他说过,进入金陵城后,自然会有人出头站队,现在看来,后面的事好像不需要太担心了。 翻身下马,隔着宫墙看看远处依然升腾的浓烟,叹道:“唉,孤只是绕路去拜谒父皇,陈述靖难之缘由与过程,哪知道竟出了这样的事。早知如此,便是闯了宫也要拦下来……,痴儿,痴儿啊,孤当日既肯离去,又哪是要你如何……” 一众官员们听了,甚至开始有点相信,阿棣靖难真的就是要扫除朝中奸佞。要不然为啥金陵城破后,他没有第一时间进城,而是去了老朱的陵墓呢,那地方可还没建成啊。 唯独在众人的最尾处,一个身着七品官服的小官心里不是滋味。先谒陵,再继位,这可是他冥思苦想才抠出来的细节啊,怎么就用不上了呢。 阿棣感叹一番后,也不理会众人表情,伸手招来不远处的百户问道:“宫内火势如何,陛下可还有救援的余地?” 百户忙回话:“禀殿下,标下等受命不得进入宫城半步,所以并不清楚内情。不过先前听几个宫人说,怕是不大好。” 百户说完就退回自己的位置上去了,别说之前真的有命令不许进入宫城,就算没有这个命令,看到里边起火,还是迷你朱自己点自己,他们也更愿意在外边看着。 靖难军几十万人跟着阿棣从北打到南 ,抛家舍业几经生死,谁还能没点盼头。皇帝不死阿棣怎么上位,阿棣不上位大家怎么进步? 回答不错,阿棣多看了这个百户两眼,把这个伶俐的家伙记住,又转身对一众官员道:“事已至此,即便陛下已然宾天,我等也不该如此坐视,诸位可愿随孤王入宫?” 在场的每一个都很清楚,什么不能坐视,让大家一起去还不就为了作证嘛,证明皇帝真的是自己在玩火。 赶到这午门外来为的是什么,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到这个时候就没必要再遮遮掩掩了。又当又立那种超高难度的技术活儿,至少现场就没人能干漂亮的。 “臣愿往!”抢先应声的是两个年轻官员,几个资格够高的大佬顺着声音看过去,认出是户科给事中金幼孜和翰林编修杨荣,这俩人都是去年刚刚考中进士的,目前属于朝廷中的小角色。 连思索都不思索一下,还是年轻人反应快啊。内心暗骂一句年轻人不讲武德,嘴上却不能再耽误了,纷纷出声表示:“臣愿往!” 黑甲军从城门处散开到两边,阿棣带着数十个官员进了紫禁城,快速来到迷你朱寝宫外。一座宫殿已经是烧得差不多了,太监、宫女们不是卖力灭火,就是伏地痛哭的。 就这个样子,除非是提前做好安排布置,否则身处其中断无活命的可能。阿棣还稍稍有点悬着的心彻底放下来,忙招呼跟随的亲卫帮助救火寻人。 人手多了,速度也快起来,小半个时辰过去,终于从散发着炙人热浪的废墟中扒拉出几具尸体。 几个散着的,应该是近身伺候的太监宫;两大一小相互抱在一起的,不用说就是迷你朱一家三口了。 看到迷你朱和马皇后的尸体,不少太监宫女都跪地嚎哭起来。他们也知道不应该,可就是忍不住啊,为了自己主子的死亡,也为了自己即将面临的窘境。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太监宫女也是差不到哪去。尤其他们这些近身伺候过迷你朱的,肯定没什么好去处,哪能不悲伤。 确定了迷你朱一家的尸体后,马上有人给抬到阿棣面前来。阿棣看着烧成焦黑,却依稀还透着些模糊熟悉的尸体,也顾不得其他了。 蹲下身子 抱起迷你朱的尸首,带着几分悲痛掩面而泣:“何苦,何苦,你这是何苦啊!当年皇考还在世时,俺便能决心离去,你今日这样做又为了哪般,这可叫……” 这哭,这话,当然都是假的。一个要叔叔的命,一个造侄子的反,都特么生死仇敌了,真要能哭出来那叫活见鬼。 但这通哭是必须的,阿棣就是再不愿意,也得逼着自己演上一出。当恶习成为传统项目,你就不得不去遵守。 等阿棣哭了个差不多,郁新、郑赐、茹瑺等位高权重的大臣们才上前劝慰:“陛下龙驭上宾,还请殿下节哀!” 阿棣又哭了几声后,被两个亲卫扶着站起来,问跟随在身边的张玉:“各藩宗室现今如何,那些蛊惑陛下的奸佞可曾抓到?” 禁止转码、禁止阅读模式,下面内容隐藏,请退出阅读模式! 张玉应声领命下去催促,阿棣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刚刚劝说他节哀的几个大臣就像商量好了的,齐齐地跪在了一侧。 由挂兵部尚书衔的茹瑺开口道:“当今四海不平,江山&#xe863;荡,非英明神武、南北归心之明主不可安定。殿下心系万民、恩泽天下,臣等请殿下继承大统,以保我大明江山永固!” 这就要劝进了吗?阿棣瞥了一眼茹瑺,沉默着没有说话,半晌后才朗声一笑开口道:“哈哈,孤王起兵只为靖国难清君侧,事后便要返回北平,为大明驻守疆域。此事不可为,还请诸位另择贤明吧!” 羞涩道士<p/ 正文卷 第二百五十五章:再进京 阿棣的圣旨没走正常渠道,是直接送到詹家来的。可是和两年多前那个冬天迷你朱的圣旨相比,就简直是天差地别,极度受到詹家上下的欢迎了。 不只是詹家内院的女眷都出来接旨以示尊敬,连詹家的下人们对待宣旨锦衣卫的态度,都透着几分热情,生怕有一丝一毫的招待不周。 詹闶收好圣旨,让人把谢礼带上来。给宣旨官千户的是一块俄罗斯白玉牌子,三寸长两寸宽,由北平名家雕刻节节高升纹饰。其他百户也有小块的玉佩,连普通的锦衣卫军卒都是十两银两鋌,说是此时全大明最大的手笔也不算多么过分。 礼物送出去,詹闶笑着邀请宣旨官留下来吃顿便饭:“韩千户一路辛苦了,家中已经备好薄酒,还请略饮三杯!” 韩千户忙慌张回礼:“公爷太客气了,折煞卑职!今日还有道衍大师处与布政使司衙门要跑,卑职就不打扰公爷府上庆贺,他日若是有幸,卑职请公爷才对!” 推让一番后,宣旨的锦衣卫离开。詹家这才真正热闹起来,姬妾们排练好了似的齐声祝贺詹闶,管家詹胜也带着下人们齐齐下跪连声贺喜。 詹闶是真开心,也是真满意了,直接下令阖府有赏。从管家到杂史小厮,每人二十两至二两不等;姬妾们更是高端宝贝不要钱似的发下去。 晚饭的时候,大餐厅里,二十几个姬妾再一次齐声给詹闶道贺:“祝贺老爷喜封公爵,获圣尊封号,詹家世世代代永享尊荣!” 詹大老爷开心,也就不计较什么兴奋过度后的言语措辞了,端着酒杯站起来:“行道教能有今天,詹家能有今天,确实诸多不易。家宅不靖,万事难安,今天这杯酒,老爷我也要敬你们,感谢你们为詹家,为老爷所做的一切!” 说完一饮而尽,姬妾们也跟着喝掉杯中酒。已经快要五岁的詹大小姐带着四岁的妹妹和三岁的弟弟,也过来凑热闹:“韻仪(韻荃、衍铭)恭祝爹爹,愿爹爹每天都这么高兴,每天都这么开心!” 不错,小孩子的祝贺最实在了,就希望自家老爹永远都开心快乐。詹闶已经不能 再满意,拉过来一人脸蛋上亲了一口,又每人给了一小盅的黄酒,直把三个家伙高兴得什么似的。 当晚是奥多西娅和露易丝侍寝,大好消息的刺激和滋润下,闺房之中更是百般温柔,千万顺从,折腾到丑时过半才算过瘾。 为什么这么嗨,当然是有理由的。来到大明好些年,两个异族妞儿早就对这个国家足够了解了,人口几千万,国土面积相当于她们祖国的几十个那么大,社会繁荣程度和财富等等都是不能比的。 自己的男人是这样一个国家的公爵,还被皇帝封了至高无上的封号,家里的钱财又是数之不尽,不兴奋才怪。 而露易丝的兴奋还要比奥多西娅更高一层,阿棣对詹闶如今的四个儿子都给了好处,包括翟思雅刚生下才过三个月的小儿子,都是锦衣千户了。 千户啊,能率领一千人规模军队的官职,那在欧洲和草原上都是相当了不起的。露易丝的儿子才两岁出头,就已经这个级别,真是怎么兴奋都不为过。 而这四个儿子中,最牛逼的就是翟思雅生的小儿子了,被阿棣赐了名詹衍恭。这就叫命好啊,正赶上靖难胜利阿棣登基,还是詹家第一个纯汉人的孩子。 说起这个封赏,阿棣只是给詹家荫四子而没有封妻,詹闶也知道这里边是什么意思。不是说不给这个面子,而是这个面子不能直接给到他头上,得等到詹家有一个正妻。 正妻进门的时候,皇帝连带着正妻加上几个妾封了诰命,那就是正妻给这个家带来的尊荣,也等于是给詹家正妻撑腰了。 别看现在几个有儿子的姬妾多么开心,正妻生出儿子之后才叫牛逼好不好,直接就继承这个靖国公的爵位了,千户算个毛线,一个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腐朽的旧社会啊,连阿棣这样的都逃不脱各种落后思想。不过按照詹闶对之前杜婉华那件事的分析,很可能阿棣或者徐皇后会有些安排。 身为大人物,地位越高,很多事就越发不能自由。不得不说,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哀,连他堂堂行道教掌教,也都没办法完全抽身。 当然了,这也就是阿棣还在的年代,才会有这种意识,才会有这种所谓的规矩。 等到阿棣也上天之后,这些糟粕的东西要怎么处理,就不再是传统思想说了算了。 詹闶只管嗨皮,有些话肯定是不能说的。转天早上起来,还是常规流程走一遍,洗漱、精武体育会、早饭,再去燕山学馆转一圈看看,之后詹闶就要去给别人道贺了。 老和尚多年夙愿得偿,这个必须要恭喜一番。郭资就更是不用说了,北平布政使坐得稳稳当当,还加了户部尚书衔,封了个以终本身的广成伯,眼下来说基本算是文臣的天花板了。 贺喜完毕,当然是要大摆酒宴。因为还要赶着去金陵,詹闶直接做了主,把所有获得封赏的文武大臣聚在一起搞个庆祝,大家一醉方休好生快活过后,就算把这件事揭过了。规模不小,还负责了全部费用,没谁能说出个不是来。 五月廿五,詹家四公子詹衍恭过了百岁,正式获得了永乐大帝的赐名。詹闶也不得不再次大摆宴席,邀请了北平城和附近所有能够邀请到的亲友、同僚,阿棣这个面子必须给。 五月廿七,詹闶和道衍大师一起,踏上了前往金陵的行程。从北平走水路南下,约莫半月之后到达。 这次去金陵,要停留不短的日子,而且还是大为风光的好事。詹闶也不准备那么低调了,家眷、下人、随从带了能有两百人出头。 姬妾肯定不能全带,那就抽签决定好了。除已经有孩子的七人和正怀孕维达、廖姀,其他十九个姬妾参与抽签,八个人选给蒙人姬妾两个,其他人分享六个。 最终伊莉娜、米赫莉玛、郑娥、梁瑢、李姵、唐玲珑、乌云娜、卜兰奚等八人抽中。 没错,唐玲珑还是被收进了詹家。当初那点小小的不愉快发生之后,没多长时间就过去了,等到夏天发现这妞儿着实凶猛,詹闶当然不会放过。老唐看着闺女的意思,也没心思反对了,开开心心做了詹闶的便宜丈人。 另外有十二个贴身丫鬟和大丫鬟,以及依然在负责厨房的珍儿,小丫头桂儿,三十六个粗使丫鬟,三十六个舞乐姬,这就是九十四人。 长随加杂史小厮共计四十二人,精武体育会弟子五十六人;以及冯辉、石睿、萧复这三个燕山学馆的教员,给阿棣培训 的五十个牧民等等。 再加上护送的队伍,浩浩荡荡能有五百多人,二十几艘大船才堪堪装得下,行走在云河之上,也是一道壮丽的风景。 如果放在以前,詹闶和道衍大师这么做,肯定是不合适的。不等他们出了北平,就得让人报告到京城去。 可是现在,呵呵。双国公啊,靖难功劳最大的两个人,对阿棣最重要的人之二,&#xe863;用了三百多护卫而已,所有人都只会觉得规模是不是太小了。 一路南下,其实詹闶过得并不愉快。主要是老和尚太腻歪了,没事就抓着他一起讨论各种大事,有功夫了还得杀两局,实在不行就向他虚心讨教关于科学的知识,新晋詹大国公连和姬妾们欢乐的时间都得挤。 到了金陵,阿棣亲自出宫迎接,绝对是超级礼遇。住处也都安排好了,就在之前老朱赏赐的大宅,虽然还没有建设,原本的房子却也能住。詹闶更是为了应付徐增寿,特意根据图纸设计了临时的宇宙殿和祖师殿。 说起徐增寿,这家伙的命运也被改写了。当日迷你朱最后一次派人求和的时候,就被阿棣扣下来做了人质,成功躲过在金陵城暴露的危险。 不过他也没什么暴露的机会,手握飞天兵和炸药包的阿棣,根本就不需要了解什么金陵城防,直接派人过去一通狂轰乱炸,什么守军都是渣渣。 徐增寿得知阿棣拿他做人质,竟然是詹闶的意思,建议阿棣把金陵城里的“自己人”扣下来。徐大都督,现在叫徐侯爷了,感&#xe863;的鼻涕眼泪一起流,非要等詹闶到达金陵后郑重感谢并一醉方休。 只是还不等徐老四的邀请到来,詹闶就已经开始头大了。老和尚竟然没有去住寺庙,而是住在了大板巷詹家的附近,当天晚饭都是来詹家吃白食。 詹闶心里清楚,老和尚这是要准备脱离佛门的节奏,下一步要怎么走不言而明。可你能不能讲究点,老光棍儿一条,成天混在姬妾成群的男人家里,好意思吗,你自己就不难受? 六月十六休息一天,六月十七正式上朝拜见新皇帝。朝廷上的若干文武大臣们,看着这两个靖难关键人物,一个个都是唏嘘不已。 姚广孝,当初好生不受待见,被老 朱安排给了阿棣,结果就是硬生生辅佐出一个皇帝来。 詹闶,几年前来金陵,还被名教各种针对,黑锅扣了一只又一只,可现在人家是新皇帝最信任的。 时移世易,如今已是改天换日,想起当初的种种,有些人心里就不安静不太平了。那是皇帝钦封的靖国公、倚天守正广智弘道护国圣尊啊,还是什么精武体育会的总教习;特进荣禄大夫和左柱国这些勋散级别不说,还顶着个太子太保的官衔,行道教更是有明显胜过儒释道三家的趋势,简直要压死人好不好。 万一这家伙是个小气的,趁着新皇登基正开心的时候,靖难成功最需要念旧情的时候,给之前的仇人们上点眼药。以前所有得罪过他的人,都特么得吃不了兜着走啊。 只是他们都想错了,詹闶跟本没心思,也没那个时间和他们计较。人家来京城,是和皇帝商议天下大事的,臭鱼烂虾小杂碎之流,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詹闶跟老和尚站在奉天殿百官队列的最前面,这俩是唯二获得准许不用行跪拜之礼的,尊荣与恩宠可见一斑。 待到群臣奏事结束,詹闶上前给阿棣行礼,这就要显摆了:“陛下天纵之资,自有震服四海九州之威,本无需贫道世俗言辞赞美。而我教祖师曾炼得五色龙鱼一组,此物非圣明天子不可得。今日,特带来赠与陛下,愿陛下一统五湖四海,得九州八荒拜服!也愿我大明千秋万载,江山永固!” 行道教有太多好东西,阿棣是再了解不过的。当初詹闶拿出那个紫色的龙珠送给老朱,就是入境的大明国宝之一。现在又要拿出什么五色龙鱼,想必也是了不得的宝贝。 龙椅上的阿棣明显来了精神,笑着道:“嵬之,呃,行道教数千年行走天下,百代祖师皆通神力,爱卿能出来的,想必是至上宝物,朕倒是很想看看了!” 朝堂之上,幌子直呼表字,这得是关系多好啊。众大臣心里好一阵酸,可也只能是羡慕嫉妒恨,一点办法都没有。 詹闶缓步走至文武两班中间,抬起胳膊大手一挥,二十只大小不一的木制箱子神奇出现在奉天殿上。 “嘶……”,没见过世面的金陵官员们连连倒吸冷气,早 就听说这鸿正有些手段,今日看来果然不俗啊,有这样的高人相助,靖难军不赢才怪! 反倒是见惯了詹闶手段的北平系大臣们,看着金陵系官员们一副土鳖般的表情,心中不禁暗生鄙夷。这才哪儿到哪儿啊,真要见识了道长那些更高级的神仙手段,还特么不得一个个都吓尿了? 禁止转码、禁止阅读模式,下面内容隐藏,请退出阅读模式! 这种在现代社会两千多块就能定制的工艺品,到了十五世纪初的大明朝,足以让每一个看到的人都震撼不已。阿棣也好,殿上群臣也罢,全都死死盯着那五条琉璃大鱼出神不已。 等众人都看得差不多了,詹闶才开始解说:“此鱼名叫金龙鱼,生于南洋婆罗洲,为鱼类中寿命最长者之一。我教祖师曾于婆罗洲缚得极大者,照其身躯采各地矿石炼制,十年之久终得成品。” <p/ 正文卷 第二百五十六章:未来怎么办(二合一) (在外面,没来得及检查错字,明天会纠正补充一下,各位道友可以完后再看,抱歉!) 东西叫什么,生在哪里,这些都不重要。大多数人只捕捉到一个要点,炼制十年之久。要十年才制成的东西,那绝对是至宝无疑了。 烧制琉璃,这门手艺并不稀罕,几百年前的唐朝开始就已经有人专门干这个。到了洪武年更是在博山设厂,专门为宫廷烧制琉璃制品,而且已经初步达到了有莹润光泽的水平。 不过那都是烧点小玩意儿,发簪、珠子这类的常见,皇家用的精品也不过是颜色类似翠玉的门帘管儿,长度超不过手指左右。 像这种三尺多长,两尺多高,神态活灵活现,处处透着莹润和清亮的,却是绝对没有出现过。 詹闶不但拿出来了,还一下拿出来五件,殿上群臣惊叹于巧夺天工只技艺的同时,连喘气都不敢太&#xe863;作大了,就怕自己的呼吸太用力给把这天下至宝给损伤了。 要说阿棣如今也是贵为天子了,可该没出息的时候还得没出息,看着那五条栩栩如生的琉璃龙鱼,明显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正在狂烈加速。 等众人都欣赏了个差不多,詹闶让小太监赶紧把东西抬到边上看好了。这玩意儿虽然不知什么钱,但放在明朝就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这可不是吹牛逼,别说还是明初,到了嘉靖年间,内阁首辅严嵩被抄家的时候,所收藏的宝物中就有琉璃制品的壶、瓶、杯、盘、碗、盆等数十件,和哥窑、柴窑列在等同级别的位置。 琉璃龙鱼被搬到安全的地方,詹闶又让小太监帮着打开另一只狭长的小箱子,从里面取出一柄环首长刀来。 这柄刀长132公分,宽近一掌,双面带血槽,环首和刀身一体,在汉刀的造型基础上加以改进,更符合马上挥刀劈砍。 材料是九成以上的基体钢融合少量钨等金属的合金,再用细陶瓷磨具开刃,可以说是锋利无比,真正的削铁如泥。 刀身布满激光雕刻的鳞片,红木嵌金的刀柄,鳄鱼皮包鞘,还镶了漂亮的绿松石,光看外表就绝非凡品。 这刀和最早的紫 色内雕水晶球一样,原本也是他给自己准备的,还起了名字叫龙鳞刀。结果莫名其妙来到了明初,水晶球拿去忽悠了老朱,现在这把刀正好拿来忽悠阿棣。 当着天子拔刀很容易被有心人骚操作,所以詹闶并没有将刀扒出来展示,就带着鞘让小太监代为传给阿棣。 嘴里也不忘记解说:“此刀为我教五十五代鸿启祖师偶得天外玄铁所制,削铁如泥吹毛断发,刀身遍布鳞状花纹,贫道时常以为当称之为‘龙鳞刀’,赠与陛下最为贴切。愿陛下横刀立马,斩尽大明之敌!” 最后一句祝愿挺不错,但是前面的内容就很一般了,至少这奉天殿上有最少八成的人不信。什么削铁如泥,什么吹毛断发,那都是平常吹牛逼的专用词。 你现在拿来忽悠皇帝,有点过分了吧。就算彼此关系再好,那也是登基之前的事,现在玩这种调调就是找死啊。 当然,这些人绝对不会提醒詹闶,更不可能帮着说些什么。行道教风头正劲,实力碾压儒释道,其他两家不敢说,名教的人却都巴不得他早点去死呢。 而对詹闶保持信心的,全部是北平系靖难军出身。他们见多了詹闶的神奇之处,震天雷那样的东西都有,来一柄宝刀简直太正常了,行道教背后可是真神仙啊。 阿棣对詹闶也是信心十足,同样他也能猜到很多大臣会对此嗤之以鼻。所以在看过两次詹闶的眼神,都只有坚定这一种内容后,他决定用这柄宝刀给那些投靠来的文臣们上一课,杀杀他们的气焰。这种事,必须经常做才行。 接过太监呈上的宝刀,握住刀鞘右手用力一抽。微微泛着光的龙鳞刀身出现,还带着轻微的鸣吟,就这一点已经干掉天下九成的所谓宝刀了。 放下刀鞘,左手在刀身上来回轻轻抚摸几下,指头横着从刀刃上抹过去。即使有了花纹也足够细腻,锋刃几乎细到不易察觉,天下没有一把刀能够做到。 有了这些观察,阿棣信心更足了,哈哈大笑两声:“此刀却非凡品,本不该夺人所爱,更遑论是如此至宝,奈何朕也是好武之人,把握之下竟不忍释手了。如此,朕便收下爱卿这件宝物,用些其他赏赐互换吧,总归是 朕讨了便宜。” 说完,又伸手在刀身上抚摸几个来回,对着殿上一种大臣们问道:“可有哪位爱卿不惜自家玄刃,愿意上前与朕试刀?” 刑部尚书郑赐是个马屁精,忙出列阻拦道:“陛下,万万不可,刀兵乃不祥之器也,陛下再者大殿之上试刀,但凡有些差池,叫臣等万死难辞啊!” 这货也是浪催的,毛的不祥之器,阿棣能上位靠的就是刀枪剑戟,你现在说不祥,究竟是劝人还是骂人? 你也不看看,这刀是谁送的。靖难军中除了阿棣,就要数詹闶的威望最高,你这话是不是再说,詹闶给皇帝献上一间不祥之器? 还特么万死难辞,干脆直接说詹闶心怀不轨算了。上眼药都没这么上的,你却用拍马屁的方式给拍出来,也是没谁了。 话声一落,郑赐就觉得不大对劲。眼睛四下里一扫,发现北平系的官员都在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心说这特么要坏事啊,光顾着表现,竟然忘记正主是谁。失策,太失策了,一定要想办法补救。 脑子飞速转&#xe863;着,却想不出任何应对之策,最后还是阿棣的话把他给救了:“郑卿无须担心,朕戎马半生,刀光剑影不知经历了多少,不过试试报道而已,不碍的。” 郑赐如蒙大赦版快步退回自己的位置,徐增寿又站出来了:“陛下,臣随身的也是一柄宝刀,不敢与道长的至宝想必,却也愿意与陛下试上一试。只是此刀臣身为喜爱,若今日有所损伤,还请陛下叫道长赠予臣一柄差不多的。” 阿棣闻言不禁失笑,自家这小舅子的心思他再清楚不过,就是要通过这个机会,和詹闶拉近关系啊。 不过这话他可不能替詹闶答应,宝刀之所以叫宝刀,就是因为稀有性。就算行道教家底丰厚,那也是宝刀啊,怎么可能你说拿出来就拿出来。 阿棣不好答应,詹闶也不让他为难,主&#xe863;接过话来:“武阳侯倒是好算计,借着陛下的名义打贫道秋风,你自愿与陛下试刀,到头来还要贫道补偿。罢了,你我当年也算有一番缘分,贫道承诺送你一柄就是,绝不比你那宝刀差。” 徐老四满足了,赞一声詹闶大气,然后笑呵呵地告个罪跑去殿外取自己 的宝刀。其实哪算什么宝刀,就是比普通的好刀更好一点而已,今天纯粹和詹闶拉关系,但凡有所得,必然会重礼相谢。 不多时,徐增寿带着自己的“宝刀”返回奉天殿,阿棣手持龙鳞刀下来和他比划。只是简单地对砍三刀,并没有耍什么招式之类。 三刀过后,两人收起架势,徐老四的宝刀已经被砍出三个大豁口,朱老四的宝刀却分毫未损。 两相对比之下,孰优孰劣一目了然。阿棣大笑三声返回龙椅,心中的满意和得意都快溢出来了。 几年前詹闶就送过他宝刀,锋利异常,顺手无比,他一直随身佩带使用到登基之前。今天詹闶又送他一柄,品质还要远超上次的,这岂不是意味着今后继续威震八方吗。 而之前还在怀疑詹闶吹牛逼的人,则是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满脸都写着不可思议的表情。 先是那么大一套琉璃龙鱼,现在又是削铁如泥的宝刀,剩下那些箱子里还不知道装着什么宝贝呢。 行道教也太过分了,这个鸿正也太过分了。打天下你功劳最大,现在皇帝登基你又出尽风头,都不知道给别人留条活路。 詹闶才不会管他们死活,名教都特么发展一千多年了,行道教刚出现不过几年而已,不抓住了机会大力发展,还留着机会让你们搞事情吗? 等阿棣又把玩了一番龙鳞刀,才继续道:“燕山工业园能有今日成色,也有赖于陛下的支持,如今陛下登基,燕山工业园也有所表示。斫玉堂赶工多月,终于成功烧制出一批精美瓷器,这批瓷器采用铜胎画珐琅技术烧制,名为‘珐琅彩’,胎壁极薄,均匀规整,色泽鲜艳而柔和。永乐元年,正值我教公历二九八四年,故而这套瓷器共计两千九百八十四件,包括杯盘碗碟等餐用瓷器和部分观赏器,以供陛下日常所用。殿上这些箱子只是少数,另有一百一十六箱,容贫道稍后另行移交。” 最后这个瓷器,就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了。堂堂行道教,竟然拿瓷器出来做贺礼,跟前面的琉璃和宝刀完全接不上啊。 可他们哪知道,珐琅彩在瓷器界的牛逼地位。别看什么元青花之类吹起来有多厉害,可那毕竟都是吹出来的 ,最多在文化研究方面占点上风,真要论到精美程度,谁都干不过珐琅彩。 野猪皮一家虽然各种艹蛋,可正是因为他们世代久居穷山恶水,陡然乍富乍富之后爆发出来的糟践能力,把某些方面的艺术只华贵精美发展到了一种极致。 拍卖会上一旦出现了真正的珐琅彩,必然是群起而攻之的对象,&#xe863;辄数千万的价格也足以证明,其在瓷器收藏界举足轻重的地位。 现在詹闶把珐琅彩提前几百年弄出来,对于单色百次还没有发展到极致的时代,简直就是惊天大麻雷级别的。 也不等众人想太多,詹闶再次招呼小太监帮着打开一只箱子,取出其中的一只小碗来,让太监交给阿棣。 等阿棣接在手里,就开始给他介绍:“陛下,这些瓷器都是统一的一套纹饰花样,只有些许细微地方不同,叫做‘江山无限’。就以您手中这件为例,虽然只是一只小碗,纹饰中也包罗了三山五岳、大江黄河,如果换成大件,还能有清晰可见的建筑,以及隐约可辨的人物部分……” 这些内容,只需要给阿棣一个人听就够了,反正也是送给他用的。珐琅彩烧制工艺复杂繁琐,用料也极为讲究,短期之内除了阿棣之外,也就詹家和行道教能有,其他人且先别想了。 就算等到过些年,珐琅彩的产量逐渐增加,那也是绝对昂贵的奢侈品。一只小醋碟几两银子了解一下,未来的什么爱马仕,什么夏奈尔,比起来简直就是弱鸡,不值一提。 好东西只要放在识货的人手,那就绝对不会糟践了。阿棣虽然出生的时候家庭环境还稍微差点,可后面这么多年位高权重,皇室教育培养下来,绝对是最识货的那一拨。 即便从小到大好东西没少见,就藩之后老主页会不断赏赐一些宝贝,可眼见着如此精美的瓷器,喜爱的心情不比对那柄龙鳞刀差太多。 好生端详片刻后,还是有些舍不得地放下来,夸赞詹闶几句,让太监们把东西收好,再说点收尾的话,结束了今天的早朝。 禁止转码、禁止阅读模式,下面内容隐藏,请退出阅读模式! 给各位都赐座之后,阿棣也不说什么废话,直接进入正题:“俺如今登 基做了皇帝,在座的各位都出力不小,往后的事还得你们帮衬着,外面那些有太多信不过了。今天就是想说说后面的打算,这国家该怎么治理,重点又在哪些方面,都要先拿出个章程来,也好在朝堂上有个说道。” 这话从一个皇帝嘴里说出来,真的是肺腑之言了。众人在感&#xe863;之中感也开始敏思苦想,不过这里面的区别就是,有的愁眉苦脸,有的若有所思。 詹闶是最不需要想太多的,而且他也知道,阿棣主要还是想听听他跟老和尚的建议,毕竟他们两个是阿棣身边最善于出谋划策的。 <p/ 正文卷 第二百五十七章:靖难正确性的最佳佐证 地图画好,又在各个地区标注了金银、煤炭、铜铁、木材等等资源,以及有点敏感的“人口”二字。 然后开始解说:“陛下,诸位,如今天下初定,正是需要大力发展的时候,也是大明称霸这个世界的机会。太远的地区且先不要考虑,只说我们周边的这些邻居。” 拿起红笔来在鬼国的根岛、秋田、佐渡岛、北海道,印尼部分的苏门答腊和苏拉威西等地区画几个小圈:“这几个地方,是我教祖师留下的记录中,曾重点标注过的,盛产金银却极度落后。” 然后又在整个香料群岛地区挨个打勾:“这些地方,盛产香料和名贵木材,矿物种类也极为丰富。而且终年炎热,谷物可一年三熟,水果遍地,甚至不需要劳作都能吃饱。” 接着是中南半岛部分,全部画三角:“这一片地方,同样盛产木材、香料,矿产丰富,大部分也是一样气候,谷物至少一年两熟。而且这些区域还有一种特产,那就是宝石,多种多样的宝石。” 红笔再往西边移&#xe863;,把印度部分用方块标注出来:“这里是个奇怪的地方,因为自古遗留的等级制度,百姓基本都是奴隶,而且金银铜铁、木材煤炭等等都很丰富,适合耕种许多重要的作物。” 再下来从巴基斯坦和阿富汗一线,直到哈萨克斯坦部分,全都用两条竖线连起来:“这一代,或矿产丰富,或世出名驹,或位置关键。不但可成为东西之间的屏障与牧场,还能提供大量矿产和粮食。” 哈萨克斯坦往上和往东的俄罗斯、蒙古地区,用好几个大大的叉遮盖:“这一片地区,南北、东西各数千里,矿产极其丰富,且人口稀少。南面的情况大家都有一定了解,最北边终年积雪不化,气候恶劣,占领和驻守都相当不易。” 最后一笔落在了棒岛,画下一个倒三角作为标记:“这块地方……,实在意思不大,标准的鸡肋。好在还算有点木材资源,勉强能加进来吧。” 整体评价结束,众人除了知道这些地区都有点什么东西之外,并不清楚詹闶说这些是什么目的。或者说,不太敢 用力去想。 唯独老和尚跟詹闶相处最久,接受行道教思想性熏陶最多,大致能猜出些他的意思来:“嵬之想说的是,大明要先后将这些地方全部吞并,把所有的好处占下来吗?” 詹闶也知道大家会迷糊,听了老和尚的话后,又拿起黑笔横横竖竖画了几条线,点点头继续讲解:“大师说的没错,这些地方愚昧落后,别说识文断字,有些甚至还处于衣不裹体的程度。我大明作为世界之中央,天朝上邦,自然有责任去帮助他们,教导他们,让他们明白生之为人该做什么,又该过什么样的生活。” 话说的很无耻,但意思大家都懂了,占领之后接着奴役呗。可想要做到这件事,怕是不容易啊。 最先提出疑问的是徐增寿:“嵬之的意思我们都懂了,可这里有很多都是先帝《祖训》中的不征之国,先帝曾明令,切勿贪一时战功,无故兴兵,致伤人命。” 这不是废话吗,谁还不知道似的。老朱当年要是真的把这些地方都打下来,哪怕只打下一小部分,阿棣都不一定有今天的好日子过。 詹闶再次点头表示自己明白,接着又道:“先帝在时与今日境遇不同,而且先帝也是被名教那帮伪君子欺瞒了。所谓不征之国,只是不得无故兴兵,可要是我大明子民在他国受辱了呢,难道也坐视不管吗?如果先帝还在,定不会放过这类贼寇。” 握艹,连先帝的《祖训》都敢曲解,还特么大明子民在外受辱。这话说的越来越无耻了,可听在耳朵里却偏偏叫人那么舒坦。 詹闶不管他们怎么想,这世上最大的诱惑无非就是利益,他就不相信了,在强大的利益引诱下,还有人不愿意去干这些事。 朝阿棣拱拱手,又指了指地图上的鬼国和印尼部分:“陛下,大明金银不足,所以先帝才不得以冒着风险发行难以掌控的宝钞。可是如果我们能够把这两地的金银铜矿带回大明,铸造为钱币,相信大明将再不会有钱慌。” 再指指整个东南亚地区:“这些地方地域广袤,谷物一年两熟、三熟,如果这些地方都能够成为我大明的粮仓,今后我们不论是对外征战,还是对内赈济,都将富富有余,再无钱粮 之危机。” “还有这茫茫草原,和再往北边的大片土地。”最后的目标指向北方,詹闶的声音也提高了几分:“千百年来都是我华夏之大敌,只有把他们全部铲平,大明才能在一定程度上高枕无忧。” 说完又在整个地图上划了一大圈:“所有这些地区,都有各自的物产,我们只要把这些物产集中起来,拿去和西边的大秦等国做贸易,就可以将他们的金银源源不断吸入大明国库和百姓的荷包。到那时,大明人人富足,天下安定,繁荣昌盛,即便秦皇汉武再世,也要远远不如了。” 禁止转码、禁止阅读模式,下面内容隐藏,请退出阅读模式! 抬手在胡须上轻轻捋着,片刻后看似感叹般疑惑道:“想要做成此事,必然极为不易,按照嵬之所设想的,三十年可能做到?” 有态度就好啊,只要阿棣有了态度,其他的就都好办了。詹闶装作思索片刻后,点点头道:“如果一切顺利,三十年应该差不多,最多不过三十五年,必然可以达成目标。” 詹闶的话,阿棣还是愿意相信的。脑子里想象着自己的丰功伟绩,觉得还需要有人来给充实一下,又问道:“那么在嵬之的设想中,届时的大明又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p/ 正文卷 第二百五十八章:关于桃源盛世 能问出这句话,足以说明阿棣的决定。詹闶也就能抛出终极诱惑了:“陛下与诸位应该听说过桃源盛世,贫道以为,那时的大明就该是桃源盛世了。” 桃源盛世只是一个笼统的概括,具体到何种桃源,哪般盛世,还得有个带画面感的描述:“我大明百姓只需做些高端营生,一切粗贱腌臜的活计,都可以雇佣这些地方的人来操持。大明百姓乃人上之人,须讲究体面、礼仪、道德之规范,受文化、艺术、情操之陶冶,享安定、富足、自在之人生。‘大明百姓’这个身份,将是其他国邦、地区人等趋之若鹜的至高荣誉,但凡为了得到大明身份,不说万死不辞,却也舍得历尽千辛万苦,纵然艰辛数十年,也无怨无悔。” 全世界都想做大明百姓,这特么不叫盛世,改了叫天堂还差不多。可就这么个难以想象的画面,竟然获得了所有人的认可,连讲究过很多年慈悲为怀的老和尚,都忍不住微笑点头。 唯独阿棣,还在幻想之外保持着些许理智,伸手点了点那些标着“人口”的地区,继续发问:“那这些地方,你特意标注了‘人口’二字,可是那些粗贱活计的用工来源?” 就说阿棣是个侵略思想十足的皇帝,果然一点没错。詹闶赞同道:“陛下果然有战略眼光,这些地方的百姓向往大明是必然,可他们想要成为大明百姓却不容易。大明百姓自然可以相互通婚,但东瀛、南洋、天竺、占城等等地方的人种,要么畏威而不怀德,要么面目如猿丑陋不堪,可贫道实在无法想象,当我大明血统掺杂加入了这样的因素会是何等惨状,约莫人间地狱不过如此吧。所以贫道以为,这些地方只能作为劳&#xe863;力的源头,切不可给与过分的尊重。” 这番话说的有些含蓄,毕竟大家都是有脸面的人,少说也顶着个伯爵的身份,把征服、奴役、屠杀这些词汇挂在嘴边,多少还是有些不合适的。 事情可以那么做,但讲出来就必须是健康向上、积极阳光的,比如拯救、帮助、扶持、改变等等。 徐老四这个货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被 门挤了,又跳出来发表疑问:“可是据传闻说,嵬之家中多有外邦异族姬妾,你这样计划她们的国人,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 “没有,什么都没有。”詹闶很快就打断他的话,义正言辞道:“所谓异族姬妾,那都是从前,如今她们只是大明百姓,也只能为大明呐喊、祈福。再说了,徐兄你一定要摆正自己的位置,我们今天商讨的,是如何解救那些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异族百姓,让他们过上安定、温饱的生活,人人有工做,人人有饭吃,再也不用为生计发愁。即使其中有些算计,也都是善意的,他们应该对大明感恩戴德才对。” 就是这么无耻,却能说得让人信以为真,而且这都不够,詹闶后面还要举例说明呢:“诸位可以想想看,一个衣不蔽体的异族女子,整日只是靠着摘些野果饱腹,随时都可能面对男人和野兽的攻击。如果有天她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穿上了细柔棉布的漂亮衣服,住进了冬暖夏凉的房屋,可以吃煮熟的事物,生病了还可以用药治疗。而所有这一切的代价,只不过是让她挤一挤牛奶,搞一搞卫生,或者纺线织布,这不是好事吗?” 女人的例子之后,还有男人的:“一个衣不蔽体的异族男人,不认得什么叫粮食,也没有尝过美酒的滋味,饥饿难耐的时候还得摇着木筏去叉鱼,毒蛇、海兽、敌人都可能要了他的命。如果让他有衣服穿,有房子住,有大夫看病,偶尔还能喝几杯酒。而他只需要去挖一些矿石,刷一刷马,做点除了力气之外什么都不用付出的活计。对于给了他这一切的大明,难道不应该感恩戴德,誓死效忠吗?” 例子举完,开始总结:“也许你们会觉得,这种事根本不可思议。可事实就是这样,远处的不用说,就在这张图上的天竺,高位者穿金戴银,低位者衣不蔽体,即使被高位者无端打死,那些死者的家人都只会觉得正常。我们没有那么残忍,还给衣穿、给饭吃,对他们来说就是神仙般的日子了。” 能把侵略和奴役说得这么富有人情味,甚至让人感觉到其中还带着几分温情,本来大家都还觉得詹闶挺无耻的。可后面这段总结说出来,而 且还确有所指,就让大家不得不相信,这种无耻真的很有必要。 如果现实情况真像他所描述的那样,侵略也好,还是奴役也罢,给那些人带去的只有更好。 阿棣眼睁睁看着这帮家伙被詹闶带进沟里,却没打算伸手拉他们一把。有时候做事情,还是抱着点正面意义更好,就让他们这么误会着吧。什么时候自己反应过来,也就能理解詹闶说这番话的真正用意了。 不过对于詹闶,他也有了更深的认识。以前还只是觉得这家伙会把人分开两边,今天才发现,何止是分开两边,完全就是一边地狱一边天堂啊。 还好他是汉人,还好他回归了大明,还好他碰见了张玉,还好自己那傻侄子没有重视他,否则今天的这一切就都不会有了。 当然最让阿棣开心的,是詹闶这个人够意思、讲义气,没有两面三刀的心机,更是和那帮名教的尿不到一壶,这才是大明最大的福气。 禁止转码、禁止阅读模式,下面内容隐藏,请退出阅读模式! 至于聪明的老和尚,自然也能看得清詹闶的目的。可他已经做出了决定,下一步就是和詹闶形成利益共同体了,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给他放气。 感谢静默然心道友的打赏 <p/ 正文卷 第二百五十九章:我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今日没检查错字,明天会刷新) 唏哩呼噜说了这么多,也不过是个总纲而已。真要把每一项都做到,可不只是费工夫的问题,还得有全面的详细计划才行。 而具体的计划,涉及到了大明未来至少三十年的发展和走向,影响的是足以达到百年之久的历史,那就不是这个场合能细说的了。 当然饼还是要画的,不然这些粗胚们都不知道该为什么努力,用不了三两年功夫就会有一大部分进入坐吃等死的节奏。 再次拿起两杆笔,用粗细不同,粗细有别的虚线,在地图上又画了一气:“大明地广,而周围这些地方更是大明的数倍,所以我们必须有计划地先后进行。先用五到十年的时间,为大明打好经济和军事基础,然后从南北两个方向同时推进,最终在西边的帖木儿合围,组成大明的完整疆域。” “经济”这个词,阿棣是听詹闶说过的,知道点基本的意思,现在听他说起来,就问道:“经济的确是大明眼下的重中之重,没有钱粮什么事都做不成啊,嵬之可是有什么计划了吗?” 这就是多年潜移默化影响下的结果了,对于詹闶和行道教的能耐,除了他不愿意参与的政治之外,阿棣就没有不具信心的地方。 詹闶坚持这么多年埋头在北平一地苦干实干,为的就是向阿棣做一个全方位的展示。靖难军一路高歌猛进的事实,就是行道教在科技方面实力的证明;而詹家银子多到扎手,就是行道教在商业方面实力的证明;其他什么高产作物、长明神火、纺织、造纸等等,无一不是在体现行道教的价值,确定行道教的实力。 所以才会有现在阿棣对詹闶几乎是言听计从的信任,而詹闶也不会辜负这份心仁,至少阿棣在位的时候绝对不会。 詹闶再次朝阿棣拱手:“陛下,经济与制度是任何一种国家行为的基础,贫道既然敢为大明不下这样一个局,自然要为陛下解决后顾之忧。” 说着,伸出手指在地图上的第一条虚衔比了比:“陛下请看,这一片由北至南分贝时北平、山西、山东、河南、直隶、浙江 ,就目前来说,无论地理位置或实际情况,都是大明最适合发展的区域。在贫道的计划中,先用五年的时间,逐步把这六个省发展起来,形成大明经济和工业发展的基础。同时,在这五年中,我们也要把倭国的甲斐、秋天、根岛、佐渡这些地区,以及北边的虾夷地拿到手。有了足够的金银,才能保证经济的畅通。” 然后又在第二条虚线上划过:“这五年之后,最先发展的六省应该已经打造好了基础,而东瀛、朝鲜等地的劳力也能够大量进入,我们就有了足够的精力和实力,支持第二阶段的经济发展。这个阶段,大致也需要五年时间,目标定位湖广、江西、福建和两广这五个省。” 地图上的手指在东北和草原东部地区画了个圈,又转移到东南亚地区点了点:“有了之前五年的发展,贫道可以保证,大明在军事上能做到绝对领先,再加上草各势力之间自己的乱局,我们就可以在第二个五年期间,拨出兵力不断向北推进、挤压,至少要衍伸出去四到五千里的距离,确保晋陕交界出支线向北的东部地区再无鞑子活&#xe863;。同时也可以在条件允许的前提下,从海路发兵吃下吕宋及其周围大片岛屿,还有安南、占城、吴哥、澜沧、暹罗等地区,以保证能够在后续的计划中,为大明提供组充足的劳&#xe863;力和粮食供应。” 接着,手指划到了大明区域的左边部分,在被一条虚线分隔开的南北两边分别点了点,再陆续点过南洋群岛和中部蒙古、俄罗斯地区。 手指最后停在印度上方,悬了几息时间后,还是挪到了东察合台部分:“十年的时间,足够大明的经济、工业、军事发展到新的高度,足以保证接下来在开发云贵川陕地区的同时,发兵占领全部的香料群岛,并扫清鞑靼残部和整个瓦剌地区,再向北推进两千里。东察合台已面临三向包围,随时可以吃下,已经难成气候了。至于乌斯藏和朵甘,乖乖听话彻底并入大明,就给他一口汤喝,不听话直接推平就是,既非族人,亦非国人,没必要为他们多费心思。” “这里大致需要一个十年左右的时间,相对比较漫长。”简单总结一句,詹闶又把手指 点在印度部分,开始最后的划地:“这里是天竺,邦国众多,却最容易占领。只要我们能够大败并占领一些富裕和强大的邦国,其他的很可能都不需要打,自己就投降了。而在之前的十年中,我们可以适当培养一些东瀛、朝鲜、南洋、鞑靼人组成的联合军队,让他们冲在前面,去消耗帖木儿、钦察、月即别的那些军队,大明的将士只需要跟在后面,关键时刻冲击一下,然后接受胜利的战果就好了。” 整个一圈比划完,大家基本上都能够有个了解了,詹闶开始做补充性解释:“整个这个计划,大约需要三十年时间,最多不会超过三十五年左右。到那个时候,周边地区已经有绝大部分百姓为大明付出了生命,他们原本的那些国人,我们自然会抱着一颗感恩的心好好对待。她们将会获得大明子民的身份,获得我们这个民族的认可,被允许嫁给迁移到该处的大明百姓,过上属于他们的幸福生活。” 说到这里,哪怕是跟詹闶关系最好的张玉,也忍不住在心里腹诽:嵬之这个家伙太特么无耻了,把把人家的男人全部派上战场,然后胜利了就去接收遗留的女人,还美其名曰感恩的心。当初真是没看出来,道貌岸然的鸿正真人,内心里竟然是这样的。 然而詹闶接下来的话却告诉他,这么想就真的不对了,因为鸿正真人只会更无耻:“那个时候,大明将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最富足的国家。而我们自己强大了,却不能忘记那些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穷苦人,再往西边的大秦、弗朗机、鹰鸡力等国,还有大把正在受苦受难的百姓,其他地方也是一样。大明作为天朝上邦,扶危济困就是我们的责任和使命,既是我们这一代做不到,我们的后代也要坚持按照这条路线走下去,直到有一天,将大明的气质树立在这世界上的每一个人心中。凡江河所至日月所照,皆为大明国土,贫道以为,那叫做日不落帝国。” 这个世界是圆的,所有的人都在一个球上生活,叫做地球。这个理论在詹闶灌输多次,并且拿出模型做了讲解之后,阿棣已经完全接受了。 此时听到詹闶说出“日不落帝国”,当然明白 那是什么意思,这个球以后就叫大明了呗,再没有其他任何一个邻邦。 这样一幅蓝图,对他来说绝对是世上最美的画卷,畅想片刻后,忍不住抚掌道:“说得好,好一个日不落帝国,倘若我大明能够成为这日不落帝国,先帝定然是最高兴了。” 詹闶没好意思打击阿棣,他的确有这个日不落的计划,但是阿棣有生之年肯定看不到了,只能跟他老爹一起看。说不来还有他儿子和孙子,记忆中朱胖胖和朱促织可都命不长。 等阿棣感慨加兴奋的神色褪下去大半,他才接着发言:“说回到刚才的经济发展,贫道认为大明应该先从纺织和器具方面开始,满足内部需求后就大量对外销售,获取利益的同时,打击其他地区的生产能力。接下来就是大明已经淘汰的技术,以及大明的文化等等,一来可以增强其他地区和国邦对大明的认同,二来可以最大限度降低他们的战斗力和抵抗决心……” 哪怕只是简单的概述,詹闶也说了有一炷香还多的时间,从基本的手工业和农业技术,到相对的大型工业技术,以及金融、军士、贸易等等多个方面,都画出了基本上的饼,保证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看到自己想吃的味道。 本来的一场讨论,直接变成詹闶的演讲,其他人包括阿棣在内,都只能偶尔提出些不理解的疑问,然后耐心听着詹闶的解释。 阿棣听得兴奋,连当天的办公都先推了,十几个人从上午开始聊到了快要入夜,连着午饭、晚饭都是在宫里吃的。 直到晚上酉时将过,阿棣身为天子不好带头破坏宵禁,这才有些不舍地放詹闶离开。即便这样,也还是约好了两天之后继续细聊,不过那时候就只有三个人了。 出宫的路上,负责替阿棣送詹闶等人的贴身太监狗耳,也提出了自己的小疑问:“道长,奴婢没什么能耐本事,今日在边上伺候着听了几耳朵,大部分都不是很明白,可其中有一件最难理解,道长可否为奴婢解惑?” 这是阿棣最信任的太监之一,今天君臣议事就是他贴身伺候的,很明显阿棣在这些事上不防着他,詹闶也就无所谓了:“王公公客气,解惑谈不上,彼此交流是应 该的。” 詹闶对自己人都很和气,这一点跟阿棣相似,像狗儿他们这些跟在阿棣身边的人也很喜欢他,老郑更是关系相当不错。 “那奴婢可就问了,有什么不恰当的,道长莫要笑话。”感受到尊重的狗儿咧着嘴笑了笑:“奴婢今日听道长说,以我大明百姓在他处受辱的理由对外用兵,可大名周围除了倭国,也没几个敢对大明不敬的,这又该如何办呢?” 这个问题没错,现实情况的确像他说的一样,很少有周边小国邦敢捋大明虎须,人家要是真的一味退忍,的确会叫你很难办。 詹闶知道这个狗儿是女真人,但现在女真还在受大明统治,他已经是个太监了,并不会造成什么威胁。 不过,明面上不好防着,也不合适敲打,暗地里还是能下下功夫的:“这个其实很好办,王公公听说过一个叫做狼打狐狸的故事吗?” 狗儿摇摇头:“呃,奴婢比较笨,跟着殿……,跟着皇爷好些年了,却没长进什么见识,还请道长给奴婢讲讲。” 詹闶放慢了步子,开始给他讲故事。詹闶将故事这可是头一遭,而且涉及到大明未来的对外战争,旁边同行的北平系大佬们也都竖起耳朵听着。 时间已经不早了,而且是在宫里,詹闶的声音很轻:“话说有一天呢,狐狸在街上遇到了狼,后者二话不说,上来就给了狐狸一个大嘴巴子。狐狸觉得很委屈,可又打不过这狼,就问他为什么。得到的回答很没诚意,说是因为他没戴帽子。” 这段好像在说什么,又好像不是那个意思,众人不明所以,只能继续听着:“狐狸被打,这一晚上都不开心,想到以后会常常和狼见面木鱼石连夜赶制了一定帽子带上。结果第二天碰上狼,又挨了一个大嘴巴子,理由是谁让你戴着帽子。” 禁止转码、禁止阅读模式,下面内容隐藏,请退出阅读模式! 说到这儿,大家好像有点明白了,管你戴不戴帽子,反正就是要打你。不过詹闶的声音还没停下来:“当天回到家,狐狸越想越不舒服,就准备去找老虎帮着从中分说,让那老狼以后别打自己了。结果就在他去了老虎家门口,却听到里面老虎和狼在说话。 老虎告诉老狼,说你总这么打狐狸不合适,回头他找我来闹意见,我都不好帮你说话。也不是不让你打他,但是总要找个合适的理由。你这样办,下次再遇上了,你就让他去帮你找个话本看,他找来文戏的你就要武戏的,找来武戏的你就要文戏的;或者也可以让他给你去找个女人,找来瘦的你就要胖的,找来胖的你就要瘦的……” 这是一个小小的反转,大家都来兴趣了,想看看后面怎么解决,大概那就是詹闶的手段了吧:“听完老虎和狼的的对话,狐狸也不打算再求情了,直接回家去了。过两天又遇上狼,果然让他去找个话本,狐狸就问他要文戏的还是武戏的;老狼又让他去找个女人,狐狸又问要胖的还是瘦的。老狼一听,干脆什么都不要了,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子,谁特么叫你不戴帽子。” 狗子听了直接笑喷,却又很快收敛起来,若有所思道:“道长的意思是说,其实根本就不需要理由,只要我们愿意就可以了,是吗?” 詹闶微笑着点点头:“没错,只要你拳头够硬,自然可以想怎样就怎样。我教探求世间真理,浩渺无尽。但这世上国与国之间的真理,却仅存在于你能够打败对手的范围之内。如今大明兵峰天下无敌,当然我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感谢番茄的初见道友打赏 羞涩道士<p/ 正文卷 第二百六十章:一上五本(二合一) 詹闶把这个笑话讲给狗儿,最终的目的还是要通过他传进阿棣的耳朵去。现在新皇刚刚登基,正是靖难余威最强的时候,趁着大拳头的震慑还在,很容易通过一些政策。 要是过上一段时间,某些人好了疮疤忘记疼,就会逐渐恢复到想要控制皇帝的老路上去。强势通过自然没问题,可何必去浪费那个工夫呢。 很显然,阿棣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在两天后,詹闶跟老和尚再次入宫议事,把具体的开拓和发展计划拿出来,并给出相关解决办法后,阿棣很快就被詹闶说服了,并且商定好了如何对付,或者说服那帮文臣的套路。 连着商议了三个下午,终于基本敲定。詹闶也能腾出时间来,和徐增寿、张玉、谭渊等一众老牌和新晋勋贵们把酒言欢,遍游金陵城及周边风光景色。 只是有一个不怎么受欢迎的家伙,总喜欢削尖脑袋觍着脸不请自来,打着开国勋贵之后的旗号,愣要加入到这个纯粹的靖难系圈子中来。 没错,这个人就是李景隆,当初接连战败被撸了大将军的职位,阿棣进城后首批投降,给靖难军多次押运粮草装备的曹国公。 靖难军上下,那都是硬生生的铁汉子,一路从北平打到金陵的。实话实说也有过被算计或者遇上逆风盘的时候,可靖难军从来没有逃跑过。 你李景隆几次三番打不过就跑,跑了还特么好意思返回头来再打,和靖难军一系的根本就是两种人好不好。靖难军里边可没有这样的,硬凑上来有意思吗? 而最不喜欢李景隆的还得是詹闶,甚至有点讨厌这个人。对于李景隆打仗水平怎么样,他没什么意见,胜败乃兵家常事,他就是个草包也不会有任何影响。可是当初在滹沱河南岸,这个货拿三万多人当诱饵,就是詹闶绝对不能接受的了。 三万多人啊,活生生的三万多条人命。那都是他的部下,跟着他去建功立业的。哪怕站在敌对位置的靖难军,都是采取投降不杀的制度,他作为自己人竟然能做出那样的事,詹闶对这种人不抱任何信心。 哪怕那就是朝廷设下的计策, 可你作为统军大将,真的没权利拒绝吗,还是说有谁用刀押在你脖子上逼着你去做的? 名教那帮老爷们歹毒不是一天两天了,用什么样的烂招损招都不意外。可你作为一个武将,以战功封爵的武勋后代,却一点都不尊重和珍稀军人,那就是个垃圾。 所以连着好几天,哪怕李景隆如何放下身段,怎么卖力接近,詹闶对他的示好都没给出什么正面回应。 身为靖难第一功臣的詹闶都这样了,那其他靖难系的大佬们,自然更是不会给他多少好脸色。 说回徐增寿,这个货也的确是够没溜的,亲自找上门来,向詹闶讨要那天答应给他的一柄宝刀。 徐老四这人品质还挺不错,当年在金陵的短暂相处感觉也挺好,彼此之间也称得上交情。可就他这番做派,詹闶是真想打他一顿。 知道的是他主&#xe863;跟詹家拉近距离,是因为彼此关系好,可不知道的呢,还以为詹大掌教言而无信,连朝堂之上答应的事都能赖账的货色。 阿棣是你姐夫没错,可你也不能太把小舅子这个身份当回事啊。前脚刚送了阿棣一柄宝刀,后脚就又给你一柄,你得是多不把宝刀二字看在眼里,多不重视阿棣的面子? 不过想了一夜之后,詹闶好像又有点明白了,徐老四不是脑子不够用,而是脑子很够用的表现。 作为勋贵、外戚,延续富贵加保命的最佳手段,无外乎就是在某个框架之内胡作非为,让皇帝觉得你没有威胁还有点用。 真是没想到啊,连浓眉大眼的徐老四都这么奸诈。何止是上门讨要宝刀,怕是那天在殿上主&#xe863;跟阿棣试刀的时候,就已经在盘算着整个套路了吧。 但是很可惜,这招对付阿棣可能好使,在詹闶这里却没用。詹家的地位,行道教的地位,都不是靠这种手段维系的。詹家最大的好处是对大明有用,是懂得如何帮助大明不断前进,这里边最需要的是能力和理智。 于是乎,徐侯爷的要求就迟迟没有被答应。直到几天后这事传进了宫中,阿棣亲自过问了,詹闶才答应让人从北平送一柄宝刀过来。 为了这个事,徐老四也被他家大姐叫进宫里狠狠批评了一顿。但也没什么卵用,这 货前脚出了宫,后脚就跑到詹家继续讨债。詹闶都开始怀疑,自己以前是不是认识了一个假的徐老四。 伴随着这些沙雕而欢乐的事件,日子一天天过去,终于到了七月初一,要正式迈出永乐朝大改革的第一步了。 凌晨两点多,詹闶就不得不从温柔乡里爬出来,在郑娥和李姵的伺候下洗漱了穿好了衣服,简单垫巴两口,带着长随上马直奔皇城。 来到午门外,有资格大半夜起床的已经到了不少。一些还算攀得着交情的,和有上进心的大臣,也纷纷过来和詹闶打招呼。 对于这些人,詹闶是不排斥也不拉近。阿棣这才刚当了皇帝没几天,人际关系且得经过一段时间的分辨之后才能有个眉目,乱交朋友可能会出事的。 再说行道教的总坛要在北平,詹闶自己将来也会以北平为根据地,短期之内和这些南面的官员没多少打交道的必要。 应付着打过招呼,徐老四也来了,两人一起去了勋贵们所在的朝房,里边张玉等人也已经到了,大家就闲聊起来。 话说这朝房,也算是明朝皇帝给臣子们为数不多的小福利之一。上朝的时间在五更,大臣们很多都是三更出头就到,总得有个熬时间的地方。 当然这只是早期,到了后来名教掌控了朝政,虽然还是原来的时间上朝,可优待方面就要增加不少了。 皇帝近臣们待漏的朝房叫做“直房”,就在进了端门的右手位置,有资格进入的主要是大学士、翰林这类,再有就是他们的死对头锦衣卫。 太子身边的人也有优待,詹士府、左右春坊这些门派的官员待漏的地方叫“板房”,在端门内的左手位置。 至于其他的武将之类,还是乖乖在外面的朝房等着吧。端门内的高级房间是什么情况,发生了什么,交流过哪些,他们都是不知道也不敢问。 不过现在嘛,詹闶来了,这种事就不会再发生。凭什么名教出身的就要比别人高一等,凭什么拼死拼活为国家卖命的就要被小看。 众人闲聊着,时间过起来就很快。不知不觉中,午门上就响起了钟鼓司敲钟的声音,这是提醒大家宫门即将打开,可以进去准备上朝了。 午门一共有五个 门洞,最中间是紫禁城的正门,直通这里边的御道,那不是大臣们走的地方,正门左右的两个门洞,是供当值将军和宿卫执杖旗校等人出入的,大臣们也不能走。 所有正式上朝的,都得走两侧宫墙上开通的掖门。而且要严格按照将军第一拨,近侍官员第二拨,勋贵第三拨,六部九卿第四拨,应天府及在京杂职官员最后一拨的顺序。 这是老朱在位的时候,因为文武官员上朝时争先恐后杂乱无章,看起来就像打了败仗的溃兵,于是从洪武二十四年开始立下的规矩。迷你朱上位后,改为文臣优先进入,武将放在后面,阿棣登基后又给改回来了。 进入皇宫,在金水桥外按照各自品级排好队列,等待着鸣鞭之后,才能股一次过桥。到了奉天门外的丹墀御道两侧,文左武右相向站立等候。 这段时间里很是麻烦和讨厌,吹毛求疵的御史们却十分喜欢。反有咳嗽、吐痰、拥挤、仪态不整的官员,都会被他们小本本上记下来,然后上报了进行处理。 詹闶上过几次朝之后,就对这些制度极为反感了。真不知道这些古代的皇帝,或者说制定这些规则的人脑子怎么长的,你哪怕点个名让他纠正过来也好,暗戳戳地记小账算哪门子事。 还有这些御史,一个个都特么打了兴奋剂似的,两只眼睛冒着贼光,就怕大臣们犯错少了不够他们记的。 詹闶甚至怀疑,如果某人和御史们不对付,会不会只是一个不合规矩的小小&#xe863;作,就被大书特书夸张成各种不敬皇帝之类的恶劣行为。 大家就这么一直等着,等到阿棣在后宫起了床,洗漱了穿好衣服,马桶上蹲个爽,可能还得吃个点心,在姗姗来到御门,钟鼓司开始奏乐,这才算快要结束无聊的等待。 鸣鞭声再次响起,鸿胪寺高唱“入班”,这就算真正结束苦熬,文武百官这才齐头并进步入御道,给皇帝行过礼,正式开始早朝。 一般来说,早朝无外乎就是四个阶段。第一部分是接见入京离京的官员,当然皇帝也可以选择不见,那些人只需要在午门之外遥拜就可以离开了。不过要是有外邦使臣,那就必须要见一见。 第二部分是处理边关 急务,比如什么鞑靼某部来寇边啦,哪里哪里又有倭寇侵袭啦,等等之类的吧。大者宣露布,小者具奏本,俱于早朝未奏事之先宣布,所以张国威而昭武功也。 第三部分就是处理一般朝政,大概就是类似但并没那么夸张的电视剧情节。没什么“有事早奏,无事退朝”的吆喝,哪个官员有事要说,就预先假装咳嗽一声,提醒别人老子要说话了,也可以避免两人同时抢着说话造成尴尬,这个行为有种称呼叫做“打扫”。 然后就是第四部分,处理失仪官员,也就是那些被御史们记在小本本上的内容。按照皇帝此时的心情,以及对某些官员的亲疏喜恶,给一下相应的处罚。 到这里,早朝基本上就可以结束了。鸿胪寺官员再次大唱“奏事毕,鸣鞭驾兴”,皇帝先离开,然后是百官退朝,回到各自的衙门处理公务。 正常情况下,这么一套流程走下来,最多也就是到个上午八点多九点。毕竟大家都是半夜起来开工的,到了时候自然会饥肠辘辘,又没几个敢在奉天殿里偷吃东西的,总得让人有时间填饱肚子。 如果皇帝还是不过瘾,觉得这趟朝没发挥购,还可以隔一会之后再开个午朝,就需用两个时辰甚至更多的时间来整治大臣们。 但是今天就有所不同了,从早朝的第三部分刚开始,整个奉天殿里机会就是詹闶一个人的声音。即使偶尔有人插两句,也会被他接下来的有一番长篇大论给掩盖掉,一直到了巳时过半,都还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这个情况是谁都没想到的,自六月进京以来,除了给阿棣送礼的你那天之外,就从没才朝会上表过态,甚至都不怎么参加朝会的靖国公,居然这么能说,而且一打就是连环炮。 禁止转码、禁止阅读模式,下面内容隐藏,请退出阅读模式! 第二本,建议朝廷开放商路,给天下的商人提高一点身份和社会地位,让他们更多地参与到大明朝的建设中立,为国家的经济发展贡献自己的力量。 第三本,建议朝廷加紧练兵,准备迎接随时可能到来的边防压力。第四本,建议朝廷引入外来劳工。第五本,建议朝廷大兴海上贸易。 每一本奏章都有十几页之厚,可见其中下了多少功夫。然而最奇怪的是,这五本奏章中,竟然没有一本是要推广行道教的。这就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葫芦里究竟是什么药? 《爆改大明朝》来源:<p/ 正文卷 第二百六十一章:贫道不和傻子说话 看着詹闶把五本厚厚的奏折递上去,殿内八成以上的官员都是一阵头大,你这是犯规呀,还给不给别人活路? 阿棣登基上位这段时间以来,大臣们也感受到了他的勤政。和迷你朱那时候完全两个世界,有时候恍惚间都会以为回到洪武朝了。 一心想着如何开创永乐大帝版图,阿棣哪有心情去官这些大臣在想什么,从太监手中结果詹闶的奏折就看了起来。 虽然都是之前商议过的内容,但形成具体文字之后概念也会更清晰,条理通顺,步奏分明,标点符号的作用下根本无需琢磨如何断句,看着就是舒服。 看完关于作物推广的第一本奏折,阿棣给出了非常认同的点头&#xe863;作:“这土豆与红薯,朕在北平时便多有接触,如今天下太平,两者功劳也是不小。如今要大行推广,当然是好事。依爱卿所看,想要将这两种作物推行天下,需要耗时几许,朝廷又该做哪些准备?” 这话听着有些刺耳,靖难军因为有了红薯和土豆,还有各种制式军粮供应,在粮草上从来没有出问题,而这些正是被迷你朱和名教所排斥的詹闶提供,人家现在还当上了国公。 可再是刺耳也得听着,失败者和投降者没有权利哔哔。而且原属于建文朝的降臣们,也有自己的排解方法,当初和詹闶过不去的是齐泰、黄子澄、方孝孺那些奸佞,他们可没有跟詹闶、行道教冲突过。 他们自己都不在乎,詹闶就更不会把他们当回事了。朗声应道:“陛下,这两种作物在先帝时候就已经开始改造,洪武三十一年秋收便已经达到推行天下的需求。虽然会南北之间地理、气候差异,亩产和果实品质方面多少会有些不同,但总归不会太大。以行道教在过去两年试验性推广的结果看,北方地区基本可以保证在初种的当年就达到六百斤以上的亩产,南方地区只要伺候得当,也不会少于五百斤亩产……” 土豆和红薯,很多人头听说过,老朱还在位的时候就念叨上了,说什么如何高产云云。现在正经产量拿出来,还是让不少人大为意外。亩产不会低于五 百斤,严格来说这都要算是祥瑞了。 可这些话从詹闶嘴里说出来却显得平淡无奇,就和平常闲聊说早上吃了个馍馍还是包子没什么区别,人家根本就没把这几百斤的产量当回事。殿内一众名教系的大臣,听着却不知道什么滋味。 当初迷你朱在位的时候,不少大臣对这件事都甚为鄙夷,说詹闶弄虚作假的有,说他用妖术迷惑老朱和阿棣的也有。具体什么原因,大家心知肚明,无非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顺便自欺欺人给迷你朱打气。 现在人家把产量拿出来了,还要全国推广。造福百姓什么的话,嘴上说说就行了谁也没必要相信。可真要有了亩产五六百斤的作物,这天下就稳了啊,老百姓吃太饱,就算撑着也不会搞事情的。 能考上进士的人很少有傻子,再当上几年官就更贼了,看清现实的人不在少数。阿棣挟靖难军大胜之威等级,如今又有行道教这种妖孽般的助臂,只要不出现极端意外,他的皇位已经无可撼&#xe863;了。夹起尾巴做人,或者快快乐乐做官,这才是往后余生的正确打开方式。 然而,聪明人很多,任何时候也不会缺了傻子。又或者说,有些人就是不甘寂寞,有喜欢自作聪明,总喜欢在关键时刻跳出来刷刷存在感。 都察院班位中,某个一直盯着自家老大的御史,在看到都御史景清使了个很隐蔽的手势后,马上就行&#xe863;起来。 “呵……”假咳一声打断詹闶的陈述,站出班位向前几步:“禀陛下,臣有疑问!” 得到准许后,这位御史开始向詹闶发难:“金殿议事,君前无戏言。靖国公口口声声说这两种作物如何高产,下关请问靖国公,倘若其亩产不足五百斤,又该当如何?靖国公可知道,朝廷律法中有欺君之罪?” 詹闶转身看了这货一眼,理都没理他,转回来继续和阿棣说道:“陛下,这两种作物的种植技术已经成熟,朝廷只需要组织官吏学习后,按照种植手册指导百姓耕种即可。只是这作物的种子如今还不十分充足,所以贫道建议从北平、山西、山东、河南、直隶、浙江五省开始,一两年后再向湖广、江西、福建和两广推行,五年之内即可在大明遍 地开花……” 挑衅之后竟然不被搭理,这尼玛奇耻大辱啊,老子是干什么的你不知道吗?御史同学不开心了,再次打断詹闶的话:“靖国公,你为何不回答下官的问题,是因为下官说得不够明白,还是你根本就没有把握?” 禁止转码、禁止阅读模式,下面内容隐藏,请退出阅读模式! 这番话放在现代社会,无非就是个普通段子。可是换到十五世纪初的朝堂上,那就了不得了,说一个君前失仪都是轻的。 要知道上朝有上朝的规矩,很多时候为了追求上朝的效果,通政司和鸿胪寺甚至会选择容貌出众、声音洪亮的官员,专门做朗读奏疏这件事,号称为“美观瞻”。 但这个人是詹闶,阿棣对他的性格早已经熟悉,而且这个御史也的确令人讨厌,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朝堂上大力开喷的詹闶没事,被詹闶逗得一阵大笑的北平系勋贵没事,唯有受命出列搞事情的御史,被加了个“君前失仪”的罪名,赶出了奉天殿。 羞涩道士<p/ 正文卷 第二百六十二章:迟到的追封 有了小御史的插曲,接下来除了阿棣偶尔问一两句,詹闶的话就在没被打断过。一盏茶的时间过去,终于搞定了高产作物推广这件事。 高产作物属于傻子都知道的好事,胆子再大的也不敢表示反对。这也是詹闶把它放在最前面的原因,七个引导和示范的作用。 接下来就是第二本奏折,建议朝廷开放商路。照样还是阿棣先看,然后假模假式向詹闶提问:“商者重利轻义,概不乏囤积居奇、贪婪无畏者。且皇考立国时,便已定下士农工商四民,此时更改恐有不适吧?” 这么问,当然是提前商量好的。阿棣作为一国之主,又是老朱的儿子,由他先提出来,等到他被詹闶说服,其他人在反对的作用就会很小了。 詹闶拱手施礼奏对:“陛下所言极是,先帝高瞻远瞩,自然能够看到关键。可即便是这样,先帝也还是给商人留下了一条路可走。贫道分析先帝所定政令、律法,然后得知,之所以这样做,只因为当时四海初平,江山暂稳,并不适合发展商业。所以先帝才会定下三十税一这种极低的税负,与民休息,给大明商业一个回复和发展的空间……” 先把老朱的意思曲解一番,接下来就是吹捧国家对商业做出的支持了:“如今大明江山安稳,四海升平,商业的环境越来越好,商人的盈利越来越多,也是时候提高税收比例了。不瞒陛下说,贫道家里在北平经商,每年统计盈利,都会有自己赚了大便宜的感觉。每每想到国家为百姓做了许多事,对外御敌拓土,对内剿匪安民,开辟道路,疏浚江河,这其中的种种,无不适为了建设一个交通更加顺畅的环境……” 再接着,给某一部分商人平平反:“商人重利轻义,往往会做出不法之事,这个说法由来已久。但这话从何而来,由什么人最先传出,且无从考证。而在现实中,违法乱纪重利轻义的商人,往往都存在于乱世。东周时天下大乱,宋时天下大乱,蒙元时汉人遭受奴役,所以会出现行事不轨的商人。而初唐时期和汉时天下相对稳定,也就没有了商人乱世 的条件。另外有一点也很值得疑惑,那些鼓吹商人为祸的都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说法出现,贫道以为很值得深究。如今大明国势日稳,并不存在……” 最后,就是反过来为商人鼓吹,大谈商业的好处了:“抛开之前的种种不谈,凡事也总是有利有弊的。以贫道近年来对大明商人行为所观察的结果,还是利大于弊的。正因为有了商人,流通南北,运送东西,让大明百姓不必跋涉千里,就能够得到自己所需的货物。如果一个国家没有商人,那么这个国家是不完整的,是极其落后的。而就贫道所见的北平商人来说,洪武三十年天下大旱,北平一百零三户商家集银十几万贯,援助当地百姓打井修渠,抗御旱情。之后的三十一年至三十三年间,又先后捐助二十多万贯。截至今年春,北平行省各地已有人工灌井十五万口,遍布各乡村田间……” 这会没有人打断了,詹闶滔滔不绝说了有一盏茶时间,阿棣才默契地接过话头:“若是如爱卿这般说,那些商人倒也当得起义民之称了。只是不能确定,此举仅在北平一地,还是大明各处皆有。詹家是北平商界领袖,朕也是略有耳闻的,有爱卿领头行善事,他人自然不乏从善者。奈何天下之大,不知有多少如此好事啊。” 看似有些疑虑,其实就是臭不要脸的互吹自捧。一边说詹家作为商界领袖,起到了应有的积极作用;另一边又说自己掌控下的北平如何民风淳朴,怎么和祥安乐。 朝堂上的大臣们听了,要不要自&#xe863;代入自己的家乡看看,有没有北平这样的和谐,能不能赶上人家的脚后跟? 得到否定答案的,是不是该为自己的家乡说两句谎话?得到肯定答案的,得不得以此为傲,骄傲感油然顿生? 所有的这些反应,转化到最后,就是认真考虑开放商路的必要性,认真考虑詹闶所说的这些善举该怎么引导。 不过这些都是无法形成完整概念的零碎想法,詹闶不会给他们多少思考的时间,赶紧过了这波后面还有三本呢。 再次对阿棣拱手表示尊敬:“贫道出力微薄,当不得陛下夸赞,倒是要替北平那些乐善好施的商家谢过陛下表 扬。然而陛下的疑虑,也不是没有道理。婴儿初生,就知道以啼哭换母亲的怜爱,更有吮乳至溃烂者,也毫不知停息片刻;而母爱伟大,即便疼痛难忍,思及孩儿所需,也只是甘之如饴。由此可知,人生而自私,唯有发现需要全力守护的对象,才会生出奉献之心。” 说到这里,詹闶的生意稍有哽咽。想起的是儿时双亲的谆谆教诲和无私关爱,以及因为来到这个世界而多年不能祭拜的那双坟茔。 这番情感绝对真实,即便殿内那些老狐狸级别的名教系大臣,有些也被撩&#xe863;了心弦。谈及母爱而哽咽,至少这个人是真善良的,而不是铁石心肠,那就有办法对付。 禁止转码、禁止阅读模式,下面内容隐藏,请退出阅读模式! 就是有感而发罢了,怎么还搞出这么档子事。意外来得太突然,詹闶有点不知道怎么应对了,只好感谢和婉拒:“陛下对贫道,对行道教,所赐已经太重,再加恩宠,就叫贫道无以为报了。” 詹闶的父母,阿棣是真忽略了。长期以来大家交流都是说行道教祖师,很少提起父母的事情,现在想起来了,那就必须要做到。 在古人看来,让父母和祖辈因为自己在死后也能获得尊荣,那是最大的孝。身为皇帝,给自己最信任和倚重的臣子这么点恩惠,也是应当应分的。 推让一番后,还是拗不过阿棣的古人思维,詹闶也就干脆顺了他的意思。同时也有点觉得,那个世界的父母在这个世界得到尊荣,也能算是好事了吧,至少能让这个世界的人羡慕羡慕。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p/ 正文卷 第二百六十三章:景清 感慨一番,楼也给带歪了。结束和阿棣的推让之后,詹闶赶紧把话题扯回正轨,万一引起大面积嫉妒,搞出点变数来可就不好了。 又谢了一遍阿棣,接着道:“人生在世,就像婴儿吮乳,母亲的纵容就是管制不善。其实恶念不仅存在于商人,也存在于任何一种职业。秦桧文采出众,一笔好字令人叫绝,最终仍然要害了岳爷爷;吕布天纵英豪,勇冠三军,也难免要做三姓家奴。所有违法乱纪的源头,都起于律法不严,监管不力;只要有了完善的律法和制度,违法就会变成一件极其困难的事。商人也是一样,在严格而完善的商业律法之下,想要做些坏事,就得看看律法会不会纵容。” 如果有人反对,一定会从商人违法乱纪讲故事,那就先给他用严刑峻法挡住。之后因为严刑峻法带来的守法奖励,就不是现在要说的了,具体情况还得具体对待。 最终的大招还得是利益,只有利益,才能让每一个有心作怪的人停下思考:“违法乱纪的商人,可以用严刑峻法来约束。但是那些遵纪守法的商人,却能为大明带来无尽的好处。首先就是税收,如果能够全面开放商路,促进南北交流有无,按照行业不同进行相应的税率调整,大明每年的商业税收将会提升至不少于两千万两,甚至超过五千万两。国家发展靠什么,要修桥铺路,要赈济灾民,要应对出兵,要支付俸禄粮饷,要修建衙门馆阁,还要犒赏大臣和各国使节,这些耗费不是从百姓的牙缝里就能抠出来的……” 一番长篇大论的陈述后,詹闶依然是只对准阿棣一个目标,就像其他官员大臣都不存在似的:“陛下,大明已经到了需要做出改变的时候,只有增加货物商品的流通,让百姓享受到其中的好处,让南北货物出现在每一个百姓家里,甚至把我大明的货物卖到万邦诸国,赚取他们的银钱,才能有足够的财力,推&#xe863;大明走向更大的辉煌。” 詹闶已经给出了必要的理由,阿棣自然得配合着再出点难题:“爱卿此言倒也中肯,可如此重大之变革,稍有不慎就会 无功而返,甚至伤及根本。此事太过重大,还需从长计议啊。” 阿棣表现出慎重求稳的态度,这正是朝中九成以上大臣的想法。而詹闶要做的,就是把这九成以上的人都排除出去。 再次朝御座上的阿棣拱手:“陛下所虑,贫道也有过思考。前所未有之变革,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所以贫道建议,先从一点一滴做起。可以选择一些试点,把限制逐步放宽,再根据这些试点的表现,进行修正或肯定,三年五年之后,自然能总结出相对完善的规则制度。贫道家中多有商业项目经营,愿意作为这个试点,酒楼茶楼这类餐食饮宴项目可提升至三十税三,酿酒、榨油、食品等项目可提升至三十税二,高档的鲜菜项目可提升至三十税四……” 听着詹闶不断抛出愿意承受的新税率,殿中的一干大臣们都开始心中滴血。做官的开支都不小,光靠朝廷俸禄肯定是不够的,大家或多或少都在经营着一些生意,弥补开支的同时还能赚不少银子。他这么一来,无异于在众人身上割肉。 可是这种情况下,真的没人敢反对。人家提出来的是给国库创收,也没拉着别人入伙,谁提出反对意见,不就是跟税收过不去吗。 不得不说,试点这一招的确狠。先用重税换取优待,让别人都有苦说不出;等到几年后,重税还能盈利,并且不降反增,那谁还敢反对重税,就要考虑一下性质问题了。 不同的是北平系、靖难系的官员,这些人一来对詹闶有信心,二来愿意为阿棣出头。这种时候,当然是抢着表态了。 第一个是张玉出班:“陛下,臣家中财资、经营手段都远不如靖国公,却也愿意做这个试点。” 第二个是徐老四:“陛下,臣也愿意啊,大家同朝为官,不能所有的好事都叫靖国公一个人占了去。” 接着就是朱能、谭渊、张武、张信等等,都表示愿意跟一手,有的甚至直接说出詹闶一个人发财不厚道,得拉着大家一起。大明国的朝堂,瞬间变成了市侩之地。 当然也有人提出了疑问,这个人是户部尚书郁新,不过不是针对税收,而是针对全面开放商路。 作为一个农业国家的户部尚 书,要操持全国上下的钱粮收支,郁新太了解大明在经济方面的处境了。 等詹闶一一允诺会考虑众人的建议,一干靖难系的勋贵们都站回去,他就马上出班:“下官闻靖国公方才所言,要让百姓享受到经商的好处,可是要让百姓全都去经商吗?钱财诱人心智,且不说大明百姓都去经商,即使只有一成百姓参与其中,也怕要引起粮食减产啊。粮食减产,同样会影响税收,倘若有朝一日外敌侵犯,大军需要出征,这粮草又该如何保证?” 这个问题不挑剔,也没有什么恶意,像这种的态度,詹闶就愿意和他聊聊:“郁尚书多虑了,大明不会出现这种现象,更不会出现粮食危机。刚才贫道已经说过,高产作物亩产可达之前的两倍甚至还多,我教也正在研究一种肥料,可以让亩产继续大幅提高,以如今大明的人口数量,哪怕三成的百姓告别土地,税收也不会有下降。另外,我教近些年来也在研究耕牛的繁殖,具体的专业内容就不说了,总之就是可以做到让母牛不断胎,接下来还会有其他技术不断研究出来,郁尚书更应该考虑将来地不够种的问题。噢,还有就是人口的问题,贫道后面的奏本中也会提到,届时郁尚书就明白了。” 郁新不懂什么叫科学,不了解多少经营之术,却也知道詹闶就是全大明在技术方面最牛逼的那个人。他敢做出这样的保证,自然没必要再纠缠下去。 等他退回班位中,阿棣都还来不及说点什么,就有第二个人站出来了。正是左都御史景清:“敢问靖国公,方才所言之把大明货物卖到万邦诸国,是要怎样去卖,如何运送?” <p/ 正文卷 第二百六十四章:行刺 詹闶看到这个人,心里就无比的腻歪。有后人说他是明朝第一刺客,忠勇刚烈之士,实际上就是个不开眼的反&#xe863;派。 明史记载他上朝的时候怀揣利刃准备搞刺杀,结果被占卜术士一句“异星赤色犯帝座,甚急”提醒了阿棣,然后得了个凌迟和瓜蔓抄的巨赏。 这段记载,是大汉奸张廷玉编的,没错,就是编的,撑死了再抄点什么民间传说和不靠谱的野史,可信度几乎没有。 前面已经说过了,百官上朝的时候,所送的奏折要么皇帝自己看,要么由指定的人选诵读。大臣奏对,最多也就是到了御座所在的金台前面,他哪来的机会刺杀? 退一万步讲,哪怕是到了君臣距离可以很近的武英殿,也有皇帝的贴身太监伺候,阿棣还是个勇武的马上皇帝,他得多牛逼,武艺得多高超,才能完成刺杀的行为。 根据某些散碎的信息进行分析后,基本就可以找到其中大致脉络。对景清这种人的吹捧,只不过是名教内部自我扬名的手段和炒作而已。 景清刺杀阿棣,真实发生的可能性应该很大,但事情经过却不可能有那么夸张。所谓的占卜术士预警,大概率就是同伙出卖,或者把失败归咎于老天不开眼。名教一贯的做派就是如此,并不稀罕。 如果阴谋论一点,那就可以把思维发散出去。景清在迷你朱时期就是御史大夫,迷你朱把“都御史”更名为古老的称呼“御史大夫”,官位品级也提升到了正一品,可以说是位极人臣。 但是到了阿棣上位,直接恢复到老朱时代的规矩。好听、反古、逼格高的御史大夫换回都御史,品级也降回到正二品。你这让一个刚出头没几年,才学会享受趾高气昂、作威作福的“御史台”老大怎么能接受得了。 本以为和阿棣也算老相识了,投降也是第一拨投降的,就算不给个爵位,至少不该降级吧。茹瑺不过是王八走鳖运抢了个劝进的头功,就封了忠诚伯,相比之下自己就委屈得很了。 嫌官帽子小,心里委屈,那怎么办呢?努力上进就不用想了,再上进也很难冲击一品大员 的级别。那就只有兵行险着这一条路,以忠孝节义的名声,为自己换取一个进身之阶。 只是他错误地理解了阿棣和老朱的相像之处,也没搞明白所谓“忠臣义士”该是个什么样子,到最后落得个悲剧收场。 怀揣利刃,也许并不是为了刺杀,或者就是想说“我要保护陛下”,但是阿棣不会相信,别人也不会相信。 而那句“欲为故主报仇耳!”,相信也不会真实存在过。总之给螨清当奴隶的文人编明史,真的没什么可信度。 至于说瓜蔓抄的故事,更是胡编滥造,跟方孝孺的灭十足,铁铉的“割掉耳鼻下油锅,忠臣孝子之肉,有何不甘”都是一个意思。 阿棣刚登基上位,要做的是稳定天下,&#xe863;不&#xe863;搞那么多惨无人道的酷刑和连坐,他到底还想不想当好这个皇帝? 就算景清真的为了迷你朱尽忠,可他难道就不会想想,阿棣被他干掉之后,大明天下该有谁来掌舵,谁又能够撑得起这副重担? 阿棣再怎么说也是老朱的儿子,又不是异族入侵了,老朱家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就好,至于这么着急上头吗。 当然如果要说名教执掌天下,再换个迷你猪那样昏庸无能的傀儡皇帝上来,这么做还真是标准选择。 最后结果虽然没达成,但也没白浪费了。景清的死,给名教众人带来了大量创作灵感,各种野史、话本、传说等等,又多了一个故事可讲。 甚至衍生出了景清年少聪慧,身负异禀的前传性故事。说什么鬼神都不敢接近景清,他写下四个字“景清在此”帮助客栈驱鬼,连妖怪都能被吓跑。都这能耐了,还连个刺杀都搞不定? 括号内是发布以后修改的,不算字数关于景清,按照历史“记载”,太多可疑之处了,逻辑上就行不通,所以他的事只能往稀奇古怪的方面去想。明史或者各种野史,本来就是编的,总不能和尚摸得,贫道就摸不得吧。另外,本章关于景清的内容,也有一部分是修改时候加的,不算字数。整体两千六百字,章节只有两千出头。 好了,说回正题。景清问詹闶,要怎么去卖出大明的货物,又要用哪种物流方式。这个目的就很明显了,准备拿老朱 “片板不得下海”的规矩说事儿。 既然敢在朝堂上公然讨论,后面还要把大兴海贸也拿出来,詹闶当然是早就考虑过遇上这类问题该怎么解决了。 只是这个问题由景清提出来,让他有点意外。这货不是要憋着心思刺杀阿棣吗,那就应该好好苟着,找到机会再下手。现在就这么站出来做急先锋,很容易暴露的。 回想刚才那个御史站出来挑事,现在景清这个都察院老大又跳出来,要说两者之间没有联系鬼都不信,这明显就是名教在朝堂上战斗的套路啊。 只是这个景清急着跳出来,到底是觉得他的下属们战斗力不行所以亲自入场,还是准备群起攻之的冲锋号呢? 管不了那么多了,实在不行就硬趟呗。靖难的余威可正强劲着呢,但凡是个长了脑子的,以后还想在仕途上走下去的,就不会在这个时候强烈反对阿棣。 而只要现在能把初步的计划通过了,接下来就有的是办法让每一个人看到利益,再因为利益被拖进去或者无话可说,到时候再反对也就没用了。 瞥了一眼走到自己身旁三步远近的景清,詹闶看都不看他,淡淡道:“左都御史这是明知故问了吧,想要将大明的货物卖到万邦诸国,当然是用海船运送了,难不成靠人背着翻山越岭吗?至于怎么卖,行商的人各有巧妙不同,这就不是需要你关心的问题了,而且人家也不一定愿意说。” 被詹闶,景清暂时并不打算理会,他就是要抓住“海船”这一点:“海船,好一个海船,靖国公难道不知,太祖皇帝曾有片板不得入海之令么?” 说完也不给詹闶回答的机会,马上朝阿棣拱手行礼:“陛下,如今天下初安,百废待兴,又有了高产作物,正是大举兴农,休养生息之时。靖国公贸贸然提出对外兴商,臣以为,其间必有难以启齿之处,臣恳请陛下三思。再者,陛下将将恢复了太祖皇帝时的律法与规制,便要再次进行改&#xe863;,怕是不妥吧!” 又特么一个老阴比,神尼玛难以启齿,还不是憋着心思想要给阿棣上眼药,埋下“行道教有问题”的钉子。 只要成功扎下了这根刺,阿棣心里就会时不时生出疑惑。哪怕有再 多的信任,只要稍稍出现一点不对劲,这根刺就会起到作用。 但是很可惜,他遇上的是詹闶,真要玩心黑手狠他还差点意思。刚才还想着怎么才能提醒一下阿棣,当心防范这个low逼刺客,现在这个货就自己给出破绽了。 詹闶也不再看他,同样朝阿棣拱拱手:“陛下,先帝之所以禁海,只因为倭寇滋扰不胜其烦,而大举剿灭倭寇又耗费甚巨,恐劳民伤财,得不偿失,所以才有的无奈之举。如今我大明兵峰强劲,所指之处皆为齑粉,区区海盗倭寇早已不在话下。而海外无尽的财富,则可以……” “嵬之当心……” “靖国公快闪开……” 詹闶刚说到一半,都还没开始讲正题呢,就听到徐老四等人的喊声,转头看去,就见景清手持利刃正向自己冲过来。 握艹尼玛,不是要刺杀阿棣吗,怎么对着老子来了…… <p/ 正文卷 第二百六十五章:继续 这时候,就必须要用到一句套语“说时迟,那时快”。而且不单是快,还带着反转。 詹闶看到景清握着一把还算锋利的匕首朝自己冲过来,连忙快速后退几步,掏出一颗揣在身侧的金核桃,照着他手腕就砸了过去。 然而金核桃才飞到一半,景清的身体就换了一个方向,变成面朝阿棣的角度,右臂向后甩起,利用回收时的惯性,将匕首向阿棣抛去。 我艹,这个货还真特么奸诈呀,竟然来了一招暗度陈仓指东打西,连力学基础都用上了。 可惜无巧不成书,正因为他的转身&#xe863;作拖慢了行&#xe863;速度,詹闶的金核桃正好就在他抛出匕首的同时,准准砸在了他的右手腕。 匕首飞出去的角度发生偏移,本来就不见得有准头,这下更是歪到姥姥家去了。人没伤着不说,飞行距离也差出老远,连金台都没过就跌落在地。 即便是这样,奉天殿里依然一片惊慌。众人的关注点也从詹闶变成阿棣,靠在前面的大臣们,有高喊着“护驾”的,也有冲过去挡在景清与阿棣之间的,大汉将军和众太监们更是快速集中到阿棣的身边。 詹闶的&#xe863;作最快,在扔出金核桃之后,就顺着向前挪过去。景清的匕首才刚脱手飞出不到两息,就已经被他按倒在地了。 &#xe863;作利落地把景清两个膀子卸了,又从怀中搜出另一把匕首,确定他浑身上下再没有暗藏什么东西后,才一手拎起来朝殿外方向走出五步,把他扔在地上。 等两个大汉将军过来把景清捆瓷实了踩在脚下,这才转身冲龙椅上被团团围住的阿棣施礼:“贫道失察,险些牵连陛下受伤,还请陛下恕罪!现刺客已就擒,请陛下发落。” 阿棣那是在枪林箭雨中走过多少回的,当初连命根都差点丢了,在滹沱河南岸又是地雷又是埋伏,都没害怕过的狠角色。这点小小的刺激还吓不住他,撑死了也就是感到意外罢了。 拨开围在身边名为救驾实则妨碍了他彰显逼格的护卫和太监,脸上是镇定的微笑,声音淡淡道:“爱卿无须自责,第一时间擒下刺客已是大功,何罪之有。 倒是这刺客,大胆景清,朕自问待你不薄,今日为何要行刺于朕?” 这时候景清也从最初失败后的惊愕回过神了,脸贴着地上凉凉的金砖,叫嚷道:“冤枉,陛下,冤枉啊。臣今日只为诛杀这妖道,方才只是脚下有些滑了,才会不慎脱手,臣并无刺杀陛下的意思啊。陛下于臣如有再造之恩,臣如何狼子野心,才能做出刺杀陛下的禽兽之举。求陛下开恩啊……” 这借口找的可一点都不好,也就骗骗发育不太健全的三岁小孩,脑子稍微正常点的都不会相信他。 不是刺杀皇帝,那你怀揣着两把匕首,进入武官都需要解掉兵器的奉天殿,当着皇帝的面刺杀一位当朝国公,就没罪了吗? 再者,阿棣当时虽然担心詹闶,却也在因为着急而从龙椅上站起身的时候,看到了景清双眼中对他释放出的那抹狰狞。 景清也是真急了,见大殿上没有任何声音,马上抓住机会继续为自己辩解:“陛下,臣乃是一片苦心啊,鸿正这妖道当年蛊惑太祖皇帝不成,便转而蛊惑陛下,搅得大明江山&#xe863;荡四海不安,此贼必有不可告人之图谋啊。陛下想想看,这妖道……,啊……” 演技如此拙劣,连脑子都不带,詹闶实在看不下去了,迈过去一个大步,脚丫子就踩在景清被反剪着的胳膊上。 景清龇牙咧嘴的惨号声中,詹闶一脸毫无诚意的“尴尬”表情,对阿棣施礼:“呃,陛下恕罪,贫道也脚滑了。这狗贼死到临头还想狡辩,想来是贫道的鞋子也听不下去,于是让他闭嘴吧。” 北平系的一干粗胚们再次哄堂大笑,一个个声音中都透着无比的满意。这种场合下,还真就只有鸿正道长,才能“突发奇招”了。 龙椅上的阿棣也差点忍俊不禁,强憋着笑意摆摆手:“不碍的,爱卿自己还要多留神才是。” “谢陛下关心!”谢过了之后,詹闶又主&#xe863;把阿棣从这件事里摘出去:“此人既是要行刺贫道,那贫道也想跟陛下求个人情,亲自对其进行审问,查出背后是否有人主使或者教唆,还请陛下恩准。” 这就是真正会说话会办事的表现啊,既然景清已经否认是要刺杀阿棣,那就顺手把事情的概 念先定下来,然后再亲自下手审问为什么刺杀阿棣。 这样一来,阿棣的面子就可以得到保全,还能最大限度降低被那些无耻文人拿去编故事的概率。至于一个国公被刺杀,和皇帝被刺杀比起来,故事性就要差太多了。 就算可能会流传出去一些故事版本,可詹闶还会在乎那个吗。等到有朝一日他的目标实现了,历史还不是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大明靖国公只能是正义的。 阿棣知道詹闶这么做是在维护他,当然不会拒绝。詹闶得到首肯后,就请大汉将军把景清带下去看好了,还不忘交代一句:“此人要有个三长两短,看守者视与逆贼同罪。” 禁止转码、禁止阅读模式,下面内容隐藏,请退出阅读模式! 一种大臣们忍不住面面相觑,这人的心得多大,才能在刚发生这样的事情后,马上就调整回到之前的思路上。也不知道是真的不害怕,还是根本就脑子不清楚。 阿棣本来是准备退朝的,可詹闶明显想要抓住这个机会,把剩下的几条提议都过了,他作为最大的受益者,当然要表示支持。 装作抚着胡须稍作沉思后,一拍龙椅的扶手:“既然爱卿坚持,那今日便继续议下去好了。” 羞涩道士<p/ 正文卷 第二百六十六章:幕后 既然要接着说,那詹闶自然张口就来:“陛下,这商业的好处可不仅仅是增加税收,还能够促进大明百姓的南北融合,增加普通百姓的家庭收入……” 又是口若悬河的一盏茶后,关于开放商路的建言终于结束。殿中各位大臣,一部分思想还停留在刚才那件事的余温中出不来,反对的意见也就没有了。 接下来是建议朝廷加紧练兵的奏折,这部分上詹闶的理由也很充分,自大明建国以来,海上的倭寇和北边的鞑靼就没有停下过袭扰,而且也得防备周边其他邦国发生什么意外,所以练兵就是必须的。 靖难军为什么能够取胜,这点大家都是清楚的,黑甲军的功劳无可替代。阿棣就是靠马上武功得天下的,发展一下军事再正常不过,这种事反对都没用。 第四条是建议引入外来劳工,这也等于给了户部尚书郁新一个回答,哪怕大明百姓全都去做生意了,只要有足够的外来劳工,也不会耽误一丝一毫的国库粮食收入。 这条倒是有人站出来表示不同意见了,但也只是说这样有失天朝上邦的礼仪,担心其他周边邦国对大明失去敬重。 詹闶对这种脑残的天朝意识最看不上,人家随便拿点破玩意儿来,就能换走你的真金白银,银子换面子那叫傻子好不好。 既然有人把脸凑上来,那他肯定不会推辞,语气很是不屑地反问道:“既然说礼仪,那么你就来说说,礼仪能让鞑靼不再挑衅边疆吗?礼仪能让海盗倭寇自&#xe863;退去吗?礼仪能让国库充盈吗?” 对方哑口无言,詹闶继续开喷:“你们总说泱泱天朝上邦,要讲究礼仪如何如何,可你们自己讲究礼仪吗?远处不说了,就今天在场的这些大臣们,你们哪个能保证面对普通百姓的时候做到真正讲究礼仪的?既然对自己国家的百姓都做不到,那你们对外讲究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对于这种想法,贫道只有一个形容,轻佻。” 有人想要反对,可是詹闶冷着眼朝他们扫过一圈后,所有的想法就全都退散了。这货现在手里捏着审讯景清的权利,万一他耍点什么花招, 把自己给揪进去怎么办? 阿棣登基之后,已经重新开了锦衣卫,虽然还没恢复到老朱在位时的鼎盛状态,却也足够让任何人喝一壶的。不想自找麻烦,就不要硬着头皮往前冲。 再说这种事也不见得就不好,大明那么多的荒地无人耕种,引进一些劳力来给大明种庄稼,的确有积极作用。 最后一本奏折,关于大兴海上贸易。因为有老朱的禁海令在前,弄起来麻烦最大,困难也最多。有些当官的,根本就不知道当官是为了干嘛,要么死脑子不会转,要么就是为反对而反对。 所以这本奏折阿棣在看过之后又让人念了一遍,先用詹闶的一些分析把某些人毫无意义的反对封回去,然后再进行有效讨论。 反对的声音肯定不会没有,可奏折中早已经把细节说得很完善,詹闶也再次用阴冷眼神警告了一回,谁反对于国于民有利的事情,心里必然会装着不该有的东西。 于是本来应该反对最大的一个议题,竟然只出现了小猫两三只,提的都是点不咸不淡的东西,与其说是在建言,不如说助攻或者希望给阿棣留下点印象更贴切。 原本准备好的一场硬仗,结果因为景清的助攻,最终变成詹闶的独角戏。巴拉巴拉说了大概有三个时辰还多,除他以外也就阿棣和那个诵读奏折的话最多了,其他人加起来都没詹闶一个回合说得多。 于是,可能是有史以来通过最快的关键性国策,就在大明洪武三十四年七月初一这天出现了。靖国公只用了一上午的时间,就为大明未来数百年的全球发展奠定了坚实基础。 而这其中除了第一条推广新作物,和第三条加紧练兵之外,其余的三条都没有大范围实施。 仅以詹闶为首,北平系和靖难系一众大佬们跟进,组建两到三个小型商团,作为早期的试点来操作运营。 等到三五年后,总结出足够的经验,再进行一定修正,才会考虑推行天下的问题。只是到了那时候,最先吃螃蟹的人早就成了庞然大物,后边不管谁进来,也只能当个看脸色行事的小喽啰了。 当然,也不是说这些先行者们就能控制一切。詹闶要打造的可是新世界,而不是换了一种方 式养出好几个皇帝来吸这个民族的血,相应的法律必然会起到最大限制作用。 其实这一系列的操作,最终目标只有名教。后加入的人并不会缺少发展壮大的机会,只不过相对要难一点而已。 五道奏本顺利通过,詹闶才正经开始忙起来了。不但要和阿棣、老和尚商量着为每一条发展道路定下调子,再和一些相关的大臣们协商具体实施准则。另外还得应付一帮子新晋的勋贵们,这些家伙如今荣誉在身,也就剩下银子这点还没有满足了。 而在这之前,还得先把景清给审了。这件事詹闶操作起来很简单,先熬他三天三夜睁着眼不能睡觉,再给两针致幻的药剂下去,什么都搞妥了。 最后得出结果,景清就是要刺杀皇帝,而且这家伙真的有同党。而这同党还不在朝堂之内,竟然是已经在老朱时期就被罢免了的任亨泰和郑沂,两个前后在任的礼部尚书。 景清在清醒之后,大骂詹闶无耻,竟然用幻术诱导他招供。随后又咬死不承认自己亲笔写下并签字画押的供词,坚称是被詹闶屈打成招。 禁止转码、禁止阅读模式,下面内容隐藏,请退出阅读模式! 听起来是够狠的,可你都要杀人家了,还不能让人家报复吗?还是那句老话,又不是异族入侵断了江山,而且新皇帝还挺好,你们瞎几把折腾个啥劲儿。 话说回来,蒙人统治中国的时候,也没见几个去刺杀蒙元皇帝的,读书人们跪舔得欢着呢。 有罪的要罚,有功的自然也要赏。詹闶又是功劳最大,阿棣自然不会小气,不过詹闶却拒绝了,只提出给自己家里的几个奴仆脱籍。 《爆改大明朝》来源:<p/ 正文卷 第二百六十七章:你去跟忠诚伯说吧 (没检查错字,稍后会加两段补进来,诸位道友劳驾刷新后再看。) 给家里的奴仆脱籍,这种事并不新鲜。哪怕在大明三十多年的历史中,这样做的也算不得少数。 但是像詹闶这样,一下就要给十二个人脱籍的。别说大明朝了,怕是有史以来也没几个这样做的。 人人都嫌自家的奴仆少,恨不得通过各种渠道蓄养奴婢。那位正在被全国追缉的任亨泰,当年就是因为私买奴婢被降职的。 要知道詹家被老朱许可蓄养奴婢,阿棣继位后又给詹家赐下两百多个奴仆,弥补当初詹家下人大量离开的空缺,这可是独一份儿的恩宠,是全大明所有人羡慕不已的事情。 可他倒好,主&#xe863;提出给家里的奴仆脱籍。阿棣就很纳闷,哪怕你给女仆脱籍还好理解,毕竟詹大掌教好色也快要人尽皆知,可是给男仆脱籍算哪门子事,难不成这家伙还有断袖之癖? 詹闶对此给出的解释是,那些女子已经收用了,总要给些好处;另外几个男仆则是因为年后几乎同期进入詹家,不给脱籍不好意思面子上过不去 这个解释可以说前所未闻,阿棣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了。堂堂行道教掌教,钦封的倚天守正广智弘道护国圣尊,太子太保,大明靖国公,竟然和贱籍的奴仆玩情义。 可要从另一面考虑,詹闶的这种特别之处,不正是他最吸引人的地方,不正是他最有魅力的地方,让人最信赖的理由吗? 算了,由着他吧。一个有情有义的詹嵬之,总比只会阴谋算计和搞钱的靖国公要好。几个奴仆而已,大不了再给詹家发送一批就是了,连着几年的靖难下来,贱籍的奴仆还真不缺。 这就是詹闶要达到的效果了,虽说他给出的理由很大程度上都是真实的,但这也是一种迷惑阿棣的手段。树立一个有情有义,和奴仆都要讲情义的形象,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不仗义。 阿棣当然是仗义的,这种性情就算当了皇帝,也不可能完全褪干净。否则怎么可能因为当初和景清关系不错就让他继续做都御史,否则怎么可能会对一些老 下属的邪门歪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面对同样非常仗义,还是靖难胜利最大功臣,未来大明擎天栋梁的詹闶,自然就会有一种英雄惜英雄和引为知己的亲近。 时间一天天过去,詹闶也实实在在体会了一把在明朝当官的苦逼,每天戌时就得睡觉,丑时过半就得起床,在奉天殿熬上一到两个多时辰不等,还得跟一帮子之乎者也们争论各种条例的界限。 总之一句话概括,苦不堪言。真不知道这个时代的人咋就都那么能熬,好些个官员眼看都是行将就木之年了,还能坚持在自己的岗位上,估计只有权利二字才能有这种奇效了。 和户部、礼部、刑部、大理寺的官员们扯皮了半个月,总算把相关的条例都掰扯清楚了,也拿到了预想之中的结果。 回家的路上,詹闶自自在在地松了口气。说实话这古代的衙门真的是太扯淡了,连很多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就知道认死理。要不是他在现代社会忽悠投资人还算练出点嘴皮子,哪怕连忽悠带哄也不好对付这帮古董。 通商、开海、奴隶贸易这三项确定下来,后面也该办一点自己的事了。詹家现在住的宅子是临时的,新宅子必须抓紧&#xe863;起来,如果明年再到金陵,最好是能住新房子。还有金陵的道观也要建设,相应的买卖得开办,有些人际关系也要一一回请,这些都是躲不过的。 突击一下把这些都办妥了,也是时候去诸暨走一趟了。谢用这个人还算有些胆识和魄力,詹家的织坊要在江南地区找个合作对象,他应该是不错的人选。就是不知道谢家什么情况,该不会短视到为了自保,把和詹家有关系的谢用交出去换点什么吧。 一路盘算琢磨着,刚从大中街拐上三山街,就看到熟悉的一幕再次发生在詹家门前。一个还看不清什么样子的人影,正跪在那里,不远处已经有人在围观了。 第一次有人跪在詹家门前,是桂儿的父母要卖孩子;第二次是安奎要找工作,后来又有杜婉华和詹家大门做过长期对峙。 不过那都是在北平,詹家有地位有名声也有威望,可现在是金陵啊,天子脚下朗朗乾坤,你特么跪在詹家门前是要闹哪样? 轻催着胯下骏马快跑起来,到跟前终于看清楚了。詹闶记忆力相当好,几乎每一个正面说过话的人都会记得很清楚,这位正是洪武三十年科场舞弊案后,那位牛逼哄哄你奈我何的会同馆大使曹挺。 其实在靖难胜利之后,因为要维护阿棣的面子,以及让国家中枢能顺利运转,很多之前的发生过的龌龊事情,阿棣或者詹闶都已经避开不谈了。 像会同馆大使这种芝麻大小的九品官,詹闶更是搭理都懒得搭理。说难听点,多给他个正眼都算詹闶掉价,更别提专门针对一下。 可是詹闶不打算计较,却有的是人想计较一下。老朱在位的时候也好,还是迷你朱时代也罢,朝廷各级衙门和机构里,总有些郁郁不得志的任务。当初没有机会上位,现在新皇帝等级,怎么能不努力一把呢。 于是就会有各种举告、揭发之类的行为出现,很多之前在靖难中有过极端言论和行为的,都会被揪出来作为进身之阶。 阿棣虽然多次表达过,不希望对以前的事太过深究,朝廷上下应该把心思用在正事上,别搞那些翻旧账的把戏。为此,他甚至连几个当初被排在奸佞录中的大臣都酌情使用了。 可人心就是这样,上位者再怎么表态,也架不住下面的人各种揣摩圣意。摸准摸不准没关系,只要没有摸错,哪怕的不到奖赏,也能干掉竞争对手,至少能露上一小脸。 而这位曹大使,就是这一类行为中的牺牲品。被一位早已看不惯他的兵部司务揭发给了某员外郎,该员外郎又通过自己在兵部的后台侍郎,直接给曹大使安了个渎职的罪名,罢官免职,永不叙用。 曹大使当初敢那么嚣张,一来是奉命而行,二来也是上面有人。哪怕如今后台倒塌,多少还是有些关系的,几番打听后终于得知自己被处理的源头就是靖国公詹闶。 本来如果只是渎职,他还真没什么挽回的办法。可这件事涉及到了詹闶,那就能想办法试一试了。 不管自己被罢职究竟有没有詹闶的授意,只要能牵扯到他就行。现在詹闶可是皇帝身边的第一大红人,他的官声、形象、口碑等等都很重要,只要能逼得他开口说话,这回旋的余 地就有了。 认真设计好步奏和台词,曹大使就赶在詹闶回家前一炷香左右来到了詹家,跪在大门前嚎啕大哭以求饶恕。 他的办法其实很简单,就是让詹闶自觉下不来台,然后说一句不计较的话,然后他就能通过依然存留的一些旧日,重回工作岗位上去。 甚至如果詹闶足够傻,说不定还能就此搭上靖国公的路子,那以后谁还在乎什么狗屁九品大使,三品、四品也不是没机会的。 而他犯下的最大错误,就是不了解詹闶,完全按照自己想象中的詹闶去布置,等待他的也就必然只有失败这一条路了。 詹闶当初在会同馆没有大闹,只是装样子给老朱一个人看的。曹大使确认为,詹闶怎么说都是个宗教人士,玩不了官场上的套路,只能有气憋在肚子里,任由操控者予取予求。 而詹闶面对一众读书人的时候,空有掌心雷却不敢打在谁的头上,就敢对着大门撒气。也被他视为软弱的表现,搞不好连佛教寺庙里那些泥雕木塑的怒目金刚还不如。 只是等战狼来到近前,曹挺才发现,自己好像搞错了。因为詹闶跟本看都不看他,任由不远处路人们指手画脚,径自下马就朝大门柱走去,好像门外根本没有人一样。 曹挺见势不妙,可到了这一步已经无路可退,只好咬着牙硬上。爬起来瞄准了詹闶扑过去,嘴里也喊出求饶的台词:“靖国公饶命,靖国公饶命啊,下官,啊不,小人已经知错了,求靖国公绕过小人这一条命吧!” 说完,人已经跑到詹家大门前不到三尺,“噗通”一声跪在那里,俯首低头趴在那里再不说话,等待着詹闶给出反应。 詹闶还是不理他,把手中缰绳交给贴身跟随的弟子詹宏,对早已等候在旁边临时客串门子角色的德富问道:“这是个什么人,詹家对他做什么事了吗,跪在大门前是怎么回事?” 德富跟着詹闶的时间不多,还没摸清自家老爷的路数,但基本套路还是了解的。老爷这么问话,当然是要避开这件事。 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回老爷话,俺也不知道啊,这人大概来了又一炷香左右,跪在门前怎么撵都不走。喊了巡街的过来,他说是上 门赔罪的,人家也不好&#xe863;粗,只能由他跪着,请他进去里边说话都不行。” 听德富这么一说,詹闶大致就明白个差不多了。这位曹大使就是来上门耍赖的,否则早不来晚不来,为什么偏偏选在这个时候,还是用跪在大门口的方式赔罪。 这时候正是街上行人比较多的时间段,而詹家大门所在的三山街又是人流较多的地方,他跪在大门前就能够让更多的人看到。 如果真的是有诚意来道歉求饶,应该找个对方在家的日子,半下午或者早饭后过来,这样才不会给人家带来困扰。 还有另外一点也很关键,自己最近都在各衙门里忙乎,没有任何两天在相近的时间回家,他是怎么知道今天这个点的? 不用多琢磨,大脚趾豆儿都能想明白,这大明朝的朝廷各部门里,还藏着很多坏人啊。只是那些人除了当官啥都不会,而且当官又是相当不错的职业,所以才坚持着没有离开罢了。 以前在北平的时候,从桂儿的家人到杜婉华,那都是没有恶意的。杜婉华最让人生气,也不过是因为性格太过执拗,心中抱着的目的还是好的。 可是这位,口口声声来求饶赔罪,所作所为却无不体现出一股算计的味道。如果不是景清的案子已经了解,真想把他也划拉到那拨人的名单里去。 可心里恶心归恶心,问题摆在眼前还得处理,否则对詹家的名声有影响啊。下一步还要在金陵开道观呢,总不能叫民间流传出靖国公家里如何如何的负面传言吧。 禁止转码、禁止阅读模式,下面内容隐藏,请退出阅读模式! 曹挺就怕詹闶不理他,只要开了口他就能继续纠缠:“小人没有认错,靖国公贵人多忘事,洪武三十年在会同馆,小人也曾与靖国公曾有几面之缘。今日不得已上门求救,也有赔罪之意,皆因为当年无知得罪了靖国公,还请靖国公大人大量不要计较那时小人的胡言乱语。” 嗯,官场上,或者说名教集团中,最常用的扭曲事实手段。把所有过错,都推在有眼不识泰山、不知者不罪、全因受了他人欺瞒等等莫须有的借口上,这么一来就能初步洗清自己。人家都说是无心之失,或者受人蒙蔽的了,你还好意思再怪罪吗? 只可惜他遇到了詹闶,根本就不吃这套。现代社会里,经过名教大儒们几百年的炼化和改进,不要脸的套路比这个深多了。 “噢,像起来了,当初贫道的确在会同馆逗留过一段时间。”装作沉思回忆片刻后,詹闶点点头道:“可是当初你我并没什么恩怨啊,往后更是连见面都没有,怎么就能谈到饶命上呢,曹大使你可不要和贫道开玩笑。” <p/ 正文卷 第二百六十八章:这个世界的恶意 金陵城里眼下需要解决的事情全都办妥,詹闶也不再耽搁时间,于七月十八这天带着人手出发,前往诸暨。 这个时代的交通相当落后,大队人马从金陵去诸暨,最快也要十天左右的时间。先走陆路到达宜兴,再坐船穿过太湖,接着走水路或陆路到达杭州,然后沿钱塘江进浦阳江一路南下才能到达。 现在已经是七月中旬,家里还有两个大肚子的等着呢,怀孕早一点的维达十一月就要分娩,必须在那之前赶回北平才行。 所以詹闶把队伍分成两拨,第一拨是他和李姵、唐玲珑、乌云娜、卜兰奚四个会骑马的姬妾,加上小丫头桂儿,带着一部分人先走。不会骑马的伊莉娜、米赫莉玛、郑娥、梁瑢和珍儿是第二波,带着剩下的人稍慢点走,最终两边在杭州府会合。 其实詹闶就算先走,也不会比后面的人早到太多,一路上他还得在宜兴停留两天,在湖州耽搁两天,估计到达杭州也就是前后脚的事。 宜兴是必须要关注一下的,未来紫砂壶大名鼎鼎,都快成一个收藏专项了,作为一个“过来人”的詹闶怎么可能放过。 这玩意儿牵扯不到国计民生,和大多数老百姓也距离挺远,或者说更像是奢侈品一类。他就想琢磨琢磨,是不是能把相关资源更多捏在手里,钱不钱的是一回事,关键是尽可能垄断稀缺资源。 宜兴之后还有湖州,丝绸这东西太好了,不论在本土还是海外,都是赚银子的一大利器。湖州丝绸的名气就不用多说了,算天下第一应该没有多少反对意见,在十五世纪做生意怎么能不把这个项目抓起来呢。 哪怕北平如今已经开始种植桑树养蚕,可南方的品质就是比北方的要好很多,哪怕带着挂的詹闶也解决不了这样的问题。 接下来发展江南业务已经是必然,那么湖州的丝绸就成了绕不过的必经之路。如果能够趁着一些机会,把丝绸业务正经办起来,詹家每年起码能增加几十万两的收入,再往后只会更多。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从宜兴登船进入太湖后,唐大妞儿就开始矫揉造作起来, 鼓&#xe863;李姵和桂儿软磨硬泡地拖着詹闶在太湖上又浪了两天。 结果就是詹闶还没结束湖州的考察,后面出发的伊莉娜和梁瑢等人就已经撵上来了。詹大老爷面上各种解释,背地里却揪住唐大妞儿好一顿收拾,又是老爷,又是兄长,又是爹地求饶许久才算完事。 既然已经碰头,那就稍微放慢点速度一起走好了,八月初二一起从湖州离开。不过唐玲珑已经没办法骑马了,只能委委屈屈地被限制在马车里。 三天时间到达杭州,知府虞谦早已经等候多时了。地方官如此盛情,詹闶也不能太过不给面子,毕竟以后还要在人家地盘上做买卖呢,哪怕你是个国公,也得相互往来才行。 话说这位虞知府也是个一心上进的,当初阿棣攻破金陵城之后,他第一时间就上了劝进表,很是在阿棣眼前露了一把脸。 这次詹闶来到杭州又是这样,通过各种消息得知詹闶到达湖州后,就开始操办上了,只等着结结实实抱上一根大腿。 詹闶对于这种主&#xe863;表达的友谊,多半时候是不会拒绝的。记得资料上说,这位虞知府虽然上进心极强,却也是个有能力的实干派,如果事实的确如此,倒是可以考虑在需要的时候扶他一把。 在杭州城停留了三天,也着实感受到了虞知府的热情,对詹闶提出的买茶山、买土地、买房产等等各种要求,无一不是极大限度地满足。 买房产,没问题。杭州城里还是西湖边上,想要现成的有之前犯官们留下的宅邸,想要新建那就直接说看上哪块地皮,保证妥妥搞定。 买茶山、买土地就更不用说了,那是相当没问题啊。看上哪座山直接选定,剩下的工作全部由衙门负责;看上哪块地更不用客气,大明朝可不缺土地,缺的是在土地上劳作的人。 当然他敢这么做,也是因为詹闶所提的都完全合理,绝不存在欺压百姓、强买强卖的问题,甚至还会因为某些额外因素多给一点。这也让虞知府对詹闶更加高看,更觉得他是一根结实的大腿。 两三天下来,虞知府打从心眼儿美啊。詹闶越是在杭州置办产业,就越是有他表现的机会,只要把靖国公的宅邸和产业照顾好了,不 愁将来没话说。 这点时间里,詹闶对虞知府也有了一些了解。这位怎么说的,上进心的确够足,办事也的确有能力,唯一的缺点就是心眼儿不太大、容易记仇。 不过这都是小毛病,属于可控制范围的缺陷,比那些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强多了。以后要是有机会,可以适当帮他一把,总归是个能干事的。 八月初九一早,安顿好了家眷们留在杭州,詹闶又带着人直奔诸暨。提前派去诸暨打探消息的精武体育会弟子已经带回了消息,谢用的情况很不好。 从杭州去诸暨就比较快了,坐船骑马速度都差不多,一天半到两天的时间。到了诸暨难免还有要用到马匹的地方,那就干脆水陆并进。 左右不出两天的路程,走得也就相对慢一点。当晚停船靠岸,简单洗漱后躺下来休息,正要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感觉一个柔软的身体钻进了被子。 闻着这股香味,詹闶就知道是谁了,大手伸开抓过去:“你怎么跑上船来了,不是说好了乖乖等着吗,诸暨可没有杭州条件那么好。” 唐大妞儿扮作丫鬟道:“老爷说的是谁,奴婢可是一直跟在老爷身边伺候着呢,难道老爷是老糊涂了,忘记白天还曾捏过人家那里,叫奴婢夜里来伺候您吗?” 呀呵,小妖精还玩上这套了,那就让你看看老爷是怎么入戏的:“你这么一说,老爷好像还真有点印象,仿佛是有这么一档子事,都怪老爷想事情太入神,倒把你给忘了。你是不知道啊,老爷家里有个叫玲珑的丫鬟,长得五大三粗,生就一副男人体貌,还总是喜欢往老爷身边凑,着实叫人头疼。这些天老爷正想着,怎么把她……,唉,不说也罢,想起来就叫人悲哀啊。对了,老爷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被詹大老爷好一顿埋汰,唐玲珑气得牙都痒痒了。可这出戏是她先挑起来的,咬着牙也得演完啊。 “回老爷的话,奴婢叫琳琅。”双唇微张,声音从紧咬着的牙缝里透出来:“老爷您还真是老糊涂了,去年时候就问过人家叫什么,到现在怎么就忘了。您当时可答应过奴婢,只要人家给您揉揉,就安排奴婢去新闻堂做总编呢!” 还特么挺会 编,詹闶顺着道:“你这么一说,老爷又有点想起来呢,仿佛是有这么个事。当时你还说,只要老爷同意给你在报上发一篇评论,就做一回小绵羊,让老爷尽情耍耍小皮鞭呢。要是老爷没记错,你应该发过不下十篇评论了吧,今天是来兑现的吗?” 黑暗里,唐大妞儿的白眼不知道翻了多少遍,小手迅捷地伸出去,把某人要害捏紧:“老爷瞎说什么呢,明明是您欠着人家的好不好。奴婢被老爷狠狠鞭挞了半月之久,到头来却一篇评论都没发过,该不会您又看上别的小狼蹄子,早就把答应人家的事忘了吧?” “嘶……”要害被擒,詹闶也不知道是舒爽还是刺激了,继续油套唐大妞儿:“哎呀,那可能真是老爷记错了。不过哪有什么小狼蹄子的事,老爷我想着可能是玲珑那丫头,对,是她,就是她没错,她也想发评论。不过老爷看不上她,只是让她给老爷嗦脚趾,十个脚趾都嗦一遍,就给她发一篇,如今还欠了老爷五遍呢。” 唐大妞儿都快气炸了,玩个游戏而已,就不能好好的吗,非得往死里埋汰人家。既然你这么不上道儿,那就别怪我上手段了。 一弯腰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找到已经非常紧张的要害部位,张嘴就咬了过去。没有真的下死口,却也足以让詹闶更加紧张,都能明显感觉到他身体的收缩&#xe863;作了。 然后才又钻出来,带着点威胁的语气:“那现在呢,老爷想起来了吗,到底答应过人家什么,究竟几时才能兑现?如果老爷还是想不起来,人家可要&#xe863;真格了,到时候可别嫌人家嘴巴里有你不喜欢的味道。” 游戏玩得差不多,也该进入正题了,詹闶扭了扭脖子做好准备,装作害怕道:“想起来了,想起来了,老爷全都想起来了,当初的确是答应了你只要……,唉呀,玲珑你别&#xe863;,老爷的后背扭到了,快松手帮我揉揉……” 唐大妞儿不知有诈,慌里忙张地爬起来,探过身子就去詹闶背上来回地揉着:“是这里吗,那是这里吗……,老爷你到底有个准吗……” 詹闶一边怎么都找不对位置地应付着唐大妞儿,一边感受着她凶残地挤压自己胳膊的舒坦。等唐玲珑快 把半个后背都找过了,才用力一翻身,把大妞儿压在下面,两只柔嫩的胳膊也被反扭在大手中。 撩开被子坐在唐玲珑腿上,朝着上弦月淡淡光辉中仍然能泛出两抹白嫩的娇臋上,来回轻轻抽了几巴掌:“长本事了吧,都敢威胁老爷了,看来前几天收拾你还是有点轻,今天非叫你知道知道老爷的厉害。” 被死死控制起来的唐玲珑并没有怂,反而玩起了新套路:“兄长你耍,耍赖,斗不过人家就用奸计,小弟,小弟不服。兄长若是讲理,就放开小弟,小,人家这回一定能制服你。” 这招放在往日里的确有奇效,总能逗起詹闶的极大兴致,只不过现在詹大老爷已经准备换剧本了。 又是两巴掌下去,大手开始各处挤压:“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你现在已经被大明靖国公俘虏了。老实交代吧,你家老爷是如何用鞭挞你的,当时什么感受,都要一字一句说清楚,但有半句含糊,就叫你尝尝我大明第一神棍的厉害。” “嗯……”唐大妞儿先忍不住败下阵来:“国公老爷饶命,国公老爷饶命,奴婢一定老实交代,不敢有半点欺瞒。我家老爷是个傻子,整天仗着自己有一根鞭子,府中但凡有让他不开心的,就要大肆责罚……,呜呜……,奴婢好惨啊……” 听着唐大妞儿一顿胡说,詹闶感觉也差不多了,再继续下去可能天上不知道会掉下个什么来,见好就收吧。先把正经事办了,以后还有机会。 认真严肃地教育过了唐大妞儿,詹闶也知道她怎么上船的了。仗着自己师娘之一的身份,强行“借”了精武体育会女弟子的衣服,以检查船舱安全的借口摸上来,还挺会利用优势。 最让人头疼的是,这妞儿自己跟就跟上吧,还拐带了两个同伙。米赫莉玛和桂儿两人,也被她忽悠着一起来了。 米赫莉玛是自己的女人还好说,跟着也没什么。可桂儿这丫头也跟来了,就叫詹闶好一阵头大。 那丫头憋着什么心思,怕是詹家上上下下都快传遍了。以前的时候还好一点,桂儿年龄不大,自己也比较好躲对。 禁止转码、禁止阅读模式,下面内容隐藏,请退出阅读模式! 第二天早上 洗漱了吃过早饭,詹大老爷就一个人站在船头目视前方,心里翻腾着各种不忿、怨怼、腹诽,他感受到了来自这个世界的深深恶意。 嘴上口口声声叫着爹,心里想着的却是怎么把这个“爹”睡了。一个个张口老爷闭口老爷,却都憋着让老爷行禽兽之举。以买下养子养女的手段,变相蓄养奴婢,这特么到底是谁想出来烂招,你特么缺不缺德啊? 然而,这才算什么恶意,所有人约定成俗的潜规则罢了。这个世界真正的恶意,早就在诸暨为他准备好了。 <p/ 正文卷 第二百六十九章:宴席开始 临近午时,诸暨县城外的码头上人山人海。这么说只是为了显得壮观,其实也就千把人,官员、士绅、百姓等等,凑起来搞个欢迎仪式。一个县而已,也不用指望能闹出多大&#xe863;静。 就这个规模,还是因为詹闶是大明立国以来诸暨县迎接到最大的官。要是换个知府、布政使之类的来,一两百人撑死了。 詹闶的座船停在码头,前后两艘船上的护卫先跳上岸边,列队两排护卫詹闶下船。小心翼翼也是没办法的事,就他们所了解到的情况,还有这地方是名教大本营腹地之一的现实,容不得半点疏忽。 踏板搭好,詹闶迈步缓缓走下来,身后跟着贴身护卫和几个长随。唐玲珑等几个还在船舱,要等人散了才下来。 一见詹闶上岸,诸暨知县吴进忙小跑着赶上前去,给詹闶施礼:“下官见过靖国公,杂事在身未能远迎,还请公爷恕罪!” 伸手不打笑脸人,詹闶对诸暨这地方的感官不是特别好,可人家这么热情,他总不能“无缘无故”就冷脸相向。 也淡淡笑着回应道:“吴知县客气了,贫道来诸暨不过是私事,你们平常对待就好,不必搞得这么隆重。” 你可是靖国公啊,陛下身边最红的大红人,得罪了你岂不是麻烦?吴知县满脸堆着笑:“公爷言重了,您可是得道高人,在世的活神仙。即便私下往来,下官也当礼迎才是!” 说完又转头看看身后的诸人,想了想还是让开半边身子,简单介绍了一句:“公爷,这些都是诸暨的官吏和良善乡绅,今日特备薄酒为公爷接风洗尘,您可千万要赏脸啊。” 诸暨能有什么好吃的,现在怕是连西施系列都还没搞起来,香榧都还没成为经典干果呢,无外乎就是些江南特产鱼虾之类了。 不过和诸暨这地方还算有些缘分,詹闶也就不拒绝了,但有些话该说还是要说:“大家一起把酒言欢可以,但是接风洗尘什么的就不必了。贫道这次过来,已经是给诸位添了麻烦,哪有再让大家破费宴请的说法,今天这顿就由贫道来请诸位了。” 说完也不给吴知县拒绝的 机会,就带头往前面走去。吴进只能叹口气迈步跟上去,这位看来不是那么好应付啊,说是不让大家破费,实则就是在敲打呢。 宴请国公,自然不可能是简单酒席。可你要是搞丰盛了,这钱从哪里出,衙门的公费还是乡绅们出钱,这些说来都不合规矩。 诸暨县的一种官吏和士绅们,也都感受到了詹闶的难缠。有些心里装着事,嘴里憋着话的,就开始盘算着换套路了。 一干人等上马的上马,坐轿的坐轿,前呼后拥地来到诸暨县城内的一座酒楼,宴席果然已经在整治着了。 二楼的大雅间里,桌上各类干鲜果子已经摆好,众人一入座马上就有茶水端上来。冲这干净利落的&#xe863;作看,也应该是诸暨最好的一家。 浅叙一番香茗,吴知县也把在座的各位给詹闶做了介绍,其中三个人最受詹闶关注。四十多岁的戴充,太医院使戴思恭的孙子;三十多岁的蒋园,是如今黑甲军第三卫千户官蒋贵的族兄;五十多岁的谢正坤,是当代诸暨谢家的族长。 戴院使的孙子表面上恭恭敬敬,可眼神中却多少带着几分傲气,应该是所谓的“正统”思想遗毒在作怪吧,对靖难而来的没什么好感。 詹闶和他不可能有什么交集,戴思恭死后诸暨戴家也就要没落了,讨厌或者喜欢都不可能造成什么影响。对这位,轻轻点头示意,表示知道有这么个人就够了,哪怕他爷爷来了这番态度,詹闶也是一样对待。 蒋园的表现则是激&#xe863;中带着紧张,眼神中饱含热情,又有些不敢靠近。阿棣登基后,蒋贵估计是衣锦还乡过了,所以蒋家才会出头,也知道自家的大官和靖国公是一伙的。可靖国公的名声太大,所以他担心自己有什么说错做错的地方。 蒋贵这人很不错,对詹闶也很尊敬,大家还是一个系统的。所以面对蒋园,詹闶倒愿意多说两句:“你不用这么拘谨,大富如今和贫道也算是同僚,你是他的族兄,咱们平等交往就好。另外你做人处事也不用太过小心,大富是国之功臣,是蒋家的骄傲,你们只要不违法乱纪,就不用担心会牵连到他,陛下圣明着呢。” 这就算是给蒋园站台了,有了詹闶这番话 ,不论蒋家以前什么样,至少今后会多出几分底气。把身上那股长年积累下来的唯唯诺诺丢开,堂堂正正做一个功勋亲属。 当然詹闶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剩下的还得靠他们自己。如果他们自己不争气,或者慢慢胆子大了胡乱做些什么,他也不会因为蒋贵就如何如何。 禁止转码、禁止阅读模式,下面内容隐藏,请退出阅读模式! 酒过三巡,詹闶手指抖&#xe863;着敲了敲桌子,众人收到他的提醒,也停下筷子和酒杯竖起了耳朵。 “贫道今天来诸暨,只是为了见一位故人。”詹闶一边用手指在酒杯底上滑&#xe863;着,一边把目光看向谢正坤:“谢家有个叫谢用的,当初在北平曾许诺过,在江南地区代售詹家彩韵坊的布匹。只是洪武三十二年开始,就再也没了音讯,彩韵坊为江南市场准备的大量布匹无人接手,以至于一度运转困难。贫道想问问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桩生意谢家还做不做了?” 谢正坤可不知道詹闶这话里的怒气是真是假,忙起身离座来到詹闶旁边跪了下去:“靖国公切莫&#xe863;怒,请听小人解释啊。那谢用的确是我谢家子弟,操持着一些布庄上的营生,可他的所作所为真的跟谢家无关啊。” <p/ 正文卷 第二百七十章:三观不符 詹闶撇着眼角看了看谢正坤,压低了的声音里,怒气却更明显了:“谢用是谢家的人,可他做的事又和谢家无关,这是什么意思?” 谢正坤连连磕了好几个头:“靖国公明察,那谢用做的事真与谢家无关啊。当初谢家得到国公支持,在江南棉布行业确实有了回头翻身之势,小人也是发自内心的欢喜,巴不得这桩生意能够永远做下去。小人也想过去北平拜见国公,当面表达感谢,只是那谢用说国公不喜与人会面,这才熄了北上的心思。” 说着说着,谢正坤这五十多岁的老头还带上了哭腔:“可哪知道,哪知道谢用这败类,居然在当今陛下起兵靖难后,要求谢家割断与国公的联系,否则就去举告谢家,和反……,唉,有些话小人真是不敢说。也怪小人胆小怕事,又怕给国公添麻烦,只能眼睁睁看着好不容易有些起色的谢家,再次陷入日渐没落的窘境。还好国公今日现身诸暨,否则小人……” “你先等一下”,詹闶打断谢正坤的话,问道:“抛开买卖的事不谈,那么谢用人呢,他去了哪里?” 谢正坤颤颤巍巍刚直起来的身子,又磕了下去:“国公恕罪,小人无能啊。陛下大军过江的消息传来,小人以为谢家总算有救了,于是带着人去找那谢用,却发现他早就不知逃到了哪里。这几个月来,谢家到处寻找,也没能找出点蛛丝马迹。没有了这罪魁祸首,哪怕已经看到希望,小人也没脸去北平请罪。事情就这么不清不楚地拖着,还好国公到了诸暨,小人才有了机会禀明实情。还请国公看在谢家曾经合作一场分份上,再给谢家一个机会,这份大恩大德,小人与谢家定然没齿难忘!” 声泪俱下,表情到位,这家伙演技还可以。詹闶在内心给出评语,伸出手去摆了摆:“贫道就是问问,没想要把你怎么样,起来说话吧。既然人找不到了,谢家就没有报官吗,难道官府都无能为力?” 见詹闶的眼神看向自己,吴知县忙答道:“回公爷,下官是今年春天刚刚履任的,翻看前任留下来的公务时曾见过,谢家在 洪武三十二年九月报了官,先前的牛知县派人追索过一番,无果后又给绍兴府和周边各县发过文书。” 做戏做全套,至少这方面还挺敬业。谢家明显是要往无头公案方向发展,从阿棣登基到现在也有三个月了,这么长时间过去,怕是早已经做好了全套布置,想从他们嘴里掏出什么东西来已经不现实。 不过这种事情和公务不同,完全是按照詹闶自己的喜好来决定的。谢家这种关键时刻靠不住,好事临头又想抢的,往后合做肯定不会再有。 现在就看谢用了,他要是命大能活下来,也能及时得到消息来见面,那就扶他一把。如果做不到,詹闶也并不觉得自己有义务帮他做点什么,当初能不计前嫌让他作为江南地区的合作对象,就已经是破格了。 大概摸清谢家的套路,詹闶就不再多想。吃吃喝喝中把这顿午饭打发过去,拒绝了吴知县给安排的住处,回到自己提前安排人包下来的客栈。 指定让唐大妞儿提供了一番按摩服务醒醒酒,下午也没什么事了,干脆带着女扮男装的唐玲珑和桂儿,和一身改良版裙装的米赫莉玛,在诸暨县城的街头闲逛起来。 打发无聊时间是一个原因,另外也有给谢用传递消息的目的。希望他能够得到消息,抓紧时间来见面吧,这也算是看在彼此有交道基础的份儿上,对他的特别优待。 到了晚上,詹闶在不知道什么样的心情中,等来了侍寝的唐玲珑跟米赫莉玛。很难解释心里憋着什么味道,不过好歹躲过了桂儿那丫头的缠磨。 转天一早,吴知县又带着几位乡绅来了,说要陪着詹闶游览一番诸暨的山水,解说解说本地的风土民情。 其他人倒是好说,吴进和蒋园的热情不太好拒绝,索性就人多点一起去吧。詹闶还真想看看,这个时代的诸暨跟几百年后有多大变化。 游览诸暨山水,最必不可少的当然是被称作西施故里的苎萝村了。小小的一个村落,出了两位绝世美人,还被培训成间谍执行秘密使命,最终成功帮助自己的祖国推翻敌人的统治。 就这么一句话的描述,也不知道那些喜欢搞投降的,喜欢卖国的,认为国外空气香甜的货色, 会不会觉得脸上火辣辣。 花蕊夫人那首“十四万人齐解甲,竟无一个是男儿”,不得不说是一针见血,直指人性的巅峰之作,比什么情情爱爱歌颂小妾如何貌美如花的诗词强出百倍。 说回正题,从诸暨县城出来不多远,就是苎萝村。这个时候也没有多少几百年后那种纪念性建筑,撑死了立个碑啥的就算很高端了,走这么一趟更多的还是要讲故事。 禁止转码、禁止阅读模式,下面内容隐藏,请退出阅读模式! 到了苎萝村,吴知县作为主讲,绘声绘色地把西施的生平简要陈述一边,什么在江边浣纱啦,被范蠡选中一见钟情啦,在吴国如何殚精竭虑啦,最后又是怎么艰难困苦,终于等到越国胜利,然后和范蠡双双泛舟湖上过起了没羞没臊的生活。 故事讲得着实不错,离詹家书馆里那些说书先生可能有些差距,但是在非专业人群中,已经是小能手级别了。 只不过这种故事对于饱经互联网摧残的詹闶来说,就十分不够看了,只问了一句话,就让吴知县不知该怎么回答:“据贫道所闻,那郑旦要比西施更为美丽,可为什么后人只知道西施,而从不提郑旦呢?” 《爆改大明朝》来源:<p/ 正文卷 第二百七十一章:要按我教规矩来 为什么更漂亮的郑旦没什么人知道,稍差半筹的西施却天下闻名,众人称颂。这个问题,真的不好回答。 “贫道只是随口一提,吴知县不必为难。”看着吴进一脸严重便秘的表情,詹闶还是挥抬手阻止了他接话,万一这货为了讨好上官而瞎几把胡说,坏的可是自己的名声。 实际上也是詹闶的身份作怪,吴知县在他面前说句话都得脑子里过两个圈,就怕哪个词没用对给自己惹出麻烦。 真要讨论郑旦和西施之间的问题,哪用得着什么严谨,都已经是历史人物、历史故事了,想怎么打扮不行。 按照官方史料的记载,郑旦死在了吴国。有人觉得,她可能是因为怀上了吴王夫差的孩子,进而爱上了吴王,属于是变节了的,所以不应该被铭记。 也有人觉得,西施之所以名气更大,是因为她和范蠡的爱情故事,才被逃不过世俗纠缠的痴男怨女们深深记住。 其实,如果不分辨历史的真假属性,想要得出一个结论并不难。认真过一遍西施的传说,以及后世对西施的评价和形容,至少能得出两点。 首先,西施是个善于炒作的心机彪,更懂得如何推广自己。试想一个身体柔弱,还犯有严重肠胃疾病的女人,怎么能够在那个时代担任间谍这样的工作呢? 西子捧心就是人设,有了人设就更容易被人提及,讨论多了自然会成为话题人物,也就是所谓的热点。 其次,后世文人的无下限吹捧,给了西施这个人物更广阔的的传播空间。自从秦汉之后,中国的文人们越来越弱,非娇柔体弱的未成年不能驾驭,病态的西施自然就比会舞剑的郑旦更受欢迎了。 而传说终归是传说,代替不了现实。西施被那么多文人吹捧、意淫,实际上她的人生却要比郑旦惨痛太多。 郑旦好歹是为了任务而牺牲的,没有了目睹成功之后悲剧的条件。她死的时候,也许是带着强烈的信念,和对未来的希望,坚定地选择了死亡。 西施倒是成功了,也安全返回越国了。但等待她的却不是鲜花和掌声,而是一条将会装着她被扔进 滚滚江水的牛皮袋子。 没错,西施和范蠡的故事都是编的,满足某一部分人群的扭曲思想和无耻目的。范蠡在告别够贱后,带着家人老婆孩子离开,其中并没有西施。 认可最多的一种说法是,西施被够贱瞄上了;偏少数的说法是,西施回到越国后开始勾搭够贱。反正不管哪样吧,够贱的老婆受不了这个事,直接把西施装麻袋沉江了。 话说回来,反正谁也不知道历史有几成可信,那么就不妨大胆假设一下。西施这么会炒作,在战国时代就熟练掌握了利用舆论的技巧,哪怕再是尊重英雄,够贱的老婆也无法接受一个如此高段位的心机彪吧。万一她心机再起,跟够贱的后宫里兴风作浪怎么办? 简单游览过了苎萝村,前往陶朱山之前,詹闶觉得应该留下点什么,让诸暨这个地方的人记住自己。 想了想,对吴进道:“吴知县,贫道待不了几天就得离开,还有件事要托付给你。稍后贫道会支给你五千贯,拜托你在苎萝村寻地建一座郑旦亭,纪念这种为国奉献的伟大女性,还请费心了。” 詹闶能说出有事拜托的话,吴进根本就不带考虑的,忙应承道:“公爷言重了,下官可当不得您拜托,必然尽心尽力办好这桩事。” 说完稍顿了顿,又觉得应该再努力上进一点,就尝试着问詹闶:“公爷要建这郑旦亭,是诸暨的福气啊。下官斗胆,讨公爷一幅字,镌刻于亭内,也好叫本地百姓都沾沾公爷的仙气。” 靖难之役打了两年多,阿棣登基都三个月了,吴进当然听说过詹闶的一些事迹。他提出这个留字的套路,还真不是刻意为难,这里边操作的套路多着呢。 假如詹闶的字真拿不出手,或者说詹闶压根儿就不愿意,自然会直接拒绝。可但凡詹闶愿意,哪怕字写得再丑,都能通过后期描绘加工变得俊朗飘逸起来。至于说些什么,并不是其中的关键,他要的是詹闶这个人名。 本来就带着目的性,这套路詹闶还真不想拒绝。想了想当初自己有个朋友,就专门给郑旦亭写过一首诗,现在拿出来稍微加工一下,倒也挺合适的。 詹闶只要答应,其他的就不用管了。下官在自己的 地盘陪着上官出游,各项准备自然是早就安排妥帖的,很快就有随行人员把带着的笔墨纸砚和书案布置好,等着詹闶挥毫泼墨。 这种现象,古往今来,以至未来,全天下都是如此,詹闶并不觉得自己说点什么就能转变。就这么随方就圆吧,到了该消失的时候,自然会消失的。 书法这件事,原来他也多少学过几天。来到这个世界后,更是毛笔和水笔各占一半使用概率,写几个字还是能拿得出手的。 研墨,这个不用别人掺和,随行的桂儿马上就跑到身边:“老爷,桂儿来给您研磨吧,别人做的怕是不得心思呢。” 这丫头是没救了,仗着光天化日的还有外人在场,竟然连称呼都换成了“老爷”,这往后要出乱子啊。 心里暗暗为自己悲哀着,面上又不能表现出来,詹闶只好把这股子气愤全都发泄在笔头上。 蘸墨,舔笔,唰唰唰,洁白的宣纸上留下四行简体大字:妙计倾吴功有成,浣纱溪东义难鸣。闻得丽姬千般好,愿与郑儿抱不平。 吴进为首的一帮子人们,在旁边看着忍不住拊掌叫好:“公爷写的一笔好字啊,字好诗更好,浑然天成,浑然天成啊。” 禁止转码、禁止阅读模式,下面内容隐藏,请退出阅读模式! 吴进忙不迭地点头应下,其实根本不用詹闶说,这种错误打死他都不会犯的。即便是不巴结詹闶,也得尊重他靖国公和太子太保的身份,跟皇帝面前歪几下嘴不要太容易。 西施之死,在《墨子》中有记载“西施之沉,其美也”,就是说西施被沉江而死是因为她的美貌。西施和范蠡荡舟而去的故事首次应该是出现在《越绝书》里,《越绝书》成书最早也已经是东汉时期了,比《墨子》晚了四百年左右。而在《越绝书》差不多同一时期的《吴越春秋》中也有类似记载:“越浮西施于江,令随鸱夷而终”,就是说越人把西施装进牛皮袋子扔到江里淹死。鸱夷——牛马皮革做的袋子, 另外关于郑旦之死,贫道大胆假设一下——郑旦死在了吴国,很可能就是一出苦肉计,和周瑜打黄盖的区别估计不大。两个或者更多的间谍,在敌国的后宫里潜伏执行任务,怎么不得彼此之间有个互&#xe863;。为了取信于敌人,或者出现了暴露的危险,那么,牺牲掉另外的一个,保全更有可能留下来完成任务的那个,根本就是常规手段。怀孩子什么的都是鬼扯,连青楼里的姑娘都知道怎么操作,去做间谍的能不提前准备好吗?所以,这个故事很可能就是郑旦为了任务成功,做出主&#xe863;性牺牲的选择。一家之言,闲扯而已,不必太认真。 《爆改大明朝》来源:<p/ 正文卷 第二百七十二章:叫他死个明白 接下来的游览还算顺利,没有出现乱民,也没有什么喊冤的尴尬局面。晚饭前路过一家卖字画的店铺,还很凑巧遇到了几幅王冕的字画,一并收入囊中。 王冕是元末时期的画家,就是写“我家洗砚池头树”的那位,他的作品在未来可是很有价值的。现在几贯宝钞就能拿下一幅,留给后代那就是底蕴啊。 吃过晚饭回到客栈,贝琪和贝蒂伺候着沐浴了,洗去一天的劳累,精神顿爽。正准备把两个姬妾叫来玩玩跳棋游戏啥的,外边就有人报告说谢正坤求见。 这谢正坤也是个老阴比,白天已经跟他说过,布庄的事要过段时间才会决定,他这大晚上的跑过来不知道又想干什么。 不瞎琢磨那许多了,让他进来不就知道了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看看这老阴比又能耍出什么花招来,也是挺有意思的事。 要说谢正坤这么晚求见詹闶,还真是来耍套路的。本来只是因为见到詹闶的随行中有女人,结合以前的听闻,准备给他送两个妞儿过来。可回家之后左思右想,觉得脑子里总是挥不去詹闶现场作诗的那一段,盘算片刻后还真就想出一条计策。 于是忙叫人把之前给詹闶准备的两个收养孙女撤掉,换上两个谢家本族中最水灵的丫头。又喊来几个正在读书的孙子,引导着他们作了一首命题的五言绝句。 夜禁什么的,在诸暨县城里,对谢家真不是什么大事。再加上又是去见靖国公,那就更是没问题了。 两顶小轿加一辆牛车从谢家出来,七拐八绕到了詹闶下榻的客栈。递上了拜见帖子,心情忐忑地等着会传出什么样的回复。 詹闶同意接见,谢正坤心里也松了口气,让两个孙女下了轿跟着自己,从后门进入客栈大院。 来到临时会客的雅间,谢正坤一进门就跪下来请罪讨饶:“小人未经传唤便冒昧求见,只因心中之事难定,还请公爷恕罪!” 詹闶扫了一眼他身后的两个妞儿,心里也觉得有些好笑,这老阴比还是缺眼力见儿啊。老子身边的女人都是什么规模,你带两个柴禾妞儿送过来有个屁用,当 丫鬟都不够格的。 心中想和嘴上说,肯定不会一样,詹闶就装作不懂,略带调笑的语气道:“既然有事,就谈不到怪罪。倒是谢乡贤好雅兴,深夜出行还要有美貌少女相伴。” 詹闶没有怪罪的意思,谢正坤心里也更踏实了。起身赔着笑道:“公爷说笑了,小人早已年迈老朽,哪还有这等心思。她们乃是谢家本族的后辈,听闻公爷之名后便仰慕不已,只求能随侍左右研磨添香。” 老家伙没摸准詹大老爷的喜好,更不知道詹家的规矩,詹闶也不准备跟他解释,只是摆摆手拒绝:“贫道身边伺候的人,都是先帝和陛下所赐,本来就难以安置了,谢乡贤这是给贫道出难题啊。再说北平气候干燥,日日风沙,江南水乡的女子怕是受不了,这个还是算了吧。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事吗?” 这么直白的拒绝,谢正坤也明白没机会了,赶紧开始第二个套路。从怀中掏出那首某个孙子的命题作文来,挪着步子上前道:“今日见到公爷挥毫泼墨之风采,着实叫人心生敬仰。谢家有几个不成器的孙辈,刚刚开蒙不久,还算有几分活泼伶俐,小人就想着叫他们多学学贵教的文字和规矩,以便日后会有大用。恰巧昨日说起公爷的恩情,今日就有人作出一首,看来还算通顺。于是小人便想斗胆恳求国公,将这诗誊写一遍,作为彼等临摹之用。” 詹闶接过谢正坤递来的一张宣纸,上面是一首五言绝句:诸般苦难尽,怟侯盛世来;间有新恩到,宁守一庸哉。 大致意思就是说,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好像永远都到不了头似的,只好一直闷着等候着太平盛世的到来。现在突然见到恩人又出现了,带来了新的希望,反正我也没什么才能,今后就甘愿跟着恩人混了,这样其实也没啥不好的。 字迹确实带着稚嫩,水平也的确不高,但也绝不是小孩子能作出来的。至少有人给出了引导,甚至就是一句一句定好了目标写的。 看着手里的五绝,詹闶满是笑意的眼神中,隐隐闪过一丝狠厉。这老东西不知道是坏透了还是活腻了,竟然对一位当朝国公玩这种伎俩,妥妥的取死之道啊。 文字本来不过是记载 工具和沟通纽带,但是总会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拿来利用,或谋财害命,或构陷他人。 所以对于玩文字弄这样的事情,詹闶从来都是深恶痛绝的。以前是没正经遇上过,现在有人把心思&#xe863;到自己头上,那就别怪道爷心狠手辣了。 “谢乡贤的孙辈应该年纪都还小吧,能写出这样一首诗,不说神童出世,也是佼佼者了。”詹闶保持着微笑,从椅子上站起来:“你先坐,贫道去喊人准备一下。”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尴尬的误会,又或者是一连串的的误会。让谢正坤失去了正常思考的能力,下定决心铤而走险。当然不可否认的是,他从根子上就是错的。 白天时候,见到詹闶随行中有女人,他就误以为詹闶好色,所以把原本准备应付一下的人选换成真正的谢家人。 这点上,他是真心的,只不过没了解到詹闶喜欢什么样的,按照惯有思维做了主而已。另外詹闶又没打算跟谢家合作,所以他自然要碰钉子。 谢正坤来之前做了两手准备,送女人和抓把柄,只要这两样走办妥,那以后谢家就能挂在詹闶身上不断吸血壮大自己。 而在詹闶说出自己身边都是老朱和阿棣安排的人之后,最大的误会出现了。詹闶随便编个理由拒绝他,他却理解成了老朱和阿棣都不信任詹闶,在詹闶身边安插了无数眼睛。 这样的一个靖国公,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一旦拿到他的把病之后,计划就要改变了,什么合作,什么联姻,统统都扯淡。一定要靠着手中把柄,敲干吸尽他的最后一滴骨髓。 詹闶出去之后,谢正坤就坐在那里畅想着美好的未来,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根子上。要不是还得等着詹闶誊抄那首诗,他真想仰天大笑几声,谢家终于要在自己的手里飞黄腾达了。 禁止转码、禁止阅读模式,下面内容隐藏,请退出阅读模式! 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做出一脸不解又害怕的表情:“公爷这是何意,小人未曾冒犯啊,那谢用真的找不到了,您就是把小人全家都杀了也没用啊。” 反正已经安排好了,詹闶也不在乎让他死个明白,声音懒洋洋的,又好像带着几分阴森:“擅创夜禁,身藏反诗,企图以女色诱惑当朝国公就范。谢家果然好大的胆子,真以为本座不知,谢用是被你驱逐而走的吗?” 羞涩道士<p/ 正文卷 第二百七十三章:谢用的消息 詹闶拿下谢正坤的同时,距离客栈大约一里多的街口,另外一辆牛车也被巡夜的拦了下来。 赶车的小年轻吓得哆哆嗦嗦,车轿里传出来的女人声音却稳如泰山:“各位军爷,奴此去是为见靖国公。若是军爷不信,可与奴一同前往,但有半句谎言,任凭处置。” 靖国公来到诸暨,上至耄耋老者,下至三岁孩童,但凡是个能听懂人话的就都知道。巡夜的还真不敢随便怎么样,只好一路跟在牛车后面以防不测。 到达客栈时,大门已经关上了,只有几个护卫在大堂里守着,隐约能从门缝透出几道弱弱的光来。 牛车内的女人亲自下车去敲门,隔着大门说明自己的来意,却只得到一个“我家老爷已经休息,有什么事明日再来”的回复。 巡夜兵丁一看这情况,尼玛根本就和靖国公没交情啊,大半夜的把哥儿几个溜一趟不说,回头搞不好还得吃家伙。 带队的小旗自觉受了骗,当下就要让人&#xe863;手。却听到薄幔遮面的女子说出一段暗号般的话来:“有劳这位大哥通报一声,奴的确有十万火急的事求见靖国公。你就说‘小人带着诚意而来,初至北平等候多日才去拜见,希望这次没有让道长久等’,如果靖国公还是不见,奴绝不多逗留一息。” 今天带班值夜的是精武体育会首批弟子之一艾德勒,跟着詹闶时间久了,自分辨得出什么事该急,什么事该缓。 当年在北平见过面,听着意思还是个男人,现在又不方便出面,这后面到底是谁,已经是不言自明了。 忙应了一声就上楼去通报,詹闶这时候其实还没睡,正拿着放大镜在烛光下端详王冕的字画呢。这玩意儿他是真不怎么懂,就只是听说过哪些比较有价值,看来看去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听到艾德勒通报,就知道应该是和谢用有关。只是他自己不上门,却派了个女人过来,这里边难道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让艾德勒下去带人,顺便招呼丫鬟准备茶水。詹闶把字画卷一卷收起来,整理下衣服,抬脚前往会客室。 谢雅清在客栈门外揪着一颗心焦 急地等待着,虽然和堂兄说的是自己能应付,可事到眼前却浑身上下绷得紧紧的,生怕今夜一无所获还把大家都搭进去。 直到客栈的大门被打开,一个劲装色目人出来:“客人请进,我家老爷请你到楼上说话。这几位是……” 听艾德勒问起那些巡夜兵丁,谢雅清还算没把心中的沉稳丢了,解释道:“这几位军爷见奴深夜独自出行,担心路上安全,就送了一段。” “噢……,那客人请随丫鬟进去吧!”漂亮话而已,艾德勒还是有这个解读能力的,让开门口请谢雅清进去,又掏出随身的荷包来,每人一块碎银子发下去:“有劳诸位了,这是我家老爷的一点小意思,还请不要推辞。” 巡夜小兵几乎就是最低级别了,平常哪见过什么正经银子,每月领饷也都是宝钞和粮食。这会儿见了现银子打赏,一个个高兴得跟什么似的,接过赏钱都高呼一声“靖国公高义”之类的马屁,然后才兴高采烈地离去。 楼上雅间,谢雅清终于见到了詹闶,摘去帷幔下跪施礼:“奴拜见靖国公,深夜打扰实属无奈,还请公爷见谅。” 詹闶眼前一亮,倒是个极标致的美人,不比李姵差太多。赞叹之色一闪而过,先开始说正事:“不必多礼,你是谁,为什么会用这样的方式见贫道,那些话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虽然说了不必多礼,谢雅清却依然跪在地上回话:“奴家名唤谢雅清,谢用是奴的堂兄。家兄说,若是公爷有疑,只要把那段话说了,您自然会相信。” 在没有确定平安之前,她是不敢随便起身的,当然这也是一种试探的手段,和示人以弱博得同情的技巧。 詹闶端起茶杯,来回吹了两下,却没有喝:“你的话应该没有说完,如果你的确是谢用的堂妹,那他一定还会交代你其他内容。” 说着把茶杯往桌上一放,杯底和桌面相撞,发出“嘭”的一声。对着门外道:“妦儿、婼儿,你们进来。” “老爷!”门外候着的两个丫鬟进来行了礼,詹闶吩咐道:“带着这位谢小姐去搜一下身,不得蛮横。” 说完又给谢雅清稍微解释了一下:“谢小姐,如果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请你 理解一下。因为就在你来之前,出了些不太愉快的事情,贫道也不得不谨慎对待。” 虽然不知道刚才出了什么事,谢雅清也表示理解。这可是当朝国公爷,据说皇帝身边最红的红人,安全问题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两个丫鬟带着谢雅清去了别的房间,詹闶开始喝着茶等消息。詹妦和詹婼都是洪武三十一年精武体育会特别招收的,拢共是六个人,跟詹家第一批五十个为姬妾们培养的护卫性质义女同时受训,作为詹闶身边的女性护卫,做点男护卫不方便,丫鬟们又做不来的事。 禁止转码、禁止阅读模式,下面内容隐藏,请退出阅读模式! “多有得罪,谢小姐请坐,先喝口茶压压惊。”詹闶再次端起茶杯,这次就是真的喝水了,等谢雅清也坐下后,接着道:“现在你可以说说了,谢用如今是什么情况,今天安排你来又要做什么?” 谢雅清起身给詹闶福了一福,才红着眼圈道:“前年南北战事刚起不久,谢家族长就要求家兄前往北平赊购一批布回来,家兄拒绝后就被撤掉了管事职务。到了秋天,谢家不知从何处得到了大布货源,家兄悄悄去查探……” 正月十五,祝各位道友元宵节快乐,阖家欢聚,人畜兴旺,大吉大利! 羞涩道士<p/ 正文卷 第二百七十四章:这些话留到锦衣卫衙门去说吧 谢雅清的表达能力不错,约莫也就三四分钟的时间,言简意赅地把谢用这几年的经历说了一遍。 听她说完,结合手底下汇报的消息,詹闶对谢用的事也就大致捋清了。没想到这家伙不但有诚信,还挺仗义的。 知道南方出现了新布后,本能认为不会是詹家的,于是就去查探。虽然被谢家的人发现了,却也基本搞清了新布是外来的,至少不是江南地区的问题。 确定这些消息之后,谢用就想往北平送信,结果被早有准备,已经暗中盯了他不短时间的谢家人发现。 也亏得谢用平时为人还不错,结下了一些善缘,才在一位族叔的帮助下逃过一劫。只不过谢家从那时候起,就派人四方搜擦,他连放个风都得等到半夜。 一直藏到今年春天,得知靖难军就要打到金陵了,谢用又起了心思。准备趁着新县令刚刚上任,谢家还不敢大肆嚣张的机会逃出去报信,结果再次被人发现。 这次他就没那么好命了,被追到了浦阳江边,付出了三根手指和腿上被砍一刀的代价后,破釜沉舟跳江逃生。 也不知道这家伙是命苦还是命大,逃是逃不走,可活就总能活下来。坠河之后,竟然又被一艘浦江的货船所救,虽然左手少了三根指头,一条腿也瘸了,可还能活着。 不等他彻底养好伤势,阿棣就已经入主金陵城,面南背北登基称帝。他倒是想过去金陵报信,可瘸着一条腿目标太大,就算他敢冒这个风险,怕也是走不出绍兴府范围就被再次抓到的下场。 最后就只能寄希望于詹闶了,希望他能够及早发现那些大布,也希望他还能想起诸暨有这么个中断了的合作伙伴。 当然这也只是希望,而且很渺茫。万一詹闶没发现那些大布,接着又发现谢家也卖过那些大布,到时候很多话就不好说了。就算他断了两条腿,可没把消息及时传出去,又有什么脸请求詹闶帮自己报仇呢。 也幸好是詹闶惦记着这档子事,金陵的事情忙完了就及时来到诸暨,这才让他看到了复仇的希望。 谢用不知道詹闶能在诸暨停留多久,和 唯二能够交心的族叔、堂妹商量过后,最终决定冒险一试,趁夜来找詹闶禀明实情。 为了以防万一暴露,谢用都不能自己出面,由族叔的儿子驾车,带着自告奋勇的堂妹出头。 还是幸好,詹闶没有忘了他这个人,对他还保留着信任。谢雅清才能借着当初北平第一次见面时候的对话,作为敲门砖见到了詹闶。 一概缘由说清,詹闶简单分析一番,也就有决定了。对谢雅清问道:“那么谢用呢,他在什么地方?” 看着詹闶的神色,谢雅清也知道他应该是信了,这么久以来的担心和委屈,就再也忍不住了。 起身再次跪下来,泪眼扑簌道:“家兄受伤后行&#xe863;不便,一直藏在谢家谷仓,心中没有一日不盼着这天。公爷,家兄他好惨啊,你可一定要救救他!” 詹闶点点头,却没有说话。今天晚上发生的事都太匪夷所思了,先是谢正坤失心疯了要给自己挖坑,后面又是谢雅清冒险求救,哪一件都不在自己的预想之内,这谢家的人都特么不简单啊。 不过这样也好,原来还计划就算谢用找到了,也要放弃诸暨,转到杭州布局呢。现在看来,谢正坤倒是送了个神助攻,把清洗诸暨的机会直接送到了手边。 以后完全可以两边同时发展嘛,有了谢家的基本盘,纺织业务开展起来也会更快速、顺利。彻底干挺江南布商的进度,可以提前一大截了。 “谢小姐别再跪着了,快起来坐着说话吧。”稍作盘算之后,让谢雅清起来,接着又对门外道:“妦儿,你去把有诚和有全喊来。” 两个长随很快就来了,詹闶掏出一块金灿灿的牌子递给有诚:“你带几个人去一趟县衙告诉吴知县,就说老爷我明天要在城中抓反贼,叫他提前通知到了,没有我的命令,各处城门不得打开,违者与反贼同罪。另外叫他从巡检司调人,县衙里的差役就算了,明天一早辰时三刻等着老爷的命令行&#xe863;。还有,安排人从今晚开始,就在各处城门盯着,看看有谁敢违令出城,统统都给我绑了。” 然后又吩咐有全:“你明天早些出去,跟着楼下谢小姐的堂弟叫谢顺,去谢家谷仓把人带回来,谢用和他的族叔一 家全部带回来,一定要赶在卯时之前。” 安排妥当后,詹闶又和谢雅清聊了一会儿,大致就是把谢家在诸暨的各层关系搞清楚,方便明天一网成擒。 大致就是族长的近亲都有哪些,五服九族之内和族长关系近的、远的又分别有哪些,这些人都住在哪里。谢家在城内都有哪些祠堂别院、生意买卖这种能藏人的去处,城外又有哪些场所,是什么人在掌管等等。 了解得差不多,就让人安排谢雅清去休息了。谢正坤拿出了反诗,还要诱惑一位国公就范,谢家横行乡里草菅人命,还涉及到了贩卖大布的事,少说得是个主犯斩首举家流放的结果。作为这件事的证人,也是受害者之一,她应该是受保护的。 别以为贩卖大布是件小事,认真搞起来不比那首反诗的罪名小。想要织出大布,就必须有新式织机,想要新式织机工作就得弹簧,那些弹簧的来处只能是军械。私下购买军械,这是什么样的罪名,只要有了证据,想怎么扣帽子都没问题。 转天一早卯时刚过,詹闶就带着人来到了诸暨县衙。点齐了巡检司的两百多号人马,分别由精武体育会的弟子们监督着,卯时四刻齐齐出&#xe863;,去往城内外抓捕谢正坤三族之内所有人口。 抓捕行&#xe863;很顺利,上午巳时过半,谢正坤三族之内的一百二十七口全部捉拿归案。按照男女老少分类不同,各自进行关押。 吴知县跟在詹闶身后,看着或木然失神,或嚎啕大哭的谢家众人,抚着自己的胸口叹道:“还好有公爷法眼如炬,否则下官就要出大问题了!谁能想到,看似忠良,满口仁义道德的谢正坤,竟然做出了这等事,令人骇然呐!” 禁止转码、禁止阅读模式,下面内容隐藏,请退出阅读模式! 谢正坤愣了一下,突然发疯似的指着詹闶:“是你,是你,你图谋谢家的产业,记恨谢用背叛,于是就作了这首诗栽赃谢家。哈哈,那首诗根本不是老夫写的,你没有证据,你是栽……” 给了旁边的精武体育会弟子一个眼神,后者马上过去干净利落地把谢正坤的下巴给卸了,叫他没办法说话。 詹闶揉了揉耳朵,一脸看傻子的表情,摇着头道:“省省力气,后面还有不少路要走呢。你这话留着去了锦衣卫镇抚司衙门对他们说吧,看看会不会有人信。” 羞涩道士<p/ 正文卷 第二百七十五章:叮嘱 (错字还没改,诸位道友可稍后刷新!) 出了这样的事,谢家必然是要被查封的。不过这里边就不是詹闶该插手的内容了,吴知县怕是要忙碌一阵子。 在县衙简单吃过午饭,和吴进联名上了一道奏本后,詹闶就彻底撒手不管,准备回客栈去了。 谢用遭了两年多的罪,如今一朝获救,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受。詹闶作为直接关系人,有必要去安慰一番。 回到客栈刚进门,就看到谢用正在一楼的大堂里跪着。八月的天已经没那么热了,他的额头上却依然可见汗珠滴落,身上的衣服也快要湿透。 脑子里转了一下,詹闶也就明白了。很可能是腿部的伤势太严重,以至于留下后遗症,跪久了身体吃不消,汗落如雨也就正常了。 就这么一番做派,别管他是认真的,还是装样子给自己看,詹闶都愿意吃下这一套。至少这人是个仗义的,而且没什么坏心。 还不等他开口,谢用就皱着眉头膝行而进,来到面前哭着道:“公爷的大恩大德,谢用粉身难报,愿此生追随公爷左右略效绵薄之力,来世再结草衔环相报!” 没有卖惨,没有表功,也没有假客套,上来就是愿意报答恩情。这就是态度啊,詹闶想不重视都不行。 还是那句话,就算他带着点小心思、小目的,只要永远保持这种态度,詹闶就愿意给他表现的机会。 伸手拍了拍谢用的肩膀,又扶着他站起来:“你我本就有合作关系,两年多未闻音信,总要了解一下情况才行。至于谢家,哪怕没有你这桩事,就凭谢正坤深藏反诗企图诱陷当朝国公,也逃不了今天大结局。所以你也不用谢贫道,要谢就谢他贪心不足自寻死路吧。” “反诗?公爷是说,那谢正坤身怀反诗?”谢用自从被带到客栈都还没出去过,对于谢家具体是怎么回事一无所知,现在听詹闶一说,顿时有点接受不过来:“谢家为了利益做些腌臜事还好说,可作反诗是要株连的,谢正坤疯了吗,公爷不是在安慰小人?” “你我之间,就不必公爷长公爷短的了,就像以前那样, 叫一声‘道长’更自在。”詹闶抬手邀请谢用到旁边坐下,吩咐丫鬟端茶过来,继续道:“昨夜谢正坤求见贫道,拿出一首绝句来,希望贫道能誊抄一边,给谢家几个孩子临摹。你知道那首诗的藏头是什么吗,谐音暗含着当今陛下的名讳,后面还跟着奸佞二字。作反诗讽刺陛下,贫道也觉得他没那个胆子,可能就是想让贫道誊抄之后,作为要挟的把柄。有时候人为了利益而头脑不清醒,也是正常的。正所谓金黄银白,但见了眼红心黑,哪知头上有青天啊。” “竟然是这样,这,这也太……”谢用揪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是摇着头感叹有后怕:“只是叫公爷,呃,叫道长受连累了,若非道长法眼如炬,怕要遭了那卸载坤的计算啊。” 詹闶哈哈一笑:“洪武三十年在金陵,不知多少人联合起来要对付贫道,最后照样被贫道全身而退。你也不用这么担心,想要给贫道下绊子还没那么容易。倒是说说你吧,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行&#xe863;上有没有影响?” 詹闶的关心,让谢用很是温暖,忙拱手致谢:“劳道长记挂,小人已经将养了有些日子,回复得差不多了,再过些时间,就能基本如常。” 丫鬟送来茶水,詹闶端起杯子向谢用示意,自己也喝了两口:“那就好啊,往后这江南的生意,没个好身体你可就要吃苦头了。” 看似随口的一句话,谢用听来却是詹闶给自己的承诺,或者说对自己所付出的报答。江南的生意,那不就是江南所有的布匹买卖吗,当初自己选择了考向北平,果然还是正确的,这几年的苦没白受啊。 给雨不给都在两可之间的承诺,詹闶却这么轻松就拿出来了,这就是信任啊。谢用被幸运击中,忙起身再次跪下:“道长放心,别说就是吃点苦头,小人就是豁出这条命,也一定给道长把江南的棉布市场守住了。” 詹闶再次把他扶起来,谢用又接着道:“江南出现大布的事情,道长应该听说过了吧。小人当初探查时,已经排除了对江南的怀疑,按照出货量来看,不是山东就是四川。对此事,道长可有什么发现吗?” 说起这件事,其实詹闶心里 一直都有怀疑的对象,只不过拿不到证据。现在有了谢用的分析结果,虽然还是没有确实证据,但也足以锁定目标了。 “唉呀……”啧啧嘴叹了口气,詹闶叮嘱道:“这件事有些麻烦,不出意外的话,今年之内应该就能有个结果。你就不要再插手了,不然贫道身在北平,一旦有人对你下手,就怕鞭长莫及。” 禁止转码、禁止阅读模式,下面内容隐藏,请退出阅读模式! 詹闶摆摆手,再次叮嘱道:“这就是其中麻烦的地方,会牵扯到很多人,也许还要掀起一场风暴。所以你一定要谨记,不论任何情况下,都不要再牵扯这件事。要是有什么风吹草&#xe863;拿不准主意,又来不及和贫道沟通,可以去金陵找武阳侯、英国公商议。” 再三安咐之后,詹闶才开始聊其他话题。如今阿棣已经成功上位,对外的海贸也将逐渐开启,很多事情就可以放开手脚做了。 既然谢用这人靠得住,那就不妨多给他一些支持。纺织业务中,除了面部之外,丝绸也是相当重要的一部分。今后江南的棉布和丝绸这两块,可以让他先打理着试试看。 这部分业务里,詹闶也许诺了可以给谢用一成份子。足够他通过未来很多年内垄断了江南市场,以及部分海外市场的利润,重新打造出一个新的谢家。 <p/ 正文卷 第二百七十六章:又是这套 (错字还没改,诸位道友可稍后刷新!) 詹闶没有明说,但谢用也能猜到,点点头道:“果然是那家吗?小人也见过彩韵坊的织机,他们那些布的质量明显要有差距,应该是机器本身的问题。只是当初就做不出弹簧,他们如今又是从哪里得到的?” 詹闶摆摆手,再次叮嘱道:“这就是其中麻烦的地方,会牵扯到很多人,也许还要掀起一场风暴。所以你一定要谨记,不论任何情况下,都不要再牵扯这件事。要是有什么风吹草&#xe863;拿不准主意,又来不及和贫道沟通,可以去金陵找武阳侯、英国公商议。” 再三安咐之后,詹闶才开始聊其他话题。如今阿棣已经成功上位,对外的海贸也将逐渐开启,很多事情就可以放开手脚做了。 既然谢用这人靠得住,那就不妨多给他一些支持。纺织业务中,除了面部之外,丝绸也是相当重要的一部分。今后江南的棉布和丝绸这两块,可以让他先打理着试试看。 这部分业务里,詹闶也许诺了可以给谢用一成份子。足够他通过未来很多年内垄断了江南市场,以及部分海外市场的利润,重新打造出一个新的谢家。 不是不能给他更多,而是詹闶真拿不出太多的的股份了。那帮靖难系的大佬们,个个都想跟着一起发财,为了今后彻底达到垄断地位,他也得撒一些股份出去。在保证詹家控股地位的前提下,能拿出一成已经是很大方了。 有了这一成份子,谢用今后也必然会名声与地位渐起。只要他不犯原则错误,不上赶著作死,以后的谢家不敢说站到顶级阶层,混个地区显赫还是问题不大的。 当然,给谢用的好处,差不多也就是这样了。撑死了再加上一些诸暨本地的业务,比如跟蒋家合作种个香榧什么的,都不能算是大买卖。 确定下大致方向,其他的就都交给谢用去操持了,詹闶本来就只打算在诸暨停留两到三天,有没有结果都要返回杭州去。眼看着就是中秋了,北平那么远够不着,跟着他一起出来的大多数人可都在杭州呢。 不过临走前,还有一件事也要 办了。当天晚饭后闲聊期间,就问谢用:“在平,你那堂妹许配了人家没有?” 问题突如其来,谢用能明白詹闶的意思,可就是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詹闶个是男人,他也是男人,两个男人私下里聊自家堂妹,骨子里依然有腐朽思想遗毒的谢用总觉得有些不自然。 可接着又想到,自己和堂妹都是父母早逝,他的婚姻大事可不得自己操心吗。早些年在外奔波,这两年又赶上遭逢变故,真就把这事给忽略了。 以詹家的地位和财富,堂妹进詹家绝对是高攀了。可那丫头对自己有恩啊,随随便便就答应下来,岂不是用恩人换自己的荣华富贵吗?哪怕是自己的堂妹,也不能干这种事啊。 纠结一番后欧,谢用还是准备有话直说:“嗯,不瞒道长说,舍妹确实还未许配人家。早些年小人曾有一妻死于难产,后来东奔西跑的也就淡了那份心思,家中无人操持,有些不像话了。道长与小人有恩,能垂青舍妹更是她的福分,按说这事小人应该一口应承下来。可是,雅清于小人同样有恩,小人希望能由她自己决定何去何从,还请道长包涵!” 能在可预见的大利益前坚持本性,哪怕是堂妹,也能做到知恩图报。虽说是拂了自己的面子,倒也算有些担当。 这种事,本来就是两厢情愿的,詹闶自己也不会硬来。抬起手来虚压了压,让谢用不必惶恐:“贫道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很欣赏你那堂妹的胆识和风采。你去问问她本人的意思,如果她不反对,贫道希望能够带她回北平。” 能够闯了夜禁来见一位国公,为自己的堂兄而奔走,这样的女子别说在古代,就是现代社会也不多见,更何况还是个极为标致的美女。 詹闶见到谢雅清的第一时间,就已经&#xe863;上心思了。所谓的搜身,不过就是摸清她和自己对不对盘而已。 否则以詹闶的手段,以他所掌握的本世代最强大真理。别说一介女流了,这个时代武力值最牛逼的十个人联手围攻,也扛不住他各种花样的“掌心雷”。 当然了,硬来是肯定不会硬来的,堂堂一教之主,皇帝钦封的护国圣尊,大明国公,他丢不起那个脸。更何况还有现代 社会体系下养成的道德底线,也不允许他干那种下三滥的事。 谢雅清愿意,那么你好我好大家好,往后詹家和谢家还能多一些各方面的互&#xe863;。说句自觉脸大的话,就是多提携提携。 如果不愿意,那也照样是咋办咋办,跟谢家合作既然定了就不会轻易不会返回。只是在这合作之外,就没别的好处了。 禁止转码、禁止阅读模式,下面内容隐藏,请退出阅读模式! 告别了谢家兄妹和前来送行的吴进等人,詹闶登船启航,与八月十四下午折回杭州,跟留在这里的姬妾们一起欢度中秋。 中秋之后,詹闶就开始忙着筹备江南的各项业务。棉布和丝绸这两项当然是重点,其他的像紫砂、茶叶、食品、木材、瓷器等等都得考虑进来。 瓷器的话,现在肯定是顾不及了。景德镇还在江西,一来一回要花不少时间,而且选址、建设等等的更是耗时长久,只能等下次来的时候再说。目前先把竹木材料、茶叶食品先过一遍,再把紫砂的事情初步定下来,基本也就不负此行了。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p/ 正文卷 第二百七十七章:改苟还得苟着 纳妾之后,又在杭州逗留了四五天。这段时间主要就是给谢用做安排了,今后欧江南的两大业务要交托给他,提前帮他铺铺路很有必要。 从知府衙门到附郭的钱塘、仁和二县,以及其他一些相关的衙门,全都全都走过一遍,给谢用做了引荐。 话说谢用也是头回觉得,做生意可以底气这么足。不敢说和为大小官员坐而论道称兄道弟,可至少人家愿意认真听自己说了什么,遇事也必然会给几分薄面,这在明初的生意人中可是很罕见的。 杭州一行事毕,把临时的住处和买下来的铺面等等产业,以及正在建设的宅院、道观、学馆等等工程,全都交给谢用帮忙盯着,詹闶也该返回金陵了。 最迟十月上旬末,就得启程回北平。维达的预产期在十一月下旬,冬天河道结了冰,有大约一半的路程得走陆路,必须提前留出足够的时间应对可能发生的意外。 返回金陵后,首先得跟阿棣做个汇报。虽然已经在奏折中写的比较明白了,但有些事还是亲自陈述一番更好。 毕竟谢正坤是涉及到反诗这种罪名的,阿棣怎么看是阿棣的事,可自己牵扯其中却最为明白。不能叫他通过这件事有了灵感,更不能让某些机构和某部分人有了灵感,否则那就叫造孽。 哪怕锦衣卫最大的敌人就是名教,哪怕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也不能用这种下三滥的诬告招数玩文字狱。 总不能说长期以来,包括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要费尽心思把阿棣的上位史粉饰得清清白白。到头来行道教自己却搞了一屁股屎,那可就丢人了。 另外就是在杭州大肆挥霍,买下那么多的土地和茶山,还有足够拍卖一整条街的铺面,这事有点高调了。 这部分虽然没有多少负面价值可挖掘,却也得避免有人歪嘴。这些年下来,詹闶对名教的手段可是领教够了,一个个都黑着呢。 尤其这次纳妾,浙江布政使这些货色的表现,让詹闶不得不多加上几分小心。提前先给阿棣把预防针打了,今后万一有谁心眼不老实,他自己就能做出判断。 最后, 自然就是关于弹簧的问题。弹簧本身只是小事,詹家那么大规模的织坊,也用不了多少钢。可军械外流这种事,就要另当别论了。 军械送到军队就是要用的,损毁什么的都很正常。可就算损毁了,那也是军械,而且还是这个时代技术含量最高的材料。 有人能弄到军械做弹簧,就有人能弄到军械做别的,甚至把军械倒卖给草原和其他周边国邦,拿大明的刀剑打大明。 也许这个时代的人还不清楚,但詹闶不能不谨慎。钢只是冶炼比较麻烦,熔点却是要比铁低的,这里边要是下足了心思去琢磨,能玩的花样也不少,甚至炼出质量稍差的钢也不一定。 听完詹闶的分析,阿棣是真急啊。军队要是出了问题,这天下的麻烦可就大了。想想大明自己的军队还没配齐呢,钢制的军械就出现在其他地方,他要是能淡定下来,也就不配当这个皇帝了。 这个事要说查的话,其实很容易就能查出来。先把那些卖过非北平产大布的布商过一遍,他们其中自然有层层关系牵扯,找到货源也就找到军械流出的渠道了。 关键的问题是,大明军队中竟然出了这样的事。这叫什么,这就是霉烂的前兆啊,今天能卖军械,谁敢保证明天不会卖国? 而这里边还有一点让人担心的,这些人既然敢做出倒卖军械的事,必然也会留着自救的后手。 就算你最终查到了,可人家一件军械都没有少。又或者干脆就是大范围溃烂,合起伙来拆东墙补西墙。 真要到了这个地步,你得杀多少人才能把军队彻底厘清一边。是不是又回到老朱时代的高压气氛先不说,大明的军队刚经历了南北大战,经不起这么折腾了啊。 还好詹闶是真的替他操心,而且是把很多心提前就操到了。所有供应给大明军中的钢制军械,全部都在暗处留着标记,根据编号就能知道是给什么地方的,即便一枚箭头也不会放过。 只要派出可靠的人手,根据所获证据有针对性地进行筛查就可以。其他魏硕和军队,想查的话安查一下就行,不会造成范围太广的恐慌。 有了这么一桩事,大家就都知道,如今的军械已经不是以前那种追不到 根源的破铜烂铁了。今后再想干点什么,就要考虑是不是能瞒得过去。 等到永乐朝的第一个五年过去,国家的经济、民生、军事实力都得到极大增强,那时候想秋后算账也好,还是根据表现揭过不提也罢,就由着中央政府的心情了。 军械的事情有了筛查头绪和方法,詹闶索性又把另外一件相关联的事也拿出来聊了聊。为了避免以后麻烦,这次还是一并过了吧。 正事聊完,后面就是琐事了。阿棣稍作沉吟,还是下定了决心,把周围伺候的太监们全部赶出去,就剩下一个老郑。 看着一脸疑惑表情的詹闶,阿棣啧了啧嘴,问道:“记得你我第一次相见,还是洪武二十七年,那时候嵬之风华正茂,如今也眼看就三十了吧?” 好端端的怎么就要感慨岁月呢,按说阿棣也才四十出头的人,不应该啊。詹闶不是很理解,但这些内容都是早就背熟了的,顺着话答道:“陛下好记性,贫道是我教法历2955年2月23日,也就是洪武六年端阳节出生的,到今年已经二十八周岁。” 阿棣点点头,扶着御案站起来:“是啊,不小了,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已经和皇后成亲十年,三个儿子中最小的高燧都已经七周岁。那时候我常常征战在外,家中诸事都交给了皇后,如今想来亏得有她啊。说到这儿,嵬之你眼看就要三十,还没有娶妻的打算吗?” 无缘无故就说起了徐皇后,詹闶就猜到可能不会是正经事。结果还真就猜中了,又特么玩起这套,皇后娘娘这是当红娘有瘾吗? 阿棣也是个夯货,行军打仗、论计识谋样样在行,唯独干这种事纯粹的编外人员水平。话都没说几句,朱某就被他出卖了。 要说正妻这件事,詹闶也是早有心里准备的。来到这个世界,既然摆不脱对女色的喜好,那就必然要走上娶妻生子的路线,所以他才会一直以来只纳妾不娶妻。 否则真以为他没机会吗,只不过是正妻这个位置,必须要有慎重的考虑,至少得是一个能压得住“掌教夫人”名分的才行。 靖难成功之后,这件事就注定要被提上日程。以他御赐护国圣尊封号,靖国公、太子太保的身份,甚至就是一人 之下的地位,说实话可选择范围小之又小。 想做詹大掌教的岳父,少说得是个侯爵,还不能是边缘属性,并且有那么点底蕴的。大明开国至今,连上靖难之后所封的功臣,侯爵以上并且适合的就那么一小撮。 就算徐皇后不下手,想着跟詹家结亲的也会设法奔走,总之已经注定了是不纯粹的。詹闶本来就对谁接有几个姑娘这种事不了解,后来干脆爱咋咋地算逑。 不过现在阿棣提出来,他还真不好说个爱毬谁,那就忽悠吧:“娶妻这件事,贫道还真没怎么想过。最主要的问题是,贫道大部分心思都用在做事上,对这方面没什么了解,也没法跟别人说。好在如今詹家已经有了四子三女,还有两个正在怀孕的,也就不着急了。” 詹闶表达出无所谓的态度,阿棣这个耙耳朵就有点捉鸡。踱着步子想了想,最终把过错揽在自己头上:“唉,这件事说来还是我忽略了,你平日里交往的不是军中粗胚,就是少师那样的出家人,认识几个文官家中也没有合适的人选,或者干脆就是想不到。今日既然说起此时,有个人选倒突然蹦出来了,皇后尚有一妹待字闺中,性情恬淡,秀外慧中,实为贤妻良母之选。嵬之若是觉得尚可,朕便促成了这桩姻缘,如何?” 唉,果然是个蹩脚月老啊。看看你老婆,人家那才叫水平,硬是把杜婉华推荐到了詹家,只用一句“必然不会后悔”就说明核心问题了。 你倒好,憋半天就憋出个性情恬淡、秀外慧中、贤妻良母来,估计连最烂的媒婆都比你成功率高。就你这个水平,放到现代社会去,怕是连个婚姻介绍说都搞不好。 不过这徐皇后的妹妹,那不就是传说中的徐妙锦吗?当今时代的独身主义者的典范,到老也没有结婚,还特么特有名的那种。 传说徐皇后去世后,阿棣还有过想要立她当心皇后的想法,但是被徐妙锦给拒绝了。也这个是因为这个,成了现代社会很多毛线不懂的伪文青崇拜偶像。 实话实讲,这真的就是扯淡。也不看看那个故事从哪出来的,大名鼎鼎的《罪惟录》啊,全篇就靠着大开脑洞加上一些民间传闻可劲儿编,又在《鹿鼎 记》里洗白了一波,就成历史书了。 先不说规矩方面的问题,就单论权利。封建时代啊,皇帝是天下最大的那个,他想要个老婆,你特么直接拒绝,还潇潇洒洒活到六十岁,逗呢? 徐家的辉煌时刻,基本就是从徐达开始,到徐皇后去世结束的。徐老大和徐老四两个,为了延续徐家的荣耀,都特么不得不站在两个阵营。靖难都胜利了,徐老大还得半坚持着站位迷你朱。 等到徐皇后都死了,徐家连个扛鼎的任务都拿不出来。皇帝想让你进宫,你要是各种拒绝,最后只能有一个结果,悄悄自杀了别连累家人。 好,这是抛开规矩说的。那么在把规矩设定为前提的情况下,皇帝想娶什么样的老婆,就能娶什么样的老婆吗? 就算阿棣这样的任务,也不可能说看中哪个就娶哪个。皇帝别说娶老婆,纳个妾都得各种规矩和形式走一遍,否则你当选秀女和各邦国进贡美女都是看着那个漂亮瞎划拉吗? 看看历史上那些娶了姐妹俩都当皇后的那些例子,哪个有好下场的。孝文帝算是不错了,也一样在这方面落了个不好的收场。 而且那些娶了姐妹俩的,有多少先后相隔二十多年进宫的,甚至都是同时进宫的。再说自从大小周后以来,中国历史上还有过姐妹皇后吗? 关于阿棣的宫闱秘闻,可不仅仅是徐妙锦这一桩。什么杀了三千宫女之类的传说,到几百年后仍然很有市场,可见某些人对他的恨意之浓。 最后还是说这个《罪惟录》,一个顺民写的前朝历史,还特么尽是瞎编的的,真不知道得多没脑子的人,才会把里面的内容当真。 好了,一旦涉及到某一类人,就忍不住总想嘟囔两句。说句难听话,能活到如今的汉人,要么是汉奸的后代,要么就是顺民的子孙,瞎几把活着就行了,凑不要脸强行给祖宗洗白真没必要。 书归正题。阿棣提出徐妙锦这个联姻对象,詹闶倒也没什么反对的意思。既然是带着政治目的的婚姻,那就在政治的范围内做到最好,至少目前来看,徐皇后的妹妹明显能带来最大的利益。 至于说将来,徐皇后不在了,徐家会走向哪一步,詹闶还真没什 么好担心的。在这个时空,徐老四可是活着呢。 不出意外的话,阿棣在位少说还有二十年以上的时间,徐老四抓住机会立几次功,定国公的爵位就妥妥到手了。 禁止转码、禁止阅读模式,下面内容隐藏,请退出阅读模式! 所以说啊,徐皇后虽然不会到未来,却也给徐家走了一步好棋。行道教在未来是必须要上位的,围绕在行道教周围的,才是未来的主力团队。 不过那都是未来,就现在而言,还得为了将来努力,为了将来该苟就苟。只有现在的苟,才能换取未来的不苟。 当然了,苟也得有苟的技术,要苟出风格来才行,不能一眼就被看出来是苟活。段位高不高的且不说,感觉上也不够叼啊。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p/ 正文卷 第二百七十八章:就这样吧 (没改错字,后面有重复,诸位道友可晚些刷新再看。) 基本应下和徐妙锦的事情,詹闶就告辞出宫,家里还一堆事等着呢。一个皇帝关心国公娶不娶老婆,这也真是没谁了。 他没见过徐妙锦,不过从徐皇后和徐老四的颜来看,应该不是个漂亮的。唯独在身材上不好了解,也不知道是不是对A。 哪怕更倾向于政治,詹闶也希望自己家里的女人能够峰壑横生,而不是惨淡的平起平坐。希望这位徐三小姐是个暗藏乾坤的,否则事情就不好搞了。 带着满腹心思回到三山街家里,发现下人们已经把不少香榧果子的外皮都去了,这才心情好了一些。哪怕现在还吃不上,美食的治愈特效却能提前预支。 想起美食,詹闶就坐不住了。香榧还不能炒制,近些天吃的又都是本土蔬菜,难免会怀念北平家里自己的菜园、暖棚。 金陵这地方,就这个时代来说,还真没有多少能满足刁钻味蕾的菜品。不如趁着还有点时间,自己&#xe863;手丰衣足食吧。 凡涉及美食,詹闶必然是说&#xe863;就&#xe863;。第二天吃过早饭,就带了两个长随和几个徒弟出门去了,等到中午回家,已经多了一桶鳜鱼和两大筐螃蟹。 买鱼肯定是为了吃鱼,买螃蟹可就不是单纯为吃螃蟹了。中国的文化中心南移已经超过两百年,南方螃蟹早就干掉北方螃蟹崛起了,金陵城里吃螃蟹并不稀罕。 这个季节的天气,腌上个四到五天应该足够了。到时候肉末、香菇、嫩笋滴干活,似臭实香的臭鳜鱼,必然又是一道绝对的名菜啊。 至于说螃蟹,那自然是做蟹粉小笼了。猪皮冻不能太老,蟹黄一定不能太少,全家人吃的话,老爷和姨娘等人各四到五只,下人们一人分两只,算下来也得百十只以上的大肥螃蟹。 给厨房里安排好了各项准备的营生,詹闶就洗把手先去书房了。跟阿棣约定好的套路,还得先把奏折写出来,这是要在朝会上过的,将来必须让所有人都有个底数。 晃晃悠悠两天之后,洪武三十四年九月廿一到了。这天正是立冬的日子,詹闶和徐 妙锦约定见面也在这天。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心里究竟对这种事是个什么态度,只觉得于发展行道教有利,所以就做了。 另一方面也会有那么一丝丝的期盼,万一徐妙锦看不上他,或者因为别的原因不同意这门婚事,倒也能算个不错的结局。 可那样一来的话,不知道自己又会被哪加的姑娘占了便宜。算来算去,好像还就是徐妙锦比较合适了。不管怎么说,自己来到这世界的第一个老婆,可千万要能拿的上手啊。 提前做好安排,包下了中正街上的一座酒楼,厨子、伙计什么的也都换成詹家自己的人,应该能表达出重视的态度了。 午时一刻,一挂装饰很雅致的马车出现在三山街和大功坊路口,詹闶也低着长随和徒弟上马,就跟在马车后面不远处随行。 到了酒楼门口,催促胯下马快跑两步赶过去,却发现赶车的竟然是徐老四这个坑货,正对着自己挤眉弄眼呢。 詹闶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不挖苦他两句是在忍不下去啊:“徐兄你也太胡闹了,一柄刀而已,弄得好像谁会赖了你似的。东西已经送来了,就在家里放着,只是最近比较忙忽略了,明天你就去家里取走,这样总可以了吧?” 徐增寿倒是没有嬉皮笑脸,一本正经道:“靖国公这是说的什么话,徐某是那种气量狭小之人吗?我家妹子甚少出门,徐某这做兄长的,特地护送一程,这也叫胡闹吗?” 前后变脸反差这么大,该不会是这个货平常在家里习惯性装逼,到了外面也是一样,当着自家妹子还得继续装下去吧。 嗯,这个分析应该是靠谱的,否则就是假的徐老四了。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活该你丫装逼不成反被艹。 詹闶清清喉咙,直接戳破他的伪装,还得添油加醋:“徐兄担心令妹安慰亲自护送,自然是古往今来兄长的楷模。可刚才你一直对贫道挤眼睛,还做出怪异的表情,又是什么意思,是因为风沙太大吹进沙子了吗?” “呃……”,徐老四一时语塞,顿了片刻才顺着詹闶的话说道:“对对对,风沙太大迷眼了,近日来天气总是不大好。靖国公你精通各种机簧巧械,不知道能不能做 一件……” 说到一半,被车厢内一个好听的声音打断:“三个莫要再说了,你说不过靖国公的,今日本就没有风,哪里来的风沙。你先去忙吧,稍后靖国公一定会有安排的,不用担心我了。” 抬头看了看,果然一点风斗殴没有,连酒楼的幌子都直挺挺一垂到底。徐老四瞬间就半点面子没了,连忙给了詹闶一个“你太不仗义”的眼神,然后臊眉耷眼地告辞。 徐老四落荒而逃,车轿的帘子也被打开,一张带着几分娟秀味道,头顶挽绾着道髻的脸出现,没有想象中&#xe863;人,也没有想象中的普通,就算是个中等偏上吧,詹闶略有失望。 等整个人都从车轿里出来,此这踏凳下了地。又转身撩开帘子,另一个面容俊朗明秀,带着三分娇媚之气的男装妹子出现。 下车落地后,盯着看了詹闶一眼,抿抿嘴道:“有劳靖国公一路操心,家兄向来比较跳脱,还请国公勿怪!” 男装,又是男装,别说还挺有味道的。不如唐玲珑那么扮相十足,却别有一番“明明就是如此”的昭然若揭之感。可麻烦的是,某些方面就难以探查了,今天难道要赌概率吗? 这种情形下不合适多想,詹闶瞬间把子路揪回来,微微摇着头,却是赞同的表情:“徐兄是性情中人,装不了古板的样子,贫道和他相识已久,就更加不会上当了。这天气也不算暖和,徐小姐请进去坐吧。” 徐妙锦应了一声,和同样女扮男装的丫鬟迈步进了酒楼。詹闶跟在后面进去,下人们就把大门关上了。 到了二楼雅间,饭菜已经准备好。今天吃的是火锅涮肉,对徐妙锦来说比较少见,也有点意外。 两人简单谦让之后坐下,徐妙锦看了看自己面前铜胎掐丝珐琅小火锅,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如此精致周全,靖国公费心了。” 詹闶招呼下人开始上蘸料和菜肉,摆摆手道:“徐小姐过江,贫道不过是天生一张爱吃的嘴,其他都可以没有,唯独吃食不能随便。要是有什么不合适的,还请徐小姐见谅。” 话是这么说,可实际上詹闶心里明白得很。中山王府作为大明的一流世家,什么好玩意儿没见过,想要让徐妙锦觉得有意 思,还就得走这种新奇妙的套路。 景泰蓝火锅别说是这个时代,几百年后的现代社会也不是绝大多数人的享受。一人一个的小锅精致雅观,应了分餐制的安全,还能满足可能存在的男女大防需求。 心思&#xe863;到这个份儿上,自己这桩政治利益婚姻应该是走稳第一步了吧。要是这样都不行,那就趁早特么爱谁谁,本来还就不想玩这套呢。 徐妙锦自然是很满意,很喜欢。换了其他人,可能最多就是搞个分餐,可詹闶却能够玩出花样来,而且还是别出心裁的花样。单单这份心思,就足以让人暗自开心不已了。 要说詹闶这个人,她其实也很满意。靖难第一大功臣,行道教的掌教,另外那些什么高产作物、宽幅布匹、不灭神火等等,以及各种的传说,她也早就听人说过不止一遍了。 这么大本事,眼光还极其准,徐家大姐能当上皇后,他至少有一半的功劳。这样一个人,绝对是奇男子无疑了,可以说是这个时代女人的最佳夫婿标准。 最让她满意,或者说愿意的,还得是詹闶的身份。徐家姐妹四人,就有三个都是嫁给了老朱的儿子做王妃,家里的哥哥们也都是位高权重,徐妙锦能听到的秘闻、内幕不要太多。 听多了各种秘闻,见惯了人间闹剧,也让她自幼就对嫁给皇子这件事极为排斥。可是以中山王府的地位,徐家的女儿如果不嫁给皇子,又能嫁给什么人呢? 文官中倒是有不少称得上年轻俊杰的,可文官集团看不上勋贵之家,越是地位高的就越是看不上。当然这个看不上究竟什么意思,大家心知肚明,反正表现出来就是看不上。 开国元勋的子弟中也有不少好苗子,可这个就更要不得了。中山王府和其他勋贵结亲,不用脑子都能猜到老朱会是什么心思。 再加上她还是庶出的女儿,肯定不如嫡出的那么受重视,所以才能一拖再拖,直到过了二十岁还没嫁出去。 基本应下和徐妙锦的事情,詹闶就告辞出宫,家里还一堆事等着呢。一个皇帝关心国公娶不娶老婆,这也真是没谁了。 他没见过徐妙锦,不过从徐皇后和徐老四的颜来看,应该不是个漂亮的。唯独在身 材上不好了解,也不知道是不是对A。 哪怕更倾向于政治,詹闶也希望自己家里的女人能够峰壑横生,而不是惨淡的平起平坐。希望这位徐三小姐是个暗藏乾坤的,否则事情就不好搞了。 带着满腹心思回到三山街家里,发现下人们已经把不少香榧果子的外皮都去了,这才心情好了一些。哪怕现在还吃不上,美食的治愈特效却能提前预支。 想起美食,詹闶就坐不住了。香榧还不能炒制,近些天吃的又都是本土蔬菜,难免会怀念北平家里自己的菜园、暖棚。 金陵这地方,就这个时代来说,还真没有多少能满足刁钻味蕾的菜品。不如趁着还有点时间,自己&#xe863;手丰衣足食吧。 凡涉及美食,詹闶必然是说&#xe863;就&#xe863;。第二天吃过早饭,就带了两个长随和几个徒弟出门去了,等到中午回家,已经多了一桶鳜鱼和两大筐螃蟹。 买鱼肯定是为了吃鱼,买螃蟹可就不是单纯为吃螃蟹了。中国的文化中心南移已经超过两百年,南方螃蟹早就干掉北方螃蟹崛起了,金陵城里吃螃蟹并不稀罕。 禁止转码、禁止阅读模式,下面内容隐藏,请退出阅读模式! 说这话的可不是傻子,更不是讨好卖乖。詹家吃东西花样太多了,哪怕只学会其中的一部分,都足以写一本顶级菜谱传下去造福子孙,这可是花钱都买不来的好事。 这次到金陵,詹闶也带了自家的厨子,其他地方的饭菜,说实话很少能让他十分满意。于是这几个跟着来的厨子,可就抄上了,今天这不就又是一鱼一蟹两套新菜吗。 先把鳜鱼洗干净了,正反各剌分别上两刀,炒好的花椒盐均匀抹上去,放进桶里压上干净的石头。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p/ 正文卷 第二百七十九章:嘴皮之争毫无意义 有些消息天生就长着脚,传播起来的速度相当快。仅仅是一天之后,头拨到詹家贺喜的人就来了。 不用说这些人只能是靖难系的,从国公级别的张玉、朱能,到谭渊、李濬这些侯爵、伯爵,二十多人把面积不大的客堂挤得满满当当。 传统腐朽思想中,嫡出的直系后代相当重要。原先詹闶一直没有正妻,纳再多的妾也只是大家热闹,这次就是正经恭贺了。 对于詹家也好,对于行道教也好,甚至对于勋贵集团来说,詹闶定下正妻人选都是一件大事。 人家都是带着诚心来的,詹闶自然得热情招待。正好腌制的臭鳜鱼能吃了,就先便宜这帮家伙吧。 招待完狐朋狗友,詹闶接着就有得忙了。十月上旬他就要启程返回北平,婚事所需的一应流程都得在那之前办妥当了。 古人结个婚的麻烦程度让人直想撞墙,三书六礼什么的哪一样都巨讨厌无比。即便是考虑到詹闶身份的特殊性,很多内容该省略就省略,要做的也还有不少。 詹闶和徐妙锦是皇帝、皇后介绍的,两人已经见过面,对这件事也都完全同意。加上詹闶行道教掌教的身份,问名、纳吉这两部必然会省略掉。 行道教的掌教娶老婆,让一个搞封建迷信的给他算八字,这绝对是一种严重的侮辱。谁要是敢提出这条,被活活打死都不用心疼。 而且詹闶本人并不在乎什么吉凶、相冲这些讲究,更不会认为压一张出生年月日的纸条在家里,就能测出往后婚姻和睦不和睦。 关于媒人这条,寻常人家都是最早请来做媒介绍的。詹闶结婚就不必了,全大明还有谁敢抢阿棣的生意。 当然皇帝出面也不合适,最终选了年龄稍长的张玉客串。这也是应付一下就够了,帮着中间传个话,送个聘书什么的。 这些简单的环节略过之后,就是整个流程中第二重要的部分。现代社会管这个叫下聘礼,古代叫做纳征,也有叫大聘的,通俗版中的叫法更多,下定、放定、过礼等等不一而足。 詹闶做为大明数得着的有钱人,这方面自然不会掉了面子。而 且这还不是他一个人的面子,整个靖难系和投降派们,在这一出里都能相对找回场子,甚至这里边还有阿棣的面子。 金钱虽然庸俗,但是想要表达对某物、某人、某事的尊重,还就只有金钱才能起到最直观的作用。嘴上说多么多么喜欢,到头来却不舍得掏银子,那叫诈骗。 财大气粗的优势在这个环节就体现出来了,詹·大明第一土豪·闶直接玩出了超级大手笔,鹿、骆驼、奶牛各二十头,骏马五十匹,琥珀、玛瑙、碧玺、白玉等等各类宝石首饰和原料共两百件,精美瓷器一千件,五十两金一千鋌…… 门门类类的算下来,拢共写满了五张纸。有的是现在就能带上,例如宝石、座钟、金银、部分瓷器,也有像牛马骆驼这些不好携带的,要等詹闶回到北平后派人专门送一趟。 张玉带着礼物和礼单去了徐家,受命临时负责这件事的徐老四就傻了。满怀怨念地小声嘀咕着詹闶:“狗日的詹嵬之,你特么玩出这样的大手笔,是想叫徐家把中山王府也做了陪嫁吗?” 事情是徐皇后搞出来的,徐老四没办法解决,那就有困难找大姐。徐皇后也是没辙,那就有困难找老公。 阿棣和詹闶那是啥关系,狼狈为奸这么多年,连蛋蛋都可以放心让他捏。表面上是君臣,实际上除了老婆孩子之外,也就老和尚有得比了,其他人都要差一大截。 所以詹闶是什么盘算,阿棣就是最能摸得清的之一。大手一挥:“此事无碍,多给些赏赐作为陪嫁就是了。嵬之这么做也不是为了陪嫁,这件事能叫该知道的人知道,才是他最终的目的。” 解决了徐老四的困扰,接下来就该定日子了,也就是所谓的“请期”。定下一个良辰吉日,双方都同意之后,就在这一天正式迎娶,也叫做“亲迎”。 詹闶人在北平,说实话来一趟金陵并不容易。今年回去之后,肯定不合适再跑一趟了,干脆就定在了明年四月,时间和气候上都比较合适。 另外阿棣还知道,詹家在昭回靖恭坊又建了一座新的大宅,比现在这个还要气派很多。他也希望詹闶能尽早把那座新宅子收拾出来,在那里迎娶正妻,彰显一番北平系 国公的风采。 一概的私事,都在九月廿九这天搞定。聘礼送过去,大致的日子定下来,徐妙锦的衣服尺寸和大姨到访日也都拿到手,这就可以准备着操办衣服和确定最终日期。詹闶也能静下心来,处理在金陵的最后一件大事了。 值得庆幸的是,通过衣服的尺寸来看,徐妙锦是个脱离了太平安稳的妞儿。虽然规模算不得雄伟,但也不是波澜不惊的那种,基本可以保证将来孩子的营养跟得上。 十月初一,詹国公再次起了个大早,手里把玩着换了一颗的金核桃,骑着搞头骏马,带着长随和徒弟,摸着黑来到了紫禁城的午门外。 禁止转码、禁止阅读模式,下面内容隐藏,请退出阅读模式! 这种现象就是不用脑子都能猜到,詹闶也本着个无所谓的态度,想说什么就说去。反正名教的人除了嘴炮也没别的特长,只要别当着面,爱咋咋地。 和名教早就是你死我活的地步,人家从靖难开始就被按在地上摩擦,现在连江山都被抢了。这是胡还不许人家心里不痛快两句吗,也太霸道了点。 等时候到了,咱们再一条一条算总账。现在争个嘴皮子上的长短,不是说有意义没意义,根本就是自降身份。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p/ 正文卷 第二百八十章:你们就帮着道爷顶帖吧 到了时间,一众人等鱼贯而入,参拜过皇帝之后,早朝正式开始。就那么点规矩,一条一条按着来。 文武两班各有奏事,最前面的詹闶就那么听着。直到所有人的奏本都处理完毕,接下来就要进入最后惩罚风纪犯规人员的时候,詹国公&#xe863;了。 轻咳一声打断通政司官员的节奏,迈步来到小角度斜对着御座的位置,朝前方的阿棣拱手:“陛下,贫道还有一本。” 说完就从怀中掏出一份奏折,等今日当班的郑和过来,交给他递上去。没有前次的那么厚,却也不算薄了。 上朝递奏折,本来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哪怕递折子的人不属于文官集团,不可能在事先像他们那样彼此通气,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这人是詹闶啊,上回一次干出去五本,其中还包括很要命的东西,最后在各种条件的促使下竟然全都过了。 本来大家都以为,他在诸暨县闹了一通之后,就不会再有什么事了。可今天又一次拿出了奏章,还是专门等到最后才拿出来,一众名教分子们瞬间无法淡定。 这家伙到底要干什么,又憋着什么坏?是奉了皇帝的命令攻击名教文官,还是临回北平之前报复一下往日的仇怨? 胡思乱想都没什么卵用,阿棣简单看过詹闶的折子后,确定没有需要自己临时发挥配合的内容,就让郑和交给下面通政司的人念诵。 折子大概三千多字,多半都是废话,而且白话连篇毫无文采。这是名教众人的评价,也符合他们对詹闶和行道教的认识。 不过今天这份折子还有一点让他们惊喜,詹闶做为靖难系出身的勋贵,皇帝的铁杆支持者,竟然朝着军队开刀了。 且不论这是詹闶本人的意思,还是皇帝安排的。只要有人对军队&#xe863;手,那就是值得弹冠相庆的好事。 哪怕是站在绝对公正的角度上,为大明的江山社稷考虑。这件事也必须得到名教的支持,否则怎么称得上“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怎么当得起“君子”二字。 一时间,朝堂上就像打碎了不知道多少的臭鸡蛋,无数的苍蝇争相飞奔过来,谁都 想狠狠叮上一口。彰显自己才能和立场的同时,也深怕这件事对军中的打击不够大。 某御史:“陛下,靖国公所奏之事实乃惊天大案。卫所乃大明安危之根本,倘若卫所糜烂,大明糜烂当不远啊!臣奏请陛下,定要严查此案!” 某侍郎:“此事若仅限于一方一地,尚且还算好说,若天下卫所皆如此,怕是要出大事啊。臣以为,当严查!” 附议者越来越多,但其中也有另辟蹊径的。就指出商人果然重利轻义,连军械都敢下手,长此以往恐将引起祸事。 这个就是专门针对詹闶了,而且说出来有理有据。他之前刚刚提出开放商路,给与商人群体一定的优待,繁荣大明经济。这才过去几天啊,就爆出了如此惊天&#xe863;地的事,你让大家怎么去优待商人? 詹闶还是老样子,朝堂上除非靖难系官员需要火力支援,否则他就只跟阿棣一个人说话,标准的“君臣奏对”模式。 看都不看后面是谁发言,满脸不以为意的表情,朝阿棣拱拱手:“陛下,贫道以为,这件事虽然涉及面很大,但也不必大&#xe863;干戈搞得风声鹤唳人人自危。贫道相信,我大明军人自有大明军人的的操守和底线,不至于为了些许利益,就把国家的安危置于不顾。而且这件事最终的幕后人物,也不一定就在军中,甚至贫道还有些怀疑,是有人处心积虑,想要破坏如今天下的大好局面。” 说到这里,刻意停下来顿了顿。从老郑的表情上,很容易就能判断出,自己身后那些大臣们的惊愕。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今天抛出这份奏章,真以为就是道爷为了自己家的布庄出头,不惜拿军队开刀吗? 你们一个个的就帮道爷顶帖吧,顶得越高越好,顶得天下皆知了,到时候才更好打你们老祖宗的脸。 还特么军队如何如何,又是粗胚莽夫,又是国法不容,就好像每一个家里都被当兵的糟践过似的。 等最后查来查去,结果却查出了你们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不知道你们这帮名教的“君子”们,又是个什么嘴脸呢? 没错,詹闶的怀疑目标只有山东。或者更直至目的一点,他有至少九成的把握,这件事最终会查到孔家 头上。 谢用说,大布的源头不是山东就是四川。可是根据燕山工业园的记录,钢制军械拢共也没有多少进入四川的,四川当地的卫所军官得有多大脑袋,才敢干出这种事? 再说了,当初到北平准备搞事情的那些布商里,压根儿就没有一个来自四川的。他们花钱收买了詹家的织工,然后照猫画虎仿制出了新式织机,耗费了那么多的财力人力,怎么可能把织机给四川的织坊。 禁止转码、禁止阅读模式,下面内容隐藏,请退出阅读模式! 如果真的是四川人在出货,沿着长江向东,可要比走陆路往东北方向快多了。而且四川人又不傻,怎么可能放着歌舞升平的江南地区不管,反倒舍近求远、迎难而上,选择随时可能被拖入战争的山东、河南呢? 就算四川人不在乎这些问题,也看不起靖难军,觉得靖难军很快就会失败。那他们既然都给山东、河南供货了,为什么不考虑一下距离更近的邻居陕西,以及并不比山东远的山西,总不会是以为这两个地方穷吧? 心里暗自高兴着,嘴上也不会就此停下:“如果不是这件事在洪武三十二年就发生,贫道都觉得,是不是有人对开放商路心怀不满,刻意挑起事端,借此打击朝廷的决策。陛下,这件事查起来并没有那么难,只需要对诸暨反诗案的谢正坤等人严加审问,就不难顺藤摸瓜揪出那些大布的货源,有了那些货源的来历,相信军械外流的事也就能查清了。”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p/ 正文卷 第二百八十一章:金殿之争(一) 前面的话都是给孔家挖坑,给出不要把范围搞太大的建议后,接着才是给这件事定性。 詹闶的语气依旧平淡,可听起来却有十分有力:“军伍之人多粗蛮,这句话不假。但正是这些粗蛮之人保卫了国家,用他们的血肉之躯,抵御了来犯之敌。这样的人,如果没有受到精细设计的诱惑,断不可能做出有损国家的事。否则,他们就是对不起自己,对不起他们为大明受过的伤、流过的血、丢掉的命。” 说不能只是空说,得有实际的例子才更有说服力:“陛下,贫道的话可能有些主观,却最能说明事实。就拿诸暨的谢家来说,谢正坤的祖父曾在蒙元时期为官,而我大明立国后,他的祖父和父亲却选择避世不出,坐视朝廷人手缺乏、左支右绌。 谢正坤也曾在洪武十七年乡试中举,但其目的只是为了获取朝廷优待,而非为国效力。这样一个人,拿着朝廷的好处,偏偏又和朝廷作对,甚至身怀反诗诅咒天子。反倒是被谢家抛弃的谢用,自幼孤苦,没机会读书,只能为族长谢正坤家中做事求活,却知道养大自己的堂弟堂妹。 在得知有奇怪的大布出现后,冒险探寻究竟,为了揭发举告,被谢正坤所豢养的刁奴和族人们追杀,以至一手一腿残疾坠入江中,若非命大,早就葬身鱼腹。一个读过书的举人,和一个没读过书的商贩,两相比较之下,哪一个的道德更高尚,哪一个更愿意为大明牺牲奉献,高下立判。” 谢用和谢正坤的对比举例结束,詹闶刚喘了口气,还没来得及说后面的话,就听到有人发出“打扫”的暗示。 工部侍郎孙泰,顽固的名教弟子,听着詹闶这个妖道一只叨逼叨,早就不耐烦了。敏思苦想下,终于让他在詹闶的话中找出一个可以攻击的点。 等到詹闶话至一半,听起来又像说完的时候,赶紧出班发言:“陛下,臣以为此事最大责任当在靖国公。新式织机与钢制机簧臣也有所耳闻,今日便想请教靖国公,倘若当初你能将那机簧公之于众,而非敝帚自珍,又岂会生出如今这祸事?” “嘶 ……”,孙泰的话音还没落地,奉天殿上就传出好一阵倒吸冷气的&#xe863;静。这个货是太敢说了啊,竟然提出让詹闶分享技术,难不成他家里也涉及到棉布生意? “无知!”对于这个瞌睡送枕头的行为,詹闶给出了标准评价,然后才头也不回地冲着阿棣继续道:“陛下,让这样的人站在朝堂上,大明是要出问题的。贫道以为,大明的官员选拔和晋升制度有必要进行一番改革了。即便坚持贤者上庸者下,也要建立在保证德才兼备和智力健全的前提下。” 大概率暂时不会有什么用地讽刺过一波后,詹闶才把话题扯回正轨:“新式织机的核心技术就是弹簧,而燕山工业园为了制作出适用的弹簧,耗费的财力人力高达数十万贯,这还是几年前的数字。如果让燕山工业园把弹簧公之于众,这些投入该如何收回?无法收回投入,拿什么去进行其他研究?如此恶性循环,今后还有谁愿意做这些事?” 数十万贯研究出弹簧肯定不至于,可燕山工业园从开工到现在,花在研究方面的银子,拢共也能有一万多两。 再加上基础建设和人工等等,多了不敢说,十几万两还是有的。这么多银子换成宝钞,少说也得两百万贯以上了。 把这些钱均摊到每一个项目上面,像弹簧这种耗时比较久的项目,要说用了几十万贯也是说得过去的。 另外还有最关键的一点,转炉、电石炉、硫酸炉等等技术都是詹闶自己拿出来的。如果没有这些技术,燕山工业园就是一块只能种庄稼的土地,再没有别的价值。 所以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詹闶报出一个几十万贯的经费投入,不但不高,反而还有些低了。 可即便是这样,也足以让这殿中的绝大多数人惊掉下巴。一个小小的弹簧,竟然要投入几十万贯才弄出来,要是换了自己,谁特么敢抢这东西,弄死他都一点不过分。 其他人纷纷咋舌不易,孙泰却有点自己骑在老虎背上下来的感觉。谁特么能想到,这妖道竟然如此舍得下本钱,那可是几十万贯啊。 可就这么个情况,灰头土脸退回去也不合适啊。百般纠结之间,突然灵光一闪,他既然这么有钱,那就攻击 他的钱啊。 装出一副谨守礼貌规矩的样子,朝詹闶的背影拱拱手:“下官尝闻,天下之财止有此数。靖国公只为制作那弹簧,便耗资数十万贯,由此可见行道教藏财之巨。如此下去,天下之财皆聚于行道教,大明又当如何?” 果然是够下作,够无耻,只是争论不过而已,就开始玩阴招了。真要赶上个没什么脑子的皇帝,估计当下就能“警觉”起来。 天下之财都到了行道教怎么办,那就把行道教废了,上下人等一个个拉出来砍头呗,那样钱就能回到国库了。 今天早朝以来,詹闶第一次转身看向了后面,他得记住这个阴损歹毒又脑子不怎么够的人。这种人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今后肯定有用得着的地方。 阴森的目光扫过,几个被詹闶视线经过的家伙,都恨不得马上闪身躲开,千万别被波及误伤到了。 看着孙泰点了点头,詹闶把身体转回来。还是只和阿棣说话:“陛下,行道教所有的研究分类中,有一门叫做经济。贫道天资愚钝,无法深入学习,却也了解过些皮毛。所谓天地所生货财百物止有此数,说出这句话的人,如果不是别有用心,就只能是蠢笨不堪。” 阿棣当然能听得出孙泰话里边的意思,他现在倒是很有兴趣听听,詹闶是怎么应对的,微微笑着道:“那不知爱卿对这话又是如何解读的呢?” 《爆改大明朝》来源:<p/ 正文卷 第二百八十二章:金殿之争(二) “陛下,我们假设这是一文钱。”土豪詹身上当然不可能带着铜钱,掏出来的只能是几斤重的大核桃。 靖难系的大佬们开始憋笑,别的地方还不好说,可在这金殿之上,怕是只有詹闶,才能打出把几斤重的黄金当作一文钱的比方了吧。 詹闶可不管那些,语气认真着呢:“这一文钱,在本质上永远是一文钱,但是当这一文钱流&#xe863;起来,所产生的的就不会是一文钱的效果了。 贫道用着一文钱从英国公那里卖了个馍馍,英国公又去武阳侯那里买了一瓶酒,武阳侯再用这一文钱从成国公那里买了一块肉。 如此循环下去,一文钱还是一文钱,但他能为每个花钱的人带来一样货品。所以说,一文钱只是本质,当每个一文钱都发挥出作用,它们就不再是一文钱了。” 这个比喻,阿棣是真的听懂了。他和詹闶交往这些年下来,接受了不少熏陶的灌输,对一些新鲜的思路和事物接受能力很强。 同样真正听懂的,还有文官队伍中的一个人,户部侍郎夏元吉。身在户部,操心的就是钱粮,他对这些东西一向是比较敏感的。 他对詹闶当年送给老朱的那些算学初步理论知识很有兴趣,也曾经做过认真的研读,早就对行道教的学问钦佩不已了。 自从詹闶进京以来,夏元吉多次想过去拜访,可一直都没有合适的机会。碍于身份差距,也碍于自己的名教出身。 可现在詹闶就在金殿上说出了新奇理论,自己也恰好能听得懂,他当然不肯错过这个机会。 轻咳一声,出班向阿棣施礼,才又对詹闶问道:“靖国公所说,可是宝钞的好处吗?据下官所闻,洪武三十年时,靖国公曾提出以暗印造纸法制钞,不知那事进展如何了?” 进展如何,当然是没有丝毫进展,因为那些话本来就是即兴表演居多,谁特么疯了才会在这个时代印钞票。哪知道几年过去了,竟然还有人想着那件事。 被人揪起往事,詹闶多少有点吹了牛的暗自尴尬。抬头想了想,才答复道:“说来还真是令人惋惜,自洪武三十一年末,奸佞把 控朝政,燕山工业园被迫关闭,贫道也被勒令离境,前后几年惶惶不知终日,竟然连承诺先帝的事情,都没有丝毫进步,实在惭愧啊。” 装逼加扣帽子先来一波,然后才是正经回答:“夏侍郎果然人中之杰,贫道不过简单说几句,就能从中找到精髓所在。贫道所说的,的确是宝钞的好处,不过想要做到了,却非百年之功不可。 在我教的经济类学中,将宝钞、金银、铜钱,以至于上古时贸易用的贝壳等物,统称为货币。而从铜钱至宝钞的过程,就叫做货币改革。想要完成一次货币改革,其间要涉及到农业、工商、军事等等,几乎是整个国家的所有层面,难度不亚于开通运河。 自从洪武三十二年来,贫道也不断在设想和构思,如何才能完成先帝所创的宝钞大业,让宝钞成为可以安全流通的货币。两三年下来倒也略有所得,夏侍郎如果有兴趣,可往贫道家中详谈。只是可惜了,贫道不收比自己年龄大的弟子,不然我教的经济类学就可以在你身上发扬光大。” 最后这句,当然是上眼药加恶心人,还有埋种子的一箭三雕之计。只要夏元吉被阿棣启用,升任户部尚书,名教就再也容不下他了。阴险是阴险了一点,可绝对没有恶意。 夏元吉这人很不错,能在明朝户部尚书位置上干了几乎一辈子,手段、脑子、能力必然样样不凡。 而且通过进京以来这段时间的侧面了解,他身上也没有传统的名教分子那些毛病。今天又能在早朝上主&#xe863;交流,可见他对行道教还是有好感的。 不过现在是金殿议事,不适合多聊其他方面的内容。简单耍了个小计谋后,詹闶就调转风头继续和阿棣交流:“陛下,就贫道所闻,大明民间多有藏富的说法。百姓们喜欢把挣到手的钱财深藏起来,宁愿冒着遗失的风险,也不愿意拿出来以财生财。所以才会被一些不闻世事的人,冠上天下之财止有此数的荒唐说法。 就像方才贫道所说的,即便只是一文钱,藏于瓦罐深埋地下,永远都只能是破铜烂铁。只有当着一文钱流&#xe863;起来的时候,它才是真正的钱财。而想要让钱财流&#xe863;,靠百姓们自觉肯定是不行的, 必须要有让百姓们愿意把钱拿出来的方法,要有让百姓们愿意把钱用出去的渠道。 这就说回到了之前的议论,只有一个商业发达的社会,才能促使百姓手中的钱财流&#xe863;。若要让北平的百姓赤道岭南的荔枝,让云南的百姓吃到山西的白菜,就要有人负责连同南北之间的商路。想要连同南北之间的商路,就要有一个完善且安全的运送途径。而这个途径,就需要劈山修路,疏浚河道。 所有的这些,综合起来就叫经济。朝廷出钱修路搭桥,商人贩卖各处货物,百姓享受富足的生活。这里边商人卖货需要缴税,运送货物要支付厘金;百姓想要过上更好的生活,自然会主&#xe863;投入生产和耕种。如此循环,生生不息,大明的国库才会日益充盈。” 不得不承认,这番话真的很有说服力,也很有诱惑力。哪怕是根本不懂商业的一些文官,也能从詹闶的描绘中,看到一幅安居乐业、欣欣向荣的祥和盛世。 能够保持清醒的,少之又少。也就是龙椅上的阿棣,几个靖难系的大佬,还有夏元吉这个心有所思的名教异类。 然而,这可不是詹闶想要的。什么其乐融融,什么安定团结,都特么是假象啊。哪怕名教全体放下刀枪,期盼着行道教能带来一个盛世。可只要这个盛世到来,行道教就会成为他们除之而后快的敌人。 <p/ 正文卷 第二百八十三章:金殿之争(三) 就像现在,明明是在说有人私下买卖军械的事,偏偏就有人能把詹家和行道教牵扯进去,而且用心极其恶毒。 所以说,前进的脚步一刻都不能停下。詹闶立即就打破了这些畅想:“还是回到私买军械这件事本身,为什么有人会冒着牵累满门的风险,不惜违背国家律法,以这种罪大恶极的方式去谋求富贵?人性的贪婪固然是主导作用,获取财富的途径太少也是一大原因。 这世上完全一心向恶的人毕竟是少数,如果我们能够有无数的生财之道,还有几个人谁愿意为了钱财行非法之事。把东西南北的不同货物运转流通,就能够获取足够的财富,啸聚山林者或自行经商,或为人保镖,也可以正大光明做个人,又何必再去刀头舔血。 当然,贫道这么说,不是为私买军械都能人开脱,更没有给违反军纪的人申辩。想要有一个良好的商业环境,具备针对性的严刑峻法必不可少,对待这样的人,斩草除根才是最号的手段。贫道要说的是,如何让经商的人规规矩矩守法,本本分分赚钱,叫他们明白什么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也深深记住违法乱纪满门遭殃这句话。” 詹闶不知道这朝会上有没有孔家的直接关系人,会不会把这件事悄悄捅到孔家去,让他们有所警觉和预防。 不过他也不在乎,哪怕真的有那么一个或者几个,也了解其中的内容。他们最多也就是放个消息,为了遮掩孔家,也为了隐藏自己,表面上反而会大力支持对这件事严查,至少得有个不闻不问的态度。 而这件事的结局,就目前的大名国内形势来看,最终肯定不会闹得太大。约莫也就是孔家赔点钱,扔出几个临时工来做替死鬼,再往深挖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他自己没有谋着一棒子就把孔家打死,有些事情欲速则不达,小火慢炖才能熬出真滋味。这一点上,相信即便不通气,名教分子们也会主&#xe863;配合,要知道孔家可是全天下“读书人”的总瓢把子。 慢慢熬吧,只要名教不从根子上转变,只要曲阜还在孔家的掌控之下,总有 一天他们的最后一块遮羞布也会被扯下来。到那时候,再看看这沧海横流中,究竟是谁主沉浮。 这套操作可不是拍脑袋想出来,詹闶是正经借鉴了成功经验,才综合实际情况定下的策略。我党初创时才有几个人,财政物资更是任嘛没有,最后不也是秃子自己送上神助攻的吗。 不说孔家的关系人,殿中绝大多数名教分子们,还是很赞成詹闶的发言的。起码对私下售卖军械的人进行严惩这条,就足够大家揪住不放,好好打击一番武人集团,抬一抬名教君子的地位了。 一边藏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另一边按下主要发现不说,有了这样的奇妙供求关系,严查买卖军械的事就不会有什么阻力了。 詹闶盘算着火候差不多了,也再次把话题转开,怀中又掏出一本奏折:“刚才有人说起,要燕山工业园把弹簧公之于众。贫道也说了,数十万贯的费用扔进去,不可能平白就与人共享。这件事倒是给了贫道一个提醒,保护私人财产和技术不被侵犯,也应该作为大明百姓的一条基本道德标准。陛下,贫道这里有一点还不太成熟的建议,索性拿出来请陛下过目,也请大家讨论一二。” 神特么不成熟的建议,真要是不成熟,你敢拿出来给皇帝看吗,其中的各种环节又该如何奏对? 名教众人对詹闶嗤之以鼻的同时,也有不少人抛给孙泰一道冷冷的目光。你丫不站出来瞎几把搅和,他能有借口再上一本吗,到底特么哪头的? 抱怨什么的都已经没用,本来也不会哟偶用。就算孙泰不来这么一出,詹闶也会主&#xe863;把话题引导过去,现在不过是更自然一点而已。 这本奏折的字数也不算太少,得有小两千字,其中一部分是名词解释。阿棣看过之后,还是照例递给郑和,让通政司的喇叭人念一遍。 知识产权和知识产权保护,这就是詹闶提出来的新观点。什么叫知识产权,虽然已经在奏折中给出了解释,但真正能搞明白的并不多。还有一些大致有些理解的,却只能提出反对意见。 最先提出疑问的是大理寺卿:“靖国公所谓之知识产权,看似保护,实则恐有禁锢流传之嫌吧。就以文章刊印来说 ,印书所耗之巨总所周知,如果不允许他人刊印,那天下文章岂不是都要烂在家中了吗?” 禁止转码、禁止阅读模式,下面内容隐藏,请退出阅读模式! 耐着性子等这些货们都哔哔完了,詹闶才清清嗓子道:“陛下,仅从这件事就不难看出,天下财物缺乏流通,给大明带来了多少困难。先帝还在时,贫道就曾献过一套活字,足有三百七十万枚;而宋人毕昇发明活字,更是迄今已有三百多年。 时至今日,朝中衮衮诸公却还不知道,活字印书要比雕版便捷、廉价数倍,也不知道宫中已经有一整套可用的活字。张口闭口如何困难,左思右想百般困扰,却没有人去想一个解决的办法。如果天下货物畅通流转,想必活字印书早已经众人皆知了。 正是因为没有适用的印刷技术,才会导致文字和只是的传播局限在极少数人掌握的范围之内。堂堂朝廷命官,竟然连一句正常的话都无法理解,还要去给唐诗宋词上缴费用,下一步难不成再去寻找仓颉的后人吗?”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p/ 正文卷 第二百八十四章:金殿之争(四) 说到这里,第二次转身扫视,落在詹闶眼中的是一张张带着“认真”表情的脸。 不管他们是在认真理解,还是认真找漏洞抓空子,只要能乖乖听着别乱插话就行了。 转回身来继续道:“所谓知识产权的保护,只是朝廷立法官民遵行,是否申请保护,全凭个人主&#xe863;。贫道提出知识产权保护,并不只是为了保护没什么价值的文字,更多的是要保护那些投入了大量心血和人力物力,却往往被无耻仿造和盗用的技术的。 诗词文章,不过小道而已,上不能为君分忧报效朝廷,下不能为民解困暖身果腹,值几个铜板?北平的《燕山新报》支付稿费,最高的也才过是没百字一贯而已。只有那些能把好处落在百姓身上,帮助百姓解决问题的,惠及国计民生的技术,才真正值得保护。 陛下,燕山工业园里,其实早已经对知识产权保护做了试行。但凡雇佣的工匠能解决某一实际存在问题,都可以得到额度不同的奖励,目前最高的是五千贯,且所有与之相关的经营所得,都会给与一定比例分成。 也正是因为如此,燕山工业园才能不断进步,才能不断有更新等技术被研究出来。如今北平地区广泛使用的新式农具和农械,就是在这样的制度下催生出来的。就以脱粒机来说,一个村落花费五百贯购买两台,却能将麦穗的脱离过程提高五倍有余。 百姓们利用节约下来的时间,去做一些散工零活,仅需一年时间,换回的收入就能补平购买脱粒机的花销。再比如七脚耧车和新式铁犁,都能够大幅缩短耕种的时间,同样的人力就可以多种植近一倍的面积,其中的收入差距尤其是些许花销能够影响的。 如果没有足够的保护措施,像这样的技术,哪怕是贫道颇有家资,也不敢去尝试。而没有人尝试、研究,就不会有这种跨越般的变化。更重要的是,百姓的耕种面积越大,能获得的收入就越高,花钱时候的底气就越足,国库的收入也会随之不断增加。” 有句话说得好,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哪一只耳朵是被说服的,讲来讲去 不过是利益而已。詹闶不断加深新式农具的好处,还能够带&#xe863;国库的收入,至少对于户部的官员们来说,他们就看到利益了。 当然这只是一小部分,更多的人还是会为反对而反对。今天铆足了劲儿要和詹闶过不去的孙泰,就再次站出来表示反对和疑问。 这次,他还算是找对了点方向,勉强称得上有些道理:“下官敢问靖国公,若是所有技术都受到保护,可能其中确实有些惠及民生的,但那些并未见的能把好处落在百姓身上的,难道也要保护起来吗?就以你说的那弹簧为例,难道自此以后,全天下只有你家才能织布吗?” 这点小伎俩真的就不够看,要是连这个都无法解决,詹大掌教干脆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用出来见人了。 依旧是朝阿棣拱手施礼,仅对皇帝一个人说话:“陛下,人的头脑其实很好用,只要愿意&#xe863;脑,很多事都可以想到解决办法。任何的技术,都是要建立在为百姓服务的基础上,如果脱离了这个基础,那没有也罢。 贫道认为,对于所有技术提供的知识产权保护,应该有一个时间上的限制。根据其重要程度、研究难度、盈利水平,分别给与十年至三十年的时限。这样一来,不但可以杜绝某些人通过技术垄断市场的风险,也可以起到推&#xe863;新技术研究的积极作用。” 连时间限制都拿出来了,好像也再找不出什么能够质疑的地方,至少在短时间内,想要有道理地进行反不已经不现实。 今天的名教第一斗士孙泰彻底趴窝,退回自己的班位中垂头丧气,嘴里还嘟嘟囔囔地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然而,也不知道是对孙泰的表现不满意,还是觉得他战斗力太低了,很快就又有一位站了出来。 礼部侍郎刘贞,上次詹闶在朝会上耍弄阴谋诡计,一次过了五本奏折,后来还得六部官员陪着一起定章程,他就已经很不满意了。 今天这家伙又耍阴招,奏章上了一本又一本,还特么一直叨逼叨个没完,左一句右一句的都在侮辱名教,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别人都给詹闶挑毛病,找漏洞,他可不会那么无聊,说来说去都说到这妖道点子上。直接正面出击,圣 人之道滴干活。 禁止转码、禁止阅读模式,下面内容隐藏,请退出阅读模式! “你先停一下吧!”今天早朝以来,詹闶第一次直接和名教分子对话:“不管你说的是哪个圣人,贫道都没有兴趣。现在是大明朝,不是春秋战国,你拿着千把年前的老黄历说大明的事,本来就是有问题的。 贫道之前已经说过,百姓收入增加,就会有花钱的需求,商贩就能赚到钱,赚到钱就会有税收。你这么断章取义,究竟是蠢笨如猪,还是别有居心,你究竟要做什么? 至于你的另一个问题,贫道也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技术就是能够治理国家。你用嘴皮子、笔杆子打不走的鞑子和倭寇,技术可以做到;你用嘴皮子和笔杆子改革不了的货币,技术可以做到。技术还可以让国库充盈,可以让百姓安居乐业,可以让大明再无敌人,所有的这些,你用嘴皮子能做到吗?” 既然有人公然挑衅,詹闶也就没不要搂着火力留面子了,干脆面对面干一场,让这帮子废物彻底闭嘴。 <p/ 正文卷 第二百八十五章:金殿之争(完) 左手向前伸出,一张A4打印纸凭空出现在手中,两根指头捏着抖了抖,向在场的众人简单展示。 然后开口道:“这是一张纸,比常用的还要厚一些,重一些。有句话叫‘瞬息万变’,相信大家都不会陌生,那么现在谁能够做到,把这张纸扔出去五丈高,并在五息之内不落地的?” 詹闶这边里话音还没落下去,刘贞的嘲讽就来了:“靖国公方才还在说,我等于金殿商议国事,为何自己先说笑起来?一张薄纸,离手之后飞出五丈高,还五息不落,也就是粗鄙话本上才会有这类狡狯伎俩了,于国于民何用?” 这话不只是刘贞说出来,其他人也觉得詹闶在胡扯。加点东西增重后,扔高五丈倒还不是问题;可五息之内不落下来,那就纯粹开玩笑了,约莫也是要用额外的手段。 不得不说,六百多年时空的差距,真不是智商能够弥补的。詹闶都觉得,自己这么做会不会有点胜之不武。 可面对刘贞这类人,玩阴招都能叫光明正大,用点先进知识又算得了什么。你要真带着仁慈之心和他们对垒,能得到的评价也就只有一个“活该”了。 收起不该有的念头,詹闶也不会感谢对手主&#xe863;帮着挖坑:“好吧,可能是贫道没有说清楚,扔高五丈并不需要借助外物,五息不落也仅仅依靠双手,有谁能做到吗?” 就用一双手,不用外物和外力,这不是说笑嘛。且不说能不能做到,这扔高了和不掉下来的需求就是相对立的。 哪怕是对詹闶信心最足的老和尚,都有点替他担心了。千万不要吹牛逼呀,行道教能攒起来今天这点家底可不容易呢。 詹闶却没有这个担心,向阿棣申请了一张临时的小桌子,就开始在上面摆弄起来,他要折一只“空中之王”的纸飞机。 一边折叠,一边解释:“陛下,行道教有一项叫做‘力学’的专门研究分类,也曾有几位祖师在其中颇有所得。这一门学问,主要就是研究力气,不仅仅是人和牲畜,也包括风雨、雷电等等我们看到和看不到的东西,世间万物都和这个力学有关。 另外 也不仅仅是会&#xe863;的,那些不会&#xe863;的,被称为‘死物’的,甚至是一片雪花,都有关于它的力气存在。贫道现在所做的,就是借助力学的技术,让一张平平无奇的白纸,像鸟一样飞起来……” 不一会儿,纸飞机折好了,詹闶就邀请阿棣去殿外展示。这奉天殿里,梁柱什么的太多了,还限高,根本没法玩。 詹闶这么有信心,阿棣当然要支持。而且他也想看看,这个什么“力学”究竟神奇在哪里,和飞天兵又有什么不同。 之后是还没等君臣人等&#xe863;身,刘贞就又跳出来了:“靖国公身为行道教掌教,又是亲自出手,让人如何相信,你并未用法力作怪?” 虽然对他的挑衅式质疑并不意外,詹闶还是想送他一句“我去年买了个表”。别人说老子是活神仙,你们就各种抹黑不相信;现在&#xe863;真格的了,又特么担心老子有法力。敢情嘴是两张皮,道理全在你呗。 “那你觉得,怎么做才能保证绝对公平、公正、公开?”刘贞会说什么,詹闶大概能猜出一点,可他就是想看看这个货怎么表演,无耻派的演技有时候也挺有意思的。 果然,他的话刚问出口,刘贞就像是打了胜仗一样,昂起头挺着胸:“此事既然由靖国公提出,那人选自然便该由下官确定。” 他越无耻,詹闶就越开心。但也只能让他无耻到这个程度了。微微摇着头:“不用了,贫道不相信你的智力。你坚持表示怀疑,相信其他人也有不少和你一样的,那贫道就请郑公公来做吧,这样才足够客观。” 智力,已经是名教众人在詹闶嘴里迈不过去的坎儿,&#xe863;不&#xe863;就要拿出来刷一轮。很多人对此满怀气愤,但是打内心里又不敢和詹闶叫板,生怕在他手下吃了亏,进一步证明自己的智力有问题。 詹闶提出请郑和来作为纸飞机的投手,的确没人敢表示反对和怀疑。郑和是什么人,皇帝贴身的太监之一,你特么质疑他,不如指着阿棣的鼻子骂街算了。 众人再无异议,也不可能再有什么异议。等阿棣从御座下来,就前呼后拥地出了大殿,广阔的空间大有可为。 詹闶先把如何发力,从哪个角度扔出去效果最好,都给老郑 做了简单的临时突击培训。然后才又整理了一下纸飞机,交给郑和。 抬起手来测了一下风,又提高声音对着周围的众人道:“今天有点微风,多少会对效果造成一些影响,不过贫道也没打算再改口。还是五息的时间,少于五息就算贫道输了。” 这话没人反驳,名教的人都精着呢。一张被叠起来的纸飞出去后,风会有什么影响,他们不知道。但是有风的环境下,想要扔起去太高,难度却是现实存在的。 得到詹闶的示意后,老郑挽起袖子试着模拟两遍,然后正式操作。双腿微微下蹲,上身靠腰部支撑着向右后方倾斜,胳膊展开快要接近地面。然后才猛地一发力,将纸飞机顺势投了出去。 所有人都死死盯着郑和右手的纸飞机,然后就看着小小的飞机被扔出去,真的像一直小鸟那样,冲上了不止五丈高的天空,飘飘悠悠地就是不下来。 一息,两息,三息,四息…… 刚开始,很多人都在对照着自己的呼吸来计算,但是当纸飞机超过了最刻意的一个五息,还没有掉下来的,所有人就都变成屏气凝息了。 空中之王的室内滞空时间纪录是27.9秒,按照常规标准换算,也就是九息稍多一点。今天的风很给面子,竟然托着纸飞机在空中漂流了超过三十五秒,手持怀表掐时间的詹闶满意极了。 等到飞机终于落地,刘贞连君前礼仪都顾不上了,第一个跑过去把飞机捡起来。顺着折叠的痕迹就要往开拆,看看里边是不是藏着见不得人的东西。 可毕竟不是自己弄的,完全不了解其中的结构,又是空抬着手操作。稍微用力大了一点,把纸飞机给撕了。 詹闶一直远远地看着刘贞,对于他的傻缺行为,本来也没打算阻拦。科学这种正经的高端知识,对名教来说跟法术没什么区别,抱着四书五经读上一百辈子,也别指望能弄明白摩擦和阻力是什么关系。 可现在纸飞机被他弄坏,那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A4纸不值钱,但放在明朝就是天价,要不要赔偿是一码事,有没有态度是另一码事。 詹闶露出一副心疼的表情:“你读了那么多圣贤书,你家圣人就没告诉你,别人的东西不要乱&#xe863; 吗?你知不知道就这么一张纸,得花多少银子才能造出来,你赔得起吗?” 本来还在惊慌的刘贞,突然就镇定下来了,表情也变得有几分莫测:“哈哈,果然如此,果然如此!靖国公你这是不打自招吗,区区一张纸而已,你却如此心痛惋惜,敢说其中没有蹊跷?” 又一个无耻的新高度,詹闶算是领教了。众目睽睽之下,推诿自己的过错倒打一耙也就算了,还要反坑一手。 难怪诸子百家都干不过名教,就这套手段,妥妥的高老庄传统技艺升级版,逮谁灭谁真不是吹的。 还好詹闶心里有底,并不会被他的黑锅扣住:“如果这张纸真有问题,以你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娇躯,撕得&#xe863;吗?记住了,这张纸价值八万贯,就算你死了,你的子子孙孙也得照赔不误。” 说完,也不管刘贞脸上是什么表情,心里觉得委屈还是愤怒。大步走到阿棣面前,拱手施礼:“相信陛下已经看出来了,飞天兵的配装和今天这个小东西有异曲同工之处,此物若是继续研究,还可以把人送到更高处,更远的地方,而这也是贫道接下来要继续努力的目标之一。” 得到詹闶解释,阿棣对自己眼光略感自豪的同事,也对詹闶所说的更高更远越发心&#xe863;了。 如果自己有生之年能够等到那天,一定要训练个万把人出来,飞到草原上到处扔炸药包。那画面,想想都来劲。 演示完毕,君臣等人返回大殿继续议事。其实也没什么可议的了,知识产权的问题,早就通过数十万贯的投入让人无话可说。现在又被纸飞机啪啪打脸,想反对都拿不出切实有效的办法啊。 既然打不过,那就换套路。刘贞这个人应该是没救了,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得被撸下去,必须得把他的价值利用干净才行。 詹闶不是说要让刘贞赔偿八万贯吗,就从这点入手,不管最后价码能压倒多少,给他戴一个“贪婪无耻”的帽子却是必须的。 然而詹闶哪还怕这些,你说贪婪就贪婪吗,就算贪婪你又能怎么样呢?直接扔给他们一句话:“不想赔钱也可以,只要能赔一张相同的纸就行。” 他也知道,这些人演来演去就是演给阿棣一 个人看的。作为阿棣最坚实的盟友,他自然不能让阿棣在这种事上为难。 等到某御史的质问和谴责完毕,长叹一口气道:“你们赔不赔是你们的事,贫道要不要是贫道的事,只是希望有朝一日你们也遇上同样的事,还能记得今天的自己是什么嘴脸。” 说完也没有就这个御史的话进行回击,转身面向阿棣:“陛下,贫道刚刚心有所感,偶得不成体统的卜算子一首。可否允许贫道在大殿中念出来,请诸位大才们指点一二?” 詹闶的诗词,随着詹家书馆里的定场诗,早就传遍了。不仅阿棣知道,可以说这殿中的大臣们几乎就没有不知道的。 名教分子们可以骂詹闶是妖道,可鄙视《燕山新报》上的文章狗屁不如,却没谁敢说詹闶的诗词有什么不好。 这个时候,詹闶说自己偶有所得,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意思,讽刺挖苦他们这些正人君子呗。可即便这样,他们还是想听听,这首卜算子是什么成色。 大臣们都不反对,阿棣就更愿意听听了。有时候他真的有点怀疑,詹闶如此反感名教的一个人,专门写那么多诗词出来,单纯就是想打脸而已。 他想的没错,詹闶抄了那么多诗词,还就真是为了打脸。否则一个定场诗而已,随便凑合几句又不是不行,甚至不要都没关系。 阿棣表示想听,群臣也竖起了耳朵,詹闶来回踱了两步稍稍装个逼,顺便找一下最合适的语气和情感代入。 片刻之后才提高了声音,让排在最后面的人都能听得到:“本是后山人,偶做前堂客;醉舞经阁半卷书,坐井说天阔。大志戏功名,海斗量福祸;待到囊中羞涩时,怒指乾坤错。” 这首词名叫《自嘲》,但是用来嘲讽也完全没问题。詹闶又把下阙后半句的“论”改成“待”,更适合于大范围打击。 要说这首词的质量,并算不得特别高。可关键在于他贴切啊,短短四十多个字,把穷酸书生的丑态揭露无遗,刀刀见骨,丝丝入扣,辛辣又深刻。 如此直白的讽刺,足以让每一个名教分子恼羞成怒。可想要回击却没那么容易,首先你得有急才,其次还得对方有黑点,两样都不具备,就只能干 生气。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大殿里至少九成以上都是同伙,丢脸也丢不到哪去。 詹闶本来就是仇家,不必在乎他怎么看;而在皇帝面前丢脸,好像也算不得什么;至于那帮子靖难军出身的粗胚莽汉,怕是连句完整的诗都念不出来。 禁止转码、禁止阅读模式,下面内容隐藏,请退出阅读模式! 前天晚上电脑就出问题,昨天又是一样,彻底没法用了,又找不出问题在哪,干脆换了台新的。这是补昨天两更,今天的接下来继续码字,后边奉上,不过可能要很晚了。 感谢大棒槌小道、书友20170406221859305道有打赏! 《爆改大明朝》来源:<p/ 正文卷 第二百八十六章:左都御史 随着詹闶一手卜算子把名教众人搞得灰头土脸,憋出内伤却又无可奈何,十月初一的早朝也就进入尾声了。 散朝后,工部尚书黄福特意找到詹闶,请教纸飞机的事情。这种东西技术含量太高了,跟他说再多也没用,詹闶自然不会吝啬。 把黄福讲得越发迷糊后,詹闶很不负责任地走了。留下黄尚书一个人边发着呆,边暗暗责怪自己没有修炼到家。 他找詹闶请教,哪是为了什么纸飞机,明知道自己搞不懂的东西,他才不会有性趣。其实他是想跟詹闶商量,能不能再搞一套活字过来。 原本詹闶送给老朱的那套,在建文元年的时候,就因为南军在战场上连连失利,被迷你朱为了泄愤而熔掉了。 今天詹闶再次提起,他就&#xe863;了心思。可事到临头,终究没能说出口来。 他原本是阿棣标定的大奸佞之一,能够保住官位就已经不错了,哪还敢跟靖难系的顶级大佬讨好处。 况且今天朝堂上,跟詹闶叫板最凶的其中之一,就是出自工部的孙泰。你前脚跟人家耍无赖,后脚就想让人家给好处,凭啥? 实在不行就工部自己想办法吧,詹闶那种百万枚计的肯定玩不起,先弄一套几十万的试试看,效果好再说。 只是可惜了詹闶的计谋,他盘算着是要利用名教分子的贪婪,让他们把一些活字印书的权利收拢起来,去打击民间出版业。 然后行道教才方便站出来,用更大的优惠和推力,解救濒临死亡的行业,名声、钱财、话语权三者兼得。 现在出现意外,这个计划肯定是要推迟了。不过也没关系,以名教的一贯风格,只要他们发现活字印书有好处,这事迟早都会干的。 接下来的几天,又是和一些中枢部门扯皮。基本上就是大理寺和刑部,就知识产权保护的问题,商定一个基本的纲要出来,后面再添加细节就好办了。 这件事本来只跟大理寺商议就可以,刑部也不知道想捞点什么功劳,非得插进来抢口饭吃。 刑部参与就参与吧,好歹人家就是干这个的。其他不说,至少在定罪量刑方面,经验 足够丰富,也有足够的案例可以参考,多少还算有资格。 可是刚进行到第二天,礼部就也掺和进来了。这臭不要脸的劲儿,还真不愧是天下最顽固名教份子大本营。 按理说,这么一帮嘴脸扭曲的人,搞外交肯定都应该是好手啊。可偏偏世界就这么奇怪,除了给周边各邦国发银子,这帮货就没干过几件让人称心的事。 詹闶也不管他们那么多了,谁爱来谁来,反正别妨碍自己办事就行。现在捞多少功劳都没用,将来最终还得看历史由谁来写。 坚持了五天时间,快速拿出一个基本过得去的纲要。剩下慢慢磨细节的过程,南北之间公文往来就是了。 十月初七,詹闶进宫面圣。第一件事,给阿棣扎针,北平时候的几次人工受孕,已经让阿棣添了两子三女。见到了成效,现在也稳定下来,这件事自然就要再抓起来。 第二件事,交流一些对天下大事的看法,给阿棣提供一些建议。比如说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把徭役转变为有偿服务这类的,从各方面展现他仁君的一面。 至于怎么做,还是先找几个试点搞一下看看,顺便总结经验。等到国库十足充盈之后,就能够惠及全民了。 两人从早朝结束,一直聊到了午饭结束,阿棣还是感叹唏嘘不已。甚至提出,詹闶是不是可以在金陵常住。 詹闶能够感受到阿棣的真诚,可他也是真不想在金陵多待。而且根据已知的历史走向看,阿棣也迟早会重返北平。 行道教在金陵没有根基,他也不想搞出好大的&#xe863;静来之后,没几年又跑北平去再搞一趟。至少在二十年之内,金陵不会是行道教重点布局的目标。 想了想之后,还是决定有话直说:“陛下看重,贫道铭感于心,但金陵并非久留之地,贫道还得为陛下照顾北平,等候陛下有朝一日重返北疆。而且江南过于山清水秀,暖风熏得游人醉,太容易消磨意志了。不如北方长空万里,边关起伏,更让人有危机感,时刻不能放松,也时刻不敢忘记,大明的未来还要不断向更远的方向推进。” 话没那么直接,却说到了阿棣的心里去。他也是更喜欢北平,更希望能在北平生活,金陵对雄心 勃勃的人太不友好了。 而且金陵是名教的大本营之一,已经接受了很多行道教思想的阿棣,多多少少总会对这里带着些排斥。 赶在申时之前,结束了和阿棣的交流。詹闶又去见了道衍大师,老和尚加入行道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只需要选一个合适的时间和时机就好。 之前两人也有过讨论,时间定在明年春末夏初最好。到时候金陵的道观也建成了,詹闶还能在北平培养出一些人手来,老和尚就作为行道教在金陵的负责人。 现在又有了詹闶和徐妙锦的婚事,那就干脆前后脚跟着办了。到时候老和尚脱了僧袍换上混沌袍,还能给做个主婚人呢。 跟老和尚也聊了不短时间,詹闶才踏着月色返回三山街。家里姬妾、下人们忙得一锅粥。这次南下要带回去的东西太多了,比洪武三十年詹闶来的那次多了两倍都不止。还好詹家有的是银子,否则真不知道几时就要破产。 十月初八,又跑了一趟中山王府徐家,麻将、扑克、跳棋什么的,都挑好的送一套过去。 徐妙锦已经确定要成为靖国公夫人了,那詹家的一些风格她就得熟悉起来。最先要熟悉的,自然是内院里的情况,詹家的女人几乎都是赌鬼…… 禁止转码、禁止阅读模式,下面内容隐藏,请退出阅读模式! 阿棣也是感慨之中大加赏赐,御赐的玩意儿给了不少,还又给了好几十个奴仆,杭州的一座茶山,金陵和北平各五万亩土地,行道教在北平自由购地建设总坛等等,郑和念圣旨都念了好一阵。 临到最后,还给詹闶加了个左都御史的衔。虽然没说由他统领北平行部,可又是国公又是太子太保,再加上个很敏感的左都御史,北平方面谁又能忽略他的意见呢。 实在困得不行,码半中间就睡着了,只写出一章来,剩下的明天再补吧。 <p/ 正文卷 第二百八十七章:朱胖胖的考虑 早朝结束,詹闶辞别了阿棣,在老和尚、张玉、徐老四等人的送别下,登上座船扬帆北行。 这次回北平,可不只有詹闶一家人。前后近十艘船,分别载着雒佥为首的北平行部官员,以及好几位前往北平及周边负责镇守的勋贵。 人多了,詹闶也不好总是在自己船上待着,多少得来来回回串个门啥的,经常是一整天就在某艘船上喝酒吹牛侃大山。 当然这喝酒也只是跟勋贵们一起,文官们的地盘詹闶可没兴趣。这天下的文官,大多数都是名教徒,他可不想没事干就给自己添恶心。 船行至淮北,过了黄河转陆路后,就越是这样了。每到驿站,詹家的人早就打点好了一切,有酒有肉,还有各种乐子,除了没有那些安排之外,别的什么都不缺。 说实话,文官们是真的羡慕嫉妒恨,偏偏又没处发作。人家吃的喝的都是自备,一点不麻烦驿站,临走还会留下赏钱,气死都没用。 队伍过了济南,一个年轻的文官终于忍不住了。某天晚餐后到了客房,就开始对自己的同房抱怨:“都说靖国公仗义疏财,如今看来却名不副实,一路同行许久,都未曾照拂我等……” “住嘴……”房门被从外面推开,北平行部尚书雒佥冷着脸走进来:“你们都记住了,到了北平绝对不能说靖国公坏话,否则有什么后果都自己担着。” 年轻的官员还想再说两句,至少问清楚问什么。可又想到雒佥的出身,也就明白了,人家比自己了解得多啊。 严格来说,雒佥在建文元年的时候,就以保定知府归顺靖难军,也属于靖难系出身的官员。 虽然和詹闶没什么交集,但是在北平行省当官那么多年,对詹闶的各种事迹也早就耳熟能详了。 詹闶在北平百姓的心中,那真的就是活神仙。谁要敢背后说一句詹闶的坏话,被老百姓们听见了,就等着倒霉吧。 今天给这个年轻的官员提醒,也是出于人道主义,往后他肯定不会再说。愿意听的一句话就够,不愿意听的说太多反而没好作用,指不定还得把自己卖了。 他心里很清 楚,詹闶在北平就相当于是皇帝的代表。只要詹闶愿意,很多事情都可以有最终发言权。否则皇帝也不会专门再给他加一个“左都御史”的衔,那就是代替皇帝看着北平的意思啊。 而且北平还不止詹闶,郭资作为靖难系的大佬,身兼北平布政使、北平行部尚书、户部尚书三职,还有个广成伯的爵位,实打实的靖难系勋贵圈子之外第一人。 所以别看他顶着北平行部尚书和刑部尚书的名头,在北平地区撑死能排个第四。第四啊,很多菜到了第四位早就凉了。 当然他也清楚,只要自己主&#xe863;贴近詹闶。以传说中詹闶的性子,就凭大家都是靖难系出身这一条,就绝对不会被拒绝。 好比这一路北上,詹闶其实并没有亏待他。羊皮筒子,加料的炭火,热乎乎的宵夜,这些都有他的份儿。 只不过他身为北平行部官员之首,就算为了今后工作能顺利点,也不能让自己太与众不同。所以基本上可见的优待,他都很陈恳地婉拒了。 詹闶对雒佥的照顾,的确也有他靖难系出身的原因。只是在这之外,也有几分做给其他靖难系大佬看的意思。 靖难系的官员多以武将和勋贵为主,文官少得可怜。想要在偌大的大明朝廷里混好,就必须团结起每一股能够团结的力量,紧密围绕在永乐皇帝周围,联合对抗那帮金陵系。 不能像张玉的儿子那样,整天想着和名教中人打交道。否则迟早有一天被人家从内部攻破、瓦解,到时候战场上的刀枪,可干不过人家心眼里的匕首。 没错,张辅也被安排到北平了。因为张玉还活着,所以没能捞到爵位,只是得了个北平行在后军都督府左都督的身份,带着一卫黑甲军负责镇守山海关。 原本历史上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詹闶不是特别清楚。但是就现在的表现来看,这个货好像很喜欢往名教那边靠,成天拿着本书刻苦得很。 为什么安排他来北平,詹闶还是能猜个大概齐的。这小子年纪轻轻就已经有点名将的样子,阿棣也很喜欢他。 带着黑甲军放在山海关锻炼,既能够威慑关外的朵颜三卫,也能在将来攻打草原或者东瀛的时候就近调用,这是一条 升迁之路。 所以他才担心,万一这小子和名教越走越近,被人家从内部给腐蚀了。自己那老哥们儿的脸该往哪放,会不会被气死啊。 可能阿棣和张玉也是发现了这点问题,把他安排到远离名教染缸的北平,也有用边关的肃杀之气抹掉他身上的晦气的意思。 找机会吧,尝试着劝说引导一番,也算是自己尽心了。成不成名将没关系,反正都有英国公的爵位等着他继承呢,千万别误入歧途了就成。 詹闶有詹闶的烦恼,雒佥也有雒佥的心思。北平行部的官员们更是被警告,不许背后议论,更不许得罪靖国公。 两边就这么熬着,终于在十一月上旬到达北平。朱胖胖作为留守北平的皇子,带着北平一众官员,亲自出城迎接詹闶一行。 禁止转码、禁止阅读模式,下面内容隐藏,请退出阅读模式! 另外还有一点,也是最重要的。行道教太厉害了,詹闶也太厉害了,除了父皇和皇祖父这种天纵之资的君主,很难有皇帝能压得住他,这就是危险的苗头啊。 詹闶对朱胖胖了解不多,也想不到这娃竟然考虑得那么长远。阿棣才登基不到一年呢,他就盘算上将来的事了。 就这么点出息,一旦熬夜,好些天都回复不过来,搞不好还得变成夜班。这几天可能都要不规律了,今天还有一更差着,争取努力补上。 <p/ 正文卷 第二百八十八章:大妇的威力 朱胖胖的复杂情绪,让他面对詹闶的时候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劝他靠近名教肯定是没用的,支持他硬刚名教也不合适,最后就只能来几句慰问术语。 而詹闶对朱胖胖,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根本就不想和他多说。这个货不但被名教忽悠住了,而且还给忽悠瘸了。 阿棣刚死了没几个月,他就敢做出把京城迁回南面的决定。要不是他命够短,估计阿棣能被他气活了。 把朱胖胖留在北平,詹闶不知道阿棣究竟是眼不见心不烦,还是要让他在北平镀金。反正不管是哪样,詹闶都觉得自己在遭罪。 既然朱胖胖没啥可说的,詹闶也乐得不用应付。听他用类似的慰问术语打了个通关后,终于结束了这个简单的迎接仪式,各自回家各自欢喜。 同安侯火真和武城侯王聪要去镇守宣府,保定侯孟善镇守辽东,再加上镇守山海关的张辅,这三波都是当下就要离开的。 朱胖胖要守规矩,不能宴请他们,詹闶也不能打他的脸。彼此道个别后,说定了会在派送军械的时候亲自前往,到时候大家再聚。 武安侯郑亨和武康伯徐理,这两位是要留下来镇守北平的,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而且大家都是离开北平日久,没说几句话就散了。 郭资和詹闶几个月没见,也有不少事情要说。可今天詹闶刚回来,朱胖胖都没说几句话,他就更不好太扎眼了。约好了改天再见,也很快告辞。 詹闶回来,自然是全家上下喜气洋洋。一进门就看到下人们跪满了一院子,齐声贺道:“喜迎老爷回府!恭祝老爷任职左都御史!” 朝廷高管的任免信息,肯定要比常规的行程快很多。詹闶多领了个左都御史的衔,这事半个多月前就已经传达过来了,郭资也在第一时间通报给了詹家。下人们齐齐祝贺,并不算意外。 “好好好,老爷我也要祝贺你们,后天就冬至了,阖府上下统统有赏。”直接用赏钱奖励了下人们,詹闶就迈步往三进院走去,女人和孩子们肯定也等着呢。 出门好几个月,也不知道几个孩子长到多高了,女儿 们变漂亮多少,儿子们更英俊了几分,小点的几个会不会忘了自己这个爹。 到了三进院,女人们果然都在屋前等着,有孩子的还抱着孩子。道福的&#xe863;作没有下人们整齐,可同样的话喊出来,声音却更叫人欢喜:“喜迎老爷(爹爹)回府!祝贺老爷(爹爹)任职左都御史” 紧走两步,先把大着肚子的维达、廖姀扶起来,詹闶也笑着打趣道:“赶紧回屋吧,外面这么冷,折腾个什么劲啊。下人们瞎胡闹也就算了,你们也跟着起哄。老爷我是当朝国公,早就有太子太保的正一品衔,都御史不过是个二品的官衔,有什么好恭喜的。” 现在的南北人口流通还不具规模,詹闶担心病毒细菌什么的,只要是出了远门回家,都不会抱孩子们,成年人也是尽量不接触。 先让谢雅清拜见了她的若干姐姐们,然后就让姬妾和孩子们都先歇着了。詹闶和随行的几个姬妾得去洗漱一番,换好了衣服后,才会到中堂和女人孩子们说话。 回来的这一路上,已经发现梁瑢、米赫莉玛怀孕,两人自然就不能和詹闶一起洗了,万一搂不住火就怕出事。 所以这俩人的速度就会快很多,等詹闶和其他几个姬妾来到中堂,一众姬妾们已经知道了詹家大妇将会在明年进门的消息。 让她们提前知道,当然是詹闶故意的。一来保持多人沐浴绝不走空的传统,二来让她们有个接受和自我调整的时间。 话说自从洪武二十七年詹家落户北平,到现在已经七年过去了。詹家的女人们早就习惯了没有大妇的生活,不管家里新添了什么样的姐妹,也就是单纯多了个姐妹而已。 彼此之间会有些小小的争宠,偶尔也会为了某些事拌个嘴什么的。但是在老爷的教育和引导下,大家的自控力都很不错,从没有因为那些小事影响到正常关系,更不会让孩子们感受到尴尬。 这么多年下来,詹家的姬妾发展到二十多个,绣月和珍儿等人,也没谁真把她们当下人对待。就这么复杂的环境里,詹家依然保持着其乐融融的祥和气氛,可以说在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没有大妇的存在,大家都没有感受到压力。 可是现在,詹家就 要出现大妇了。而且还是中山王府的女儿,皇后娘娘的妹子,一个哥哥是国公,一个哥哥是侯爷。 大妇这种生物,本来就已经很可怕了。詹家的大妇还是这么个级别,那得多可怕啊,想都不敢想的好不好。 等詹闶到了中堂,就发现已经显得有些逼仄的空间里,气氛都有些被空间同化的感觉,看来这件事给她们带来的影响不小。 看看长案上的座钟,差不多也要到晚饭时间了,那就选个宽敞的环境说吧,别再把自己也说得憋气了。 吩咐门外侯着的丫鬟今天提前开饭,又让人去把红玉、蓝羽这些收用过了,跟着时间也够久的都叫来,再加几个舞乐姬的代表。 等人都到齐,除了詹闶自己的位子,五张大桌已经满满泱泱。就这还是没全来,要不然怕是这一边的大餐厅都搁不下了。 孩子们都交给丫鬟带着,詹闶说话也就不用讲究什么避讳了,掏出烟斗来一边装填,一边组织措辞。 装好了点上,深吸一口:“大妇的事你们也都知道了,以前的时候没所谓,但是现在陛下登基,詹家就是永乐朝第一家族,这个角色就不能还空着了。” 翟思雅是和达丽亚并列的内院领袖,她又对大明的情况更了解一些,这时候当然是她出来表态:“老爷,姐妹们不是排斥大妇,只是这个消息突然出现,觉得有些意外。只要这个冲击时间过去,大家都不会有问题的,老爷您要相信,我们是詹家的女人,都不会给您丢脸的。” 这话说得好啊,不愧是七年以来最受重视的姨娘之一。詹闶点点头,摆手让翟思雅放心,喷出一口烟雾道:“不要这么紧张,一个大妇而已,又不是老虎。思雅刚才也说了,你们是詹家的女人,既然是詹家的女人,那老爷肯定要做到一视同仁。绝对的公平可能没有,但老爷爷不会偏袒到叫人伤心,这个你们应该是相信的吧。” 事实的确是这样,一众人等纷纷点头,詹闶接着道:“大妇不能没有,而且还是陛下和皇后娘娘撮合,老爷我就更不好拒绝了。不过老爷我也可以先把话给你们撂在这儿,甭管这大妇是什么来头,有怎么样的出身,进了詹家就只有‘詹家的女 人’这一个身份。 当然了,她可能也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詹家,适应你们。在这个过程中,就拜托你们给老爷留些脸面,帮着她尽快适应。如果她适应不来,或者说根本不愿意适应,老爷绝对会坚定不移地站在你们这边。交朋友还分个关系远近呢,何况是要睡在一起的,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这不是锣锅巷的宅子也建好了吗,等到明年咱们就搬过去。这大妇要是容不得你们,那也就是容不得老爷了,到时候咱们就让她一个人住锣锅巷去,老爷我陪着你们住这小宅子。詹家在北居贤坊和日忠坊都买了不少地,这个事至少绣月你是知道的,老爷给你们建一处比锣锅巷更大更漂亮的宅子。” 这么一通说下来,气氛终于化解开了。要说这些姬妾们,其实一个个的都不傻,自家老爷是什么人,他们心里再清楚不过。 禁止转码、禁止阅读模式,下面内容隐藏,请退出阅读模式! 捏了捏她已经变得通红的脸蛋,把因为高兴和激&#xe863;而带出来的眼泪抹掉:“在回来之前呢,老爷我已经把詹家的第一套规矩送去中山王府了,她要是学不会玩儿钱,怎么做詹家的女人,你们说是吧!” 这一句,彻底把气氛盘活,连脑子还有点迷糊的杜婉华,都没忍住笑出声来。大家庭嘛,不其乐融融怎么行。 <p/ 正文卷 第二百八十九章:下一步的安排和计划 把女人们都安稳住,家宅平静才能放开手脚干大事。当然自然少不了该安慰的安慰,该宠幸的宠幸。 第二天上午,詹闶先去了一趟布政使司衙门,回家后就把绣月、珍儿、珠儿、詹胜等十二个人都喊到书房。 拿出几张盖着好些戳子的纸来,分别递给詹胜等五个男仆,又把另一本黄色封皮的册子递给绣月 抬手指了指:“都自己看看吧,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自由人了。不过绣月你们是詹家的人,就只能列在老爷后面。” 那几张纸叫做“户帖”,是一个家庭的身份证明,相当于现代的户口本。和官府的黄册相对应,作为每家每户人口和纳税的凭证。 詹闶给他们的都是正经“民户”的户帖,也就是农民的身份,这个时代除宗室和官绅之外的最高等级。 有了这个东西,他们就不再是随便打死都没人过问的贱籍,也不是苦逼的匠户,而是真正被纳入“民”的行列。 今后他们的子子孙孙,只要不为非作歹,大可以挺起胸膛说一句:老子是正经的大明百姓。 递给绣月的叫做黄册,是户帖在官方衙门的底簿,户部、省、府、县各有一份,这整一本都是记录詹家的。 这玩意儿是官方档案,也就是詹闶和郭资的关系够铁,也没有私自增减的必要,否则你换个人试试,能拿出一页来都算本事大。 詹家属于高等的官绅户,在家主人詹闶后面,顺序排列着所有姬妾、子女,以及若干的奴仆的名字、年龄等内容。 绣月看着手中的户帖,哆哆嗦嗦地念了起来:“一户詹闶,顺天府大兴县……,计家六百六十二口,男子三百一十七口,成丁……,妇女三百四十五口……,妾张绣月年三十五岁,妾许珍年二十八岁,妾宁珠年二十七岁,妾王曼年二十四岁……” 念着念着,发现旁边没了&#xe863;静。看过去发现其他几个都跪在那里,低着头泪流不止,接着就自己也念不下去了。 詹闶早说过要给他们几个脱籍,他们也相信詹闶的确会要这么做,但是都没有在意。可真到了这一天,才知道对自己来说意 味着什么。 没有人天生愿意给人当奴婢,丢掉自己的尊严。更没有人愿意整天干着各种脏活儿累活儿,还要被人欺辱。 可生就在这个时代,社会就是这么个社会,皇帝老子定下了规矩,其他人只要不是想造反的,除了遵守就再没别的路可走。 于是某一家有人犯了大罪,家里的其他人就都跟着遭殃。命苦的发配千里,经常是还没走到就死了;命稍好点的也得打入贱籍,永世不得翻身,不过苟活而已。 贱籍是真的低贱,全社会的最底层,能够到达官贵人家里做奴仆都算走运,差点的真有人活得猪狗不如。 像绣月她们这些,能被安排到詹家,遇上詹闶这么个把她们当人的老爷,那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是啊,封建王朝的制度下,这就是福分了。一个从来没有犯过罪,也没有做过恶的无辜女孩,只是因为主家老爷出了事,就被牵连失去自己和子孙后代的自由、人格。只是因为遇到一个把她们当人对待的,就可以称之为福分了。 看着跪在面前的这十二个人,詹闶没办法去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让他们哭一会儿吧,把藏在心底的委屈和无助都哭出来,然后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而他能做到的,也就仅仅是这样。给跟了自己多年的贴心奴仆脱籍,同时又无法拒绝阿棣前后两次发过来的大量新奴仆。 这无关于他既得利益者的身份,也不是他被这个时代同化了。单纯就是因为他暂时还无法改变这个时代,没有权利制定包含人性的规则。 等到有一天,他能够扯开自己和这个时代的苟且,把真正的人性洒向整个世界。奴仆这种身份,自然会永远从华夏民族的背景板中删除。 从另一个角度讲,詹闶也不是毫无作为。至少他提出的“劳&#xe863;力引进”这条,就是在变相解决汉人为奴的问题,作用也许不大,但至少是个开端。 点上一根烟默默抽着,等地上的十二个人差不多该哭够了,就过去把他们一个个拉起来,女的还要抱上一抱以示关心。 然后重新坐回椅子上:“哭够了,也就痛快了。别说那些老爷不想听的话,真要想报答老爷,就办点实事出来。詹胜 你们几个夯货,都给老子把各自的营生操持好了,后面还有更大的事要交代你们。绣月你们几个女的,守好詹家的规矩,把老爷伺候好了,就是最大的功劳。” 耍个小小的流氓,换来绣月和珠儿的一顿白眼,珍儿和如曼几个也是嗔羞不已,气氛自然而然就扭转过来了。 看了一眼满脸尴尬、进退失据的詹胜等人,又是没好话道:“你们几个夯货,赶紧给老子滚。照着户贴上去看了自己的家宅,然后就去给老子卖命,出了差池仔细你们的皮肉。” 老爷不但给脱了贱籍,连房子都安排好了。詹胜等五个真的不知道说些什么才能表达出自己的感激,最后就只能跪下磕头,狠狠地表了一番忠心,在詹闶的又一通喝骂中狼狈逃窜。 剩下的都是女人,詹闶也得做好安排:“詹家的宅子还是太小了,如今内院只有十六个小院子,昭回靖恭坊的宅子也只有十八个,放不下那么多人,老爷我考虑不周啊。 绣月你和新进门的雅清住十院,珍儿和珠儿你们住十一院,如曼你们四个还是住在别院,让红玉、珍妮她们去和你们作伴。 等什么时候老爷我踅摸块好地方,建一座大大的宅子,到时候詹家就能其乐融融、满堂欢笑了。不过你们到家里来的时间都不短了,也知道詹家是个什么情况。无非就是住处不在一起,别的没什么区别。 要说有区别,那也是乐趣无穷的区别。老爷我哪天要见你们,还得出了大门进别的院子,想想就有种偷香窃玉的刺激,放在别人家可没这样的滋味儿。说到这儿,就定下今晚吧,今晚老爷就偷偷去见你们几个。” 如曼四人可以说是命运多舛了,当初被划入奴籍不说,后来又被人用家人相威胁,安排到詹闶身边做探子。 来到詹家很快就被詹闶发现,各种差别对待尝了个够,结果还被关在小院子囚禁起来。要不是詹闶最后发了善心,估计这会儿连命都没了。 从那以后,经历够了各种磨难,才算迎来了人生的曙光。老爷能够正常对待她们,关心、照顾、好处什么的都有了。 这次去金陵还特意带上她们,虽然最终只有如喜找到了亲人,却也没什么相见 的欢喜,可老爷的心意她们却都能感受得到。 而现在,老爷竟然给她们脱了贱籍,让她们能够做回正常的人,还在詹家的户贴上列入了妾的分类。 这可不仅是苦尽甘来,都直接达到人生巅峰了好不好。那可是国公府呀,皇帝钦封的护国圣尊,又是那么宠人的老爷。就算排名不那么靠前的妾,也比普通小官家里的正妻强多了,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能有现在的生活,她们已经是满足到不得了。住在别院怎么了,詹家的别院是想住就能住的吗? 而且老爷还说了,就喜欢这个调调。玩笑的成分肯定有,可真实的成分也不少,自家老爷自家知道,流氓得紧呢。 国公府的姨娘,穿金戴银,吃香喝辣,生了孩子将来也能继承部分家业。都有这样的待遇了,还有啥不满足的。 如曼带着头给詹闶跪下,甜滋滋的眼泪再次流出来:“奴婢本是个贱籍,能得老爷怜爱已经万幸了。别说现如今老爷又给奴婢脱了贱籍,就是一辈子给老爷做丫鬟,也是心甘情愿。别院或者内院,都不过是个住处而已,只要有老爷在,奴婢住在哪里又有什么关系。” 一个说完,剩下的三个也分别表态,詹闶当然很满意:“嗯,懂事,识大体,老爷没有白疼你们。这样吧,眼看着冬天越来越冷,老爷不能日日陪着你们,一人发一张熊皮褥子,别把我的小美人儿们给冻着。” 又是一番调笑,气氛再度回暖。接下来就不用催泪了,说点开心的事情,聊一聊这次去金陵的见闻,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中午吃过饭,詹闶又给红玉、蓝羽、珍妮、康妮,现在正跟在身边的贝丝四人,以及三个舞乐姬的领队做了安排。 红玉和蓝羽是洪武二十七年就进了詹家的,当初迷你朱针对詹家的时候选择了留下。这两个丫头在靖难期间就已经收用了,而且还是良家非贱籍的,必须得有安排。 珍妮和康妮,也是洪武二十八年就跟在身边,到现在已经六年多了。在詹家范围内,可以说得上劳苦功高,还很讨詹闶的喜欢。如今詹家高升,给个身份也是她们应得的。 贝丝等四个丫鬟,跟在身边也有三年多了,是洪武三十 一年为代替如曼四人选出来的。当初和她们一起放在身边养眼的丫鬟,虽说也都用过了,可她们四个毕竟做了更多的事。 现在时间还不到,姨娘的身份肯定给不了,但也可以提前安排上。先在别院给地方住着,平常也照旧干干啥干啥,等年限够了一切都会有。 别院只有四个小院子,如曼四人占了一处,贝丝四人占了一处,还有一处用来安排红玉、蓝羽、珍妮、康妮,剩下的一处就要用得有意义些。 当初从草原上拢共带过来一百零二个舞乐姬,分别是钦察汗国、畏兀儿当地势力、西部草原各势力敬献的。根据人种分布来归类,东、南、中、西欧洲,中、西、南亚洲和中东的都有,可以说是这个时代的全球美女集中营了。 当初选了二十个最好的,作为贴身舞乐姬,就住在外院的四进,已经是很好的待遇,这些就不用再分配了。 其他的舞乐姬还有八十二个,多年来除了这次跟着去金陵的,几乎都没离开过詹家。说实话要没有她们喜爱的歌舞,和一个还算过得去的老爷撑着,那生活估计跟苦修也就没什么区别了。 现在詹家的宅子还有点小,不可能一次提拔多少人上来,那就只能抽取代表了。三个领队是最早奉献的,轮也该轮到了,然后再找一个凑齐四人,算是给她们一点希望和盼头。 说到这个人选,詹闶不由得就想到洪武三十年中秋,给自己投来幽怨眼神的波斯姑娘尔娜兹。这个妞儿各方面都很讨人喜欢,近几年愈发突出了,印象非常深刻,那就选她吧。 暂时也就只能这样安排了,等明年搬到昭回靖恭坊,那里的面积更大。内院十八个小院子,就能安排三十五个妻妾;三排专门的姨娘院,也有三十六个小院子,面积没有思诚坊这里的大,只能安排两人,总数却也不少了。 另外还有一点,詹闶也提醒和警告自己要注意。现在詹家的女人已经是人满为患,再往后得控制收人的速度,别到时候自己的女人自己都叫不来名字,那可就闹出大笑话了。 尤其舞乐姬这部分,后面再进来的就单纯培养艺术人才吧。将来这方面的需求可不是一点半点,提前做准备总归 要好一点。 家中琐事,该安排的安排妥当,该计划的都计划好了。后面就能把更多的心思拿出来,去关心正经问题,如今阿棣正式坐定江山,行道教也该发发威了。 第一个要考虑的是赚钱,詹家现在的各项产业已经不少,但是还远远不够支撑行道教大展神威。 化妆品和日化品接下来要不断输送到江南地区,一些常用良药也得多搞点。解暑的、消炎的、胃药这些都比较赚钱;另外还得赶紧把牛痘弄出来,你迷住已经被推翻,这就成了重中之重。 另外阿棣登基的消息传出去,周边的一些国家肯定要遣使道贺,直白点说就是来打一波秋风。 安南的消息肯定也会跟着传过来,阿棣难免要对外用兵。强烈赞成和支持用兵的前提,就是要把这个时代神乎其神的瘴气克服了。仁丹、片仔癀、六神丸、青蒿类配方药物、防蚊虫花露水,以及蚊帐之类的,都得提前准备好。 再有就是酿酒了,酩乐坊的酒早已经在北平打开市场,达到近乎垄断的地位,接下来向外铺开就是。不过这次去金陵,拿出一些改名叫天谷琼浆的威士忌来,倒也挺受欢迎的。 这两年北平粮食丰收,可以考虑增加这部分的酿酒业务了。现在的苏格兰,威士忌也就是个萌芽阶段,先在大明搞出规模,到时候让英伦三岛都只能喝老子的的酒。 在赚钱之外,发展科技更是不能松懈和中断。目前来说,军事方面的技术可以适当放缓,钢铁也以产量为主就好了。 禁止转码、禁止阅读模式,下面内容隐藏,请退出阅读模式! 零零总总的这么多事,可不是三年两年工夫就能做好了的,且先踏实做着,走一步看一步吧。 有些东西可以稍微延迟,有些东西可以稍微提速。至少在攻打东瀛之前,更好的纵火弹和更好的炮要捣鼓出来。 贫道有个很不好的习惯,一旦阴阳颠倒,就必须每天比之前晚睡,才能缓过来,结果就是整个人严重崩溃,整天睡睡醒醒。这个算是昨天的更新,今天的还得等明天。 <p/ 正文卷 第二百九十章:第一期的布局(一) 在家里闲了一天,冬至也到了。过冬吃饺子从汉代开始,到大明已经是千年的传统,这些事情上,詹家自然不能免俗。 中午全家吃饺子,包括下人们,连牧场这些地方的也一样,统统都是猪肉馅、羊肉馅管饱。 老爷、姨娘和少爷、小姐们桌上,也就是品种相对丰富一点,多了鹿肉和牛肉的。这两种一个量少,一个不太适合大面积供应。 赏钱一早就发下去了,下至杂史使小厮,上至管事、管家,一至十两银子不等,保证人人有份。 在詹家做了多年的都已经习以为常,把老爷的好记在心里。可刚来的下人就不一样了,以前那遇过这样的好事啊。 哪怕在高官显贵家里做事,给一小串铜钱也都算不错了,宝钞打发或者干脆不给才是常态。 早就听说靖国公府银子堆成山,现在看来传言不虚啊。里外远近好几百下人,光这一趟就得千把两银子,人和人真的不能比啊。 下人们满心欢喜,主人家的大餐厅里更是其乐融融。这两天姬妾们也感受到了老爷的重视,轮着番儿地给詹闶敬酒。 最得宠的大小姐和二小姐,每人得了小半杯黄米酒,允许她们时不时用筷子头蘸着舔一下。 两岁多的大少爷詹衍铭,吃得满嘴流油,一块鸭脯肉正嚼着香呢,就被老爹一句话给吓得停住:“是谁在吧咂嘴?” 绣月管着内院的各项事宜,加上年龄又比较大了,对小孩子特别心软。听到詹闶教训的语气,难免就有点心疼:“老爷,都是小孩子……” 詹闶甩过去一个眼神:“就因为是小孩子,才更要好好管教。人的很多坏习惯,都是童年没有规矩养成的。吧咂嘴只是个小毛病,可你要长大了还这样,女的嫁不出去,男的讨不到媳妇,丢人不丢人。” 这话看起来是说绣月,世纪在座的每个姬妾都得记好了,回去盯紧自己的孩子,没孩子的就当打预防针了。 教育完姬妾,吧咂嘴的事还得给个教训:“是谁吧咂嘴,我就不问了,你也不用领这个错,午睡起来自己去祖师殿罚站半个时辰。” 詹闶没什么 培养孩子的经验,更不知道在这个时代该怎么培养好孩子。只能是摸着石头过河,把孩子们身上所有不正确的现象,扼杀在萌芽状态。 当然批评归批评,处罚归处罚,方式方法还是要讲的,之所以不点出名来,就是让孩子在幼小的心里保留自尊,这个真的很重要。 詹韻仪和詹韻荃都没有吧咂嘴的毛病,詹衍礼和詹韻菡又没有发出那么大声音的力气,更小的詹衍谦和詹衍恭都还没断奶呢,除了大少爷还能有谁。 都说幸运的人一生都在被童年治愈,而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他不懂什么育儿经,却明白尊严和尊重的意义,对自己的孩子更是如此。 午饭结束后,在书房卓某一会儿事情。詹闶悄悄摸到了外院东南角的祖师殿,果然三个孩子都在,心里顿时就满足了。 詹衍铭能来主&#xe863;罚站,说明他知道自己错了,也愿意接受处罚纠正自己。而两个姐姐能来陪着他,更是詹家下一代之间和睦亲近的最佳佐证。 不只是孩子们,他们的母亲在其中也起到了良好的,积极的作用。父母是孩子的榜样,自己没那么多时间给他们每一个做榜样,那就需要有能够成为榜样的母亲了。 对这件事的满意,让詹闶整个下午都乐在心头。常年贴身伺候的丫鬟珍妮,很快就发现了老爷的情况,自己也跟着开心起来。 冬天的下午总是很短,两个时辰转瞬即逝。晚饭的时候,詹闶特别关注了一下,大儿子始终都在注意这自己的咀嚼&#xe863;作,看来效果很不错。 赶上冬至,正好也有事要说,今天的晚餐就把有合作关系的几个便宜丈人都请来了,家人能带的也都带上。 晚饭后,男人们去谈事情,女人们则是去自家闺女屋里说说贴心话。哪怕詹家现在已经是国公府邸了,有些破规矩该排斥还是照旧排斥不误。 偏厅里,詹闶正和几个丈人围着茶台喝茶,一边抽着烟说事:“现在的局势也安稳了,天下大定,百废待兴。陛下登基之后,对行道教,对詹家,都颇为重视和信任。所以有些事情,我们也得做出个样子来,才好对得起这份重视和信任。 这次去金陵,很多事情上虽说用了些手段 ,但最终的结果也还算叫人满意。朝廷上已经通过了尝试性开放商路和海上贸易,以及对外雇佣劳工的奏请,并且拟出了简单的条例。另外朝中不少勋贵,也很愿意参与这些事。 接下来,就是我们自己发力的阶段了。我们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在别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或者说考虑要不要加入之前,就把自己的基础打好了。才能保证在所有一切都早上正规的时候,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说到这里,詹闶停下来,看着张了好几次口却欲言又止的梁再发:“你有什么要说的,直接打断我就是了。不用在乎什么国公之类的,那些东西就是给外人看好看,在家里我还是您的女婿。” 禁止转码、禁止阅读模式,下面内容隐藏,请退出阅读模式! 詹闶看了看在座的其他三人,除了混报社的唐泰若有所悟,另外两个都是同样的表情。 这就是时代的差距呀,没有经过正经的商场熏陶,意识上难免就会转不过弯,必须要有人解惑才行。 时差颠倒,一切错乱,脑子昏昏沉沉,憋半天也憋不出个屁来。再加上有点小卡,更是难产般的郁闷。先更一章吧,晚上起来去泡个澡,估计回来就能神清气爽,争取这两天的更新一次搞出来。 <p/ 正文卷 第二百九十一章:第一期的布局(二) 做买卖这种事,说白了还是个靠经验的行业。头脑可以告诉你该做什么,而经验却可以告诉你怎么做更正确,更容易成功。 所谓的经验,不仅仅是个人积累的那么一点,更多的还是来自于前人的总结和发现。那些著名的MBA,包括很多经济学方面的东西,说到底都是经验总结。 哪怕极个别的天纵奇才,一时无两的牛逼角色,也得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才能眺望远方。 都说穿越如何如何,重生怎样怎样,真的是穿越、重生就厉害吗?你不带记忆试试看,会不会比穿越前还惨。 唐泰是个搞报纸的,就不说了。其他三人不敢说纵观大明的商界精英,这些年下来也能看出都挺有一套。 有些事情不是他们想不到,而是时代的局限让他们不敢去想,先天就没有想那么远、想那么多的基因。 詹闶在脑子里大致划分了一下,哪些是能说的,哪些是不能说的,说到什么程度才正好。 然后给四个便宜丈人散一轮烟,开始讲解:“一场靖难打下来,已经证明了陛下在军事方面的指挥能力,以及对大局的把握、掌控。现在陛下登基称帝,要证明的就是治理国家的能力。 怎么样的结果,才能证明一个国家被治理得很好呢。一般来说,做到对内让百姓吃饱穿暖,居者有其屋;对外要让周边的大小邦国和各种势力顺服,宣扬大明国威。应该就算很好,或者比较成功了,也能得到一个‘明君’的评价。 但是这样的评价给陛下,明显是不够的,远远不够。我们不但要让百姓们吃饱穿暖有地方住,还得让百姓对自己的国家有一种荣誉感和自豪感。简单来讲,就是大明最底层的百姓,也有资格做人上人。 而对外方面,周边的邦国臣服、顺从,甚至奉大明为主,这都是不够的。我们要做到的,是让这个世界上只有大明这一个国家,所有的人都说同一种语言,用同一种文字,持同一种身份,除了相貌之外再无任何差别。 所有的这一切,仅仅通过征服是做不到的。咱们都是自家人,我说话也就不刻意避讳了。蒙人通 过征服统治了华夏民族百年,最后还不是被赶走了吗,所以说武力并不能完全解决问题。 还要靠文化和经济辅助,让其他所有的邦国和势力,都被我们的文化、经济影响,让他们无法不依靠我们。时间久了,想要继续享受这种依靠,就必须做一点什么,必须付出些什么。” 说了这么多,并没有点在主题上的内容。不只是梁再发三个越来越迷糊,连本来还有点头绪的唐泰都开始听不懂了。 用文化和经济影响、控制,这个谁都知道啥意思。而梁再发提出的两个问题,他是一个答案都没给,就顾着说些云山雾罩的东西了。 另外按照他们接受詹闶灌输的概念,此时的大明占“世界”面积的三十分之一都不到,怎么才能控制得了超过自己几十倍的土地呢?到底是这个女婿疯了,还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詹闶毕竟是用现代人的思维去考虑,抓不到他们的点也很正常。但这都不妨碍他先把最大的压力拿出来,然后给他们定一个细化的目标。 弹了弹烟灰,继续道:“这个设想听起来很庞大,实际上也的确非常大。不过万丈高楼起于垒土,别管是多么庞大的计划,一点一点去做,总会有做到的那天。我刚才说的都是终极目的,就为了让你们心里有个数,出了这个门就不要再想,现在咱们说说眼下要做的。 这次去金陵,我已经在奉天殿上,当着那帮名教的说过了。五年之内,不但要把高产作物推广到全大明,还要让他们看到开放商路的好处,另外也会想出解决宝钞不断贬值这个问题的办法。 推广作物很容易,只要人们能够看到这些庄稼的好处,自然会跟着去种植。再给点优惠和利诱,大把的人抢着种都很可能。 解决宝钞的问题,现在还是筹备阶段,短时间内你们也出不上什么力。关键的还是一点,把发展商业的好处体现出来,让每一个人都能闻出利益的味道,给陛下最大的支持。 至于我前面说的,海上贸易和雇用劳工,还有反应不反应、加不加入。只要你们能把商业的利益这部分做好,到时候自然会有好处落在你们头上。 海上贸易你们应该都知道,把大明的 东西卖出去,再把其他地方的东西拿回来卖,一正一反的利润。雇用劳工也是一样,大明想要卖出去更多的东西,就要有更多的人做事。那么有些粗贱的活计,大明的百姓顾不上去干了,总得有人来做。 大致上和蒙元时候的黑厮差不多,但是我们有人性,不买下他们做奴隶,还给工钱管吃管住。让他们喜欢上在大明做工,还想着把家里人都接到大明来一起做工赚银子。 说到这儿,什么人反应不过来,什么人会犹豫加入不加入,就不用我多说了吧。那些人,到时候肯定会想别的办法和我们抢饭碗,所以我们就要在那之前把有利的条件都抓在手里,叫他们不论怎么扑,都只能扑个空。 另外,透露个小道消息给你们。多买点地吧,悄悄买,不要声张,以你们的情况,一家买个两三万亩问题不大。还是那句话,自己知道就好,不要外传。” 四个便宜丈人都不傻,只要大致讲述了一下,他们就能了解个差不多。总归来说,肯定是一边帮了皇帝的忙,一边还装满了自己的荷包,这种一举两得的事,谁会不愿意干呢。 还有后面这个买地的建议,虽然詹闶没有明说为什么,可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比任何理由都更具说服力了。 这就好比是南海边的发展一样,都有人在那儿画圈了,还问为什么要买地,你特么是来秀智商下限的吗? <p/ 正文卷 第二百九十二章:第一期的布局(三) 等几人都简单高兴一下,詹闶就开始说出自己的布置了。光拿好处不出力可不行,哪怕是岳父也一样。 掐灭手里的烟头,喝口茶道:“接下来第一阶段的重点,新闻堂要抓紧弄两份新报纸出来,名字就叫《新农报》和《燕山商报》吧。报纸的具体内容顾名思义,前者以劝农和种植、养殖的知识为主,后者以商业信息和点评为主。 这两份报纸,暂时先在北平范围内发行。等到明年开春之前,把山东、山西、河南、直隶、浙江的渠道建设好,再考虑其他五个省的事。 另外靖难也已经结束了,报纸的发行就成了单纯的生意。发行方面要是还跟各级衙门合作,就得多出些费用,这点上不能给某些人说三道四的机会。 还有纸张销售和印书这部分,最好是尽量往薄利多销方面去做。咱们要和传统的买卖抢业务,就得有自己的手段和技术,只要能把市场捏在手里,赚钱再容易不过。 哦,对了,差点忘记这条。很快就会有一个《知识产权保护法》颁布,那些盗印、盗用我们报纸和文章的,都想办法统计一下,到时候得让他们赔付损失。” 报纸是唐泰负责的业务,等他表示明白后,詹闶转向梁胖子:“鲜菜和鲜花暂时走不出太远,另外花生和瓜子的高价也最多再保持两年。但是红薯和土豆的利用价值很大,接下来我会把这部分业务放在来春铺。 先努力把北平范围内的业务经营好,过几年之后等条件成熟,再向外发展暖棚。在那之前,可以尝试着培养些靠得住的熟练人手,即便关键技术和肥土都在詹家掌握着,也还是放心点好。 这人手肯定是越多越好,再有两年形势差不多了,果园的项目也要开展。这部分很可能涉及到南北调度,没有稳靠人手肯定是不行的。” 再接着是李德,他这部分就比较简单了:“食品加工的部分,还是要以军队的军粮为主。尽量多想想办法,在包装稳固和便携便运方面下功夫。再有就是品种了,尽量多搞出些花样来,行军在外能吃几口好的,心情都会不一样。 另 外尝试一下,把那些下水、肥膘、骨头利用起来,过段时间来春铺会出一种叫做‘淀粉’的,结合起来做点糊弄鬼的东西。不用太着急,先把方子搞出来就行,再下一步开始海贸后,这个可以赚不少钱。” 最后就是安奎了,他负责彩韵坊的整体运营,也是最大的项目:“明年年底之前,织坊会努力增加到五千台机器,今后黄河以北的地方就是彩韵坊说了算。当然首要任务肯定是山东,先把山东全部占领,一定要让山东连本地的粗布都卖不出去。 这几年下来,柞蚕的养殖也初见效果了,下一步就开始准备上丝绸。不过柞蚕丝比起桑蚕丝来还是有差距的,做衣服什么有些显得不那么柔软和细腻,咱们就以被褥料子和床单为主,不仅是大明,往后连外面的销路也要考虑到。 南方的气候和温度玩不了这个,但是我们同时还能玩桑蚕,这是一大优势。桑蚕就尽量走精品路线,柞蚕就做普通用料,把这个优势控制好,其他的就都好说。 现在辽东是保定侯在守,下一步宁王必然会挪地方,大宁都司和朵颜三卫的权利也会交迭、变更,皮草的路子就更通畅了。看条件允许的话,咱们还能再上一个毛纺织的项目,那才是正经好东西。” 四个人的工作都安排到位,接下来就是闲聊,说一些在金陵期间发生的事情。时间很快就到了亥时末,让下人们安排四家人去休息,詹闶也得去内院了。 转天上午先去一趟燕山学馆,安排这个,筹谋那个,赚多少多少银子,说到头最终还是为了花在行道教的发展上。 而行道教的发展,就是要从燕山学馆过渡。毕竟明朝的科学基础太差了,教育权都掌握在喜欢研究老祖宗的名教手里,想要培养火种,就只能自己从头开始。 努力了七年时间,也算是有些效果。四百多号学生初具规模,其中近一百人也达到了升级至行道学院的程度,终于能小开一朵花了。 如今的燕山学馆,基本都是黎祝在负责。除了要给不断加入的战地卫生员培训班授课,詹闶基本就不用怎么操心了。 转了一圈看看,詹闶又把黎祝和最早加入的几个人叫到一起。头一批升 级至行道学院的学生,都会成为行道教外院弟子;他们这些已经入了外院的,也该考虑升级成为正式弟子了。 另外还要安排黎祝一件事,从燕山学馆的学生们当中,挑选一批适合学医的。接下来詹闶准备开初级医学科目,为大明培养第一批正式的外科医生。 这些都搞定之后,下午还要去找王通。现在是发展初期,除了燕山工业园之外,基础建设就是最为吃重的。 靖难期间,房地产业务虽然出现了滑落,但整体的势态却很稳健。特别到了后半段,靖难军保持稳定胜利和推进后,在《燕山新报》上打了打广告,周边地区来北平买房子的人数还挺可观。 对于王通的安排,詹闶也是几经考虑之后才决定的。首先王通一直以来的表现都不错,再者眼下也没有合适的人选,很多事就只能靠他了。 阿棣登基,北平成了行在,肯定要大兴土木搞建设。詹闶就准备把北平城的建设,也作为一个试点,搞成今后大明城市开发建设的标准模板。 混凝土水泥路面,整座城市的下水和排污系统,简单的客货运输轨道,还有城内城外的码头,以及简单实用的新式铁桥,这些都是以前没有弄过的。 王通再聪明能干,也不可能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把这些活计都一把抓了。包括詹闶自己,也不敢保证自己靠着脑袋想就能解决问题,这里边可得有不少的设计和计算呢。 至于修建北平紫禁城,以及未来阿棣迁都之后的陵墓,他早已经打算采用古罗马水泥的方法。那玩意儿现在还不着急,得打下东瀛之后才能开始尝试。 <p/ 正文卷 第二百九十三章:算一笔账 大局方面詹闶自然会掌控,各种基础条件也会准备齐全。王通要做的,就是配合燕山工业园的工匠,把相关技术进行实现。 这一点要做到,并没有太大难度。各种配比、数据、结构詹闶手里都有,有些需要计算的,也不会太复杂。 下面的人只要根据他给出的方法,严格操作不出纰漏就可以了。要求最高的,也不过是熟练掌握而已。 这也是詹闶敢于对王通放手,哪怕彼此只有简单的利益合作关系,还给他最大程度信任的原因之一。 王通看起来是相当风光,可以说是如今北平公认最大的建筑商。但实际上核心技术都在詹闶手里,没有了詹闶,他和手下的那么多工匠,就是个臃肿无比的虚架子。 王通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可他也不在乎这些。詹闶能把这套生意交给他,已经是极大的好处,再琢磨别的就叫贪心不足了,会出问题的。 所以对于詹闶的安排,王通一点意见都没有。最让他发愁的,反而是另外一件事,詹闶要建一座超级大客栈。 就在黄华坊的道观后面,三层楼三百多间不同等级的客房,自带花园、茶楼等附属设施,还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交易所,要占用整条街北边全部的一百零六亩面积。 这个想法太疯狂了,王通无法理解詹闶到底要做什么。一座客栈而已,竟然要弄得极度豪华,连花园都带上,耗费数万两银子,值得吗? 左思右想,斟酌了好久,王通还是打算劝一劝:“道长,小人愚昧,也没什么见识,看不懂您的想法。就只是觉得,如此多的银子撒进去,要几时才能回本啊?” 这个问题别说王通了,怕是整个大明都没几个人能理解。詹闶也不打算给他详细解释,几个世纪的意识差距,哪是一张嘴就能讲清楚的。 北平迟早要成为大明的首都,成为全世界最先进和繁华的城市。没有点标杆性的、地标性的,让所有人都羡慕和向往的建筑,怎么好意思叫“世界之最”? 客栈也只是其中之一,詹闶的计划中要建设的类似项目多了去了。行道教的总坛,全世界最大的 学校,最奢华的度假园林,等等之类少说的十几处。 只有这样一座城市,才能当得起“大明首都”的称呼,才有资格配得上未来强大的帝国。而不是文人吹嘘中,因为龟缩南逃而膨胀起来,还美其名曰的十二世纪世界第一大都市杭州。 詹闶没那么厚的脸皮,即便在现代社会的时候,他也从来不会觉得南宋杭州、螨清北京、民国上海、二十世纪后半叶的港村,这些地方算得上骄傲。都特么是血泪史,有啥好牛逼的,还嫌不够丢脸吗? 他要建设一座北平城,现在,将来,都是全世界最先进的,最繁华的,最伟大的超级大都市。不管在几十年后,还是几百年后,都是世界的中心。 关于交易所,不是现在就要用,也不是做股票和期货交易。现在这个时代,货币都没固定下来呢,金融类的业务拿出来只能是个必然会出事的早产儿。 这个交易所主要是作为一个对外贸易的调度总部,接下来在肃州、大同、塘沽、华亭、澳门这五个地方,才会有真正的交易所。 再往后就是马六甲、好望角、直布罗陀这些,早期海运的必经之地。最后还有苏伊士和巴拿马,当然这个就得有海量欧美非劳工了。 太平洋铁路的每一根枕木下面都有一具华人的尸骨,在那个世界,已经是无法改变的历史了。 那么在这个世界,苏伊士运河、巴拿马运河、中欧铁路、中伊铁路、各种港口等等,包括一些大明国内的大型工程建设中。 詹闶希望自己能够做到,尽力加入更多来自欧洲、非洲、印度、东南亚、草原、东瀛、朝鲜的灵魂基石,以保证工程的稳固性。 而想要做到这点,首先就得把国家发展起来。国家想要发展就按起来,就少不了无私奉献的各种工人和农民。 所以这些交易所的功能,一半是裁定、审核各种贸易商品的价格与合法性,另一半就是为奴隶贸易,哦,应该是为外来务工人员的招募提供保证与许可。 不要小看这个许可,如果一切都能顺利发展下去,大明内部的服务、种植、生产、建设等各行业,在五十年之内,起码需要两倍于总人口的劳&#xe863;力。 这还只是眼下的大 明国土,后续扩张开了,想要整体发展完善,这个数字还得再乘以五,才勉强够用。 算算吧,大明人口数量以五千万计,两倍就是一亿,再乘以五就是五亿。每个劳工收取一两银子的进口税,国库得增加多少收入,光这一项就能收出一个庚子赔款来还多。 当然这些貌似恶毒的东西,自己有个规划即可,就没必要跟王通讲了,讲太多他也不一定能理解其中的良苦用心。 说出来的话,还是要以利益引导为主:“北平是陛下的龙兴之地,下一步很可能还要作为陪都。而一国之陪都,就得有个陪都的样子,要处处彰显出气派和繁华,没有几座拿得出手的建筑怎么行。 作为陛下的龙兴之地,北平的关键性一点不比京城差。贫道深得陛下重视和信任,哪有不把北平搞起来的道理。什么回本、赚钱之类的都是其次,北平的发展和建设才是关键。再说了,只要能发展起来,把地位不断提高,赚点钱还不是顺理成章?” 詹闶说得冠冕堂皇,听起来仿佛特别高大上,实际内容半点没有。但这些话听在王通耳朵里,却基本能确定这人还是正常的。 彼此已经合作这么多年,王通对詹闶还是略有了解的。自从洪武二十七年以来,詹闶做的每一件事到最后都成功了。越是看起来夸张,越是解释得毫无诚意,最后就越是会成功。 现在他花几万两银子盖一家客栈,解释都全用的官话套话,不用说肯定是带着深意的。如果能够琢磨透里边的内容,那就是发财的大好机会。 王通的想法虽然绕了点路,可终点却没有错过,跟着詹闶就能发大财。这一波他要能跟对,将来还真就能大赚,看造化吧。 <p/ 正文卷 第二百九十四章:关于医院 北平的房地产业务,近两年内肯定要适当放缓。靖难期间已经勾来不少周边富人是其一,另外詹闶也准备等着朝廷在北平大兴土木的计划。&amp;lt;&amp;gt; 所以王通现在的主要精力,一边是放在搞定相关技术方面,另一边则是向周边府县进军。业务开展不用发愁,如今詹闶的面子还是很好用的。&amp;lt;&amp;gt; 北平城内,除了计划三年左右建成的超级客栈,就剩下酒坊、油坊、食品加工厂的扩建,还有一间小型医院的建设任务了,都是轻松营生。&amp;lt;&amp;gt; 医院是詹闶一直以来都准备做的,奈何前前后后各种事情牵扯下,直到现在才真正有了合适的条件。&amp;lt;&amp;gt; 不过这医院的选址也是个问题,和风水五行什么的无关,真正需要考虑的是影响。医院出现后,对行道教的影响,以及彼此之间相互的影响。&amp;lt;&amp;gt; 如果行道教只是一个单纯的宗教信仰,那肯定需要医院这样提升逼格的存在。悬壶济世、治病救人,标准的慈悲做派,这多高大上啊,必须放在道观的旁边,甚至开在道观里边。&amp;lt;&amp;gt; 可现在的问题是,詹闶不希望把医院和宗教扯上太多关系。现代医学的传播,必须降低神属性的成分,提升科学属性。&amp;lt;&amp;gt; 另外一点就是要考虑医闹这个麻烦,虽然说这个时代医生的地位还挺高,大夫治病把人治死了,也没几个会去闹事。&amp;lt;&amp;gt; 但是詹闶却不能不小心注意,名教憋着各种心思想给他和行道教下套子,巴不得抓住任何机会置他于死地,医院不被惦记的可能性几乎没有。&amp;lt;&amp;gt; 更何况他要玩的还是外科手术为主的医院,开肠破肚的再正常不过。一旦出点什么问题,名教和某些心思不正的大夫们联合起来,稍有差池就不死也得脱层皮。&amp;lt;&amp;gt; 这都还是好的,正所谓“药医不死病”,大不了谁愿意相信给谁看病就是了。可眼下还是名教势大,万一那帮人下了死力气,又能够机缘巧合,影响、耽误现代医学的推广和发展才更要命。&amp;lt;&amp;gt; 所以医院最终的选址,詹闶虽然还是定在了黄华坊,但也要和道观隔开百丈以上,放在偏靠城墙的那边。&amp;lt;&amp;gt; 有什么问题,道观和学 院这里也能及时顾得上,还能淡化跟行道教之间的关系,却又不至于完全撇清,这是个很理想的距离。&amp;lt;&amp;gt; 在这个时代开医院,还是在这种社会形势下开医院,就是要面临这样的问题和困扰。不得已而为之,也得硬挺着上。&amp;lt;&amp;gt; 治病救人还只是小事,一个小小的医院,撑死了又能拉回几条命。詹闶真正要做的,是解决普遍存在于这个时代,却又让几乎所有医生都束手无策的大难题,例如鼠疫,例如天花。&amp;lt;&amp;gt; 鼠疫这种传染病,是人类历史上最大的杀手之一。着名的黑死病在六年的时间里,干掉了欧洲快一半的人口;明末的鼠疫大流行,也是导致螨清入关的重要原因之一;人类历史上可考的死于鼠疫者,就数以亿计。&amp;lt;&amp;gt; 直到二十一世纪还是主要的瘟疫之一,在某些国家仍然属于广泛传播的瘟疫,并且没有切实高效的疫苗可用。&amp;lt;&amp;gt; 不过这东西他怕干净,只要把卫生搞好了,除四害进行得彻底一点,预防还是基本没问题的。就算有一定规模的爆发,抗生素加中医药也不是完全不可控。&amp;lt;&amp;gt; 最麻烦的是天花,这玩意儿传染起来无缘无由,想要治愈更得拼运气,跟本就没个治疗的方法。&amp;lt;&amp;gt; 哪怕天花注定会被一种叫做“牛痘”的疫苗成功预防,但在相关的资料记载中,死于天花的人都一点不比死于鼠疫的少,属于死亡率极高的烈性传染病之一。&amp;lt;&amp;gt; 在牛痘被发现之前,最先进的疫苗就是中医发明的“人痘”,却也得等到十六世纪末,才能被总结出相对更好的技术。&amp;lt;&amp;gt; 眼下商业发展的道路即将被放开,对海外的贸易也要开始起步,再往后还得有大量外来劳工进入大明。&amp;lt;&amp;gt; 人口流&#xe863;的增加,会给大明带来繁荣,同时也会促进病毒和细菌传播。想要发展,这些就是必须经历的。&amp;lt;&amp;gt; 詹闶自己一手推&#xe863;了整个计划,对病毒的防范自然也要尽到责任。不仅仅是搞卫生和预防天花,以后对进口劳工的体检,还有登陆美洲之后的军事纪律,都要有个完善的计划。&amp;lt;&amp;gt; 尤其是登陆美洲之后,绝对不能和当地土着发生不该有的关系。虽然还无法确定,是哥伦布和他的船员把某些病毒带离美洲大陆,但也要严 格防患于未然。&amp;lt;&amp;gt; 梅毒什么的都是以后的问题,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天花的预防。先从北平开始,然后慢慢推广到整个大明,保证了新生儿存活率,才能保证更远的未来。&amp;lt;&amp;gt; 牛痘也就是说起来神奇,实际上不值一提,无非偶然发现了并不广为人知的生活经验而已。&amp;lt;&amp;gt; 当初詹闶从欧洲带回了那么多奶牛,还有少量的欧洲人口,目的之一就是用这些人养痘,然后制作确实有效的痘苗。&amp;lt;&amp;gt; 最早先是让少量牧民和农夫染上牛痘,再通过种痘的方式不断人为传播,最后又找了一拨鞑子和朝鲜人继续养痘,连着三四年下来,才确定了最后的痘苗。&amp;lt;&amp;gt; 说他是人体实验也好,还是主&#xe863;传播也罢,又能怎样呢?只要大明百姓是安全的,谁会管那些人的死活。&amp;lt;&amp;gt; 反正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听话顺从的总能得救,不听话的迟早是个活不下去。百分二十五到百分之四十的死亡率,比起全员灭亡少多了。&amp;lt;&amp;gt; 而且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就这个时代的条件,下一步他还要用更多的人来养痘呢。鬼子、棒子、鞑子,东南亚的猴子,还有后续到来的欧洲白猪,都有机会成为养痘机器,数量还不能少了。&amp;lt;&amp;gt; 另外就是这个种痘的技术,绝对要严格妥善保密。就目前来说,大明自己的人能免疫就够了,其他地区爱咋咋地。&amp;lt;&amp;gt; 中国人最早发明人痘技术,先后传给了中东、欧洲、东瀛,然后又先后被欧洲人和鬼子折腾,你说图了个啥。&amp;lt;&amp;gt; 不管怎么说,欧洲好歹还在人痘基础上衍生除了牛痘,后来传入中国也算有些回馈了。可鬼子呢,啥啥都学中国,最后反过来侵略中国,你现在救他不等于给自己埋雷吗。&amp;lt;&amp;gt; 所以詹闶对这种事的态度就是,爱尼玛死多少死多少。他都恨不得学欧洲人,给被侵略者放点天花病毒过去搞爆发呢,哪有心思做那个傻缺好人。&amp;lt;&amp;gt; &amp;lt;&amp;gt; 爆改大明朝 target=&quot;_blank&quot;" target="_blank"https://zjsw/book/96694//a/a &amp;lt;&amp;gt; <p/ 正文卷 第二百九十五章:强抢民女(一) 牛痘苗和其他传染疾病防治,是一件耗时长久的事。只要把豆苗培育的秘法和药物配方抓在手里,其他的倒也不用太多担心。&amp;lt;&amp;gt; 威士忌酒坊和油坊等等项目,也得等到明年春天才能开始建设。眼下必须要做的一件事,是先把行道教总坛的用地定下来。&amp;lt;&amp;gt; 趁着现在是冬天,大部分土地都空闲着,能选的就赶紧选好了。免得等到天暖和了春耕一开,又多花钱还影响耕种。&amp;lt;&amp;gt; 行道教总坛的用地,其实詹闶一直以来都在注意,包括之前买下来的樱桃沟等地方,就在他看重的范围之内。&amp;lt;&amp;gt; 现在阿棣给了行道教“在北平自由购地建设总坛”的圣旨,也就是不限制用地面积和区域,不限制建设规模的意思。&amp;lt;&amp;gt; 要说这个,还真是詹闶争取来的。以阿棣的意思,是要封一片山给行道教,可詹闶没有装那个逼的需求,他要的是实用。&amp;lt;&amp;gt; 于是就婉拒了阿棣的大肆封赏,只说希望在北平找一块沿山有水,还有足够耕地的区域就可以了,大致选在小西山和海店一带。&amp;lt;&amp;gt; 阿棣也够干脆,既然詹闶不愿意接受封赏作为行道教总坛用地,那就干脆给他一个自由建设的权利,想咋地咋地算逑。&amp;lt;&amp;gt; 连着在道观做了好些天试验,等到十一月廿二维达生下了詹家的四小姐,詹闶也终于能长时间外出了。&amp;lt;&amp;gt; 先在海店和周围看了几天,然后就带着两个长随和二十几个精武体育会义子,连车带马到了小西山背面。找个山坳安营扎寨,搭起了几顶帐篷,作为临时的居所。&amp;lt;&amp;gt; 这地方距离北平城里的詹家,有八十里左右的路程,每天一来一往太浪费时间了。左右也就是两三天搞定,最多不超出四五天的事,干脆吃点苦一次搞定。&amp;lt;&amp;gt; 花了三天半,终于确定下来基本的地域范围。自燕山工业园与卢沟河上方小峡谷以东,至城外西北的海店,包括工业园占用之外的小西山余部,尽收河东燕山余脉,连及土地和水脉,大概拢共得有五十多万亩。&amp;lt;&amp;gt; 土地部分,有主的花钱买下,无主的哪怕象征性也得给点钱在官府意思意思,山地也是一样。大致算下来 ,可能得用八十万两银子。&amp;lt;&amp;gt; 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大概等于现在詹家旗下所有生意一年多的收入。这笔钱花出去,往后就能再设定一条法规,土地是国有财产,任何人不得私用。&amp;lt;&amp;gt; 踩好了点,詹闶就要打道回府了。和这些土地主人交涉,以及村民迁移的工作,都交给宛平县和昌平州去处理。&amp;lt;&amp;gt; 这可不是詹闶仗着身份,对地方官员颐指气使。实在是如果詹家出面,只会起到适得其反的作用。&amp;lt;&amp;gt; 当上位者愿意讲道理,有时候也会变成受压迫的一方。人性生而自私,任何时代都一样,绝大多数老百姓都逃不脱“帮助比我弱的,见不得比我好的”这种基因魔咒。钉子户这种存在,可不是现代社会的专属产物。&amp;lt;&amp;gt; 收拾好帐篷&#xe863;身,刚走出山坳还没二里地,就发现远处的路被挡住了。人数估摸着有百八十,看起来像是要械斗的样子。&amp;lt;&amp;gt; 这穷山僻岭的还是背阴地,拢共也没几个村落,顶到天也就两三百户人家。大冬天的也不用争抢水源,更没听说这附近有猎户,聚起来打架又是为了什么?&amp;lt;&amp;gt; 如果本着事不关己的原则,詹闶选择避开是最正常的做法。可他现在身为当朝国公,还顶着个“左都御史”的帽子,遇上这种事就不能躲了。&amp;lt;&amp;gt; 打发几个义子过去问问怎么回事,结果等人过去了,却看见某一方有几个给跪了下去,另一边的也开始冷静下来。&amp;lt;&amp;gt; 不多时,其中一个义子詹迈打马回来:“禀义父,前方两拨人分别是附近杨家庄和韩家川的,正在为一桩婚事争执。大概就是一家要强娶,另一家不同意,今天本来说好了要谈判,结果发现双方都带了人。”&amp;lt;&amp;gt; “嗯”,詹闶点了点头,又问道:“那跪下的是怎么回事,女方家的吗,你跟他们说了我在这里?”&amp;lt;&amp;gt; 詹迈忙笑着摇头:“儿子没说,只是这身行头太好认了,哪怕在这偏僻地处,都有人知道我们是什么人。您肯定也要管这件事,儿子们就没否认。”&amp;lt;&amp;gt; 看了看身边都是行道教风格装束,胸前还绣着圆圈加十字星图案徽标的义子们,还真的是很特别,不被认出来才怪。&amp;lt;&amp;gt; 行吧,本来就没打算躲,现在既然已经被认出来也猜出来了 ,那就去听听看。到底什么样的一桩婚事,能上升到强娶和群体性械斗的程度。&amp;lt;&amp;gt; 等詹闶策马去到两边对峙的地方,双方百十号人都跪下来行礼,嘴里杂乱无章地喊着:“拜见活神仙(国公老爷)。”&amp;lt;&amp;gt; 别管是面对大官,还是面对什么宗教人士,&#xe863;不&#xe863;就跪可不是好习惯。詹闶骑在马上摆摆手:“都赶紧起来,行道教不讲这些虚礼。究竟怎么回事,为何要聚众斗殴,腊月黄天的不说在家猫着,有力气没处使吗?”&amp;lt;&amp;gt; 之前跪着的那几个人中年龄稍长的,马上就开始连哭带嚷地求救:“小人拜见活神仙,求活神仙替小人做主啊!”&amp;lt;&amp;gt; 等他说完,詹闶也没有表态,而是先问他:“你们这里是宛平县管辖吧,如果你有冤屈,为什么不到宛平县衙去,非要贫道替你做主?”&amp;lt;&amp;gt; 另一边为首的,可能是从这话里听出了鼓励,小跑着过来讪笑:“国公爷果然法眼如炬,这杨二麦去年就已经把孙女说给了小人家,连大礼都过了,到如今却要反悔。今日本来定了要谈婚事,他竟带了好些人来,若不是小人早有准备,怕是已经被他逼迫着认了。”&amp;lt;&amp;gt; 连彩礼都收了,还想着要悔婚,这事的确办得不讲究。而且情况好像有点不对,跟之前自己听到的完全两码事啊。&amp;lt;&amp;gt; 詹闶闻言转头看了看詹迈,这小子也是一脸懵逼的表情。从小养大的义子应该不会说谎,如果不是他是听错了,那么这其中必然还有别的故事。&amp;lt;&amp;gt; &amp;lt;&amp;gt; 爆改大明朝 target=&quot;_blank&quot;" target="_blank"https://zjsw/book/96694//a/a &amp;lt;&amp;gt; <p/ 正文卷 第二百九十六章:强抢民女(二) 古代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怖。尤其在还没有盛行裹小脚,女人还能正常出门的明初,只要不是两家相隔千里,受骗的更多都是男方。 而这两家差不多邻村,就算不是知根知底,至少也是容易打听消息的。既然能走到谈婚论嫁这一步,双方应该都对彼此的条件相对满意才是。 可婚事都已经走到下礼这一步了,女方家里却开始反对。搞成这个样子,要说其中没点什么缘由,詹闶是绝不相信的。 要知道收了彩礼又反悔,说好听点叫悔婚,直白点就叫骗了。生活在农村,邻里之间的口碑很重要,一旦被定义成骗子,今后的生活会极其艰难。 詹闶看向被叫做杨二麦的,老实巴交的一张脸,深深刻着岁月的痕迹。衣服已经洗到泛白,还打着几块补丁。 这样的人,应该是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苦劳作了一辈子的,很难叫人相信他是个骗子。 可另一边虽然看起来就不像个省油的灯,话却说得言辞凿凿,有理有据。如果不是确有其事,他哪来的胆子,敢当着国公级别的大人物撒谎? 不管怎么说,单方面的道理肯定是不足取信的。詹闶又问被叫做杨二麦的:“他说的都没错吗,你家既然收了聘礼,纳吉、聘书这些也应该都过了,为什么又要反悔?” “国公爷,事情不是他……”不等杨二麦说话,他身后的一个年轻人就抢着开口,却被詹闶拦下来:“让他自己说,其余人不得插嘴。” 说完又吩咐一侧的义子詹进、詹远:“你们俩带几个人看着,谁敢插话或者做什么小&#xe863;作,直接揪出来掌嘴。” 乡里纠纷这种事,当事人往往会因为旁人的影响,因为一些“为你考虑”的不负责任建议,被带歪思路。 到最后大&#xe863;干戈搞出人命也好,还是愤而翻脸老死不相往来也罢,其实过后想想,很多都是出于鸡毛蒜皮。 从对方说出给了聘礼到现在,也不是三句话两句话的工夫了,杨二麦都没有任何表达。如果他不是演技派,那就只能是嘴太笨,人太老实。 这种老实人,常常会 被当做卷事、架秧子的对象。被别人忽悠或者胁迫着,做一些自己本来并不愿意去做的事。 詹闶很担心会是这种情况,所以具体是怎么个缘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都得让这个杨二麦自己来说。 帮忙出主意的人被喝止,杨二麦突然就没了主心骨。吭吭哧哧地憋了半晌,才想好了该说点什么。 又跪下磕了几个头,才老泪横流道:“回活神仙的话,小人确实收了他家的聘礼,当时说的是给他家孙子。可他家的大孙子还没等到成亲,去年秋天就死了,现在是要把小人孙女给他家老二续弦。他家老二已经三十多岁,而且性情暴躁,头一个老婆就是活活欺折腾死的,叫小人如何舍得啊。” 这就对上了,本来是要跟侄子成婚,后来变成给叔叔续弦,还是个性情暴躁喜欢玩家暴的,给谁也不愿意啊。 要是这样的情况,就不能叫悔婚了。可对方的孙子去年秋天就死了,这杨二麦为什么不把聘礼退回去,非得等到发生后面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呢? 毕竟是两个村子的人,如果他能及早把聘礼退还,对方再横也不至于到这个程度。杨家庄的村民也不可能个个都是怂瓜,看着别人到自家村子抢人还不管。 这里边还挺复杂,一面之词不足取信,詹闶与看向另一边领头的,问道:“既然原定的对象已经死亡,这桩婚事也就作废了,你们为什么还要纠缠着不放呢?” 对方还是一副尴尬中带着几分讨好的讪笑:“小人开始也没这么想,可他家迟迟退不回聘礼。小人家中也没那么富裕,许多的银钱,总不能打了水漂吧。” 说完顿了顿,又补充道:“国公爷您有所不知,去年春播时候,他杨二麦家里都要揭不开锅了,同村的没有一个愿意帮他……” 他这一气说下来,詹闶又询问了杨二麦,确定没什么太夸张的地方,基本上也把事情说清楚了。 大致意思就是杨家庄近些年连连歉收,杨二麦家里也是霉运不断,好几个人前后脚得了种病,又正赶上房子也塌了。 本村里借不出钱来,就想着通过中人去借高利贷,结果就借到了辛家庄的辛有三家里。 辛有三家的一个孙子正好 到了适婚年龄,又知道杨二麦有个孙女是十里八村公认的漂亮标致,于是就&#xe863;了这个心思。 经过几番联系和托人劝说,杨家不需要再借高利贷了,辛家也顺利和杨家谈上了婚事,中人还得了些好处,算是一举三得。 然而到了去年秋天,辛家的孙子被毒蛇咬了不治身亡。辛有三提出退聘礼,可杨家正在饥荒的年景上,哪儿拿得出来。 到了今年秋天,杨家还是给不了。辛家老二正好死了媳妇,就想到了这门婚事,干脆也不用退了,让杨家的孙女换个门到辛家。 十几岁的小姑娘,配三十多岁的老男人,还是个家暴男,给谁能愿意啊。杨家当然是不干,于是两边就此闹出纠纷,而且越扯越大。 情况了解了个大概,詹闶也能做出基本的判断了。杨二麦基本没什么过错,就是还不上欠债,退不出聘礼。辛有三的做法也没有多么离谱,无非想给孙子、儿子讨个好媳妇而已,只不过在感情上有些一厢情愿,到最后可能还想耍个无赖。 杨二麦虽然没有直说出来,但詹闶还是在他的话里,和说话时的表情、眼神中,尤其是他那句自家孙女又不是没人要的话里边,听出了几分隐藏着的内容。 当初他家里出现困难,不管是因为力不从心,还是因为小气抠门,又或者别的什么原因,反正同村的几十户人家并没有帮忙。 可是他家渡过难关之后,辛家的孙子死了之后,却有人开始&#xe863;上心思了,说不定已经有了一定的进展。 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当初那么大困难没人管,现在两家只是因为彩礼退不上出现纠纷,反倒有大把的人愿意帮着出头了。 仔细分析的话,其中的确有几分道理。而且还满满地刻画着人性最大的缺失,以及最丑陋和阴暗的部分。 <p/ 正文卷 第二百九十七章:强抢民女(三) 当初杨家面对的困难,又是一家子病人,又是房倒屋塌。谁想和杨家结亲,难免就要做些什么,那付出可不是一点半点的,普通富户家里也得拿出他个几年的积蓄才行。 就让他去借高利贷,就让他自己想办法。困难解决了,怎么都好说;哪怕解决不了,拖一段时间至少能甩开几个药罐子。 可谁能想到,邻村的辛有三竟然挺有魄力,通过不需要利息的借款,硬给说成了一门婚事。 好巧不巧的是,辛家的孙子竟然死了。那不就是说,杨家的麻烦解决了,孙女又成了没主的吗。 这点心思说来好像挺阴险,可这人心本来就阴险,基因里边的东西哪那么容易去除掉。而且詹闶还是搂着想的,真要扩散开去,辛家的孙子怎么死的,都能有好多种说法。 这番猜测究竟有几分靠谱,詹闶自己无法判断。不过这件事总要走一下衙门的程序,顺便试一试不难看出来。 略为斟酌后,詹闶开口道:“事情呢,贫道也大致听明白了。杨家退不回聘礼的确有问题,可辛家趁人之危也不合适。你们这桩纠纷,贫道并无权处理,就算处理了也不合规矩,不合律法。” 一边说着,目光也微微在两边人群中来回扫视:“杨家暂时肯定是退不回聘礼,也还不了欠债。去宛平县衙吧,让本地父母来做决断,把杨家孙女判给辛家肯定不可能,但至少能给出一个解决债务的办法,总比你们聚众械斗要有效得多。” 说完根本不管他们同意不同意,直接转头吩咐自己的义子:“詹逊、詹逵,你们带着我的牌子去一趟宛平县衙。把事情说清楚了,告诉董知县,这桩事一定要处理妥当,如果他还能拿出个相应的条陈来,下一步也可以送到京城去,考虑作为今后类似事件的解决范例。” 两个义子接过詹闶的牌子打马就走,根本没有留给杨家庄和辛家庄两边说话的机会,这也是詹闶要达到的目的。 这杨二麦一家,如果真是老实淳朴的良善之辈,他并不反对帮一把。可如果他们身后有打着别样心思的人,他也不介意顺手教训一把 。 至于辛有三一家,能把欠债和聘礼收回去,就是最大的收获了,了不得再给他们一点利息补偿。孙子死了,那是没办法的事,自己命不好,你说这怪谁去。 两个义子先行离开,时间也不允许耽搁了。詹闶又对杨、辛二人道:“你们步行去城里,少说得走半天多的时间,坐牛车也快不到哪去。贫道正好要回城,后边马车上还能坐几个人,顺路捎你们一程好了。今晚在客栈住下,费用贫道来支付,明天一早去县衙,贫道也会过去。如果县衙解决不了,贫道亲自给你们调解。” 即便是乡里村夫,也知道行道教掌教和靖国公是个什么身份。这话说出来,没有一个敢反对辩驳的,哪怕心里有想法,也只能争取成为同行者,其他事到了北平城里再说。 杨二麦和辛有三很快就分别选好了三个伴儿,两边的其余人等也都各自退去。国公这种生物,还是很有震慑力的,何况詹闶还顶着个活神仙的名号,什么人疯了才会跟他作对。 当天下午返回北平城,让人把杨二麦和辛有三这两拨人都安排到詹家旗下的客栈,等着第二天一早去县衙,詹闶自己就先回家了。 离家好几天,女人们得安慰安慰,孩子们也很需要父亲的关怀。尤其是刚出生没多久他就去了金陵的小儿子,和上个月才出生小闺女,实在叫人惦记。 话不多说。温馨又快乐的一夜过去,詹闶忙完了精武体育会的操练,吃罢早饭就&#xe863;身前往宛平县衙。 地方衙门办公有自己的规矩,如无意外都是按照早、午、晚三堂的顺序进行。卯时开衙处理公务,这个叫早堂;巳时开始的午堂,和申时开始的晚堂,才是接受诉讼审理案件的时间。 詹闶到了县衙,知县董复亲自出门相迎,把詹闶请进自己办公的三堂,奉上好茶热情招待。 董复本来是昌平县丞,阿棣起兵靖难后第一批归附的官员,所以才能得到这个北平附郭县的县令职位。 作为早期的北平本地官员,又是资格相对较老的靖难系官员,他当然知道靖难系首席大佬靖国公是必须抱紧的大腿。 茶来了先端起杯邀请詹闶品一口,得到称赞后才道:“昨日贵徒已经说 得明白,下官自会妥善处理,怎么还劳道长亲自跑一趟?” 靖难系阵营里,关系足够近的都称呼詹闶的表字“嵬之”,地位偏低或者没那么亲密的也是称呼“道长”。这是詹闶的喜好,叫他国公反而会被疏远。 詹闶呵呵一笑,摆着手道:“今天来找大令,那个只是捎带的,主要还是为了行道教总坛的选址。前几天贫道带着人跑了一圈,基本已经定下来了,有些需要购地和迁移的事,还得麻烦你帮忙出面。” 能被詹闶称呼一声官名的别称,董复整个人都轻了二两:“道长言重,言重了,都是下官分内之事而已。不过道长既然来了,今日那杨辛两家的事,还要请道长给些指点。” 说起这件事,詹闶还真得安咐两句。有些话昨天当着那么多人不好直说,也不适合让义子们传话。 伸出一根手指在茶杯边缘滑&#xe863;着:“其他的都好解决,无非退还借款和聘礼,就是有一点,那杨家背后肯定有人在暗中做事。这种獐头鼠目的行径如果得逞,其他人有样学样,百姓都学成了鸡鸣狗盗之辈,大明要靠什么强大,那是对陛下的侮辱。” 两人在三堂聊了不短时间,等到了巳时午堂正式开始,詹闶才在董复的陪同下来到二堂听审。 靖国公和左都御史的身份,又或者他安排董复做的事,都让他不适合出现在大堂的询问、调解现场。 <p/ 正文卷 第二百九十八章:强抢民女(四) 董县令正式升堂,首先当然要处理詹闶关心的问题,直接叫人把杨家庄和辛家庄的两拨人带上堂来。 衙役们喊过了堂威,两边八个人跪下七个。唯独一直跟着杨二麦,也就是昨天抢着和詹闶说话的那个,装模作样地昂首而立。 董复看了他一眼,这货倒也知趣,忙作揖道:“学生洪武二十三年院试廪生杨戴,见过老父母!” 姓杨的这边四个人,其他三个看起来都算本分,唯独这个眼神中透着不同。倒也不是高傲什么的,就总觉得他在表现自己。 董复想起了詹闶的话,要是有人暗中在杨家背后做事,这个家伙看起来就最像了,一定要盯紧了他。 杨辛两家的纠纷并不需要审理,要不是詹闶亲自过问,这种事甚至都不足以拿到县衙大堂上来说。 简单询问过情况后,董复马上就给出了自己的建议:“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杨二麦借辛有三宝钞千贯,限两月之内还清,或以家中屋宅、田产作为抵押,每年给付利钱一成五。之前所收聘礼原数奉还,积欠部分以借贷钱款为例办理。 辛有三施恩图报,借故索娶良家女,有违乡老称誉,念你初犯不予责罚,却也要免去甲首之职。往后若再有此等劣行,严惩不贷。本县如此说法,尔等可有异议?” 首先表示不服的是辛有三:“老父母明鉴,小人去年借给他家千贯,还能买米八十石,如今却只有七十出头了。若他十年后再还,小人都不知能得回多少,小人求老父母可怜,换做米粮折算。” 没有对失去甲首这个职务说什么,只是觉得宝钞贬值带来的风险太大,提出用米粮折算。虽然有些叫人面上难看,倒也说得过去。 可杨二麦这里却不愿意了,出头的正是那位廪生杨戴:“老父母,学生以为不妥。杨家从辛家借来的是宝钞,却要用米粮还债,有失公平。宝钞的问题对天下百姓都是一样,为何他辛家就能例外。再者,老父母所定之利钱可否适当下调,杨家承受巨额债务本就举步维艰了,再承担如此之重的利钱,怕是要活不下去了呀。老父母为官一 任,是为了代天牧民,岂能视治下子民于水……” “啪”,董复忍着想打他一顿的冲&#xe863;,把惊堂木重重拍在案上:“堂下生员休得胡言,本官所定之利额已是甚低,且欠款乃杨二麦主&#xe863;拆借,并无他人威逼胁迫,你如此刁钻狡辩,是认定了本官拿你没有办法吗?” 杨戴神色稍微收敛,随即又想到什么似的眉毛一挑:“学生谢过老父母教诲!只不过此事乃靖国公交待,老父母就如此儿戏吗?” 我艹,真特么有胆大的啊,你怕是不知道正主儿就在二堂坐着呢吧。董复当官也有十几年了,从主簿做到如今的知县,第一次想在公堂上爆粗口。 要不是他对詹闶还算有些了解,要不是刚刚才见过詹闶,还得了詹闶面授机宜,估计这时候多少也得打个绊儿。这王八蛋装模作样起来,还真像回事。 眯起来的双目中寒光一闪,董复已经给这个家伙预定好了未来:“你可知道,要为自己说的话负责任吗?靖国公何等尊贵,何等清正廉明,岂会做出这等不法之事,又岂是容尔等用这般腌臜伎俩辱没的?” 董知县越说越气,抓起惊堂又是重重一下拍落:“大胆生员杨戴,假借国公之名,妄图横行公堂,威胁左右本官抉择,诋毁当朝国公,你可知这世间还有王法?哼哼,今日事毕,本官说不得要走一遭按察使司衙门,问问他们如何教导出这等狂妄无法的生员!” 这话是什么意思,杨戴自然不会不懂,当即就吓傻了。本以为能借詹闶的名声,吓一吓这个知县,好叫他稀里糊涂地向着自己一点。哪知道却是如此结果,这位知县老爷和靖国公不是一伙的吗,还是国公的名头已经这么不好用了? 色迷心窍,色迷心窍啊。都怪这杨二麦家,你好端端多了那么多病人干啥,房子也不说搞结实一点;出事就出事吧,你忍着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跑去找人借债? 还有那靖国公,你自己的脸面这么没用,还好意思当众夸下海口,害得我误以为你真有通天彻地之能,结果却得罪了县太爷。 也许是病急乱投医了吧,想到知县这么不给詹闶面子,脑子已经不太灵光的杨戴突然发现一条救赎之路。 也不再端着秀才老爷的面子了,噗通一声跪在大堂上:“老父母息怒,老父母息怒啊。学生所言并非有意,只是昨日靖国公曾当面说过,这件事他必定要过问,还说今日会来县衙,学生才误以为……” “啪”,又是一声惊堂敲击,比之前的都要响亮几分,董复强行压住又疼又麻的手掌,怒道:“住嘴,你这泼才,到了此时还想狡辩,果然居心不良。来人,把这刁赖泼才给本官逐出大堂。” 县太爷发话,衙役们才不会管你秀才不秀才的。皂班里马上就出来两个人,一边拽住一条胳膊,把杨戴拖到了大堂外。然后手持水火棍站在旁边,大有他但敢乱闯就不客气的意思。 堂上董复缓了两口气平复心态,才又对杨二麦道:“同族之中有此等货色,也难怪会有今天了。杨二麦,你也不用担心,靖国公方才已经与本官说过,你家的债务可从国公府支借,无需利钱,只要你家那孙女去国公府做事以工抵债即可。 本官提醒你一句,靖国公这是在帮你家,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国公府得先帝恩准,陛下御赐,家中仆从成百上千,哪缺你家这一个不懂半点规矩的。你若是想不通,就当本官没说过这话好了,只是日后想明白了,却不会再有这等好事。” 老实巴交的杨二麦还真是想不明白,让孙女去国公府做事怎么就是靖国公在帮自家了,难道做事不是为了尽快还债吗? 另一边的辛有三却想明白了,不得不承认靖国公真是好人,帮着垫付了债务不说,还把杨家的孙女保护起来,顺带给杨家也上了一层保护。至少杨家庄的人,不会因为本族秀才的算盘落空,而迁怒于杨家了。 不过明白归明白,也只是明白就好,他还没好心到已经吃了一次亏,还上赶着帮杨二麦答疑解惑。今天能够把进了杨家的借款和聘礼收回来,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倒是已经被驱赶到大堂外的杨戴,听到董复的话之后怒目圆睁,扯着嗓子叫骂道:“世道不靖,国有奸贼,你这个狗官,到底收了多少好处,帮着那妖道强抢民女?什么狗屁的仗义出手,什么狗屁的代为偿债,还不是那妖道看中了杨巧儿…… ” 话没说完,就听到大堂上签子落地的声音,接着是董复近乎歇斯底里的怒吼:“来人啊,这泼才辱骂朝廷命官,诋毁当朝国公,给我打,狠狠地打,凡事有本官一人兜着。” 很快,水火棍敲击皮肉的声音,伴随着吃痛的叫声从外面传来的,董正心里的火也下去不少,再次对跪在那里一脸无措表情的杨二麦道:“罢了,罢了,行好行到你这等人头上,本官忍不住要为靖国公委屈啊。你家孙女的事,本官会尽力劝说国公,由着你家自行解决吧。” 这话,董复说出来还真是肺腑之言。他虽然只去过詹家一两次,却也知道詹家哪怕一个普通丫鬟,姿色都是上选。而且一个个懂规矩,明礼仪,做起事来有板有眼。靖国公就算想做点什么,用得着打一个乡下丫头的主意吗? 而詹闶也的确没有打杨家孙女的主意,单纯出于好心而已。詹家现在可以说是姬妾成群,往后他都计划着收敛一些呢,又怎么会只是听说杨二麦的孙女漂亮,就&#xe863;起心思。 <p/ 正文卷 第二百九十九章:永乐元年来了 杨辛两家的事,最终还是以詹闶代为支付欠账和聘礼,杨二麦的孙女杨巧儿去詹家做工还债的方式解决了。 不是因为杨二麦脑子转过了弯,而是詹闶不愿意自己出手帮人一回,最后还落个不圆满的结局。 杨巧儿也没有进詹家,被安排到了织坊,从轧棉女工开始做起。是个灵巧的自然能升到织工,否则干个几年后还清了债务就可以让她走了。 不管怎么说,杨二麦的债务算是解决了,辛有三也收回了自家的钱财,算得上是皆大欢喜。 在这件事中,只有心怀鬼胎的杨戴,最终偷鸡不成蚀把米。被董复安排人押送到了按察使自衙门,革除了秀才的功名,彻底沦为曾经他看不起的普通百姓。 如今的北平上下,不能说都是靖难系的官员,关键位置上却肯定都是。一个算计、辱骂、谣言中伤靖难系头号大佬的家伙,结果可想而知。 后续的发展詹闶不会去管,没必要也没工夫操那份心。接下来他要做的事多着呢,恨不得把人和时间都掰成两半来用。 北平的城墙、道路都要混凝土、水泥化,城内河道要架设铁桥,一部分区域要安装轨道。这么大的工程量,眼下的水泥和钢铁产量就有点跟不上了。 钢产量现在还不能增加,炼铁炉倒是可以再建几座。水泥烧起来没太大难度,关键是粉碎速度跟不上,也是时候把简易球磨机拿出来了。 想要上球磨机出水泥,钢球就是必不可少的,另外其他轴承、齿轮等等,都要有足够的准备。 而球磨机想要运转正常,尽可能降低磨损,就不能没有润滑脂。原先的大石磨上,用的一直都是&#xe863;物油脂,现在也该换上矿物油脂了。 要做润滑脂,首先得有石油,这东西燕山工业园并不缺。包括在靖难期间,都能偷偷从陕西弄过来,现在就更不叫事了。 然后得有一座炼油厂,其中的蒸馏罐是关键。把石油变成汽油、柴油、煤油,顺便回收废渣沥青,都要靠这个玩意儿出力。 多层蒸馏塔什么的,暂时就不用去想了。能简单蒸馏一下已经很过分,还想奢望分离 不同品类,詹闶不觉得自己有那个想瞎心的疯狂。 分馏之类的更不用考虑,且先别说能不能弄,好不好弄的问题,你弄出那个玩意儿来能有啥用,显摆吗? 就眼下这么个情况,詹闶都觉得科技树有点歪了。再无限拓展下去,培养出个畸形儿来可咋办。 球磨机和蒸馏罐,詹闶还是准备交给曹老六来负责。如今这家伙已经是燕山工业园第一铁匠坊管事,手底下带着二十多个技术出众的匠人。 不过这次时间紧任务重,哪怕有现成的图纸可以给他们参照,光第一铁匠坊肯定也是拿不下来。 干脆再从另外两个铁匠坊调一拨人给他临时用,争取赶在明年夏天之前能做出个样子来,顺利进入生产阶段。 接下来,行道教将带领燕山工业园,把大明的科技推入一个高速发展期,不能让某一件事拖住其他方向的步子。 而且整个北平的城墙用混凝土打一圈下来,所需要的水泥可不是一个小数字。建好了城墙还有道路,铺完道路还有皇宫,还有城市排水等等等等,都是早一天好一天。 说起北平的城墙,詹闶也准备明年去金陵的时候争取一下,把北平城的整体规划和设计工作拿在自己手里。 别的不说,他是真不想看见一个“凸”字形的北平城,犬牙交错的什么玩意儿嘛,简直太丑了。 既然要叫“城”,那就得四四方方、板板正正的,最多把四个角削一块,其他部分统统直来直去。 至于说什么风水之类的,就更是瞎几把扯淡了。风水讲了那么多年,各种迷信活&#xe863;年年搞,最后还不是被野猪皮家给干了。 想要让一个国家繁荣富强,靠的是让老百姓吃饱穿暖,靠的是掌握足够的真理范围。烧香祈福有用的话,还要枪炮干什么。 不夸张的说,中国人自古以来就是玩顶级迷信的,哪个朝代不讲风水,可哪个朝代延续下去了? 为什么就不能反省一下,把心思放在正经地方呢。上天要是真喜欢封建迷信,能有秦汉唐宋那么多更新换代吗? 再说城墙的另一个作用御敌。要是拿着六百多年的技术支撑,还叫别人打到都城来。都不用别人说,詹闶自己就没脸活着了。 以大明今后的发展趋势,城墙也就是个摆设和观赏的作用,不会再有什么防御需求,当然怎么好看怎么来。 书归正题。机械、器具、炉体这些都能交给别人去做,但石油的蒸馏、精炼过程,还有温度测量工具这些关键部分,还得靠专业人士来做,交给别人也做不到。 当然,即使詹闶亲自上手,该经历的麻烦的照样还得麻烦,该面对的困难的也不会变得简单。 从腊月上旬末开始,一直到腊月廿六,半个月出头的时间过去。几乎是除了吃饭睡觉和日常,绝大部分时间都耗在了玻璃作坊,才勉强做出了第一批可用的水银温度计。 蒸馏石油属于低温蒸馏,必须保持在380摄氏度以下,而水银温度计的极限是357度。虽然手工制作的温度计不那么标准,也没那么精细,高低个十度八度的很正常,在实验室里蒸馏石油却也够用了。 真正用到蒸馏罐上,詹闶还是准备用双金属条的旋转温度计,测量更准确一些,也更便于安装和使用。 不过那都要等过段时间了,眼看着除夕就要到,詹闶也不能继续整天泡在工业园,家里的事情也得关心关心。 里里外外忙了几天,各处买卖都去视察了一下,又跟管家詹胜对了账。时间也来到了洪武三十四年腊月廿九,除夕之夜。 詹家两间大餐厅里,满满当当坐了十大几桌。欢声笑语喜气洋洋中,詹大老爷正在发表致辞:“今天是辞旧迎新的日子,首先得对你们大家表示感谢。感谢你们为詹家所做的一切,阖府上下欢乐祥和,这是你们每一个人的功劳! 过了今夜,就是永乐元年,詹家也将进入一个新的阶段。老爷我没什么特殊的本事,仅能保证你们生活富足,不受灾乱之苦,其他的和寻常人家没太多不同。之前,今后,如果有什么让你们委屈的,还请担待一二。 如今天下大定,世道也会越来越好。开春以后,可以叫人套上车,到城外附近看看,北平还是有些好去处的。另外,如果你们谁有做些事情的想法,也可以跟我提出来。只要是好点子,老爷我一定大力支持,詹家没有那些狗屁破规矩。” 说到这里,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好了,大致就说这么多吧。这杯酒敬你们大家,祝你们在新的一年里,大人就心想事成、万般顺遂,小孩子就身体健康、无忧无虑。韻仪,不许偷偷喂弟弟……” <p/ 正文卷 第三百章:詹大小姐的生意经 新年致辞和敬酒,本来很正式、庄重的一件事,却被詹大小姐把蘸了酒的筷子头伸到弟弟嘴边这个&#xe863;作,彻底破坏了气氛,变成满堂哄笑不止。 詹大小姐的小脸羞得通红,低着头遮掩片刻,突然又抿起嘴角一笑,好像这个办法可以缓解眼下的窘境。 大家都放下酒杯后,就从椅子上跳下来站直了,等有丫鬟过来把椅子抽开,朝着她老爹福了一福,脆生生道:“爹爹,韻仪也想做一点事情呢,您会支持吗?” 虽然有时候会因为各种忙碌,顾不上亲自教导子女。但是对自己的孩子,詹闶还是能做到有个基本了解的。 既然她想遮掩,那就配合着演一出呗:“哦?我们家大小姐已经四岁,知道要做点事体会生活的不易了。那你来说说看,只要不是坏事,爹爹一定支持你。” 詹大小姐提出这个,还真不是瞎扯,至少算言之有物:“前些天,珍姨娘烤了南瓜籽给我和弟弟妹妹吃。姨娘说这东西只在詹家才有,我就想到爹爹从金陵带回的香榧,好像别家也没有啊。姨娘带着我去过茶楼,我们家茶楼里有花生和瓜子卖,为什么不卖南瓜籽和香榧呢?爹爹,这两样东西,可以买吗?” 本来只是给她一个化解尴尬的机会,可詹大小姐竟然真的能说出点东西来,这就让詹闶很意外了,同时也有些欣慰。 大闺女才四岁啊,就能明白市面上没有的东西可以拿来交易赚钱这个道理,还做出了在茶楼售卖的精品路线选择,而不是放在来春铺走大众路线供不应求。 这是个人才呀,将来说不准就是商界领袖级别的大佬,培养,绝对要悉心培养。詹闶马上就做出了决定,甚至还在想,将来是不是考虑招女婿,否则那就是詹家的人才流失。 当然后面的只是随便瞎想,他作为一个接受过现代思想教育的男人,怎么可能接受入赘这种事,哪怕是自己的女婿都不行。 哪怕说到头了,家里一个儿子没有,要靠女儿继承家业。你找个入赘的女婿,把人家孩子跟了自己的姓,家产就真的留在自己家了吗? 基因这玩意儿 ,不是换个姓氏就能改变的。与其自欺欺人,倒不如放开心胸大方点,还有助于闺女的幸福生活。 杂七杂八的各种念头一闪而过,詹闶满脸是笑地看着自己的一号结晶,不住地点头:“嗯,不错,果然是爹的好闺女。那就照你的意思办,爹爹想办法琢磨一种产籽多的南瓜出来,然后就专门卖南瓜籽,还有那个香榧。今后茶楼里每卖一份,就奖励你一文钱,等你十二岁了就可以任意取用。” 一个意外的小插曲,发展出了一桩生意。在如今这个时代,类似的事怕是只有在詹家才能发生了。 南瓜籽和香榧,詹闶一直都有发展一下的计划。只不过现在詹大小姐提前想出来了,那就干脆提前做起来。 不要小看这么个小小的改变,带来的好处却是难以估量的。也许在没有完整计划的前提下,可能会面对无法垄断的困难,但更大的可能却是给了詹韻仪自信。 四岁的孩子有了这种自信,再加上老爹的栽培和詹家的影响力,时间久了足以给她带来担当所有大事的底气。 还是那句话,幸运的人一生都在被童年治愈。怎么治愈呢,就是要靠童年积累的各种自信和满足,让她面对任何状况的时候,都能做到从容自在、毫无畏惧。 支持四岁的詹大小姐做生意,虽说只是象征性的支持,主要还是鼓励的目的更多,可这件事也会给詹家的其他人造成影响。 不管有孩子的、没孩子的,还是正在怀孩子的,对未来的信心都更足了几分。老爷这样的态度,不论男女不论出身都一视同仁,那个还没进门的大妇,好像也没有太多威慑力了。 一顿年夜饭,在其乐融融中结束。詹韻仪无疑成了本时间段内,詹家的头号明星,被老爹一顿猛夸不说,还按照她的属相,奖励了一只和阗羊脂白玉雕刻的小牛。 饭后当然也少不了詹家的传统,全体移步演乐场。这个时代没有春晚,但并不妨碍詹闶自己搞一个。 小品、相声这类的肯定没有,全场歌舞撑一个时辰还是没问题的。今年的节目更是丰富,几个舞乐姬在詹闶零敲碎打的指点下,竟然复原出了两个京剧小段。 《贵妃醉酒》的海岛冰轮初 转腾,和《穆桂英挂帅》的猛听得金鼓响画角声震,离詹闶听过的大师版本还相距甚远,但也算是难得了。 唯有一点美中不足,少了扮相和行头,视觉上的享受效果没达到。不过也就这样了,老朱对演艺界的限制很严格,至少穆桂英这样的戏就不能公演,反正都是在家里唱,好脸蛋也是一种享受。 这些舞乐姬为什么如此努力,詹闶心知肚明,也有相关的计划和打算。等搬到昭回靖恭坊的新宅子,就能陆续落实了。 再往后,还是尽量艺术的归艺术,生活的归生活吧。不是特别叫人受不了的,就不要往家里划拉了。 詹家的女人已经太多了,如今占地九十多亩的主宅都不够安置,再多了搞不好没几年又得搬家。 一个时辰的文艺晚会结束后,詹闶也是毫不吝啬地该赏就赏。最新的雪花膏一人一罐少不了,护肤安神的珍珠粉也不能没有。 金钏子、镏子、耳环、头钗等等的全副首饰一人一套,这东西发下去也只有取悦自己的作用,詹闶绝对不会小气。 另外如今詹家菌棚里银耳产量也上来了,今后不只是舞乐姬院子,家里所有姬妾全都从一天一份升级到早晚各一顿。 银耳是个好东西,如今这个世界只有詹家能人工培育,连阿棣的皇宫里詹闶都没给技术。不是他太小气,而是担心那些太监和皇苑里的坑货,把不住秘方的可能性太大了。 即使仅在北平一地,詹家靠着银耳,每年都能收入几万两,全国放开了可想而知。真要被泄露出去,损失同样可想而知。 当然詹闶也不是永远都要坚持着闭门造车,该对外公布的时候,他不会打半个磕巴儿。问题现在红薯和土豆才刚开始,连玉米、花生这些都捂着呢,银耳放出去算哪门子事。 任何时代,任何行业,都得是先行者吃饱了之后,才能带着后来者喝口汤。挣银子的办法詹闶有得是,但也不能白白给出去,养成习惯后可就不好改了。 <p/ 正文卷 第三百零一章:曹老六的新发现 时间正式进入永乐元年,大年初一詹闶还是要出去跑&#xe863;跑&#xe863;。人际关系就是这样,但凡建立起来,总得花点时间成本。 阿棣去金陵了,朱胖胖还在北平留守着呢。太子的身份没下来,可再怎么说也是皇子,看阿棣的面子也该去一趟。 另一位就是郭资了,如今的地位虽然没有詹闶高,可年龄上比他大了一轮,两人的交情又相当莫逆,这点礼数必须讲到了。 有资格让詹闶跑一趟的,也就是这两位。另外的两位老和尚跟张玉,都已经在金陵落户,迁都之前是顾不上了。 这两人,还有阿棣,都是年前就送了礼物和书信过去。包括一众靖难系的大佬,还有中山王府,这些不需要上门拜年的,全都一样操作。 半个上午把外面的事搞定,接下来就是在家等着其他人上门拜年。从另外一位行部尚书,到北平府、附郭两县等等官员,都会跑一趟詹家,这是靖难系内部的事。 在家好好过了个年,直到正月初八,詹闶才精神抖擞地来到道观,带着黎祝、石睿等人开始工作起来。 石油的初步蒸馏、精炼、皂化,这一套实验很复杂。就算詹闶手里有具体的详细说明和数据,也不是说搞就能搞出来的。 而且也不能太轻易就成功,对黎祝等人来说,失败的经验也非常重要。只有多次实验得出的数据,才能让他们得到更完善的经验。 所以詹闶的选择就是,给出大致的实验步奏,其他的全部交给黎祝等人去完成。要求也不高,半个月之内能有稳定结果就没问题了。 他自己主要负责旋转式温度计的部分,这里边需要用到双金属片,技术含量比黎祝等人负责的石油到皂化过程还高得多。 其中的关键就是各种计算公式,曲率半径的推导,不同金属的热膨胀系数,还有负热膨胀计算等等。 另外因为石油的蒸馏属于真空蒸馏,虽然现有技术还达不到完全封闭,但也得考虑到蒸馏罐内压力造成的影响。 这一整套的内容,完全超越了本时代的物理认知,和相对带着经验部分的实验操作比起来,绝对有惊世 骇俗的效果。 这么复杂又超前的工作,黎祝他们一点基础都没有,肯定不适合参与。所以就得詹闶先把路趟出来,再有相关的工作,他们就能少走弯路。 毕竟失败这种事也得有个次数限制,太少了达不到加深印象和记忆的效果,太多了又容易打击他们的积极性。 在现代科学开始普及之前,中国的实用科学往往要靠经验推&#xe863;,只知道这么做可行,却不知道为什么可行。 行道教要发展,科学要在一定时间内开始推广,就必须有现成的经验可以借用、参考。否则以现在的规模,就算再过一百年,也达不到推广的要求。 说回双金属片,这东西可不只是能做旋转式温度计,还能做出航海天文钟。用来测量时间间隔,进行航海定位,辅助天文观测。 航海钟的用处显而易见,最大的功能就是可以帮助航海家们,更准确地进行航线测量和记录,提高海上航行的效率和成功率。 现在才是刚进入十五世纪,全球性的大航海都还没开始。有了航海天文钟,再来个六分仪,什么麦哲伦、达伽马、哥伦布,全都得歇菜。 未来五十年内,大明的航海家将行遍全球,从新大陆到新岛屿,全都给他发现了。顺便再带着最先进的真理,收服愚昧、落后的欧罗巴。 黎祝和石睿几个跟着詹闶时间都不短了,对实验这件事也已经足够熟练,有一定的经验支持他们放开手脚去做。 具体体现在这次的操作上,就是只用十二天的时间,完成了石油到润滑脂的整个实验过程,做出了可供试用的实验室级产品。 得到确定消息,詹闶让他们再炼制一些出来,保证不会中段试用效果,同时也加快了本来磨磨蹭蹭的温度计制作进度。 正月廿五,润滑脂已经做出来一百多斤,温度计也试制完成。詹闶带着几人到酒楼大吃二喝一顿,然后回家好好睡一觉,明天一起去燕山工业园。 转天一早,在道观广场集合,在三十多个精武体育会的弟子护送下,浩浩荡荡前往工业园。 这可不是摆什么国公的谱,也不是无聊到要装逼。前些年就已经有人想要雇土匪打劫弹簧,现在又正是追查私卖军械的节骨 眼儿上,谁也无法保证曲阜人会做出什么事来,詹闶不希望有任何闪失。 另外一方面,詹闶也有提醒一下黎祝等几个助手,和燕山工业园一干人等的用意。让他们清楚,这部分工作的重要性,管好自己的嘴,盯紧身边的人。 到了燕山工业园,曹老六早就在等着了。看见詹闶的第一时间就小跑着过来,脸上表情神秘兮兮的:“东家,俺有个很重要的想法,得跟您报告一下。” 詹闶笑着看看他,又是重要的想法,又是报告一下,这家伙什么时候也拽上正式用语了? 不过能让曹老六如此在意,应该是个不一般的想法。詹闶点点头:“行,那你就报告一下,看看到底是多了不起的想法。” 说完就见曹老六贼眉鼠眼地扫了扫黎祝他们,不由得再次失笑:“你个夯货,老子还不比你更懂得保密吗?这些都是行道教内部的关键人物,有屁快放。” “嘿嘿,俺这不是不晓得嘛!”曹老六搓着脑后勺傻笑了两声,跟在詹闶身边说道:“东家以前不是说过,要提高一下那个火油弹的威力吗。过年的时候,俺见娃娃们放炮仗,就想做个更大更响的,结果就想到了一个办法。 过完年上工以后,俺拉着两个工友加了几天班,还找了炸药作坊的人一起试验,现在已经基本能确定有效果了。就是好炸药太金贵,俺们只能用普通炸药试验,不知道用上好药是个什么效果。东家今天要是不忙,就抽空去看看吧。” 不得不说,曹老六真是个能工巧匠,而且有主&#xe863;思考的意识,在这个时代的工匠中是极为难得的。 能够提高纵火弹的威力,詹闶当然是高兴。试用润滑脂也好,还是视察球磨机的制造进度也罢,都可以先放一放。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要教训一下曹老六。这个货根本就没有足够清醒的自我认识,不知道自己的价值所在,时间久了怕要出事啊。 抬起脚来朝着他屁股上就是一下,在曹老六一脸懵逼的表情中,呵斥道:“老六,你特么真就是个夯货,气死老子了。老子给你那么多工钱,就是让你闲着没事去做炮仗的吗?你特么知不知道,你的手是用来做大事的,万一炸伤了怎么办?以后绝对不许再这么做,要是给老子知道了还有下次,就把你丢到按察使司的大牢里,先关上半年再说。” <p/ 正文卷 第三百零二章:试炸 曹老六被踢了一脚,心里却是暖呼呼的。眨巴着眼睛看看周围的人,最终还是强忍住泪意,傻呵呵地笑了两声:“东家,俺没事,俺没事。” 雇用的工匠不是奴隶,詹闶能做的也就是略作警告和劝说,太过了反而不合适。看了眼一脸憨相的曹老六:“自己注意就好,走吧,去看看你捣鼓出个什么东西来。” 曹老六简单准备一下,把两只木箱子搬上牛车,又去炸药作坊叫了两个人。一起带着詹闶等人前往专门试验炸药的场地,也就是之前试验过土地雷的那个小山坳。 路上还不停给詹闶介绍解说:“东家,俺做炮仗的时候就发现,外面裹得越紧,炸起来就越响。后来俺就想,用更结实的东西裹了看看,结果炮仗的劲越大了。在家里琢磨了几天,总觉得这个东西有用处,等开工了俺就开始捣鼓,最后还是用那铁皮试着做了个大炮仗。试了几次以后……” 话说到一半,往前跑了几步,把路上一块石头捡起来扔远了,才又接着道:“试了几次之后,炸得果然挺响;接着又塞到干草堆里,果然把干草堆点着了。再后面,俺就开始装了那火油试,最开始也不行,俺又想到了东家让俺弄球磨机滚筒的铆接方法。 第一次做了十个,其他的都没用,唯独有个因为铆接出了错的,油漏了大半,底下小徒弟稀里糊涂也给点上了,结果就那个漏了大半的反而能炸。俺也不知道为啥,反正后来试了好几次,就这种的能炸。” 说完顿了顿,习惯性地往周围瞄几眼,压低了声音继续道:“俺当时就觉得,这东西肯定很重要,那几个小徒弟近几天都没叫回家。死等着东家您来了之后,看看究竟怎么回事,完了再考虑如何安排他们。” 没想到这个货还挺谨慎,就是有些过头了。詹闶先是点点头对他表示认可,然后才给出意见:“注意保密是对的,但也没必要这么紧张,该相信的人咱们还是得相信。再说这东西将来到了军中,接触的人还得更多,你又要怎么防备呢?把关键的、核心的东西守好了,其他的该传就传,不用 太过在意。否则等以后新技术和新发现越来越多,你还忙得过来吗?” 有东家这样的说法,曹老六也放心了,应声是就跑去准备。詹闶看着他的背影,越发觉得这个人可以往大里培养。 过分紧张是因为受没有大局观的影响,这个东西可以后天养成。而且对一个工匠来说并不重要,关键是这份忠诚难得。 另一方面詹闶也觉得,曹老六除了心细和愿意琢磨事,大概率还是个福星。从钢珠打磨机开始,这家伙已经做出了不少贡献,其中有些甚至是比他的计划还要超前的东西,没点运气真玩不来。 以这次曹老六的意外发现来说,就算他能通过炮仗想到改良纵火弹,可如果没有那个意外的漏油,成功的几率绝对微乎其微。 众所周知,很多影视作品中,甚至是一些文学作品中,汽车漏油爆炸的桥段都是在鬼扯。想要让燃油产生爆炸现象,密闭环境、气化比例、明火介入这些条件缺一不可。 如果达不到必须的条件,别说是汽车油箱,就是飞机油箱,也不可能发生爆炸。丢个烟头进汽油桶,最终的结果只能是烟头被灭,而不是引燃油桶。 曹老六能想到用铆接的方式增加密闭性,这是难能可贵的一点。但只有他的细心和那只漏了油的铁皮罐同时出现,改良才会随之出现。 所以说,运气真的就是实力的一种表现。如果没有那么多意外被运气好的人遇到,像青霉素、牛痘苗这些偶然发现的产物,都将以不同的方式,在不同的时间出现,甚至不会出现。 曹老六改良的纵火弹还在试验阶段,操作起来就比较复杂。先是指挥着几个工匠把箱子从牛车上搬下来,从里面取出好几只包着的铁皮罐子,又给加上了黑色的石油。 整套&#xe863;作还算熟练,可见的确认真琢磨和试验过不少次数。最难得的是在加了石油后,还把铁皮罐子抱去早已经点好的火堆旁边,烤了有半盏茶时间才让火药作坊的人给装药。 等曹老六再次返回安全距离外的观察点,詹闶才问他:“老六,放在火堆边上加温这个方法,你是怎么想到的,又以什么作为标准?” 詹闶能看出其中关键,曹老六半点都不意 外。都说东家是活神仙,这燕山工业园都是他弄出来的,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那才叫奇怪了呢。 在地上搓了搓鞋底,把可能携带的油脂抹掉,笑着回答道:“嘿嘿,说来还真是巧了。那天试验的时候,那个漏了油的罐子就在最后。俺刚开始以为是受热了才炸的,后来多试了几次,才知道装一半还要加热才行。” 这运气,偏偏就有一只罐子漏油,偏偏那只罐子就在最后,受热后有了足够的挥发。詹闶真的是不佩服都不行了,你哪儿说理去。 而且这运气来的也真够及时,这边蒸馏石油的技术可是刚出来,他的最新引爆设计就也有了,正好能配合着做出更高效的纵火弹。 理论上来讲,铁皮罐子可以提供足够的压力,加热后的燃油有了一定的气化,而半空的铁皮罐内部也存在相对够用的空气。 再加上火药爆炸的威力配合,足以炸开铁皮罐子,同时将引燃的油液喷散开来,达到更大面积的纵火效果。 但不管怎么说吧,理论上的可行只是理论,曹老六的试验结果也只是建立在他不明白的理论上,具体还得亲自实践看看才行。 所有准备工作做好,负责布置的人也全都退回到安全距离之外,曹老六下令让人点燃引线。 大约三十丈的引线烧起来并不慢,呲呲呲地很快就蹿了出去,将铁皮罐子内部配装的炸药引爆。 “嗵……”,一声不是很响亮的爆炸后,那只装了三分之一多点的铁皮罐子,从底部被炸开。 罐身推起来一丈多高的同时,内部的石油也被点然后四散溅开,形成一片方圆二十丈左右的火海。 <p/ 正文卷 第三百零三章:作物推广开始 不了解情况的人,可能觉得并没什么了不起。方圆二十丈的距离,以前那些瓷罐的纵火弹也不是做不到。 而詹闶做为这个时空里纵火弹的发明人,却是再明白不过。这个铁皮罐子的纵火弹,威力比瓷罐加大了多少。 首先就是石油的用量,铁罐子只需要三分之一,就能达到原来几乎装满了才能达到的效果。 其次是爆炸的速度,因为内部产生了更大的压力,还有炸药的的辅助,比瓷罐的要快上一倍不止。 这就意味着什么呢,用一个位于炸点十九丈外的人为例。假设遇上的是瓷罐纵火弹,也许倒地滚开就可能有得逃;但是遇上铁罐纵火弹,哪怕已经倒在地上的,也一样没跑。 这还只是没有提纯的石油,如果把石油换成提纯后的汽油、柴油、煤油混合体,爆炸力会更大,辐射面会更广,燃烧速度也会更快。 当然只试验一个肯定不行,前前后后十几只不同大小的铁罐子纵火弹试过了之后,詹闶是彻底满意了。 虽然还有需要改进的地方,但那都属于这个时代接触不到的科学范畴,就不是曹老六走运能走到的位置了。 不过改进也不是什么难事,无非是给铁皮弄点预设的炸口,以及增强密封设计等等,很快就能搞定。 越南猴子不是喜欢往树林里钻吗,东瀛鬼子不是很喜欢隐藏埋伏吗,直接一排新式纵火弹扔过去,有一个算一个都给丫烧烤了。 试验过纵火弹,又去看了已经完工的第一台简易球磨机。和那些大石磨一样,也是需要畜力带&#xe863;,但生产效率却比以前快出几倍。 詹闶心情大好,曹老六的赏钱自然是要给的,同时也决定下一阶段试制钢炮的工作,可以让他参与进来,往军工人才方向培养。 接着看看进展到一小半的石油蒸馏罐,又在工业园转了一圈。留下试验用途的润滑脂,詹闶就带着黎祝几人离开回城了。 今天收获相当不错,照眼下的进度来看,炼油厂最迟在夏天到来之前就能正式开工。所有的计划都在稳妥且通畅的大路上奔驰,前景一片大好啊。 开春以后, 燕山工业园最大的项目就是建设,这个就不需要詹闶多费心思了,王通已经有足够的经验做到最好,而且也算值得信任。 詹家内部,廖姀在正月廿九给詹闶添了个女儿,郑娥在二月中旬发现怀孕,其他就再没有别的大事发生了。 詹闶也能够静下心来,把大多数精力都投入到春播前的预备工作中去。在第一个五年规划中,要把土豆和红薯推广到全大明,这一条是必须完成的。 推广在去年就定下来了,正月下旬的时候,山东、山西、河南三省和户部的代表就已经到了北平。 如果不是詹闶要求,必须带着第一期的《新农报》一起走,估计都不用二月中旬,山东和山西部分地区的百姓就能见到土豆种了。 《新农报》是专门为助农推出的,刊发频率要比《燕山新报》低,前期一个月只有两期。与各府、州、县合作,通过官方渠道下发至村级别的区域,向百姓传授一些农业劳&#xe863;中的知识。 詹闶的计划中,这份报纸在五年乃至更久的时间,都是不准备收费的。一来是农村百姓大多不识字也不会舍得花钱买报纸,二来就是要借用官方渠道推广农业科技。 在这个前提下,如果还要赚钱,那就有点不合适了。好在印发量不会太大,又采用了临时铸版过后收回的方式,把印发的工作也委托给了各州府,并花费不了几个银子。 等到经过足够时间的培养,行道教也发展至一定规模,让更多的乡间儿童达到基本能够识字读书的程度,就可以收回发行权逐渐转向卖报了。 到那时候,各种农机农具、肥料饲料之类的产品,也达到可以广告销售的程度,这部分的市场才算是培养起来了。 说回土豆和红薯的种植,北平百姓在这个时候就明显能体会到,什么叫做切实的幸福了。看着外省的,包括京城的官员,都要到北平来谋求种子,听说有的甚至会为了多要一点而走门路,那种生活在陛下龙兴之地,和活神仙就在身边的优越感,油然而生。 二月廿七,清明节过后的第一天,把四个地方的官员,连同负责培训和技术指导的几百个熟练好手送走,这一阶段的工作才算基本结束。 用来推广的这些红薯、土豆,肯定不可能做到家家户户都有份。且不论詹闶拿不拿得出那么多来,单是运输就做不到,哪怕只是每家都小范围种植。 山东、山西、河南、直隶,大约得有三百五十万个农户,每户种植一亩地的红薯和土豆,也需要拢共二十亿斤左右。 这么大的一个量,需要把全北平最好的一百万亩土地,都种了土豆和红薯,才能保证供应得上。 所以这第一期的种子,就只能是以村为单位,今年一保五,明年再接着一保五,两年之后达到全面普及。 后面第二波再推广,也还是这么个方式。到了第三茬的时候,就能汇聚全国之力,供应四省的种苗了。第六年开始,全国范围每个农户都能普及到。 即便是这样,詹闶也在第一轮的推广中,联合北平布政使司贡献了数千万斤的种苗。如果税收能够全部用土豆红薯,这些就相当于全北平行省三分之一的年收入还多。 凭这点就足以确定,詹家对大明的付出和支持,绝对不是任何一个家族和势力能够相比的。 孔家坐拥良田万顷,很多高官显贵家里的田地也不少于万亩,各地的寺庙更是无止尽地接受田产投献。 别说这种普及性质的作物推广了,逢遇灾年施粥舍饭,都没有几家舍得多放几粒米的。宁愿把粮食藏起来发霉,都得坚持用清汤寡水糊弄人。 说到孔家,不得不提的是,串通军队私买军械,制造弹簧仿造织机的事终于查清了,还真就是他家干的。 <p/ 正文卷 第三百零四章:朱胖胖的烦恼 私买军械案的消息,是二月初传到北平的。事情不但与孔家有关,还涉及到了鲁王朱肇煇。 孔家的问题,是贿赂军官私买军械,最终的结果和詹闶当初的猜测别无二致。找了几个临时工当替死鬼,最高的也不过是旁支姻亲,一个姓孔的都没有。 而鲁王方面,则是麾下某护卫的某千户,因为没经得住金钱诱惑,先后三批售卖了三百柄军刀。 孔家旁支的姻亲,打着孔家的旗号,贿赂鲁王麾下的千户,私自买卖军械,打造弹簧牟利。 得知锦衣卫追查后,鲁王护卫的千户举家投缳自尽,孔家旁支的姻亲和织坊里的几个管事也都饮鸩而亡。 畏罪自裁,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法再查下去了。谁都知道织坊是孔家的,同样也都知道卖军械的肯定不止一个千户。可名教集团要保孔家,鲁王也需要自保,苟且就成了注定的结局。 世事无常,有时候还挺夸张。之前迷你朱时代恨不得天下藩王死绝的名教,和差点被名教灭绝了的藩王,到了永乐朝竟然自愿绑在了一根绳上。 这件事,不仅是曲阜孔家几乎毫发无伤,同时也让名教集团对行道教的仇恨更深一层,顺带着把天下宗室的脸抽了个通红。 普通老百姓看不出什么,但是在官场上和高层中,这却是孔家对詹家的胜利,名教对行道教的胜利,以及文官集团对勋贵集团的胜利。 也让名教集团了解到一个事实,只要方法用得对,什么活神仙,什么行道教,都不是难以撼&#xe863;的。 而他们却忽略了更多的事实,詹闶对大明的贡献,詹闶对阿棣的重要性,还有詹闶不断升级的影响力和号召力。 他们更不会想到,被他们玩命保下来的年轻衍圣公,再不用多久就会因为这件事丧命,衍圣公的封号也几乎就断在了孔家第五十八代。 发生这样的事,詹闶肯定不会毫无&#xe863;作。首先是针对红薯和土豆这两种高产作为,提出了不得出现在曲阜的要求,否则今后再有其他作物将不会考虑山东。 其他方面,詹闶也会对曲阜做一些布局。例如詹家旗下所有业 务的产品,绝不向曲阜供货;曲阜本来就有的产物,则是在外部进行相对的低价倾销。 后者的威胁不是很大,曲阜没有还能从别的地方买,对外也能跟别人合作卖。前者可就是一点不开玩笑了,如果两年之内曲阜真的出现了土豆和红薯,山东给的以后就不管山东,其他地方谁给的,今后也同样别想在第一时间得到新作物。 当然这也只是暂时的权宜之计,毕竟大明还没有发展到太高的段位。等到后面大明不断升级,不断壮大,那时候才能有更多的手段使出来。 至于说鲁王,那是阿棣的侄子,代表着宗室的脸面。阿棣暂时只能先收回鲁王三卫以作惩罚,再重了很可能带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影响到后续整顿各地藩王和宗室的计划。 正所谓包子有肉不在褶儿上,很多事情都得往前看才行。鲁王府也和孔家一样,今后在兖州本地混吃等死就得了,但凡参与到新的行业中,绝对不会有好结果。 而这期间最尴尬的,非朱胖胖莫属了。本代衍圣公的长子在建文三年出生,为了和当时已经势如破竹的阿棣拉近关系,也为了孔家的将来打算,孔公鉴特意觍着脸请朱胖胖赐名。 朱胖胖内心也是个偏信儒家治国理论,笃定名教长盛不衰的。对于来自儒门圣地的请求,哪还能有拒绝的心思,想都不想就答应下来,按照孔家的字辈赐名孔彦缙。 可是现在,孔家做出了这种事,还是针对靖难系头号大佬詹闶,还涉及到私下的军械买卖,朱胖胖突然就弦儿了。 詹闶是什么人,不提他的封号啊、国公啊什么的,单看他那个东宫辅臣的太子太保官职,就明白多重要了。 当然在大明朝廷来说,太子三师和太子三孤都是虚衔。多领一份俸禄,听起来漂亮一点,并不具备实际的行政权力。 但这个人是詹闶,那就必须不一样了。他不是武将,却打造出了大明最具战斗力的军队,身居靖难第一功臣的高位;他不是文臣,却做着比六部尚书更重要的工作,连他最不在意的诗词都要超过那些翰林词臣。 如果说太子少师老和尚是太子三少中唯一有实际作用的,太子太保詹闶就是太子三师中唯 一有实际作用的。 现在连太子都没定下来,少师和太保却早就定了。可见詹闶在阿棣心中的地位,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高。 而所有的这些,都抵不过另外一重神秘身份,铁血护国会。这个组织朱胖胖只是偶然不慎听说过一次,却深深记在了心里,并且长期以来都在琢磨这个“铁血护国会”和“护国圣尊”之间的关系。 一个和皇帝有着如此神秘关系的人,让朱胖胖十分忌惮,内心也难免就会生出些排斥的情绪。 在他看来,如果有一天自己上位了,这种明显带着锦衣卫风格的组织,只能利用不可信任。 然而孔家却出了这样的事,让刚刚公开对名教释放出善意的朱胖胖,直接站在了进退维艰的尴尬境地。 如果什么都不说不做,他担心詹闶会在关键时候站到自己对立面去。特别是那个神秘的铁血护国会,没有人知道那个组织的实力究竟多强。 自家皇帝老爹更喜欢两个弟弟,朱胖胖是再清楚不过的。尤其是二弟朱高煦,靖难之中立了不少功劳,一旦有了詹闶的支持,很可能就会得到勋贵集团和整个军方的支持,太可怕了。 可要是主&#xe863;做点什么,他一来不知道该怎么做,二来也不敢去做。北平乃至于自己身边有没有,或者有多少老爹的眼线,甚至于没有两个弟弟的眼线?詹闶是不是已经有了态度,会不会在老爹面前添油加醋? 现在已经是永乐元年了,虽然还没听说有立太子的风声,可这件事多半不会拖得太久。此时行错半步,后果就是千里之缪,好难啊。 <p/ 正文卷 第三百零五章:两个老阴比 私卖军械案子的处理结局,詹闶当然是不满意的。可时局就这么个时局,他也不能要求更多。 整个天下的大局,可不只是阿棣一个人的。行道教的利益,还有未来的规划,全都在这个大局之中。 就像当初为了靖难的胜利,他必须把土豆、红薯、牛痘苗等等这些压在手里。为了延长靖难的过程,把明明可以制造出来的武器一直压着,连滑翔伞都是最后才拿出来。 就像现在为了后续的布局,必须把玉米和花生这些东西压着,钢铁的产量等等都要压着。包括在未来,很多东西还是会压着。 既然其他的都能为了大局压着,那么对孔家和鲁王的报复当然也能压着。现在小打小闹只不过是表达态度,将来连锅全端才叫手段。 在这桩案子里,最让詹闶意外的,或者说难以判断的,反而是个原本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纪纲。 没错,山东秀才纪纲还是出现了。只不过原历史中他是建文二年加入靖难军,靠着玩命的手段吸引到阿棣注意。在这个时空里,他是靠举报孔家上位,手段偏柔和一些。 詹闶对其中的内情不清楚,只是通过朝廷文件和张玉、徐老四等人的信件了解到,纪纲不顾危险深入虎穴,用了近半年的时间,才摸清孔家织坊内部的情况。 明知道纪纲就是在投机,也许还有一部分冲着詹家和行道教,可人家在这件事上的确出力了,詹闶就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这个人。 关于纪纲的这部分历史,还无法确定真相是什么样的。但是鉴于已知历史中对他的记载,哪怕只有三分真相,也可以确定其人渣的本质了。 凶狠残暴又贪得无厌,到后来简直人嫌狗憎,詹闶是真的不想跟这种人打交道。上天打雷劈他的时候,周围的人太容易被波及了。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纪纲只是阿棣的一件工具,对付完需要对付的人之后,就得找个借口处理掉。 如果是这样,那就更不能和他扯上关系了。在这类事情上,行道教必须是清白的,一粒相关的灰尘都不能落在身上。 不接近,同样也不会 针对。毕竟纪纲如果按照本该属于他的轨迹走下去,真正受伤的还是明教。 詹闶不信奉“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那套,但能有这么一个强力的盘外帮手,他还是很愿意乐见其成的。 撇开这个不知道该算作意外,还是该算做注定的人不提。朱胖胖却在百般纠结中,得到了一条他最不愿意听的消息,朱高煦和朱高燧联合宴请詹闶。 对于这两坨货的邀请,詹闶本来是不愿意去的。一个注定以失败告终瞎耽误工夫,一个干脆就是老阴比,着实没有多接触的必要。 可这俩毕竟是皇子,今后不论在北平和还金陵,都免不了会打交道。只要自己不参与他们之间的事,混个面子还是有必要的,至少让他们别添乱。 朱老二和猪老三,这俩人可比他们的哥哥懂事理多了。此时作为皇位争夺者,根本就不需要考虑名教的态度,只要你是最终坐在皇位上的那个,自然会有大把的人向你集中靠拢。 尤其在靖难中跟随着阿棣,一路从北平打到金陵的朱高煦,对这里边的套路最为明白不过。 迷你朱在位的时候,那些文官们哪个不是口口声声报效皇恩,哪个不是把靖难军当逆贼的。 可靖难军刚一攻破金陵城,阿棣都还没有进城呢,就有大把的文官跪在午门外等着列队欢迎了。 名教中人是想制约皇权也好,还是想控制皇权也罢,都得建立在已经有了一个皇权的前提之下。 虽然忠君爱国只是嘴上喊喊的口号,但这个口号也成为了对名教的桎梏,他们的所有行为都得依附于皇权。 而詹闶,则是和名教完全不同。他没有和皇权掰手腕的心思,甚至各种做法还在远离皇权,但是他却能帮助你得到皇权。 从山海关到北平,从真定到济南,再从济南到金陵。靖难军一路南下,势如破竹直取中枢,最少有三分之一的功劳要挂在他头上。 如今天下安定,高产作物开始全面推广,开放商路增加税赋,等等之类的所有政策,哪条不是出自他的手笔。 这种一己之力就能把你扶上皇位的人,不说下力气抱紧了,反而去跟名教的掺和在一起,脑子有坑吗? 积水潭东岸的韵宝楼,詹家名 下的产业,也是如今北平城最顶级的酒楼,没有之一。 即便是二三好友小聚,吃顿便饭小酌几杯,人均消费都不低于一两银子。可偏偏就是这种奢靡之地,长期以来稳稳位列北平城最热闹消费场所前三。 二楼临水的大包厢里,今天的正主儿詹闶还没到,朱高煦、朱高燧兄弟俩正在喝着茶低声交流。 朱高燧的声音带着些疑惑:“二哥,你说这人真的能那么神吗?我怎么就觉得,很多事情都透着蹊跷呢?” 朱高煦笑着摇头:“那是你没有亲眼见识过,当初审判那些栽赃的书生,我是亲自过去看了的,那试罪石可骗不了人。就往那个洗罪液里边一放,有罪的变黑,没罪的不变,而且那个臭呀,你用世间道理说得清吗?” 这可不是疑问句,所以也不用朱老三应声,朱高煦接着道:“再说了,咱们又不是请靖国公施仙法帮忙,也不用他公开表态。就是跟他拉近关系,以后有什么好事带着点咱们,把贤王的名声立起来。有了这层牵扯,你说关键时候他会帮谁? 听到这里,老阴比朱高燧还不满意,心思乱转着继续套朱老二的话:“可是二哥,你说老大会不会突然改变主意,开始对靖国公表示亲近?他可是长子,天生比咱们有优势。” “他?呵呵……”朱高煦仿佛丝毫不知弟弟的试探,满不在乎地摇摇头,把身边近人的分析和盘托出:“行道教和名教可是大敌,从他给孔家下一代取名那一刻,就注定了和靖国公不会一条路……” 聊了好一阵子后,琢磨着老二的东西也差不多都掏空了,朱高燧若有所悟般点点头:“哦,我明白了,咱们也不用直接要求,只要主&#xe863;表现就可以了。让靖国公觉得,咱们是站在他这边的,到时候他自然就会帮咱们。二哥,你说的是这个意思吧?” <p/ 正文卷 第三百零六章:未来的继承人 临近午时过半,包厢的门被敲响,小太监进来禀报:“两位殿下,靖国公人已经到了,奴婢见他刚在外面下马。” 正主出现,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忙起身快步来到包厢门外等着,表现出足够的礼节。 等詹闶上了楼,见二人都等在包厢门外,也不管他们有几分真心,赶紧上前表面真诚内心虚伪地告罪:“有劳二位殿下久等,贫道失礼了!” 朱高煦作为哥哥,自然是先开口:“道长言重了,你是父皇最倚重的人,日理万机事务繁忙,我们整日闲散,最不缺时间,用在哪里还不都是一样。喝一杯清茶,闲谈道长的风采,反倒更有意义。” 朱高燧也接着道:“二哥说的没错,道长身为一教之主,还肩负粮种推广等多项重任,能拔冗一叙已经是难得了。再说,您不日就要与小姨成亲,眼看就是我们的长辈了,等候片刻还不是应该的。” 詹闶看着两人满脸的笑意,那么亲切,那么真诚。要不是对这两坨货的历史功绩略有所知,可能还真就要信了他们的邪。 俗话说宴无好宴,虽然不知道今天这是个什么局,但并不妨碍他从根子上就保持提防的谨慎。 现在已经是永乐元年,对于阿棣的三个成年儿子来说,最重要的还不就是那张椅子的事嘛。 而让詹闶意外的是,这两坨货竟然很沉得住气。进入包厢坐下,吩咐人上菜后,就开始请教各种知识。 草原上那么多部落和势力,相互之间的关系都怎么样。钦察、东察合台、瓦剌、鞑靼,以及帖木儿,都是什么个情况。 这世界上大明以外的地区,都有哪些高山大海、河流湖泊,各个地方都有哪些什么样的人,风俗和民情又是如何。 包括对一些基础的科学知识,从阿棣嘴里、老和尚嘴里听说过的月亮、星辰等等,以及传说中飞行超过五息的那张纸,都表达出浓厚的兴趣。 等到饮宴过半,朱高煦甚至说出了颠覆詹闶已知历史的一番话:“道长自回归大明开始,就不断施行种种善举。大到土豆、红薯这些高产作物,小到修桥铺路打井助农,我与 高燧一直都心存万分敬佩。 我们不如道长这般生财有术,每年的禄米和田产收成却也能略有积攒。如今父皇在位,我们也少了些掣肘,就想跟随道长做些善事。下一步继续推广作物,还有今后其他一概的好事,还请道长能允许我们略出绵薄之力,也好尽些身为皇子的本分。” 朱高燧的态度就更直接了:“没错,我们虽然不如道长那般行遍天下山川见识高远,这么多年走出北平的机会都不多,却也愿意效法道长所行。还有道长所提的开放商路和海外贸易,我们也很是赞同。 实话实说,也是希望道长拉帮一二,将来到封地就藩,自己手中有了进项,对地方上的百姓也能少些搅扰。天下虽大,却总有用尽之时,我们少享用民脂民膏,百姓就能多得些益处。” 这样的要求,詹闶想不答应都不行。人家言辞恳切,话里话外都是为国为民,他根本就没有拒绝的基础,婉拒都不行。 从这段开始直到结束,詹闶几乎都是懵的。这样的表现,和历史记载中的朱老二、朱老三完全不同啊,这样的两个皇子,怎么可能罪大恶极呢? 他甚至一度怀疑,历史对这两人的评价,是不是某些人群把他们对阿棣靖难的不满,转移到了两位可怜的亲王身上。 迷糊而又愉快的交流结束,詹闶和两人分别,骑着马背上晃晃悠悠回到家里,在书房琢磨了一下午,都没想出个所以然。 这种极度不真实的错觉,一直持续到几天后,宛平知县亲自把行道教总坛所需的地契送来詹家,顺便又提起了杨家庄那个秀才杨戴的事情,詹闶才恍然大悟。 也不知道阿棣的这两个儿子着实不简单,还是得了什么高人的指点,竟然玩起了养望的套路,看来朱胖胖将来要面对的麻烦不小啊。 只是可惜了,不管他们下多少功夫,&#xe863;多少脑子,皇冠最终也落不在他们头上。 哪怕这个时空的阿棣一定概率上会多活几年,长寿到能把朱胖胖熬死,也一样没他们什么事。 名教集团肯定会死保力挺朱胖胖的儿子,更愿意接近名教的朱促织。而行道教即便不挺朱促织,也会去支持其他皇子。 说到这点,詹闶的确是 已经做过相关打算的。一旦阿棣把朱胖胖熬死,朱促织并非他的第一选择。 历史记载中,阿棣是在第五次北征草原后回师的路上去世的。当时随军的杨荣和金幼孜等人瞒下了这个消息,一番操作下来辅佐朱胖胖上位。 然后朱胖胖干了不到一年,就因为嗨皮过渡身亡,把皇位传给富三代朱促织,启&#xe863;了大明王朝衰败的高速列车。 但是在这个时空,阿棣可不仅仅有三个儿子。洪武三十一年十一月,当时的徐王妃诞下如今的皇四子朱高烁;洪武三十二年五月,吴惠妃诞下皇五子朱高炫。 去年离开金陵之前,詹闶再次给阿棣做了人工注入,最新的消息是徐皇后和另外一位妃子受孕成功。 而且今后只要阿棣的身体不出问题,他的皇子队伍就会不断壮大下去。太多了不敢说,总数十个八个还是问题不大的。 作为一个“过来人”,詹闶对朱胖胖和朱促织这两个啃老族很不喜欢,对朱高煦和朱高燧也看不上。反而是对因为他才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朱高烁、朱高炫,有一种别样的感情。 即使从利益上讲,詹闶也更愿意朱高烁或者他之后的皇子继承大位。毕竟他们都是生活在相对来说的新时代里,更容易接受一些新的东西。 朱促织是什么货色,亲近明教、自废边防什么的就不说了,一个喜欢斗蛐蛐的,因为好色就废掉皇后的皇帝,得把国家折腾成什么样。 还有他那个儿子,自己几斤几两心里都没点逼数,被太监忽悠着去亲征。结果成了俘虏,被救回来之后,还有脸杀了弟弟自己接着干。 原本的计划中,詹闶并没有考虑到阿棣会再生孩子这件事。所以对于朱胖胖和朱促织作为皇位后续,他也是有针对性计划的。 从小开始影响朱促织,这个想法几乎不可能实现,朱胖胖也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远离名教。 所以对行道教来说,将来很可能就会面对被孤立和特别对待的遭遇。而詹闶做的最坏打算,就是在那之前积攒足够的实力,然后从外部对大明进行包围。 但是现在,阿棣有了更多的儿子。只要朱胖胖走在阿棣前面,朱促织就不再是唯一的人选。 如果还能对新的皇子从小教育培养,灌输各种先进的理念。到时候还是有可能通过一场和平演变,以更温和的方式,对历史进行全面改写的。 <p/ 正文卷 第三百零七章:把恶心还回去 不过现在阿棣正春秋鼎盛,他的接班人选还是比较遥远的问题。詹闶的主要精力还得放在眼下,三月中旬他又要去金陵,很多事情都得在那之前处理和安排好了才行。 农庄、牧场、桑园、织坊等等的,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扩大。虽然阿棣又给了不少免除徭役的指标,但人手还得詹家自己招募。 燕山工业园里要增加新项目,詹闶也开始考虑,水利设备以及相关的&#xe863;力传输配套部分,该在什么时候拿出来,又该是个怎样的顺序。 另外就是北平城的规划,也要在去金陵之前拿出个大概的构思来,并绘制出简单草图。想要自己的提议被采纳通过,还想接揽这部分的工程,准备工作就必须做好了。 而在这些所有的事情之外,詹闶还迎来了一个新的烦恼。本代衍圣公孔公鉴,给他来了一封据说是亲笔信,就孔家姻亲仿造新式织机的事表示抱歉和遗憾,还许诺尽快将仿造的织机送还詹家。 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詹闶真有一种哔了狗的极度不适感。奸诈,无耻,简直就是专门写信来恶心人的好不好。 如今连琼州百姓都快知道了,孔家仿造出詹家独有的新式织机,还从军中买到了钢制军械做出弹簧,趁着靖难期间的乱局很是赚了一笔。 可到头来,行道教被人占了便宜,军队上丢了大脸,孔家只不过推出几个替罪羊顶缸,本质上没有丝毫损伤。 这特么都奇耻大辱了,你一封信送过来,还是没有标点符号的,就想轻飘飘把事情解决掉。就这么毫无诚意,是把行道教当凯子吗? 詹闶当然是不接受的,看过信之后,只是对送信的人说了一句话:“回去告诉写信的人,贫道看不懂这写的什么,也无法理解其中的意思。至于织机的问题,《大明知识产权保护法》很快就要出台了,一切按照国家律法处理就好。” 至于孔家的歉意和脸面,对詹家来说有卵用吗?又不能当银子花,又不能当粮食吃,詹家什么时候沦落到要看孔家脸面的地步了? 就算能当银子,也能当粮食,难道詹家缺银子吗,缺那点粮食 吗?数以千万斤计的土豆和红薯拿出来,都不打半点磕巴儿,却为了这么点小事倒在银子面前,还不够丢脸的呢。 其实孔公鉴会写这封信,根本就是因为《大明知识产权保护法》。天下文人皆为孔氏门徒,朝中高官更是以名教中坚为主,他能够得知朝廷大事的&#xe863;向并不奇怪。 如果等到《大明知识产权保护法》定制颁行,詹闶再按照这套律法对孔家发难,问题就会变得极难处理。 但这件事,不是孔家想怎么处理就能怎么处理的。本来就想着怎么对付名教呢,你亲自送上了把柄由头,詹闶会轻易放过才怪。 要说这件事,心里憋着气的可不只有詹闶,阿棣被恶心的程度也一点不低。神特么姻亲,还是旁支的,真以为每个皇帝都像迷你朱一样,非得靠着名教不可吗? 所以詹闶对这件事的态度,不但要考虑到詹家的损失和脸面,还得考虑到如何让阿棣也爽一把。 赔偿问题,是当初得知有人仿造大布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的。既然现在《知识产权保护法》要出来了,那就按照相应法律来办。 首先是确定第一点,销售大布得了多少银子,全都算作赃款罚没。另外还得按照销售数额,处以一点五倍的罚款。 你可以做假账,但是也要做好被查出来之后,处以更重罚款的准备,那时候可就不是一点五倍了。 其次就是对詹家的赔偿,也是詹闶回赠给孔家的恶心。按照销售范围的大小,以及在每一区域的销售额,估算出相应的数值。 这个数值,就代表盗用新式织机的设计违法经营期间,对彩韵坊造成的侵权指标。不但要承担侵犯知识产权的赔偿,还要加上对彩韵坊的名誉损害赔偿。 靖难期间,彩韵坊虽然还没有注册为大明商标,但天下只有彩韵坊一家能生产大布却是公认的,众所周知的。 你仿冒技术销售大布,而且是品质上存在很大差距的产品,这就是卖假货,就是在伤害彩韵坊的品牌名誉,导致彩韵坊的品牌价值受损。 具体的赔偿要求,就按照销售所涉及范围内的人口数量计算。每达到一百口人,就赔偿宝钞三十贯,并且必须按照实际购买力折算。 就目前已知的销售范围,大致涵盖了山东、直隶、江西、福建、湖广、两广等全部地区,以及河南的部分地区,覆盖的人口数量超过四千万。 不计零头,孔家也得面临超过一亿两千万贯的赔偿,折算成银子就是四百万两起步。就这部分赔偿,交了罚没款之后的孔家,不吃不喝也得二十年左右才能偿清。 当然了,孔家也可以依照《知识产权保护法》,对这份赔偿要求进行反驳。达到降低赔偿数额,乃至于彻底免掉的目的。 但《知识产权保护法》是在詹闶主导下制定的,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大企业主,他经历过的赔偿官司可不是三桩两桩。即便没有亲自担任律师,其中的经验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可以比较的。 如何紧抓法律武器,为自己创造最有利的保护,最大限度避免损失。他要是认第二,整个大明朝就没人能当第一。 詹闶的最终目的,其实也不是这些赔偿。孔家估计还没坚持到偿清的那天,这个世界就已经改头换面了。 一方面,他是想把孔家的恶心还回去,顺便给他们套上沉重的债务枷锁。万一孔家各种贼心不死,或者被激发出更大的&#xe863;力,那就很有可能变成浑身小辫子,想怎么抓怎么抓。 另一方面,也是想打个样。用事实告诉今后想要通过《知识产权保护法》保护自己的人,这套律法真的可以保护他们的利益。 <p/ 正文卷 第三百零八章:大婚之前 永乐元年的春天过得特别快,忙忙碌碌中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三月中旬,再次启程前往金陵的日子一天比一天近。 亲自盯着石油蒸馏项目启&#xe863;,连续三天运转没有故障之后,詹闶终于能够放心吧其余的工作暂时交给黎祝,带着大队人马南下。 这次去金陵,主要是迎娶靖国公府的正方夫人,顺便解决和落实一些朝廷要务。詹闶手下无帮无派,很多事情只能亲自上阵。 和去年一样,出远门必然要带上几名姬妾。规矩还跟上次一样,有孩子的和怀孕的,再加上已经去过的,都留在北平,其余人抽签决定。 三月十八,五百多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登船南下。这次的人数如此庞大,不仅因为靖国公府的喜事,其中有近一半都是工匠。 二十多艘的船队中,也有大约三分之一装的都是水泥和各种模具。为了把北平城建设的项目捞到手,也为今后的其他计划铺底,詹闶可是下大力气了。 经历了半个月出头的旅程,终于在四月初七到达金陵城。詹闶带着家眷住进刚建好的堂子巷新宅,工匠和水泥、模具等等,则安排在了城北府军后卫的军营中。 这么做也算别有用心,《知识产权保护法》颁行在即,詹闶还想给大理寺、刑部、礼部施加点压力。 水泥和模具这些东西,保密需求并没那么高,可毕竟是要演示给阿棣看的,顺带手为自己谋求点私利也说不上过分。 婚期定好了是在四月廿三,詹家有半个月的时间做准备。本来这些事交给绣月最为稳妥,可大妞儿很不巧地怀孕了。好在阿棣赐了两个早先在宫里做女官的嬷嬷,做起事来干练利落,代替绣月应该问题不大。 詹闶也有了足够的时间,去做自己该做的事。这次来金陵只能停留不到两个月,还要留出大婚的时间,日程上的安排就比较紧。 四月廿四跟老和尚一起进宫去见了阿棣,就眼下正在运作的,和接下来即将提出的计划,认真交流了两个多时辰。 接下来又跟三大衙门扯了几天的皮,把《知识产权保护法》最终确定下来。诗词、文章、 话本这类的,按照内容篇幅决定保护多少年限;各种新技术的保护年限,则是按照其能够产生和带&#xe863;的效益来决定;另外其他各门各类的内容的保护期限,以及不同情况下的侵权该如何界定和判罚等等,全部讨论通过,五月初一正式颁行天下。 名教的人其实很清楚,至少在短时间内,这套律法主要就是保护詹家和行道教的,最多再加上那些倾向于行道教的人群。名教内部的人士,很难享受到其中的好处。 原因也很简单,名教要的是传名天下,要的是不断散布影响力。而他们能拿得出手的,基本上也只有诗词文章这些东西,不给别人免费刊行,拿什么去传播影响力。 可行道教呢,主要就是以技术为根基,舍得下本钱搞各种稀奇古怪的奇技淫巧。就算有些涉及到文字的内容,也根本不在乎什么辞藻华丽、花团锦簇的讲究,他们的文字更适合给普通百姓看,而且他们的文字是收费的。 而詹闶也很清楚,名教的人清楚这里边的道道。所以在最早的时候,他提出的就是技术类的保护时限从五十年至一百年,文字类的保护时限则降低到四十年至八十年,给名教一点盼头的同时,也留出了足够的杀价空间。 于是在最终定下来之后,文字和技术这两个分量最重的门类,分别以前者三十年到五十年,后者四十年到六十年的时限为准。 又因为技术类的保护时限做出了更大的让步,且投入规模远非文字类的可比,所以在赔偿裁判和侵权概念的方面,就得到了更宽泛的设定许可。 现在成法已定,等到五月初一正式颁行天下,詹闶很想看一看,那些名教出身的官员们,得知自己状告曲阜孔家侵权之后,会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当然詹闶弄出《知识产权保护法》来,可不是就为了折腾孔家。更多的还是以法律作为推&#xe863;和保证,引导各阶层百姓积极参与到知识创造中来。 只有更多的人愿意投入到其中,愿意拿出钱来进行技术开发,大明的科技才会出现真正的进步。 而不是所有技术都出自行道教一家,收上几十年保护费之后,在拿出来给别人免费使用。这种不是垄断却胜似垄断 的现象,于整个国家和民族的进步来说,就是一颗畸形的毒瘤。 所以说,立法并不是全部,它仅仅只是个开始。詹闶不但要促成这部律法,还要亲自去做第一个依法、守法、用法的人。 等《大明知识产权保护法》正式颁行,他会在五月初一当天,到户部、礼部、刑部、大理寺联合办公的产权衙门,注册大明第一批知识产权。 织机、轧棉机、纺纱机、玻璃、水泥等等,十几个项目的技术专利,以及他这些年来抄袭的诗词、话本,以及正在报纸上连载的小说故事;还有旗下各项业务的商号、商标,这些全部加起来,拢共得有近两百个。 再接着,就是通过报纸大力宣传。好好说一说知识产权保护的好处,再讲一讲詹家通过支持产权赚了多少银子,最大限度激发起有心者的积极性。 () 至于什么传说中的飞天大盗,什么贼王之流,真的就只是传说。基本都出现在影视作品中,现实生活里就算能有,也都是早早被干掉的角色。 说起飞贼,不得不提一下所谓的轻功。太多的流派不好说,也不是了解得特别清楚,就以贫道亲自接受过一段时间的教导来说吧。讲一个比较有名的,燕子三抄水,其实就是手脚着地,屁股部分撅起来,身体向前移&#xe863;至几乎与地面平行,然后再缩回原状,如此往复三次,仅此而已,并不是想象中的水上漂画面。无意贬低传统武术,但也不觉得过分吹捧和神话就能真的出现绝世神功,实话实说而已。 当时的老师不是很有名,但也参加过多次国家级对外武术表演和交流,双臂铁扁担各一下可以打弯二寸钢管,再来一遍可以基本打正,童年的二分硬币可以用拇指和食指捏成对折状,勉强算得上高手了。还有几位师叔,专门练硬气功的,可以做到用钢条抽打全身(某要害除外),以及金枪锁喉推&#xe863;摘了空档的轿车。贫道比较废物,最终无所成(手&#xe863;尴尬)。 羞涩道士<p/ 正文卷 第三百零九章:在大明还是要讲王法的 到达金陵的第一件大事搞定,接下来就是会客宴友环节了,也算此行的第二件大事。 说是会客宴友,其实就是大家来回聊生意,用现代通俗语言讲,叫做连续多天召开股东会议。 去年定下来开放商路和海贸的政策,一帮靖难系的勋贵们就共同组建了商号,大家合作一起发财。 这个商号将在詹家和行道教的支持下,参与一部分长江以南地区的商业运作,以及未来的对外贸易和人口买卖。 前期开展的,基本都是主流项目。例如江浙的丝绸、棉布,闽、浙、湘、淮地区的茶叶,还有其他像瓷器、宣纸等等业务。 谢用作为詹家在江南地区的纺织业务合作伙伴,被詹闶推荐负责了丝绸和棉布这两部分。茶叶算是临时代管,后续会考虑安排其他人过来接手。 经过去年一个冬天的筹备,如今诸暨的棉布织坊、湖州的丝绸织坊、杭州的茶场都已经就绪,可以正式展开业务了。 趁着这次詹闶大婚,谢用也带着头批生产出来的样品,到金陵来向诸位股东作报告,顺便研究下一步的经营走向。 堂子巷,詹家新宅二进院的中堂里,谢用叫人展开了好几匹幅面不同的棉布,蓝绿黑白粉都有,还有两匹简单图案的花色布。 然后开始给在场的各位股东解说:“诸位老爷,这就是咱们万宝行的产品了。因为都是新手,还没有达到足够的熟练程度,所以和北平彩韵坊的做工略有差距,但总的来说已经超过其他所有织坊。” 说着把又让人把布匹分别递给众人观看,接着道:“目前我们共有三千名织工,每年的产量可以达到各种幅面布匹总计七百万匹以上。我的计划是今年之内增加到五千台机器,争取能够做到满足直隶、浙江两省的市场需求。 再接下来,我计划把其余市场划分为湖广、闽赣、两广、云贵川四个部分。这些地区里,仅四川部分有一定规模的纺织业,其他全部未成气候。今天就是想要请示一下诸位,这几个地区的业务,我们是织好了运过去,还是到当地生产?” 要说做生意,在座的除 了詹闶和谢用,其他人都是菜鸡。哪怕心里也明白,谢用说的两种提议都是什么意思,可还是把目光都投向了詹闶。 这个就叫信任了,对詹闶长期以来成功的迷信,以及对他人品的信任。当然詹闶也值得起这份信任,这么多年来,他从没做过坑队友的事。 而且这种信任,也是非常明智的。虽说各家都有买卖在经营,可真要说到赚钱,詹闶拔根毛都比他们绑在一起粗。 面对这种沉甸甸的信任,詹闶自然是不会含糊,连犹豫都不会有。正所谓利益都是相互的,这份信任同样也是他所需要的。 放下手中的茶碗,点点头道:“你这个划分区域的方法很不错,层层衔接,市场细分,对于扩展业务和管理都有好处。那你来说说,织好了运过去和当地生产这两者,各自都有哪些优点和弊端?” 听詹闶的话,谢用就知道自己的思路是正确的。暗暗在心里给自己鼓了个掌,答道:“那就先说把生产全部放在江南地区吧,首先就是种植的问题。想要满足这么大的市场,所需的棉花数量太大了,如果全部在直隶和浙江种植,很可能会影响到粮食产量。 一旦影响到江南地区的粮食种植,就会牵扯到税收,甚至影响到粮食价格。顺带着工钱也会上涨,间接影响到我们的成本。如果从其他地区采购棉花,即使不考虑运输过程中的风险,成本也会因为运输而增加。 另外一点还是运输,布匹在江南生产好了,运输到其他地区去卖。不论走陆路还是水路,都会产生不低的运输成本。虽然我们也可以把这部分成本摊入布价中去,哪怕占比很低,可终究还是提高了价格。 这样做的好处,就是便于管控,有什么问题都能及时发现及时处理,不至于出现鞭长莫及的情况。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可以增强对弹簧的的管理,新旧替换随用随发,避免在这个关键的部分上出问题。” 一边说着,一边看詹闶。发现他的表情以鼓励和认可为主,谢用的信心就更足了:“下面说说放在各地区生产,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避免运输过程中的风险,也可以避免棉花种植带来但的负面影响。 但这样做也有一个很 大的弊端,就是距离太远,一旦出现不可控的情况,无法及时发现,做不到有效管理。比如说被当地的势力针对,如果不能第一时间解决,带来的损失很可能会非常大。” 听他说完,詹闶略感意外。真没想到在这个时代,竟然能有这样的经营思路,完全超出了当下既有的概念。 这个谢用还真是不错,詹闶都有点后悔,把他推上万宝行负责人的位置了。要是能亲自好好带一段时间,这个人绝对可以胜任一个综合项目大总管。 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万宝行这个勋贵利益结合体的作用,也是相当关键和重要的。只有把这些人团集结在一起,才能形成绝对的力量,去和旧有势力抗衡。 赚钱的门路很多,人才也可以循序渐进地培养,为了小范围内的利益,破坏未来大局的设计,那得多蠢的人才能干得出来啊。 端起烟斗抽了两口,说出了自己的建议:“分区域管理和生产的困难,你不必太担心,也不用觉得是多大的困难。除了大明皇帝陛下,这世上没几个人能同时得罪在座的诸位还全身而退,曲阜人也不行。 具体操作,你就按照分区域的方式来吧。二三十年之内,运输都会是一个很大的困难,只要这个问题没有解决,分区域就是掌握核心技术的业务最好的运营手段。至于当地势力的针对,更没必要担心。高兴了就适当放一点业务出去,我们吃了肉,总要给人家口汤喝。不高兴,培养新的当地势力就好了,在大明还是要讲王法的。” <p/ 正文卷 第三百一十章:下饺子似的诰命(二合一) 大明还是要讲王法的。 好吧,大明的确是个讲王法的地方。可你这语气,怎么听都和王法挂不上边啊,说刁横恶霸倒是更像一些。 听着詹闶嘴里道貌岸然的话,参股了万宝行的一众靖难系大佬们,脸上都是一副复杂难明的表情,熟悉而怪异的感觉又来了。 此刻他们心中所想的,大都是詹闶满脸微笑、神情和煦,却说着把别国的男人全部派上战场,然后胜利了就去接收遗留的女人,以及去“解救”弗朗机、鹰鸡力等国受苦受难百姓的嘴脸。 大明靖国公真是一个奇人,知识渊博、学究天人、勇猛威武、义薄云天这些属性,在他身上只不过是基本款。难得的是,他能把无耻与正义,邪恶与坦荡,完美地融合在自己身上,并且一点都不显得冲突。 不过那又怎样呢,只要这个奇人是自己人,谁还能不高兴,谁还能不欢喜。为此犯愁和难过的,应该是那些外人才对。 于是,史上第一次具备真正意义的股东会,就在这种怪异的心理,和一片欢乐的气氛中,继续进行了下去。 说完了棉布,接下来就是丝绸。这两者之间,是有着本质区别的,詹闶对待这件事的态度,也有着本质的区别。 虽然全国范围内的大部分地区,都可以满足桑树种植和桑蚕养殖的条件,但是纺织和染色的技术却存在一定难度。 而且这玩意儿在大明本土的市场,目前来说还达不到太高,很长一段时间内,主要的获利方向还是外销。 另外詹闶也有留一手的打算,好牌总不能一下就全都打出去,捏住一副好底才是对自己也对别人最负责的态度。 所以像广西、四川这种更适宜发展丝绸产业,但是交通方面不那么便利的地区,就要考虑往后面放一放了。 棉纺和丝绸纺织两项业务,北平还能掺和一下,可茶叶就完全没希望了。这东西生长太挑地方,整个中国除了大别山区域,长江以北再没有第二个能规模性产出好茶的地方。 茶叶这个项目,未来能创造的收益半点都不比丝绸差,甚至更有过之。哪怕北方不产好茶, 詹闶也不可能放弃这块鲜美的蛋糕。 中国的茶文化历史悠久,从古典到现代的转变过程,就是从明朝开始的。尤其阿棣在位期间,下令禁了紧压式的团茶,更进一步推&#xe863;了饮茶习惯从煮到泡的进程。 现在还是明初时期,不论高层还是民间,对散茶都还没什么完整的概念。全大明喜欢并推崇散茶的,也就是以詹闶为主的一小撮,靖难系之外被影响到的,拢共加起来都不到一百人。 在这样一个环境下,詹闶提前布局茶叶项目,完全就是信息不对称的时间差。当然这种说法只是狭义上的,阿棣在位不过二十多年,想要让所有人接受散茶,没有百年以上的延续想都别想。 另外现在流行的茶品种,和未来流行的茶品种也有很大不同。比如说未来风靡全国的西湖龙井,现在连全国前三十都排不到。什么祁红、小种、观音、瓜片之类的,更是连个影子都还见不着呢。 詹闶再是无私,也没可能做到把新玩意儿拿出来给所有合作伙伴分享。否则他也就不会在丝绸业务的布局上,和钢制弹簧的供应上&#xe863;脑子了。 即使已经开始布局的西湖龙井项目,他也是提前就已经把狮龙云虎四大核心产区中,品质最佳、产量最大、自带名泉的狮、云、虎三部收入囊中,仅留下翁、杨、白一代的“龙”和他人共享。 至于更新的品种,那就要靠万宝行自己琢磨和培养了,詹家自己出来的品种,起码百年之内不会与人分享。好处都给了别人,詹家吃什么,行道教吃什么,科技发展靠什么? 谢用的述职和业务分析汇报,就是万宝行股东大会的最后一天。他这一段结束后,詹闶也就要进入婚礼的倒计时了。 詹家大宅内外都在忙乎,谢用也特意多留了一天。詹闶这次把他妹子谢雅清也带来了,就是让他们兄妹见上一面,毕竟山高水远的相见太不容易。 见了自家妹子,谢用也是颇为感慨。当年那个缠着自己玩的小女孩,那个帮自己出面奔波的少女,短短半年时间的变化好大,气质、神韵、姿态全都和以前大为不同。看来,让她进入国公府这个决定,应该不会让自己后悔。 两人都是没爹没娘 ,谢雅清还救过自己,谢用对这个堂妹自然极为关心,简单交谈几句后就拿出了一大一小两只袋子:“雅清,国公府与别处不同,需要支应的地方肯定少不了,这点银子和珍珠你先拿着,该花销的地方一定不要难为自己。等万宝坊运转起来,哥的进项稳定了,会定期给你送过去。” 一袋银子约莫百十两不算什么,几十颗珍珠的价值可就不低了。放在珍珠全靠天然养殖的时代,还是对于谢用这种没有真正发家的人,绝对的大手笔。 他去年冬天开始重新接上彩韵坊布匹生意,哪怕正赶着过年有个销量高峰,也还时日尚短。几个月的经营下来,手里能&#xe863;用的钱并不多。 当初谢雅清到詹家,他就把詹闶给的聘礼全都带上,还拆借着凑了不少做陪嫁。现在又是几十颗珍珠,这点东西差不多又把他掏空了。 金钱财物相当庸俗,却也是最能代表感情价值的。看着谢用推过来的两只袋子,谢雅清心里好一阵感&#xe863;。 她从小就在伯父家里长大,后来伯父伯母去世,堂哥依然养着她。从没有过不耐烦,也没有丝毫的嫌弃。 这个堂哥对她,比其他人家的亲哥哥都要好。去年进入詹家,她也不觉得是堂哥拿自己换富贵,真要有那心思,根本等不了这些年。 忍住眼角的泪,把袋子推回去:“兄长不用担心,我在詹家什么都不缺。詹家的姨娘每个月都有一百两月钱,我都找不到地方花呢。老爷对我很好,他怕我适应不了北方的寒冷,去年刚到北平就给我安排了一床熊皮褥子,一应的用度都是捡好的给我。 家里的姐妹们也很好相处,没有以前听说的那些大户人家勾斗,每个人都是和颜悦色的。彼此交往只是热情,用不着靠着银钱打交道。兄长这些钱应该攒起来,置办些产业,尽早娶个嫂嫂回家,也好给我们谢家开枝散叶。” 几十个女人还能一团和气,对詹家这种情况,谢用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反正詹大国公就是与众不同,往后看来是不用担心妹子在詹家受委屈了。 不过说起开枝散叶,谢用的心思又转到了别处。吭哧了片刻后,还是决定说一下,反正都是亲兄妹,也没什么好避 讳的:“我的事情不急,反倒是你了。詹家的大妇眼看就要进门,你可得抓紧生个一男半女,那样才能更稳妥。” 在詹家生活了半年,整天耳濡目染之下,谢雅清也已经适应了詹氏风格,思想逐渐转变得开放起来。对某些毫无意义的东西和说法,早就没了无所谓的忌讳。 闻言笑道:“这事还真急不得,老爷说生孩子太早对身子不好,对孩子也不好,詹家的女人必须过了二十岁才能生育。说起这个,我也想跟兄长提一下呢,老爷医术相当高明,他说的肯定没错。兄长要是再次成家了,一定要让新嫂嫂二十岁之后再生育。” 半年多没见,能聊的话题自然不少,就算没了正经事,叙叙家常也是不错的感觉。尤其彼此还能用乡音交流,让进入詹家后就开始学普通话的谢雅清越发喜欢。 兄妹二人一直聊到了晚饭前,詹闶还特意陪着一起吃了饭,席间对谢用多有夸赞不说,也给了他很多建议。 万宝行刚开始运转,谢用要做的事很多,转天一早就告辞离开了。詹闶也腾出时间来,去见了一趟老和尚,把他入教的程序再敲定一下,大婚之后就轮到这个了。 忙乱起来的时间就会比平常过得更快,詹闶都觉得自己还没准备好呢,四月廿二的夜晚就到来了。 晚饭后,詹闶把跟着一起到金陵来的姬妾们都叫到自己住的偏堂。明天就是大妇进门的日子,她们都会在第一时间接受冲击,提前安慰一下实属应当。 虽说之前已经交代讲明了,可要来的毕竟是大妇,这个时代深宅大户中的顶级存在,还是出自中山王府,事到临头难免总是会有些压迫感。 一个多时辰的交流结束,效果还是很不错的。有赖于詹家一贯的规矩散漫,老爷、姬妾都没个该有的样子,大家心态竟然都保持了稳定。 安顿好一众姬妾,詹闶又出去巡视一圈,确保明天的一应事务都已经准备妥当。然后就返回偏堂,抱着今晚侍寝的珍儿和珠儿大行好事,舒舒服服地睡了过去。 转天大早,詹家里里外外披红挂彩,从上到下喜气洋洋。锣鼓喧天中,十八只狮子腾挪舞&#xe863;,一身新郎官装扮的詹闶前后忙乎着招待宾 客。 詹家迎娶大妇,走的是行道教与本土礼仪融合后的路子。直白点讲,就是把现代和古代婚礼的礼仪结合起来,省掉繁杂无所谓的部分,来个甩干的简易版。 像是黄昏举行仪式的习俗,就被詹闶当做封建糟粕给免除掉了。一整天忙乎下来,到了晚上累得要死,干那事能舒坦吗,单单这点上就过不去啊。 巳时刚到,一百零八声炮仗响过,新郎官带着数十亲友随从,骑上高头大马直奔徐府街的中山王府。 听听这名字,就因为徐家住在这里,街道都要跟了他家的姓。大明朝的都城里,能有这个待遇的,除了后来朱高煦这种亲王之外,只有徐达、沐英、常遇春这些极少数死后封王的开国功臣。 短短的三里多路程,走了得有一炷香时间。詹家的下人们沿途不断撒喜钱,洪武通宝土坷垃似的散出去;每路过一处门市或者一户人家,还会有红手帕包好的花生瓜子和喜饼相赠。博足了路人和百姓们好感的同时,靖国公豪爽仁义的名声也随之传开。 到了中山王府,已经自立门户的徐老四亲自坐镇,很是为难了詹闶一番。索取了两只打火机、两大盒叫做咖啡的冲剂饮品、三批骏马、五十柄好钢打造的宝刀等等好处后,终于舍得打开了徐府的大门。 这么多次交道下来,徐老四和詹闶已经算得上损友的关系。平常时候武力值干不过詹闶,斗嘴也是每次只能占到下风,今天很可能就是这辈子唯一一次能狠狠勒索他的机会。徐老四就算不是很稀罕在乎那些物什,也得好好折磨他一把。 进入徐家,徐老大一如既往没有露面。徐老四装模作样地“威胁”了詹闶几句,才在十几名靖难系大佬的反威胁下,提心吊胆地放任詹闶把自家妹妹带走。 新娘是坐轿子的,还得吹吹打打一摇三晃,返回路上消耗的时间就更长了一些,撒出去的喜钱也比来的时候更加多。 好一顿折腾下来,才赶在午时一刻之前返回詹府,没有误了午时四刻的拜天地仪式,以及阿棣的圣旨和喜宴开席。 詹闶大婚,不但是阿棣的圣旨来了,本人也是亲自出宫来到詹府,给自己的头号支持者撑台涨面子。 皇 帝主持婚礼肯定不合适,好在靖难系也有些年龄够大的老家伙,五十九岁的张玉当仁不让成为首选。 拜过了天地,接下来就是重头戏了。詹闶娶了徐妙锦,和阿棣就多了一层连襟的关系。所以不论是出于彼此的公私关系,还是徐皇后的面子,好处必须大大滴给。 一改以往锦衣卫宣旨的习惯,今天是和詹闶关系最好的太监郑和负责宣读圣旨。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的圣旨数量有点多,锦衣卫的那帮家伙嫌累不愿意了。 的确是有点多,拢共有十五道圣旨,涉及到了詹闶、徐妙锦、詹家的四个儿子、九个已经有了孩子的姬妾。 给詹闶的圣旨很简单,就是一些赏赐。徐妙锦的则是诰命圣旨,给一个国夫人的诰命,以及大量赏赐。四个儿子分别提升一级到指挥佥事,这就是四品了。九个生了孩子的妾也是诰命,虽然只有四品恭人的级别,但在大明朝也算得上极大的尊荣。 一家,一天之内,拿到十份诰命圣旨,就跟下饺子一样。这不仅在大明朝是第一回,自中国有皇帝以来都是开天辟地的。 可这件事还没有谁能反对,或者说没人敢反对。封几个诰命而已,这么点小小的面子,谁又敢不给阿棣呢。 而且朝堂上是个人就知道,阿棣能用短短两年多时间就取得皇位,詹闶的功劳太大了,而且他还在不断为大明贡献和付出。 谁要是能和他一样,也做到这么多,阿棣同样不会吝啬封赏,哪怕打破一些规矩都没问题。 但是很可惜,全大明只有詹闶一个人。只有他能够在阿棣还是藩王的时候,就开始烧冷灶,而且关键时刻不离不弃,后续又能给出足够的支持,并且一直支持下去。 至于说诰命夫人要给赏赐什么的,又能值几个钱?就算很值钱,詹闶只是在第一批的粮种推广上,就撒进去那么多银子,两相比较这还叫个事吗? <p/ 正文卷 第三百一十一章:财政大权 圣旨读完,阿棣又待了一会儿,和詹闶等人喝着茶聊几句,就离开回宫去了,留下老郑在詹家热闹。 本来嘛,结婚就是热闹和放肆的场合,他要是留下来大家还怎么起哄。都当皇帝了,该有眼色就得有眼色,不能让自己跟别人难受。 阿棣走后,婚宴也很快就开始了。詹闶把饭点改到中午,自然也要承受这个改变带来的后果,被一帮粗胚们揪着折腾到了申时快要过半,才勉勉强强结束。 还好这些家伙如今都身居高位,最差也是个都督、都督同知级别,多少都开始要点脸、讲点身份了。否则半下午哪能算完,夜里不闹洞房才见鬼。 詹闶被灌了个五迷三道,送走宾客之后,到了内院徐妙锦屋里,草草完成揭盖头仪式,喝了一杯合卺酒,就躺在床上睡过去了。 美美地睡了一个时辰还多,被隐隐传来的一阵嬉闹声吵醒。睁开眼睛,剥掉因为趴着睡觉粘在脸上的莲子,揉着眼睛往屋外走去。 门口是徐妙锦的陪嫁丫鬟桂枝、润荷在伺候,见到詹闶出来忙行礼道:“公爷醒了,要现在就洗漱吗?” “简单洗一把,主要是刷牙,再给我泡杯茶来。”看了眼座钟,已经六点五十多,肯定不能再睡了,詹闶吩咐过后又问道:“旁边叽叽喳喳的,是在干什么?” 润荷去安排人准备洗漱了,留下的桂枝答道:“小姐,啊,不对,是夫人。公爷睡着后,夫人闲来无事,就找了姨娘们来,一起玩牌打发时间。” 这才第一天啊,就玩上牌了?詹闶有点意外,也不知道是徐妙锦太会做人,还是麻将的威力太大,竟然这么快就能把正妻和姬妾们粘合到一起。 不管怎么说吧,总算是个好现象。反正詹家内院就是个赌窝,连丫鬟们闲暇时候都以打牌为乐,只要家里能保持融洽的气氛,这都是无伤大雅的小爱好。 “不用去打扰她们,玩牌的人最讨厌被打断。”摆摆手拦住要去叫人的桂枝,指指里屋吩咐道:“你先去把床上收拾一下,那一堆都是什么玩意儿,早知道会这样,我绝不会这么早就把花生拿出来。 ” 桂枝行个礼就去收拾床铺了,心里想着詹闶刚才的表情和语气,配合着脸上那个明显的压痕,忍不住捂着嘴笑起来。 上次徐妙锦和詹闶见面相亲,就是她陪着一起去的。那时候就觉得这位国公爷风趣洒脱,只是没想到竟然这么有意思。 对于“早生贵子”这个讲究,詹闶是真的有怨念。那些人也不知道是不是闲得慌,好端端的琢磨点什么不行,偏要在旁门左道上下功夫。花生才出现在大明多久啊,这种邪门歪道的封建迷信就出头了。 这才仅仅四个字,就能被玩出了谐音梗。换成那些几百上千字的内容,还特么没标点符号,可不是要被千变万化着搞出各种断章取义来。 不行,这件事必须要抓起来,尽快想办法推广标点符号。争取在第二个五年计划期间,至少在官方文稿中清除掉那些偷奸耍滑的文字游戏。 徐妙锦的这两个陪嫁丫鬟还挺利索,润荷很快就带人把洗漱用具和茶水都准备好了。詹闶简单洗把脸刷了牙,坐下来喝着茶等女人们的牌局结束。 其实也不用怎么等,丫鬟们来来回回跑&#xe863;着忙乎,另一边的十几个女赌棍们很快就发现了。 要不是珠儿说了“老爷不会在乎这些小节”的话,建议结束掉进行中的一局再说。照着徐妙锦的意思,当时就停掉牌局过来了。 徐妙锦初到詹家,却也不是完全两眼一抹黑的。詹家有哪些习惯,内院里的各种规矩,等等之类的,杜婉华早就在詹闶的授意和默许下,通过跟徐皇后书信往来的方式科普得很清楚了。 要不然她怎么可能会在嫁到詹家的第一天,老爷还在床上酣然大睡呢,就不管不顾地码人做局,赌得天昏地暗。 所以当珠儿提出建议,早已经明白这个丫鬟出身的姨娘在詹闶心中位置的徐妙锦,想都不想就采纳了。 一来是让自己尽快熟悉、融入詹家,二来也是表达出自己并没有和这些姬妾们对立的态度。 结束牌局,十几个人来到东屋。徐妙锦作为新妇给詹闶行礼,其他姬妾们也跟着道福后,都分开坐了下来。 詹闶用很满意的眼神看着坐在自己右边的徐妙锦,笑着问道:“怎么样,玩了多大的 ,打得过这些牌坛精英吗?” “噗……”徐妙锦忍不住就笑了,“牌坛精英”的称呼还真是到位。詹家作为麻将和扑克的源头,几乎日日都有牌局,上上下下都是老手,要说是大明牌技最高超的一家,的确名副其实。 压下笑意,柔声道:“叫老爷见笑了,妾身虽已苦练许久,可家中姐妹们却都着手多年,技艺明显更胜一筹。只是一百文的底,四圈下来也输了七两多。” 刚进詹家的第一天,就当着老爷的面表示自己不争不抢。这就是中山王府的底气,洪武朝大明第一世家的派头。 她越是这样,詹闶就越不会轻看她,就越是要对她更好。无关于以退为进之类的算计,单纯就是本能驱使下的大度,正经顶级豪门的大家闺秀范儿。 詹闶对徐妙静越发满意了,不像她家大姐那么喜欢各种算计。如果她能够长久保持这种状态,他也愿意给出更多的尊重。 先聊一阵后,全家去餐厅吃了晚饭,其他人就都返回自己屋里了。抛开徐妙锦的身份不谈,今天也是她独享老爷宠爱的日子,再加上她还那么会做人做事,大家自然愿意给她面子。 要说会做人做事,那都是基础手段,徐妙锦的聪明可不止这么一点。饭后回到自己屋里,和詹闶又聊了一阵子,又在丫鬟的帮助下第一次尽过了身为妻子的责任,就忍着身体的不适偎进詹闶怀里跟他起腻。 一边用额头撑着詹闶的胸膛,一边嘟囔着问道:“老爷,家中的银钱十分富裕吗,妾身能不能提个小小的要求?” 詹闶的大手在碗底上来回轻抚着,是一对D,比预测的要大一些:“詹家没别的,就是银子多,约莫是花不完的,你要做什么?” 徐妙锦又把自己往怀里挤了挤:“妾身初进詹家,虽然陛下给了几个诰命,可大家都知道那其实是看老爷的功劳。所以妾身就想,如果家中银钱富裕,是不是可以给大家都涨些月钱?” 没有当众提出来,而是暗地里下功夫,甚至都没有说詹家内部财政大权的事。聪慧之余,也是认真读过杜婉华书信的结果。这么个态度,确实让人足够放心,足够喜欢。 投桃报李是基本原则,詹闶自然不会 小气,顺手轻轻拍了拍,道:“你既然是詹家主母,家里的事情当然就交给你做主了。目前詹家不逢大节的话,每月的开支大概是两万两,你提出涨月钱,那就各院都齐平了再翻上一倍,下人们也适当涨一点,每月开支增加到三万两,你看着安排就好了。” 徐妙锦是真没想到,詹闶竟然这么痛快。不但把姬妾们的月钱长到了二百两,更是直接把家中的财政大权都推过来,出乎预料啊。 激&#xe863;之后,难免就会激荡,身体的不适都没那么明显了。扭着腰肢使劲贴在詹闶怀里,小手也出现轻微不老实的现象,目的在哪里不言而喻。 詹闶倒是不觉得怎样,往日里哪天不得应付两拨四个人甚至更多,可这初破的新瓜,折腾过了要误事啊。 往紧里搂了搂怀中美人:“先说清楚,不是老爷我不行,而是明天还要进宫,你总不想在皇后娘娘面前出丑吧。放心,今天的先欠下,明晚再叫你好好知道老爷的厉害。” <p/ 正文卷 第三百一十一章:新武器(二合一) 一夜好睡,转天起来收拾妥当,下人们套好了马车,詹闶就带着徐妙锦一起进宫谢恩。 这个是必须的,阿棣一口气给了前无古人的十个诰命,还有诸多的赏赐,詹闶至少得有一次当面口头感谢的行为。 另外徐妙锦是徐皇后的妹妹,昨天大婚的场合不适合皇后娘娘出面,今天也应该跟自家姐姐分享一下自己的喜悦欢乐。 封建时代就是这么麻烦,不但规矩超多,而且十分扯淡。放在现代社会,攒个局大家嗨一顿就什么都解决了。 说是谢恩,实际上也就几句话的事。詹闶进宫主要还是说正事,老和尚的入教仪式眼看就要举行,詹闶担心有些人会趁机煽风点火,所以临时决定先开个大招亮亮肌肉,让某些人提前闭嘴。 反正这是对阿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简单说几句感谢的话之后,詹闶就直入正题:“陛下,大长老的入教仪式就快到了,有些人怕是会不甘寂寞,贫道就想提前做点预防。” 阿棣把玩着自己最喜欢的烟斗,吸了一口又喷出来,笑道:“嗯,你这个担心还是有必要的,那准备怎么做呢?” 对于年龄比自己小的詹闶,阿棣主要是重视;而对于年龄大很多的老和尚,就是尊重的成分更多了。老和尚被人攻击和诋毁,他比詹闶还不愿意看到。 老和尚加入行道教,说起来也就是个人的选择和追求,谁也没资格说三道四。可放到大局面上来看,靖难系排名最靠前的两个大佬进入同一信仰阵营,引起的连锁反应就会很复杂。 要知道詹闶跟老和尚可是靖难系排名前二的大佬,名教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兵合一处。就算不能阻止,也要想方设法挑起一些舆论,进行污蔑、抹黑,甚至更加过分也不是没可能。 詹闶端着烟斗也是同样的&#xe863;作:“陛下,其实很简单,那些人的胆子都很小,又没见过什么世面,随便吓一吓就会闭嘴了。即便有几个顽固不化的,到时候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此次进京,贫道带了两百枚新式的纵火弹,给飞天兵演练使用。如果我们能进行一次公开的演示,贫道在旁 敲侧击威胁一番,想必效果会很不错。” 对名教分子挨个儿进行威胁,不但太掉价,也根本不现实。采用现实武力打击恐吓的办法,更是给自己找麻烦。 所以公开展示武力用以威慑,就是詹闶目前能想到最好的办法。就像二十世纪一些国家抢着玩大蘑菇,只需要展示一下,了解的自然会了解这个威力,该闭嘴就乖乖闭嘴了。 而且詹闶准备进行的展示里,还会有意想不到的小彩蛋赠送。对于嘴炮无敌又实战无能的名教分子来说,小彩蛋足以让他们懂事一段时间。 詹闶选择这么做,也实属无奈之举。别人展示武力都为了震慑外敌,现在自己玩这套却是为了震慑内部,说出去都不够丢人的。 可面对名教这帮人,他也只能用点无奈之举了。横不能把这些人都杀了,让整个社会彻底停摆吧。至少十几年之内,国家主要还得靠名教的人来治理。 这次进宫,詹闶本来是没打算多待的,计划说完老和尚的事就走。但徐皇后打发人过来说了,要和妹妹一起吃午饭,那就只能留下来陪着阿棣了。 处理好手头要紧的奏章,阿棣干脆也把时间利用起来,跟詹闶聊起了经略南洋的问题。自从詹闶说过了日不落的设想后,他晚上做梦都经常梦到。 叫人拿来了詹闶上次画的那张简易世界地图,在御案上铺开了,问道:“自登基以来,朕就有宣告藩属邦国的计划,今年肯定要成行。如果配合之前定下的扩张计划,嵬之可有什么建议吗?” 大明皇帝登基,是必然要去周围藩邦属国宣读即位诏的。这件事詹闶的确是有些忽略了,毕竟以前没有过相关经历,难免思虑不到。 现在阿棣主&#xe863;提出来,他当然要认真参谋一番。这里边可是涉及到未来利益的,而未来利益就是行道教的利益。 南洋那些大大小小的邦国,要么是为了占便宜贴近大明,要么干脆就是一边占便宜一边想着抵抗大明,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比未来的东南亚国家好不到哪去。 就已知的历史来分析,安南肯定是出问题了。陈朝已经覆灭,被外戚胡季犛篡位,变成了大虞国胡朝。现在这个时间,估计正在侵略南边的占 城,大肆扩张版图呢。 接下来,很快就会有一个前安南陈朝的王子,因为逃到了同为大明属国的澜沧而活命。悄悄跑到金陵来告状,然后再加上占城也不停告状,大明最终出兵灭了胡朝大虞,成立交趾布政使司。 其他中南半岛部分的邦国,吴哥、大城这些地方基本上都是乖宝宝。唯独满剌加又想占大明的便宜,有忙着摆脱大明的影响。 如果按照此时的传统说法,中南半岛部分应该叫做“西洋”,南海的另一边则叫做东洋,比西边更加混乱。 吕宋、麻逸、苏禄这些,还有加里曼丹岛上的渤泥国,都是没什么实力的,巴不得有大明这么个爸爸撑腰。 而在未来属于印尼的这部分,满者伯夷和三佛齐算比较大的势力,其他全都是数千人甚至更小的部落,可以说一片混乱。 整个东南亚地区,在詹闶看来就像雪崩时候的雪花,没有一片是无辜的。包括华人势力的三佛齐,一样毫不值得怜悯。 后世都吹嘘施进卿如何如何,又是旧港宣慰司,又是庇护海外华人等等。可谁仔细了解过,他一面享受大明带来的好处,一边大名以外自称三佛齐国王,同时还跪舔爪哇岛上一些相对较强的部落,连收容的华人中都不乏海盗之流。 詹闶的履历中并没有到达过东南亚的内容,所以他也就不方便按照实际情况分析,只能从整体大布局的方向出发,结合一些自己的判断,给出建议了。 当然即便是这样,也并不妨碍他向这个地区释放恶意:“陛下,整个南洋地区,都是我们要长期利用并且彻底收拢的部分。但这些地方全都是蛮人,不服教化,畏威而不怀德,常规手段并不足以让他们顺从。 所以贫道认为,对付这样的人,应该从第一时间开始,就以绝对的威压震慑,然后不间断施以武力打击,偶尔给出一点点的好处,最后达到像训猴一样的效果,主人扬起鞭子,它就知道该做什么。 宣诏的事,贫道建议放在秋末冬初开始。如果一切进行顺利,最新的战船应该到秋天就可以完成了,还有燕山工业园正在试制的新式火炮,差不多也能在同期完成。训练熟悉一段时间后,正好赶得上 。 届时有二十丈巨舰遮天蔽日,又有可将开花弹射至四里之外的舰炮,再加上攻无不克的黑甲军,必然叫那些野人望而生畏、胆颤心惊。往后陛下但有驱使,想必他们也不敢违抗,否则就要考虑受不受得住大明天威了。” 詹闶说完,阿棣的思路也被带跑偏了,圆睁着双眼问道:“巨舰的事朕知道,可这火炮竟然也要成了吗?能打出四里之外,还是开花弹,战阵之中怕是再无敌手啊。只是不知道,这火炮的产量如何?” 为了进款达到拯救东瀛和南洋诸国受苦受难的百姓,大明的远洋船舰研制工作一直都没停下,从靖难初期到现在,已经差不多三年时间了。 只不过这项工作一直都在香河县秘密进行,知道的人少之又少。连去年驾驶大船抵达金陵城下的靖难军,都以为那些封闭的船坞还在制造同样类型的船只呢。 至于火炮,更是绝密中的绝密。包括燕山工业园里参与钢铁耐受力测验的几个工匠,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啥。 詹闶现在敢这么说,其实并不是火炮研制成功,而是因为要面对南洋诸国,必须得有足以彰显强大武力的装备,所以他认为是时候拿出来了。 反正这种事情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对别人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哪怕阿棣用上了心思,把燕山工业园全都换上朝廷的人,也一样是詹闶怎么说怎么是。 看着阿棣没出息的激&#xe863;表情,詹闶也乐意让他高兴高兴,点头道:“彻底完成还需要熬一段时间,目前只是得到了可以进行制作的理论数据,但应该能赶在秋天做出来。这也是得益于有了新的火药,能够达到更大的威力,否则怎么也得再等一年左右。产量的话,在不影响其他项目的前提下,每月可以生产一百门左右。” 听到詹闶肯定的答复,阿棣忍不住从椅子上站起来,兴奋地搓着手来回踱步:“好!好啊!每月一百门,一年就有一千两百门,前次嵬之所定的设想,如今终于看到希望了。” 阿棣的兴奋,詹闶是可以理解的。大明军中也装备着火炮,可射程太短了,打个五六十丈几乎就是极限。现在有了能打四里的火炮,再对上鞑子的骑兵,好像连 黑甲军都快失去作用了。 作为一个有着无限扩张基因的皇帝,没什么能比先进、威猛的武器更让他满意,更让他热血沸腾的了。 詹闶甚至都能猜到,此刻阿棣的脑海中,必然是一幅漫天硝烟映衬下,他带着千军万马驰骋在草原上,大肆砍杀敌军的画面。 詹闶相信,等阿棣见到了六十多米长,装配了数十门黑黝黝的火炮,船艏船艉和侧舷都能开火的战舰。那时候的兴奋程度,一定能比现在更高出好几个等级。 本来只是讨论一下经略南洋的初期节奏,结果自从詹闶给出了新武器的消息,阿棣直接就忘了为什么出发。 拉着詹闶不断问东问西,目的不外乎就是想知道,下一步还能有哪些好东西造出来。还让詹闶大胆畅想了一番,将来的对外战争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 一直到贴身太监狗子进来禀报,说徐妙锦已经从皇后那儿出来,正往宫外去。阿棣才有点舍不得地放詹闶离开,但也不止一次提醒,叫他这最近抽空再进宫来。今天时间太短,聊得还是不够透彻啊。 时光飞逝,一晃就是五天过去。四月廿九,金陵城里能排得上号的官员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来到距离皇城最近的府军右卫小校场,观摩大明朝最新利器的演示。 巳时二刻,已经封了崇安侯却还依然兼着燕山第二黑甲军指挥使的谭渊,披挂着板甲来到校场点将台下。 嘶吼着嗓子,用一里地之外都能听到的声音请示:“禀告皇帝陛下,大明燕山第二黑甲军已做好试炸新式纵火弹准备,请您指示!” 一众名教的官员压根儿没见过这种阵势,瞬间就被震撼到了。以前都说黑甲军怎么怎么牛逼,现在看看人家这架势、派头,普通军队的确没法比啊。 这样一种军队的存在,却又不能被名教君子所辖制,对这个天下太危险了。今后一旦有机会,必须要设法争夺,否则就只能罢除掉了。 阿棣在北平的时候就没少经历这种场面的,此时只觉得这些文官们太没见识了,微微摇了下头,同样高声道:“开始演示!” “是!”谭渊应了一声,又给阿棣行了军礼,就迈开步子“哐哐哐”地离开。旁边普通装 备的士兵们也忙了起来,把观看演示的阿棣和一众大臣带到了掩体后面。 掩体前方二十多丈处,七只大号的纵火弹被摆成梅花形布置,彼此之间相互隔着五六丈的距离。 更大一些的范围里,则到处摆放着草堆、假人、木板、废旧马车等等,以及半吊着的死鸡死鸭等小&#xe863;物,这些都是用来测试效果的。 谭渊到达一处稍近的掩体,等后边的一干人等也全都进入掩体,拿出一面红旗来,朝着他对面的位置连挥三下,高声道:“点火。” 对面等着消息的校尉早已经准备好,取下插在套环里的火把,点着自己脚下的快速引线,连忙躲进了自己身边的掩体。 () 都知道郑和下西洋,但是在郑和之前,尹庆就已经在永乐元年、三年跑过两趟了,最远到达印度科钦。所以那些说下西洋是搜索迷你朱的谣言,真的是根本就不了解历史。 另:纵火弹的燃烧距离前面写错了,计算时候得出的结果是二十米左右,写的时候忘记转换直接用了,现在已经改正,应该是六丈左右。 《爆改大明朝》来源:<p/ 正文卷 第三百一十三章:他想干什么 炮炸声响起后的第一时间,靖难系的官员们都是同样的&#xe863;作。抬头看看远处的火势,再低头看看手里的怀表,两者之间循环往复。 这种几乎整齐划一而又冷静淡定的做法,和又捂耳朵又擦汗的名教集团阵营,形成了截然不同的对比。 如果在这时候,有个完全看不懂官府级别的人闯进来,单凭两边的表现差异,都能很明显做出准确区分。 因为纵火弹需要气化空间,装量就小了很多。大火喷发之后,很快就变成局部范围的小火,三分多钟后逐渐熄灭。只留下一部分测试标的,还在燃烧着。 谭渊也在看时间,等到测试标的也烧得差不多了,就挥挥手叫人待下去做统计。同时也有人上前把场地清理出来,准备进行第二波的试炸。 詹闶今天准备的可不是单炸,而且还不仅一轮。头先是七个梅花阵型排列的大号纵火弹,然后中号的和小号的还要各来一轮。 中号要比大号的数量多一些,排了十二只,相隔距离也缩小到三丈左右。但是效果却很不错,并不比之前的大号纵火弹差太多。 到了小号的纵火弹,就不是固定引爆了。这个型号都是为近战开发的,得用手持投掷方式丢出去。 十名身穿全身板甲的士兵站成一排,人手一只约莫二斤装酒壶大小的铁罐子,用另一只手中的香点燃引线后,快速将罐子向前滚&#xe863;着丢出。 罐子滚出五六丈左右后,效果就大致类似之前两个型号的纵火弹了,只是爆炸声明显要小很多,攻击范围也仅仅在不到一丈方圆之内。 这个是因为詹闶刻意压制的效果,用这个时代产量极少的铁皮来制作小号纵火弹,简直就是制造奢侈品。完全不符合利益需求,投入产出比太小。 暂时来说,也只能少量生产一些,作为关键时刻应急所用。要想真正玩上小号纵火弹,怎么也得再等个两年以上的时间,科技不能跳跃式进步啊。 三轮演示全部结束,统计结果没等多久也出来了,破坏力比以前靖难时候用的纵火弹,强了不止一个档次。 阿棣对这个结果相当满意:“不错 ,这个比原先的要好很多,效果也更加稳定,产量能跟得上吗?” 詹闶也不管他最近为什么跟“产量”这个词干上了,答道:“产量不会有问题,只要有战事需求,一月之内赶出三万枚大号的不成问题。” 在心里简单盘算了一下,纵火弹不属于常用装备,主要是飞天兵投放,三万枚足够打一场大规模的战争了。 虽然不会制作,也没有亲自玩过,答案阿棣对纵火弹的远离还是了解的。想了想之后又问道:“如今这样的威力,是因为改良了炸药的结果吗,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还有最后演示的那些小的,好像不是飞天兵投掷的吧?” “陛下英明!”詹闶小小拍了个马匹,接着答道:“炸药的改良,只是增加了爆炸和喷射的稳定性,燃烧效果却是有赖于一项新的技术。燕山工业园安耗时两年之久,终于找到了提纯火油的方法,可以提炼出更加纯净的油脂,燃烧性能比以前提高了一倍不止。 另外就是罐子的设计了,燕山工业园一个工匠在捣鼓炮仗的时候偶然发现,新的设计方式可以更有效利用炸药的威力。火油的装置量比以前降低了一半还多,爆炸效果却得到了有效提升,如果还用以前的装置量,可能都要威胁到飞天兵的安全了。” 效果更好,威力更大的原因解释清楚,然后就要对名教分子进行变相威胁恐吓了,这可是今天搞演示的重要目的之一。 稍微顿了顿之后,接着回答阿棣关于小号纵火弹的问题:“至于说小号的纵火弹,的确不是给飞天兵准备的。这东西最适合巷战使用,只需一枚火折子就能点燃,大约两息之后爆炸,方愿意向范围内,出金铁砖石外一概不能幸免。 再有就是夜间或者偷袭使用,不论地方藏身于狭**仄的空间,还是易守难攻的要害,只要把这个东西丢进去,即使不被烧死,也会因为缺氧造成的呼吸困难而失去战斗力。哦,这个缺氧就是喘不上气,贫道曾经和陛下说过,人呼吸时候必须的那种东西。” 阿棣点头表示理解,名教众人却是一脸蒙蔽。詹闶自然不会给他们解释,反而是把眼神看向自己那位新晋的大舅哥徐老四。 但眼神却带 着很奇怪的内容,语气也是莫名有些轻微的寒意:“既然是纵火弹,那它最重要的功能肯定还是纵火。而且因为火油在提炼后燃烧效果倍增,这种小号的纵火弹,不仅可以用铁罐,用其他的瓦罐、酒壶一样效果不凡。假设武阳侯投敌卖国了,贫道得了消息率兵去剿灭,只要扔上三五个小号的纵火弹,就能够兵不血刃马到功成。” 不等阿棣表示什么,早就过好了套路的徐老四就演上了:“靖国公,徐某自问没有得罪过你,论私人关系还是你的内兄,这种事为什么要用徐某来举例?” 詹闶装作很不屑的样子白了他一眼:“因为你话太多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没个尺寸。想你这种只会嘴上叨叨叨,干不来几件实事的人,最容易投敌卖国,不如早点杀了为好。如果能早早就把奸贼秦桧杀掉,岳爷爷说不来能活百岁,你想想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本来大家还在疑惑,靖国公这才刚成亲几天啊,怎么就跟徐家不对付上了呢?名教的人也有点窃喜,靖难系内部有矛盾,那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可詹闶的话说到后边,味道就彻底不对了。什么岳爷爷,什么奸贼秦桧,还有他那从徐老四身上转到文官阵营中的阴冷眼神。这特么哪是和徐老四有矛盾,根本就是在指桑骂槐好不好。 可是他怎么做到底为什么,嫌名教君子们嘴多不办实事,还是真的想要给谁家里来上两枚纵火弹?这件事太过蹊跷了,难道最近有准备搞什么&#xe863;作吗? 听了詹闶的话,最刺挠的其实是阿棣。这特么哪是吓唬吓唬,根本就是当面威胁恐吓好吧,就差刀架在脖子上直接逼迫了。 <p/ 正文卷 第三百一十四章:名教有危险了(二合一) 行道教和名教完全是两个系统,日常下功夫的方向也完全不同。詹闶想干什么,还真没人能猜出来。 不过也不是每个文官都倾向于名教,更有一小撮文官愿意做些实事,不想把人生浪费在口嗨和勾心斗角之中。 新任兵部尚书刘儁,就是一个比较务实的官员。看到纵火弹的威力之后,他一直都在琢磨这东西,压根儿就没有在意詹闶和徐老四的互&#xe863;。 等到詹闶话落稍缓片刻,就主&#xe863;开口道:“敢问靖国公,此等纵火弹是否可成为大明军队常备军械,或者靖国公以为,有没有这种可能?” 说完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下官没有觊觎这项技术的意思,就是觉得如此利器,不能最大限度发挥作用,实在太可惜了。” 刘儁这个人詹闶是知道的,不是因为他做了兵部尚书,而是因为看过他的功绩。以进士出身的翰林院庶吉士而熟知军务,尤其在大明征战安南期间,多次参赞军务立功。 意外遇到台风而战败后,也没有做扯淡的“一死报君王”之举,而是坚持到了最后一刻,才因为拒不投降而被杀害。这样的人,纵观整个明朝历史,都属于极少数的一类。 詹闶对他的感官还是不错的,而且只要他的表现能够跟历史记载吻合,詹闶都不介意在将来给他一些优待和支持。 所以他的问题,詹闶还是愿意回答的:“刘尚书这个问题,贫道也一直在设法解决,但是至少在十年以内来说,想要做到基本不可能。精炼之后的火油,挥发率是原始状态的数倍,难以长途携带,而且更加易燃易爆。 挥发是我教的说法,简单来说就是某物以肉眼不可见的方式消散。精炼后的火油在挥发过程中,会变成细小难察的颗粒,遇到明火就会瞬间燃烧,严重情况下连封在纵火弹里的油脂都可能被引燃。如果没有经过专门的训练,很难保证不出问题。 不过这件事虽然有难度,我教却没有停止研究。目前正在计划中的,就是将火油凝固,以达到更强的威力,和更大的扩散范围。一旦成功,固化的火油会在燃烧状态下黏附于 任何人与物的表面,进行持续燃烧,可谓是每一个敌人的噩梦。 当然也不是说这条路走不通,就没别的路可走了。也许纵火弹即便再次改进之后,也依然不适宜大范围装配。但还有另外一种,通过火药爆炸的力量,将铁壳内的弹珠、铁砂崩射至方圆两丈以内,视人员密集程度,可致敌方最多十人左右受伤,失去战斗力。如果这个项目最终完成,我大明军队的战力可提升两倍有余。” 提升两倍以上的战斗力,在这个时代完全就是变态级别的。而且这里边可不只是战力提升那么简单,同时还能够大幅降低战损,一里一外何止两倍的两倍。 以大明军队和鞑子骑兵对抗为例,本来单拼可以做到五人斗一马,有了手榴弹的大明步兵很有可能一人斗双马还最终获胜。 再结合刀枪不入的黑甲军,高来高去的飞天兵,听说过没见过的大威力地雷,以及刚刚看到的纵火弹,大明军队要举世无敌了啊。 刘儁仿佛已经能够看到,自己再也不用为征调兵力而左支右绌的那天。内心大喜之下,根本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忙快走两步,来到詹闶的面前,抓住他的袖子问道:“靖国公,此物价值几许,制造可快吗,要多长时间可以配装,有无材料限制?” 一串问题敲锣似的问出来,詹闶也有些失笑:“刘尚书,炸药这种东西危险而复杂,用炸药来制造军械就更是难上加难,不可能像八股文章那样一蹴而就。厨子炒个菜还得配料挑火循序渐进呢,何况这种要命的东西。 目前这个项目还处于设计阶段,五到十年能最终确定设计就很不错了,想要真正完成,没有十大几年不可能的。而且这玩意儿就算做出来了,也只能交给指定的部门管理储存,战时才会按照预估的需求下发。否则一旦流失出去,可能出现的后果,就不用贫道多说了吧。” 一瓢凉水泼过来,刘儁也恢复了冷静,松开双手遗憾地叹口气:“唉,是下官急切了,下官急切了。可是靖国公,如今草原上的威胁犹存,你素来手段不凡,可否制造一些能临时增强战力的军械?” 对这个愿意做实事的兵部尚书,詹闶是真的不反感。 拍拍他的胳膊,笑道:“刘尚书不必焦虑,以大明如今的战力,已经可以做到举世无敌了。就拿飞天兵来说,又能投放纵火弹,还能投放炸药包,纵然有十万骑兵聚集,两轮过后能留下一半都算奇迹。之所以要不断研究新的军械,不过是为了保持领先,以免被别人万一冒出来的进步超过而已。” 很多东西没有做出来,詹闶肯定是搂着说的。一来不想太招摇了,二来也是不断给名教挖坑,这帮君子们心黑得要命,他必须时时刻刻提防着点,不引起过分的关注也是其中之一。 可即便是这样,有些人还是会&#xe863;不&#xe863;就跳出来恶心他一把。他时时刻刻提防着名教,对方又何尝不是时时刻刻惦记着针对他呢。 这次出头的是礼部郎中潘赐:“靖国公,你所说的这些军械,只需两轮投放便可灭掉数万人,如此残暴凶狠,不觉得有伤天和吗?上天有好生之德,生之为人更需有怜悯之心。你如此做法,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你之妻儿,你之弟兄……” “你先等一下”,詹闶抬手拦住对方的话,忍着想要给他两个大耳帖子的冲&#xe863;,问道:“为什么是贫道的妻儿兄弟,而不是你的妻儿兄弟的,你是在诅咒贫道吗?不管是不是,你都可以大放宽心,只要贫道一息尚存,就没人能&#xe863;贫道的妻儿家人一根毫毛。 你自己懦弱无能没什么,但是不要把别人想象得和你一样。这世上多得是愿意为大明抛头颅洒热血的大好男儿,哪怕是贫道家中姬妾,也有拼着最后一口气咬死一个敌人算一个的勇气,更不缺拼死和贼寇同归于尽的决心,不要把别人想得和你一样贪生怕死。 贫道受祖师之命东归大明,为的就是捍卫大明江山永固,保证这个好不容易才得以再造的汉人国度屹立世界之巅。说句不夸张的,也不那么客气的话,只要我行道教在一天,大明就会越来越大,永远不会再有被人欺凌的时候。 如果那一天出现,行道教自上而下,就可以全部去死了,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让自己的国家遭受了战乱,不是因为我们无能,而是因为我们违背了自己的誓言。贫道这样说,可能会让你这类的人面子上挂不住, 但这就是事实,我们和你们,本质上就不一样。 你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呵呵,你那个上天和贫道的上天不是同一块天。贫道的上天只会说,谁敢打来,我们就打回去;谁敢&#xe863;手,就让他再也&#xe863;不了手。还有伤天和,那你在面对敌人的时候准备怎么做,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对方,还是跪下来摇尾乞怜以求苟活? 也许你觉得,那样做没什么问题。毕竟在两百多年前,你们就已经为了活命放弃过开封,一百多年前又放弃了杭州。抛掉江山,抛掉子民,跪在侵略者的赤足下苟且偷生,以曾经供养你们的百姓血肉,去供养新的主子,只为了自己能活下去。 你们口口声声齐家治国平天下,可你们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国家,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天下。你们从来没有体会过,也不屑于去体会,对待自己的百姓要像春天般温暖,百姓也会给你一个春天。你们从来不会有,也永远不会有‘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的觉悟,因为你们的每一根毛发中,都只有自私、贪婪、懦弱。” 一番连珠炮似的训斥,让潘赐直接说不出话来。他很想反击,很想跟詹闶一样,做个长篇大论的驳斥。可他从开始就错了,而詹闶所说的偏偏又是事实。 在这样一种局面下,面对一向攻击力强大的詹闶,潘赐没有被吓得倒退几步,已经算是胆子不小了。 对于名教分子的心思,詹闶还是能摸到一些的。他们就是时刻准备着,不管你做任何事,都会想方设法找机会给你裹乱。 成与不成的没关系,这次不行就下次,一万次里边总会有一次能擦到点边。一旦擦到了边,就能瞄准这一点持续攻击,直到你疲于应付出现漏洞,往里面灌脏水就非常方便了。 只是很可惜,帝王这个职业天生就必须多疑不假,但阿棣和老朱不同。他比老朱更加自信,甚至就是自负,这种极度的自我肯定,让他不屑于去玩一些手段。 詹闶这个靖难的最大功臣,是“无奈”选择了在北平落足的,更是在最艰难的时候还力挺他。各种手段使出来,直接把他送上了皇位,而且效果出奇地好。 他作为詹闶各种手段的直接受益者,心 里再明白清楚不过。就凭詹闶的那些手段,要是想造反夺江山,压根儿不会有他什么事,现在的天下早就姓詹了。 一个对皇位都没有野心的人,还愿意为这个天下不断付出,除了相信他以外,阿棣真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选择。 如今的阿棣,和原本历史上的那个永乐皇帝可不一样了。他认识到了世界之大,学会了基础的科学知识,明白了大明未来的发展方向。心境之变化,说是天渊之别也不算过分。 所以说,哪怕每一个皇帝都会职业性地多疑,哪怕阿棣也逃不开这个魔咒。可只要詹闶还能正确,还能成功,即使十次里面只能成功一次,阿棣对他的的信任就不会有丝毫&#xe863;摇。 反之,名教对詹闶的仇恨越深,对詹闶的诋毁和诽谤越盛,就越是会让阿棣觉得,詹闶的正确性和重要性。 潘赐只是刚出了个头,就被詹闶揍得满头包。如此明显的敌强我弱势态下,名教君子们当然是以明哲保身为首选,再没有一个敢跳出来找揍的。 不管怎么说,詹闶和行道教所做的一切,名教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务虚和务实本来就是两个极端,差距是先天存在的,勉强不来。 这种自知之明,同样也是先天存在。不要以为名教的人有多傻,甚至还有些是非常聪明的。不然你以为,谁都能玩得来臭不要脸吗,那玩意儿需要的智商,不比读个研究生少。 名教偃旗息鼓,接下来就没什么事了。阿棣心情很不错,当即决定大宴群臣,请所有人共用午膳。 御膳这东西其实没啥吃头,象征意义远高于实际价值,无非是皇帝表达亲近之意的媒介而已。至少詹闶就认为,还不如自己回家吃个便饭更有滋味。 进宫享受一顿并不十分令人满意的御膳,简单喝几杯寡淡的米酒,今天的事就临近尾声了。有工作的官员们留下继续苦逼,没工作的勋贵们商量着去哪再潇洒一番。 临别之前,詹闶也抛出了最后的话题:“诸位,我教长老会首席道衍长老,将在下月初三举行入教仪式,届时还请赏脸观礼!” 这话虽然只是对靖难系众人说的,可名教分子们的内心反应却更大。脑子快点的,甚至已经 想到,今天这妖道诸多威胁恐吓,怕就是为这个在铺垫吧。 怀疑之后,跟着的就是头疼。老和尚加入行道教,是一个危险信号。其可能引发的结果,对于名教来说,也许就是一次严重的打击。 靖难系自成一派,这件事已经让名教很难受了。但好歹也仅仅是一派,暗地里下点功夫的话,也不是完全挖不&#xe863;。 可如果靖难系彻底融入行道教,再想做文章就难上加难了。以行道教的实力、财富,反过来断了名教的根基,可能性反而更大一些。 自家事自家知,名教中人,特别是能站在高层位置的名教分子,内心再明白不过,行道教其实是对的。 哪怕行道教只是名教的一个分支,他们都能想办法逐渐带&#xe863;改变主流意识,慢慢把两者彻底相融,成为改良版的新名教。 可现实没有这种假设的条件,行道教从一出现开始,就注定了名教必须采取对立的态度。而名教如果单凭实力,又根本干不过行道教。 本来还能指望着,以名教占尽天下名分的优势,潜移默化地吸引一些勋贵集团的成员,达到将其从内部分裂的目的。 可是现在,詹闶竟然抢了先手,不但用利益把勋贵们捆绑在了一起,还把靖难系第二号人物引入了行道教。 这个局势对名教很不妙啊,如果任其发展,很可能就是一股足以对抗名教的力量。可想要阻止詹闶,又拿不出有效的手段。 谁能想到,一心向佛的姚广孝,竟然被行道教吸引。自今日起,名教真的有危险了! <p/ 正文卷 第三百一十五章:道衍长老 不管名教众人如何惆怅,都改变不了老和尚加入行道教这个事实。他们能做的,也只是背后咒骂几句,再紧锁眉头琢磨如何拉拢靖难系勋贵和官员的办法。 然而,詹闶好不容易拉下脸来,玩一次威胁恐吓,怎么可能不榨干这次威胁的价值。仅仅是老和尚加入行道教这件事,肯定远远还不够,后面要利用这次恐吓余威的地方多着呢。 五月初三上午,位于昇平桥新建成的道观,锣鼓喧天披红布彩。数十只大头萌眼的狮子,一个比一个卖力气地舞弄着。 除了像徐老大这种被勒令面壁的,金陵城里但凡能数得着的勋贵们,几乎全数到场。靖难系的官员,中间派的实干型官员们,也来了好几十人。 巳时出头,阿棣也在锦衣亲军和黑甲军的护卫下到来,亲自参与金陵道观的开门仪式,以及老和尚的入教仪式。 一阵天蓬元帅过境般的炮仗浓烟散去,道观的开门仪式就要开始了,从阿棣到其他观礼宾客也都换上了相应规格的混沌袍,两百多人先后进入排在东边首位的宇宙殿。 道观的开门仪式,阿棣等人已经不是第一次观礼了,但还是被詹闶那长篇大论的各种金句、鸡汤深深吸引。 很多第一次参与这个仪式的中间派官员,甚至从其中听出了很多道理,打内心里觉得行道教果然非同一般。 尤其是和詹闶的关系还处于新鲜期的徐妙锦,一双凤目看着自己的丈夫,眼神中的崇拜之情几乎要凝成实质。 她从没见过哪个人,能够这么有深度、有内涵,能够说出这么多直击心灵的妙语。自己那些逝去的年华,真是太值得了。 等詹闶宣布开门仪式礼成之后,就是老和尚的进门仪式。所有人退出宇宙殿,前往后面一墙之隔的祖师殿。虽然有些繁琐,但这个讲究是必须有的,毕竟高端信仰嘛。 入教仪式的流程,詹闶是参考了很多不同宗教和贵族礼仪,总结出最实用、最简练的部分,融合而成的。 之前在北平的时候,已经进行过三次了,都是黎祝等本就属于行道教系统内部的人,并没有邀请多少观 礼宾客。 今天老和尚入教,身份、地位等等的都没法比,这些大明朝庙堂之上的达官显贵们,也托福有了亲眼目睹的机会。 仪式开始之前,老和尚身穿混沌袍,戴了一顶没有穗子,用一块黑纱遮在正前方的混沌冠,由黎祝陪同站在祖师殿门外等候。 等大殿内的石睿宣布仪式开始,接过黎祝递来的一把镀金直尺,双手捧起,被黎祝托着肘弯带进了大殿。 老和尚到了自己的位置,詹闶就开始简单陈述行道教的历史,并挑选讲了几位祖师“苦苦寻求”真神大道的故事。 话说作为来自六百年后的人,这一套玩起来不要太容易。历史什么的早已经编好,对于还没有考古的明朝人,简直就是怎么说怎么对。 故事就更没问题了,什么牛顿、瓦特、哥伦布,哈雷、纳琴、维萨里,随便找几个人生搬硬套就对了。 总之就是一个目标,宣扬行道教不懈追求真理的精神。用这种数千年如一日的坚持,以及最终的累累硕果,向众人证明行道教究竟有多牛逼。 这一通过去之后,又对老和尚如何痴迷于追求真理,以及在这些年中都有哪些进步,做了简单的概括性介绍。 接下来就是入教仪式的核心环节了,老和尚被黎祝引着来到詹闶面前,再把手中的直尺交给詹闶。 詹大掌教接过象征真理和科学的直尺,一头握在手中,一头向前伸出,搭在老和尚的肩膀上。 等另一边主持仪式的石睿捧着个托盘过来,就开始对老和尚一顿说:“真神有训,人的天职在勇于探索真理。而世人贪懒,畏惧于追求真理之路的艰辛,更喜欢迎合恶劣天性的谬误,以至于放弃万物之道。所以只有在崎岖小路上却依然不畏艰险而奋勇攀登的人,才有到达光辉顶点,享受真理光芒沐浴的希望。” 废话结束,向老和尚提出第一个问题:“道衍,本座代真神问你,你愿意誓死扞卫真理吗?” 老和尚缓缓点头,答道:“我愿意!” 詹闶又问:“道衍,本座代真神问你,你愿意毕生追求真神大道吗?” 老和尚再次点头:“我愿意!” 詹闶继续发问:“道衍,本座代真神问你,你愿意用血肉 和生命守护国家、民族吗?” 老和尚再三点头:“我愿意!” 最后一问:“道衍,本座代真神问你,你愿意弃绝一切有伤于真理的人、事、物吗?” 老和尚重重点头:“我愿意!” 问答环节结束,詹闶从石睿捧着的托盘中拿起一条灰色的帽穗,给老和尚花在混沌冠的一角,又把黑纱摘下来。 少顿片刻,继续开口:“追求真理,扞卫真理,是人生最苦也最甜的道路,可人们往往畏于苦,而选择放弃甜。但行道教从不会为失败而存在,我们可以死亡,却不会被打败。只要坚定信念,将时间与耐心化为&#xe863;力,一切的磨难,都将成为照亮真理之路的火炬。这把尺,将为你自戒!” 说完,手中直尺在老和尚肩头轻轻敲击五下:“礼成!” 仪式结束,行道教长老会的第一位长老,也是首席长老道衍,就算新鲜出炉了。行道教也在社会意义上,真正收获了第一员大将。 关于老和尚的教名,詹闶很是费了些脑子。他非常尊敬老和尚,而且两人在年龄上差着辈分,如果用收徒的方式,那就是对老和尚的侮辱了。 但是又不能代替所谓的师父和祖师收徒,否则不但逗比,而且也有违之前既定的百代单传教义。 思来想去,干脆就用老和尚本来的法号。不但是老和尚用,今后再有外部加入且不便收徒的,也都以“道”作为教姓。 反正行道教的一切都是编的,只要能圆回来,大可以想怎么说怎么说。既能给出最大的尊重,还能有完美的解释,权当给旧版本升级了。 <p/ 正文卷 第三百一十六章:礼部尚书的拜访 (括号内不算字数。终于忙完了,今天八点多到家,只码了一章,困得要命先睡觉,明天恢复更新。错字没有检查,明天一起吧。) 老和尚加入行道教,阿棣也给出了足够分量的贺礼,封了个“倚天守元大智正道护国真人”的封号,这可是比任何赏赐都更有力的。 接下来的庆祝环节,阿棣自然也是不便参与的。能在道观里听詹闶鬼扯一气,已经是给了极大的面子。 其他人也乐得没有皇帝在的场合,不用一言一行都保持着拘谨。所有观礼宾客移步金陵最豪华的酒楼冠云楼,行道教早就准备好丰盛的酒宴,大家开怀尽兴,祝贺老和尚正式加入行道教。 这边是大肆庆祝,另一边的名教集团,可就一点都欢乐不起来了。老和尚与行道教的融合,对于他们来说,无异于一记重雷当头劈下。 靖难功劳最大,也是阿棣最信任的两个人,如今成了同门,还都是国公爵位,战斗力可想而知。 道教的张天师只是正二品,名教也只有老孔家的衍圣公一支。而行道教却有两位国公坐镇,门徒寥寥几人的新立教派,已然一骑绝尘了。 而且该清楚的人都清楚,不论名教、道教,都伺候过蒙人朝廷。只有行道教立于本朝,还是不远万里归来,帮助当今天子上位登基的铁杆嫡系。 两相比较之下,皇帝更愿意相信谁,更愿意亲近哪边,也就不难得出一个结论了。天时地利人和,都被行道教占遍,其他人只有羡慕嫉妒的份儿。 另一方面,也正像名教众人担心的那样。有了詹闶跟老和尚两大领袖人物,勋贵集团的凝聚力和向心力更盛一等,俨然已经是具备成为权倾朝野第一大势力的基础。 然而最可怕的,名教最无法做到的是,这股势力竟然以皇帝为靠山和盟友。仅仅这一点,名教就已经大失先手了。 当然这只是别人能看到的表象,对于詹闶和行道教来说,不过是个过渡阶段而已。之所以把在眼下把行道教和皇权绑定,并非行道教的发展必须依靠皇权。 行道教和皇权的亲近关系,仅仅是出于对老朱驱 除鞑虏恢复华夏的回报。直白点说,老朱的功劳值得用一个长久存在的皇位酬谢。 至于说名教的人如何眼红、嫉妒,那真就是爱谁谁了。反正只要行道教的发展能够顺利铺开,其他所有的宗教,都会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或者和平演变,或者暴力改革,社会发展和进步的方向,终究会走在依托于科学基础的一个信仰、一个主义道路上。 所以,虽然内心还会保持着对名教的各种提防和谨慎,行事也依然会采取相对温和的方式。 但在具体行为上,已经在大明朝扎下了根基的行道教,却不再适合像前几年那样,很多时候还要选择苟一下的态度了。 如何表现这样的态度,当然是要通过日常事务往来。而这第一刀,没有比落在名教老祖宗孔家头上更完美的了。 打孔家,刚刚颁行的《知识产权保护法》足够用了,完全没必要拉帮结派,更没必要扯上阿棣这张虎皮。 这件事甚至都不需要詹闶亲自出马,写好了状子安排一个长随送去刑部,然后等着看他们会怎么做就可以了。 结果没等到刑部和大理寺的消息,反倒是等来了礼部尚书李至刚登门拜访。 在二进院中堂见了面,和詹闶见礼问好后稍作寒暄,李至刚就说明来意:“今日冒昧叨扰靖国公,实则受人所托,避无所避。下官只能厚颜相求,请国公担待一二。” 大家同朝为官,哪怕詹闶不喜欢李至刚这种靠着阿谀奉承的,但看在他对阿棣还算有些用处的份儿上,倒也没有不给面子。 丫鬟端上来茶水后,就笑着问道:“哪有什么担待不担待的,李尚书言重了。具体什么事不妨说说看,只要不违反国家律法,不违背贫道的原则,其他的都好说。” 什么律法,什么原则,在李至刚理解中,无非就是讨价还价的借口而已。他自洪武二十一年为官,至今十几年间数度起落,对这类事早就摸清看明了。 将自己带来的两只盒子推到詹闶手边:“这是两件汝瓷,国公先请过目,是否能入得了国公法眼。” 汝瓷也就是汝窑瓷器,詹闶在现代社会时候的财富随还没达到收藏这种宝贝的级别,但“纵有家财万贯不如 汝窑一件”的名气还是听说过的。 北宋五大名窑之首,北宋宫廷御用瓷器,宋元明清历代皇室都视若珍宝,稀有和珍贵程度堪比商彝周鼎。 哪怕现在是明初,距离北宋也就三百来年的时间,汝窑瓷器还没到数不足百的程度,却也绝对算得上顶级收藏品了。两件汝窑瓷器,不敢说五万两十万两,一件大几千万把两银子应该不会差太多。 李志刚作为礼部尚书,虽说是明经入仕而非科举出身,但也算是名教的自己人,还是很有必要拉拢的那种。 到底是什么样的棘手难题,是堂堂礼部尚书托人走门路都办不到,还得舍上这么大手笔来找一个名教对头? 汝窑瓷器这种好东西,是个正常人就希望能够拥有,可这东西经名教君子的手送出来,就怕会是带剧毒的饵料。詹闶对此十分疑惑,自然也就不会去碰这两件所谓的礼物。 抬起手来拍了拍锦盒,然后顺势推回去:“贫道对瓷器不甚了解,也没有这类风雅的爱好。而且李尚书应该也了解,贫道还算略有家资,不至于为了金银财货做些什么。有什么话直说就好,还是那句话,大家份属同僚,只要不违国法和原则,贫道能帮忙的一定帮。” 求人办事礼物送不出手,这事基本就废了一半啊。没想到这位国公爷还挺谨慎的,即便彼此都是皇帝的宠臣,也不会轻易信任。 李至刚大概能猜到一些詹闶拒绝礼物的原因,可又不能直说出来,否则今天的事就彻底黄了。 再劝说也不大合适,只能先给詹闶送一顶高帽子:“国公高洁令人敬佩,那下官就有话直说了。” 然后在詹闶并不见丝毫受用的表情中,接着道:“国公可能不了解,下官是松江府华亭县人。今日冒昧登门,也是受乡里所托,就当年有布商盗用织机一事,特来向国公讨个情面。” <p/ 正文卷 第三百一十七章:失败 詹闶说不会计较当年的事,那肯定就是不会计较,更不会打击报复。 这一点上,李至刚还是心里有把握的,堂堂当朝国公不至于为了几个小人物说假话。 可就像詹闶猜测的那样,他今天不只是为了道歉赔罪来,后面的附带任务才是重点。 大明朝廷中枢,分吏、户、礼、兵、刑、工六部。论实权和影响力,礼部尚书排名第三,怎么可能为了一点小事出面做说客,二品大员不要面子的吗。 松江四大布商已经给出了承诺,一旦能得到詹闶的首肯,沈、应、冯、曹四家的联合商号,就会给他挪出一成的干股。 于是他才会主&#xe863;上门,以帮着说和曾经矛盾恩怨的借口,来促成松江布商参与进这桩大生意,自己也好从中分得一杯羹。 哪怕顶着“名教出身”的帽子,来找詹闶这个大对头掌教。哪怕明知道勋贵集团搞了个万宝行,肯定会接手南方地区的纺织业务。 当然了,詹闶不计较当年的事,也只是对当年那件事而已。说到头来,还是因为没有给詹家造成什么损失。 现在这件事就不一样了,要从詹闶和一帮子勋贵们嘴里往外边掏食儿,得有衬得上这分利润的筹码才行。 纺织生意的利润,李志刚已经了解过了,包括詹家新式织机的利润,那些布商也给出了大致的预估。 就以大明六千五百万人口的整数来计算,再把每人每年平均消费定在最低的一匹窄布,税收按照试行的三十税三足额上缴。 即便是这样,自己就算只占到十分之一中的十分之一,每年下来也是五到十万两的分润。这么多银子,得种多少地才能收回来啊。 所以别说什么两件汝窑瓷器,那只是用来投石问路的。在李至刚的意识中,就算把全天下的汝窑瓷器都买来送给詹闶,也一点都不过分。 所以他要拿出来的“诚意”,绝对是在他自己看来,远比天下所有汝窑瓷器加起来还更有价值的。 两只锦盒再次推到詹闶手边,李至刚脸上的笑容也更加真诚了几分:“国公的大度下官万万不及,但是这两件东西还请国公务 必收下,仅仅是聊表歉意,绝无其他想法。另外还有一事,下官也要向国公如实相告,洪武三十年科场舞弊案时……” “李尚书且慢,陈年旧事不提也罢。”不等他后面的话说出来,就被詹闶拦住:“当初的是是非非早已经过去,如今大明四海升平,举国安泰,先帝在位时的事情,不论对错与否,该忘记还是忘记的好。” 洪武三十年的科场舞弊案,能和詹闶牵扯到的,无非就是他和阿棣被逼退回北平。当初能够参与到那件事中的,早已经死的死、逃的逃、贬的贬,留下的小虾米们连阿棣都没心思收拾。 李志刚今天突然登门拜访,给出了珍惜的礼品不说,还把这件事也提出来。詹闶不得不怀疑,他身负某种难见于光的使命。 名教的手段又不是没领教过,就说洪武三十年的南北榜吧,明明就是他们为了和老朱掰腕子策划出来的,最后硬能把脏水泼到自己身上。 要不是老朱脑子还算清醒,知道行道教不好招惹,也明白行道教对大明有用,自己也做了些应对,很可能老朱真就拿行道教垫背了。 毕竟一个会法术的妖道,又正好被名教集团全力针对,太适合作为“罪魁祸首”推出来背黑锅了。 如今行道教渐成气候,教中两大国公,还汇集了一众靖难系的勋贵,连阿棣都愿意出面站台。 有这样的背景和基础,还手握着大把先进的技术,要钱有钱,要势有势,未来发展的局面用大脚趾豆儿也能想明白。 如此顺风顺水,又家底雄厚的对手,名教怎么能不想方设法,除掉这根大号的眼中钉肉中刺。 李志刚这个人的确善于迎奉吹捧,却也是相当的精明能干。他的一些行为再是丢脸,名叫也不可能因为区区脸面就对他大加排斥。 而他偏偏又得到了皇帝的重用,看起来貌似与名教挂在嘴边的君子之道相悖,用来施展苦肉计再合适不过。 按照詹闶一贯的做派,这会儿绝对是把糖衣嘬了,再把炮弹原封不&#xe863;地打回去,让对方赔了夫人又折兵。 但是这口糖,还真不能嘬。他很快就要回北平了,行道教在金陵的事务都得老和尚一个人应对。横不能临走了,还留下一 摊子烂事。 他能选择放弃,可李至刚不干啊。以礼部尚书的俸禄,一百年也才三万多两。一年小十万两的收入,哪是说不要就能不要的。 更何况只要现在能参与到棉布生意中去,将来就能想办法不断深入,逐渐参与更多的赚钱营生。 不管詹闶是真的内心豁达,还是装样子糊弄一下,他都得抓住这个机会,削尖了脑袋往进钻。 顺着詹闶的话道:“正如国公所言,当今大明天下太平,一片圣天子当朝的隆泰气象。我辈更当兢兢业业,一展胸中所学倾力辅佐陛下,营造前所未见之盛世。下官久闻行道教有千般治世良策,故愿为国公助臂,以现神教之风采。” 和这帮子读书人说话,就是特别费脑子。永远都是先铺垫再摊牌,而且还得你自己去猜他怎么摊牌,摊了什么牌。能认认真真说话,正常说人话的,永远都那么屈指可数。 当然詹闶也听明白了,前面废话扯了一气,其实就是想表达一个意思,他愿意帮助行道教干名教。 读书人大多数缺乏骨气没错,可这么直白地表示要吃里扒外,帮着对头搞反攻的,也着实不多见。 且不论这是不是名教下的饵,让一个人做出这种选择,你要付出的代价至少也得等量才够。 要说官位,礼部尚书已经是正二品,再往高根本不是阿棣之外的人能控制的。说得远点,可能李至刚得等到死了,起码是致仕的时候,都不一定能混上个从一品的东宫辅臣。 折回来说李至刚和名教,好像也没什么过不去的仇恨,非得帮着外人搞事情,至名教于死地而后快。 最有可能的两点排除掉,剩下的也就是钱财这一条线。也就是说,李至刚如果并非名教安排的,那他就是来求财的,而且跟松江的布商有关。 这家伙的胃口还真不小,瞄着最肥的大肉就上来了。只是很遗憾,不管他是来用计的,还是真的来求财的,詹闶都不会接受。 内心摇着头,表面装作有些兴趣,又有些认真的样子,问道:“贫道不善打哑谜,李尚书还请有话直说。” 李至刚见詹闶认真,也就不再故弄玄虚了:“下官自举明经入仕十四载,如今虽忝为尚书之职, 却也是陛下厚遇重用,并未曾受同僚半点恩情,反而多遭斥逐。彼等以君子自居,却不行君子之实,下官厌其久已。 国公东归仅数年,却能做出今日场面,助陛下鼎定江山,开国朝未有之先河,实在令下官敬佩犹加。如今陛下春秋鼎盛,大明国势日隆,正是行道教蓄力而发之绝佳时机。下官不才,愿助国公一臂之力,扫除旧痼。 只是下官也有个不情之请,松江四大布商昔日受人蛊惑做了些错事,此时早已幡然悔悟,委托下官向国公求一番机缘。乡里乡亲,如今又寻到了下官老母开口,委实推拖不过,还请国公看下官薄面照拂一二。” 这个货是真不了解詹闶,只觉得自己身为礼部尚书,能够在名教和行道教的争斗中,为詹闶提供有力的帮助。 却不知道詹闶在和名教的争斗中,根本不屑于玩什么内奸的把戏。用真理去对付嘴炮,是这个世界上最容易的事情之一。 如果不是因为阿棣,如果不是因为要回报老朱开创汉人王朝的功劳,如今的大明早就是战火连天了。 即便詹闶也考虑到和平演变,愿意在阿棣之后才改变历史的大走向。也依然是玩一力降十会,不可能搞什么下作的把戏,怎么说也得和名教有所区别。 他更加不知道,詹闶对他的了解,远远超出了他对自己的了解。以他的行事做派,还有跟解缙之间的恩怨,用不了几年就得被解才子弄进大狱,而且是先后两次。 最终朱胖胖不计较他在阿棣驾崩的时候酒肉饮宴,还给了个知府的官位,让他有了死在为官任上的机会。 一个根本没什么合作价值的人,跟一个压根儿就没有合作打算的人谈合作,谋的还是从人家嘴里抢食儿,其结果也就可想而知了。 詹闶愿意跟李至刚多说几句,也不过是为了搞明白他的真正来意。现在对方和盘托出,他不但不会接受,反而更多了几分猜疑。 彩韵坊和万宝行,明显就是要一南一北垄断大明棉布市场的架势。而棉布的利润几何,李至刚这种级别的人物,想要搞清楚也很容易。 他既然能明白这里边的利润,还提出这样的“不情之请”。如果不是脑子被门撞坏,那就 只有别具用心可以解释了。 如今是永乐王朝,坐在皇位上的是阿棣。作为皇帝的铁杆盟友,詹闶不怕名教耍手段用计谋,可也不愿意总是被那帮人恶心。 正所谓越像真的就越可能有假,灯下黑才最容易叫人上当。李至刚现在的做法,真就甩不脱贼心作祟的嫌疑。 所以不管他是不是别有目的,詹闶都只能给出一个答案:“李尚书有襄助之意,贫道心领了。但咱们实话实说,行道教要做的是辅佐陛下,为大明,为大明百姓,建设一个安泰祥和的盛世桃园,而不是在内部争斗中称王称霸。贫道自己,也没有要和名教死磕的念头,只要大家都是一心为国,又何必非要分个彼此胜负呢。 另外这个棉布的生意,万宝行早已经定下了路子,各地方的合作对象也已经选定。直隶、浙江地区的合作方就是诸暨谢家,也是贫道的亲家内兄在主持,和松江的范围重叠了。不过你也大可放心,贫道从来说一是一,绝不会因为当年的一点小事记挂报复。” <p/ 正文卷 第三百一十八章:有困难坑老大 从进入詹家到这会儿出来,前后不过一盏茶多点的时间。李至刚这趟游说之行,可以说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停在堂子巷和火瓦巷路口,回头看看不远处的詹家外门,心中快被恼怒和怨恨塞满。他是真没想到,自己都做到这一步了,詹闶竟然还能果断拒绝。 就以行道教和名教之间的恩怨,两边早已经是不死不休的节奏,鬼特么一心为国,鬼特么没必要争个胜负。 他真的很想不通,詹闶连礼部尚书这个级别的官员都看不上,那究竟得是什么样的人物,才能有资格成为行道教的盟友。 难道说除了道衍老和尚之外,就再没有人能入詹闶的法眼了吗?还是说,这詹闶骨子里是个要钱不要命的,哪怕放弃搬倒名教的机会,也不愿意让出没到手的银子? 重重地叹了口气后,李至刚催马前行,准备返回千步廊的礼部衙门。既然行道教不愿意接受这份善意,那咱们就今后走着瞧吧。 李至刚的确是带着诚意来的,只要詹闶能给出相应的好处,他真的能在很多时候帮着对付名教。 可詹闶是真不需要他,另一个角度来说,也可以理解为不敢跟这种人合作。为了利益玩出卖的人,只有“叛徒”这一种称呼。今天能为了利益出卖名教,不知道哪天就能为了利益出卖行道教。 哪怕詹闶没有被出卖的担心,也不愿意跟为了利益的叛徒合作。一旦这种事情暴露了,那就是行道教历史上洗刷不净的污点和耻辱。 李志刚离开后,他就返回书房继续写自己的奏折了。和孔家打官司的事,不用说肯定会闹出一阵风雨,到时候正好顺带手把另一件事也办了。 话说詹闶的状子递到刑部,实际上造成的影响,和他久等不来消息的安静截然相反,说是掀起惊涛骇浪也不过分。 刑部山东清吏司郎中叫彭公遂,接到状子本来还只是觉得新鲜,毕竟《大明知识产权保护法》颁行后的第一桩案子,谁能接到也算是一份资历。 可看着看着就不对劲了,靖国公要求孔家按照人口比例,遍数山东到两广八省全部人口,以及河 南开封、归德、汝宁、南阳、汝州等四府一州的人口,根据这个数目进行赔偿。 再找来九省人口黄册总目,让人打着算盘一番算下来,彭公遂直接就傻了。他都不知道究竟该把这桩案子算做惊天大案,还是灭门惨案了。 这些地区的人口加起来有四千八百万,照着靖国公的索偿条件,孔家得支付一亿四千四百万贯的赔偿金,以实际购买力折算后就是四百八十万两。 他是刑部官员,但多少也知道一些其他中枢部门的情况,对有可能涉及到自己工作的东西更是记得清楚。 年初时候有个盐商官司,好像大明去年最重头的盐税才二百多万两,再加上全年的商业税收,也都没这么多啊。 前所未见的赔偿数额,两边都是国公的纠纷,早已经超出他这个小小五品郎中的应对能力,这种事不推给带头大哥合适吗? “呼……”,尚书郑赐瞪着眼睛看完彭公遂送过来的状子,也是长长出了一口气,就像已经压在胸中多少年似的。 强忍着还有些微微颤抖的右手,问道:“这状子是什么人送来的,可曾留下什么话吗?” 彭公遂垂手而立,让自己的表情比郑赐适当更紧张一些,却好像还在可控范围之内:“应该是靖国公府的家人,并未留下什么话,态度也很礼貌恭敬。” 没有带话,态度还很好,这可就难办了啊。说明人家的要求就是一板一眼,按照相关的律法秉公处理,不存在打商量的余地。 郑赐是洪武十八年二甲进士出身,标准的名教弟子。虽然喜欢拍皇帝的马屁,也经常揣摩着皇帝的心思做事,可本质上的成分是很难改变的。 按理来说,他这样的人,是必须要站在名教一边,为孔家做点什么的。哪怕帮不了大忙,至少也应该表达出自己的倾向。 可问题是他也有自身难保的苦恼,靖难期间他曾经在河南督兵相抗,要不是阿棣念在当初他任职北平参议时候的情分,早就满门清算了。 詹闶是什么人,满朝文武谁不清楚。靖难第一功臣,北平系首席大佬,勋贵集团的新领袖。 上一次因为詹闶敬献宝刀的事,他就已经捅过娄子了。现在还继续跟詹闶作对,是嫌 如今的安慰日子过得太舒坦吗? 郑赐甚至在想,詹闶把这么大的事捅到刑部,而不是直接跟八成会拉偏架的皇帝去说。搞不好就是因为上次的事,专门给自己出难题呢。 这两边都不能得罪,又偏偏必须得罪一边,郑赐的脑袋一阵儿一阵儿地发胀。照章办事吧,孔家什么结果不去管,可在名教内部就不大说得过去了。可是要偏袒孔家的话,詹闶那关肯定过不了不说,新法刚刚颁行,朝野上下都看着呢,皇帝那里就遮掩不过去啊。 思来想去,胡子眉毛揪下来一大把,倒也让他想出个不错的办法。詹闶不想往皇帝那儿捅,但是自己可以帮他做这件事啊。 彭公遂可以有困难坑老大,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写一份奏折,陈述此事的内中纠缠,把这状子附在后面,让皇帝去头疼吧。 当然了,这种事不能一个人办。单独上折子那叫坑皇帝,联合刑部两位侍郎,还有这个坑爹的彭公遂,以及大理寺卿和少卿一起来,那就叫“臣等无能,请陛下圣裁”了。 还有户部,这件事户部也是能牵扯上的。正牌尚书郁新,挂衔的尚书夏元吉,从山东到两广各省清吏司的郎中,能揪的全都揪进来,虱子多了不咬认嘛。 事情捅到皇帝面前,必然会走到朝堂议事的过程,最终还是推回给詹闶自己。到了那个时候,究竟是谁胜谁负,就各凭本事了。 想定了对策,郑赐一点都不耽搁,忙让人把自己的左右手两位侍郎喊来,又派人去请了户部的各位共同商议。 结果也完全和预料的一样,没几个人愿意为这种事出头,半个多时辰的讨论后,得出基本统一的决定。 第二天早朝,这份奏折果然引爆了朝堂。以都察院和礼部为首的多位大臣,几乎是怒发冲冠地不停对詹闶展开批判,最夸张的直接把詹闶的赔偿要求定义为“贪婪的敲诈”。 朝堂之上几乎是一边倒,没有得到詹闶提前通气的阿棣也是半脑子糨糊,只好暂时把这件事按下,宣詹闶进宫午朝议事。 <p/ 正文卷 第三百一十九章:恳请重新彻查孔氏案 阿棣口谕到詹家的时候,詹闶刚刚接受了徐妙锦的建议,准备和妻妾们一起到清凉山登高望景呢。 入宫议事,而且还是打击孔家的大事,肯定比游览观光重要。安排好护卫、下人陪着妻妾们出行后,詹闶快马加鞭赶去皇城。 去宫里的一路上,詹闶也对这件事做了简单分析。他之前觉得刑部&#xe863;作太慢,只是在等着看看会不会有什么扯皮,哪成想这帮家伙竟然直接把锅甩给阿棣了,这方面的&#xe863;作倒是够快的。 看来这刑部是真不行啊,这么好解决的案子,到头来都要甩给阿棣。可见这些名教出身的官员,遇上正经事也就这点手段了。 早朝上因为这桩官司已经浪费了不短的时间,和午朝的间隔并不长。詹闶入宫的时候,眼看着午朝就要开始了。 入了宫就直接进殿,根本没时间和阿棣沟通。另外因为今天是常规朝会,大量的勋贵都没有来上朝,朝堂上能得到的帮助也就少之又少。 不过也没所谓,反正詹闶从最初就计划是自己来解决的,连阿棣都没想过惊&#xe863;一下,有没有助力影响都不大。 对于赔偿,肯定是要据理力争的,这是态度问题。但詹闶内心更希望的,却是名教分子能够竭尽手段,帮孔家捞到一些优势。或者干脆就是名教众人集体耍无赖,硬要帮着孔家甩脱这笔赔偿。 虽然可能性非常小,可一旦真的出现那样的局面,詹闶就有理由私下报复了。几百万两的赔偿算什么,再翻上两倍的数额,也不如让孔家露出丑恶嘴脸的效果更好。 四百多万两的赔偿官司,别说明朝建国这短短几十年了,有史以来除了对外的岁币、赔款这类,就没出现过。 还是名教的大对头妖道詹闶,臭不要脸讹诈名教老祖宗孔家。这种事但凡是个名教出身的,就必须表现得义愤填膺、如丧考妣。 詹闶刚一进殿,就感受到了比以往更具压迫力的气氛。前行中用余光瞟过去,一道道如针似锥的眼神中,仿佛都能看到有如实质的金铁交鸣。 上前给阿棣施礼后站入朝班,等到阿棣简单问答两句,还不等詹闶 多说什么,第一个愤怒的声音就在背后响起了。 “陛下,自三皇五帝以降,便未曾听闻此等荒唐之事。孔氏虽有过错,却也只是御下不严,属无心之失。且主犯也已畏罪自杀,孔氏于其间并无直接过错,靖国公此时索要数百万两之赔偿,贪婪奸诈之心昭然若揭……” “咳……”,这种说话的方式,九成九是个御史,詹闶轻咳一声打断对方的连篇废话,照惯例只和阿棣说话:“陛下,索赔的事情且放下不说,贫道实在忍不住,要为这朝堂提个建议。朝堂是议事的地方,这参与议事的人,首先他得懂事、明事、知事,如果连这些最基础的都做不到,贫道觉得也就没有叫他参与的必要了。 御史有风闻奏事的权利,但不代表可以用鸡生了鸭蛋之类荒诞无稽的东西搅扰圣听。以今日贫道向孔家追偿侵权赔偿一事为例,贫道只是以《大明知识产权保护法》赋予每一个大明子民的权利,追讨自己应得的补偿。 朝堂上的诸位大臣,要与贫道辩论也好,要谴责贫道也罢,都得站在相关律法的基础上发言。而不是两眼一抹黑,一问三不知,以个人情感偏好代替律法,信口雌黄。贫道建议,对这种不以讨论正事为目的,撒泼耍赖的无耻之辈,当逐出朝堂以儆效尤。” 今天名教是以众敌寡,当然要玩车轮战了。詹闶话声刚落,反对的声音跟着就传过来:“靖国公这话有些言过其实了吧,下官也参与了《大明知识产权保护法》的拟定,并不记得其中有规定如此赔偿的条目。按靖国公所言,岂不是你也要被逐出朝堂?” 参与过《知识产权保护法》的拟定,不是刑部的就是大理寺的。没想到一向作为急先锋之二的礼部还没出头,反倒让这位抢了先。是跟孔家有什么瓜葛吗,还是急着要表现什么呢? 只不过,这位虽然参与了法规拟定,好像对里面的条条框框,却不怎么明了啊。名教中人不可能这么没用,难不成是自己潜在的帮手? 无所谓了,今天就是要无差别打击,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管他什么目的,只要敢出头,狠狠打回去就是了。 詹闶微微摇了摇头,眼睛只是看着 阿棣,根本不管后面出声的是什么人:“陛下,贫道对孔氏织坊的索赔要求,完全符合《大明知识产权保护法》中‘技术专利篇’第八十二条、九十五条之规定。 任何集体或个人实施他人专利的,都要获得授权与许可,并支付相应的专利使用费。未经专利权所有人许可而实施其专利的即视为侵权,专利权所有人可依法向侵权方提出赔偿要求。 另外在‘商标篇’中也有规定,商标持有人可以向侵权方提出赔偿要求。具体赔偿数额,按照侵权情节严重程度和商标价值为基准计算。孔氏织坊在山东、直隶、浙江等地区所销售的宽幅棉布,都是以北平大布宣称,而真正能够生产大布的只有彩韵坊一家,孔氏织坊低劣的质量已经对彩韵坊未来的销售造成严重影响……” 一番话说下来,用了将近半盏茶的时间。各种例证、数据无一不在说明,孔家的行为对彩韵坊和新式织机专利造成了难以弥补的伤害。 今后彩韵坊的棉布出现在这些地区销售,必然会因为之前孔家劣质棉布的影响而被排斥,大幅降低彩韵坊棉布的销量。 以当下宝钞购买力,幅面最窄的二尺六棉布,也要十二贯才能买到一匹,而且还是白布,并非染好色的成品布。 新式织机的研发投入,加上彩韵坊的建设和生产投入,还有未来将面对的销售困境。只要求孔家按人头以四分之一匹布的价格赔偿,已经是大发善心了。 乍一看四百多万两的赔偿,的确有些惊骇,可现在听詹闶细细说明后,反而觉得这妖道还是很有道理的。 可是大家也都知道,他拿出来的那些道理,讲出来的那些例子,本身就是挑着对自己有利的来用。 大家说不过他,并不是因为他多么占理,只不过他更懂得怎么说,更明白棉布这个行业其中的利益罢了。 总之不管怎样,这种巨额的索赔是绝对不能答应的。孔家被债务压塌是孔家的事,可名教这么多人斗不过詹闶一个,那才要出大问题啊。 名教从汉朝开始逐渐强大,不断扼制其它势力的发展,把上升途径全部捏在自己手里,上千年的努力才成为掌控朝堂的唯一势力。 行道教本 就来势汹汹,拥有任何势力无法抵挡的技术优势,还拉了天子当靠山。如果今天让詹闶赢一把,明天又让他赢一把,长此以往下去,名教还要靠什么立足,大好的江山就这么拱手让人吗? 今天这件事,有经验的官员都能看出来,刑部就是把锅甩给给皇帝了,目的只是为了不担责任。这种事很少有人没干过,大家也都保持着心照不宣。 可是甩锅归甩锅,詹闶一上来就大力猛攻,律法条目头头是道,丑恶嘴脸展露无遗,可谓是处心积虑。 这样的表现很难让人相信,他这个莫名其妙的《保护法》,不是为了专门针对孔家和名教搞出来的。 听着詹闶沉着的声音,脑海中想象着儒家象征被他斩落马下的画面,名教众人竟然莫名其妙地凝聚出了前所未有的团结。 连一向喜欢摸鱼的刑部员外郎陈郁,都主&#xe863;出班应战:“孔氏即便有错在先,也的确侵犯了彩韵坊的专利权和商标,可那都是在《大明知识产权保护法》颁行之前,甚至彼时连靖国公都还未曾有拟定这部律法的念头。” 佥都御史范原接着出班道:“正是如此,孔氏涉案在《保护法》颁行之前,更在靖国公建议出台该法之前,所以《保护法》在此案中并不适用。且据下官所知,孔氏织坊售卖宽幅棉布盈利不过十数万两,朝廷追加了罚款也不过二十万两出头。靖国公这般漫天开口,怕不是贪心作祟,借机敲诈吧?” 在和孔家打官司这件事上,詹闶是做好了持久战准备的。毕竟满朝文官至少九成以上会保孔家,想要让这些人都闭嘴,可不是交涉一番就能做到的。 可这位的话,突然就让整件事变得简单起来了。孔家才罚了二十多万两,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标准的神助攻啊。 他一直都没有关心孔家被罚没了多少钱,总觉得再是包庇也有个底线,现在看来这底线根本就不存在。 既然孔家的案子里面有问题,那接下来就不必专攻赔偿这一块了。只要能把护着孔家的这帮官员揪出来,其他的自然能够迎刃而解。 “呵呵,果然是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啊。”先发了个小小的警示,然后朝阿棣拱手道:“陛下,贫道恳请重新彻查孔氏织坊一案。以贫道计算,孔氏织坊侵权生产的宽幅棉布至少应该在千万匹,即便都是最小的幅面,销售数额也要在六百万两以上。罚款却只有区区二十几万,这其中定有内幕。” <p/ 正文卷 第三百二十章:三个选择 詹闶话一出口,语惊四座。不只是文武朝班中的大臣们,连殿内随侍的太监和大汉将军,以及金台上的阿棣,全都进入了发愣的节奏。 偌大的奉天殿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每个人都能清楚听到自己的呼吸声。站在金台一侧的老郑,瞪大了眼睛看着詹闶,复杂的神情不知道想表达什么。 震惊也好,还是惊讶也罢,却都不是因为有人偏袒孔家。负责查办孔氏织坊案子的官员会偏袒孔家,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无非是想说不想说,和愿管不愿管而已。 包括阿棣本人,也不可能对此全无预料。只是如今天下初定,正在用人之际,他再不开心也只能憋着气捏起鼻子忍下来。 想要清除掉名教集团在朝中的掌控势力,就先得忍着,忍到行道教气候大成,至少能够足以和名教平分秋色才行。 可他是真没想到,有人的胆子竟然敢这么大。十几万两和六百万两之间的差距啊,孔家到底给了多少好处,还是说名教中真的有愿意为孔家舍生忘死的人? 名教系统的文官们,在惊于孔家敛财之疯狂和胆子之大的同时,也对詹闶不讲规矩的行为充满惊骇和厌恶。 朝中但凡大事要事,哪个不得先在下面沟通之后,才给皇帝上折子。凡事留下三分余地,这才是官场的规则。 像他这样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只管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没有半点取舍的态度。今后名教出身的官员在朝中行走,岂不是个个都得夹着尾巴? 行道教果然天生就是名教的死对头,这样一个人的存在,对几乎所有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是致命的威胁。 只有少部分参与了审核孔氏织坊案的官员,被詹闶的话吓出浑身冷汗。如果不是咬牙强撑,估计已经形如筛糠了。 后悔已经占据了他们的主要意识,仅剩不多的部分也被怨恨所填补。任他们哪个都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朝廷为什么要给孔家国公的殊荣,连曲阜的知县都必须指定孔家的人来当,还不就是想通过这个举&#xe863;拉拢读书人吗。 所以但凡对上孔家的事情,大家 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差不多能过得去就行了。只要能在皇帝那儿有个说法,谁都不会太过计较。 可是孔家这次真的玩得有点大,远远超出了正常官场规则能够遮掩的程度。现在连帮着他们遮掩的人,都要跟真倒霉。 你说你勾结藩王护卫私下买卖军械,看不准时机惹上詹闶这个怪物也就罢了。出了事有人替你们遮掩,可你起码说个实话呀。 当初孔家派来金陵的代表可是信誓旦旦地说了,前后的账目加起来拢共六十多万两。查办官员才敢收了他们的好处,帮着改成十几万两。 可现在人家事主站出来了,认定他们涉案的金额高达六百万两以上。不小于十倍的差距,想破头都想不出个哪怕能勉强搪塞的借口啊。 在孔家和詹闶给出的两个数字之间,他们本能地选择了相信詹闶的说法。毕竟新式织机就是詹闶发明的,詹家的买卖规模也非常大,对于其中的每一个环节,自然是相当熟悉。 而且他作为发起索赔的人,是处于被&#xe863;的一方,肯定要拿出足够的证据。要知道文官们几乎全都会向着孔家,不向着孔家的也会尽可能保持中立,可没谁会给他开什么门路。 正是因为这样一种相信,让他们的心态变得极不稳定。一面恨孔家在这种事上都不说实话,事到临头还要连环做手脚;另一面又恨詹闶把事情捅破,让他们陷于无法自处的危险境地。 当然,对詹闶的恨意肯定会更盛几筹。不管怎么说,从新式织机的发明到现在的拆穿揭露,事情都是他搞出来的,他就是始作俑者、罪魁祸首。 反而对于孔家,他们的恨意倒是要小很多。一来是已经是收了人家的钱,自己被坑也只能归咎于计不如人。二来就算没有孔家的事,詹闶也是名教的生死大敌。 如果仅仅是帮孔家遮掩一下,在数字方面做点小手脚,了不得也就是个罢官的结局。甚至因为孔家和天下读书人的原因,降级留用都不是没可能。 可问题在于,现在詹闶已经把事情捅破。涉案的金额从十几万两飙升到六百万两以上,比刚才争论的赔偿官司都要高出一大截,整件事情的性质已经彻底变了。 《大明律》规 定,凡是朝廷官员收受贿赂且枉法者,达到八十贯就要判绞刑。没有枉法情节的,达到一百二十贯也得流放三千里。这里说的可是“贯”,宝钞也要算进去的。 现在的八十贯宝钞能干啥,能买两头瘦猪,或者在夏天买两担普通的白炭,连半匹丝绸的价钱都不够。 孔家的事情即便只有六十多万两,想要降下来也得用现银子说话。凡经手人等,少则数百两,多则几千两,砍一百次头都富余。 詹闶既然只是听了范原的一句话,就当即指出这桩案子里有内情,找出证据自然也就不在话下了。 也就是说,在此时此刻,所有收了孔家银子,帮着抹账的所有人,已经是确定无疑有罪的了。 他们需要面临的,也只有两个选择。认罪伏法祈求宽大处理,或者死不认罪之后被查实论罪。 还有一条,可以把孔家的人供出来,配合良好的认罪态度,也许还能够换回一条小命。 但是这样做也并非完全没有后遗症,孔家可有的是人,随便就一个什么远房亲戚之类的出来当替死鬼,很容易就能把这件事揭过去。 现在出卖了孔家,命是保住了,可接下来却要面对来自孔家的各种报复。孔家惹不起詹闶,但一个无官无职的闲杂人等,在孔家手里和蚂蚁没什么区别。 性命攸关的时刻,每个人的选择都不尽相同。三条路摆在眼前,哪个方向都有人想走,是生是死就看个人的手段和运气了。 而名教队伍中,也不是没有聪明人。很多位高权重的老家伙们,甚至要比参与此事的更加能看清眼下局面。 现在已经不是孔家不孔家的问题,而是名教和行道教之间的争斗。一旦被詹闶揪住把柄,给孔家戴上这么一顶大帽子,何止是孔家要出问题,整个名教体系今后都抬不起头。 <p/ 正文卷 第三百二十一章:跪 就在第一个想要保命的人出班认罪之前,户科都给事中陈粹抢先站了出来,朝阿棣行礼道:“陛下,靖国公所言荒谬之极。臣虽是贫苦出身,却也知道生意买卖需将本求利,也许靖国公举出的所谓销售数额没错,但其中也包括了孔氏的本金。此乃孔氏原有之财,如何能作为赃款计算?” 说完又把话锋对准詹闶:“下官倒是想请问靖国公,你口口声声为天下商人谋出路,为何对同属商户的孔氏织坊,却如此极尽狠辣痛下毒手?先是提出足以让孔氏倾尽所有都不足以支付的赔偿,后又试图借机给孔氏安上贿赂朝廷官员以求脱罪的帽子,恐怕不仅仅是因为孔氏侵犯了你的专利吧?” 这样的指责,如果换上一个不懂行的,或者说跟皇帝之间没有足够信任和默契的。在几乎满朝官员都站在对立面的前提下,很可能就要着了道儿。 但这个人是詹闶,就要另当别论了。和皇帝的关系多近且先不说,他本身就没什么可攻击的痛脚。 连建议朝廷放开商路,都是以增加税收和造福百姓为最终目的。私底下和阿棣交流的内容,更是把积极正面的形象立得死死的。 可以说在阿棣的心里,这满朝文武中,他怀疑谁都不可能怀疑詹闶,不信谁都不可能不信詹闶。 陈粹不过区区一个正七品的都给事中,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贫苦出身没见过什么大世面。 考中进士之后就一直在六科任职,对于外界的认识太少了,对詹闶这个异类就更谈不上了解。 他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旁敲侧击,把詹闶设定为一个内心阴暗的无耻小人。想借着眼下的这桩官司,扳倒行道教的大敌。 针对陈粹的诘难,詹闶很想在官员考核任用上说几句。可一想到这样很会给名教创造逐渐适应的机会,让他们在最终的大事来临之前有所准备,只能生生忍住这个念头。 单纯从陈粹的话语本身去反驳和推进:“陛下,贫道之所以提出重新彻查孔氏织坊一案,只是因为察觉出朝中有官员贪赃枉法。以彩韵坊自洪武二十九年来长期经营棉布生 意的经验,贫道实在无法理解,高达六百万两以上的生意,为何盈利却仅有十几万两。 如果孔家长久以来都是如此经营,不说早已经穷得揭不开锅,至少拿不出如此巨款参与棉布生意。彩韵坊薪资最低的轧棉女工,每月薪资也有一千文,纺纱工和织工更高,再加上最好的原料和染料,应税之前的毛利也在三到四成,否则贫道也不可能给出十税其一的承诺,而孔氏织坊的利润只会更高。 退一万步讲,即便孔氏织坊因为要以极昂贵的代价获得军械,又因为布匹的质量低劣不得不降价销售,应税之后的纯利也不可能低于两成五。更何况洪武三十二年至三十四年间,因为某些奸佞小人作祟,彩韵坊根本没有在南方地区卖过哪怕一匹棉布,这么大的一片地区里,完全就是孔氏一家独占,其售价也不可能有下降。 另外还有一点,我们假设张三向李四寻仇,自集市购买菜刀一把,砍下李四右臂。官府衙门断案,是否会因为菜刀为张三公平购买所得,就在定罪之后将其归还张三?我们再假设,张三私铸铜钱案发,官府又是否会因为冶炼工具及一应成本为张三在此案之前合法所得,就将其归还呢?” 祭出法外狂徒张三,当然是为了混淆概念。打击当代读书人的老祖宗孔家,詹闶绝对不吝啬任何套路。 越是他们不想看到的,越是他们接受不了的,詹闶就越是要拿出来随手用用。哪怕十刀里面只有一刀能戳中要害,其他的九刀都不算浪费。 而对那些帮着孔家违法乱纪的官员,詹闶更是不会手下留情。落井下石都算轻的,更别说他们还主&#xe863;撞到枪口上来。 必须让他们明白一个道理,莫伸手,伸手必被抓。也让往后还想帮着孔家做些见不得光勾当的人知道,有一双眼睛在时刻盯着他们,眼睛的后面还有一双时刻等着将他们推进深渊的手。 至于说这样做的后果,会不会被名教分子“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詹闶还真是一点都不在乎。 詹家旗下的所有产业,包括和勋贵们合作的万宝行,他都会盯得死死的,绝不允许出现任何可供人下手的小尾巴。 再说了,只要有詹闶在,相关 利益集团就能长期享受最新技术带来的红利。根本没必要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去做那些丢西瓜捡芝麻的蠢事。 既然没有担心,出手自然狠辣果断。詹闶并没有给名教分子喘息的机会,只是稍稍顿了一下,就接着继续下狠手。 还是以法外狂徒做先锋,语气中充满了澎湃的正义感:“既然张三以合法所得购买的凶器和工具必须罚没,那孔氏用以违法获利的工具是否也应该作为证物罚没?已经发送至各地布商手中,但还没有卖掉的赃物,是否也应该罚没?这些东西,又是否应该折算为涉案金额? 经营获利和侵权造假投入,这些所有的项目汇总起来,孔家的涉案金额不会低于二百万两。最终却仅仅以十几万两计算,贫道无法理解,也无法想象,是什么样的诱惑,才能叫人胆大包天到至国家利益于不顾,宁愿辜负陛下的信任,也要做一家之走狗。 如此行径,岂止是道德败坏、丧心病狂,简直就是祸国殃民的无耻奸贼。故而贫道恳请陛下重新彻查孔氏织坊一案,揪出这些朝廷蛀虫、国之硕鼠,剥皮实草,举家流放,以正纲纪。也给怀有此类心思的人立个榜样,国法威严,不容轻犯。” 掷地有声的激昂之言刚刚落下,想要接话的,想要反驳的,都还没来得及&#xe863;身开口,嗵、嗵、嗵的跪地声就先传了出来。 十几个官员跪伏在地,有刑部的,有大理寺的,也有都察院的,嘴里都喊着几乎相同的话:“微臣有罪,求陛下开恩……” 如此齐刷刷地认罪,可不是他们心甘情愿,实在是詹闶这厮太狠毒了。不但是个妖道,还特么是个酷吏。剥皮实草、举家流放,这特么是要彻底重回洪武朝早期啊。 趁着皇帝还没发话赶紧认了罪,说不来还能讨个从轻发落,至少别祸及家人。再坚持耗下去,就怕株连也要搞出来了。 <p/ 正文卷 第三百二十二章:好奸诈的妖道(二合一) 当事人主&#xe863;认罪,那些还想坚持一下的名教分子们,也没了继续和詹闶缠斗的理由,只能偃旗息鼓。 出了这样的贪腐大案,阿棣也是气得冒烟。盛怒之下,直接把一干涉事官员发往锦衣卫,有什么话都去北镇抚司诏狱说吧。 和孔家织坊案没有牵扯的大臣们,别管知不知道孔家曾经上报的是六十万两金额,现在都选择接受詹闶给出的“不少于二百万两”这个数字。 事情到了这个程度,谁都没办法再做点什么。就连詹闶那折合四百多万两的赔偿要求,都没了反对的立脚点,今天的交锋又是以詹闶胜利为结束。 就当所有人都觉得,午朝到此结束,应该准备回自己的公署坐班的时候,詹闶又挑出了另一件事。 从怀中掏出一份奏折:“陛下,今日孔氏织坊一案,必将为初颁的《大明知识产权保护法》开一个好头。彩韵坊的专利和商标权利得到有效保护,也是得益于该法的拟定与颁行,所以贫道愿将本次所获赔偿款项悉数捐出,以支持大明商业环境的建设与改造。 想要有蓬勃的商业发展,自然离不开一个健全、优秀的环境。而健全且优秀的商业环境,更是需要国家投入大量银钱和精力去建设、治理。所以贫道提请,以北平为商业环境改造之试点,进行大力开发。” 奏折被老郑接过去交给阿棣,里面的内容非常详尽,从整座城市的布局和规划,到未来的发展规模,全部说在了他的心坎上。 内城一千三百余顷,外城四千八百余顷,道路四通八达又环环相扣,布局泾渭分明、大开大合。 虽然只是初步的图纸,也不可能标注出十足详细的布局内容,可单单是这种风格,就让阿棣不忍移开目光了。 尤其是城中那块特别标注着“宫宇”用途,包括了原燕王府和蒙元皇宫在内,还更大了不少的一百四十余顷土地。不说也知道,肯定是要建设皇城的啊。 阿棣不喜欢金陵,更愿意待在北平,这个是亲近之人都了解的。而詹闶也曾经明确表示,留在北平就是要等他回去。 这才没过多长时间, 就已经开始要在北平&#xe863;心思了。阿棣在高兴、满意之余,对詹闶的亲近和信任感,也越发提升到了新的高度。 在此之前,哪怕詹闶已经表露出态度,阿棣对于把大明京师迁移到北平的念头,也只是在心里想一想。 可眼前的这张图纸,还有这本奏章,都在向他传达着一个强烈的信号。迁都北平的事,距离成功实现的那一天已经越来越接近了。 满朝文武都是什么样的人,阿棣心里很清楚。有为了利益投靠的,有不得已只能将就的,当然也有一心一意追随的忠心肯干之人。 这么多人中,却只有詹闶,把所有事情都想到了他的心缝儿里去。每当他最需要的时候,总能够拿出最好的解决办法,有时候甚至还有意外的惊喜。 迁都的愿望有了具体实现的可能,纵然是坐在金台龙椅之上,面对着殿中的文武百官,阿棣也有些忍不住露出满意的笑容。 而这些大臣们,看到皇帝脸上露出完全失去“喜怒不形于色”的笑容,心里不由得都发出“咯噔”一声的预警,这妖道又要搞事情。 把北平作为试点,进行大力开发和改造,还为了促进大明商业发展。傻子才会信你的邪,这里边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作为生死大敌,对方有阴谋是必须的。可这阴谋究竟是什么,关乎哪些方面,就不是拍脑袋能想出来的了。 发展商业应该是在人口众多且繁华的地方才好,浙江、直隶、江西这些地方才更合适吧,至少也应该选在湖广、福建这样的地方啊。 北平地处边隅,整个大明除了辽东之外,就没有比它更靠北的地方了,人口也少得可怜。在北平大搞商业,南北之间千里迢迢,根本就不现实,难不成还要和鞑子做买卖? 可是不应该啊,这鸿正固然是个妖道,赚钱的手段却不可否认一流。那么会做买卖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不懂这些? 矛盾重重,却又怎么都想不明白,干脆就不再费脑子了,等着看这妖道怎么说吧。之前孔家的事被他侥幸钻了空子,这本折子可不能再让他浑水摸鱼了。 在一众大臣们的期待中,阿棣终于看完了詹闶的奏折。只是觉得这本奏折所涉甚多,还 有一些或明或暗的东西,担心在朝堂上当众宣读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奏折扣下:“爱卿的提议朕觉得甚好,只是这奏折中尚有许多需认真琢磨的东西,朕就先留下了,爱卿稍后再送通政使司一份吧。现在趁着六部掌事臣工都在,爱卿也可将大致内容解说一番,咱们君臣共同讨论。” 听阿棣这么说,詹闶就知道这浓眉大眼的家伙有些心虚了,害怕被人看出奏折中的隐晦之处。就像小孩子偷了糖,总觉得大人可能知道糖盒里的总数,并且能一眼看出多少。 其实大可不必,他敢把奏章这么在朝堂上当众拿出来,遣词用句自然是经过了仔细斟酌的。 迁都这么大的事,在阿棣刚刚登基一年的时候就捅出来,绝对是在刺激名教分子,会出大问题的。 不过既然他想藏着掖着,那就配合他好了。朝阿棣拱手应是后,按照自己的记忆开始讲解:“陛下看过奏折,一定会疑惑,贫道为什么要提议建设地处边陲的北平,而不是在直隶、浙江等地选择。” 这个话是给阿棣遮掩,同时也带出了殿中最大的疑惑。不只是名教众人,那些游离于名教边缘,或者干脆就是无门无派的大臣们,都竖起了耳朵等着听詹闶解释。 詹闶自然不会管别人怎么想,更不会在乎身后都是什么人在听,挺着身板侃侃而谈道:“陛下,现在的北平虽是边镇,上控草原大漠,右接辽东朝鲜,唯有西南两边通向大明本土深处,十足的边陲之地,并没有多少开发和经营的价值。 但这个情况只局限于眼下,而在可以预见的未来,北平将变成连接南北东西的一等要害之地。届时不论悬于海外的东瀛,还是与大明接壤的朝鲜,又或者北方、西北方的草原大漠,都将以北平为中心,完全连接起来。 众所周知,北疆各地苦鞑靼袭扰已久,纵有先帝时的多次出塞北伐,仍然未能得竟全功,彻底铲除这个草原大患。以大明如今的国力,只要能够稳定发展十年左右,贫道可以肯定,横扫草原大漠,推平东察合台,让乌斯藏彻底臣服,都将变得轻而易举。 当大明横扫草原和西域各邦国、势力,就需要北 平作为四方商货的运输中转之地,将我大明的物产向外输出,也把其他地方的货物转运至大名各地。北平将成为大明最重要的咽喉要地,所需要的各类用工也将数以百万计,还要接待远来的海外邦国商人,非建设一座极大的城池不能容纳。” 趁着詹闶讲到一个停顿环节,挂衔的户部尚书夏元吉问道:“下官有一事不明,还请靖国公解惑。如果有朝一日大明舆图真如国公所说,扩大到如此程度,不应该是西安府更适合作为中转之地吗,为何非要选在距离南方更加遥远的北平?” 为什么不放在西安,当然不能放在西安了,那是秦王的封地,老子要考虑的是阿棣啊。再说凭什么要放在西安,就算秦王愿意挪地方,也不能把大明国都挪过去吧。 不过对夏元吉这个人,詹闶并不讨厌,反而还因为夏元吉的态度,对他有些看重。说话的时候语气也就略有不同,听起来多少能感觉到些舒缓。 当然这也是捎带手的小小一计,能让名教内部对这个在未来可以独掌大明户部二十余年的人物产生怀疑乃至排斥,就最好不过了。 略微转身,看了夏元吉一眼,又转回身体道:“夏尚书有所不知,西域和草原地区看似宽广,实则道路难行,风土不靖。而且东边的海外可不止有东瀛,从草原向北更是延绵数千里,直至终年积雪的苦寒之地。这其中的很多商货都需要走海路运输,北平则有符合冬季进行海上运输的不冻港口,不会耽误海上万里之外远来的商货。” 就这么个简单的解释,算是给夏元吉面子。如果换了别人,詹闶绝对会告诉他“北平是陛下的龙兴之地”,在阿棣眼皮子底下给他上眼药。 应付了夏元吉,詹闶接着延续之前的话题:“陛下,贫道计划中的北平城,将是一个外城套内城的模式。城郭整体占地四千八百一十四顷,外城南北纵三十里,东西宽二十九里,内分五十六坊,城门三十二座。 内城位于外城包围之正中,合计一千三百一十六顷,约为城郭总占地的近三成。南北纵十六里,东西宽十五里,内分二十坊,城门二十座。位于内城正中的,则是陛下北狩时的行宫,占地 一百四十二顷,采用全新的材料建造,旨在彰显我大国气派。 内外城墙高、厚均为十丈,墙内部分下陷五丈,并延伸二十丈,总体厚度为三十丈。城内依城墙环绕一圈,同样宽为三十丈的区域,结合城墙本体,作为驻军营地。一则用来作为城内安全防御,二则可以作为大明对外用兵的中转和储备。 这里贫道要解释一下,北平城墙的建造,贫道计划使用燕山工业园所产之混凝土材料,只需二尺余厚度的墙面,便可抵挡数百斤炮子撞击。军营的住宿,就藏在城墙内的空处,也可以用作粮草等军需物品的储藏。 另外为展现大明之强盛,也为四方商货转运之便利,贫道为北平城设计了一种可以快捷运输的轨道马车,过水之处也将搭建更加稳当的铁桥。而北平城内的道路,则是全部用水泥铺设,配合完善的地下排水和排污系统,保证道路不会因为雨雪而泥泞难行。 待到此城竣工,不论世上何方邦国之人,凡是进入北平城的,必将为其繁华、昌盛、庞大、坚固而心生艳羡。陛下,一国实力之体现,不仅仅是在军事强大,城市建设也有很重要的作用。如果有朝一日,我大明城郭处处如此,那便是亘古未有的桃源盛世了。” 奏折和图纸,阿棣已经看过,内心也是相当喜欢。但那种没有足够了解的凭空想象,却远不如詹闶这么一番解说形容后,营造出的画面感更有说服力。 听这詹闶的描述,他仿佛已经看到,未来大明征服这个世界,处处都是安泰祥和盛世的结局,嘴角都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伸手拍打着御案,笑道:“数千顷之巨城,听爱卿所言,实在叫朕心生澎湃。只是如此浩大的工程,不知要多少年才能建成?” 阿棣的问话,根本没有去提及耗费多少钱财。他对詹闶还是很了解,也很放心的,真要是所耗甚巨,这个建议詹闶绝对不会拿出来。 詹闶却听出了阿棣心中的急切,暗笑他猴急的同时,也朗声答道:“陛下,混凝土材料在燕山工业园已经试用许久,属于完全成熟的技术。只要施工各部正常配合,天气情况也不出问题,一里城墙也仅需半月之久。 虽然冬 季无法施工,但如果增添足够的人手,整体工程可保证在五年之内彻底完成。城内配合的道路和排水,以及城外的引水工程,再加上运河沿岸的码头,最多不出十年,一个崭新的北平即可诞生。 贫道此次进京,已经带来了熟练的工匠和一应材料,为陛下进行演示。人数和材料都不算多,但也足够在半月之内筑起数十米小墙一面,和一段百十米的排水管道,具体效果如何,届时陛下亲自检验便可知晓了。” 眼看着一场午朝就要变成詹闶和阿棣旁若无人的对聊,名教众人哪还能忍得住,再这么聊下去难道让他们当场就拍板决定吗? 只不过詹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没有听进入,关注点全都放在了环绕整座城池的军营这一点上。 按照詹闶所说的规模,内外城的城墙加起来得有一百八十里。宽度六十丈就是三分之一里,那就相当于一座占地三万多亩的军营。 还有他说的什么要以北平为中心,把东瀛、朝鲜、草原大漠这些都连接起来,连西域地区都盘算上了。 所以说他这是要鼓吹皇帝发&#xe863;对外战争啊,而且很可能还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大规模的对外战争。 发&#xe863;战争的结果只能是让军人的地位不断提高,文人的地位则不断下降,这就不能够了啊。 现在已经被行道教骑在头上,难道还要让那些粗胚泼汉,也有在圣人门徒面前耀武扬威的资格吗? 好奸诈的妖道啊,如果真让他办成了这件事,恐怕那些武将和勋贵们,就要彻底倒向行道教了。 <p/ 正文卷 第三百二十三章:妖道也开始耍流氓了 名教官员们产生怀疑的,可不仅是对詹闶大肆建设北平城的&#xe863;机,包括他和阿棣的互&#xe863;也被怀疑上了。 年初刚刚把北平升级为行在,抬高到了“北京”的地位。詹闶一到金陵,前脚打压孔家,后脚就要挟余威扩建北平城,还是以发&#xe863;战争为目的。 这君臣二人看似没有交流,背地里恐怕早就沟通好了,以前是这样,现在更是这样。否则詹闶为什么总是临时上奏本,根本就解释不通的。 而且朝中大臣都知道,他们两个平时虽然相隔千里,却保持着长期的书信往来,还有老和尚等人也是一样。很多的事情,完全可以在书信里边提前谋划,彼此通气。 可恨啊,他们的往来书信不走官方渠道,全靠詹闶在那个什么精武体育会的弟子传递,旁人根本挨不着边。 而且据传说,装信的匣子和信封里都有验证机关,你就算有本事半道截下来都没办法偷看。 行道教和皇帝的关系已经到了这种程度,现在又要联手炮制改造北平城,以便于未来对外用武大兴兵事,名教危矣啊。 这妖道太过奸诈,每每随机出手,总叫人猝不及防。只他一人还好说,可要是把皇帝也牵扯进来,有些话就要考虑好再说。 然而,现实情况却不允许过多考虑,只能在妖道的奸计所迫下仓惶应对。这种情况下,怕是要做出大取舍了。 佥都御史叶耀第一个站出来做排头兵:“陛下,臣闻靖国公之意,要横扫草原和西域,以北平连接四方,似欲大兴军武之事。此举万万不可啊,如今天下方定,正是与民休息之际,百姓劳顿,经不得如此&#xe863;荡啊。” “臣附议!”礼部主客清吏司郎中金润紧跟着出班:“陛下,叶佥宪所言句句在理啊。《司马法》有云,国虽大,好战必亡。我大明乃衣冠上国,礼义之邦,自古圣明天子以仁孝治天下,岂有妄&#xe863;刀兵之理……” “荒谬”,不等这位说完,更不会给后面更多人附议的机会,詹闶直接打断道:“陛下,只有无能却又贪婪高官厚禄的无耻之徒,才会用所谓上邦礼仪的说法,阻碍国家发 展壮大。而为了一己私利就断章取义,偷换概念的,更是不可饶恕。贫道请陛下治此人死罪,断绝今后再有类似苟且无耻之徒出现。” &#xe863;不&#xe863;就请皇帝治别人死罪,往常都是名教才会用的手段,詹闶今天第一次玩出这种流氓手段,还真叫殿内众大臣吃了一惊。如果詹闶连这种耍流氓的招数无耻都拿来用了,今后还有谁能制得住他? 詹闶可不管他们想什么,继续反击道:“无论官职大小,既然受了陛下的看重,领了朝廷的俸禄,享用了百姓的民脂民膏,就必须为国家和百姓的福祉做事。身为朝廷命官,要做的是解决遇到的问题,即便没有遇到问题的时候,也要去寻找可能存在的问题,提前解决掉。而不是等到问题出现之后选择逃避,又或者担心出现问题就提前规避。 既然有人说到《司马法》,贫道也来说说。田穰苴的确说过‘国虽大,好战必亡’,可后半句‘天下虽安,忘战必危’呢,丢在开蒙老师那里了吗?另外贫道也不相信,殿中的大臣们不知道田穰苴不止说过这一句。 他还说过‘贼贤害民则伐之’,说过‘负固不服则侵之’,说过‘放弑其君则残之’,说过‘外内乱,禽兽行,则灭之’,更说过‘杀人安人,杀之可也;攻其国,爱其民,攻之可也,以战止战,虽战可也’。 东南沿海多受倭寇袭扰,北境边民更苦于鞑靼进犯,这已经不是残害民众那么简单了,这是掳我百姓,害我兄弟姊妹啊。东瀛自恃汪洋天险,不服大明教化;鞑靼瓦剌以子妻母,残忍暴虐;这些难道不是讨伐诛灭的理由吗? 横扫草原大漠,只是因为北元残余势力袭扰残害大明百姓;而当我们剿灭北元余孽后,东察合台、帖木儿、月即别、钦察等分裂自蒙元的残部,又会成为新的敌人。为了防止我大明百姓再受涂炭,当然要主&#xe863;进行打击,直到没有任何一个国邦和势力,敢对大明阳奉阴违。 那些草原更往北的,更往西的国邦,他们的百姓自然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南洋万里,小国众多,其子民多为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往往要靠野果与活物充饥;东瀛孤悬海外,地小物贫,百人中能 有一人吃饱,已经是幸事了。 这么多缺衣少食嗷嗷待哺的外邦百姓,只因为他们的国家残暴、野蛮、愚昧,只因为他们的国君和官员无能且贪弊。既然大明是天朝上邦,泱泱华夏,为什么不能去解救那些百姓,用大明的包容和热情爱护他们? 如果有人还认为,半句‘国虽大,好战必亡’就能够解决一切,认为靠着‘圣明天子以仁孝治天下’就能击溃来犯之敌,就能保护大明百姓。那么贫道建议他,先去和倭寇说说,先去和那些打草谷的鞑靼说说,看他是不是能靠一张嘴就让对方兵败溃逃。” 詹闶一套解读下来,句句在理,字字正义,竟然叫整殿读书人出身的大臣们无言以对。哪怕再有心反驳,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好的角度。 不就是断章取义吗,不就是偷换概念吗,好像谁不会似的。所谓的上古典籍,在几百年的过度开发后,早已经支离破碎。 到了二十一世纪的网络时代,更是眼见就要被玩残的节奏,连“子不语怪、力、乱、神”这种自相矛盾的荒唐说法都有了。对付一帮只会啃书的十五世纪初土著,随便挑点渣出来都是他们玩不了的花样。 少顿片刻后,詹闶自今天进殿一来第一次正经转过身,看着大大小小的官员们。声音略带沉重道:“诸位,贫道恳请你们不要忘记,大明究竟是怎么来的。若非先帝宵衣旰食、殚精竭虑,以百战之师驱逐蒙元,你们现在很可能还都是亡国奴呢。 汉人执掌这个天下才多久,四十年不到啊,怎么就连‘好战必亡’这种念头都有了?对于这个世界,大明还是一个总角稚童,没资格左拥右抱酣然而睡。我们要警惕,警惕那些对大明这块丰腴之地垂涎欲滴,有机会就想来咬一口的家伙,忘战必危啊。 你们不懂战争的意义,不了解这个世界的情况,这些都可以理解。但是不懂可以去学,不愿意学也请保持言行谨慎,用清醒的头脑去分析和判断。至少在你不打算参与的时候,能理智地旁观,而不是把自己的不明白强行套用在别人身上。” <p/ 正文卷 第三百二十四章:这才叫无耻 詹闶最后的几句话,说得十分认真。语气听起来热情暖人,表情看起来也十分诚恳真挚,一点攻击性都没有。 实际上这个家伙坏滴很,专门给名教出身的官员们挖坑呢。谁要是觉得鸿正妖道玩上真诚了,就敢跳出来哔哔,等待他的绝对是狂风暴雨。 但他的态度也不是一点用没有,只不过是起到了反作用。名教中有聪明的就发现,好像可以用这种方式跟他斗啊。 这个试探,就需要级别高一点的出头。吏部右侍郎曹镒出班道:“靖国公所言虽有可取之处,但是大明毕竟四海初靖,刚开始推广高产作物,对外大兴武事,恐力有不逮吧。如果因此耽误了民生,岂不是首尾相误!” 这话一出口,詹闶就知道,他刚才一定没有仔细听自己究竟说了什么,心思全用在探索小辫子上了。 这样的问题,还不值得坏了规矩。反正自己在朝堂上也没样子惯了,抬头看了看老郑:“郑公公,是否可以请你复述一下,方才陛下提议君臣讨论后,贫道那段关于发展时间的话?” 郑和转头看了看阿棣,得到许可后就冲着曹镒高声道:“刚才靖国公说,只要能够稳定发展十年左右,横扫草原大漠将变得轻而易举。” 想学詹闶用柔和策略,结果却被人家嫌弃成这样,话都不带直接说的。曹镒闹了个大红脸,退回朝班不再言语。 看来这妖道的软言软语,不过是说累了缓口气而已,压根儿就没有要和名教缓和的意思,还得硬着来啊。 礼部侍郎宋礼虽然是国子监出身,但他并不属于名教系统,而是一个标准的天子派,和詹闶多少能算得上是一个战壕。 他不清楚阿棣和詹闶唱的是什么双簧,但要在北平大兴土木却是肯定的。这会儿眼见名教大臣们在反对发&#xe863;战争上已经没什么可说了,他就打算主&#xe863;站出来引导一下话题进度。至于能不能帮上忙,就看詹闶准备的怎么样了。 轻咳一声,出班朝阿棣拱手,然后向詹闶问道:“为抵御外敌而战,自然义不容辞。但靖国公刚才也说了,想要完成北平的营建,需要相当 的人手。另外照靖国公所述之规模,这座北平城绝不是几百万两就能造好的。这两个问题,不知靖国公准备如何解决?” 这个助攻还算不错,起码先把打仗的事做了个定论,也在一定程度上肯定了扩建北平城的正确性,宋礼这人有点子智慧。 只是詹闶还要保持一贯的做派,不能给宋礼惹麻烦。照旧朝阿棣拱手道:“陛下,本次孔氏的侵权赔偿款应该在五百万两左右,用来兴建陪都自然是相差甚远。不过行道教是背靠国家才存在的,没有大明,行道教也就不会有了。 所以今后的每年,行道教都会捐出旗下相应收益的一成,用以支持陪都建设,直至彻底完工。同时贫道还可以代表万宝行承诺,每年捐出收益的一成,再加上商税增加后拿出适当款项,绝对不成问题。 待全新的北平城建好后,大明的商业也将进入一个兴盛繁茂的时期,每年的税增加收不会低于二至三千万两。那时候就可以继续投入到更多的城郭和基础建设中去,大明的国力之辉煌鼎盛,也就指日可待了。 说起北平陪都的重建工程,贫道也有另外一个建议。贫道在北平经营着马场和牧场,这个陛下是知道的,当初贫道从万里之外一路带回大量马匹和牛羊,就是为了解决大明缺少牛马的问题。 如今这两项业务已经大有成效,贫道专门剥离出一个为军队提供良种战马的机构叫做平川马场,每年可向军队提供不少于两千匹好马。而行云牧场经营的耕牛、奶牛、肉牛,也已经开始有规模运营。每年可向北平地区出售耕牛不少于两千头,肉牛不少于五千头,牛乳产量更是足以供应目前北平两成人口所需。 有了更多的战马和耕牛,就可以把更多的百姓从繁耗中解放出来,投入到耕种土地中去,为国家生产更多的粮食。而对于陪都的营建,贫道也准备用同样的计划。我大明百姓金贵,不该长期从事建筑这种重体力的劳&#xe863;。 整个工程项目,需要有一到两年的规划和筹备,另外还要一年的时间进行实地勘测和村庄迁移,同时这个期间也是燕山工业园增加产能的建设期。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可以一边准备所需的材料 和器械,一边与大明周边的贫困小国交涉。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完全可以从周边小国引进劳&#xe863;力,以前期培养出来的工匠作为技术指导和监督。仅需一日三餐和可供居住的场所,以及几枚铜钱,就能解救一个周边小国的困苦百姓,令其感受大明上国的温暖。 如同贫道之前所提建议,陪都营建工程也可以作为一个试点。倘若此计着实可行,今后大明一应的繁琐杂重工作,就可以照此例行。我大明的百姓彻底走出徭役,投入到耕种、经商、读书、参军这些更有技术性,和更有荣誉性的事务中去。 有了更多的军人、农民、学子、商人,大明的军事、商业、技术等等方面将会迎来更大的发展。也有了更多的余力,去帮助和解救那些小国里受苦受难的百姓,将大明的温暖和光辉播撒到更广阔的天地中去。如此往复循环,世间无人不知大明,无人不向往大明,这才是天朝上邦该做的事。” 这么一番言论发表出来,明教的小伙伴们彻底惊呆了。这特么才叫无耻啊,跟鸿正妖道比起来,名教就真的是君子了。 詹家织坊里一个轧棉花的女工都要每月一千文,筑城墙这么苦累的营生,就只给三餐和每天几文钱。一口一个解救,一口一个温暖,你家温暖就这样的? 当然他们也只是想想而已,本质上的问题还是看得很清楚的。詹闶这人的无耻全都给外人留着呢,面对名教的时候真的已经很温和了。 不过这好像也是一条路子,既然他能这么克制,那以后和行道教的争斗中是不是就可以更大胆一点? <p/ 正文卷 第三百二十五章: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名教徒们都是什么想法,詹闶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到他现在的地位,根本就不需要去担心那些有的没的。 其实他一直以来,除了偶尔会装神弄鬼之外,基本走的都是大力出奇迹路线。任名教众人玩什么花样,都挡不住他这招“大力破法”。 当然这里边有一点十分关键,詹家和詹家旗下的所有业务,从不会给人留下可供揪扯的把柄。 家里人奉公守法,生意上不拖欠逃避一文钱的税款,有不守国法的下人绝对拉出去交给官府衙门。 以他和阿棣的关系,对阿棣的影响力,只要自己立身正,别人就算怎么泼脏水都不会对他有影响。 看起来是在不断跟名教玩心眼、斗计谋,实则詹闶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发展新技术上。他要做的是让这个国家越来越离不开他,那才是真正能长久的最佳手段。 只不过这一套也就放在詹闶和行道教好使,别人根本玩不转。所以名教中人才会那么急着扳倒他,才会想尽办法无所不用其极。 从洪武年间开时,一直到现在的永乐朝,加上已经被作废的建文朝。虽然不到十年光景,却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都已经历经三朝了。 妖道鸿正和他的行道教,不但没有被名教扳倒,反而越发坐大。深受太祖皇帝重视,还帮着阿棣干掉迷你朱夺得江山,如今俨然是一人之下的成色。 就像在这金殿之上,除了詹闶之外,没有任何一个大臣敢这么放肆。不愿意回答别人的问题,就让皇帝的近身太监代劳,甚至把皇帝作为和名教打嘴仗的语言反射器。 而阿棣本身,还挺愿意配合詹闶,玩双簧玩得挺嗨。詹闶刚一说完,他也根本不去考虑其他大臣的意见,直接问起了相关的后续:“如果全部照此操作,我大明上下也算养活了数以百万的他国子民,只是全用了这些外人,会不会有暗中攀比心生怨憎的呢?” 詹闶微微一笑,拱手道:“陛下大可放心,外邦番人蒙昧,也只能做些粗浅的营生,精细处全都有我大明得力的工匠指挥、监督。不论建筑还是盐场,又或者伐木挖矿, 除了有工匠监督之外,也会有监工和守卫兵丁。 再者说,我大明天子圣贤,百姓良善,他们才能有了这温饱的生活,如果还要心生不满,那就是狼子野心了。但凡有类似情况出现,那便是对我大明的羞辱,就地格杀勿论不说,其国主也要给大明一个交代才行。我大明可以做善事,却不会做东郭先生。” 眼看着午朝再次走向君臣二人私聊的节奏,名教官员们急得跟什么似的,可偏偏又找不到合适的切入口。 詹闶提出的每一条建议,不仅完全是为国为民考虑,连可以怀疑的点都不给留下。这种时候,任何人站出来指摘、攻击,都可能被皇帝记载小本本上,随时准备秋后算账。 范原之前一时着急,说漏了罚款数额的事,虽然不是有意为之,也相当于是他亲手把孔家推进了深渊。 这么长时间,他一直就在琢磨怎么反击。当詹闶说到最后一句“大明可以做善事”的时候,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补救的机会终于来了。 顾不得考虑太多,生怕别人抢走了这个新发现,忙再次出班,忿声道:“靖国公既然懂得这个道理,那为何又要独揽北平城营造?你捐出赔偿,又要持续捐赠,到头来还不是又流回你自己手中? 你口口声声为国为民,装作一副善人模样,也不过是为了满足壮大自家欺压他人的独霸心思而已。况且你也说了,另外需要&#xe863;用税收,并持续多年,你这又算什么,用大明国库的钱为你家做善事吗?” 话说完,自己还觉得相当解气,总算给这妖道出了个难题。而实际情况却是,不止詹闶觉得他脑子有问题,名教众人都在考虑是不是该把这人弄下去了。 还好范原有个朋友,同为洪武十八年殿试三甲赐同进士出身,如今官居工部侍郎的缪均愿意拉他一把。 第一时间站出来转移话题:“陛下,朝廷一应都水、营缮、虞衡、屯田事务,皆有工部主理。靖国公所言虽为与民休息之计,可若无工部引导,恐难以名正言顺。” 这话说得就比较有脑子,一边表示工部认同了詹闶的提议,另一边也把范原的无脑废话做了过渡,表面上看起来还有点要给工部捞点小权利的 用意。 缪均也不想认同詹闶,可他的顶头上司是黄福,靖难时标定的二十九名奸党之一。后来靖难军破城后第一时间去迎附,把阿棣哄高兴了才给他个特赦,继续当工部尚书。 作为完全依附于皇帝的官员,首要的就是维系恩宠,黄福就算心里不愿意,表面上至少也得装个顺其自然。 既然黄福已经是这样了,那作为侍郎的他,就不得不跟上脚步。不为别的,已经到了侍郎这一档次,谁不想有机会的时候再进一步呢,所以必须要懂事啊。 名教内部本来就不是铁板一块,这也是詹闶发愁名教,却并没有过于重视的原因之一。这点小算盘才哪儿到哪儿,大党分小党,小党分私党,一层扣一层的东林套娃了解一下? 然而凡事都会有意外,往往还要来个出其不意。北平监察御史戴云见缪均已经开始捞好处,瞬间就把之前的义愤填膺忘了个干干净净。 抢着出班奏道:“陛下,此等事前所未有,若成定论,需当慎之又慎。臣以为,朝中六部凡涉及者,皆应派员参与。” 这也是很鸡贼的一个建议,只说了六部中凡涉及到的都应该派人参与到其中去,只字不提都察院的责任。而实际上,六部的人真要参与进北平城的建设中去,都察院的御史们自然就会被皇帝安排参与,并且是负责盯着所有人。 有了缪均和戴云的突变,其他各部门的官员也都不甘寂寞了,纷纷表示自己的看法。也有大胆提出疑问的,但最终的目的无外乎都是想分一杯羹。 本来还全心全意合力对付詹闶的名教大军,瞬间从内部瓦解得稀碎,开始为一些还不知道有没有的利益,你争我夺起来。 所以说任何事就怕内部出问题,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真不是吹的。一旦自身内部出了问题,再坚固的联盟也只能落得个崩塌的结局。 <p/ 正文卷 第三百二十六章:贫道并没有这种苦恼 这件事里最郁闷的就要数詹闶了,刚刚还憋着一肚子的词儿,要教训教训范原这个傻帽呢,转眼间就没自己说话的机会了。 暗自顺了顺气,开始在内心劝说自己:算了吧,这个货估计也混不了多长时间了,就这个智商估计连名教自己人也会讨厌他,慢慢把他排挤驱逐掉。正好省得自己又做了坏人,还给名教制造了团结的机会。 至于说各部都想参与进来,那就参与呗。反正都是些两眼一抹黑的选手,留在本职岗位上也干不了什么正经事,到了北平说不定还能废物利用一下呢。 刷个名声镀镀金,也由得他们去。名教的好日子已经开始倒计时,刷得再多,镀得再亮,最终也没什么卵用,爱咋咋地算逑。 只要别琢磨着从中捞银子,其他的就全都无所谓。否则一定叫他们知道知道,詹大掌教手底下可不是只有技术,折腾人的手段半点都不差。 当然这里边也要看名教的表现,如果他们到时候敢玩小&#xe863;作,或者说在其他方面恶心人。詹闶也不介意捎带手给他们挖几个坑。有时候搞一把阴谋陷害也挺好玩,顺便就当小小报一把洪武三十年被无端栽赃的仇。 七嘴八舌地好一阵,可算是结束了利益争抢的热身赛。最后还是把话题交还给了詹闶,北平城的整个工程项目都是他提出来的,具体该怎么做,阿棣肯定还是要以詹闶的说法为准。 这也不是眼下在朝会上就能定下来的,还得等詹闶重新送一份奏本去通政司,然后结合六部、都察院的人,甚至是五寺、翰林院、国子监等等机构部门,联合拿出一个最终的章程和决议。 名教的人其实也是想通了,既然不能正面阻止詹闶,那就从侧面牵制他,争取拿到一些压制他的权利,至少要做到对整件事足够了解。 而所有这些想要达成的愿望,没有比主&#xe863;参与到这座新北平城的营造中去更容易实现的了。 就算最差的结局出现,没能压制得住詹闶,也没有在其中捞到好处。可参与了陪都营建的功劳,也是实打实落在口袋里的。 朝会的最后,定下个日子 ,让阿棣带着百官们去看看混凝土筑城墙的场面,就算是把今天的议题过了。名教和行道教之间,竟然罕见地达成了一次虚情假意的皆大欢喜。 午朝结束之后,詹闶就准备回家去,却被阿棣派人在半道儿上拦住,喊去了武英殿另外议事。 到了武英殿见礼后,阿棣屏退左右,连近身伺候的太监都不留,问了詹闶一个他最不愿意听到的问题——朱胖胖在北平怎么样。 詹闶表面上没有&#xe863;静,内心里却愁成一团。明明永乐二年才会讨论立储的问题,你怎么能说提前就提前呢,还特么跟老子单独谈话,怕不是个假阿棣吧。 假肯定不会有假,可问题却着实难回答。朱胖胖在北平的一言一行,不敢说全都有人汇报给了阿棣,但重要的部分肯定半点不会差。这哪是问他的情况,分明就是希望通过自己的分析,进行立储人选的判断啊。 原则上来说,阿棣选谁当继承人都无所谓。因为行道教只会认可他这个皇帝,再往后就是要约束起来的对象了。 可要是细分开来看利益,首选自然是从阿棣还没有长大的儿子中选择,设法施以教导后,进行一场不影响大局的和平演变。 其次的话也是朱胖胖父子更合适,毕竟这俩都是败家玩意儿,他们把大明的根基折腾得越惨,才越有被约束的理由。 如果换成朱高煦,这个货在勇武上真的像极了阿棣,在武将勋贵集团中也有不小的号召力,将来就怕不好收拾。不经过一番武装流血,几乎不可能走到最后那一步。 但是在阿棣面前,却是谁也不能支持。继承人的选择,那是皇帝自己的权利,就像一个有钱老头想把遗产留给哪个儿子,别人凭什么指手画脚。 虽然行道教的最终目的和名教相似,都是把皇帝控制起来。但也不能像名教那样,表现得积极而明显,生怕有人不知道他们本质上是根皇帝对着干。 随便插手或者参与皇权交接,最后只会被皇帝记恨。别以为让你提意见就是真的要听,实际上皇帝最想听到的,是那句“你自己的事自己琢磨”。 已知的历史记载中,解缙在阿棣立储这件事上出了大力,帮助朱胖胖拿到太子之位。最终 也是因为这个,被朱高煦一个“私觐太子,径归,无人臣礼”的小报告,引发阿棣盛怒丢进诏狱,落得个活活冻死的下场。 假设,解缙没有力保朱胖胖,只是任凭阿棣自己做主。哪怕后来他在阿棣北伐期间拜见太子,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被贬到广西成从四品的地方官了,连参与朝会的资格都没有,皇帝不在京城,竟然还敢在进京公务的时候和太子悄悄见面。 很多东西都讲究一个因果,通俗点说就是要为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负责。就这么一个人,恃才傲物狂妄过头,还沉迷于作死,他不出事谁出事。 脑子里高速转了几十圈,詹闶还是选择有话直说:“如果贫道只理解字面意思,那就是皇长子在北平一切安好,除体察民情、审视城防外,就是终日苦读,再无其他听闻。贫道琐事繁杂,能了解到的仅此而已。 如果陛下想要说点别的,贫道就更无话可说了。这是陛下的家事,如何抉择取舍,全凭陛下圣心独断,旁人不论是谁,都没资格建议。就好比贫道的那些家产,有朝一日该如何分配,断然不会找邻居商量。” 阿棣对詹闶并没有对其他大臣们那么深的戒心,他还是很愿意听一听詹闶分析的,也不会因为这个就影响彼此的感情和信任。 略做沉思后,还是坚持问道:“那行道教的掌教之位呢,嵬之也总有一天会面临选择,到那时候你又会怎么做?” 还挺会见缝插针,不过对这种问题詹闶早就有所准备,说出来一点心理负担都不会有:“陛下,行道教的情况是不同的。我教只是研究科学,追寻万物之道,肯定要在最能得道的弟子中选择。而且我教传位并不完全由掌教做主,还得看哪个是神选之人。所以,贫道并没有这种苦恼。” <p/ 正文卷 第三百二十七章:平庸的天赋 阿棣越听越觉得詹闶是在幸灾乐祸,可苦于找不出证据,只能把满腔惆怅压回心中。然后暗叹一声,整个大明朝,怕是也就詹闶能和自己这么无拘无束。 立储的事情,看来詹闶是铁了心不会掺和了,阿棣的兴趣就随之转移到所谓的“神选之人”上。 皇位继承人不存在神选,但也可以听一听怎么回事。或许自己还能照葫芦画瓢借鉴借鉴,至少在面对那些大臣和皇子们的时候能变个花样。 伸手示意让詹闶随意抽烟,阿棣又问道:“那神选又是如何选择呢,托梦吗,还是有什么预兆,又或者降下特别的指引?” 见阿棣果然对这个感兴趣,詹闶给自己提前想到并安排了一切的行为点个大大的赞,然后娓娓道来:“行道教的神选并不具备复制性,鸿钧祖师因为天人授梦而创建行道教一脉,之后的历代祖师,有在汉地偶然发现的少年,也有在番邦他国收留的汉人孤儿,但是每一个待传都必须能点亮神灯才能被确定,而且只能在每月初一。 点亮神灯之后,这个人也只能被称为‘待传’,就是等待传授真神大道的意思。因为行道教的每一代掌教,都会有异于常人的能力,也可以看做是一种有特别的天赋。只有天赋出现了,才能正式拜入门下,作为继任者进行培养。 等待天赋的出现的过程,存在一定的偶然性。根据我教历代祖师的记录,这些异于常人的能力,会在八岁左右得到确定,最早的是六岁,最晚的也不会超过十岁。如果超过十二岁还没有出现,那就肯定是找错了,不过这种误差历史上只出现过两次。 首次出现是在七十一代鸿录祖师,第一个待传到了十三岁还没有发现任何特别天赋,于是只能重新寻找。另一次则出现在九十九代祖师,也就是贫道师尊身上,第一个待传也是到十三岁还没有发现任何天赋,然后才又遇上了贫道。 正是因为之前浪费了十三年,寻找贫道用了十多年,等贫道天赋出现又是近九年时间,所以贫道才会独身一人东归大明。到了贫道这一代,终于有了能够稳定发展的 汉人国度,想必会更容易一些,但具体会变成什么样,目前还不得而知。” 这种寻找传承人的方法,简直就是神乎其神。如果放在现代社会,也就只有某些特定的宗教流派信徒(只是信徒),才会相信如此浮夸且毫无科学依据的闹剧。 可现在才十五世纪初啊,不相信鬼神的人要比现代社会绝对相信鬼神的人还少,詹闶的故事就很具有说服力了。 阿棣作为一个接受了大量行道教理论熏陶的人,当然也不会例外。虽然他还会在一定程度上依靠佛道等信仰统治百姓,但那都是出于政治目的去做的,真要说到可信之神,还得是真正现过神迹的行道教。 今天詹闶所说的内容,是以前从没讲过的。阿棣听了之后也来兴趣了,脱口问道:“不知这神灯是如何点亮的,和北平的神火如出一辙吗?那些过人的天赋又是什么,与常人有何种区别?” 问过之后,才想起这很可能是行道教的绝密,哪怕皇帝也不好随便探究,于是就给自己往回找补:“哦,我只是颇为好奇,并无窥视的意思。”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你不想窥视就行了吗?我特么要的就是你窥视,要的就是你想一探究竟啊,否则往后二十多年的关系咋处? 詹闶装作毫不在意地摆摆手:“陛下无需如此,行道教并没有需要隐于暗处的手段。神灯之所以从未出现,只是因为贫道还没有遇上具备神选特性的人。;而那些所谓异于常人的天赋,也仅仅是比寻常百姓更优异,绝非幻法符箓之类。既然存在了,就没什么不能拿出来见人的。” 这种所谓秘辛、隐情之类,几乎对任何人都具备吸引力,无非是高低不同而已。越是知识、科技不昌明的时代,吸引力就越强大。 天赋这个东西,在古今中外都是人类梦寐以求的必选项之一。几乎所有伟大的人物,都是通过完美展现自己的天赋而被历史铭记的。 詹闶最先要说的,自然也是天赋,因为这东西最无聊:“我教所讲究的天赋,与寻常说法中的没什么不同,只是要求相对比较高罢了。例如有对气味和颜色极为敏感的,天生对山川河流亲切的,在营造和器具方面远超常人 的,稀奇古怪的很多,但都对追寻真神之道有极大帮助。 就以我教第四十九代掌教鸿安祖师为例,他的记忆能力超强,算学方面也相当出众。不是寻常文人吹捧的那种过目不忘、一目十行,他可以把所有看到的东西以图像的方式记忆下,数十年后仍可随口道来。据说他能够在短暂观察一只乌鸦后,从两百只相同大小的乌鸦中将其找出来。 还有第九十代掌教鸿彦祖师,逻辑分析能力超强,十一岁的时候就可以通过几块小布片和脚印,追查出远遁千里之外的盗贼。鸿彦祖师的成就也极其之高,燕山工业园制造玻璃和镜子,以及炼焦等等的多项技术,都是鸿彦祖师所创。而最厉害的是,他一个人就炼出了两种神火。在我教历代祖师中,足以排入前五。” 技术什么的阿棣不懂,但听着就觉得很牛逼。詹闶就能玩一种神火,还是按照别人的方法来,可这位却能自己炼出两种,排进前五想来也是应当应分的吧。 想起詹闶和神火,阿棣就觉得更有必要了解一下他的天赋是什么,转了下头问道:“那么嵬之你呢,你的天赋是什么,有何与众不同之处?” 被问到了预计中必会出现的问题,詹闶也给出了准备已久的答案,还配合着同样准备已久的懊恼加微量羞涩表情:“呃,这个说起来就有些羞于启齿了,简直愧对历代祖师。贫道的天赋最是没用,第一是做生意,第二是乐器,别的方面都只能算平庸。” <p/ 正文卷 第三百二十八章:被袭 做生意,这是阿棣已经见识过的。从洪武二十七年开始,詹家不断投资各种买卖,这么多年下来,约莫大明就没有比他更富的。哪怕詹家的生意很多都在依靠行道教的技术,可全北平的酒楼客栈都快姓了詹,却也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另外一样乐器天赋,说起来阿棣也是见识过多次的。詹家的舞乐姬,那可是首屈一指啊,连官方的教坊司都有不如之处。据说有几样乐器,就是詹闶制造的,而且他还会常常亲自下场演奏。要这么说的话,算做天赋超群也没错。 紧接着阿棣就想到,詹闶这个“不学无术”的就已经这么厉害了,那行道教那些更厉害的祖师们,究竟要厉害到什么程度? 而他能有这样的想法,正是詹闶诱导的结果。什么平庸不平庸,那也是跟真正的大师、高手们相比,就十五世纪初来说,詹闶在很多方面都可以冒充个一代大师的角色。 之所以自认比较差,就是为了让阿棣对行道教那些不存在的历代祖师们,以及历代祖师的成就,生出敬仰崇拜之情,将行道教的重要性生生拔高好几个档次。 效果达到,接着也是时候祭出这个系列的终极必杀技了。行道教尊奉创世之神,那所有的技术也好,成就也罢,都得有一个附带神属性的解释才完美。 詹闶抬起右手,把手掌展开,一只乳黄色塑料外壳的LED灯泡神奇出现。这是经过忽悠狂允许后,他唯一能带来的现代社会高科技电器。 对于詹闶凭空现物的神奇手段,阿棣早就已经见惯不怪了。可是当詹闶的手抓紧,那东西突然就变得亮了起来,却让他有些吃惊。 愣登了片刻后,才想起了两人之前交流的话题,随即又有些兴奋起来:“嵬之手中之物,难道就是神灯吗?” “没错,此物正是神灯,凡十二岁以下能点亮神灯的,就可以成为我教待传。”詹闶笑着点头承认,又把手中的魔术灯泡交给阿棣:“陛下可以试试!” 阿棣哪见过这种好东西,忙伸手接过去,左手捏了右手捏,右手捏完再换回左手。如此往复多回,“神灯”却半点反 应没有,丝毫不给面子。 “咳……”,轻叹一声,也不知是想通了,还是认命了,阿棣把神灯还给詹闶:“我早已过了不惑之年,当然不符合资格,较个什么劲啊。” “呵呵……”詹闶也被他逗笑了,接着又安慰道:“陛下隆登大宝,乃是神选的天子,只不过换了一种形式而已。贫道说句不当的,如果陛下并非神选之人,断不会有行道教东归,也更不可能会有大明称霸世界的那一天。也许这就是真神的安排,让所有神选之人汇聚一处,各司其职,然后才能找出最正确的真神大道。” 这个安慰,阿棣当然要照单全收。神选的天子,这的确就是在说他嘛,否则老朱怎么会指定那么一个继承人,又怎么会让他只用了两年多时间就江山到手。詹闶带着行道教数千年的积累东归,可不就是为了辅佐他成就一番霸业的吗! 获封“神选天子”的荣誉,阿棣心情相当不错,跟着很快就准备得陇望蜀:“嵬之,你觉得大明的皇室宗亲和皇子中,会不会也有能点亮神灯的神选之人?” 以詹闶对阿棣的了解,对皇帝这个职业的揣摩,他认为阿棣的话包含两方面的内容。其一,阿棣是真有集神属性和皇权于一体的想法,他的儿子或孙子都行。其二,他很担心会在宗室子弟中,出现有可能继承行道教掌教之位的神选之人。 呵呵,想什么美事儿呢。行道教掌教的之位,即便不固定在詹家,也不可能出现在皇家,还嫌皇帝的权力不不够大吗? 不过这个问题不能回答得太直接,要用相对温和的方法才行。皇帝的想法总是会有奇特的地方,就像名教孜孜不倦地追求控制皇权一样,皇帝也在苦苦琢磨怎么增强皇权,这都是寻常力量不可改变的。 詹闶微笑着摇了摇头:“陛下,世间万事万物虽然都变幻莫测,却也有其永恒不变的至理。就如同贫道刚才说的,神选之人应该各司其职,那才是这个世界最稳妥的结构。真神创世,又造了万物,让整个世界和宇宙精巧机妙地运行,断不可能有这种安排。如果行道教的天选之人出现在皇家,陛下,那很可能就是灾难了。” 阿棣挤起眼睛来琢磨着詹 闶的话,片刻后又重重地点了两下头,叹道:“的确如此,我想多了啊,还是嵬之你更明白。” 这段就此揭过,阿棣又不死心地试探着问了问詹闶对立储的建议,得到的依然是重复答案,索性也就放弃这个念头了。 不过詹闶的态度,还有今天两人交流的内容,也让他想明白一些问题。立储是皇家自己的事,别人的意见再怎样也仅能作为参考。另外立不立储,什么时候立储,这些都不是眼下需要考虑的问题。 烦心事抛开,也该交流一下正经事了。留下詹闶一起用膳,然后就在武英殿里接着聊关于扩建北平城的问题。 反正也没有外人,就阿棣和自己,再加上伺候的狗子和老郑,詹闶索性敞开了有什么说什么。 扩建北平城的必要性,北平在未来军事、经济等等方面的重要用途,以及相关于以后人口买卖、金银财货入港等等事项,都给阿棣说了个通透。 尤其城墙的建设这一块,阿棣对詹闶的思路大为称赞。仅仅依靠内外城的城墙,就能够安排至少数十万的兵力,连日常操练的场地都包括在其中。这种模式实在前所未见,也只有混凝土才能做得到了。 两人就那么一直聊着,直到詹闶犹豫着要不要顺嘴聊两句迁都的问题,才被外面守门太监刘实训斥小太监的声音打断。 刘实训斥小太监,是因为小太监大呼小叫没规矩,可听完小太监的叙述后,他也守不住规矩了。 禀告过了之后,带着小太监进来,碎步跑到阿棣面前跪下:“皇爷,出大事了,靖国公的家眷在糖防桥被一群士子袭击了!” <p/ 正文卷 第三百二十九章:徐妙锦的威风 (这段还是没写完,先这么发出来吧,错字都还没改呢,明天回来一并纠错。) 小太监只是传话的,并不了解太多具体情况。就说了靖国公的家眷被读书人袭击,靖国夫人打发了家人来宫门口等着,同时还让人通知了徐侯爷。 可就这么一段话,也足以让詹闶燃起怒火。名教这是要做什么,面对面干不过老子,就朝家里女人下手吗? 出了这么档子事,肯定不能跟阿棣再侃下去了。家中妻妾们出游带着护卫不加,可鬼知道名教那帮下三滥会玩什么阴招。 忙站起身对阿棣道:“陛下,进入贫道家中妻妾结伴出游,是带着护卫的。能传到公里来惊扰了陛下,想来事情不会小了,贫道心中担忧……” “嵬之莫急,靖国夫人是皇后的妹子,朕岂能坐视不管。你稍候片刻,带一队锦衣卫同去。” 不只是詹闶愤怒,阿棣也怒了。徐妙锦那是小姨子呀,维系皇家和行道教关系的重要人物,其中又掺杂了中山王府徐家,而且据说詹闶还挺喜欢她。徐妙锦要出了事,别人不用多说,皇后面前就过不去啊。 而且不说徐妙锦和皇家的关系,就单单是靖国夫人这一层身份,虽然没有国公的权柄,可那也是朝廷诰封的,不但享受一份俸禄,待遇上也等同于国公。袭击国夫人,一定程度上和袭击国公没什么区别,绝不是一件小事。 上午刚刚要处理孔家的事情,下午就搞了这么一出,要说其中没有人背后煽&#xe863;,真实打死朱胖胖阿棣都不信。 同时也让他想起了洪武三十年,和战狼两人在金陵遭遇的凶险。跟现在两相对比,简直如出一辙,看来有些老鼠还没有挖出来啊。 旧愁新恨,加上对名教抗衡皇权行为的排斥,阿棣这次是真的&#xe863;了杀心。不揪出幕后主使,不挖出几条大鱼,决不罢休。 阿棣主&#xe863;插手,那是再好不过了。锦衣卫直接对天子负责,可以说是外朝唯一不屑名教文官的衙门,有他们出手,也省得到了官府衙门那些名教的官员护短。 带着取了令牌的老郑一起出宫,到宫外老争取锦衣卫码人 ,詹闶和两个长随到白虎桥边上等着,同时也从赶来报信身上还带着些怪味的有诚嘴里,了解到事情具体经过。 詹家的一众妻妾游览清凉山,整个过程都很欢乐。姬妾们习惯了詹家的无拘无束,却也知道正牌大房需要适当尊敬;徐妙锦深知詹家没什么规矩,也主&#xe863;努力融入毫无架子;可以说是一片其乐融融。 到了下午申时,大家也玩得差不多了,就准备结束回家。一路上也都很顺利,同一车轿里的还在商量着,下次出来在去哪玩。 直到糖坊桥和刘军师桥路口,突然不知道从哪传来一声喊:“快看,那妖道的女人来了,大家&#xe863;手啦……” 话声未落,街边两侧就飞出许多不明物体,朝准了詹家的马车砸过来,叮叮咣咣响成一片。 其间还夹杂着各种兴奋的喊叫声 “他不让我们好过,我们也不叫他好过……” “我等饱受圣人恩德,舍身相报便在今日了……” “这些贱人甘愿委身妖道,都是腌臜下作之流……” 一起出行的几十个护卫,根本就阻挡不了那么大面积。只能分出一部分死死守住马车的轿门,谨防有人趁乱行刺;另一部分则是四散开来,寻找可疑的方向去抓人。 前前后后得有半盏茶时间,大路当中詹家车队所在的位置,已经是一片狼藉。陶罐碎片、烂菜叶子、鸡蛋壳、石头等等满地都是,恶臭的气味弥漫了整条街道。 那些守着车轿前后的护卫,没有一个身上是干净的。石头砸两下还算好,那些装着粪汤和泔水的瓦罐才叫要命,哪怕只是砸中车轿和地面,最终也都会溅在身上,整个人就跟粪池里捞出来一个味道。 读书人们这次闹事,组织力还挺强,二十多个护卫散出去,最终也只抓回来五个来不及逃跑的,其他全部走空。 街上总算消停下来,刚才撒出去抓人的护卫们还算干净。又去周边巡查一番,确保已经安全后,这才让车轿中的主母们出来,找个临街的酒楼暂时安顿。 詹家的女人们倒是个个不简单,并没有被这样的阵势给吓住,进了酒楼后便开始招呼着让护卫和下人们去简单冲洗一下,脸上更是看不出半点担心害怕的表情。 要说这一点,也算是大明国独一份儿的了。毕竟一个人的出身、见识、经历,都会对性格、心智等方面造成相当大的影响。 徐妙锦出身中山王府,标准的皇亲国戚之家,遇事从容有度属于必修课。她的底气除了詹闶这个国公丈夫之外,还有身为国公和侯爷的兄长,以及贵为皇后娘娘娘的姐姐。 卡门、阿加莎、宝勒尔等色目人和蒙人,在欧洲和草原早就见过不知道多少血腥场面,这种场面实属小意思。 杜婉华和谢雅清,也是一个敢只身前往北平救父亲,一个敢帮着哥哥和庞大的地方宗族势力作对,胆子小的可干不出这种是。 就连红玉和蓝玉,在詹家几年下来也早已经不是井底之蛙了。当初管家王亮带着人混进詹家,又被黑甲军剿灭的事,在其他地方怕是几辈子都见不到一次。 护卫和下人们分别冲洗,妻妾们都简单处理了鞋底上的污秽,安抚众姐妹一番,徐妙锦也开始承担靖国夫人的职责了。 堂堂靖国公家里的女眷,竟然遭受了这样的侮辱,她要是不能果断妥善处理,还有什么脸顶着那个“国夫人”的诰命。 让贴身丫鬟把詹闶安排的几个长随喊来,吩咐道:“有全你带着詹枥和詹娆他们,把那几个匪人都看好了,任何人都不能带走,等公爷到了再做处置。有诚你和根保一路,一个回家里,一个去午门,找到公爷把事情说了,但是也告诉公爷不必着急。另外有德你跑一趟武阳侯府,连保去北城兵马司,长保去应天府衙门” 不愧是顶级豪门中山王府出来的大小姐,这么一番看似简单且必要的安排,实则已经把事情搞大了,甚至大到了难以收拾的程度。 再知道自己要和詹闶成亲后,徐妙锦就开始尝试着了解詹闶,到现在对詹闶不敢说知心知肺,性格和行事手段却也能摸清几分。 名教和行道教是死对头,今天好端端出了这样的事,不用说肯定是自家老爷又做了什么让名教难以忍受的事,多半应该跟孔家有关。 既然名教有人敢煽&#xe863;着搞出这么大的阵仗,作为京城坐地虎徐家的女儿,又是北平坐地虎詹家的主母,她断然没有不帮着自家老爷走一步棋的理由。 几个人领命而去,徐妙锦又吩咐还留着的下人:“富保,你去附近看看有没有卖麻将和扑克的,没有的话就买些文房四宝回来来,纸要厚一些的,越厚越好,笔要能写蝇头小楷的。桂枝,你去安排烧些姜汤和茶水来,今天咱们就在这儿打四圈。” <p/ 正文卷 第三百三十章:配合 以徐妙锦的出身和家族底蕴,对于各种官面是非的应对和处理,自然不是普通官宦人家小姐,或者愣头青士子能比的。 一套花式组合拳打出去,半个多时辰过去,就已经闹得快要满城皆知,给金陵城的街头巷尾制造出了全新的热度话题。 要说靖国公府的女眷车队被人泼粪,这种事着实不好听,甚至有点掉靖国公的面子,助长读书人们的嚣张气焰。 可这件事最终还要看结果如何,只要最终能把闹事的读书人严惩,更大的面子就会重新挂回詹家脸上。 如果那些读书人完事之后全部跑掉,今天詹家就只能捏着鼻子吃下这个亏。可偏偏有几个被逮住了,还有沿途两边的店家和行人作证,想狡辩都没借口。 再说了,詹闶是什么人。靖难首席功臣,勋贵集团大佬,深得皇帝信任和重用,朝廷第一重臣的身份无可置疑,地位、实力都是明摆着的。 证据确凿之下,哪个衙门的官员想要徇私舞弊,就得先考虑清楚,经不经得起詹家的报复,受不受得住皇帝的打击。 至于说她这个靖国夫人在一时之间的脸面,和詹家的大脸面比较起来,不能说微不足道,却也算不得重要了。 今天舍掉自己的面皮,为的是给詹家争回更多的面皮,为的是帮助自家老爷在朝堂上获得更大的胜利。 既然事情已经出了,已经不可避免,那就努力让利益最大化。豪门大宅出来的小姐,从小就接受了更高规格的教导,掌控局面和利用优势,那都是小意思。 做不到这一点,就没资格享受靖国夫人这个诰命带来的荣誉,更不用说什么作为皇家、詹家、徐家之间的纽带了。 所以她要在詹闶没有出面之前,通过自己的力量搅&#xe863;局面,把这件事搞得满城皆知。现在丢的面子越多,将来能得到的利益就越多。 于是在詹闶到达糖坊桥现场的时候,就看到了极其怪异且有趣的画面。臭气熏天的街道上,就像洒了蜜一样,熙熙攘攘挤着不知道多少人。 其中一大部分都是勋贵们府中的家将、仆从,光是詹闶有印象的,就有来自 朱老四、英国工张玉、成国公朱能、隆平侯张信、襄城伯李濬等等家中,靖难系大佬们几乎全都派了人来。 这些勋贵们自己不能出面,但可以把下面的人安排过来。打架什么的肯定不会有了,但壮壮声势却十分必要,也能表示一下勋贵阶层的团结,给涉事衙门施施威。 这下可就苦了北城兵马司指挥程规,亲自带着手下兵丁衙役,封锁了整条街道,努力维护秩序。谁都知道这些家伙是什么来路,别说普通兵丁和衙役们了,他一个六品指挥都不敢惹啊。 这种场面,当然少不了好事的和别有用心的御史,贼眉鼠眼躲在人群里,一边等着看好戏,一边盼着能闹出点自己可以利用的东西。 詹闶是名教的大敌,不可能左右这些人,也没想着去搭理他们,爱咋咋地算逑。就看谁敢乘风放火瞎咧咧,以后有的是时间和机会收拾他们。 在各勋贵府中家将仆从们的问好声中,一路来到女眷们暂时落脚的酒楼。两个穿着文官朝服的家伙正站在酒楼门口,表情都有些焦急。 一个补服上绣着孔雀,这是三品官,詹闶也认识,应天府尹薛正言。另一个绣的是鹭鸶,等级属于六品,这个级别一般就没资格认识詹闶了。 看到詹闶出现,二人正准备上前见礼,却被不远处的另一个声音抢了先:“詹闶,老子把妹妹交给你,你就是这么照顾她的?某的爵位虽不如你,可徐家也不是好欺负的,此事你要不给个令人满意的说法,老子和你没完。” 徐老四这厮有时候看起来有点大大咧咧,实际上鸡贼得很。一接到妹子派人报信,马上就明白该怎么配合了。 安排了二十多个下人,赶紧去城中公侯伯府,尤其是靖难系勋贵们家里去报信后。就点齐家中人手,数十人浩浩荡荡直奔糖坊桥。 这一局的胜败,可不仅仅关系到詹闶或者詹家,对于整个勋贵集团都有不小的好处。把名教的势头压下去,最核心的利益就是符合皇帝的需求。 明朝早期的勋贵们,多为战场厮杀出身,所以会被文人叱为“粗胚”。但实际上这些人能从千军万马中脱颖而出,身经百战未曾陨落,还获得了极高的地位,没有一 个是脑子差的。 之所以干不过文官集团,只是因为家天下的帝国最忌讳武将势大。例如老朱担心迷你朱干不过武将集团,未来会被勋贵们架空或者篡权,于是就杀了不少功臣;例如崇祯控制不了东林党和某些文官出身的总督,同时也担心毛文龙坐大造反,就只能眼看着袁崇焕斩杀同样持有尚方宝剑的毛文龙。 其中甚为经典的例子,就跟正在糖坊桥维持秩序的兵马司有关。隆庆年间,因为皇帝几乎已经被名教集团架空,区区一名御史,就能够通过上疏,将五成兵马司的官员改为从“科贡正途”选拔,而不再是皇帝从锦衣卫或勋贵中简拔任用。由此进一步堵死皇帝的外部消息来源,和任用官员的权利。 但现在是永乐年间,皇帝天威正盛,且拥有极高的号召力。不但不会诛杀功臣,同时也对名教有着一定程度鄙视和排斥。 勋贵们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跟着阿棣打天下的,在不给皇帝找麻烦,不给文官们送把柄的前提下,安排上几十个家丁家将去给詹闶助威,还是很容易做到的。 话说徐老四带人来到糖坊桥,首先是把詹家女眷休息的酒楼围了,然后去到后面院子,朝着那几个被绑起来押着的读书人就是一顿马鞭子。 你要说殴打有功名的读书人犯法?呵呵,徐老四可是靖难功臣,皇帝的小舅子,堂堂大明侯爷,打读书人算个事吗? 打了一顿,算是先小小出口恶气,然后就凶神恶煞地在糖坊桥来回乱串,看起来很有几分为自家妹子出头的恶霸模样。 可在暗处的时候,却悄悄吩咐了家里的下人,远远地撒出去。等着詹闶一出现,就马上过来回禀,他也好配合着詹闶演一出戏。 <p/ 正文卷 第三百三十一章:臭不要脸 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詹闶就已经是玩套路、打配合的老手。心里自然明白,徐老四现在蹦出来是别有用意的。 如果所料不差的话,应该就是要阻止门口的两个文官说话,特别是那个他不知道什么人的六品官。 其中的套路猜了个大概,应对的言辞自然是张口就来。反手一把推开徐老四,沉着脸道:“武阳侯这是什么意思,要跟贫道&#xe863;手吗?你妹子进了詹家,就是詹家的人,贫道自会为她讨个公道,还用不着你来责问。” 徐老四则相当不给面子:“就你,就你?你能讨来个屁的公道。洪武三十年,被栽赃施法偷换试卷,你连那什么真神都惊&#xe863;了,最终还不是灰溜溜逃出金陵城。当年你行道教的道观被围攻,差点给人家一把火烧了,家里都被点了火,连个罪魁祸首都抓不着,至今还逍遥法外。 这种事发生多少次了,你哪回占过便宜,还不是让人家骑在头上拉屎撒尿。现在倒好,屎尿直接开始往身上泼了。堂堂靖国公,连自己家里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让一帮王八蛋随便欺负,你特么窝囊不窝囊?一回接一回地被人欺负,你特么连个响屁都没放过。 今天就跟你说白了,你要是解决不了,不能给我家妹子一个交代,就滚一边儿待着去,老子亲自来。你也别怪某看不起你,徐家再是安分守己,也没有你这么怂。我妹子嫁到你詹家失去享福的,可不是跟着你遭罪受苦……” 被徐老四拿出往事讽刺,还说徐妙锦跟着他是遭罪,詹闶的脸上的表情也开始挂不住了。打断徐老四的话,也开始爆粗口:“你少特么在这儿阴阳怪气,老子怎么做事还用不着你来教。什么时候该用什么手段,老子比你清楚。 几个小流氓而已,靖国公府再是无能,也不至于处置不了。况且陛下已经拨了锦衣卫过来,只要把这几个流氓无赖带去北镇抚司,严刑之下不难找出幕后主使之人。倒是要看看,什么样的腌臜泼才,竟敢如此胆大包天。” 詹闶说完就准备抬脚往酒楼里边去,却被两个文官拼着拦在身前:“靖国公且慢,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官能当到六品以上,基本就没傻子了。詹闶和徐老四一来一往的,这两人怎么能品不出味道,这是要对里边被逮住的几个读书人下死手啊。 如果仅仅是詹闶自己过来,撑死了也就再挨一顿打,然后交给五成兵马司或者应天府处理,还能想办法挽救。 可现在锦衣卫介入,还是皇帝亲自拨派的,局面就不是随便谁都能控制的了。北镇抚司是什么地方,那里可是有诏狱的,没罪进去都得脱层皮,何况本来就不干净呢。 牺牲几个读书人还是小事,如果真把幕后主使策划今天这件事的人揪出来,名教的脸面可就掉到地上了,今后该如何自处? 詹闶可不管他们想什么,六品官更是连个余光都不带给的,双目朝应天府尹薛正言一瞪:“怎么,京兆准备插手贫道的家事吗?” 薛正言见识过詹闶在朝堂上的威风,也明白詹闶的厉害之处。可坐在经常是一两年就要更换的应天府尹这个位置上,他更需要得到文官集团的包容和支持,以便尽快离开这个烫屁股的位子,转到六部或者其他衙门当值。 所以在这个关键时刻,只能硬着头皮撑上去:“国公的家事,下官自然无权干涉。但靖国夫人下令扣押了几名士子,又拒不接见下官,还请国公……” “哦?”既然应天府应也参与进来了,詹闶当然不会给他好脸色,甩出一个不明白的表情,问道:“扣押了几个读书人,她为什么要扣押读书人,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不等薛正说话,旁边的六品官就接住詹闶的问题道:“这是一个误会,国公家眷遇袭时,他们恰好在旁,被国公府上的护卫误以为歹徒捉了去。同行的其他士子畏于国公府护卫之威严,只好前往国子监求救……” “你又是谁?”话说到这个程度,詹闶当然知道这个六品官是国子监司业,那就连好话都不会给半句了。 国子监可是天下读书人最大的窝点,名教培养接班人的摇篮。看来今天这件事,国子监哪怕并非主谋,也绝对是重要的从犯了。 而且这国子监还挺嚣张,一把手祭酒不出面,派了个二把手司业过来。这是什么意思,堂堂 大明靖国公,都没资格让一个从四品的国子监祭酒出面吗? 最可气的就是,这个司业阴阳怪气,都特么让人抓脏了,还敢觍着脸给詹家的护卫扣帽子,说什么读书人畏惧其威严,不得不跑去国子监求救。 要放在文官彻底执掌天下的年代,单凭这一句话,就能让詹家被全天下的读书人群起而攻之,最终落得一个狼狈的下场。 不得不承认,名教分子是真的够狠,够阴毒,够下三滥。你特么是来求人家高抬贵手的,竟然还能这么跋扈,普天之下绝对找不出第二家。 然而,仅仅如此还不算完,更臭不要脸的还在后面呢:“下官国子监司业魏卓,还请靖国公释放那几名被误抓的士子。彼等几人皆为本届乡试中国子监看好之人才,不乏文坛名宿之后辈,还望国公明察,莫要因为些许误会,给其履历中抹上污点。” 卧槽尼玛,臭不要脸就算了,还敢玩变相威胁。文坛名宿又怎样,老子早已经和整个名教开战了好不好,还在乎区区几个狗屁名宿? “呵呵……”,詹闶怒极反笑:“不对吧,读书人饱受圣人教诲,遇到不平之事,必然仗义出手,以求公正。就算遇上了护卫,也只能是看到他们行仗义之举,怎么会被当做贼人捉拿呢?” 说完又招手叫来不远处的义子詹栋,问道:“之前捉拿贼人的时候,你参与了没有,被抓的人之中,究竟有没有读书人?” 能被詹闶看重,以义子的身份培养成为护卫,詹栋的脑瓜子可是相当够用的。站在旁边听了这么久,哪还不知道詹闶的意思。 根本不用过多反应,瞎话张口就来,冲着詹闶抱拳道:“禀义父,被抓五人皆为流氓混混,并没有读书人在其中。这五人被抓时,正手持污秽向车队投掷,且有各处店家作证。” 跟詹大掌教玩套路,真是想瞎了心。还参加乡试的士子,还国子监看好,还特么名宿之后。越是这样的成分,越是要狠狠地审讯,越是要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詹闶耸耸肩,给两人一个“果然是误会”的表情:“很遗憾,你们也听到了,那几个人不可能是读书人,读书人怎么能干出这种下三滥的事呢。两位请回吧,贫道还有要事处理,就不送了。” <p/ 正文卷 第三百三十二章:先打过了再说 詹闶说完就要迈步进入酒楼,薛正言在后边还想跟着说两句,却被他一个冷冷的眼神吓得停住:“怎么,这酒楼内全是贫道家中女眷,你们也要跟进来吗,这就是名教君子做派?” 话是这么说的,其实酒楼里边詹家的妻妾们个个穿戴整齐,听到詹闶的声音,早已经停下了牌局,等着他进来了。 詹闶这番话,不过是借着名教所谓的“男女大防”阻止他们。谁叫他们自己整天道貌岸然,以“君子”自居,别人拿这个来反制他们,只能说是活该。当然也仅仅是在明面上,背地里什么德行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进了酒楼,眼见着的就是几摊子牌局,竹刻的扑克牌还散在桌面上,看来这些女人们之前还真就一点儿没被惊吓着。 把妻妾们安慰一番,夸了几句镇定自若之类的,又点名表扬了徐妙锦的应对得当。詹闶就留下她们继续玩牌,带着徐老四穿堂而过,去了后面院子关押被捕歹人的地方。 詹家内部并没有什么男女大防的说法,适当存在一点讲究,也不过是为了应付这个时代的社会现状而已。 像徐老四这种正经亲戚,彼此关系还很不错的,只要不走进詹家内院,其他地方大可随便出入。这种在外的酒楼场合,更是没什么需要避讳的。 一路上徐老四还在埋怨詹闶配合不到位:“嵬之,方才为什么不与我扭打起来,给了那两个家伙开口的机会?” 按照他的计划,应该是刚见面的时候,就因为口角引发彼此&#xe863;手,绝不留给两个文官开口的机会,顺便又把这件事的严重性提升。 而詹闶却不愿意,今天的事如果按照徐老四的套路,最终目的也能够达到,但效果不会特别好。这些老牌的勋贵们,经过名教的逐渐侵蚀和逼迫,多少都已经带上了一点“名教威胁性很大”的思想,这样很不好。 在他看来,行道教和名教之间的争斗,那是属于大面上的你来我往,不应该牵扯到家里的女人。 上一次孔家设计暗度陈仓,以放火烧道观调虎离山,实则去詹家大院和织坊抢劫,就已经惹怒了詹闶。 这次更加过分,朝女眷们的马车丢泔水和粪汤,连石头都用上了。要知道一旦有人被石头砸破受伤,让粪汤进入伤口,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时代,很可能会要命的。 粪水又叫金汁,也叫黄龙汤,是攻城战中最可怕的防守武器之一,属于古代智慧发明的生化武器。 守城一方常常会在城头支起大锅,将烧沸的金汁对着攻城一方迎面泼下。被烫伤的人,往往会因为大量细菌入侵,导致伤口无法愈合且不断溃烂,最终感染而亡。 这些袭击车队的读书人,都是生活在当下这个时代的,不可能不知道金汁会造成什么后果,却偏偏还是用了这种歹毒的手段。 本来朝着女人泼粪水和泔水,就已经够下三滥了,还加上了可以致人外伤的石头。这么个做法,明摆着就是朝要人命的方向去的。 以前孔家包庇、藏匿罪魁祸首也好,还是各种下绊子使阴招也罢,詹闶都可以留着想办法慢慢炮制。 可这回他要还能缓缓图之,那就真的要被名教骑在脖子上拉屎撒尿了。所以他就算配合了徐老四的套路,最终也不可能顺着这个套路去走。这件事必须以人命为代价才能了结,而且人命还不能少了,否则没有震慑力。 一边往前走,一边轻轻摇着头:“我就是要给他们开口的机会,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我不可能放人。不但如此,我还要让他们知道,不付出百十条人命,这件事休想轻易揭过去。你们的手段太温和了,所以才会让名教那些人不以为是,打蛇随棍上。你且看看我的手段,对付这种人,必须叫他们知道疼了才行。” 听了詹闶的话,徐老四又想起连锦衣卫都介入了,看来皇帝对此事也认了真,这回是要玩一把大的啊。 点点头压下心中的各种猜想:“也是,趁这个机会狠狠压一把名教,灭一灭他们的出头之势,想必能安分一段时间了。” 两人一路聊着到了酒楼后院,五个衣衫上明显带着鞭子抽过后血痕和裂口的读书人,都被拴在马槽旁的柱子上。长随有全带着几个护卫,负责在一边看守。 詹闶走进看了看,一个个细皮嫩肉的,胳膊没有扁担粗,标准的读书人。可能是被徐老四 一顿鞭子打怕了,见到再有人过来,连大气儿都不敢喘。 谁能想到在两个时辰前,就这是么一帮货色,竟然狗胆包天,敢往詹家女眷的车上泼洒污秽。 可再一想,能玩出这种下三滥手段的,也就是这些人了。说难听点,哪怕街头流氓斗殴,都没这么下作的。 “老爷(义父)!舅爷!”见到詹闶和徐老四过来,几人连忙上前问好,然后詹枥代表一众义子义女请罪:“孩儿等无能,只抓到这几个,给义父丢脸了。” 詹闶摆摆手:“这种突发情况下,还能逮住五个人,你们已经很好了。怎么样,问过话了吗?” 接话的是有全:“禀老爷,只是方才舅爷简单问过几句,奴婢等人并没有&#xe863;手,还要等老爷来了再做决定。” “嗯,以后再有这种情况,一律先打过了再说。”詹闶并没有责怪几个下人和义子义女,身处天子脚下的金陵城,他们的适度谨慎也是为了詹家考虑。 对自家人可以温和一点,对眼前的五个读书人,詹闶可就不会有半点怜悯之心了。就像他刚说的一样,不管什么问题,先打过了再说。 右手朝后面一伸,长随有诚立即很有眼色地把马鞭子递到手上。詹闶甩开鞭子抖了两下,接着就是快速的五连抽。 “啊……”,连着五个伴随惨痛的嚎叫声后,五位翩翩公子每人脸上出现一道血痕,严格意义上的皮开肉绽。 和徐老四出手时候不同,詹闶抽完了鞭子,五人中竟然有两个敢口叫骂的。什么妖道啦,不得好死啦等等之类,看起来仿佛还有那么点硬骨头的意思。 但是在本质上,他们自己和詹闶都很清楚。敢这么叫骂,只是因为詹闶没什么恶名,也没什么威名,不像其他军伍出身的勋贵,身上带着那么重的杀气。本能就会觉得,他只不过是愤怒之下出手,真正的手段其实很稀松平常。 正所谓秀才遇到兵,才会有理说不清。人的本性就是这样,表面敬神,实则怕鬼。詹闶不是军伍出身,反而还颇有文名,平日里也是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具备威胁性。 只是他们这次就真的想错了,詹闶狠起来可比那些粗胚们狠得多,而且更阴。他整治人的花样,可是这个时代没有的。 反手又是两鞭子,抽在两个还口叫骂的读书人另一边脸上,让他们因为疼痛而无法发出声音。 然后才吩咐道:“有诚,你出去把锦衣卫的人带进来。” <p/ 正文卷 第三百三十三章:审问 有诚领命而去,詹闶却不会停下来。在马厩旁边随手找了根胳膊粗的木棍,轮起来朝着几个家伙的肋部就是一顿砸。 一人三到五棍不等,砸完了才继续道:“不错,想强装硬骨头,那就给你们机会,看看你们能硬到几时。看你们到了锦衣卫大牢,还能不能这么硬。” 这就是詹闶够狠够阴的地方,他那几棍子打下去,这些家伙每人至少断了一根肋骨,就算锦衣卫的人大发善心给接好了,坐、站、行、卧也都会隐隐作痛,再加上受刑,就更难熬了。 而等锦衣卫的人进来,詹闶还另有手段。他要在短时间内,让名教徒们认识到,行道教的掌教不只是一个技术狂人,发起狠来还是个魔头级别的狠人。 锦衣卫来人,自然是要把嫌犯带回去审问的:“公爷,这些人犯都要押进诏狱严刑审问,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詹闶摆摆手:“不急着走,先在这里审一轮再说。你们锦衣卫下手太粗糙,看这些小相公们都细皮嫩肉的,到时候别再给吓死了,贫道给他们托托底。” 这话一说出口,不止五个被绑的读书人心里暗骂,连锦衣卫的人都有些腹诽。刚刚那几声惨叫,他们可是听得清楚,明明就是眼前这几个家伙被重击后疼痛难忍发出来的。 约莫着靖国公也是个老阴比,想在这几个人被押入锦衣卫大牢之前,狠狠发泄一番,出一口心中的恶气。 只是对于这种事,他们很乐得表达一个无所谓的态度。今天奉命过来办事,就是要带走眼前的五个人回去好好整治,靖国公又是朝廷重臣,皇帝信重的大佬,这点面子必须要给。 然而詹闶接下来做的事,却让他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表情,在不可思议中,还带上了几分崇拜和敬佩。 其实也没别的,就是詹闶再次玩了一手传说中的“隔空现物”,又从手中锃光瓦亮的铁盒子中,取出了一个透明的水晶管子,把一根大尾巴的银针装在了水晶管子的一段。 没错,詹大掌教又要玩注射游戏了。只不过这次注射的不是亚甲蓝、依托咪酯这类有颜色的 ,而是换成了几只装着透明无色东莨菪碱注射液的安瓿瓶。 东莨菪碱在临床上来说,可以对呼吸中枢起到兴奋作用,对大脑皮质有抑制作用,还可以扩张毛细血管解除痉挛、改善人体微循环,以及治疗晕船、晕车等作用。 此外它还可以是镇静剂、止吐剂,也可以划归到一种叫做“致谵妄药”的分类中,属于某些宗教使用的致幻剂。 在未来的现代社会中,此药也是欧美一些国家聚会派对上的常客,用以增加愉悦感、阻止不快记忆、减少压力,起到为休闲娱乐助兴的作用,属于“娱乐性用药”一类。 所谓的谵妄是什么呢,简单讲就是神志不清、语无伦次,意识清醒程度降低、注意力变差、失去定向感、情绪激&#xe863;或呆滞,还会伴随着妄想、幻觉等现象。 正是因为这种药物的致幻、致谵妄作用,它还会被用来进行审问,也就是传说中对付间谍和特工所用的吐真剂。 治疗鼻炎的非尼拉敏、治咳嗽的盐酸异丙嗪、治疗失眠的苯海拉明等等,在适量使用后,都可以达到相似的效果。阿托平的效果可能会更好,但是“据说”副作用也更明显。 当然药效没有影视作品中的那么夸张,情报部门使用的,都是那种纯度更高,配方更稳定的高级货。 不过只是对付几个生于十五世纪,连半点生物和化学药品都没经历过,体制还特别弱的土著,有东莨菪碱这种级别的药物已经足够了。 反正都是要去锦衣卫诏狱的人了,又是对自己的妻妾下毒手的仇人,詹闶对这些家伙的性命半点都不在乎,第一个人身上就直接干进去十五毫升,绝对的超量。 或者是因为药剂超量,又或者还有被注射者体质太弱的原因,一针干下去还没到五分钟,就开始起作用了。 眼见这个身穿青色丝绸直裰的书生,已经露出晕晕乎乎的表情,身体不由自主地间歇性颤&#xe863;,仿佛累了好几天没睡觉似的,眼皮子都快耷拉下去。 詹闶忙让人去找了纸笔过来,交给在场的锦衣卫:“下面我来问,你来记录,趁这股劲儿正在头上,先把第一关拿下。” 说完,就在左右众人的惊骇表情中,开始和迷迷糊糊的 家伙交流起来:“你是谁?” 能被列为基础的审讯用吐真剂,自然是有不错药效的,对方迷迷糊糊中就开始答话:“学生,学生沈惟道,苏州府嘉定县生员,如今在京城坐监,备考本届乡试。” 詹闶眉梢微微挑起,药效出其意料地好啊,那就抓紧了问吧:“你今天是来做什么的?” “学生,受教授毕灌夫先生之命,特来杀妖道,灭贱人,匡扶正义,为圣人正名,正名……” “妖道是谁,贱人又是谁?” “靖,国公,妖道鸿正,家中皆为贱人,委身妖道,卑贱,卑贱不堪……,该,该死……” “那你为什么要杀妖道?” “圣,人门第,妖道有辱圣人,讹诈,五百万两……,圣人颜面……” “也就是说,你们是因为靖国公向孔家索赔五百万两,所以才要杀他,对吗?” “杀,杀妖道,是,人人得而诛之,妖道,国之将亡……” “和你一起来的呢,国子监那些和你一起来的同伴,都有谁?” “妖道,该死,杀妖道,灭贱人,陆文光,彭亮之,丁守益,翁瀚英……” 这个叫沈惟道的家伙神志不清之下,一嘟噜说出了十几个名字,詹闶也不敢保证全对。不过这都不重要,反正抓去锦衣卫审问下来,是不是的最后也都是了,宁可错杀三千,绝不放过一个。 有了沈惟道做例子,接下来另外的四个应该就会比较好处理,但詹闶还是要小小用上一计。 吩咐在旁边记录的锦衣卫:“差不多先这样吧,让他签字画押,今天过后这人基本也就废了,接着审后面其他的。” <p/ 正文卷 第三百三十四章:读书种子?呵呵…… 锦衣卫的人应了一声去照做,心里却都在为詹闶的这番手段而震撼。北镇抚司诏狱里号称一百单八种手段,加一块也不如他这小小的一针。 问什么就答什么,丁点儿反抗情绪都不带有的。都说靖国公是活神仙,也就是这种神仙手段,才能有如此奇效了吧。如果锦衣卫能学会这招,审讯起来得多轻松。 可随即又在心里否决了这种想法,仙家法术啊,那是谁想学就能学的吗?再者锦衣卫也不全是为了审案,还得考虑其他额外的条件和需求,有时候审明白反而没意义了。 不只是锦衣卫的人,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被詹闶这番手段镇住了。詹家的护卫和下人还好,早已经对詹闶的活神仙身份适应、免疫,徐老四这个大舅哥可就不一样了。 以前是因为彼此关系近,哪怕亲眼见过詹闶烧掉土坷垃,潜意识中也并不觉得詹闶有多么可怕。今天亲眼见识了对着真人操作,才知道詹闶究竟有多恐怖,这家伙可是能直接操控人的意识啊,幸亏自己跟他是一边的。 而所有人之中震撼最大的,就是那四个还没有受审的读书人了。本以为今天就是成群结队来发泄一番,哪成想这妖道如此狠毒,只是扎了一针下去,最直接就把人都变傻了。尤其在听到詹闶说沈惟道废了之后,吓得连裤子带鞋面都湿了个通透。 沈惟道已经是招了,连国子监的教授都供出来,具体的内容他们作为犯案同伙当然再清楚不过。那十几个名字中,就包括他们四人,其他也基本都是国子监的监生,后面肯定一个都跑不了啊。 事已至此,抵抗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就算逃过妖道,去了锦衣卫也好过不了。反正自己不是第一个招的,为避免被那妖道废了,还是保命要紧吧。 接下来根本不用詹闶再上手段,五支东莨菪碱捏在手里都没机会用,一个个招起来比滚汤泼雪还要顺溜。 最后统计结果,不但招出了四十多个国子监的监生,还有上元县学、江宁县学、应天府学的三十多个,以及国子监的另外一个教授李熙和一个颇有名望的大儒韩闰,连 带着加上一个疑似幕后的佥都御史。 酒楼后院的审讯所获颇丰,接下来就是锦衣卫照着供词拿人了,想必一定还有更大的肥鱼在幕后隐藏着。 锦衣卫奉皇命办事,但也有来帮忙的成分,詹闶自然不会小家子气,安排有诚给每人封了十两银鋌。 现在把交道拉近了,将来再有用处也好使唤。别人担心染上锦衣卫的凶名,他可完全没必要,更不在乎名教集团的骂声。 锦衣卫的人押着人犯从后门离开,詹闶返回前面酒楼客堂,也准备招呼妻妾、护卫、下人们回家,糖坊桥的部分就算了结了。 可刚到客堂,就听见大门外有人在咆哮:“岂有此理,本官要见靖国公,你让他出来。靖国公,本官知道你能听见,你既然敢抓人,为何又藏头露尾不敢出面,你如果继续龟缩在这酒楼之中,本官今日便要……” 以詹闶的官位等级来算,国公是属于超品级别的,特进光禄大夫和左柱国这两个散勋官阶是正一品,太子太保是从一品,最低的左都御史都是正二品,整个大明朝廷就没有比他大的官。 可是却有人当街喊叫,还以“本官”自称,用大脚趾豆儿也能想明白,这绝对是个文官,而且是名教出身的文官。来这一趟的目的嘛,当然是捞人了。 且这声音不是六部尚书和都御史之中的任何一位,多半不是翰林院的学士,就是国子监的祭酒了。只有这些人,才会仗着自己有些特殊的身份,如此狂妄无礼。 捞人还敢这么狂,怕是不知道他手下的这些卒子们,早已经招了个底儿掉。那就出去再忽悠他几句好了,说不准还能套出点消息来,搞好了揪出大鱼也不是没希望。 只是还不能詹闶出了门,外面的声音就转去了另一个方向:“你们这是做什么,为什么要抓人,你们凭什么抓我国子监的监生?好啊,你们还敢私下用刑,可知道他们都是有功名在身的吗,你们锦衣卫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回答他的,应该是那个叫冯旺的锦衣卫百户,声音有点像砂纸摩擦:“锦衣卫奉旨捉拿钦犯,闲杂人等一律回避,放肆纠缠者以同罪论处。” “钦犯?他们可都是大明的读书种子,如何就 成了钦犯?”这人的身份就像詹闶分析的一样,正是国子监祭酒李子清。他敢在门外对詹闶大呼小叫,可是对上锦衣卫,多少还得掂量着点。 如今锦衣卫的第一职责,就是搜捕和捉拿迷你朱时期的铁杆余孽,以及追查景清刺杀案的幕后主使者任亨泰及其党羽,再头铁的名教徒都不愿意主&#xe863;招惹。 他客气了,锦衣卫却不会对他客气:“读书种子?哈哈,就这些鸡鸣狗盗的砸碎也叫读书种子?国子监是吧,你要不说,我还险些忘了,国子监里还藏着刺客党羽呢。” 说完就吩咐身边的手下:“乔胜,去请北城兵马司指挥来与我说话,顺便借五副枷号来,记得要用长枷。然后带着你的人,让北城兵马司配合,去国子监和上元县学拿人。鲁泰你去江宁县学,曹顺去捉拿那个什么狗屁大儒杨辉。至于那位佥都御史余本,老子亲自跑一趟。”(国子监和上元县学一街之隔) 李子清当下就傻了,脑子里整个变成了一团浆糊,愣在当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冯旺说的这些人和地方,他当然十分了解,全部都是参与了攻击詹家车队的个人和团伙。只是他无论如何都想不通,这锦衣卫究竟用了什么手段,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就拿到了供词。 完了,这下真完了。如果锦衣卫没有拿到供词,他还能借着功名的说法拖延一时半刻,找更大的人物想办法破局。可一旦供词落实,那就是标定的人犯了,什么功名都没用,就算是朝廷命官都不行。 更要命的是,锦衣卫拿到的供词中,还牵扯出了更多的人。上至正四品的佥都御史,下至仅仅有个功名的生员,这一下子少说要折进去大几十人。而这些人一旦再招供,势必会牵连出更多的人来。他如今连自保都够呛,还谈什么捞人,怕是帮着传递个消息,都会被抓住了当做罪证啊。 <p/ 正文卷 第三百三十五章:给读书人留些体面 惆怅之间,左侧余光正好看到了站在酒楼门口的詹闶。对呀,此地还有一个人能出手救命呢,只要詹闶愿意出手,别说是自己的小命,再多的人也不难救下来。 这个念头一出现,李子清半点不带犹豫,快步跑至酒楼门前,向之前被他贬为“藏头露尾”的詹闶求救。 只是他这态度虽然温和了一些,语气却没有软下来多少:“靖国公,这些士子俱有经世之才,乃他日大明之栋梁。今年的乡试在即,你如何忍心痛下狠手,只因些许误会,就大兴牢狱之祸,害其终身?” 这货特么在国子监教书教傻了吧,且不说名教和行道教的恩怨,也不论他们今天做了什么事,单单这种威胁、诽谤加扣帽子方式的求援,就已经让人恨不得赏他一掌。名教啊,也就那样了。 詹闶给他一个不屑的微笑:“贫道不管你是谁,也不想知道你和他们什么关系。经世之才大明多得是,擎天栋梁也不在少数,但绝对不会是他们。再说你名教的人为非作歹,如今被捉拿归案,与贫道何干? 你刚才还说贫道痛下狠手,大兴牢狱之祸,这算是诛心之言了吧。既然你这么说了,贫道哪怕没有这个权利,没有这份心思,此时此刻也要认下你这句话。之前他们的罪状,都是在贫道帮助下招供的,那么后面的其他人,贫道自然也会从旁帮助一二,好叫他们良心忏悔认罪伏法。” 国子监,就是个用儒家思想给人洗脑的地方,并非政治权力斗争的一线。李子清执掌国子监,基本也就远离了斗争的核心区域,这种级别的选手,充其量算个大号的喽啰,玩不出什么太高端的手段来。 他的本意是想用“名”和“望”来给詹闶施加压力,意图让詹闶慑于皇帝可能会有的猜忌,不得不对今天的事松一把手。 只是很遗憾,名教极为看重的名望,在詹闶看来却毫无意义。詹闶整天装神弄鬼没错,但是从实际意义上来说,拥有领先六百多年的技术,他在这个时代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实话实讲,帮助阿棣靖难,让他得到坐在龙椅上的机会,不过是詹 闶愿意给他罢了。只要詹闶变变心思,不在乎搞得烽烟四起、江山涂炭,随时都可以揭竿而起,打造一个新帝国。 所以说,那些什么所谓的皇帝猜忌也好,还是一小撮人的诋毁也罢,都不足以对詹闶构成威胁。当然阿棣也很聪明,知道詹闶的重要性,不但不会猜忌他,反而是给与足够的信重。谁想要在这方面给詹闶挖坑,最终怕是得把自己埋进去。 不过李子清也不是傻子,詹闶开口就硬刚,他马上就缩了回去,换上一副讨价还价的谈判语气:“靖国公,老夫观你文采,也当是饱读诗书之人。即便你我两方在意识上稍有不同,却也都是苦心求竭,以图大治天下的。 彼等士子今日所为,只是因为一些误会做出错事。还请念其求学不易,予以宽待二分,某要毁了他们的前程,也给读书人留些体面。老夫可在此与你承诺,今后必定约束虎闱诸生,也会与各处府学、县学沟通,如再遇你教之事,当退避三舍以让之。”(虎闱是国子监的别称) 还特么退避三舍,你个区区四品官,权利范围都出不了国子监的一亩三分地,谁给你这么大的脸?行道教和名教的恩怨,是你能够左右的吗?癞蛤蟆打哈欠都没你这么大的口气。 而且折回来说,行道教和名教,注定要你死我活,绝不是退避三舍就能有机会苟延残喘的,更不是你退避三舍就能躲得了的。 你名教既然选择了这种方式开战,那什么时候结束,以什么样的方式结束,就该由行道教决定了。 詹闶脸上的颜色顿时丰富起来,忍不住露出讥笑:“读书人的体面,和贫道有关系吗?你们下三滥的时候,怎么没考虑读书人的体面?今天贫道把话放在这里,但凡参与了此事的,不论露脸出面的,还是暗中谋划的,一个都别想逃过。哪怕国法治不了你,贫道也会亲自下手。” 詹闶半点好脸不给,李子清也只好怒气哼哼地离开。他倒是想跟詹闶拼命,可又打不过詹闶,更别提詹家还有一大帮子义子义女们组成的护卫。 就算他不要命了,舍得一身剐被活活打死,以性命为诱饵给詹闶下绊子。最终也只能落个白死的下场,四品官冲撞 国公拼命,你不死谁死。 名教的君子们,嘴炮那自然是天下无敌,可要论真格儿的,一个比一个惜命怕死。李子清当然不会例外,甚至要排在靠前。 舍不得一身肉是其一,另外他还得赶紧着回去报信。参与组织攻击詹家车队的,可不仅仅是他和那位佥都御史,后面还有别人呢。现在詹闶抓住了大把柄,找同伙商量如何逃避如何脱罪,就成了首要的大事。 在他们原本的计划中,袭击车队只不过是小手段,正经有破坏力和威胁力的招数,都在后面等着呢。 可谁知道下面那些单细胞的书生们被&#xe863;员过头,刺激得热血沸腾什么都不顾了,连石头和金汁都敢用。 这下可好,不但彻底惹怒了詹闶,还让阿棣想起了当年窘迫的一幕。心生怨愤之下,派了锦衣卫介入,事情已经完全脱离了他们的掌控。 话说李子清负气而去,詹闶也在安顿了诸位勋贵家中的来人后,带着收拾好的自家队伍准备回府,今天这桩事就算暂时过去了。 之所以说是暂时过去,当然是因为后续的歹人还没有做捉拿归案。相信明天一早,还会有好消息传来,那是新的口供和新的抓捕名单。 而在今天晚上,金陵城也注定不会平静。通过五个读书人口供罗列出的名单是一辙,另外搞出这么大的事,锦衣卫也会暗中出&#xe863;伺机观察。 比如说李子清,他今天从糖坊桥离开后,都去了哪些人家里,这些人家又分别有什么人到访,出门拜会了谁谁谁,都会在明天一早出现在阿棣的御案上。 锦衣卫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牛逼,那么恐怖。但是在夜里监视一下金陵城,着重关注某一部分官员们的府邸,还是能够轻松做到的。 当然了,这些事轮不到詹闶操心,也不是他能管得了的。詹大老爷今晚要做的,就是抓紧时间去妻妾们的每一个房里撩拨,最后睡在珍儿和帕里黛两人临时组合的房里。 女人们的心思都是很奇怪且又复杂的,今天下午那场污秽之灾虽然没有落在她们身上,可心里难免会留下些许潜藏的后遗症阴影。 金汁那是什么,屎尿混合物啊。任是谁被屎尿加身后,都会觉得自己恶心。哪怕没有淋 在身上,也是身处于那种场合的,想起来怎么能不膈应。 所以詹闶得通过这种及时的耍流氓行为,让妻妾们明白,她们一个个还都是香喷喷的,老爷对她们还保持着垂涎欲滴的渴望。 要说詹闶这一招,还真是用对了。他一房一房挨个儿混过去,没有哪一个不是坐在浴桶里认洗涮自己的。 毕竟詹家的卫生讲究当世第一,女人们也早已享受到了清洁的好处。就算南北之间乘船往来,都保持着每天沐浴的习惯。 讲究卫生,本来就是一种美德。哪怕在这个用水并不方便的时代,也没有几个民族能像阿三们那样,以泡在粪汤里作为一种享受。 <p/ 正文卷 第三百三十六章:摆下擂台 一夜里巧施妙手,总算治愈了妻妾们险些被污秽临身的心理阴影。转天早上起来,詹闶心情大好,带着人去了府军后卫的军营,着手安排准备开始小规模混凝土施工的展示。 下午到家,好消息已经在等着了。通过对昨天第二次抓捕的人犯审讯,参与和策划袭击车队一案的人数,已经扩大到了一百零五名。 除了六十多个在糖坊桥埋伏的监生和秀才,还向上追查到了四品的佥都御史和国子监祭酒,五品的吏部郎中和礼部郎中,六品的翰林侍读和国子监司业,七品往下的还有监察御史、国子监教授、府学教授、县学教谕,等等之类总计二十二名有品级和没品级的在职官员。 另外还有几个号称当世名儒的,据说都在金陵城和上元、江宁两县开设书院讲学,在读书人中,特别是直隶地区的读书人中,拥有不小的号召力。 这里边最让詹闶郁闷的,就是一个叫做张义的礼部郎中,又是来自礼部的仪制清吏司。记得当年刚到北平,第一次跟礼部过手,那时候查到最后露出来的就是一个礼部仪制清吏司郎中,现在又是同样的职务,这是命运绑定了吗?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詹闶这次是真的&#xe863;了杀心,不狠狠给他们来一把,绝对不会罢休。不但如此,他还准备抽空再往锦衣卫跑两趟,看看有哪个不好啃的骨头,亲自出手帮帮忙。 只是这个好消息还没捂热乎呢,仅仅一天半的时间过去,就被最新的坏消息给降了热度。金陵的读书人门又开始四处游行了,鸿胪寺、应天府、都察院、六部都被堵了门,连承天门外都有不少读书人在示威请愿。 所有人的风头全部指向詹闶,说法也都是些陈词滥调。什么妖道祸国殃民啦,用邪术迷惑皇帝啦,残害忠良诋毁圣人啦,还有什么准备再施妖法破坏本届乡试等等之类,反正是没有半点新意。 詹家所在的堂子巷两侧,更是聚集了数百人,吵吵嚷嚷的就像被夹在了两个菜市场之间。连卖小吃的都赶过来凑热闹,指望着靠这些闹事的读书人挣上两个。 不过他们最多也 就只敢到两侧的街道,堂子巷是绝对不敢走进的。这条巷子现在只有詹家一户,护卫们出来棍棒敲打,可不用承担半点责任。 詹闶坐在三进院的中堂,倒是丝毫不见着急。还抽了半下午的时间,陪着妻妾们去院子外部包围着的内外花园和果林里采摘了一番,晚上吃着鲜果子,陪徐妙锦一起泡花瓣浴。 他当然不着急了,这一幕多么熟悉啊,完全就是洪武三十年的翻版。又闹皇宫,又闹中枢机构,还有接待外宾的鸿胪寺,明摆着要故技重施,逼迫皇帝弃车保帅。 詹闶不着急,皇宫里的阿棣也不着急,他在等着詹闶的反应。他选择这么做,是出于对詹闶的绝对信心,他相信詹闶有足够的手段。 只要詹闶一出手,他的&#xe863;作就会马上跟进,并且有九成把握揪出隐藏在幕后最深处的那只黑手。 现在可不是洪武三十年了,他也不是行将就木的老朱,会选择为了一个稳定的权利交接,而任由那些名教分子肆意妄为。 詹闶当然有手段,他只不过是在等,等合适的时机到来。这次读书人们闹事,单纯就是因为孔家的事,和连续被抓捕的那些书生、官员、名儒,实际上并没有稳把稳的借口。 既然没有坚定的借口,这些游行就不过是一场虚火而已,大多数参与其中的人,都是因为无脑被裹挟,或者盲目凑热闹罢了。火势烧起来很快,降下去的速度会更快。 果然,等了三天之后,闹事的队伍已经没有开始时候那么庞大了。泡沫逐渐在消退,也是出手亮一亮獠牙的时候了。 要知道这种名教自&#xe863;送上门的机会,那是可遇不可求的。如果不好好利用起来,狠狠打击对方一把,树一树行道教的威风,立起来行道教的优势标杆,那就是在犯罪。 当天下午,詹闶在自己的堂屋里享受了一把香艳绝伦的按摩后,带着十几个护卫,手拿一只大号土喇叭,来到了詹家大院东侧的火瓦巷路口。 先是叫人把还在闹事的都驱赶集中过来,接着就开始讲话:“先说清楚一点,贫道讲话的时候,不希望有人插嘴,否则棍棒伺候。这个你们应该对贫道有信心,毕竟对你们明教中人,贫道是绝不会心 慈手软的。不信的也可以试试,锦衣卫北镇抚司很欢迎你们光临。” 几天下来,锦衣卫已经抓了三百多人,现在闹事归闹事,敢明着挑事的却绝对没有。了解内幕的都明白,再怎么说也是为了利益,闹到锦衣卫去就不划算了。 等了片刻,人群中都保持着安静,詹闶才继续讲话:“不管你们都是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就算有明知事实真相还要来惹是生非也没关系,因为过了今天还来闹事的,还敢在金陵城里闹事的,贫道就不会再客气了。 你们闹事为了什么,为了孔家被罚款,被要求赔偿吗?呵呵,孔家贿赂军官,私下买卖军械,难道不该惩罚吗?军械乃国之重器,孔家买了军械,只不过是为求一己之私利;盗用燕山工业园的技术专利,趁着战乱大发其财,毁坏了彩韵坊的信誉和名声。朝廷予以处罚,贫道要求赔偿,都是按照朝廷颁布的《知识产权保护法》去做的,这有什么不对吗? 另外,你们还为了那些被锦衣卫抓捕的人,觉得他们冤枉委屈。可你们又有几个人知道,他们之所以会被抓捕,是因为他们暗中策划或者实施了一项刺杀当朝国公及其家眷的行&#xe863;?关于这些,贫道不需要说谎,他们的供词白纸黑字都在锦衣卫衙门摆着,那是他们自己供认不讳的,并非贫道逼迫所致。你们中的大部分,不过是被蒙蔽利用的蠢货。 好了,说正经事吧。你们之中,也许还有参与了洪武三十年那场闹剧的故人,也许有人听说过当年的那场闹剧。当年贫道曾与你们名教的君子们,好吧,至少你们是这么自称的。贫道曾与他们有过一赌,最终是以天意判定他们错误为结束。 现在是永乐元年,你们又玩上了老一套的把戏,这真的很不好。可是贫道这个人呢,多少还有些悲天悯人之心,见不得你们之中的大多数,漫无目的且不知缘由地被裹挟着犯下大错。所以贫道准备再摆一局,三天之后,还在朝天宫西墙外的广场。 如果这一局中,你们之中的任何人能胜,贫道保证不再追究刺杀之事,甚至连孔家的事也可以不再追究。可如果你们无人能胜过贫道,那就老老实实回家去,该做什么做什么。要是这样还不能让你们满足,就别怪贫道心狠手辣了,大明有六千多万人,不缺那万儿八千读书的。” <p/ 正文卷 第三百三十七章:大先生 现在是永乐元年,距离洪武三十年,才刚过去五年。詹闶当初在会同馆门口展示的“掌心雷”,热度还没有完全消退。 也正像他说的,闹事的人群中就有当年的参与者在,甚至还有两个曾在会同馆门口亲眼见识过詹闶威风的。 这些人差不多都是常年参加乡试,乃至于会试,但基本上又举业无望的。太高的地方上不去,太低的地方也够不着他们,处于一种比较尴尬的位置。 他们存在的价值,就是被某些人养着,然后在需要的时候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例如在考场协助作弊,例如在某些场合拉出来充门面,又或者像现在这样暗中负责诱导其他读书人搞事情。 总之,天生万物各有用途。有些大人物们不好去做的,不方便去做的事,就是他们的分内之事。 以此换取继续保留功名的资格,能够不断接受投献养活自己。有时候还能额外赚点小钱,或者靠着小情面牵线做掮客获取利益,活得也还算滋润。 越是这样的人,就越害怕失去,也越发怕死。有了他们的存在,也省了詹闶的事,用不着再来一回掌心雷或者其他武力威慑演示。 詹闶亲自出面,约下了三天后的赌局,这也是他对外放出的信号。到此为止就算是他能接受的底线了,谁跨越了这条线,就要做好承受詹闶报复的准备。 至于说詹闶会如何报复,没有人知道,但没有人不害怕。普通读书人害怕詹家的地位和权势,也害怕詹闶的武力;而那些深藏幕后的,比普通读书人更怕。 不论成败,敢在幕后操控大局的人,不是高官就是名儒,他们所接触的东西自然远非普通读书人可比。 以前的掌心雷、飞天兵这些且不说,詹闶前些天可是才刚刚展示过纵火弹,谁不怕自己家里好端端被丢上几颗。而且谁也不知道,詹闶到底有多少没使出来的手段。 闹事归闹事,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就不能够了。也许詹闶并不知道真正的幕后主使都有谁,可行道教和名教那是整体对整体的矛盾,谁敢保证詹闶一怒之下会无差别打击,谁又敢保证自己肯 定不会被打击到? 名教畏惧于詹闶的具体表现就在于,他们有胆子和皇帝争夺天下的掌控权,也有能力和皇权相抗衡,却拿詹闶和行道教无可奈何。 千百年来名教不断努力,创造出治世良臣辅佐圣贤君主的模式,最典型的就是赵家大宋“与士大夫共天下”。 到了明朝,他们从最初对泥腿子皇帝朱元璋的不屑,逐渐转变到原来的老路上,开始和朱家皇帝争夺天下话语权。 可是詹闶的出现,给皇权带来了额外的选择。行道教规模微乎其微,和名教相比根本不值一提,但行道教的能量却远不是名教可比的。 更为关键的是,行道教在礼、法、道等方面,全部都跟名教针锋相对,偏偏还拥有名教最为排斥,也是最有用的“术”。 什么叫“术”呢,不是说治世的方法,而是让思想变成现实的能力。名教之所以能执掌天下千余年,就是依靠对“术”的打压。 让每个百姓对世界不明所以,傻乎乎地生活在他们所营造的“天人合一”这个虚假概念中,被困在仁、义、礼、智、信这些名叫自身根本不会去遵守的教条规则里,心甘情愿做傻子,当韭菜。除了面朝黄体背朝天,不允许有任何思想。 而名教则通过自己掌握着知识、财富等等生产资料的分配权,将更多的财富和权利划拨到自己手中,以丰富的民脂民膏不断滋养他们。 不论内部争分或者外族入侵,只要统治者想从这个国家获得好处,就必须接受名教的存在,必须接受名教成为统治者的一部分,并且有机会掌控主&#xe863;权。 大明开国初期,为什么有大把名教徒宁愿躲进山林避世,也不选择辅佐老朱。就是担心老朱这个打破了固有阶级框架而得天下的家伙,已经摸索出制衡名教礼、法、道的办法,从而彻底抹消名教存在的根基。 很幸运的是,老朱纵然是天资绝伦,也有着极大的运气和机缘,却仍然被小农意识限制了思维。对于治理天下,并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终究还得依靠名教的辅佐。 所以才会在恶心了老朱十来年,又发现老朱的江山还挺稳当之后,纷纷投入到大明朝廷的怀抱中,去争抢这个天下的养分 。 只是好日子才过了几年,詹闶就带着他的行道教理论出现了。行道教有“术”,可以开启民智,让百姓知过去、明当下、看未来,不再为衣食温饱而困顿,有了更多可以追求的东西。 名教想要长存,就绝不允许“术”的存在,谁敢做开启民智的事,就是刨名教的祖坟。可名教千余年来只是排斥和打压“术”,却从不去接近、了解,以至于根本没有办法去对付詹闶。 从詹家的暖棚初现端倪,到詹家织坊大张旗鼓,再到帮着阿棣靖难成功的黑甲军、飞天兵等等,还有已经无法阻止的改建北平城。 所有这一切,都让名教在面对的时候一筹莫展,毫无应对的办法。于是他们就只能耍阴招、下绊子,包括这次对詹家女眷的车队下手,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灭掉詹闶和他的行道教。 那几个被詹家护卫抓住的家伙,只不过是名教投放出去的鱼饵,为的就是引发接下来的大规模闹事。 他们很笃定,詹闶和阿棣绝对不会放人。那他们就能进一步设法裹挟民意,逼迫阿棣做出退让,一步步达成最终的目的。 他们唯独没有想到,詹闶居然有办法让那些人快速招供。继而将被捕人数从五个上升到三百多,虽然还没伤及到核心,却也够他们喝一壶的。 幕后掌控者的计划被严重打乱,不得不临时做出调整,在缺兵少将的情况下,仓促展开无法部署完整的后续安排。 结果又是詹闶,拿出了五年前相同的套路,以暴力相威胁,又一次把整个计划逼到了只能在他熟悉的领域里,进行最终对决的地步。 谁也不想接受这样的结局,却又不能不接受,不得不接受。但是幕后掌控者却对詹闶十分了解,不仅知道他自从在边境见到张玉之后发生的所有大事,连詹闶对老朱说过的,每一代行道教掌教在传位之前,都有发&#xe863;神行术瞬息移&#xe863;至千里之外的能力这种事都了解。 这样的一个敌人,简直太可怕了。瞬间便可逃至千里之外,就算你把整个行道教都灭了,只要他还能逃走,凭着行道教已经显露出来的能力,等来的必定会是灭顶之灾般的报复。 所以这些人是真的怂了,他们不敢想象 詹闶的报复会是何等恐怖。所以在得到詹闶提出以赌约定胜负的消息后,只好硬压着心头的憋屈,去接收这个很可能再一次失败的结局。 当然了,能操控如此大势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小人物。好不容易借着孔家的乱子,把事情推进到了这一步,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也是要努力争取的。 就在詹闶提出赌约的当天晚上,南城饮马巷某个不怎么起眼的小院里,一个为应对詹闶赌约的碰头会,正在秘密召开。 偏堂里只点了两根蜡烛,光线非常昏暗。屋里一共九人,没有丫鬟和下人伺候,上首位置坐着的,是一个须发花白的五旬老者。 如果有洪武年间就活跃在朝堂上的人,一定对这位非常熟悉,顶着景清刺杀帝王案幕后主使的名头,被全国通缉海捕一年,还没有落网的前礼部尚书任亨泰。 看着眼前小声嘀咕的一众同伙,任亨泰咳了一声让他们都安静下来:“老夫已于傍晚之前见过大先生,那妖道再次提出赌约比试,实为一大难题。大先生的意思是,尽力赢得这次赌约,至少也要摸清妖道的手段。不除此獠,我等便难以对燕逆下手,尔等可有良策?” <p/ 正文卷 第三百三十八章:凶潮退去 尽力赢得这次赌约,话说的还真是轻松。真要有办法赢了那妖道,大家至于像现在这样躲躲藏藏吗,大明皇位会换了主人吗? 上面&#xe863;&#xe863;嘴,下面跑断腿,这是中国官场有史以来的规则。更何况以目前处境,大家都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没谁会当面提出反对意见就是了。 右侧靠前位置的一位压下心中腹诽,摇头道:“那妖道诡计多端,又变幻莫测,想要赢下谈何容易。老夫分析此贼过往历次施展妖法,莫不是天衣无缝之局,此番想要胜之的可能不大。我等还是把目标放在其他方面,迂回而进更稳妥一些。” 下首紧挨着他的人也表示赞同:“文澜兄所言不虚,行道教传承三千年,有太多秘辛不为外人所知。偏那妖道又素来谨慎,此番将会使出何种手段,我等根本无从知晓,想要赢下谈何容易。” 左侧第二位的则是提出了自己的建议:“想要赢下此局确实万难,不如将眼光放在今后。老夫有些想法,说出来请诸位参详一二。那妖道不是要扩建北平城吗,此事工部定然是要参与的,如果此等大事出了问题,燕贼和他的关系多少总会出现些嫌隙吧?” 右侧最末位的对此表示疑问:“用和先生此计之结果是必然,但想要实施确非易事。营建北平工部确实会参与,可下官只是小小营缮清吏司员外郎,上有郎中下有主事,下官夹在其中,恐怕难以插手啊。再者以那妖道的谨慎,断不会叫旁人涉入太深,另外也要考虑,他会否故意露出破绽,引诱我等出手。此獠心机狠毒,不得不防啊。” 左侧第四位对这位工部员外郎的小心慎重表示不屑:“这有何难,那妖道的建城计划不是还要等几年吗,这期间想办法把你推到郎中位置上,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且不说大先生在朝中的布置,就古雍先生一人,也足以做到了吧。” 听了此人的话,坐在上首主位的任亨泰眼神中闪过一丝傲然之色,随即就被深藏着的阴冷代替。这是对他长期以来拦着众人,独自和大先生会面表示不满,专门发难啊。 身为朝廷通缉 的要犯,他当然是行踪越隐秘越好。跑去给一个小小的工部员外郎托关系升官,是怕锦衣卫抓不到,亲自送上门去吗? 这些人啊,永远都学不会服从,谁都想往更高的地方蹦跶。难怪会被靖难军一路南下势如破竹,骨子里就没有大局的意识嘛。 还想见大先生,如果让你们和大先生搭上话,老夫的优势还能保得住吗。未来大明丞相的位子,只能属于老夫和大先生。甚至大先生都得靠边站,二人分权哪有一人独揽来得好。 不过眼下嘛,正是用人之际,也不好和这些家伙闹僵,该哄还是要哄一哄的。想面见大先生可以啊,随便找个人在幕帘后面应付一下,顺便还能断了他们的念想。 心思电闪而过,脸上保持着古井不波的表情:“何必非要通过工部下手,那妖道诡计多端、奸诈无比,稍有不慎就可能前功尽弃还惹火上身。老夫以为,我们可以从其他方面入手,比如他那个雇佣他国劳力的计划,就很合适。 尔等试想,倘若在北平城营造期间,那些他国劳工因为不堪其辱而聚众反抗,搅得北平乱事纷起,更甚者还流窜至其他行省大肆为祸,那妖道在燕逆心中的分量,怕是要下跌不少吧。 另外关于面见大先生,不是老夫非要阻止尔等,只因眼下局势太过紧张,万事还要以稳妥为主。等此番事情过后吧,老夫会再与大先生提及,看是否能在适当的时机,请大先生允诺接见,也好安了尔等的心思。” 被任亨泰直接点破小心思,众人也都装作不好意思,纷纷露出大度且善意的笑容,表示要以大事的稳妥和大先生的安全为重。 虚头巴脑客气一番之后,话题又回到如何应对詹闶的赌约,和怎么在北平城扩建工程中下绊子这两大要点上。 最终讨论的结果,无外乎是各方都收回人手,暂且放弃这一轮闹事。今后的重点放在寻找詹闶的漏洞,和分析北平城建设工程进度上,随时准备阴詹闶一把。 幕后掌控者选择停手,街面上闹事的主力自然也就缩了回去。除了少数脑子打了鸡血的的读书人,偶尔还会在酒楼、茶楼等公开场合大肆讨论之外,因为孔家引发的这出闹剧,就像没 有发生过似的,一夜之间就完全销声匿迹了。 这样一个结果,也在詹闶的预料之中。读书人嘛,九成九以上的都是软皮儿蛋,只有在确定不存在生命危险的前提下才会强硬到底,见势不妙逃起来一个比一个快。 当然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后手准备,如果读书人们在他提出赌约后还不收敛,金陵城中就会凭空出现大批手持棍棒的“流氓”,见着读书人就打,直到他们不敢出门为止。 这招不是他自创的,而是脱胎于现代社会的改良版。在现代社会的时候,有那么几年某少数民族的小偷在全国范围内猖獗无比,后来就有了一些“自发”的民众组织起来,成群结队见了某一类人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开打,硬生生把那些小偷打回了老家。这种手法适当改&#xe863;一下,用在如今这个时代来对付读书人,想必效果一定会很不错。 闹事的凶潮退去,准备好的手段也用不上了。詹闶干脆进宫去找阿棣,交流一下处置这次闹事幕后操控者的建议,顺便邀请阿棣和部分官员出席小规模混凝土筑城演示。 米赫莉玛的预产期在六月下旬,最晚到六月上旬中期,他就要&#xe863;身返回北平了。剩下的时间不多,他得抓紧把北平筑城的事敲定下来。 第一天进宫见了阿棣,知会了相关衙门,第二天正式启&#xe863;演示项目,第三天正好可以开始在朝天宫西侧广场摆擂台,时间上配合得刚刚好。<p/ 正文卷 第三百三十九章:擂台开 混凝土施工并不是什么高端营生,反而还有点脏乱。但是皇帝要来参观,那就意义非凡了。 金川河畔,府军后卫的一块闲置空地上,披红挂彩搭起了高台,台前和两侧则是詹闶的老套路,锣鼓喧天群狮齐舞。 漫天的炮仗烟雾散去后,阿棣亲自下令开工。他身后的各类大小官员,也都把目光投向了不远处搭起的高低不同的木架子,和不同形状的模具组合。 以目前燕山工业园的实力,用钢管脚手架并不现实,只能用木桩来简单代替。不过好在所需的高度不太大,倒也还能撑得下来。 让一众官员们啧啧称奇的,是那些由模具组合起来的造型。听过詹闶在朝堂上讲解的,基本都能看得出个大概。 他们只是想不通,也搞不明白,为什么把沙子、石子,和那种叫做“水泥”的东西混合在一起,就能筑起连火炮都攻不破的城墙。 搞不明白,那就只能大眼瞪小眼地看,没有人会去问詹闶,问了也不会得到答案。水泥和科学配比的混凝土,在这个时代还属于稀罕玩意儿,属于行道教的独门秘技,保持一定神秘性还是很有必要的,这个如今大家都懂。 眼见着工匠们用相同大小的木桶,将水泥、河沙、石子装进了一个巨大的铁桶子里边。又用同样的木桶,从临时引自金川河的一条水渠中,取了水倒进大铁桶子。 然后就有人驱赶着几头套了架子的黄牛,拉磨似的围着一个台子&#xe863;起来,旁边的大铁桶也跟着转&#xe863;起来。哗啦,哗啦的声音不断传来,不难猜出是那铁桶子里的东西被搅&#xe863;了。 阿棣和詹闶接触久了,去燕山工业园也不是三回五回,对一些简单的机械原理还是能看出点意思来的。 指着正在转&#xe863;的大铁桶,问道:“这个东西,也是用的齿轮传&#xe863;技术吧?这种方法相比于人工,效率能够提升多少,运输是否便捷?” 一帮官员们感叹皇帝受行道教荼毒过深的同时,也竖起耳朵听詹闶的解释:“陛下好眼力,只见过几次就能看出这是用了齿轮传&#xe863;,如果陛下也涉及此道,或可堪比我教一些祖 师了。此物名为搅拌桶,内置固定的叶片,作用是将各种不同的原料进行充分且均匀的混合。 这搅拌桶只是中型的,一次可生产混凝土大约两千斤,效率在完全人力操作的五倍以上。运输的话,只要有足以承载的船只,大明九成以上的水道都没问题。贫道预计将在北平城的兴建工程中,投入一千台这样的搅拌桶,另外还有大型的二百台和小型的五百台,以确保营建速度。” “嗯,如此甚好。北平城扩建是头等大事,朕会给你临机独断之权,如果资金上有问题,也可以拨一部分内帑充用。”北平可是阿棣心中属意的未来都城,对北平城的建造十分重视,他绝不允许任何人干扰和破坏这项工程。 说着又想起詹闶罗列出的北平城营造项目清单,继续问道:“朕看北平营造计划中,城墙要用到大量的钢,还有四十多座铁桥,钢产量跟得上吗,会不会影响到军械?” 詹闶既然要在北平大兴土木,之前还提出了那么多计划,当然是经过调查才拿出计划的:“陛下放心,贫道已经根据户部历年的往来账目,以及对后续至少十五年内的税收预计,做过多番计算推演,资金完全不是问题。 大明各地卫所的军械更换已超过七成,未来一年之内就可全部完成,届时对于钢的需求会大幅减少,足以支持北平城的营建所用。而且燕山工业园也正在设法改进炼钢炉的构造,一旦改造计划成功,钢产量可以提升三成左右,足以保证保证供需稳定。” 詹闶和阿棣就那么聊着,偶尔能插几句话的,也都是靖难系的大佬们。其他大臣别说插话了,连人家嘴里的一些词汇是什么意思都还搞不大清楚呢。 有几个当官的不想进步,谁又愿意被皇帝当做泥雕木塑的摆设。可偏偏只要有詹闶存在的场合,多半以上就会变成两个人私聊,遭人恨也就在所难免了。 观看施工现场,自然是不存在什么乐趣。再加上没有表现的机会,就更是每一个瞬间都在煎熬。 好不容易等到工匠们完成了一个整轮的工序,阿棣对混凝土筑城和预制件的工艺了解了个大概,一众大臣们也终于得到了散场回宫的喜讯。 詹 闶这边暂时还不能散去,他现在是勋贵集团的新领袖,他在皇帝面前出了风头,就等于勋贵集团出了风头,这么好的事怎么能不庆祝一番。 这番庆祝当然还有别的目的,詹家女眷的车队被袭击当天,大家碍于身份不能亲自去助威。现在詹闶又要大摆擂台,作为同一阵营的小伙伴,少不得要借此机会给詹闶鼓鼓劲儿,看看有什么能帮到忙的地方。 一顿酒宴持续到了下午未时将尽,詹闶也喝了不少,由两个长随伴着,晕晕乎乎地骑马回了家。 今天是珍妮和康妮侍寝,这两个妞儿是詹家姬妾中善玩的之二,趁着詹闶酒意正酣,各种花样手段齐上,很是把自家老爷玩了一气。 转天早上起来,负能量释放一空的詹大老爷神清气爽。晨练、洗漱、早饭等等一系列过后,带着几个护卫和长随直奔朝天宫。 如今的詹闶是堂堂靖国公,在朝中有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可以说走到哪里都备受瞩目的大人物。 所以这次和名教的赌约,也跟洪武三十年那次完全不同。赌约的风声刚放出去,就在金陵城中迅速传开了。不只是名教的士子们在关注,很多普通百姓也希望亲眼见识一下,这位传说中的活神仙国公,究竟有怎样的奇妙手段。 等詹闶到的时候,朝天宫西侧的广场,已经汇集了三四千人,吵吵咋咋的,一片人声鼎沸。要不是有府军右卫和西城兵马司负责维护秩序,都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 人群之中更是不乏勋贵们的身影,一个个前呼后拥,徐老四和朱能等几人,甚至还带了桌子,喝着茶水好不自在。 詹闶登上早已经搭建好的台子,也不多说废话,向京城的父老乡亲问个好,强调几句注意现场秩序和个人安全后,就在勋贵们去叫好声中直接&#xe863;手了。 说是&#xe863;手,其实&#xe863;作非常简单。就是取出一只大号的水晶杯,又叫人取来一大盆清水,摆放在台子靠前部边缘的一张长案上。 然后就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给出了本次赌约的具体项目:“本次赌约一共五项,只要有人能全部做到,就算获胜。一,让水进入倒置的杯子;二,把水倒入杯子后再倒置杯子,保证里边的水不会洒落;三,让杯子里已经倒不出来的水再倒出来;四,快速让杯子里的水变成雪;五,不使用炸药而让水爆炸。 本次赌约会持续五天时间,在这五天之中,在场的凡有名教中人,小小童生也好,朝中高官也好,都可以上台应战。如果最终没人能够做到,贫道也会在第五天的下午亲自进行演示。话不多说,现在就可以开始了。”<p/ 正文卷 第三百四十章:连面子输了个干净 自从詹闶摆下擂台,朝天宫西侧的广场,就成了金陵城人流最密集的所在。贩夫走卒、流氓泼皮、文人士子,每天都有各色人等汇聚于此,更有没事干连着来了五天的。 看热闹嘛,国人从来就不缺乏这方面的嗜好。有人想看到詹闶被打脸,有人则是纯粹作为消遣,当然也有抱着支持詹闶心态的。 哪怕应天府是明教的大本营之一,可还是有不少普通百姓能分得清好歹的。读书能做官叫人羡慕不假,可詹闶却给他们带来了正经的实惠。 据说那土豆和红薯,种在最差的地里,都能亩产好几百斤。从此家家户户都能吃上饱饭,这可是天大的恩德呀。 五天下来,仅有不到十个读书人打扮的上台挑战,无一不是失败告终。詹闶也难得过了五天轻松日子,每天基本都是坐在台上喝茶打发时间,谢用送来的明前龙井相当不错。 到了第五天下午申时过半,依然没有任何人闯过第一关,詹闶也不准备再等了。稍晚点太阳过了劲儿,光线条件就会影响到他的演示。 把杯子里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詹闶从椅子上站起来,朝台下拱拱手:“时间也差不多了,现在贫道再问一次,还有没有要上台挑战的?如果没有,那么贫道就要演示一番,以显公平公正了。” 等了几息时间,还是没有人吭声,詹闶很讽刺地说了句“承让”,就开始安排进行演示。他一个人演示肯定不行的,这地方方圆近百丈,想要让所有人都看清,必须得有十来个人同时演示才行。 这个他早已经做好了准备,二十多个接受过操作训练的精武体育会弟子,两两一组搬着桌子,在兵丁们的帮助下,分散到围观人群中的预先定好的位置。 杯子、水盆、盘子、小搅拌棍等等工具摆上桌面,开始在詹闶的声音调度下,进行统一操作。 第一项非常简单,只要知道了方法,几乎是个人就能做到。先在盘子里点上蜡烛,再把水倒进盘子里,用杯子把蜡烛一扣,接着就是显而易见的结果了。 仅是这么一下,就让围观的人群中发出阵阵惊叹。这个 时代还没有人正经接触过氧气的知识,本能就会觉得这是一种神奇的法术。即使詹闶解释了,有兴趣的回到家里都可以照做,依然没有多少人能意识到,这属于一种技术。 如果第一项还只是引起惊叹,第二项和第三项就完全是震惊了。半杯清水在二十比一的聚丙烯酸钠作用下,变成了浓稠的胶状,即使把杯口倒过来轻轻抖&#xe863;,都不会跌落。可如此稳固的胶状物体,在撒入了盐之后,很快又变成了水的形态。 这就是没有科学的悲哀之处,不过是用来制作纸尿裤的高分子吸水材料,在没有科学常识的人眼中,找不出“神迹”之外的任何解释方向。 接着第四项演示,这回詹闶选择使用聚丙烯酸。虽然聚丙烯酸钠也能做到,但效果比不上聚丙烯酸,而且换一种配料也可以适当保证神秘性。 十几个弟子在詹闶指挥下,将小包的聚丙烯酸粉末倒进已经洗好擦干了的杯子,再往杯子里倒入八至十倍左右的清水。 很快,现场的围观者们就再次看到了神奇的一幕,杯子里的清水消失不见,变成白色的粉末状固体。 再接着,雪花似的白色颗粒就像喷泉一样从杯子里冒出来,洒落在杯子周围的桌面上。距离比较近的人,视觉效果更加震撼。 现在可是五月啊,金陵城已经热起来了,稍微厚点的衣服都穿不住。在这样的温度下,竟然真的就能出现雪,要说不是见鬼了,那就还是只有“神迹”才能解释。 连着四项展示,都在同一只杯子里完成。很多人甚至开始觉得,那些被添加进去的东西根本就是障眼法,真正神奇的应该是那杯子才对。要不是摄于传说中靖国公的威名,和现场维护秩序的官兵衙役,说不来已经有上手抢夺的了。 前面的四项不过是小操作,都已经让所有人震撼不已。当第五项展示出来后,就变得有些恐怖了。尤其是那些带着装扮悄悄来围观的名教大佬,都快被吓傻了,脑子里各种胡思乱想,就怕詹闶对他们用上这一招。 不由得他们不害怕,金属钠所展现出来的威力实在太恐怖了。只使用了一小块,就把一个装了清水的陶罐炸得四离五散。 两个拳头大小 的扔进不远处运渎中,更是炸出好几丈高的水柱,白烟升腾十几丈高,水面上还伴随着点点火势。 能让水爆炸、着火,那么厚的陶罐都能炸碎了,这要是给谁家里扔上两个,画面简直不要太精彩啊。 现在他们也只能庆幸,行道教最大的依仗是技术,并非像名教那样以玩阴招、使绊子见长,否则名教真的撑不过三招两式就要被干掉了。 可事实上行道教真的不阴人吗,就以詹大掌教为例,真要到了发展对外矛盾的时候,玩起阴损招数来,下限不知道得低到什么地方去。 只不过行道教要树立一个伟光正的形象,表现出积极、正面的意义,必须放弃会让百姓排斥和反对的行为罢了。 五天的擂台结束,名教不但输了赌约,连面子都输了个干净。五个项目中,第一个最简单的都没能做到,在普通百姓的心目中,形象有所跌落也就在所难免了。 詹闶携大胜而归,当天晚上詹家自是要好好热闹一番,席间妻妾们轮流敬酒,就差把詹闶夸到天上去。 转天中午,冠云楼上又摆了好几桌,宴请这些天里前往现场助阵的勋贵们。这些家伙所代表的阶级,都是行道教主要的潜在信徒,关系必须拉近。 酒宴结束回到家,詹闶刚想小憩片刻,事情就又找上门了。来的是锦衣卫指挥使吕韬,这次可不是坏事,专门来请詹闶去锦衣卫帮着审问人犯的。<p/ 正文卷 第三百四十一章:任亨泰之死 吕韬这个人,算起来也是靖难系出身。洪武二十八年开始出任燕王府长史司审理正,在迷你朱上位初期就帮阿棣说过话,属于最早投效的那一批。 靖难期间,跟随在阿棣身边,负责执掌军法。因为赏罚分明而被阿棣看重,登基之后就安排他去执掌锦衣卫。 詹闶和吕韬见面不多,他执掌锦衣卫后,来往就更少了。一则是因为南北相隔千里,本就没什么机会见面;二则因为锦衣卫的属性,天然就不适合跟朝中要人太过亲近。 这次主&#xe863;登门,也是吕韬实在扛不住了。除了詹闶以外,再想不到谁还能提供帮助,于是不得不亲自出马相求。目的也只是为了公事,不必担心皇帝会有什么想法。 事情的起因,还要说到詹家女眷车队被袭击,以及后续衍生出来的一系列闹剧。 简单来讲,景清刺杀案后,锦衣卫对漏网之鱼任亨泰的追捕就没有停过,这次读书人闹事,终于被发现了蛛丝马迹。 詹家车队遭遇袭击的当晚,锦衣卫的暗桩和探子们根据国子监祭酒李子清的行踪,确定了一些幕后策划袭击案件的怀疑对象。 连续多天的抓捕和审讯下来,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点,景清刺杀案在逃幕后任亨泰的同乡,右副都御使贾际春。 但是就在锦衣卫去捉拿贾际春的时候,却发现这位佥都御史已经投缳自尽,所有的线索就此彻底中断。 吕韬凭借多年掌理推按刑狱的经验,本能地觉得这里边有蹊跷。暗中找高人秘密验尸后,确定贾际春是被杀之后伪装成了自尽。 本来吕韬就怀疑锦衣卫内部走漏了消息,这个结果更是进一步证明了他的猜测。难怪对任亨泰的抓捕持续这么久,却没有一星半点的收获。 锦衣卫是天子亲军,有贪赃受贿的,有逞凶枉法的,这些在一定程度上都能接受。可是有人跟刺杀皇帝的反贼勾结,这就要命了。 带着浓浓的疑虑和警惕,吕韬布下了一个小小的连环局,果然抓到了一个叛徒,北镇抚司理刑百户费征。 人是抓到了,让人犯愁的事儿也跟着来了。这个费征怎么和外 边联系的,具体又是和谁联系,多长时间联系一次,吕韬都是一无所知,用了大刑都没结果。 眼看这人抓到已经一天半了,再审下去怕是也不会有结果,反而很有可能打草惊蛇,让幕后的人有所察觉。思来想去,只有来找詹闶求救这一条路。 且不说阿棣、詹家、行道教,乃至于整个靖难集团都被牵扯其中。单说大家都是靖难一系出身,詹闶就不可能置身之外。 “吕指挥稍候片刻,贫道去安排一下家里的事,然后咱们马上&#xe863;身。”爽快应承下出手帮忙,詹闶就留下吕韬用茶等候,转身离开去了内院。 眼看着返回北平的日子一天天临近,詹家也再次进入采购高峰,需要处理的一点都不比外面的事少。 约莫一盏茶过后,詹闶去而复返,由吕韬带领着出发,前往位于教坊司的一处锦衣卫秘密据点。 深藏地下的暗牢里,詹闶看着眼前已经快没了人样的费征。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想的,受了什么样的洗脑教育,被整成这幅德行了还不招供。 要说也称得上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可这脑子嘛,就实在不敢恭维了。竟然能为名教或者迷你朱的魅力所折服,有今天只能说是活该。 对这种半死不活的人犯,吐真剂可不能乱用。又是把脉,又是听心音,还检查了一番伤口,才确定可以用药。 先是五支东莨菪碱注射液打下去,发现并没有达到完美效果,骨头果然够硬。那就再来三支,不信你个原始的身体能一直扛下去。 果然,不到半盏茶时间,现代医疗科技再次大获全胜。在詹闶的循循善诱之下,加上另外五支东莨菪碱的功劳,费征只用了一炷香工夫,就把自己知道的全招了。 他是任亨泰布置的暗子,两人之间并没有固定的见面频率,只是在有情报的时候,去琵琶巷的一家小酒馆留下标记,然后等着对方主&#xe863;现身见面。 如果是特别紧急的消息,则可以给副都御使任励送书,或者给琼庐书院的余季仁先生送酒。无需亲自露面,只要把情报放在专门的酒瓶跟锦盒里,他们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另外还有一点很重要,在费征的供词中,多次提到了一个叫做“大先 生”的人,地位似乎更在任亨泰之上。 遗憾的是,他并没有见过大先生,也不知道这位大先生的具体信息,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人,在幕后掌控着一切。 拿下费征的供词,后面就没詹闶什么事了,闲聊几句就告辞离开。吕韬接下来可有得忙了,他留着只会耽误正事。 送詹闶离开后,吕韬回到地下的暗牢,摇摇头彻底挥去心中的那丝念头。逼供药这种东西,他是绝对不能持有的,或者可以说除了詹闶之外,全大明不论任何人,拿着逼供药就相当于摸到了催命符。 能让一个人丧失心智,问什么说什么的东西,在皇帝眼中,跟造反嫌疑并没有太大差距,实打实的取死之道。 药本身没有问题,可谁敢保证你不会乱用?万一哪天脑子抽抽了,给负责拱卫皇城的守将,又或者皇帝身边的太监来上一针呢?就算你能保证自己不会那么做,可你能保证这药永远不会丢吗? 唯独是詹闶,他要是想杀什么人,根本就不用问道儿,也需要耍什么花样,随便用点手段就能轻松做到。 而且阿棣最为清楚,詹闶是可以轻松攫取天下的,却甘愿帮助、辅佐他奉天靖难。在靖难期间更是给他安排了二十多个护卫,真要杀他早就成功无数次了。 书归正题。拿到费征的供状后,吕韬马上安排了抓捕行&#xe863;,当天晚上就撬开了任励和俞峻用的嘴。(季仁是表字) 接下来的两天,又根据两人的供状,成功抓捕吏部侍郎曹镒、礼部侍郎许晋、太常寺卿易大华、工部营缮清吏司员外郎谢谦等官员,以及陈鳞和刘思敬这两个名儒。 只有在抓捕任亨泰的时候出了意外,因为沿途有几户人家失火,大街上鸡飞狗跳的阻拦了片刻。等锦衣卫到达任亨泰藏身之处,只得到了一具和贾际春同样自缢而亡的尸体。 <p/ 正文卷 第三百四十二章:澜沧使团 任亨泰的死,把追查景清刺杀案的全部线索都截断在他身上。大先生是谁,他们还有多少同伙,隐藏着多少力量,全部都被裹进一个未知的谜团,再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在这件事中感受到了屈辱的锦衣卫,像是要泄愤一样,开始加大审讯力度,疯狂派出缇骑四处拿人。 但凡出现在供状名单中的,不管是多大的官还是平头百姓,也不管有罪没罪,一律宁抓错不放过。 整个直隶地区,以及周边的浙江、湖广、江西、河南部分地区,全都笼罩在一种恐怖的氛围之下。包括济南和孔家影响力覆盖的兖州地区,都没有被放过。 十天时间,被抓捕的涉案和嫌疑人员,陡增至千余人。其中不乏身在朝廷中枢和地方上的官员,还有少量中低级的军官。 直到月末阿棣发了话,要锦衣卫不得惊扰百姓,避免牵扯无辜。持续了半月之久的高压气氛,这才开始回落。 而这六省百姓能够恢复常态的生活,最该感谢的还得是詹闶。正是他跟阿棣一番长谈后,说服了怒气头上的阿棣,放弃持续把事情搞大的计划。 这并不是说詹闶心软了,决定放名教一马。反而在詹闶看来,一个轻松、从容的社会环境,更有利于揪出那位大先生,让名教逐渐失去蛊惑人心的基础。 这些天下来,仅四品以下的官员就抓了五十多个,三品朝上的也抓了七个,还牵扯到了军中,洪武年间那种人人自危的感觉越来越浓。 百姓总是善良又愚昧的,他们不明白什么叫天下大局,只知道生活安定不安定,能不能吃饱穿暖。 这种每天都有上百人被捕的现象,在他们看来就是乱世。高压持续久了,一旦有别具用心的人煽风点火,很可能就会演化为更大的问题。 纵观历史上造成足够影响的大&#xe863;乱,无一不是有心人裹挟民意所致。而所有裹挟的前提,民间&#xe863;荡不安都是重要因素。 再说了,这次抓了一千多人,基本已经把能排得上名号的捞干净了。即便还有个别漏网之鱼,也没有能力再折腾出什么大&#xe863;静。 至于那些最底层的小 喽啰,其实并没有多少杀伤力,了不得就是盲从、跟风,甚至是为了讨个生活而已。 可阿棣作为大明天子,想要掌管好这个天下,也不是靠杀人就能做到的。你得让百姓觉得,自己生活在一个安稳的社会中,每天都能看到希望,日子会不断变得更好。 有了希望,有了奔头,百姓们自然会拥护带给他们这一切的人,谁还会傻到被人蛊惑着去闹事? 当大明百姓都在为了美好的明天努力,不必为了生活焦头烂额,再有什么人煽&#xe863;教唆,也只能是徒劳。 而对于行道教来说,名教真的算不上什么威胁。如果在进入大明之前,詹闶还有点重视和担心,现在则已经不存在了,完全可以站在战略的高度去藐视他们。 任何封建礼教和反&#xe863;势力,最终都会在科学的铁拳下飞灰湮灭,成为行道教发展壮大的养分。 阿棣最终采纳了詹闶的建议,行道教和名教可是生死大敌,詹闶都能为了天下利益暂时搁置矛盾,这就是他对詹闶越来越信重的关键要素之一。 而且他觉得詹闶有一句话说得太对了,老百姓也是需要利益的,只要他们得到了相应的利益,再有人费尽心思挑唆也没用。 对于这种观点,有人说“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有人说“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但都没有詹闶这么直指本质。 任何一种关系,任何一种阶层,都有其所要追求的利益。唯有保证彼此利益的均衡,才能让这个天下达到最稳定的状态。 皇帝追求的是君临天下、一言九鼎,百姓追求的是生活安康、丰衣足食。在这个关系中,皇帝需要的更多,所以就得做给与的那一方。 例如老朱能成为大明开国皇帝,就是因为他完成了“驱除鞑虏恢复华夏”的伟业,解救万民于水火,让汉人重新成为这个国家的主要群体。 而作为皇权的继承者,阿棣不可能再来一次“恢复华夏”,所以他要做的就是让国家不断强大,让百姓拥有更多身为“大明子民”的荣誉感。 但是名教不同,他们一面要跟皇帝争夺掌控天下的权利,一边还要从百姓身上压榨满足感。把皇帝养在猪圈里作为象征性质的吉祥物,把百姓困 在地头田间,用血汗为他们生产丰腴的膏脂。 皇帝和百姓,都只不过是名教维持自身苟延残喘的工具。谁来当皇帝,谁来当百姓,于他们而言并不重要。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为辽、金、元,以及后来的螨清效力,以图荣华富贵的“磊落君子”。 拥有造血能力行道教,和名教就不一样了。行道教不但不需要遏制任何人的权利,也不需要从任何人身上榨取养分。 反而还会把自己的技术进行输出,帮助统治阶级打造更加强大的国家,帮助百姓创造更美好的生活。通过参与这个过程,获得自身所需并发展壮大,达到广泛获利的结果。 只不过詹闶不可能说得这么全面,也不可能做过于详细的解释。只有让阿棣自己去理解到了,这种观念才会扎实稳固,否则很可能会有“诱导”的副作用。 而詹闶更不可能告诉阿棣,皇权其实是名教之后,另一个阻碍社会发展进步的绊脚石。行道教最终对皇权的压制,会比名教更加严重。 另外从结局来看,行道教比名教更有实力,可以让皇位在名义和荣誉上延续更久,作为对老朱再造华夏的回报。不会像名教那样,搞垮这家投靠那家,然后再接着搞垮接着投靠,如此往复循环。 好,话题回到金陵城的大局面。虽然阿棣提出了要求,不得惊扰百姓、牵扯无辜,但这毕竟是涉及到刺杀皇帝的谋逆大案,绝不可能就此中段追查,只是不再那么明晃晃了而已。 抓捕行&#xe863;在明面上告一段落,接下来只要完成小规模城墙和排水管道系统的测试,并拿下北平扩建工程后,詹闶就可以结束此次金陵的之行了。 然而世事总有意外,就在阿棣下令收拢规模的第二天,澜沧国使团进京了。如果只是一个使团,并不会和詹闶扯上关系,但这使团中有一个叫陈天平的人,就让詹闶不得不被牵扯到其中去。 <p/ 正文卷 第三百四十三章:安南王子 大明新君登基,周边藩属国邦遣使朝贺,分数应当。以两面三刀却又仰慕汉文化的朝鲜为例,早在今年二月,就已经派遣过朝贺使团了,还进贡了不少美女。 澜沧使团进京,需要等候皇帝宣见。在此期间,使团成员可以把携带的特产,在礼部指定的时间段内,拿去乌蛮驿出售,换取财帛。这是一个肥差,所以外邦来朝的使团名额,在其国内非常抢手。 另外在这段时间里,使团成员也可以在不违反大明律法的前提下,进行一些礼节性质的拜访,旨在学习天朝上国的文明精髓。 六月初二,詹家就来了一行五人的访客。为首者是澜沧国王刀线歹的长子陶孟班,带着五六个从属人员。 詹闶并不是礼部的接待官员,也没有招待外邦使臣的任务,却一反之前拒绝朝鲜、占城使者的态度,接见了陶孟班一行人等。 没有人知道詹闶之所以会一反常态,只是为了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而这个猜测也很快被确认无误。 原因其实很简单,在詹闶脑子里那些被灌输进去的历史知识中,澜沧国在原时空的永乐二年,遣使护送一位安南国陈朝王子陈天平入京。 这位陈天平王子,号称是安南国陈朝艺宗的儿子,千里迢迢来到大明就是为了告状和求助。希望宗主国的皇帝陛下,能够派兵支持他讨伐篡位并更改国名为大虞的胡朝国王,恢复陈氏在安南的国王地位。 这里就不得不说一下安南国王室了,王位继承简直就是一片混乱。或者说东南半岛上的很多国家,包括这次朝贺的澜沧国也是一样。 时而兄终弟及,时而子承父业,时而叔叔伯父上位,还有义子取代血亲上位的。并且这些国邦的大权,很多时候都捏在贵族手中,王位上的人必须能让贵族满意才行,外戚篡位也不算罕见。 例如陈朝的开国君主,就是安南国李朝时期的外戚,在大约南宋末年的时候篡位成功,开创新王朝。 建国一百多年后,又被新的掌权外戚篡位,废掉年幼的皇帝,成立又一代新王朝。并且上表大明皇帝,以“陈朝宗室绝灭”为 由,请求得到册封。 截止澜沧使团进京之前,大明朝廷已知的信息,就是安南新国王胡汉苍以外戚的身份获得国内群臣拥戴,请求大明皇帝册封。 而原历史的记载中,这位陈天平王子进京后,阿棣派人责问篡取陈朝王位的胡氏,对方谢罪后迎接陈天平回国。然后再中途伏击大明的护卫军队,成功杀死陈天平,俘虏大明军兵和官吏。由此引发阿棣的怒火,直接发兵攻打,并开启大明郡县安南的历史。 原时空的历史中,陈天平是永乐二年进京的。现在这个时空里,因为靖难之役提前结束,后续的历史进程也出现了偏差和改变。 但是詹闶作为大明靖国公,虽说是地位尊崇,却从未参与、主持过任何外务,甚至和负责对外礼仪的礼部有着不小的矛盾。不管从哪方面讲,澜沧国的使者都没有登门拜访的理由。 在这种情况下,还是王子亲自出面,必然是带着目的而来的。而具体目的是什么,詹闶觉得很可能跟那位陈天平王子有关,否则这种拜会根本没有意义。 澜沧王子陶孟班见到詹闶后,先是以王子之尊主&#xe863;行礼。这倒没有什么好疑惑的,澜沧放在大明充其量也就是一省之地,小小王子见了大明国公,着实没有地位可言。 接着又奉上了作为礼物的特产,冰片、沉香、龙涎、象牙、犀角、宝石、金器等等不一而足。就这个丰厚程度,已经要超过朝贡数额了,要说他不是有所图、有所求,哪怕打死澜沧国王刀线歹,詹闶都不会相信。 简单交流几句后,果然是图穷匕见,事实也和詹闶的猜测别无二致。陶孟班为詹闶介绍他的从属成员,其中一位就是安南国陈朝王子陈天平,另外还有一位排在最末尾的俊俏后生,竟然是废帝陈晛的女儿瑞阳公主。 陶孟班亮出二人身份后,陈天平和瑞阳公主更是在詹闶面前双双跪地:“废人陈天平陈氏玉瑶拜见靖国公,求国公仗义援手,助陈氏复国。” 张口就要别人帮着复国,还真是什么都敢想啊,这帮藩属小国的家伙怕不是脑子都有问题吧。 詹闶当然能够猜到,对方肯定是对自己做过一定的了解和分析,确定自己在大明的地 位、实力,以及对阿棣的影响力,都能够为他们提供足够的帮助。 但是凭什么,就凭那点微不足道的薄礼?以詹家在洪武三十四年的纯收入来算,拿出个小零头就能买下那些东西的二倍不止。 这个是要复国啊,拿了几万两散碎银子,就想请人帮忙出手。行道教掌教,大明靖国公,就值这么点钱? 且不说安南早已经列入大明版图扩张的早期范围,帮你复了国,老子还扩张个毛线。就詹闶从现代社会带来的,对于越南各种狼子野心、恩将仇报的敌视,也不允许那块地方的原住民好过了。 同时詹闶可以肯定,这只是投石问路而已,绝非对方最终的诚意。所以他还要再探个路,看看这王子、公主一对儿,究竟能拿出什么样的谢礼来,接着才好谋划后面的&#xe863;作。 面色沉重地扶起两人:“二位不必如此,安南乃是我大明藩属,陈氏也是先帝钦封的安南国王正统,如果你们所说的俱为事实,大明断不会置之不理。只是贫道并未在朝中任事,也无权插手朝廷要务,对你们所求之事,实在有心无力啊。还是等等吧,等陛下接见尔等之时,大可向陛下求援。” 安南历来就属于华夏文化影响力的覆盖圈之内,陈天平身为陈朝王子,对于汉人官场中的各种套路,自然是相当熟悉的。 他来大明之前,早已经对如今大明的情况做了足够了解。他知道詹闶是大明皇帝身边最受信任的,也很清楚詹闶的实力,不然又怎么会一落脚就潜行拜会。 见詹闶出言婉拒,越发觉得自己判断正确了,所差的只不过是好处。只要能给出足够的好处,此人绝对能够提供大力帮助。 想到这里,陈天平再次跪下:“天平恳请靖国公,看在陈氏世代忠于大明的份上,伸出援手。只要国公出手相助,说服大明皇帝陛下出兵安南剿灭叛逆,天平可以在这里保证,复国后必将行道教立为国教,安南上至国王下至百姓,全部笃信行道教,广建道观,供奉香火。” 说着又把瑞阳公主也拉下来跪好,又道:“国公要是不信,天平也可以在此立誓,今日所言若有半句虚假,便叫陈氏代代落魄,为奴为娼。玉瑶是天平的堂妹,可留在国公府中为质,以作证明。” <p/ 正文卷 第三百四十四章:正义就该是这个样子 任陈天平说得天花乱坠,詹闶最终也没有答应他的请求,但也没有直接拒绝。只是说宗主国为藩属国做主实属正常,自己也会择机向皇帝奏明此事,并不需要特别感谢。 瑞阳公主,詹闶同样不会留下,让陈天平和礼物一起带走。詹家不但不缺女人,而且个个天香国色,区区安南公主还达不到吸引詹闶的等级。 而且在詹闶所知的历史知识中,陈废帝并没有后代,这公主的身份真实与否还不一定呢。就算是个真的公主,也有足够的自引力,他也不会这么轻易就留下。 开玩笑,那是藩属国的公主啊,詹闶作为大明国公,在这种事上必须保持足够谨慎。哪怕别的都可以不考虑,单纯为了行道教的发展,他也得在意一下舆论,毕竟还有个名教在暗处时时刻刻憋着下绊子呢。 当然这种态度也是有技巧的,表面上看似没有答应,实际上给陈天平的感觉,就是詹闶已经承诺帮忙了。否则詹闶怎么可能在皇帝召见澜沧使臣之前,就向皇帝上奏这件事,这可是要冒风险的。 要知道宗主国不违藩属国做主的事,并不是没发生过,而且还不在少数。要不怎么陈天平不等皇帝召见,就跑来找詹闶求助,帮着在皇帝面前说好话呢。 至于说陈天平的那什么誓言,詹闶半个字都不会信。有些话从当权者,或者至高权利的追求者嘴里说出来,很多时候跟放屁没多大区别。 再者詹闶也不可能往安南推广行道教,那得是大明彻底占领并统治之后,才会去做的事情。 还特么把行道教立为国教,咋不美死他呢。科学这种高端的学问,是一个番邦小国有资格研究的吗? 打发走陶孟班和陈天平等人,詹闶返回书房谋划了两个多时辰,在第二天单独进宫去见了阿棣。 这件事可是拿下安南继而占领整个东南半岛,并以此为跳板进军东南亚、南亚,乃至于更远地区的天赐良机。他是肯定要跟阿棣说的,必须提前做好准备,定好对策才行。 阿棣对詹闶可以说十分信重,这个信重不仅仅是信任和重视、重用,还有相信的成 分在内。这么多年的交情下来,他本能地就会相信詹闶,相信詹闶的谋划和实力,也相信詹闶不会随便说说。 在见过了澜沧使者和陈天平后,又等了半天才进宫来,阿棣觉得詹闶肯定是有所计较了。就问他:“嵬之对此事怎么看,可有什么想法?” 和阿棣交流,詹闶基本不会太装逼,对这类事情也不会刻意隐瞒:“陛下,当初得知胡汉苍上表请求册封,贫道就有些怀疑。安南国没有大规模战乱,也没有外敌入侵,更不见瘟疫传播,好端端的怎么可能让一国王室绝灭? 现在结合这个陈天平的话,其中多半是有不少隐情的。胡季犛作为陈奣的女婿,从陈暊执政时期就备受重用,在安南国那种混乱的王位继承体系中,想要不断将权力放大,最终掌控安南朝政,并不是不可能的。(胡季犛是胡汉苍的爹,太上皇) 而且陈天平是澜沧国王子带来的,一定程度上可以视为澜沧国给他作保,所他是陈暊儿子的身份,应该有六成以上可能是真的。当然他是不是真的并不重要,就算澜沧国别具用心,想用一个假的安南陈朝王子,借助大明的力量,去达到某些目的,于我们来说都无关紧要。 胡季犛既然敢把陈朝宗室灭了,必定不会接受一个陈氏的王子回去,重新驾临于他之上。陈天平也是因为知道这点,所以才会来大明求助,甚至他已经和澜沧国达成了某些协议,待夺回王位后,给与足够的回报。 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先下旨责问胡汉苍,再要他迎回陈天平,并归还王位。胡季犛必定不会接受,但畏于大明天威又不得不做,于是就只能在安南国境内&#xe863;手脚。贫道猜测,他多半会等到陈天平进入安南之后设伏击杀,彻底灭掉陈氏后裔。 现在陈天平只有依靠大明,才能达到夺回王位的目的。那我们就可以和他谈条件,要求他在重登王位后,将安南国并入大明,成为大明真正的属国,而不是所谓的藩属国。这样一来,只要胡季犛&#xe863;了陈天平,大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出兵,收回本属于大明的安南。 如果胡季犛因为对大明的畏惧而不敢&#xe863;陈天平,那陈天平重登王位后,安南也一 样是属于大明的。等有朝一日,大明依靠安南这块跳板,将其周围的占城、吴哥、大城、兰纳等国邦收回大明管辖,他想不主&#xe863;放权也不可能了。 还有这个澜沧国,竟然敢借着大明天威火中取栗,贫道猜想他们应该已经做好了被烧烂手掌的准备。届时大可要求他们一起出兵,为大明收回安南而效力。他们要是同意还则罢了,将来适当给些好处,权当千金买马骨,也能作为大明剑指四方的先锋。 倘若稍有埋怨,吴哥、大城这些藩属国帮,想必会很愿意帮助大明讨伐不臣叛逆。毕竟大明兵强马壮,国力强盛,所至之处只能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没有哪个国邦不愿意获得大明友谊的。陛下,安南在千余年前便是我汉人领土,如今合理合法收回故土的时机终于来了。” 这番话有些无耻,但詹闶的语气和表情却都极为严肃,眼神中则是充满了真诚。阿棣看在眼里,听在耳中,甚至有几分觉得,正义就该是这个样子。 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忧,或者正确点说应该叫不忍:“照嵬之你这般计划,收回安南的确并非难事。可到时护送陈天平回安南,又该派何人前往呢?。” () 虽然是在大明做官,可毕竟还是朝鲜人,那就是绝对的外人了。对詹闶而言,只要能让汉人国度站在世界之巅,其他的人或者东西,全都不足为道。 今天三更,明天争取努力继续三更。 <p/ 正文卷 第三百四十五章:公事家事 阿棣受詹闶影响还是挺深的,没有太多考虑,就采纳了这个让朝鲜人去死的建议。反正这世上除了大明百姓,其他都是低等民族。 关于派哪支军队去护送陈天平,詹闶挺看好云南沐家。当初迷你朱削藩的时候,本代西平侯沐晟可是跟得很紧,举告了岷王朱楩谋反。让沐晟带着人去送死,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这种事詹闶就不好发声了,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行道教都要坚持一个界限,在军中有极大影响力,却从不参与军务。这是实现未来大计的根本之一,绝对不能因为什么事而改变。 另外一方面,沐家世代镇守云南,对目前大明的作用也很重要。自毁长城这种脑残操作,不应该出现在行道教的历史上。 所以这件事还是留给阿棣去操心吧,他想坑谁就坑谁,反正也不会死太多等人。等攻下安南之后,那些被俘虏的士兵正好留在当地充作移民。 两人在武英殿密谋了一上午,把护送陈天平返回安南的时间,胡季犛大致会在什么时候&#xe863;手,大明如何进行后续的布置等等,全都做了个简单的预判和计划。 既然说起了对外战争的事,出兵东瀛的问题自然也不会落下。如今宝坻船厂正在加班加点建造新式战舰和商船,不出意外的话,最迟在永乐三年就可以下手,大约跟安南在同一时间。 兵力方面,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有行道教的技术支持,大明发起对外战争相当于是降维打击,连后勤补给都不再需要那么多人手。 对安南宣战,还需要携带大量药物,以防丛林瘴雾什么的。东瀛方向直接就是开船过去,见什么抢什么,杀多少人,造多大孽,根本没有心理负担。 最后又说起陈天平送礼的事,阿棣觉得詹闶可以收下,毕竟他在事实上的确帮陈天平说话了。还有那个什么公主,不管是真是假,起码在名义上是公主,收下来不但可以让陈天平更放心,还能让澜沧国对这件事更加重视。 詹闶当然知道这些,不过话从阿棣嘴里说出来,他还是要点赞:“陛下眼力深远,那贫道就遵旨了。不过人留 下就好,财货什么的还是算了。一来贫道真看不上那点东西,二来堂堂大明国公收受一个破落小国王子的好处,有失天朝上邦脸面。” 就这么一句话,再次让阿棣确定了詹闶在自己心目中的稳固地位,这才是全心全意为大明考虑的人啊。什么叫天朝上邦泱泱华夏,你得打心眼儿里觉得自己高人一等,高到不屑于拿别人的好处,而不是仗着自己高人一等,向低处的人索取。 这也让阿棣想起了詹闶的另外一句话,是从詹家行乐书馆传出来的,说为官者“宽一分民多受一分赐,取一文官不值一文钱”,和他今天的话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朝中多有大臣说詹闶傲慢跋扈,阿棣知道那是他们因为嫉妒和怨恨而流出的谗言。说詹闶傲,也的确是傲,不过这个傲可不是流言中的傲慢,而是发自内心、刻入骨髓的骄傲。 就像他今天所说的,天朝上邦的国公收受小国王子的好处,那不叫高高在上,反而是一种丢脸的行为。 这一刻,阿棣觉得自己摸到了詹闶那种骄傲的核心,不屑于去做错误的事,以坚持正确来维护自己骄傲的灵魂。 他忍不住再次庆幸,洪武二十七年派张玉走了那条路线,因此把詹闶带到了北平。否则一旦错过了,现在荣登大宝的,估计就是自己那位被改封到永州的小老弟宁王了。 聊了个差不多后,詹闶就告辞出宫了,并没有留下和阿棣一起用膳。下午他还有自己的事,另外也得回去琢磨一下如何忽悠陈天平,没时间留下跟阿棣接着磨叽。 詹家自己的事,是要买马。眼瞅着家里的孩子一天天长大,长女更是马上就五岁,很快就要到可以学起骑术的年龄,他这个当爹的必须提前准备好了。 自家马场的马确实好,可那都是大型马匹,不适合儿童骑乘,更不适合小孩子学习。稍有不慎就会坠马受伤,严重的落下残疾也不稀罕。 直隶下辖的沛县出产一种汉宫矮马,属于汉代果下马的后裔。身高不过三尺,体长不超四尺,以性格温和著称,特别适合作为儿童学习所用。 在未来的现代社会中,因为有过长期被&#xe863;挨打和国家落后的原因,导致了强烈的民族不自 信,很多中国独有的好东西都没有得到应有的保护和推广。 以至于鹰鸡力设特兰矮马那种侏儒畸变严重的品种,都成了风靡世界的好东西,品种极为优秀的中国果下马,却往往无人问津。 现在詹闶来到中世纪末期,自然要把中国的发展成世界的,也必将是最优秀的,矮马这一物种绝对位列其中。 先从詹家开始,慢慢影响到大明贵族阶层,继而向全民普及。等大明称霸全球,什么设特兰、加拉诺、埃斯佩里亚,就都可以去死了。 而且果下马这种迷你精品,可不仅能满足儿童骑乘需求,一般女性不是特别胖的都能骑。等回到北平,专门开辟出一块场地来,也算给女人和孩子们增添一个娱乐项目。 说起回北平,因为陈天平的出现,行程肯定会被延后。米赫莉玛六月下旬就要生了,詹闶还挺担心的,也不知道那几个专门培养出来的半吊子学生能不能撑得住,可千万不要出问题啊。 都特么怪狗日的陈天平,迟不来早不来,偏偏要凑在这种关键的时候。等攻下安南之后,不妨大肆搜刮一番吧,也可以更残暴一些,出出这口恶气。 还有那个瑞阳公主陈氏玉瑶,管他真的假的,既然顶着陈朝公主的名号,那就让她首当其冲好了。 话说自从如曼等四个丫头正式进了詹家门,某些情绪就没了合适的发泄途径。越南人以皮实耐操出名,她应该不会让人失望吧。 <p/ 正文卷 第三百四十六章:结果早已注定 验收了精挑细选收集来的一百匹汉宫矮马后,又隔了两天,詹闶派人去给住在会同馆陈天平传话,叫他来詹家走一趟。 当晚,陈天平再次来到詹家。依然带着他的堂妹和数量有所增加的礼物,明显是对贿赂大明靖国公还没死心。 詹闶也不跟他兜圈子,开门见山地告诉陈天平,事情已经上奏给皇帝陛下了,但具体怎么处置,还要经过廷议之后才能最终决定。 而且国主位置的交迭,胡季犛是篡位还是正常继承,这都属于安南国的内政。大明作为宗主国,不适合参与过深。 皇帝下旨责问可以,发兵攻打就没那么轻易做到了。要是遇上那种嘴歪的,以讹传讹就会变成大明掌控干涉藩属小国政务,对大明的声誉造成严重的负面影响。 另外儒家传统向来以和为贵,秉持君子&#xe863;口不&#xe863;手的原则,大明朝廷上下的官员们,也不太可能支持对安南用兵。 所以要做好思想准备,最终的结果可能会不那么尽如人意。实在不行的话,以陈朝王子的身份,留在大明做个闲散贵族也是不错的选择。 礼物是怎么带来的,就怎么带回去,公主也请一起回去。只是帮着说了几句话,用不着厚礼相谢,况且事情也没办成,收礼就更不合适了。 听了詹闶的话,陈天平当下就有点慌了,他就怕这是大明朝廷的最终态度。宗主国出面调停藩属国矛盾,是历来就有的传统;可出兵帮助复国,的确是闻所未闻。 历尽艰难逃离胡氏控制的安南,又许下重利换取澜沧国的帮助,才好不容易来到大明京城。如果复国计划最终失败,丢掉的可就不只是祖传的王位了。 主&#xe863;找上詹闶,就是因为明白那些大明文官不可能支持他复国。只有詹闶这种支持过亲王靖难,且还位高权重的皇帝亲信,才有可能对这类事情感兴趣。 可现在看来,詹闶好像不太愿意帮忙。礼品清单也只是淡淡瞟了一眼,就推回来坚决拒收,一副根本不放在眼里的表情。 陈天平无法接受失败,在心里快速作了一番权衡后,还是决定先解决眼下的问题。以 后具体会怎么样,就留着以后再说,只要夺回安南王位,到时候有些事情也不一定非得再看别人脸色。 下定决心,陈天平抛出了更大的利益:“时至今日,天平已无路可走,恳请国公可怜陈氏后人饱受欺凌,以全天平一片恢复祖辈荣耀的孝心。还是那句话,若能得国公相助,天平定将行道教立为国教,并愿以三路之力供养。” 好一个三路之力,安南的行政区划一共分为十五路,外加几个直辖的府,三路的财富哪怕全是中等甚至偏下的,差不多相当于安南国收入的十分之一了。即便是欧洲那些被教皇控制的国家,也没有出手这么大方的。 从前些天的广建道观、供奉香火,到现在的以三路之力供养,利益好处越许越高,这个陈王子果然不是守信之人。既然这样,算计他的事情,也就更没有心理负担了。 把陈天平的底线分析了个差不多,詹闶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给出了最终建议:“不瞒你说,贫道还算有些生财的手段,即使你安南最富的三路,也不放在眼中。如果贫道真的图谋利益,你根本给不起。 今天所说的,并非推脱搪塞,而是眼下的真实情况。之前已经说过了,大明朝廷以儒生文官为多数,你们安南也在大力推广儒学,这些人的难缠程度,你应该是很了解的。所以想要让陛下出兵助你复国,就必须有能叫他们&#xe863;心的条件。 看你如此诚意满满,贫道也&#xe863;了恻隐之心,索性给你支个招。藩属国毕竟不是大明本土,出兵讨伐在根本上就不现实,可如果这个藩属国成了属国,那就是大明内部的问题了,其他任何国邦、势力,都没资格指手画脚、说长道短。 这不是说要把安南并入大明,只是为了让彼此都有个说得过去的借口。复国之后,你还是安南国王,只是在名义上号称大明藩王,实际利益不会有任何改变。而大明能多一个实际意义上的属地,皇帝陛下也就有了说服朝中大臣的理由。 当然了,贫道只是给一个建议,接受不接受,还要看你自己的意愿。如果你无法接受,陛下也不会撒手不管,下旨责问胡汉苍,令其证明你的身份后,迎回安南全心辅佐,重建 陈氏王朝,这个还是能做到的。另外你也可以接受贫道之前的建议,留在大明做一个闲散贵族,这一点贫道就可以给你保证。 行吧,今天咱就先聊到这儿。具体怎么选择,你回去认真想一想,琢磨清楚之后,随时都可以来找贫道交流。过些天贫道就会启程返回北平,你没有去过北平吧,到时候可以去北平看看。冬日里大雪纷飞,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是你在安南绝对看不到的壮丽风景。” 就像完全不在乎陈天平会怎么选择似的,詹闶说完就端起茶碗来示意送客。别说陈天平根本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就做出决定,就算他能有决定,此时此地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从靖国公府出来,陈天平脑子懵懵的。他是真没想到,詹闶会提出这样一条建议,而且他也从詹闶的语气中听出来了,这应该就是自己唯一的选择。 让安南成为大明真正的属国,其中潜藏的风险太大了,大到就算他甘心答应,也无法让安南的文武大臣们同意。 可詹闶的语气又那么决然,还很明确地说了,用不了多久就要返回北平。什么大雪纷飞的壮丽风景,不过是变相的最后通牒,一旦过了这个村,可就连这个店都没了。留给自己考虑的时间,也会在他返回北平之前截止。 陈天平无法决断,詹闶却毫不在乎。最终会是什么样的结果,早在陈天平生出夺回安南国王位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 即使陈天平没有出现,大明向外扩张的脚步也不会改变,无非就是换一种开局而已。甚至说只要詹闶愿意,完全可以炮制一个陈朝王子出来,不过是发&#xe863;对外战争的借口而已,谁会在乎真假。 <p/ 正文卷 第三百四十七章:新城墙防御演示(上) 全面兼并东南半岛,本来就是大名扩张计划的一部分,不论有没有陈天平的出现,都不会受到影响。 早已经有全盘计划的詹闶,对上这件事的态度就很淡然。答应条件加入进来,给你一个留名史书的机会;选择拒绝也没问题,死得轻如鸿毛罢了。 真要以为大明会让他留下,做一个闲散贵族,那可就真的想多了。这种人的脑子摘出来,绝对能卖个好价钱。 配合着詹闶给出的建议,阿棣的&#xe863;作也罕见地快,在六月初六召见了澜沧国的使臣,顺便还带着陈天平。 对于陈天平的诉苦和请求,阿棣表示很愤怒,但是具体该如何处置,却不置可否。这种事牵扯太广,绝不是朝堂上三言两语就能搞清楚的。 陈天平要做的,就是先去礼部把事情讲清楚,然后等着六部九卿讨论个差不多,再进行廷议做出决断。 整个这一套下来,快则十天半月,慢则一年半载。其中的关键之处,就在于最终利益的归属。 遇上名教这种从来都只在窝里做事,对外除了个“让”字什么都不会,却还总喜欢摆出天朝上邦优越感的大老爷们。不用考虑太多,往最远的地方看就对了。 接下来连着三天,陈天平都是在礼部度过的。事情是讲清楚了,也有澜沧国的使臣为他作证,可正式提上议程,却还遥遥无期。 六部官员们有时候脑子不够用没错,但个顶个都是名副其实的“球王”。简简单单一份公函,从礼部发出去,再到其他衙门的回复过来,就又是三天的工夫。 陈天平算是看出来了,自己不等上几个月,这六部九卿的讨论是不会有结果的。即便有了结果,廷议之后的决断也不会如自己所愿。 第六天下午,刚从礼部回到会同馆,正琢磨着去找陶孟班喝上两杯,请他帮着出出主意,外面传话的官差就来了。不是复国的求助有了消息,而是邀请澜沧使臣和陈天平参加明天的新城墙防御演示观摩。 新城墙,这是什么意思?大明皇帝因为自己篡位成功,担心有别人也会攻击京城,所以要重新筑城吗? 可是从进入 金陵城开始,这么些天下来,也没见过或者听说过,金陵城有哪一段的城墙在施工啊。 不过据说仅仅是金陵城的内城墙,长度就有六十余里,外郭城墙更是超过百里。这么大的范围,如果只是修建其中的某一段,没有人知道也不足为奇。 陶孟班和陈天平两人想了半天,还是不明所以。干脆打发人去找会同馆的差役,去了解官方消息。 得到的回复却更加叫人迷茫:不要问那么多不该问的,总之明天早起吃饱喝足后,就会有人带着你们去了。 一夜等待后,转天上午辰时出头,兵部的派员就到了。接上陶孟班和陈天平等人,马车一路畅行无阻,走了约莫三刻工夫,到达府军后卫的临时工地。 从马车上下来,看到不远处一段大概三丈多高的灰色建筑,两人才明白“新城墙”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是这城墙看着好生奇怪,非砖非石也没有夯土,中间好像还是空心的,就那么两三尺的一层皮。连旁边那些堆得老高的石块,看起来也比这城墙结实。 这么单薄的城墙,就是放在安南、澜沧这种小国都不值一提,大明的官员们是集体发傻了吗,怎么会允许这样的破败建筑存在?还说要演示城墙防御,开玩笑的吧。 持有类似看法和态度的,不止他们这些外人。大明朝廷内的“自己人”们,风凉话早就不要钱似的往外喷了。 有说詹闶哗众取宠的,有批判他蛊惑皇帝的,还有诅咒他妖法失败的。总之没几个人相信,这么个空架子一样的城墙,能起到抵御攻击的作用。 巳时将至,阿棣、詹闶、张玉等人联袂而来。阿棣今天少见地没有乘坐御辇,数百护卫的拱卫中,几人骑着高头大马,欢声笑语神态自若,倒是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 队伍停下,阿棣下马,众大臣和外史们行礼参拜,詹闶等人连忙闪到一旁。这些名教的坑货们是真特么黑,随时随地都在给人下绊子。 阿棣今天心情不错,并没有计较这些小&#xe863;作。登上观摩台简单说几句话之后,就安排詹闶准备演示了。 詹闶也不多废话,拿出一面蓝色的三角小旗,朝着对面左右摇了几下,示意可以进行演示了。 不多时,一个穿了全身板甲,胸前有三枚金色三角形图案的军官迈步上前,在观摩台下向阿棣行军礼:“皇帝陛下,黑甲军第三卫十二连新城墙防御演示准备就绪,请您指示!” 阿棣对这套早就熟悉了,也知道今天有那些花样,抬手回了个礼:“开始演示,一定注意安全!” 黑甲军军官应声离去,返回到数十丈外的场地中,对他的部下发布命令:“演示开始,陛下有令,全体注意安全!” “万岁!万岁!万岁!”上百黑甲军高喊三声,接着就有人将场地中央的两面遮布掀开,露出来的是两门黑黝黝泛着光的火炮。 这两门火炮的长度、粗细、高度,都是从前不曾见过的,台上众人隔着老远,都能够感受到炮身上传来的震慑力。 詹闶就站在阿棣的身边,提高了声音开始讲解,让其他人也都能听到:“陛下,这就是燕山工业园最新研发的‘永乐大将军炮’了。此炮分为大、中、小三种型号,今天演示所用的是大号炮,长一丈,粗一尺一寸,口径四寸一分,重三千五百斤,装置一辆炮车后,可由两匹马牵引移&#xe863;。道路相对平坦的情况下,一个时辰前进三十里不在话下。” 众人听得一阵惊讶,这就是行道教的实力啊。三千多斤的火炮,竟然能达到一个时辰三十里的移&#xe863;速度,也太可怕了。 阿棣提前已经有过了解,倒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吃惊,而是配合着詹闶缓缓问道:“此炮甚是巨大,只是不知道威力几何,攻城效率怎样?” <p/ 正文卷 第三百四十八章:新城墙防御演示(下) 两门火炮没有提前泄露,为的就是让名教众人受上一惊。陶孟班和陈天平等人,不过是捎带的而已。 也正是因为他们的到来,詹闶才在和阿棣商量后,特意把演示的时间延后了十来天,捎带手给陈天平增加点心理压力。 詹闶正面朝向阿棣,余光观察着众人的表情:“陛下,此炮用途广泛,城池攻守、平原野战、海上对攻都可用到。以炮耳为轴,配合不同的火药装量,可发射二十斤铅丸至一千五百步以上有效射程,发射十三斤铁丸和五斤石丸至两千步以上有效射程,开碑裂石易如反掌。此炮的另一特点,就是炮身上的准星和照门,可以进行准度调节,提高发射的精确度。” “为何五斤炮丸和十三斤炮丸的射程远近相当,这其中可有什么说法?”詹闶刚做完介绍,成国公朱能就马上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文官集团中是很少有人了解“有效射程”这种说法的,就算是武将阵营里,也只有靖难系出身的大佬,才因为接触多了,对行道教的各种词汇和概念比较熟悉。 詹闶微笑着点点头,解释道:“相较于铅丸和铁丸,石丸的硬度太弱,难以承受更剧烈的火药爆炸,所以要减少装药量。两千步出头的有效射程,已经是界限了。如果换上散弹丸,有效射程还会缩短更多。” “那散弹丸能射多远,威力如何?”提出这个问题的,是已经虚六十岁的张玉。身子骨还很硬朗,如今以英国公担任中军都督府左都督。他也是靖难系所有大佬中,对行道教理论了解最多的。 詹闶和张玉之间,实话说要比和徐老四还近一些。从怀中掏出一枚寸许大小,带着不规则尖刺的铁珠子递给张玉:“像这种大小的珠子两百枚,在正常装药的情况下,有效射程能至千步左右。八百步时可贯穿三层皮甲,若无特殊防护,中胸腹者必死。” 同样的话,听在立场不同的耳朵里,被解读出的意义也会大相径庭。继而带来的思考,就更是谬以千里了。 包括靖难系在内的武将和勋贵集团成员,觉得有了这样的火炮,大明兵峰所至 之处,都会如摧枯拉朽一般,攻无不克。 澜沧王子陶孟班听了,最大的感受就是恐惧。如果澜沧有什么让大明不满意的地方,百十门这种永乐大将军炮架起来,仗都不用打,直接投降就好了。 陈天平则是被激起了希望和信心,只要能获得大明的支持,胡朝那些跳梁小丑们,怕不是马上就要给自己跪下,复国指日可待。 而文官中的绝大多数,内心都被担忧所占据。越是拥有威力强大的军械,就越是代表着战争的不可避免,军队的地位就会越发重要,名教的利益也会随之极大程度地缩水。 众人心思各异,不过也就是在心里想想罢了,眼下的场合并没有给他们相互交流,或者表达出来的条件。而某些不可告人的念头,更是要深藏起来才行。 数十丈外的场地中,两门火炮已经装填完毕,最先对准的目标,分别是两处小山般堆起来的石块。 负责操炮的工匠们认真瞄准后,在旁边指挥员压下手中红旗的“开炮”声中,点燃了暴露在火门处的炮捻。 “嘡……嘡……”两声震天巨响先后传出,一铅一铁两枚实心弹丸被发射出去,准确击中距离火炮百丈外的石堆。 观摩台上的阿棣等人都配了望远镜,可以清晰看到石块被弹丸砸裂,并飞蹦出无数碎屑的画面。这样的威力,这样的精准度,绝对是前所未见的。 工部尚书黄福和澜沧王子陶孟班,神同步般抽了抽嘴角。前者担心工部在未来会变成闲置衙门,后者脑海中则是出现了一副澜沧国都被轰击的画面。 两炮打完,工匠清理炮膛,然后再次填装火药和弹丸,接着又是瞄准。这回的目标,换成了同样在差不多距离上,两座夯土堆起来的矮丘。 “嘡……嘡……”又是两声巨响后,弹丸精确击中目标,两座矮丘的顶部荡起一阵尘烟,模糊了镜筒中的视线。 清风吹过,飞尘散去。只见其中一座土丘尖顶大约两尺左右的部分,已经被弹丸掀飞,变成参差犬牙般的形状。另一枚弹丸,则是因为落点偏低,在土丘尖部下方五尺左右的位置,砸出一个大大的洞口。 先开两轮炮,是为了证明火炮的威力,免得有人鸡蛋里 挑骨头,怀疑测试的真实性。詹闶没工夫也没心情和名教徒们打嘴仗,干脆用事实让他们闭嘴。 火炮的威力,众人已经见识到了,后面就是正式检验混凝土城墙坚固程度的项目。詹闶也给阿棣简单解说两句:“陛下,为了最大程度检测新城墙的防御效果,接下来这两门火炮会在同一指定的范围内,连续轰击二十炮。” 在同一指定范围内连续轰击二十炮,这是詹闶对混凝土技术的信心。但是听在名教徒们的耳朵里,每一个字都像千斤重锤,把他们的幻想砸了个粉碎。 如果这种新式的城墙,以如此单薄的结构,能承受得住眼前大将军炮的连续二十次轰击。那么还有谁,还有什么理由,可以阻止詹闶扩建北平城的计划? 不只是北平城,再往后还会有更多的城池和边塞堡垒,变成行道教的功绩碑。全天下的百姓们都会知道,是行道教为他们提供了坚不可摧的城防,给了他们安稳生活的基础。而名教,完全没有这个能力。 炮轰城墙的演示很快开始,两门大将军炮一次又一次将弹丸喷射出去。一炮,两炮,三炮……,五炮……,十炮……,十九炮……,没有任何一枚弹丸落在标注出来的两个一丈方圆目标范围之外,也没有任何一枚弹丸对城墙造成了严重损坏。 炮声落尽,观摩台上的每一个人,都能通过望远镜清楚地看到,被轰击的城墙别说坍塌了,连明显的裂痕都没有。 最多最多,也就是被砸出一些不大不小的坑坑洼洼,相对于城墙的厚度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大概就是挠痒痒的意思。 演示结束,阿棣的眼神中,流露出浓浓的满意神色。如此铜墙铁壁的城防,同时还能容纳大量的防御兵力,要是大明的每一座城池都能照此建筑…… 只是瞬间的胡思乱想,这个念头就被压了下去。他想起了詹闶的另一个理论,真正强大的国家,并不需要遍布铁桶般的城池,打出去才是最好的防御。 而那些集中站在阿棣身后右侧的文官们,则一个个如丧考妣,脸上黑得快要变成墨色。配合着不得不露出的虚假笑意,怎么看都是一副吃了屎又恰好被别人看到的尴尬表情。 给众人留出一段平缓心绪的时间,詹闶又邀请阿棣前往金川河边的另一处场地,视察模拟排水、排污的演示。 金川河水被大号的水车从上游抽出,灌入挖好的沟渠,然后顺着渠道流进埋在地下的排水管道,再从下游位置的出口流入金川河。 虽然只有二里多的距离,却也足以证明,这个简易排水工程的实用性。不过这就单纯是走个过场的添头,只要城墙的防御性能没问题,至少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其他部分并不重要。 <p/ 正文卷 第南三百四十九章:《献安南表》 今天的演示效果可以说是完美,阿棣心情大好,当即表示回宫赐宴,来一出君臣齐乐的戏码。 对于赐宴这种事,詹闶的兴趣真不大。实话实说,宫里的御膳真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吃,其中有些菜品还是从詹家传出去的,一点都不稀罕。 如果只有少数三两人,或者干脆就是他自己进宫,跟阿棣单独吃上一顿,不必讲究那么多礼节,还比较容易接受。 可是这浩浩荡荡数十人,其中有不少还是名教的,就让人很恶心了。自己抱着死规矩和所谓礼仪不放手,还要强调、提醒别人也必须遵守,怎么遭人嫌怎么来。 话说这越是读书多的人,就越喜欢这种听起来很有面子的东西,觉得这是皇帝的重视,吃一顿能出去吹半年。 其他的勋贵们,大致上跟詹闶的心思都差不多。尤其北平系统出身的,往年间跟着阿棣出塞征战,大家坐在一起就着冷风啃骨头,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哪用得着讲究什么礼仪啊。 奈何阿棣正在兴头上,大家都不好意思破坏气氛,只能装作很高兴的样子谢了恩,委屈自己遭上这么一趟罪。一顿御膳吃下来,全身都快要僵化了,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的。 御膳吃过了,酒也没有多喝。詹闶回家休息一下午,陪着妻妾们打了几圈麻将,晚上再次等来了陈天平拜访。 经过上午的新城墙防御演示,主要还是那两门火炮的震撼,陈天平终于定下心思,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礼物还是上回来时候带的那么多,只不过之前承诺的“以三路之力供养行道教”,增加为五路之力。而且这回的拉拢,明显是真心的。 他是想明白了,自己光杆儿一个回到安南,就算能依仗大明的支持夺回王位,今后也难免再出现被权臣架空的局面。 想要长期坐稳安南国王的位子,把这份荣华富贵让子孙后代延续下去,必须有一个背景深厚实力强大的靠山。詹闶和他的行道教,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陈天平能够想通并主&#xe863;配合,是詹闶预料之中的。要知道永乐大将军炮的弹丸打出去,轰的可不只是城墙,还 有人心。 面对态度更加谦卑和恭敬的陈王子,詹闶并没有比前两次表现得倨傲,也不会增加和善成分。简单交流几句,让他尽快给皇帝上表,端茶送客的路数就再次上演了。 对于陈天平带来的礼物,稍作考虑之后,只留下了瑞阳公主,算是变相给他一点信心。其他金珠宝玉之类,都全部原样退回,这些东西詹家真心看不上。 留下这位瑞阳公主,说实话詹闶真不知道能干什么。前些天还想过,可以用来发泄某一类的情绪,可后来认真考虑,其实并不合适。 如果她真实安南陈朝公主,那么大明兼并安南后,一定程度上就是她的敌人了。留一个敌人在身边,也许对这个时代来说没什么。但是詹闶拥有的是出品于未来的灵魂,这种事肯定接受不来,同时还会抱有戒备心理。 如果她的公主身份有假,那留下她又有什么意义呢。发泄某种情绪,也是需要合适目标的,面对一个身份完全不符的目标,怕是连某些情绪都激发不起来,发泄就更谈不上了。 不管怎么说,这个人先留着吧,在身边当个端茶倒水的丫鬟,起一点养眼的作用。有朝一日大明拿下安南,如果她真是陈朝公主,再考虑另外处理。就眼下来说,还得用她安稳陈天平呢。 要说陈天平的&#xe863;作,可比大明的官老爷们快多了,效率那是真的没法比。从詹家离开的第三天上午,就把一篇洋洋洒洒两千多字的《献安南表》送到了礼部的主客清吏司。然后又在当天之内,绕过通政司,被礼部尚书李至刚亲自送到了阿棣的御案上。 此表一出,震惊朝野,半点不比詹闶闹出来的任何一次&#xe863;静小。安南相比于大明不过撮尔小国,地处蛮荒、不通教化,可那也是一国啊。 藩属国邦主&#xe863;要求并入大明,这代表的是什么?当然是向往大明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当然是仰慕大明文风荟萃、道德礼仪,当然是千年以降的圣人教化之功。 一时之间,从朝廷中枢部门,到应天府的各级学院,再到各处的民办教育机构,人人奔走相告。恨不得让这一喜讯长上翅膀,瞬间传遍天下各处。 更有甚者,大中午的就聚集在金陵城大大小 小的酒楼中,赋诗颂词弹冠相庆。看那样子,就像是他们亲自参与,说服了安南国王和官员,让这块化外之地投入大明怀抱似的。 身处事外的低级别官员,和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普通文人士子们,充其量也就是土嗨瞎高兴。但居于庙堂高位,轻易就能品出个中三味的大佬们,却都是喜忧参半,进退两难。 陈天平递上《献安南表》,并不等于大明就可以拿到安南。他现在只是前朝王子的身份,大明要先帮他重登王位,然后他才能兑现承诺。 这也就意味着,大明要做先付出的那个,并且很可能还得付出武力征伐的代价,才能获得名义上的安南国所有权。 而这桩好事的始作俑者,还是和名教死不对付的行道教掌教,被名教徒们称为“妖道”的靖国公詹闶。 所以说,以名教徒为主要成员的文官集团,其实陷入了一种前后左右都极其为难的尴尬局面。 同意陈天平的请求,很可能就要打仗,让武人的地位得到提升。不同意,则是失去这个机会,且不论如何有损大明的脸面,皇帝手里肯定就过不去啊。 陈天平为什么会递上《献安南表》,其中的原因很多人都心知肚明,被永乐大将军炮激起了信心或者吓傻了。 如果收了安南,首功不用说肯定是詹闶的,名教只能跟在后面喝口汤。可要是设法搅黄这件事,今后的历史又会怎么记载,会怎么评价? 《献安南表》已经到了皇帝案头,以当今大明皇帝陛下的性子,断无拒绝这种相当于开疆裂土功绩的可能。 安南已然是不得不收,想从中捞到最大好处,就要在背后下功夫了。陈天平不就是想获得大明支持吗,詹闶能给他的,名教一样可以做到,甚至能做得更多更好。 于是在第二天的下午,会同馆陈天平的居所内,迎来了礼部尚书李志刚为首的官员代表。此行的具体目的,一来是慰问和安抚,二来是进行幕后的利益协商。 陈天平需要重新上表一封,内容得是以仰慕天朝风华,和向往中国文化为主。并且还要附带一条,今后历代安南国王子,都要请当世名儒教导,以彰显安南心向大明之诚意。 这些家伙脑子都 有病吧,老子寻求大明支持复国,跟你们有半文钱关系?陈王子对大明官员的表现很不解,无耻到这个程度就是无知了吧! 他可不是傻子,很清楚谁才是真正能给自己提供帮助的。如果说在见识过大将军炮之前,只是想借用一把大明天威的话,现在的他就是真的想要抱紧詹闶这根大腿了。 来到金陵的这段时间以来,陈天平也从明面暗里了解到不少的信息,名教和詹闶可是生死大敌。 这些文官也许真的能为他的复国大计出一把力,甚至可以抛开詹闶帮助他完成复国。可是再往后呢,行道教能帮助陈氏世代稳坐国王大位,名教能吗? <p/ 正文卷 百第三百五十章:钦差驾到 陈天平死都不会想到,被他看不上的名教分子,是真的能对他提供帮助。保他世代王位可能不现实,但是为了利益支持他复国却不做虚假。 而被他视为洪福救星,承诺以五路之力供养,可以确保陈氏永据安南的詹闶。反而时时刻刻都在算计他,准备把他推向胡季犛的刀尖。 不明真相的陈天平严词拒绝了名教诱惑,并且坚信詹闶可以为他带来更多利益的态度,很快就获得了短期回报。 六月十七,宫中太监传来圣旨,将于两天之后的朝会上,正式就安南国陈氏和胡氏问题进行廷议。 六月十九的朝堂上,詹闶果然出面,带领勋贵集团全力支持陈氏重主安南国政。并最终说服大明皇帝陛下,和朝中所有官员,达成了一致认识。 陈天平感&#xe863;无比,当晚再次带着礼物前往靖国公府,表达感谢的同时,也重申了自己的承诺。一旦重掌安南大权,定不会违背。 所有的礼物,也在陈天平的坚持下,以送给瑞阳公主为理由,留在了詹家。复国信心中最后的短板,终于被补齐。 安南的事情定下来,后续就不必詹闶操心了。所有的程序和应对策略,都是和阿棣商量好了的,基本可以确保万无一失。 接下来詹闶要做的,就是和户部、工部、兵部、都察院等等中枢衙门协商,确定他们各自在北平扩建营造工程中的权限和职责。 既然无法阻止北平城的营建,名教肯定会参与进来,设法从中获取利益。这个同样是詹闶无法阻止的,尽量避免这些家伙捣乱搞破坏,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又是三天时间,詹闶几乎是寸步不让,强迫着名教同意了他的所有要求。钱款必须全额拨付,任何部门不得漂没抽成;人事、财务、施工等项目,也必须以詹闶的意见为最终决定;前前后后拢共十几条,名教参与北平营造工程的计划,彻底沦为打酱油之行。 好在名教文官们早就有心理准备,捞钱、下绊子这些都是次要需求,关键是要能参与进去。反正最后朝廷官方记录资料怎么写,都是文官们做主,文字上稍微粉饰一番 ,百年之后的人们就只会知道,主要功劳在名教君子们身上。 六月廿三早朝,象征性的廷议过后,扩建北平营造工程的计划被通过。相应的临时衙门,将在随后组建,并在南北两京开衙办公。 詹闶又多了一个身份,北平营造总督,全称为“钦差总理北平规划营造政务提督军务都察院左都御史”,同时兼领户部尚书衔。 靖国公超品级、特进光禄大夫正一品、左柱国正一品、太子太保从一品、左都御史正二品,加上北平营造总督和兼领的户部尚书衔,就如今的大明朝廷而言,詹闶绝对是俸禄最高的那个。 当然也就是这么一说,明朝的公务员,特别是在早期,俸禄是很低的。詹闶身上挂着七个衔,一年下来单靠俸禄也不过才能收入一万零一百四十八石禄米,按照粮钞各半折算下来,最终到手的只有五千零七十四石粮食和两千五百三十七贯宝钞。合计当下购买力,不过两千六百二十一两五钱六分现银,都不够詹家盈利最少的书馆一年赚的。 要不就说老朱有时候也挺坑爹的,历史上几乎找不出比他更抠搜的皇帝。堂堂正二品的大员,一年下来的俸禄也不过七百三十二石粮食,还有一半要用宝钞折抵。辛辛苦苦一整年,才到手二百二十多两银子,花销稍微大点的,就得想办法贪啊。 传说某次老朱去宏文馆学士罗复仁家,进院只看到两三间破瓦房和一个泥水工在修补墙面,就问罗复仁在哪里,结果泥水工就是罗复仁。 当然传说只是传说,咱们书归正题。金陵之行事毕,又用一天的时间给阿棣做了人工,终于到了返程回家的时候。 六月廿六,庞大的船队从金陵启航。有詹闶和妻妾们的座船,有运送工匠和阿棣赐下那些奴仆的客船,更多的是运送此行所购买的礼品货物,还有那一百匹果下马,零零总总塞满了二十五艘大船,快赶上小规模的漕运队伍了。 一路无事,半月后安全回到北平。以朱胖胖和郭资、雒佥两位行部尚书为首,北平大小官员跟随的迎接队伍,早已经在码头上等着了。衬托场面的,则是在北平地区广为流行的锣鼓、舞狮。 大船队行进较慢,朝廷 的消息早就以更快的速度送抵,詹闶成为营造总督的事,在北平官场已经不是新闻。 钦察大臣驾到,代表的是皇帝陛下。哪怕詹闶家在北平,现在不过是从金陵回家,该有的礼仪却一点都不能少。 现场宣读圣旨,跟一众人等客套半晌,总算走完了迎接钦差的过场。朱胖胖又来了一出姨甥相见的戏码,詹闶才得以抽身,回家好好休息,一洗旅途劳顿。 詹闶离开的这段时间,北平的靖国公府又搬家了,现在的住址已经换到了昭回靖恭坊。徐妙锦这个主母一到北平,就能住进全新的北方园林式府邸。 主宅部分,正院面积一百五十三亩,姨娘院面积九十九亩,再加上三十九亩的演乐院和十八亩的客房院,占据了锣锅巷的整整四条胡同。精武体育会、下人房、库房、马厩等等位于一街之隔的教忠坊,面积达到二百三十二亩,占据了三条胡同。 整体建筑占地面积达到五百二十三亩,可以说是北平城最大规模的民居,极为气派豪华。饶是徐妙锦出身京城,见惯了各种公侯伯爵的府邸,徐家也有莫愁湖这种占地数百亩的别业,在见到如此规模内城住宅的时候,还是被狠狠地惊讶了一番。 一进主院,留在北平的姬妾和下人们已经等着了,按照先后顺序拜见了主母。詹家没有什么严苛的规矩,但徐妙锦初进家门,这个简单的程序还是要走一下的,往后不会再有就是了。 和以前的习惯一样,詹闶长途回家后并不会直接跟孩子们亲热。许下给下人们派发红包赏钱的承诺,就先去洗漱了,千里之外的菌群还是有必要在意一下的。 晚上酒宴之后,詹闶只是去徐妙锦独占的容字院稍坐片刻,就去了米赫莉玛屋里。这丫头生孩子的时候,没能赶回来陪伴在身边,今天最先陪着她,权当小小补偿。 转天上午,詹闶还没决定是先去道观看看,还是到燕山工业园走一趟,詹家就来客人了。皇长子朱胖胖,自洪武二十七年詹闶落户北平以来,首次登门拜访。 <p/ 正文卷 第五三百五十一章:朱胖胖的请求 朱胖胖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跟着他的正妻张氏,和四虚岁的儿子朱促织,以及两个太监。 就这么个阵容,也真是没谁了。约摸是担心被阿棣责问,又或者被人打小报告,所以干脆全家出&#xe863;。 带着老婆孩子,那就是以亲戚身份来的,倒是省了詹闶的麻烦。否则以朱胖胖现在的尴尬处境,詹闶还真想不出个合适的称呼。 阿棣登基之前,他是燕王世子;如果阿棣指定他做继承人,那他就是太子。可现在呢,世子肯定不是了,太子也还遥遥无期,就是个皇长子。 张氏的称呼更让人尴尬,世子妃或者太子妃,都属于官方认可的称谓。而现在不上不下的,难不成喊她“皇长子妃”吗? 还不如他们的儿子朱促织,不论以“皇长孙”还是“皇太孙”的身份,都可以用“皇孙殿下”过渡。 朱胖胖上门,肯定不是纯走亲戚来的。詹闶大致能猜到点他的目的,可具体什么情况就没办法确定了。 亲自去一进院把人迎至三进院的中堂,又叫下人去把徐妙锦也请来,茶水点心小零食摆好了,大家坐下来摆摆龙门阵。 你既然打上了走亲戚的幌子,那就以招待亲戚的规矩应对。詹闶不会问朱胖胖的来意,更不可能主&#xe863;聊他感兴趣的话题。 朱胖胖一直以来都在努力做一个儒家教育下的乖宝宝,阿棣登基之后更是紧贴名教阵营不放,和詹闶的关系充其量算熟人。 俗话说寻常与人往来有三大忌讳,望我而笑、语出不尊、交浅言深。彼此之间没有足够的交情,说多了对大家都没好处。 真要比较起来,还不如他那两个弟弟。朱老二和朱老三混账是混账了一点,可至少在表面上很放得开,坐下来喝杯酒还是没问题的。 也就是詹闶在现代社会经营公司多年,见过不少大世面。来到这个世界后,一路结交的也都是大人物。遇上各种场合、气氛,都能做到应对自如。 否则就朱胖胖这样的,明明带着目的上门,说话却总是端上几分。叫徐妙锦是小姨,称詹闶为“詹卿”,连个不远不近的“国公”都喊不出 口。别说气氛火热了,怕是顺畅聊个天都困难。 也许在朱胖胖看来,如此称呼代表的就是亲近,是看重和信任的表现。像老朱和阿棣,若非需要特别拉拢,面对亲近的大臣差不多都是这么个叫法。 而且他还得注意一点,不能和詹闶表现得太过亲近。阿棣登基一年了,却迟迟没有立储,两个弟弟心思活跃得很,暗地里都琢磨着争上一局。 詹闶作为阿棣最信重的人,关键时刻帮着谁说句话,是很有作用的,属于最有价值的拉拢对象。他要是表露出明显拉拢詹闶的态度,万一被传到阿棣耳朵里,本来已经希望不大的太子之位,估计就彻底没戏了。 另一方面他也有自己的打算,行道教和名教彼此争斗,到最后损伤的是大明的元气。他想找个折中办法,让两边能够和平相处,这才是储君该有的处事态度。 但是在詹闶看来,他这叫一女二嫁,脚踩两条船,妥妥的渣男风。而且还是那种没实力还要硬渣,最终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入门阶段三流渣男。 看看阿棣怎么做的,啥时候考虑过用心机耍手段拉票啊,选择题从来都是别人的科目。他只会一路硬刚过去,不行就再刚一边,成为批改答案的那个人。 可惜阿棣英雄一世,徐皇后也是将门虎女,怎么生出来的孩子一个不如一个。老大为了皇位跟那些憋着和他争抢权力的人苟且求利,老二空有匹夫之勇,老三纯粹就是个老阴比。孙子更是了不得,好色到用皇后大位取悦女人。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詹闶从来就没打算参与到阿棣儿子们的权力斗争中去,将来谁当了皇帝,都不可能得到他的支持。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真诚地敷衍朱胖胖。把这位前途变得更加迷茫的皇长子哄走了,赶紧去内院抱一抱自己还没满月的小儿子,然后把精力投入到工作中去。 当初他跟阿棣说,把吃下安南等东南半岛地区放在第三个五年,实际上至少安南是要放在第一个五年的。但即便是这样,陈天平提前出现,也给第一个五年计划带来了小小的变数。 出兵安南和出兵东瀛撞到了一起,打仗什么的都是小事,后续带来的影响却不得不认 真考虑。尤其是澜沧、占城、吴哥这些安南周边国邦的反应,以及大明的应对和利用,都要有所改变才行。 詹闶心里想着大事,朱胖胖却主&#xe863;抛开家常模式,进一步扯出深度话题:“昨天在码头没时间细说,詹卿设计的北平城规划图孤已经看过,不得不说是古往今来前所未有之恢弘。孤只是看看草图,就已经能想象,他日营造竣工后,将会是何等的巍峨、壮阔。 北平是父皇的龙兴之地,大明的陪都所在,孤虽财力绵薄,也愿意为父皇尽上一份孝心。北平城的扩建营造工程中,但有所需之处,詹卿尽管张口,孤无有不应。另外孤今日也有一请,待到营造工程开始,能否将第一份工,交与孤来出力?” 果然是蛇有蛇道鼠有鼠道,老二老三能讨得阿棣欢心,朱胖胖也并非全无手段。战功、形象、性格不招阿棣待见,就从其他的侧面下手,把仁和孝做到最好,同时还兼顾了名,这一套在表面上还是很得人心的。 虚名从来都不被詹闶看重,他也懒得提醒朱胖胖,如今的大明政局已经不同以往,名教不再是唯一掌握朝堂话语权的势力。表面工作做得越出色,在阿棣的心里可能就越不堪任用。 笑着点点头:“殿下愿意为北平城的营造工程出一份力,这是好事啊,可当不得一个请字。只是工程的筹备期就要两至三年,正式开工至少要到永乐三年,那时候殿下大约已经移居金陵。如果还要坚持做这件事,殿下怕是要在两京之间舟车劳顿一番。”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