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娇记事》 第一章初到 这是一间卧房。 并不怎么宽敞。 但陈设却极其的奢侈。 从黄花梨雕花八宝床、白玉雕松鹤屏,到多宝阁上摆的汝窑美人耸肩瓶、斗彩宝相花盘、冬青釉六孔瓶,再到乌木书桌上面摆着的青玉浮雕松石笔筒,象牙雕四君子管笔…… 季清宁站在多宝阁前,眸光从屋子扫过去。 眸光所到之处,无不奢侈到令人发指,看的人心惊肉跳。 这当真是一个两袖清风的七品官能拥有的生活水平? 不会是欺负她“失忆”了,在匡她吧? 看来她必须要重新审视自己穿越了这件事。 没错。 她穿越了。 穿成了一七品小官之女。 还是女扮男装了十七年的那种。 但这件事对她来说并不难接受。 毕竟遭遇了那么惨烈的车祸,醒来还能有一副健全的身躯,能说能笑,能蹦能跳,别说只是女扮男装,就是直接穿成个男人她大概也是能接受的。 她应该是出车祸挂了,而她现在这副身躯的主人,一个很巧和她同名同姓的姑娘则是溺亡的。 溺亡在昨儿夜里,就在这间屋子里那扇双面绣松鹤延年的屏风后,宽衣沐浴的时候,被人摁着后颈淹死在了浴桶里。 死的有点儿憋屈。 要季清宁说,但凡原主手脚麻溜点,刺客性子没那么急,是完全能避免这桩悲剧的。 事情还要从半个月前说起。 季清宁之父季怀山,乃是太平镇县官,任职又满三年,需进京述职。 作为父亲,季怀山很愿意带儿子进京长长见识,但季清宁的母亲李氏不同意,她怕女儿在外闯祸,拘着不让,甚至装病阻挠。 季清宁向往京都,向往这个大邺朝最繁华的地方,便在父亲出发后,偷偷收拾了包袱,留了封家书,然后就带着丫鬟进京了。 一路平安,于三天前顺利抵达。 然而就在进京当日,在昌平街路遇煜国公府三少爷与茂国公世子在酒楼大打出手,两人她一个也不认识,只是瞧见煜国公府三少爷落于下风,还被打的飞出酒楼,也没多想,一提轻功就来了一场英雄救美。 她是急公好义,可架不住人家煜国公府三少爷不领情。 不领情也就罢了,还生气了,转过身就给了她一掌。 那一掌倒没多大杀伤力,但猝不及防之下,季清宁没能稳住身子,被拍飞向了看热闹的人堆,好巧不巧的扑倒了好不容易才扒开人群挤到围观第一线的赵王府小郡主,吧唧一口,亲在了人家小郡主娇比桃花的小脸蛋上。 当时那氛围,据季清宁的小丫鬟形容,围观众人羡慕嫉妒恨的恨不得把她当场踩成肉泥,大卸八块都解不了恨的那种。 大邺朝礼教森严,遵三从,守四德,大家闺秀是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有了肌肤之亲,不嫁与他,那就只能青灯古佛过下半辈子的。 而她,在大庭广众之下,意外扑倒了赵王府小郡主,还一亲香泽,人家小郡主只能非嫁给她不可了。 一个七品芝麻绿豆大的小官之子,在遍地权贵的京都,连个高门管事的都看不上的身份,能高攀上赵王府金尊玉贵的小郡主,那绝对是祖宗十八代的坟齐冒青烟了。 本来季清宁是女扮男装,这么多年,也一直想找个机会和父亲坦白,但总是被各种稀奇古怪的奇葩原因一而再的耽搁,就如同这回,原本只要她亮出女儿家身份,自然就消了人家赵王府的怒气。 但别忘了,她还对煜国公府三少爷英雄救美了。 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姑娘救一个国公府少爷,那也是肌肤之亲。 她抖出身份可以不娶赵王府小郡主,但她就得嫁给煜国公府三少爷了,嫡妻那是肯定不用想的,估计做妾人家估计都不愿意,势必会沦为笑柄,连着父亲都抬不起头来。 当时救人没多想,事后一打听,才知那煜国公府三少爷是京都绝无仅有的纨绔。 纨绔到什么程度? 这么说吧,他爹煜国公就生了两儿子,长子坠马摔断了腿,都没想过立嫡次子的他为世子。 不爱读书,好斗偏武功又不行,打架从来没赢过,挂彩是家常便饭,要不是命好有个皇帝舅舅护着,他估计早被赶出家门,哪凉快哪待着去了。 这样的人,哪能和他扯上关系啊? 犹豫不决了一整天,良心终是压倒理智,决定第二天一早就去赵王府坦白,她不能害人家小郡主哭鼻子啊,万一再想不开寻死怎么办? 结果当天晚上,就被人摁着颈脖淹死在了浴桶里,再醒来就换成她了。 当时季清宁准备沐浴,脱的都只剩件亵衣了,刺客再晚一点进,就能看见她穿的束胸了…… 想到这里,季清宁抬手扶额。 她可能想多了。 她这身材别说束胸,可能穿肚兜都是多此一举。 某部位真一马平川啊啊啊。 当时醒来,又身着男装,着实把她骇了一跳,以为真穿成个男人了。 还好还好。 虽然欠缺了些,总好过多长一部分。 让她担心的还是这间屋子,她没死成,昨儿刺客进来,肯定看到这些瓷器摆件了,到时候一狠心弹劾,不只她要没命,还要捎带上她爹和季家上下跟着一起遭殃。 正想着,就听到脚步声隐隐约约的传来,渐渐清晰。 随着吱嘎一声门被推开,走进来一小厮。 说是小厮,其实是丫鬟装扮的,一身青色粗衣,难掩眉间秀气。 季清宁没能继承原主记忆,她所知道的都是这丫鬟告诉她的,包括她爹季怀山是个两袖清风的清廉好官。 但对着这么间奢侈屋子,她怎么也不敢相信啊,总不至于前世动辄上百万千万的古董在古代是烂大街的东西吧? 对了,这小丫鬟还有个很霸气的名字,叫铁锤。 小丫鬟端着托盘进屋,哭肿的双眼,外加一脸的炭灰,像极了一只花脸猫。 季清宁瞧的忍俊不禁,结果小丫鬟看见她手里拿着的碧玉瑞兽宝瓶,赶紧把托盘放下,过来道,“姑娘,你可别碰这些东西,砸坏了咱们赔不起的。” 季清宁有点懵,“赔?” “这不是咱家的?” 铁锤瞅着季清宁,想起自家姑娘失忆的事,酸了鼻子道,“老爷穷的身上连铜板都没几个,哪有钱买这些啊,都是老爷朋友的,这小院是借给咱们住的。” 提到这事,铁锤忽然想起来件要紧事没说,赶忙补上,“我爹不识货,说这些都是赝品不值什么钱,姑娘和我就都没把它们当回事,拿着玩不小心碎了一个。” “昨儿晌午我偷偷拿摔碎的出府准备买个新的替换上,结果那瓷器铺老板骂我们是败家子,说那瓷瓶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少说也值五百两,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一样的。” “五百两啊,老爷一年才五十两银子的俸禄,把我爹和老爷一起卖了都赔不起。” 小丫鬟一脸发愁。 虽然闯祸的是她们,但她觉得这祸她爹得付大部分责任,毕竟不知者不为罪,万一瞒不住了,就把她爹供出来,看他以后还不懂装懂了。 板子可以让她爹挨,但摔坏人家东西是要赔的啊。 本来就寄人篱下了,哪天叫主人家知道,没得气的把他们赶出去。 小丫鬟的爹叫铁山。 是季家管事,也是季怀山最信任的人,更是季家为数不多知道季清宁是女儿身的人。 比起小丫鬟,季清宁自然更信年长的铁叔。 她见过铁叔,虽然只有一条臂膀,但孔武有力,看着就叫人心底踏实。 季清宁笑道,“你别是被那瓷器铺老板骗了。” 小丫鬟道,“我原先也觉得瓷器铺老板是匡我的,所以我又找了一家,结果那老板说那瓷瓶是前朝才有的,本朝没人会烧制,已经是绝品了,碎一个少一个,他铺子里有个差不多的卖六百两,还问我要不要。” 她倒是想要啊。 可她买不起。 季清宁眉头微挑。 这么说的话,那应该不是匡她们的了。 随便碎一件就是难得一见的珍品,那这屋子十有八九摆的都价值不菲。 她爹只是个七品小官,是什么样的交情,硬到主人家能出借这样的屋子? 不过眼下填饱肚子最重要,季清宁走到桌边,就看到小丫鬟给她熬的粥了,嘴角不自主的抽搐起来。 她缓缓坐下,用汤勺舀了一勺,上面点点黑,瞧着像是—— “这是炭?”应该是她看错了,但这玩意看着真像是炭啊。 小丫鬟心很大,“没事的,一点炭不会吃坏肚子的。” 季清宁,“……。” 默默把汤勺放下。 这玩意会不会吃坏肚子不是说说就不会的,得看肠胃能不能遭的住。 见她不吃,小丫鬟道,“姑娘不是饿了吗,怎么不吃啊?”她熬了一大锅呢。 季清宁抬头看着小丫鬟,艰难道,“我以前就吃这些?” 先前担心自家爹是个贪官想跑路,现在清贫到要吃炭,这落差大的她有些架不住。 小丫鬟挠脑门,低声道,“姑娘昨夜差点被人淹死在洗澡桶里,小院下人大概是怕受牵连,一大清早就没见到人影了,我以前没做过饭,这是头一回。” 头一回就叫她赶上了,这是什么福气。 反正这福气她是不敢消受,季清宁问道,“这里离街道有多远?” “啊?”小丫鬟有点懵。 “不远啊,出了门,往前走,拐弯就到昌平街了。” “前院的蔡婆子说,这地段特别好,上街上朝都方便,哪怕只是个两进小院,没有六七千两银子也是买不下来的。” 说完,小丫鬟捎带感慨了下她们的穷。 以前在太平镇,身上有百八十两就觉得很富有了,结果到了京都才知道,这些钱都不够上大酒楼吃一顿的。 近,还有钱。 季清宁果断起了身,“走,去街上吃去。” 她抬脚往外走。 小丫鬟跟在后头道,“老爷不让我们上街了。” “那就去找我爹,让他放行,”季清宁道。 第二章找茬 两进的小院。 谈不上气派,胜在雅致玲珑。 出了门,就没见着人。 问了才知这小院不大,人也不多,他们住进来之前,只有管事的一家三口,外加内院两粗使丫鬟。 季怀山进京述职,身边只带了铁叔一人。 季清宁偷溜进京,也只有小丫鬟尾随。 到季怀山住的地方没找到人,小丫鬟四下寻找,季清宁道,“先前我醒来,我爹和你爹急匆匆的就走了,许是出府办事去了。” 可有什么事重要到比给姑娘治病还重要呢? 找不到人就拿不到许可令,就只能先斩后奏了。 季清宁朝小院大门走去。 上台阶时,遇到了小院管事回来,小丫鬟忙唤道,“柳叔,你可知道我家老爷去哪儿了?” 管事的眼神复杂的看了季清宁一眼,欲言又止。 季清宁还以为自己脸上有脏东西,抬手擦了下道,“管事有话不妨直说。” 管事的扯了嘴角道,“季少爷请个大夫进府吧。” 季清宁心暖洋洋的,没想到有这么多人关心她,“我已经没事了。” “……大夫是给季老爷请的,”管事道。 季清宁,“……。” 给她爹请的? 管事的见季清宁一脸茫然,猜她还不知情,便道,“半个时辰前,朝廷派人来宣旨,擢升季老爷为刑部侍郎,但季老爷只想回太平镇做个小县官……。” 要管事的说,没季老爷这么不识抬举的了。 太平镇县官才七品,刑部侍郎可是正三品头衔,这一下子升了多少级啊,换做旁人,做梦都能笑醒……不,是笑掉后槽牙了,他还阴着脸不同意,像是谁欠了他万两银子赖死不还似的。 宣旨公公大概是妒忌,话说的格外刺耳,字字如刀,什么一下子连升七八级,别说儿子只是失忆了,就是死了也值。 季老爷生气也很正常,毕竟公公是注定无儿无女的人,不懂一个儿子在父亲心中的分量,尤其季老爷膝下儿子就这么一个。 但真算起来,人家宣旨公公有些话说的也没错,季老爷这回升官确实是托了儿子的福。 季少爷当众坏了赵王府小郡主的闺誉,赵王爷再不满,也得为女儿着想,未来亲家是刑部侍郎,女儿嫁给侍郎府少爷,面子上好歹能好看那么丁点儿。 煜国公则是替儿子善后,听说这回煜国公气的把三少爷打的连床都下不了。 人家赵王爷和煜国公是逼不得已,宣旨公公和人家关系好着呢,自然向着他们了,季老爷在他眼里就是给脸不要脸,可不得火冒三丈高? 季清宁有些信小丫鬟说的她爹两袖清风了,她笑道,“太平镇就那么好?” 小丫鬟看着季清宁,不知道怎么说。 太平镇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才出来半个月,她就有些想太平镇了。 但再好,和京都那是肯定没法比的啊。 “老爷进京之前,老夫人还千叮铃万嘱咐让老爷想办法往上面升一升,该使银子的地方就使,不能在七品县官位置上蹉跎一辈子,”小丫鬟道。 “老爷都做了十五年小县官了。” 朝廷有人好做官。 可惜他们老爷没有,不然十五年时间,顺顺当当的话,差不多也要升到正三品了。 官场上的事,季清宁多少懂一点儿,往上爬不容易,往回撤没人拦的住,她爹只是想回太平镇而已,怎么就需要请大夫了?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季老爷去揍煜国公了,”管事的抽着嘴角道。 小丫鬟睁圆眼睛道,“我家老爷又不会武功,我爹没拦着吗?” 拦? 人家煜国公府小厮拦门,就是你爹给开的路。 一胳膊就把两守门小厮甩一边去了,他是亲眼瞧着他们进的煜国公府。 虽然不知道他伺候的东家是谁,但这一家子显然不经事啊。 人家煜国公是什么人,官场上谁不知道,那是手握兵权杀伐果决的大将军,煜国公夫人更是皇上最疼爱的表妹,别说季老爷不会武功,他就是武功超绝,上人家府上叫嚣,他能讨到好? 被打死都不带人同情的。 东家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至交,这般瞎折腾,别遭了牵连才好,他是不想辜负东家知遇之恩,不然早和媳妇孩子一块儿躲远了。 小丫鬟急了,“咱们快去煜国公府。” 季清宁往外走,一边问,“我能劝得动我爹吗?” 小丫鬟脚步戛然而止,急哭了,“老爷平常极好说话,可要是犯倔脾气,只有老夫人劝得了,夫人都不一定行。” 她们就更别提了。 感觉她爹和老爷要被煜国公打死了。 她们上门也是送去挨打的。 季清宁脑子里闪过她爹和铁叔的样子,怎么看都觉得他们不是冲动之人啊。 走着神,突然肚子一阵咕咕叫。 季清宁安抚不了自己的五脏庙唱空城曲,扶额道,“先吃饱再说吧。” 看着季清宁和丫鬟往外走,小院管事的眼珠子没差点瞪出来。 亲爹小命都快要保不住了,做儿子的不仅不着急还要去吃饭? 这般不孝,他就不怕天打雷劈? 季清宁和小丫鬟往闹街走,刚出小巷子,小丫鬟就高兴道,“是老爷和我爹。” 季清宁往远处一看,热闹的人群里,一眼就看到骑在马背上的季怀山和铁叔。 迎着阳光,能看到他们脸上有淤青,但精神还不错,就算有伤也只是些皮外伤,不碍事。 小丫鬟要跑上去,被季清宁一把抓住。 这小丫鬟是不是傻啊。 这时候往前冲,肯定要被带回小院啊,回去了就没那么容易再出来了。 小丫鬟后知后觉,被季清宁拉着躲到一小摊铺后,等季怀山和铁叔进巷子才出来。 昌平街是京都最繁华的街道。 道路两旁,商铺林立,茶楼酒肆,当铺作坊,应有尽有,店铺前则是些小摊贩,卖着些精巧小玩意,叫卖声此起彼伏,偶有稚童手拉手唱童谣,喧嚣而热闹。 季怀山和铁叔都没事,小丫鬟也安心了,东张西望道,“咱们上哪儿吃饭去啊?” “找家人多的酒楼,”季清宁随口道。 吃的人多,味道总不会太差。 小丫鬟也嘴馋,主仆两往外走,不多会儿就进了间酒楼。 前头不知道还有没有生意更好的,这家楼下都坐满了,饭菜香都飘上了街,勾的人肚子里馋虫翻滚,被香味扯着进来的。 进了酒楼,菜肴香就更浓郁了,上楼的时候,酒楼小伙计端着菜和酒水过去,那香味…… 小丫鬟咽了咽口水,“咱们也叫这道菜。” “好。” 小丫鬟笑弯了眼,一身小厮打扮,看着不大和谐。 两人上楼,楼上一包间门口站着一小厮,看到她们上去,那眼珠子睁的差点没掉下来。 季清宁感觉到有股让她不大舒服的视线,转身望去,只瞧见小厮推门进包间的身影。 她摇了摇头,应该是她的错觉。 酒楼小伙计引着她们坐下。 季清宁初来乍到,也不知大邺朝的口味,又有哪些菜,便干脆让小伙计上几个招牌菜。 小伙计麻溜的应下。 菜上的有些慢。 慢到什么程度? 菜还没端上来,找茬的先来了。 季清宁和小丫鬟是靠窗坐的。 一边喝茶,一边看街道熙熙攘攘,人来车往。 正惬意呢,突然桌子被人踹动了下。 她稍稍侧头,就看到一只用金丝银线绣的靴子抵着她们的桌子,靴子尖儿都快碰到花生盘了。 脚下穿的就这么贵重,足以告诉她们,找茬的人身份不简单。 季清宁抬头,就看清了男子模样,不难看,但也谈不上好看,整体还是拉低了身上锦袍的价值。 男子稍稍附身,啧啧道,“闯下那等大祸,不夹起尾巴做人,灰溜溜的逃命,从此不再踏入京都半步,居然还敢出来下馆子,胆子是真不小啊。” “你们可知道自己坏了谁的好事?” 季清宁扫了男子几眼,问小丫鬟,“他是谁?” “不认识啊,”小丫鬟摇头。 男子脸有些青。 居然连他堂堂和顺侯世子都不认识? “给我打!” 男子抽回脚,季清宁才发现他身后还站了五六个手拿棍子的粗狂小厮。 小丫鬟抓起桌子上的茶杯就扔出去,准头很好,直接砸一小厮脑门上了。 小丫鬟会武功,身法矫捷,但季清宁就只有干瞪眼份了。 郁闷的很。 原主季清宁是有武功的,不然也不会有英雄救美之祸。 她继承的只有人家的身体,连记忆都没有,遑论武功。 好在小丫鬟武功不错,挡在她身前,小厮没法靠近。 只是对方毕竟人多,小丫鬟坚持了一会儿就有些照顾不上了,一小厮从侧面溜了过来,手里的棍子直朝季清宁劈过来。 季清宁下意识的避开,还好,虽然没能继承武功,好歹这副身体还给她留了些本能,躲闪的比较麻溜。 但也仅限于躲闪,复杂的不会。 而且因为躲闪的比较快,以至于让小丫鬟生出错觉以为自家主子没忘记武功,只是因为失忆,胆子小了些,打架束手束脚放不开。 这不,硬刚不过,选择认怂跑了。 小丫鬟一边打一边退,退到季清宁身边,道,“少爷,你先跑。” 季清宁左右看看,根本没机会跑,小厮堵着呢。 小丫鬟见她迟迟不动,急的转身抓了她的腰带一提,季清宁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凌空了。 很完美的抛物线。 完美到季清宁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丫鬟能不能长点记性啊。 她不会武功了啊啊啊。 就这样摔下去,是可能会摔死人的! 小丫鬟看自家姑娘那惨不忍睹的姿势,刹那间反应过来自家姑娘失忆了,准备救人,结果迟了一步,后背挨了小厮一棍子,人往栏杆上一撞,疼的她眼冒金星。 姑娘!!! 这时候,一小厮驾着一没盖的马车过来,身后还跟着两骑马的俊逸男子。 两男子一穿着天蓝色锦袍,一穿着赭色锦袍,模样皆俊逸非凡。 季清宁突然摔下来,惊的两男子本能的勒紧了缰绳。 马扬了扬蹄子,才停下来,彼时季清宁已经重重的摔在马车上了。 两男子,“……!!!” 温兄!!! 第三章 冤家 两男子赶紧下马。 等他们上前,季清宁已经摔的七荤八素,外加面红耳赤,身体僵硬了。 老天! 是她的错觉吗? 她怎么感觉她亲到一男人了?! 她长这么大还没和人接过吻呢。 即便隔了一层薄纱,她也接受不了啊。 错觉。 一定是错觉! 她艰难的昂着头。 心又慌又乱。 即便她再否认,身下那有力的心跳声,强劲到盖过了周遭的喧闹,像擂鼓一般在她耳畔炸响。 她不知道该做如反应了,她好像动不了了。 随即胳膊一疼,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人从马车上拽了下来。 天蓝色锦袍男子掀开薄纱,季清宁就看到给她做肉垫的男子模样了。 真的。 她就没见过那么俊逸的男子。 俊逸的连吐血都那么的美。 季清宁,“……。” 男子被五花大绑捆在马车上,脑袋一侧,一口血吐了出来。 吐的季清宁心都虚了。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男子应该是被她撞出内伤了,毕竟酒楼有那么高,她落下时会下意识的保护自己,砸在他身上时身体会呈最硬的状态。 “对不起啊。” “我不是故意的。” 男子抬头,看清季清宁的模样,眸底瞬间燃气了熊熊烈火,烧的季清宁都觉得闻到自己的肉香了。 男子怒急攻心,晕了过去。 另一赭色锦袍男子看着她,也是眼睛睁圆,“怎么又是你?!” 他嘴角不自主的抽搐。 季清宁有些懵,“你们认识我?” 这种别人都认识她,她谁也不认识的感觉也太叫人不爽了。 按说季清宁初来京都,又只是一个七品小官之子,有这么高的知名度吗? 赭色锦袍男子扶额。 看来是真失忆了。 不然不至于前几日才见过就忘记他们是谁了。 她好像进京才三天? 要命,这三天,温兄一共才上了两次街,就接连两次栽她手里。 她绝对是温兄的克星没跑了。 赭色锦袍男子遮着眼睛,不忍看男子吐血的凄惨模样,指着躺在马车上的男子,缓缓开口: “他。” “煜国公府三少爷。” “想起来没有?” 季清宁,“……!!!” 真冤家路窄啊。 她就想问一句,古代有没有六合彩,她要买! 而这会儿,她除了尬笑只能尬笑了。 要说倒霉。 上回是她谁也不能否认。 这回是煜国公府三少爷,她也没法否认。 天蓝色锦袍男子过来,赭色锦袍男子道,“是送温兄回煜国公府还是继续去书院?” 天蓝色锦袍男子道,“送医馆啊。” 煜国公夫人怕温兄受罚,让他们送去书院避祸,谁想到半道上还能出事,万一温兄有什么好歹,他们怎么和煜国公夫人交待? 前面不远处就有医馆,赭色锦袍男子把煜国公府三少爷扶下来,季清宁趁机要溜,才转身就被天蓝色锦袍男子揪住了衣领子。 罪魁祸首还想逃? 揪着她衣领子就往前走。 小丫鬟在楼上被小厮摁着,急的大叫,“少爷!” 季清宁挣扎,“放开我,我的人被抓了!” “要我跟你们走可以,但我们主仆得一起!” 还挺护仆。 天蓝色锦袍男子转身。 抬头。 他看着抓人的男子,笑道,“原来是和顺侯世子。” “你踹人下楼,撞伤煜国公府三少爷,不知皇上知道了,令堂和顺侯能不能承受得了皇上的怒气?” 和顺侯世子本来心情极好,没想到逮个七品小官之子这样的小虾米,会捎带伤了煜国公府三少爷这条大鱼,这可是双份的功劳。 结果正乐呢,一口大黑锅就朝他飞了过来,啪叽扣他脑门上了。 他一下子就慌了,皇上宠煜国公府三少爷那可不是盖的。 “你别乱说!” “是这小厮扔的他主子,与我何干?!” “这么多人都看着呢,你休想往我身上泼脏水!” 说完,咬着牙摆手,“放人,放人。” 小厮松开手。 小丫鬟揉了下酸疼的胳膊,手搭着栏杆,纵身一跃就跳下了楼。 刚落地,就收到来自自家姑娘凶残但没多少杀伤力的瞪眼。 小丫鬟垂着脑袋,噘着嘴有些小委屈。 她不是故意的。 万幸有煜国公府三少爷给姑娘做肉垫,不然姑娘摔出个好歹来,她爹会活活打死她的。 季清宁只瞪了两眼,就被天蓝色锦袍男子揪着衣领子带着往前走。 小丫鬟跑上前撂狠话,“我刚刚是一时大意才被抓了,我武功高着呢,你快放了我家少爷,不然我揍你!” 季清宁心累。 她们连和顺侯世子都打不过。 他们这么轻松就压的和顺侯世子放人,能是她们硬刚的吗? 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天蓝色锦袍男子都没搭理小丫鬟,揪着季清宁就进了一药铺。 药铺坐堂的是个须发半白的老大夫,看到男子几个没什么反应,但在看到季清宁时,脸上闪过一抹尴尬。 不止老大夫尴尬,季清宁也尴尬啊。 半天前才砸过这老大夫的招牌,谁想这么快就又来光顾人家药铺了。 季清宁溺亡后,就请了这老大夫去救命。 可怜老大夫把脉完,一脸惋惜的让她爹季怀山准备后事,刚说完,她就躺在床上咳了。 老大夫替人治了一辈子病,因医术还不错,不输宫里的太医,在京都颇受人敬重,因着她,头一回被人轰出的门。 还准备后事…… 这红润气色,这精神奕奕的模样,哪像是有病的样子? 看来他真的是老了,到了年老眼花,医术误人的年纪。 老大夫一脸惭愧。 小丫鬟小声嘟嚷,“这老大夫医术……。” 不行两个字还未出口,就被季清宁用眼神把剩下的话给堵了回去。 她是特殊情况,人家老大夫大半夜去小院救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岂可言语伤人? 药铺小伙计不知道这些事,领着几男子去珠帘后。 老大夫硬着头皮去给人治病。 小丫鬟打了半天架,季清宁问她,“你有没有受伤?” 小丫鬟摇头,“只挨了一棍子,已经不疼了。” 要是受伤了,正好让大夫开点药,没有那就用不着了。 老大夫把脉,季清宁站在一旁,看着卧床昏迷的煜国公府三少爷,眉头微拢。 昨晚杀季清宁的人会是他派去的吗? 季清宁在想替原主查杀人凶手的事,但小丫鬟眼里,她家姑娘是在盯着男子目不转睛,不由的耳根微红,姑娘怎么能盯着男子这么看呢? 不能穿着男装,就这么肆无忌惮啊。 不过煜国公府三少爷长的是真好看,要不是个纨绔就好了。 小丫鬟轻拽了季清宁的衣袖,小声道,“他不是煜国公府少爷吗,怎么会被绑在马车上?” 季清宁也奇怪的紧,抬头就发现天蓝色锦袍男子和赭色锦袍男子都盯着她看。 看的她心底发毛。 倒不是她胆小。 而是这两人不只是简单的看她,而是带着一脸的羡慕,还不是错觉,是很赤果果的那种。 看的季清宁忍不住呲牙,“有话直说行吗?” 天蓝色锦袍男子轻咳一声,道,“抱歉,就是有点好奇大家都是给人做儿子的,季兄何德何能有一个能为你不顾生死杀到煜国公府,还打断煜国公两根肋骨的爹。” 啥? 她爹打断煜国公两根肋骨? 季清宁懵的有点厉害,她看向小丫鬟。 不是说她爹不会武功吗? 小丫鬟昂着脖子道,“不可能,我家老爷根本就不会武功,你们是打哪听来的流言,败坏我家老爷名声!” 天蓝色锦袍男子脸一哏。 这小厮到底懂不懂什么叫败坏名声? 温兄的爹煜国公在朝廷和军中是何等的地位。 打断他两根肋骨,那是败坏名声吗?那是扬名立万好么! 不过这小丫鬟说的信誓旦旦,不像是在撒谎,再者,这事确有可疑之处。 没道理打上门,伤了煜国公,还能全身而退,煜国公府下人又不是吃素的。 但煜国公府平老夫人要对温兄再用家法,煜国公夫人舍不得温兄再伤上加伤,火急火燎的让他们带温兄到书院避祸。 当时情急,来不及找马车,就随便用了一架拉粮食的车,怕损温兄形象,还特意找了块绸缎盖住了脸。 谁想到躲过了家法,没能躲过从天而降的季少爷,被砸的吐血晕倒。 ……挨家法都不一定会伤的这么重。 老大夫把脉完,天蓝色锦袍男子忙问道,“伤的如何?有没有性命之忧?” “倒没有性命之忧,但内伤过重,至少需要静养半个月。” 老大夫说完,去开药方。 药铺小伙计抓了药,又去煎药。 没有性命之忧就好。 季清宁就站在一旁,琢磨一会儿人醒过来她要怎么办,肯定不会轻饶了她的,愁啊,肚子还饿。 季清宁揉了揉肚子,赭色锦袍男子看着她,嘴角抽了又抽。 季清宁有些摸不着头脑。 后知后觉,这么好的机会,她为什么不跑? 趁着小伙计端药来的机会,赶紧溜了。 没人追她们。 天蓝色锦袍男子看着赭色锦袍男子,“你确定要放他们离开?待会儿温兄醒来,我们怎么和他交代?” 赭色锦袍男子叹气。 “不放能怎么样?带回煜国公府吗,那正好,煜国公认他做义子,不更得把温兄气吐血啊?” “气伤温兄也就罢了,就怕平老夫人受不住气,她老人家气出好歹来,你我可担待不起。” 这倒也是。 平老夫人这几日可是气惨了,她正计划这几日就去赵王府提亲,把檀兮郡主娶回去做孙媳妇,结果就这么打了水漂,还是坏在温兄手里,平老夫人认定温兄是为了争爵位故意为之,别提多生气了。 这季家小子十有八九是赵王府檀兮郡主未来的夫婿了,谁还真敢把他怎么样。 看着季清宁逃走的背影,赭色锦袍男子心情酸的厉害,使了半天眼色的眼睛更酸。 “你说这么笨的人,怎么就有这么好的运气呢。” “真是没天理。” 第四章 赔礼 出了药铺,季清宁轻呼了口气。 小丫鬟欣喜中带着不敢置信道,“这是放过我们了吗?” 赭色锦袍男子给姑娘使眼色,让姑娘走,她可是看得很清楚呢。 那是个好人。 季清宁觉得小丫鬟想的有点太美了。 她砸的正主是煜国公府三少爷,与放她走的两人干系又不大。 既然号称是京都绝无仅有的纨绔,还是亲爹想赶都赶不出家门的那种,被砸的吐血晕倒,还能这么轻易算了,除非他脑子被砸傻了,否则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也没这可能好么! 但那两男子有意放她们主仆一马也是事实。 细算起来还是从和顺侯世子救下她们再放的。 她有自知之明,她没这么大的脸面,人家给的应该是赵王府的面子,不想和赵王府未来女婿交恶…… 再者,放了她不代表煜国公府三少爷不能再抓了。 不过是放她们初一,再抓她们十五,躲是肯定躲不过去的,刑缓而已,她还欠了份人情。 想到这里,季清宁就忍不住在心底问候和顺侯世子了,还有和顺侯世子找茬时说的话,犹言在耳。 她与和顺侯世子并无冤仇。 人家抓她,是因为她坏了谁的好事。 和顺侯世子好歹也是勋贵,能让他为讨好邀功抓人,其身份必不一般。 起初她以为这人是煜国公府三少爷。 但显然不是啊。 应该也不是赵王府。 煜国公府三少爷这两兄弟又不傻,搬皇上出来施压,从赵王府的狗腿手里救下她们,再看在赵王府面子上放人,赵王府能领情?只会怪他们多管闲事。 可她英雄救美失败扑倒赵王府小郡主之事,除了和煜国公府还有赵王府有关之外,还能坏谁的好事呢? 这事必须得查清楚。 因为这人极可能是昨晚要了原主命的凶手。 她继承了人家的身体,就该替人查出真凶,让人九泉之下得以瞑目。 季清宁在走神,小丫鬟望着人来人往的闹街道,“咱们还是回小院吃吧,我再熬一锅粥,这回我保证不会掉炭进去了。” 小丫鬟有点后悔姑娘要来京都,她没有阻拦,还听话的没有和夫人告密。 夫人是对的。 京都是权贵之人待的地方。 没权没势的人到京都,那就是鱼肉到了砧板上,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她们还没做坏事呢,只是好心救人,就差点把小命搭上。 出来吃个饭,菜还没端上来,就又碰到了找茬的。 她都怕了。 还是回小院缩着好,粥虽然不好吃,但至少不会吃死人啊。 小丫鬟想回小院,季清宁一盆冷水直接浇了下来,“小院也不见得就安全。” 酒楼大庭广众之下就敢抓她了。 小院还没什么人呢,不更无所顾忌了? 小丫鬟顿时焉了吧唧像霜打过的茄子。 姑娘可不就是在自己屋子里险些被人溺死的。 “那怎么办?”小丫鬟快哭了,感觉没有藏身之地了。 藏? 她就没想过。 她又不是乌龟王八。 “去之前那间酒楼,”季清宁道。 小丫鬟眼睛瞪圆,失忆不是只忘记以前的事吗,才发生的事也会忘记? 小丫鬟赶紧提醒道,“和顺侯世子指不定还没走呢。” 季清宁笑道,“放心,他不敢再抓我了。” 还好还好。 姑娘还记得。 但对季清宁说的话,小丫鬟将信将疑。 不过反正哪哪都不安全,小丫鬟也就放弃挣扎了,她肚子也很饿的。 酒楼就在前头不远,人依旧很多。 但和之前进酒楼不同,上回进去,只一小伙计招呼他们,并不惹眼。 这回一进去,酒楼一半的人都望着她们主仆,眼底是不敢置信。 毕竟从楼上摔下来,砸伤了煜国公府三少爷,被人拎着脖子走的,怎么看都像是没好果子吃的人,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而且还是毫发无损的回来的。 才在酒楼被人找茬啊,她就没一点心理阴影啥的吗? 小伙计也是佩服的很,小声道,“和顺侯世子还在。” 不是小伙计把客人往外赶。 实在是这些人打起来,酒楼损失更大。 宁愿少挣点,酒楼平安最重要。 季清宁看了小伙计一眼,笑道,“他在他的,我吃我的,不妨碍。” 这季家少爷怎么不识好歹啊。 “……那您楼上请,可还是要先前的那些菜,”小伙计招牌式笑容。 “就那些吧。” 季清宁抬脚朝楼梯走去。 正好那边两男子从柜台处结完账过来,脸色不大好看。 “才叫了五个菜一壶酒,就要五十好几的银子,抢钱也没这么快的啊,”一男子小声咕噜,满脸的肉疼。 这话季清宁没听见,小丫鬟听见了。 眼珠子没差点瞪出来。 五个菜加一壶酒就要五十几两? 她身上统共就带了二十两银子啊! 小丫鬟蹬蹬蹬踩着台阶走到季清宁身边,小声道,“这酒楼好贵,咱们钱可能不够。” 不是可能,是铁定不够。 两个人怎么也要三道菜啊,不能都吃素吧,至少得叫一道荤。 季清宁嘴角抽了又抽。 这小丫鬟真是够了,进楼前不说钱不够,这都上台阶了再说,人家小伙计劝她们走,她们没转身,这会儿因为钱不够离开,也太丢人了。 还有话说的这么大声,人家小伙计听得一个字不落呢,正一脸“我们酒楼概不赊账,吃霸王餐是要挨打的”的表情看着她们。 更重要的是,她们菜都点过了! 深呼吸。 季清宁继续上台阶,小丫鬟伸手拽季清宁衣袖,怕自己说的自家姑娘没听见。 转身就走是丢人,但总比胡吃海喝最后没钱结账丢的脸小啊。 上了楼,季清宁看向小伙计,“和顺侯世子在哪个包间?” 小伙计被问的一愣。 这季家少爷知道和顺侯世子在酒楼不躲就算了,还要去找人家不成? 小伙计抬手一指,“就那间。” “里面除了他,还有什么人?”季清宁问道。 “除了和顺侯世子,只有他的几个小厮了,”小伙计道。 说话的功夫,季清宁已经到和顺侯世子吃饭的包间门口了。 正好一小伙计端菜过来,季清宁就抢了人家小伙计的活。 “姑娘?”小丫鬟阻拦。 “放心,我不惹事,出门在外,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季清宁笑道。 说着话,一手端着托盘,一手把门推开。 包间内,和顺侯世子喝着酒,好不惬意,季清宁进去,他头都没侧一下,继续夹菜。 倒是几个小厮望着季清宁,见她手里端着托盘,还有刚刚的对话,不由得眼底闪过一抹嘲讽。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七品小官之子也妄想高攀他们家世子爷? 他们这是太高看自己还是瞧不起他们世子爷啊? 小厮没有阻拦,人家想不开自取其辱,他们吃饱了撑着才阻拦。 小厮一脸看热闹,哪成想季清宁是端着托盘到了桌边,但不是说的赔礼道歉,她是来以牙还牙的。 一脚踩在了桌子上,粗暴的把那盘子菜重重的扔到桌子上去。 好端端一盘子菜摔出来一大半。 这一幕。 惊呆了屋子里所有人。 小丫鬟只觉得脑袋晕眩的紧。 说好的不惹事呢? 这是不惹事吗? 这分明是被打还不够,还要来找打。 小丫鬟担心了。 她家姑娘可别是昨儿脑子被人摁在洗澡盆里久了,进了水…… 第五章 气魄 包间内只安静了几个呼吸的时间。 接着就是猛烈的咳嗽声。 和顺侯世子咳的上气不接下气。 他正吃着菜呢,没料到季清宁会来这么一脚,一惊之下,呛了喉咙,差点没呛死过去。 与和顺侯世子反应剧烈截然相反的是他的小厮们,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全然忘了做出反应。 不是他们反应迟钝,实在是季清宁的举动太过反常了。 反常到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以前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也没听过。 一个七品小官之子敢挑衅一个侯府世子…… 找死都没有这么找的。 小丫鬟则浑身每一个毛孔都竖了起来,随时准备挥拳头守护自家讨打的主子。 和顺侯世子呛的眼泪珠子涌出来,他一手拍着哽咽的胸,一边指着季清宁,“你居然没事?!” 他可是被煜国公府三少爷的两个好兄弟拎着后衣领走的。 满京都都知道煜国公府三少爷脾气不好,平常一句不顺他的心,人家就翻脸了,他可是摔下去直愣愣的把人砸的吐血了。 他伤人在前,煜国公府三少爷就是把他打个半死,也没人会说他一句不是。 可就这么一个几乎把煜国公府三少爷得罪死了的人,被带走后,居然毫发无损的回来了? 简直不敢置信。 季清宁把脚从桌子上移下来踩着凳子,眸光从桌上的菜扫过去,笑道,“你说我为什么没事呢?”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蠢吗?” 小丫鬟恨不得捂耳朵了。 她家姑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她怎么什么话都敢说啊。 老爷只是个七品小官啊,这可是侯府世子。 侯府姑娘知道吗? 整个大邺朝掰着指头都能数的过来的人物。 被劈头盖脸的骂蠢,和顺侯世子气的头顶都冒青烟了。 他恨不得把眼前找死的人扔出窗外去。 但他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或者说是被季清宁的话给震住了,不敢轻举妄动。 他虽然是和顺侯府世子,但论权势,煜国公府三少爷甩他几条街。 煜国公府三少爷被砸伤,都选择放他一马,他只是被踹了桌子,还能把他怎么样吗? 不会赵王府真的要把檀兮郡主嫁给他吧? 除了这个原因,和顺侯世子想不到别的了。 肯定是了。 赵太妃养过皇上几年,皇上对赵太妃敬重有加,更对赵王爷更是信任,连带对赵王爷的掌上明珠檀兮郡主也百般疼惜。 煜国公府三少爷虽然得皇上宠爱,但人家檀兮郡主端庄贵气,从不惹是生非,煜国公府三少爷还真未必比得过。 煜国公府三少爷揍檀兮郡主的未来夫婿,皇上也不好偏帮他。 他只能识时务,打落牙齿和血吞。 想到这里,和顺侯世子满脸的愤怒已经消去大半了。 煜国公府三少爷受那么大的气都不得不既往不咎,他却主动招惹赵王府的女婿,他这是有多想不开啊。 和顺侯世子连忙起身,彼时脸上怒气全无,甚至还带了几分笑。 “误会。” “都是误会。” 变脸之快,小厮和小丫鬟都惊呆了。 那狗腿般的笑脸,看的季清宁嘴角直抽抽。 脑补是种病。 这和顺侯世子怕已经是晚期没救的那种了。 不过这原也是她要的结果,只是结果来的太快了些而已。 季清宁看着他,漫不经心道,“我好端端的上酒楼吃饭,被你搅没了食欲不说,要不是有煜国公府三少爷给我做肉垫,我还不定会伤成什么样。” “你一句误会就想把我打发?” “你觉得我有那么好说话吗?” 都来踹桌子了,显然不好说话啊。 和顺侯世子后悔行事鲁莽了,没讨好到茂国公世子,还得罪了人。 和顺侯世子扭头对酒楼傻眼的小伙计道,“季少爷叫的酒菜,算我账上,听到没有。” 小伙计忙不迭的点头。 于酒楼而言,只要付钱就行,谁付都一样。 还算懂事,但还不够。 和顺侯世子和她无冤无仇,就为了讨好人,就找她的茬。 她可是实实在在和他有了恩怨,人家煜国公府三少爷怎么对她还不知道呢,她岂能便宜放过了他? 季清宁一脸“你最好识时务一点”的神情盯着和顺侯世子,盯的和顺侯世子心底发毛,脑子里闪过破财消灾四个字。 嗯,还算上道。 季清宁接了和顺侯世子的银票,揣入怀中就转了身。 小伙计嘴惊讶的都合不拢。 小丫鬟脑子里还盘桓着季清宁说的那句话,“进屋之前不是这么说的啊。” 季清宁笑了一声,“我那不是说给你听的。” 小丫鬟懵了。 不是说给她听的,难道是说给小伙计听吗? 包间内,才破了财的和顺侯世子气的咬牙,人家让他别惹事,出门在外,多个朋友比多个敌人好呢! 出了门,季清宁数了下银票,差不多四百两的样子,她拿了张百两的银票出来,小伙计刚要伸手接,季清宁又收了回来,小伙计手接了个寂寞。 “多烧几个招牌菜,用食盒装好,再拿几坛好酒,我带走。” “账记和顺侯世子头上。” 小伙计默默收回手,一脸殷勤的陪笑,“季少爷先坐会儿,小的给您拿最好的酒。” 一刻钟后。 季清宁双手拎着四坛酒出了酒楼。 小丫鬟则拎了两大食盒跟在后面。 这边季清宁带着丫鬟迈步进小巷,准备回小院,那边药铺里,煜国公府三少爷喝了药,醒过来了。 他黑着脸扫了一圈,“那小子呢?” 他看向两男子。 天蓝色锦袍男子轻咳一声,道,“一不留神让他跑了。” 刚说完,外头传来一阵说话声。 一男子走进来,药铺小伙计笑道,“刘大哥,你怎么来我们药铺了?” 男子道,“别提了,吃饭的时候笑岔了气,被鱼刺卡了,你快给瞧瞧。” 小伙计好奇道,“什么事这么好笑,说出来也让我们乐乐。” 男子坐下来道,“就那季家少爷,就是前几日当街扑倒赵王府小郡主的那位,小半个时辰前被和顺侯世子打的摔下楼,结果你猜他刚刚做了什么?” “他做什么了?”小伙计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他去酒楼踹了和顺侯世子的桌子,找和顺侯世子算账,”男子道。 “然后呢?” “然后和顺侯世子赔了他小五百两的银子,”男子道。 “……。” 堂堂侯府世子被个七品小官之子碾压,满京都头一遭,大家都笑疯了。 里堂内,天蓝色锦袍男子和赭色锦袍男子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嘴角一个比一个抽的厉害。 亏得他们还担心季家少爷出去,会被和顺侯世子再找茬…… 这胆识,这气魄。 注定是人中龙凤啊。 “我有点欣赏他了,”赭色锦袍男子摇着玉扇道。 第六章 狡猾 话音未落,就传来一道清冷的讥笑声,“欣赏他找死的本事吗?” 赭色锦袍男子,“……。” 温兄说的也没错。 他们是纨绔,但平常最多也就找点打,不像季家少爷,一上来就直接找死。 可能是因为有个护短的爹,没怎么挨过打吧,太平镇又是个小地方,县官最大,横行霸道也没人敢管,可这里是京都,天子脚下,要这点觉悟都没有,迟早会英年早逝。 煜国公府三少爷吃了药,但胸口还隐隐作疼,但更让他不爽的还不是内伤,而是…… 他拿起茶盏猛然灌了一口,然后吐掉。 一连漱了七八回,还不够。 “添茶。” 天蓝色锦袍男子奇怪道,“药有这么苦吗?” 就算再苦,一两回什么味也该漱没了,温兄这样子不大对劲啊。 这么反常,他不得不多想了下,就想到男子之前被扑倒的事,眼睛猛然睁大,“该不会是被……。” 男子一记眼神瞪过来。 天蓝色锦袍男子忙把嘴闭上了,只是脸上的笑容那是越来越大,活像一只迎风绽放的盛世牡丹。 赭色锦袍男子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的打转。 怎么感觉气氛不大对劲? 明明他就在,人家说话也没有背着他,总感觉自己疏忽了什么? 两人本是要送煜国公府三少爷去四海书院的,现在受了内伤,只能把他送回煜国公府。 两人有负煜国公夫人所托,但平老夫人再生气,应该也不至于在自己亲孙子被砸伤后还要杖责他。 三人前脚出药铺,后脚一坐在那里喘了半天气的小厮也起了身。 药铺小伙计道,“哎,你好了?” 小厮理都没理他,径直离开。 再说和顺侯世子被季清宁踹桌子赔钱的事一阵风传开,所到之处,无不大笑不止。 也有笑不出来的,比如和顺侯世子本尊。 本来赔钱就够憋屈的了,谁想到这事还会传的人尽皆知,让他沦为笑柄。 为了找回面子,和顺侯世子不得已把煜国公府三少爷拉出来做垫背的,人家煜国公府三少爷被砸的吐血都放季家少爷一马,他一个侯府世子给人赔礼又算得了什么? 一句话,倒是成功把大家的嘴给堵上了。 毕竟这是事实。 季家少爷被拎着脖子带走,一顿饭的功夫就安然无恙的回来了,是他们亲眼所见。 能让煜国公府三少爷这般忍耐,看来季少爷是赵王府小郡主准夫婿无疑了…… 和顺侯世子把事办砸了,又丢了脸,赶着去消茂国公世子的气,添油加醋,把自己脑补的部分说与茂国公世子听。 茂国公世子怒不可抑。 这时候,小厮推门进来。 茂国公世子问小厮,“赵王府当真要把檀兮郡主许给那季家小子了?” 小厮有点懵,“没听说这回事啊。” “那煜国公府三少爷怎么就这么轻易放过了那季家少爷?”茂国公世子的贴身小厮问。 小厮正是在药铺装病偷听的那位,忙道,“是那季家小子狡猾,趁着肃宁伯世子他们不备,趁机跑了。” “他走的时候,煜国公府三少爷都还没醒啊。” 小厮还没说完,和顺侯世子的脸已经像是被人打翻了颜料盘似的了难看了,尤其茂国公世子瞥过来的眼神,让他浑身都不自在,好像自己脑门上刻了个大字—— 蠢。 “敢耍我?看我不去宰了他!”和顺侯世子抓起桌子上的折扇就起了身。 然而就在他要开门出去的时候,身后飘来小厮的说话声,“不过肃宁伯世子他们说那季少爷的爹揍断了煜国公两根肋骨。” 小厮觉得这事肯定是假的。 是绝不可能的事。 但云阳侯世子和肃宁伯世子向天借胆也不敢这么败坏煜国公的名声。 和顺侯世子都开了一半的门,听到这话,赶紧转了身,“此事当真吗?” 若是真的,那他被踹桌子赔钱被人踩着立威就不算什么了。 再说季清宁,和小丫鬟拎着酒菜回小院,刚走到大门口,就看到铁叔出来。 小丫鬟高兴的迎上去,结果看到自家爹暗沉的脸,笑容渐渐凝固,往后退了两步,躲季清宁身后去了。 “铁叔,”季清宁唤了一声,道,“是我要她带我出府的,铁叔要骂就骂我吧。” 小丫鬟委屈道,“府里没人做饭,我们才出去的。” 铁叔瞪他,“去买几个菜,用得着少爷一块儿去吗?” 小丫鬟缩着脖子,不再吭声。 季清宁头大。 是她要出去的,她也说了是她,铁叔怎么就逮着自己女儿骂呢。 不过小丫鬟大概也是挨骂惯了的,皮实的很,探出脑袋问,“爹,你和老爷去煜国公府,真的揍了煜国公吗?” “嗯,”铁叔敷衍了一句。 小丫鬟瞬间就站直了身子,清亮的眸子闪着八卦之光,“老爷真的揍断了煜国公两根肋骨吗?” “没有的事。” 说完,又觉得不对劲,眉头拧着道,“怎么这么问?” 小丫鬟道,“煜国公府三少爷身边跟着的两贵公子说老爷揍断了煜国公两根肋骨。” 铁叔眉头拧的松不开。 他转身进府。 刚转身,又回头道,“你们又碰上煜国公府三少爷了?” 小丫鬟要说街上发生的事,被季清宁抢先了一步,“碰巧遇上了。” 她可没撒谎,真的是碰巧。 说完,怕铁叔盘根问底,把手里的酒提起来道,“铁叔和我爹肯定还没吃吧,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不迟,饭菜冷了就不好吃了。” 铁叔看着酒坛子,再看一眼小丫鬟手里拎的食盒,眉头微皱了下,但也没说什么,只接过酒坛就转了身,去了书房。 书房内,季怀山站在那里,正看墙上挂的一幅画出神。 背影有些萧索落寞。 铁叔把酒坛放下,笑道,“少爷孝顺,去酒楼给老爷买酒了。” “还有饭菜,”小丫鬟补了一句。 季怀山转身,季清宁看清他脸上的伤,淤青比在街上看到的更严重些,应该是没做处理,她道,“爹受伤了,没请大夫?” “一点皮外伤,不碍事,”季怀山道。 “你身子还没好,以后这点小事让管事去办,没要紧事就不要出府了。” 小丫鬟把饭菜摆出来。 铁叔赶人道,“我和老爷有事商量,你陪少爷回自己屋吃。” 第七章 请帖 两进的小院。 谈不上气派,胜在雅致玲珑。 出了门,就没见着人。 问了才知这小院不大,人也不多,他们住进来之前,只有管事的一家三口,外加内院两粗使丫鬟。 季怀山进京述职,身边只带了铁叔一人。 季清宁偷溜进京,也只有小丫鬟尾随。 到季怀山住的地方没找到人,小丫鬟四下寻找,季清宁道,“先前我醒来,我爹和你爹急匆匆的就走了,许是出府办事去了。” 可有什么事重要到比给姑娘治病还重要呢? 找不到人就拿不到许可令,就只能先斩后奏了。 季清宁朝小院大门走去。 上台阶时,遇到了小院管事回来,小丫鬟忙唤道,“柳叔,你可知道我家老爷去哪儿了?” 管事的眼神复杂的看了季清宁一眼,欲言又止。 季清宁还以为自己脸上有脏东西,抬手擦了下道,“管事有话不妨直说。” 管事的扯了嘴角道,“季少爷请个大夫进府吧。” 季清宁心暖洋洋的,没想到有这么多人关心她,“我已经没事了。” “……大夫是给季老爷请的,”管事道。 季清宁,“……。” 给她爹请的? 管事的见季清宁一脸茫然,猜她还不知情,便道,“半个时辰前,朝廷派人来宣旨,擢升季老爷为刑部侍郎,但季老爷只想回太平镇做个小县官……。” 要管事的说,没季老爷这么不识抬举的了。 太平镇县官才七品,刑部侍郎可是正三品头衔,这一下子升了多少级啊,换做旁人,做梦都能笑醒……不,是笑掉后槽牙了,他还阴着脸不同意,像是谁欠了他万两银子赖死不还似的。 宣旨公公大概是妒忌,话说的格外刺耳,字字如刀,什么一下子连升七八级,别说儿子只是失忆了,就是死了也值。 季老爷生气也很正常,毕竟公公是注定无儿无女的人,不懂一个儿子在父亲心中的分量,尤其季老爷膝下儿子就这么一个。 但真算起来,人家宣旨公公有些话说的也没错,季老爷这回升官确实是托了儿子的福。 季少爷当众坏了赵王府小郡主的闺誉,赵王爷再不满,也得为女儿着想,未来亲家是刑部侍郎,女儿嫁给侍郎府少爷,面子上好歹能好看那么丁点儿。 煜国公则是替儿子善后,听说这回煜国公气的把三少爷打的连床都下不了。 人家赵王爷和煜国公是逼不得已,宣旨公公和人家关系好着呢,自然向着他们了,季老爷在他眼里就是给脸不要脸,可不得火冒三丈高? 季清宁有些信小丫鬟说的她爹两袖清风了,她笑道,“太平镇就那么好?” 小丫鬟看着季清宁,不知道怎么说。 太平镇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才出来半个月,她就有些想太平镇了。 但再好,和京都那是肯定没法比的啊。 “老爷进京之前,老夫人还千叮铃万嘱咐让老爷想办法往上面升一升,该使银子的地方就使,不能在七品县官位置上蹉跎一辈子,”小丫鬟道。 “老爷都做了十五年小县官了。” 朝廷有人好做官。 可惜他们老爷没有,不然十五年时间,顺顺当当的话,差不多也要升到正三品了。 官场上的事,季清宁多少懂一点儿,往上爬不容易,往回撤没人拦的住,她爹只是想回太平镇而已,怎么就需要请大夫了?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季老爷去揍煜国公了,”管事的抽着嘴角道。 小丫鬟睁圆眼睛道,“我家老爷又不会武功,我爹没拦着吗?” 拦? 人家煜国公府小厮拦门,就是你爹给开的路。 一胳膊就把两守门小厮甩一边去了,他是亲眼瞧着他们进的煜国公府。 虽然不知道他伺候的东家是谁,但这一家子显然不经事啊。 人家煜国公是什么人,官场上谁不知道,那是手握兵权杀伐果决的大将军,煜国公夫人更是皇上最疼爱的表妹,别说季老爷不会武功,他就是武功超绝,上人家府上叫嚣,他能讨到好? 被打死都不带人同情的。 东家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至交,这般瞎折腾,别遭了牵连才好,他是不想辜负东家知遇之恩,不然早和媳妇孩子一块儿躲远了。 小丫鬟急了,“咱们快去煜国公府。” 季清宁往外走,一边问,“我能劝得动我爹吗?” 小丫鬟脚步戛然而止,急哭了,“老爷平常极好说话,可要是犯倔脾气,只有老夫人劝得了,夫人都不一定行。” 她们就更别提了。 感觉她爹和老爷要被煜国公打死了。 她们上门也是送去挨打的。 季清宁脑子里闪过她爹和铁叔的样子,怎么看都觉得他们不是冲动之人啊。 走着神,突然肚子一阵咕咕叫。 季清宁安抚不了自己的五脏庙唱空城曲,扶额道,“先吃饱再说吧。” 看着季清宁和丫鬟往外走,小院管事的眼珠子没差点瞪出来。 亲爹小命都快要保不住了,做儿子的不仅不着急还要去吃饭? 这般不孝,他就不怕天打雷劈? 季清宁和小丫鬟往闹街走,刚出小巷子,小丫鬟就高兴道,“是老爷和我爹。” 季清宁往远处一看,热闹的人群里,一眼就看到骑在马背上的季怀山和铁叔。 迎着阳光,能看到他们脸上有淤青,但精神还不错,就算有伤也只是些皮外伤,不碍事。 小丫鬟要跑上去,被季清宁一把抓住。 这小丫鬟是不是傻啊。 这时候往前冲,肯定要被带回小院啊,回去了就没那么容易再出来了。 小丫鬟后知后觉,被季清宁拉着躲到一小摊铺后,等季怀山和铁叔进巷子才出来。 昌平街是京都最繁华的街道。 道路两旁,商铺林立,茶楼酒肆,当铺作坊,应有尽有,店铺前则是些小摊贩,卖着些精巧小玩意,叫卖声此起彼伏,偶有稚童手拉手唱童谣,喧嚣而热闹。 季怀山和铁叔都没事,小丫鬟也安心了,东张西望道,“咱们上哪儿吃饭去啊?” “找家人多的酒楼,”季清宁随口道。 吃的人多,味道总不会太差。 小丫鬟也嘴馋,主仆两往外走,不多会儿就进了间酒楼。 前头不知道还有没有生意更好的,这家楼下都坐满了,饭菜香都飘上了街,勾的人肚子里馋虫翻滚,被香味扯着进来的。 进了酒楼,菜肴香就更浓郁了,上楼的时候,酒楼小伙计端着菜和酒水过去,那香味…… 小丫鬟咽了咽口水,“咱们也叫这道菜。” “好。” 小丫鬟笑弯了眼,一身小厮打扮,看着不大和谐。 两人上楼,楼上一包间门口站着一小厮,看到她们上去,那眼珠子睁的差点没掉下来。 季清宁感觉到有股让她不大舒服的视线,转身望去,只瞧见小厮推门进包间的身影。 她摇了摇头,应该是她的错觉。 酒楼小伙计引着她们坐下。 季清宁初来乍到,也不知大邺朝的口味,又有哪些菜,便干脆让小伙计上几个招牌菜。 小伙计麻溜的应下。 菜上的有些慢。 慢到什么程度? 菜还没端上来,找茬的先来了。 季清宁和小丫鬟是靠窗坐的。 一边喝茶,一边看街道熙熙攘攘,人来车往。 正惬意呢,突然桌子被人踹动了下。 她稍稍侧头,就看到一只用金丝银线绣的靴子抵着她们的桌子,靴子尖儿都快碰到花生盘了。 脚下穿的就这么贵重,足以告诉她们,找茬的人身份不简单。 季清宁抬头,就看清了男子模样,不难看,但也谈不上好看,整体还是拉低了身上锦袍的价值。 男子稍稍附身,啧啧道,“闯下那等大祸,不夹起尾巴做人,灰溜溜的逃命,从此不再踏入京都半步,居然还敢出来下馆子,胆子是真不小啊。” “你们可知道自己坏了谁的好事?” 季清宁扫了男子几眼,问小丫鬟,“他是谁?” “不认识啊,”小丫鬟摇头。 男子脸有些青。 居然连他堂堂和顺侯世子都不认识? “给我打!” 男子抽回脚,季清宁才发现他身后还站了五六个手拿棍子的粗狂小厮。 小丫鬟抓起桌子上的茶杯就扔出去,准头很好,直接砸一小厮脑门上了。 小丫鬟会武功,身法矫捷,但季清宁就只有干瞪眼份了。 郁闷的很。 原主季清宁是有武功的,不然也不会有英雄救美之祸。 她继承的只有人家的身体,连记忆都没有,遑论武功。 好在小丫鬟武功不错,挡在她身前,小厮没法靠近。 只是对方毕竟人多,小丫鬟坚持了一会儿就有些照顾不上了,一小厮从侧面溜了过来,手里的棍子直朝季清宁劈过来。 季清宁下意识的避开,还好,虽然没能继承武功,好歹这副身体还给她留了些本能,躲闪的比较麻溜。 但也仅限于躲闪,复杂的不会。 而且因为躲闪的比较快,以至于让小丫鬟生出错觉以为自家主子没忘记武功,只是因为失忆,胆子小了些,打架束手束脚放不开。 这不,硬刚不过,选择认怂跑了。 小丫鬟一边打一边退,退到季清宁身边,道,“少爷,你先跑。” 季清宁左右看看,根本没机会跑,小厮堵着呢。 小丫鬟见她迟迟不动,急的转身抓了她的腰带一提,季清宁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凌空了。 很完美的抛物线。 完美到季清宁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丫鬟能不能长点记性啊。 她不会武功了啊啊啊。 就这样摔下去,是可能会摔死人的! 小丫鬟看自家姑娘那惨不忍睹的姿势,刹那间反应过来自家姑娘失忆了,准备救人,结果迟了一步,后背挨了小厮一棍子,人往栏杆上一撞,疼的她眼冒金星。 姑娘!!! 这时候,一小厮驾着一没盖的马车过来,身后还跟着两骑马的俊逸男子。 两男子一穿着天蓝色锦袍,一穿着赭色锦袍,模样皆俊逸非凡。 季清宁突然摔下来,惊的两男子本能的勒紧了缰绳。 马扬了扬蹄子,才停下来,彼时季清宁已经重重的摔在马车上了。 两男子,“……!!!” 温兄!!! 第八章 逃命 屋内,季清宁手撑着下颚,目不转睛的看着桌子上的大红描金帖子,猜不透赵王世子为何宴请她。 小丫鬟则在翻包袱,为季清宁明日赴约做准备。 只是她们进京为了轻便,只带了三套锦袍,还都只有七八成新,想到这几日见的那些锦衣华服的贵公子,她家姑娘在穿戴上就矮了人好大一截了,去见的又是赵王世子,在气势上就被人甩了百八十里开外。 小丫鬟拿了两套过来,“姑娘明儿穿哪套去赴约呢?” 季清宁瞟过来一眼,正要说随便,屋外有脚步声传来。 铁叔走进来。 小丫鬟忙把衣服放下,道,“爹怎么来了?” 铁叔是来传话的,“老爷已决定辞官回太平镇,明日就递辞呈,需得少爷配合假死离京。” 小丫鬟“啊”了一声,道,“老夫人一心想老爷高升,老爷辞官岂不是连县官都没得做了?老夫人知道会气死的。” “老夫人没那么脆弱,和少爷的性命相比,区区七品小官算得了什么?”铁叔道。 本来出事后,季怀山就打算让季清宁假死,然后回太平镇。 谁想到计划还未实施,别人就先下手为强了,万幸季清宁没事,不然铁叔都不敢想后果会怎么样。 京都这是非之地,既然没打算留下,还是早离开为好。 季清宁不否认假死离开是个好计策。 没了季少爷,从此季家多一个姑娘,对她没什么大影响。 但这只是他们想的,能不能成却由不得他们,季清宁道,“煜国公和赵王爷保举父亲为刑部侍郎,还对外宣称被父亲打断两根肋骨,必有所图,父亲想离开,只怕没那么容易。” “明日赵王世子约我赴宴,没准就知道了。” 铁叔皱眉,“姑娘要去赴约?” 之前还称少爷,现在改称姑娘,是在提醒季清宁她大家闺秀的身份。 女子不得私下见外男,否有损闺誉。 季清宁听懂了弦外之音,但她想一个女扮男装快十七年的姑娘,闺誉这玩意就算她再珍惜,在别人那里也是荡然无存。 “赵王世子公然约我,就必不会把我怎么样,没准儿我能找到两权之法呢?”季清宁笑道。 “再者,就算要假死,也得‘死’的堂堂正正有目共睹,才不惹人起疑。” 那清冽而从容的笑容,看的铁叔都恍惚。 姑娘是他看着长大的,从小便看着她为了讨老夫人高兴,努力习武,又不想夫人难过,私下里努力学做一个大家闺秀,孝顺的叫人心疼。 但因为想兼顾,两边都没能做好,还养出了犹犹豫豫瞻前顾后的软绵性子,这回能追来京都,倒是让铁叔刮目相看,只是没想到会出这样的意外,更没想到失忆后,说话做事反倒更像老爷了。 看着季清宁那双镇定的眸子,铁叔便没再说什么。 “今晚我会守在外面,少爷可安心休息。” 铁叔在外守了一夜。 但季清宁睡的并不安稳。 断断续续做了一夜的噩梦。 睡了一夜,比没睡人还要倦怠。 等天大亮,方才合眼,结果睡的正酣,小丫鬟又来叫她起床。 季清宁想死的心都有了,把脑袋蒙在被子里,嘟嚷道,“让我再睡会儿。” 小丫鬟拽着被子道,“再不起来要迟了,总不好让赵王世子等咱们啊。” 季清宁睡的迷糊,已经把要去赴赵王世子之约的事忘的一干二净了。 小丫鬟一提醒,季清宁一个激灵袭来,瞌睡虫顿时跑没了影儿,“什么时辰了?” “已经巳时末了。” 季清宁连忙掀开被子下床,“怎么这么晚才叫我?” 一边拿鞋子穿。 小丫鬟知道季清宁晚上一直做噩梦,几乎没合眼,毕竟差点被人害死,夜里做噩梦很正常,好不容易才睡熟,她也不想叫醒姑娘。 “鸿兴楼离的不远,赶的及,”小丫鬟拿锦袍过来道。 洗漱完,束了头发,没耽搁就出了门。 本来就惹人赵王府不快了,设宴约她,她还迟到太说不过去了。 季清宁走的急,只是前脚出小院,后脚眼皮就乱跳,还两边一起跳,跳的她都无语,咋地,是要福祸一起砸她脑门上吗? 前头就是小巷,穿过小巷就是昌平街,只是往前走了会儿,就看到几个小厮从小巷子过来,手里无一不拿着棍子。 季清宁心头一紧。 停下脚步,一步步往后退。 转身要跑的时候,发现后面也被人堵了。 小丫鬟握紧拳头,对京都的治安很是唾弃,还天子脚下,王法如山呢,根本就视王法如狗屁,连给太平镇提鞋都不配呢,太平镇在老爷的管辖下,十几年来百姓安居乐业,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连邻里间矛盾都少。 论单打独斗,这些小厮没一个是她的对手,可人一多,就有些困难了,再加上前后夹击,她想跑谁也拦不住,可姑娘不行啊。 正盘算怎么才能毫发无损的跑掉,那边一面熟的男子过来了。 不是和顺侯世子又是何人。 和顺侯世子摇着折扇过来,看季清宁的眼神恨不得将她剥皮抽筋。 他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戏耍过,害他沦为京都的笑柄! 昨天回府,差点被他爹给活活打死,挨过鸡毛掸子的后背走路都疼,这口气不出了,他在京都还有立足之地? 看着他,季清宁笑的嘴角都拘谨,“昨儿我们不是已经化干戈为玉帛了吗?” 呸! 谁跟他化干戈了?! 有谁化干戈是单方便赔偿的?! 和顺侯世子把手中折扇缓缓合上道,“昨天煜国公府三少爷压根就没醒,何谈放过你?” “你猜我是怎么知道的?” 话听着有一丢丢的耳熟。 昨天她就是用这样的方式把他陷入了脑补中,现在人家还回来了。 不过虽然都是脑补,但脑子和脑子还是有差别的,有时候差距大的犹如天堑鸿沟。 季清宁脑子转的飞快。 她逃跑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煜国公府三少爷被她砸晕,和顺侯世子就在当场,还一脸看热闹的样子,煜国公府三少爷不可能会和他说这些事,那两男子自然也不会了。 想到这里,季清宁勾唇一笑,“若是叫煜国公府三少爷知道有人跟踪他,意图偷听他说话,你猜以他的纨绔性子会如何?” 和顺侯世子脸色一变。 没吓住季清宁,还被季清宁反过来要挟,面子上又一次挂不住了。 “给我往死里打!” 和顺侯世子语气暴戾。 小厮要过来,季清宁忙道,“慢着!” “赵王世子约我赴宴,我赶着去见他,和顺侯世子要阻拦我吗?” 没办法,只能把赵王世子拎出来做挡箭牌了,先躲过这一劫再说。 谁想和顺侯世子噗嗤一笑,“就你?一个七品小官之子,也配赵王世子下帖子宴请你?” 就他和顺侯世子给赵王世子下帖子,人家都未必给他面子,这人还真是信口拈来,将一手狐假虎威的把戏玩的炉火纯青。 “动手!” 小厮挥着棍子就过来。 季清宁靠着墙,小丫鬟打斗之时夺了小厮的棍子,护在季清宁身前。 只是没打一会儿,小丫鬟手里的棍子被小厮打断,就剩了半截。 眼看着要被打的体无完肤了,季清宁计上心来,朝着小巷外大喊一声,招手,“赵王世子!我在这儿!” 这一喊,可是把和顺侯世子和他的小厮们给震住了。 因为声音不是一般的洪亮。 见他们被吓停了手,季清宁一把抓过小丫鬟,撒丫子就跑。 跑的太快,刚从身边过去,和顺侯世子就回过神来自己又上当了! 只是他转身望去,就看小巷口一俊逸男子骑在马背上朝这边望过来。 季清宁和小丫鬟跑的快,只匆匆看了男子一眼,顺带鄙视了一下就跑了。 一个大男子喜欢看热闹,还骑在马背上看热闹,不知道锄强扶弱是美德吗? 男子骑在马上,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她跑远,消失在人群中。 男子,“……???” 不是叫他吗? 和顺侯世子也一脸懵,摸不着头脑。 这是什么情况? 第九章 激动 一口气跑脱力,季清宁才停下,撑着膝盖喘气。 小丫鬟比她气息平稳的多,道,“和顺侯世子的人没有追来。” “那就好,”季清宁松口气道。 “……可是咱们跑错方向了。” “鸿兴楼在那边。” 小丫鬟指着自己跑过来的方向道。 季清宁呆呆的看着小丫鬟,内心极想找块豆腐一头撞死。 只顾埋头跑,忘了问方向了,这要折回去,刚刚她还跑什么? “绕道走要多久?”季清宁捶腿问。 小丫鬟干了嗓子道,“我就熟悉这条街……。” 还谈不上熟悉,因为这条街她就逛过两回,进京那日一回,买赝品瓷瓶一回。 季清宁没力气了,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歇脚,看着鸿兴楼方向,咬着牙起了身。 既然没追来,应该是被她吓住了。 再者她又没有撒谎,她就是去见赵王世子的。 等气息稳了些,季清宁起身,往那边走。 和顺侯世子和他的小厮们并没有走远,但看到她,除了眸底闪着火苗外,倒没有再过来动粗。 和顺侯世子朝他走过来,摇着折扇道,“你是不是压根就不认识赵王世子?” “我当然认识了!”季清宁昂着颈脖,眼神清明镇定。 和顺侯世子笑了一声,手中的折扇敲了下季清宁的肩膀,“你这死鸭子嘴硬的样子还挺合我胃口。” “上回的事,我看在赵王世子的面子上算了。” “你再敢戏耍我,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是她有意戏耍他吗? 无故找她茬还成她的错了,还讲不讲理了? 季清宁抬手把他的折扇拍掉,“我也奉劝和顺侯世子一句,做人不要太张狂,没准儿哪天就栽了大跟头。” 她是现在没有还手之力,不然岂容他一而再的欺负到头上来? 眸光从和顺侯世子脸上扫过,季清宁抬脚往前走。 走远了些,才思量和顺侯世子的话,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满京都差不多都知道她扑倒了赵王府小郡主,也就是赵王世子的妹妹,和顺侯世子不照样找她的茬,她说赴赵王世子的约,人家吓住了? 这怎么想都不大合逻辑啊。 到了鸿兴楼,进了赵王世子宴请她的包间,看到赵王世子的模样。 季清宁明白了,也当场炸了。 这、这、这…… 这不就是小巷口那骑马围观的男子吗?! 狐假虎威时,碰到一只真老虎站在身后…… 和顺侯世子估计吓都吓半死了,哪还敢追她们? 季清宁整个人站在那里就是个大写的尴尬,连笑都不知道怎么笑了。 “让,让赵王世子久等了,”她嗓音飘的厉害。 赵王世子龙章凤姿,一袭锦袍,衬得他如芝兰玉树,风采高雅。 他身侧立着一护卫,眸光落在季清宁身上,想到方才的情形,大街上世子爷骑马来宴请,路遇人高呼,便调了马头去看了一眼,结果人家喊世子爷,但又不搭理世子爷。 他都替世子爷感到了一丝的尴尬。 这季家少爷不止会狐假虎威,他是真的胆大包天。 “季少爷,请坐。” 赵王世子的声音和他的模样一样温润如玉。 季清宁带着一脸尬笑坐到他对面,道,“方才被和顺侯世子纠缠,不得已说了来赴约的事,赵王世子见谅。” “无妨,”赵王世子道。 这么好说话? 好的她都有点儿不适应了。 毕竟这几天遇到的都是难缠的。 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 屁股才挨到凳子,季清宁又站起身来道,“虽然还不知道世子爷找我来何事,但对檀兮郡主的事,我很抱歉,我并非故意折她清誉,给赵王府造成困扰。” “家父已决定辞官离京,我亦会假死,从此季家再无大少爷。” 她是怎么扑倒赵王府檀兮郡主的,大家都知道。 若简单的把错摁她脑门上,到哪儿都说不过去,季家做到如此,赵王府要还不满意,那就太过分了。 赵王世子道,“我知道。” 他伸出手,一旁的护卫便从怀里掏出一份奏折放到他手里。 赵王世子把奏折摆到季清宁跟前,道,“这是令尊请辞的折子。” 季清宁眼睛睁大。 她爹辞官的折子居然被赵王世子截了下来,这是不肯放他们走? 季清宁有些恼了,“难道我爹辞官和我下半辈子隐姓埋名都消不了赵王府之怒?” 不就亲了下脸吗,还是意外亲的,这是什么样迂腐的朝代,要因为一个意外搭上一辈子。 赵王世子笑道,“季少爷误会了。” 误会了吗? 季清宁坐下来,然后看着赵王世子,看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只听赵王世子道,“我希望季少爷能与舍妹定亲。” 季清宁眼睛倏然睁圆,因为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小丫鬟吓的脱口而出,“不行,我家少爷不能娶你们赵王府郡主。” 赵王世子眉头一皱。 他的护卫也来脾气了,“能娶我们赵王府郡主是你家少爷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你们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何况只是暂时定亲,又不是真嫁给你家少爷!” 护卫气的胸口痛。 要不是还有用的上他们的地方,真想一刀劈了他们。 七品小官之子,就算有几分胆识,但那又算得了什么?居然也敢瞧不上他们赵王府郡主,世子爷出现在这里就是个错误! 季清宁拉了下小丫鬟道,“别激动。” 小丫鬟嘟嘴道,“我也不想激动的,是少爷你不能娶妻嘛,他早说是暂时的,我才不会激动呢。” 别说小丫鬟了,季清宁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望着赵王世子,还没问为什么,结果赵王世子先开口,“为何不能娶妻?” 这不是逼她撒谎吗? 做人能不能不要好奇心太重? 季清宁看着赵王世子,有些难以启齿,难的赵王世子脑补怀疑她有隐疾,自己退了一步,“若是不方便说也无妨。” 能不说最好了,毕竟说出口的话是要负责的,至于人家脑补的—— 她又不用为人家脑补的负责。 “赵王府为何要我与檀兮郡主假定亲?”季清宁问道。 护卫臭着张脸。 这季家少爷还真是个妙人,不回他们世子的问题,自己问题倒是不少。 赵王世子犹豫了片刻,道,“既然找季少爷帮忙,隐瞒显得我赵王府没有诚意,眼下有两人求娶舍妹,都非良配。” “虽然季少爷给赵王府带来了困扰,却也解了赵王府之难。” 季清宁,“……。” 赵王世子声音如空谷幽泉,潺潺流动,可听在季清宁耳中,却是一道惊雷劈开晴空,差点没把她当场带走。 赵王府这是求她帮忙吗? 这是把她往火坑里拽好么! 她就问一句那两想娶檀兮郡主的是什么人,以赵王府的权势地位都不好直接拒绝。 她! 一个七品小官之子! 有什么本事和这样的人争? 赵王府这么看得起她,她觉得自己能上天了。 第十章 赔礼 不! 是已经上天了! 真的季清宁已经被人害死了。 季清宁深呼吸,望着赵王世子,自嘲道,“赵王世子应该听说了我险些被溺死在浴桶里的事吧,还觉得我有这个命帮赵王府解难吗?” 连折子都拿的到,不信她差点被人杀了的事会不清楚。 “……季少爷无意破局,也入了局,”赵王世子道。 “难道就甘心受人逼迫,黯然离京?” “何况令尊举孝廉才捐了个七品知县不易,当真要辞官吗?” 赵王世子的护卫是个急性子,双手环胸道,“世子爷脾气好,才与你有商有量,你坏了我家郡主的闺誉,我们赵王府执意要定亲,也容不得季少爷你拒绝。” 护卫话虽然说的难听,却也没错。 赵王府要想把她搓扁揉圆,她只有受着的份。 赵王世子循循善诱道,“等此间事了,我赵王府会保举令尊外放到一富庶之地,以令尊之才能,定能安一方百姓。” 护卫敲棍棒,主子抛诱饵。 看来这钩她今儿是咬也得咬,不咬也得咬了。 但这些诱饵对她诱惑不大,将来的事谁能打包票?她需要实实在在的好处,眼下正好有一件。 季清宁掀了下眼皮看赵王世子,“我昨儿把煜国公府三少爷砸出了内伤,我与檀兮郡主定亲后,他是不是就不会找我的茬了?” 这话问的赵王世子开始质疑假定亲的决定了。 这季少爷太能惹祸了。 惹谁不好,惹煜国公府三少爷。 那可是气起来连皇上的面子都不给的主。 在季清宁期盼的咄咄目光下,赵王世子艰难吐字,“我只能保证他不会把你打死打残,让舍妹守寡。” 季清宁,“……。” 这顿饭她是吃不下了。 太堵心了。 季清宁站起身来,道,“与令妹檀兮郡主假定亲的事,我答应了,但赵王府最好不要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我不能保证不会出意外。” 季清宁的意外指的是女扮男装的事,天知道哪天就露馅了。 不过赵王世子以为季清宁说的意外是被人摁杀于浴桶内,确实不得不防。 这事就这么说定了。 出了门,小丫鬟就急了,“没想到煜国公府三少爷脾气这么差,咱们惹到他可怎么办是好?” “至少他不敢把我打死,”季清宁道。 “……可打个半死也不行啊。” 季清宁心塞的厉害。 够头疼的了,这小丫鬟还往她伤口上撒盐,存心不想她吃午饭了是吗? 主仆两回小院。 远远的就看到有两驾马车往前驶去,马车挺奢华,起初也没在意,直到马车在小院前停下。 季清宁第一直觉是小院主人来了。 等近前些,才发现马车里坐的是公公,还带了一太医来。 季清宁拉住要上前的小丫鬟,等人进了府,才悄悄跟过去。 季怀山没出现,招呼的公公是铁叔。 公公道,“太平县县官季怀山,虽是举孝廉入的仕,却在任内平息了太平县贼匪横行的现状,这么多年未能提拔,是朝廷的疏忽。” “煜国公保举,皇上破格提拔为刑部侍郎,更没想到季侍郎还是个文武全才,满朝堂能和煜国公打个平手都找不出三两个,竟然还有能断他两根肋骨的。” “皇上虽然有点生气,但更多的还是求贤若渴,知道季少爷受伤失忆了,特命我带了太医来替季少爷诊治,季少爷人呢?” 季清宁吓的连拍胸口。 万幸她不在啊,这要太医一把脉,女扮男装的事就瞒不住了。 铁叔道,“实在不巧,少爷出府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这么不巧?”公公惋惜。 随即又道,“那季侍郎呢?他与煜国公比划拳脚,有没有受伤?” “既然太医都来了,顺道给季侍郎也瞧瞧吧,请个平安脉,没病没痛的,也好早日入主刑部,为皇上排忧解难。” 季清宁朝天翻了一记白眼。 还以为真是来给她治失忆的呢。 结果只是借着给她看病的幌子,让太医来小院给她爹把脉,这是不许她爹辞官,又怕她爹也装病不去刑部任职呢。 没煜国公这样的了,自己装病,还把别人装病的路堵死。 果然有欠揍的儿子就少不了欠揍的爹。 只是为什么一定要她爹入刑部呢? 刑部少她爹一个还不转了不成? 铁叔皱紧眉头,道,“太医这边请。” 大门外,小丫鬟皱拢了小眉头,脑子已经被转晕了。 姑娘失忆了需要看太医。 可看太医就会暴露女儿身。 正不知如何取舍,肩膀就被拍了下,“走了。” 小丫鬟懵懵了,“去哪儿啊?” “去煜国公府,”季清宁道。 “……。” 小丫鬟以为自己听岔了,追上季清宁道,“咱们去煜国公府做什么?” “去赔礼道歉。” …… 季清宁可不是说说,她是真的去煜国公府赔礼。 纨绔都好面子,她当众砸伤煜国公府三少爷,人家不找她茬才怪了。 她登门赔礼,诚心认错,煜国公府三少爷的怒气不说全消,至少能消大半。 更重要的是,她认错了,煜国公府三少爷还得理不饶人,回头她反击也有理。 昨天季清宁就想这么做了,这不是有人谣传她爹揍断了煜国公两根肋骨么,怕自己去赔礼是羊入虎口。 现在不同了。 皇上求贤若渴,她爹揍煜国公都没事,她去赔礼还能有事? 只是小院离煜国公府有点远,走路要许久,便去后院牵了马车,又去街上买了些补品,然后就直奔煜国公府而去。 马车徐徐在煜国公府大门前停下。 掀开车帘就看到煜国公府门前立着两只石狮子,威武大气,鎏金的匾额题词龙飞凤舞,在阳光下闪着耀眼光芒。 小丫鬟扶季清宁下马车,煜国公府守门小厮便道,“是什么人?” 季清宁道,“昨日不小心将府上三少爷砸出了内伤,特来府上赔礼,还劳烦通报一声。” 守门小厮睁大眼睛,“你就是那季少爷?” 名声有点大啊。 季清宁微笑。 “是我。” “等着!” “……。” 虽然有不被待见的心里准备,但小丫鬟还是气鼓了腮帮子。 她家姑娘学武功这么多年,就英雄救美过这么一回,人家还不领情,现在还要来热脸贴人冷屁股,小丫鬟气的快冒烟了,要说赔礼道歉,该煜国公府三少爷先给她家姑娘赔不是! 等了好一会儿,才有小厮过来,散漫道,“进府吧。” 第十一章 意外 随小厮进了府,季清宁着实被煜国公府的气派震撼了下。 雕梁画栋,碧瓦朱甍,九曲回廊,亭台楼阁,还有清幽秀丽的池馆水榭,映在青松翠柏之间。 假山峥嵘挺拔,气势雄伟。 难得看到这么美的景致,季清宁觉得冲着这美景来赔礼也不亏了。 小厮眼角余光斜了季清宁一眼,将她眼底的欣赏和小丫鬟敬畏的眼神都收于眼底,背脊更挺直了几分。 小丫鬟惊艳道,“这也太气派了吧。” 小厮一脸倨傲道,“那是自然,这府邸是先皇御赐的,历朝历代住的都是威名赫赫的大将军。” “大邺建立之初,靖西王求先皇把这宅子赏赐给他,先皇都没同意呢,而是赐给了我们家老国公。” 小丫鬟一脸憧憬。 什么时候她们也能住上这么气派的宅子就好了。 不过这念头不到一刻钟就打消了。 这宅子是很气派,看着也赏心悦目,但住起来也忒不方便了,从大门口到二门就走了半天,进了二门,又走了半天,还没到煜国公府三少爷的住处。 像她家姑娘一天恨不得往外跑三五回的性子,要是不能翻墙出府,腿都能给跑细了。 又往前走了会儿,才到一雅致别院前,小厮领着她们进去。 身后不远处,一小厮推了轮椅过来,轮椅上坐着一男子,看着季清宁主仆,眸光晦暗难测。 小厮见了道,“这季少爷来之前也不打听打听咱们煜国公府三少爷是什么人,可不是他主动赔礼就会既往不咎的,待会儿一准儿被打的鼻青脸肿的丢出府去。” “他坏了二少爷您的好事,有此下场也是他的报应,”小厮替自家主子抱打不平。 “母亲不会让他去见三弟的,”男子声音暗沉,带了几分沙哑。 再说季清宁,被小厮领着进院子,就知道她即将要见的不是煜国公府三少爷,而是煜国公夫人。 上台阶,进了正堂,远远的就看到一贵夫人坐在那里喝茶,雍容华贵,便是国色天香的牡丹见了都要自惭形秽,季清宁脑子里闪过一句诗:却嫌脂粉污颜色,淡扫蛾眉朝至尊。 虽然没见过煜国公长什么样子,但见煜国公夫人的模样,就不惊奇煜国公府三少爷那妖孽般的脸了,细看起来,煜国公府三少爷的眉眼有五分遗传了煜国公夫人。 季清宁多看了煜国公夫人两眼,站在煜国公夫人身后的管事赵妈妈脸就黑了下来,咳了一声。 这季家小子当真是无形无状。 竟然敢用如此赤果果的眼神盯着他们国公夫人看。 季清宁微微低头,上前给煜国公夫人行礼,道,“昨儿我摔下楼,不小心砸伤府上三少爷,特来赔礼,还望煜国公府和三少爷见谅。” 不卑不亢,从容镇定,还真有些叫人刮目相看。 煜国公夫人上下打量季清宁,道,“昨日之事,肃宁伯世子他们将犬子送回府时,都和我说了,我知道季少爷不是故意的,犬子伤的也不重,养几日便好,季少爷不必愧疚,倒是犬子顽劣,给季少爷添了不少麻烦。” 温温柔柔的说话声,像是清风拂面,令人心旷神怡。 这么温柔的母亲,怎么就生出那么纨绔的儿子呢? 顽劣是真,添麻烦也是真,但人家做娘的能说,外人可不能,季清宁忙道,“都是意外,我相信府上三少爷也不是故意的。” 煜国公夫人看着季清宁,道,“国公爷可曾去府上为犬子的鲁莽赔礼?” 啥? 这话题转变的也忒快了点吧? 她失忆了,问她这事,她哪回答的上来? 季清宁看向小丫鬟,“国公爷去过小院吗?” 小丫鬟摇头,“没去过。” “你确定?”季清宁问道。 小院虽然不大,但人少,前院发生的事,后院未必知道。 不确定不可乱说。 小丫鬟很肯定的点了下头,小声道,“真的没去,为此我爹还很生气,说煜国公教子无方。” 那应该是没去了,要是去了,她爹不至于被宣旨公公气的来凑煜国公。 季清宁望向煜国公夫人。 煜国公夫人坐在罗汉榻上,眉头拢的松不开。 怎么会没去呢? 玹儿闯祸,平老夫人震怒,杖责了玹儿四十大板,罚他在祠堂思过,国公爷还怒气难消,命她准备厚礼,他要去季家赔礼,还有赵王府。 昨儿季老爷怒气冲冲来国公府,煜国公夫人就觉得不对劲,她儿子是犯了错,但国公爷去赔礼了,没道理还来府上啊,尤其还是为了擢升刑部侍郎的事来的。 煜国公夫人心下疑惑,正好季清宁来,便多问了一句。 谁想真的没去。 国公爷做事一向滴水不漏,怎么会命她准备赔罪礼,又不去赔礼? 想到煜国公府没赔礼,季少爷先来,倒有些尴尬了,煜国公夫人替儿子赔礼,“犬子生性顽劣,不喜人碰触他身体,并非是存心拂季少爷的好意,更没想到会连累季少爷和檀兮郡主的清誉。” 季清宁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得以笑替代了。 煜国公夫人知道季清宁拘谨,吩咐小厮道,“送季少爷出府。” 季清宁松了口气。 虽然是来给煜国公府三少爷赔礼的,但能不见本尊是最好不过了。 只是这口气她还是舒早了,出了院门没多久,就过来一丫鬟在小厮耳边低语了两句,小厮就领着季清宁去见煜国公府三少爷了。 终究还是躲不掉啊。 季清宁认命的跟在小厮身后,脚步像灌了铅似的沉甸甸的。 走了一刻钟,才到三少爷的院子,院子里的丫鬟婆子看到她,无一例外眼底都喷火星子,喷的季清宁都觉得自己快要被点燃了。 屋内,煜国公府三少爷温玹趴在床上烦躁的很。 躺着屁股上的伤疼。 趴着被砸的胸口又疼。 是躺也不是,趴也不是,侧着就更惨了,两边都疼,烦躁的他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小厮上前,道,“三少爷,撞伤您的季少爷来给您赔礼了。” “他还敢来?”温玹咬牙。 “让他滚进来!” 屋子隔音效果不好,这两句季清宁都听见了。 她硬着头皮进屋。 绕过屏风。 上前。 脚步踩的一下比一下重,踩出了上刑场的感觉。 这滋味真不好受,想那么多做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总不至于把她打死。 正想着,后背被狠狠一撞。 猝不及防之下,季清宁脚步往前一踉跄,没能稳住身上,直棱棱朝床榻扑了过去。 骤然间—— 凄厉的惨叫声炸开。 屋顶没差点被掀翻,连树上正下蛋的鸟儿都被吓的把蛋给憋了回去,先逃命要紧。 趴在某男臀部的某女,“……!!!” 第十二章 扑倒 两进的小院。 谈不上气派,胜在雅致玲珑。 出了门,就没见着人。 问了才知这小院不大,人也不多,他们住进来之前,只有管事的一家三口,外加内院两粗使丫鬟。 季怀山进京述职,身边只带了铁叔一人。 季清宁偷溜进京,也只有小丫鬟尾随。 到季怀山住的地方没找到人,小丫鬟四下寻找,季清宁道,“先前我醒来,我爹和你爹急匆匆的就走了,许是出府办事去了。” 可有什么事重要到比给姑娘治病还重要呢? 找不到人就拿不到许可令,就只能先斩后奏了。 季清宁朝小院大门走去。 上台阶时,遇到了小院管事回来,小丫鬟忙唤道,“柳叔,你可知道我家老爷去哪儿了?” 管事的眼神复杂的看了季清宁一眼,欲言又止。 季清宁还以为自己脸上有脏东西,抬手擦了下道,“管事有话不妨直说。” 管事的扯了嘴角道,“季少爷请个大夫进府吧。” 季清宁心暖洋洋的,没想到有这么多人关心她,“我已经没事了。” “……大夫是给季老爷请的,”管事道。 季清宁,“……。” 给她爹请的? 管事的见季清宁一脸茫然,猜她还不知情,便道,“半个时辰前,朝廷派人来宣旨,擢升季老爷为刑部侍郎,但季老爷只想回太平镇做个小县官……。” 要管事的说,没季老爷这么不识抬举的了。 太平镇县官才七品,刑部侍郎可是正三品头衔,这一下子升了多少级啊,换做旁人,做梦都能笑醒……不,是笑掉后槽牙了,他还阴着脸不同意,像是谁欠了他万两银子赖死不还似的。 宣旨公公大概是妒忌,话说的格外刺耳,字字如刀,什么一下子连升七八级,别说儿子只是失忆了,就是死了也值。 季老爷生气也很正常,毕竟公公是注定无儿无女的人,不懂一个儿子在父亲心中的分量,尤其季老爷膝下儿子就这么一个。 但真算起来,人家宣旨公公有些话说的也没错,季老爷这回升官确实是托了儿子的福。 季少爷当众坏了赵王府小郡主的闺誉,赵王爷再不满,也得为女儿着想,未来亲家是刑部侍郎,女儿嫁给侍郎府少爷,面子上好歹能好看那么丁点儿。 煜国公则是替儿子善后,听说这回煜国公气的把三少爷打的连床都下不了。 人家赵王爷和煜国公是逼不得已,宣旨公公和人家关系好着呢,自然向着他们了,季老爷在他眼里就是给脸不要脸,可不得火冒三丈高? 季清宁有些信小丫鬟说的她爹两袖清风了,她笑道,“太平镇就那么好?” 小丫鬟看着季清宁,不知道怎么说。 太平镇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才出来半个月,她就有些想太平镇了。 但再好,和京都那是肯定没法比的啊。 “老爷进京之前,老夫人还千叮铃万嘱咐让老爷想办法往上面升一升,该使银子的地方就使,不能在七品县官位置上蹉跎一辈子,”小丫鬟道。 “老爷都做了十五年小县官了。” 朝廷有人好做官。 可惜他们老爷没有,不然十五年时间,顺顺当当的话,差不多也要升到正三品了。 官场上的事,季清宁多少懂一点儿,往上爬不容易,往回撤没人拦的住,她爹只是想回太平镇而已,怎么就需要请大夫了?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季老爷去揍煜国公了,”管事的抽着嘴角道。 小丫鬟睁圆眼睛道,“我家老爷又不会武功,我爹没拦着吗?” 拦? 人家煜国公府小厮拦门,就是你爹给开的路。 一胳膊就把两守门小厮甩一边去了,他是亲眼瞧着他们进的煜国公府。 虽然不知道他伺候的东家是谁,但这一家子显然不经事啊。 人家煜国公是什么人,官场上谁不知道,那是手握兵权杀伐果决的大将军,煜国公夫人更是皇上最疼爱的表妹,别说季老爷不会武功,他就是武功超绝,上人家府上叫嚣,他能讨到好? 被打死都不带人同情的。 东家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至交,这般瞎折腾,别遭了牵连才好,他是不想辜负东家知遇之恩,不然早和媳妇孩子一块儿躲远了。 小丫鬟急了,“咱们快去煜国公府。” 季清宁往外走,一边问,“我能劝得动我爹吗?” 小丫鬟脚步戛然而止,急哭了,“老爷平常极好说话,可要是犯倔脾气,只有老夫人劝得了,夫人都不一定行。” 她们就更别提了。 感觉她爹和老爷要被煜国公打死了。 她们上门也是送去挨打的。 季清宁脑子里闪过她爹和铁叔的样子,怎么看都觉得他们不是冲动之人啊。 走着神,突然肚子一阵咕咕叫。 季清宁安抚不了自己的五脏庙唱空城曲,扶额道,“先吃饱再说吧。” 看着季清宁和丫鬟往外走,小院管事的眼珠子没差点瞪出来。 亲爹小命都快要保不住了,做儿子的不仅不着急还要去吃饭? 这般不孝,他就不怕天打雷劈? 季清宁和小丫鬟往闹街走,刚出小巷子,小丫鬟就高兴道,“是老爷和我爹。” 季清宁往远处一看,热闹的人群里,一眼就看到骑在马背上的季怀山和铁叔。 迎着阳光,能看到他们脸上有淤青,但精神还不错,就算有伤也只是些皮外伤,不碍事。 小丫鬟要跑上去,被季清宁一把抓住。 这小丫鬟是不是傻啊。 这时候往前冲,肯定要被带回小院啊,回去了就没那么容易再出来了。 小丫鬟后知后觉,被季清宁拉着躲到一小摊铺后,等季怀山和铁叔进巷子才出来。 昌平街是京都最繁华的街道。 道路两旁,商铺林立,茶楼酒肆,当铺作坊,应有尽有,店铺前则是些小摊贩,卖着些精巧小玩意,叫卖声此起彼伏,偶有稚童手拉手唱童谣,喧嚣而热闹。 季怀山和铁叔都没事,小丫鬟也安心了,东张西望道,“咱们上哪儿吃饭去啊?” “找家人多的酒楼,”季清宁随口道。 吃的人多,味道总不会太差。 小丫鬟也嘴馋,主仆两往外走,不多会儿就进了间酒楼。 前头不知道还有没有生意更好的,这家楼下都坐满了,饭菜香都飘上了街,勾的人肚子里馋虫翻滚,被香味扯着进来的。 进了酒楼,菜肴香就更浓郁了,上楼的时候,酒楼小伙计端着菜和酒水过去,那香味…… 小丫鬟咽了咽口水,“咱们也叫这道菜。” “好。” 小丫鬟笑弯了眼,一身小厮打扮,看着不大和谐。 两人上楼,楼上一包间门口站着一小厮,看到她们上去,那眼珠子睁的差点没掉下来。 季清宁感觉到有股让她不大舒服的视线,转身望去,只瞧见小厮推门进包间的身影。 她摇了摇头,应该是她的错觉。 酒楼小伙计引着她们坐下。 季清宁初来乍到,也不知大邺朝的口味,又有哪些菜,便干脆让小伙计上几个招牌菜。 小伙计麻溜的应下。 菜上的有些慢。 慢到什么程度? 菜还没端上来,找茬的先来了。 季清宁和小丫鬟是靠窗坐的。 一边喝茶,一边看街道熙熙攘攘,人来车往。 正惬意呢,突然桌子被人踹动了下。 她稍稍侧头,就看到一只用金丝银线绣的靴子抵着她们的桌子,靴子尖儿都快碰到花生盘了。 脚下穿的就这么贵重,足以告诉她们,找茬的人身份不简单。 季清宁抬头,就看清了男子模样,不难看,但也谈不上好看,整体还是拉低了身上锦袍的价值。 男子稍稍附身,啧啧道,“闯下那等大祸,不夹起尾巴做人,灰溜溜的逃命,从此不再踏入京都半步,居然还敢出来下馆子,胆子是真不小啊。” “你们可知道自己坏了谁的好事?” 季清宁扫了男子几眼,问小丫鬟,“他是谁?” “不认识啊,”小丫鬟摇头。 男子脸有些青。 居然连他堂堂和顺侯世子都不认识? “给我打!” 男子抽回脚,季清宁才发现他身后还站了五六个手拿棍子的粗狂小厮。 小丫鬟抓起桌子上的茶杯就扔出去,准头很好,直接砸一小厮脑门上了。 小丫鬟会武功,身法矫捷,但季清宁就只有干瞪眼份了。 郁闷的很。 原主季清宁是有武功的,不然也不会有英雄救美之祸。 她继承的只有人家的身体,连记忆都没有,遑论武功。 好在小丫鬟武功不错,挡在她身前,小厮没法靠近。 只是对方毕竟人多,小丫鬟坚持了一会儿就有些照顾不上了,一小厮从侧面溜了过来,手里的棍子直朝季清宁劈过来。 季清宁下意识的避开,还好,虽然没能继承武功,好歹这副身体还给她留了些本能,躲闪的比较麻溜。 但也仅限于躲闪,复杂的不会。 而且因为躲闪的比较快,以至于让小丫鬟生出错觉以为自家主子没忘记武功,只是因为失忆,胆子小了些,打架束手束脚放不开。 这不,硬刚不过,选择认怂跑了。 小丫鬟一边打一边退,退到季清宁身边,道,“少爷,你先跑。” 季清宁左右看看,根本没机会跑,小厮堵着呢。 小丫鬟见她迟迟不动,急的转身抓了她的腰带一提,季清宁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凌空了。 很完美的抛物线。 完美到季清宁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丫鬟能不能长点记性啊。 她不会武功了啊啊啊。 就这样摔下去,是可能会摔死人的! 小丫鬟看自家姑娘那惨不忍睹的姿势,刹那间反应过来自家姑娘失忆了,准备救人,结果迟了一步,后背挨了小厮一棍子,人往栏杆上一撞,疼的她眼冒金星。 姑娘!!! 这时候,一小厮驾着一没盖的马车过来,身后还跟着两骑马的俊逸男子。 两男子一穿着天蓝色锦袍,一穿着赭色锦袍,模样皆俊逸非凡。 季清宁突然摔下来,惊的两男子本能的勒紧了缰绳。 马扬了扬蹄子,才停下来,彼时季清宁已经重重的摔在马车上了。 两男子,“……!!!” 温兄!!! 第十三章 惊马 两男子赶紧下马。 等他们上前,季清宁已经摔的七荤八素,外加面红耳赤,身体僵硬了。 老天! 是她的错觉吗? 她怎么感觉她亲到一男人了?! 她长这么大还没和人接过吻呢。 即便隔了一层薄纱,她也接受不了啊。 错觉。 一定是错觉! 她艰难的昂着头。 心又慌又乱。 即便她再否认,身下那有力的心跳声,强劲到盖过了周遭的喧闹,像擂鼓一般在她耳畔炸响。 她不知道该做如反应了,她好像动不了了。 随即胳膊一疼,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人从马车上拽了下来。 天蓝色锦袍男子掀开薄纱,季清宁就看到给她做肉垫的男子模样了。 真的。 她就没见过那么俊逸的男子。 俊逸的连吐血都那么的美。 季清宁,“……。” 男子被五花大绑捆在马车上,脑袋一侧,一口血吐了出来。 吐的季清宁心都虚了。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男子应该是被她撞出内伤了,毕竟酒楼有那么高,她落下时会下意识的保护自己,砸在他身上时身体会呈最硬的状态。 “对不起啊。” “我不是故意的。” 男子抬头,看清季清宁的模样,眸底瞬间燃气了熊熊烈火,烧的季清宁都觉得闻到自己的肉香了。 男子怒急攻心,晕了过去。 另一赭色锦袍男子看着她,也是眼睛睁圆,“怎么又是你?!” 他嘴角不自主的抽搐。 季清宁有些懵,“你们认识我?” 这种别人都认识她,她谁也不认识的感觉也太叫人不爽了。 按说季清宁初来京都,又只是一个七品小官之子,有这么高的知名度吗? 赭色锦袍男子扶额。 看来是真失忆了。 不然不至于前几日才见过就忘记他们是谁了。 她好像进京才三天? 要命,这三天,温兄一共才上了两次街,就接连两次栽她手里。 她绝对是温兄的克星没跑了。 赭色锦袍男子遮着眼睛,不忍看男子吐血的凄惨模样,指着躺在马车上的男子,缓缓开口: “他。” “煜国公府三少爷。” “想起来没有?” 季清宁,“……!!!” 真冤家路窄啊。 她就想问一句,古代有没有六合彩,她要买! 而这会儿,她除了尬笑只能尬笑了。 要说倒霉。 上回是她谁也不能否认。 这回是煜国公府三少爷,她也没法否认。 天蓝色锦袍男子过来,赭色锦袍男子道,“是送温兄回煜国公府还是继续去书院?” 天蓝色锦袍男子道,“送医馆啊。” 煜国公夫人怕温兄受罚,让他们送去书院避祸,谁想到半道上还能出事,万一温兄有什么好歹,他们怎么和煜国公夫人交待? 前面不远处就有医馆,赭色锦袍男子把煜国公府三少爷扶下来,季清宁趁机要溜,才转身就被天蓝色锦袍男子揪住了衣领子。 罪魁祸首还想逃? 揪着她衣领子就往前走。 小丫鬟在楼上被小厮摁着,急的大叫,“少爷!” 季清宁挣扎,“放开我,我的人被抓了!” “要我跟你们走可以,但我们主仆得一起!” 还挺护仆。 天蓝色锦袍男子转身。 抬头。 他看着抓人的男子,笑道,“原来是和顺侯世子。” “你踹人下楼,撞伤煜国公府三少爷,不知皇上知道了,令堂和顺侯能不能承受得了皇上的怒气?” 和顺侯世子本来心情极好,没想到逮个七品小官之子这样的小虾米,会捎带伤了煜国公府三少爷这条大鱼,这可是双份的功劳。 结果正乐呢,一口大黑锅就朝他飞了过来,啪叽扣他脑门上了。 他一下子就慌了,皇上宠煜国公府三少爷那可不是盖的。 “你别乱说!” “是这小厮扔的他主子,与我何干?!” “这么多人都看着呢,你休想往我身上泼脏水!” 说完,咬着牙摆手,“放人,放人。” 小厮松开手。 小丫鬟揉了下酸疼的胳膊,手搭着栏杆,纵身一跃就跳下了楼。 刚落地,就收到来自自家姑娘凶残但没多少杀伤力的瞪眼。 小丫鬟垂着脑袋,噘着嘴有些小委屈。 她不是故意的。 万幸有煜国公府三少爷给姑娘做肉垫,不然姑娘摔出个好歹来,她爹会活活打死她的。 季清宁只瞪了两眼,就被天蓝色锦袍男子揪着衣领子带着往前走。 小丫鬟跑上前撂狠话,“我刚刚是一时大意才被抓了,我武功高着呢,你快放了我家少爷,不然我揍你!” 季清宁心累。 她们连和顺侯世子都打不过。 他们这么轻松就压的和顺侯世子放人,能是她们硬刚的吗? 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天蓝色锦袍男子都没搭理小丫鬟,揪着季清宁就进了一药铺。 药铺坐堂的是个须发半白的老大夫,看到男子几个没什么反应,但在看到季清宁时,脸上闪过一抹尴尬。 不止老大夫尴尬,季清宁也尴尬啊。 半天前才砸过这老大夫的招牌,谁想这么快就又来光顾人家药铺了。 季清宁溺亡后,就请了这老大夫去救命。 可怜老大夫把脉完,一脸惋惜的让她爹季怀山准备后事,刚说完,她就躺在床上咳了。 老大夫替人治了一辈子病,因医术还不错,不输宫里的太医,在京都颇受人敬重,因着她,头一回被人轰出的门。 还准备后事…… 这红润气色,这精神奕奕的模样,哪像是有病的样子? 看来他真的是老了,到了年老眼花,医术误人的年纪。 老大夫一脸惭愧。 小丫鬟小声嘟嚷,“这老大夫医术……。” 不行两个字还未出口,就被季清宁用眼神把剩下的话给堵了回去。 她是特殊情况,人家老大夫大半夜去小院救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岂可言语伤人? 药铺小伙计不知道这些事,领着几男子去珠帘后。 老大夫硬着头皮去给人治病。 小丫鬟打了半天架,季清宁问她,“你有没有受伤?” 小丫鬟摇头,“只挨了一棍子,已经不疼了。” 要是受伤了,正好让大夫开点药,没有那就用不着了。 老大夫把脉,季清宁站在一旁,看着卧床昏迷的煜国公府三少爷,眉头微拢。 昨晚杀季清宁的人会是他派去的吗? 季清宁在想替原主查杀人凶手的事,但小丫鬟眼里,她家姑娘是在盯着男子目不转睛,不由的耳根微红,姑娘怎么能盯着男子这么看呢? 不能穿着男装,就这么肆无忌惮啊。 不过煜国公府三少爷长的是真好看,要不是个纨绔就好了。 小丫鬟轻拽了季清宁的衣袖,小声道,“他不是煜国公府少爷吗,怎么会被绑在马车上?” 季清宁也奇怪的紧,抬头就发现天蓝色锦袍男子和赭色锦袍男子都盯着她看。 看的她心底发毛。 倒不是她胆小。 而是这两人不只是简单的看她,而是带着一脸的羡慕,还不是错觉,是很赤果果的那种。 看的季清宁忍不住呲牙,“有话直说行吗?” 天蓝色锦袍男子轻咳一声,道,“抱歉,就是有点好奇大家都是给人做儿子的,季兄何德何能有一个能为你不顾生死杀到煜国公府,还打断煜国公两根肋骨的爹。” 啥? 她爹打断煜国公两根肋骨? 季清宁懵的有点厉害,她看向小丫鬟。 不是说她爹不会武功吗? 小丫鬟昂着脖子道,“不可能,我家老爷根本就不会武功,你们是打哪听来的流言,败坏我家老爷名声!” 天蓝色锦袍男子脸一哏。 这小厮到底懂不懂什么叫败坏名声? 温兄的爹煜国公在朝廷和军中是何等的地位。 打断他两根肋骨,那是败坏名声吗?那是扬名立万好么! 不过这小丫鬟说的信誓旦旦,不像是在撒谎,再者,这事确有可疑之处。 没道理打上门,伤了煜国公,还能全身而退,煜国公府下人又不是吃素的。 但煜国公府平老夫人要对温兄再用家法,煜国公夫人舍不得温兄再伤上加伤,火急火燎的让他们带温兄到书院避祸。 当时情急,来不及找马车,就随便用了一架拉粮食的车,怕损温兄形象,还特意找了块绸缎盖住了脸。 谁想到躲过了家法,没能躲过从天而降的季少爷,被砸的吐血晕倒。 ……挨家法都不一定会伤的这么重。 老大夫把脉完,天蓝色锦袍男子忙问道,“伤的如何?有没有性命之忧?” “倒没有性命之忧,但内伤过重,至少需要静养半个月。” 老大夫说完,去开药方。 药铺小伙计抓了药,又去煎药。 没有性命之忧就好。 季清宁就站在一旁,琢磨一会儿人醒过来她要怎么办,肯定不会轻饶了她的,愁啊,肚子还饿。 季清宁揉了揉肚子,赭色锦袍男子看着她,嘴角抽了又抽。 季清宁有些摸不着头脑。 后知后觉,这么好的机会,她为什么不跑? 趁着小伙计端药来的机会,赶紧溜了。 没人追她们。 天蓝色锦袍男子看着赭色锦袍男子,“你确定要放他们离开?待会儿温兄醒来,我们怎么和他交代?” 赭色锦袍男子叹气。 “不放能怎么样?带回煜国公府吗,那正好,煜国公认他做义子,不更得把温兄气吐血啊?” “气伤温兄也就罢了,就怕平老夫人受不住气,她老人家气出好歹来,你我可担待不起。” 这倒也是。 平老夫人这几日可是气惨了,她正计划这几日就去赵王府提亲,把檀兮郡主娶回去做孙媳妇,结果就这么打了水漂,还是坏在温兄手里,平老夫人认定温兄是为了争爵位故意为之,别提多生气了。 这季家小子十有八九是赵王府檀兮郡主未来的夫婿了,谁还真敢把他怎么样。 看着季清宁逃走的背影,赭色锦袍男子心情酸的厉害,使了半天眼色的眼睛更酸。 “你说这么笨的人,怎么就有这么好的运气呢。” “真是没天理。” 第十四章 奇葩 老天爷! 请直接降道雷把她带走吧。 她已经不想活了。 小厮就站在床边,然而这一幕来的太快,快到他根本来不及反应,自家少爷就遭了殃。 那凄惨绝伦的声音,小厮吓的后背蹿过一阵寒流,赶紧道,“三少爷,您没事吧。” “快把他给我拉开!”某男要不是疼的翻不来身,他早一胳膊把人掀出屋顶了。 小厮手忙脚乱的拽季清宁。 可怜季清宁已经吓瘫软了,小厮一个人根本拽不动,使出大气力把人拽起来一点,胳膊一脱力,季清宁又摔了回去。 某男,“……。” 某男额头青筋暴起。 这是来给他赔礼道歉吗? 这是嫌在街上没一口气把他砸死不甘心,特意来补一刀! 砸一下季清宁就生无可恋了,来第二下,她已经差不多灵魂出窍了。 小丫鬟站在那里,小脸刷白,因为是她往前一扑,把季清宁撞了。 “铁锤!” 季清宁喊道。 小丫鬟赶紧上前,小厮要和她一起,结果小丫鬟嫌他碍事,一把将他推开,手一伸,轻轻松松就把人拉了起来。 小厮觉得自己被羞辱了。 都是小厮,难不成七品小官家的,长的还没他高大,力气比他还大? 从床上下来,季清宁望着小丫鬟,“刚刚怎么回事?” 她身后只有小丫鬟。 撞人的只可能是她了。 小丫鬟快哭了,“我也不知道,脚脖子突然一疼,身体就不听使唤了。” 她不是故意撞姑娘的。 就是借她几个胆子她也不敢啊。 季清宁知道小丫鬟胆小,但出这样的意外,只怕没那么容易出煜国公府了。 这时候,有轮椅滚动的轱辘声传来。 季清宁下意识的往屏风处看去。 只见一小厮推着轮椅进来,轮椅上坐着一男子,唇色如樱,鼻若悬胆,虽然容貌不及卧床男子那般妖孽,但因为坐在轮椅上,眼神带了抹忧伤,更叫人心疼。 这位肯定就是煜国公府二少爷了。 坠马摔断了腿,这辈子可能都站不起来了,煜国公都还在他和纨绔三少爷之间犹豫把世子之位传给谁,可见一斑。 小厮推着轮椅往前,煜国公府二少爷道,“才进屋就听到三弟凄厉的惨叫声,出什么事了?” 温玹趴在床上,也不知道是疼还是气的,手攒的紧紧的,咬着牙看向季清宁,“把他给我拖出去吊起来!” 话音未落,小厮已经朝季清宁过来了。 小丫鬟挡在季清宁身前。 祸是她闯的,要吊就吊她。 温二少爷道,“季少爷来赔礼,三弟把他吊起来,传出去,没得叫人说我们煜国公府没有家教,祖母知道了,必会动怒,难道你想一直在床上躺着?” 煜国公夫人听说小厮领着季清宁来见温玹,当即起了身,进院门口就听到自家儿子的惨叫声,吓了她一大跳,上台阶又听到温玹要把人吊起来,她进屋道,“你二哥说的不错,你爹和祖母已经够愤怒了,你给娘省点心。” 温玹气的咬牙,看着季清宁,“我差点死在他手里!” 煜国公夫人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不论出什么事,人家季少爷都登门赔礼了,不像国公府,儿子惹事,做爹的连人家的大门都没进一步,惹事在前,失礼在后。 煜国公夫人嗔了儿子道,“说话中气十足,什么死啊活啊的,晦气。” 说完,吩咐小厮道,“还不赶紧送季少爷出府。” 季清宁现在看煜国公夫人就跟看活菩萨似的了。 小厮过来,季清宁朝煜国公夫人行了一礼,就赶紧转身离开。 出门,迎头被太阳光一照,心情像是掉进了冰窖里,郁闷的找不到词来形容。 赔礼。 赔了个寂寞。 她要知道会出这样的岔子,她还不如老实在家躺着呢。 她现在就像是陷进了泥沼里,越挣扎陷的越深,什么都不做,活的时间还能久一点儿。 有小丫鬟围上来,问带路小厮,“刚刚三少爷是怎么了?” 小厮叹息,“别提了,我就没见三少爷这么倒霉过。” 小厮瞅了季清宁一眼。 三少爷常和人打架,挂彩更是常有之事,可还没有哪回只有自己受伤,对方毫发无损过呢,便是连茂国公世子,顺王世子都不例外。 这季少爷是何方神圣,三少爷在他手里连栽跟头,他还屁事没有,说出去估计都没人信。 都说一物降一物,国公爷和国公夫人是肯定管不住三少爷的,皇上也差点儿意思,总不会这季少爷是老天爷派来专克他们国公府三少爷的吧? 想到这里,小厮打了个哆嗦。 肯定是他想太多了,就季少爷这身板,还不够三少爷一根手指头碾的。 小厮前头带路。 季清宁拖着沉重脚步跟着,小丫鬟都不敢在身后了,侧在一边,离了两步远。 小脸上满是惭愧和不安。 季清宁轻声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可煜国公府三少爷……。” “我本来就把他得罪死了,多一件少一件又有什么关系,”季清宁宽慰道。 这话是宽慰小丫鬟的,更是宽慰自己的。 一路往前走,四下丫鬟小厮频频望过来,指指点点。 虽然他们还不知道内院发生的意外,但见季清宁的脸色就知道没讨到好。 离的远,不知丫鬟们在嘀咕什么,但幸好有丫鬟天生嗓门大,季清宁这副身子又曾练过武,耳力还不错,听到了两耳朵,只听那丫鬟道,“三少爷怎么可能是他赔礼就消气的,他可是害得二少爷娶不到二少奶奶了。” “平老夫人本来就更喜欢二少爷些,他多管闲事,可是把三少爷害惨了。” 季清宁听得眼睛睁大。 想起赵王世子说的有两人求娶檀兮郡主,都不是良配。 煜国公府二少爷坠马摔断了腿,只能与轮椅常伴,确实算不得良配。 而煜国公府虽然只是国公府,却是凭着军功封的爵位,不是赵王这般从娘胎里带来的荣华富贵能比的。 赵王世子不肯把妹妹嫁给煜国公府三少爷嫡亲的兄长,她还指望赵王府帮着说情,她可真是会异想天开。 第十五章 磁铁 包间内只安静了几个呼吸的时间。 接着就是猛烈的咳嗽声。 和顺侯世子咳的上气不接下气。 他正吃着菜呢,没料到季清宁会来这么一脚,一惊之下,呛了喉咙,差点没呛死过去。 与和顺侯世子反应剧烈截然相反的是他的小厮们,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全然忘了做出反应。 不是他们反应迟钝,实在是季清宁的举动太过反常了。 反常到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以前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也没听过。 一个七品小官之子敢挑衅一个侯府世子…… 找死都没有这么找的。 小丫鬟则浑身每一个毛孔都竖了起来,随时准备挥拳头守护自家讨打的主子。 和顺侯世子呛的眼泪珠子涌出来,他一手拍着哽咽的胸,一边指着季清宁,“你居然没事?!” 他可是被煜国公府三少爷的两个好兄弟拎着后衣领走的。 满京都都知道煜国公府三少爷脾气不好,平常一句不顺他的心,人家就翻脸了,他可是摔下去直愣愣的把人砸的吐血了。 他伤人在前,煜国公府三少爷就是把他打个半死,也没人会说他一句不是。 可就这么一个几乎把煜国公府三少爷得罪死了的人,被带走后,居然毫发无损的回来了? 简直不敢置信。 季清宁把脚从桌子上移下来踩着凳子,眸光从桌上的菜扫过去,笑道,“你说我为什么没事呢?”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蠢吗?” 小丫鬟恨不得捂耳朵了。 她家姑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她怎么什么话都敢说啊。 老爷只是个七品小官啊,这可是侯府世子。 侯府姑娘知道吗? 整个大邺朝掰着指头都能数的过来的人物。 被劈头盖脸的骂蠢,和顺侯世子气的头顶都冒青烟了。 他恨不得把眼前找死的人扔出窗外去。 但他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或者说是被季清宁的话给震住了,不敢轻举妄动。 他虽然是和顺侯府世子,但论权势,煜国公府三少爷甩他几条街。 煜国公府三少爷被砸伤,都选择放他一马,他只是被踹了桌子,还能把他怎么样吗? 不会赵王府真的要把檀兮郡主嫁给他吧? 除了这个原因,和顺侯世子想不到别的了。 肯定是了。 赵太妃养过皇上几年,皇上对赵太妃敬重有加,更对赵王爷更是信任,连带对赵王爷的掌上明珠檀兮郡主也百般疼惜。 煜国公府三少爷虽然得皇上宠爱,但人家檀兮郡主端庄贵气,从不惹是生非,煜国公府三少爷还真未必比得过。 煜国公府三少爷揍檀兮郡主的未来夫婿,皇上也不好偏帮他。 他只能识时务,打落牙齿和血吞。 想到这里,和顺侯世子满脸的愤怒已经消去大半了。 煜国公府三少爷受那么大的气都不得不既往不咎,他却主动招惹赵王府的女婿,他这是有多想不开啊。 和顺侯世子连忙起身,彼时脸上怒气全无,甚至还带了几分笑。 “误会。” “都是误会。” 变脸之快,小厮和小丫鬟都惊呆了。 那狗腿般的笑脸,看的季清宁嘴角直抽抽。 脑补是种病。 这和顺侯世子怕已经是晚期没救的那种了。 不过这原也是她要的结果,只是结果来的太快了些而已。 季清宁看着他,漫不经心道,“我好端端的上酒楼吃饭,被你搅没了食欲不说,要不是有煜国公府三少爷给我做肉垫,我还不定会伤成什么样。” “你一句误会就想把我打发?” “你觉得我有那么好说话吗?” 都来踹桌子了,显然不好说话啊。 和顺侯世子后悔行事鲁莽了,没讨好到茂国公世子,还得罪了人。 和顺侯世子扭头对酒楼傻眼的小伙计道,“季少爷叫的酒菜,算我账上,听到没有。” 小伙计忙不迭的点头。 于酒楼而言,只要付钱就行,谁付都一样。 还算懂事,但还不够。 和顺侯世子和她无冤无仇,就为了讨好人,就找她的茬。 她可是实实在在和他有了恩怨,人家煜国公府三少爷怎么对她还不知道呢,她岂能便宜放过了他? 季清宁一脸“你最好识时务一点”的神情盯着和顺侯世子,盯的和顺侯世子心底发毛,脑子里闪过破财消灾四个字。 嗯,还算上道。 季清宁接了和顺侯世子的银票,揣入怀中就转了身。 小伙计嘴惊讶的都合不拢。 小丫鬟脑子里还盘桓着季清宁说的那句话,“进屋之前不是这么说的啊。” 季清宁笑了一声,“我那不是说给你听的。” 小丫鬟懵了。 不是说给她听的,难道是说给小伙计听吗? 包间内,才破了财的和顺侯世子气的咬牙,人家让他别惹事,出门在外,多个朋友比多个敌人好呢! 出了门,季清宁数了下银票,差不多四百两的样子,她拿了张百两的银票出来,小伙计刚要伸手接,季清宁又收了回来,小伙计手接了个寂寞。 “多烧几个招牌菜,用食盒装好,再拿几坛好酒,我带走。” “账记和顺侯世子头上。” 小伙计默默收回手,一脸殷勤的陪笑,“季少爷先坐会儿,小的给您拿最好的酒。” 一刻钟后。 季清宁双手拎着四坛酒出了酒楼。 小丫鬟则拎了两大食盒跟在后面。 这边季清宁带着丫鬟迈步进小巷,准备回小院,那边药铺里,煜国公府三少爷喝了药,醒过来了。 他黑着脸扫了一圈,“那小子呢?” 他看向两男子。 天蓝色锦袍男子轻咳一声,道,“一不留神让他跑了。” 刚说完,外头传来一阵说话声。 一男子走进来,药铺小伙计笑道,“刘大哥,你怎么来我们药铺了?” 男子道,“别提了,吃饭的时候笑岔了气,被鱼刺卡了,你快给瞧瞧。” 小伙计好奇道,“什么事这么好笑,说出来也让我们乐乐。” 男子坐下来道,“就那季家少爷,就是前几日当街扑倒赵王府小郡主的那位,小半个时辰前被和顺侯世子打的摔下楼,结果你猜他刚刚做了什么?” “他做什么了?”小伙计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他去酒楼踹了和顺侯世子的桌子,找和顺侯世子算账,”男子道。 “然后呢?” “然后和顺侯世子赔了他小五百两的银子,”男子道。 “……。” 堂堂侯府世子被个七品小官之子碾压,满京都头一遭,大家都笑疯了。 里堂内,天蓝色锦袍男子和赭色锦袍男子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嘴角一个比一个抽的厉害。 亏得他们还担心季家少爷出去,会被和顺侯世子再找茬…… 这胆识,这气魄。 注定是人中龙凤啊。 “我有点欣赏他了,”赭色锦袍男子摇着玉扇道。 第十六章 佛珠 原主被溺死在浴桶里,季清宁没有确凿证据怀疑是煜国公府所为,但这回是她亲身经历,就是煜国公府要她的命! 更讽刺的是要她命的是煜国公府的人,救她的还是煜国公府的人。 小丫鬟小脸煞白。 京都权贵遍地,片瓦砸下都能惊着三五个权贵,马车一路横冲直撞,万一又伤了什么权贵,那真是要遭灭顶之灾。 万幸没出什么大事。 还是先回小院要紧。 怕季清宁不肯走,小丫鬟拽着她一边往前一边问路。 两人谁也不知道她们走后,一中年男子走到马车边上,蹲下检查马匹。 煜国公府,书房。 煜国公坐在书桌前咳嗽。 胸口有伤,咳嗽时,一阵刺疼,他用手捂住。 门吱嘎一声推开,中年男子走了进来,道,“国公爷,季少爷在街上惊马了,被大少爷所救。” 煜国公皱眉,抬头,“好端端的怎么会惊马?” 中年男子欲言又止。 煜国公就知是怎么回事了,惊马不是意外。 “这个逆子!” 某躺在床上的三少爷后背蹿过一阵寒流,又寒又疼。 再说季清宁,和小丫鬟走了足足半个时辰才到家。 本来惊马就有些腿软,又走了这么半天,还没有吃早午饭,主仆两肚子饿的快前胸贴后背了。 管事的就在大门处,见她们进府,有些吃惊,“怎么这么狼狈?” 毕竟惊马了,束发有些凌乱。 管事的就是有点好奇,谁想到小丫鬟直接道歉,“柳叔,对不起。” 突如其来的道歉,直接把管事的道懵了。 只听小丫鬟继续道,“我家少爷昨儿不是砸伤了煜国公府三少爷么,方才我们去煜国公府赔礼道歉,不料回来的时候马突然发狂了,马车毁了。” 马车是小院的,她们主仆进京直接骑的马。 只是季清宁没骑过马,不敢上马,这才坐的马车。 管事的嘴巴张大,半晌合不拢。 他们居然去煜国公府赔礼道歉? 是,撞伤了人是该登门赔礼,可他们难道不知道自己招惹的是个什么样的主吗? 躲都来不及,他们还往人跟前凑,不说马车毁了,能全胳膊全腿的回来已经是万幸了。 管事的忙笑道,“人没事就好,马车毁了不是多大的事。” 这小院不知道堆了东家多少的好东西,随便哪一件都能换十几匹马车了,这样的小院都舍得借,何况只是一驾马车,根本不值一提。 小丫鬟笑的眉眼弯成月牙,管事的看的舒心。 季清宁累的根本不想说话,小丫鬟扶着她下台阶。 走了几步后,季清宁突然停下,转头看向管事的,“柳叔,煜国公来小院赔礼道歉过吗?” 不是她不信小丫鬟的话。 实在是煜国公夫人和管事妈妈的表情告诉她,煜国公不是这样失礼之人。 而季怀山和铁叔经常不在府里,没准儿人家煜国公来过,只是他们不知道而已。 管事的看着季清宁,道,“我也不知道煜国公算没算来过。” 这话说的季清宁有点摸不着头脑。 来了就是来了,没来就是没来,什么叫算不算来过? 管事的也觉得自己用词不当,解释道,“我倒是没瞧见煜国公登门,但那日小女从街上回来,瞧见煜国公骑在马上看着咱们小院,不知道护卫和他说了什么,然后就骑马走了。” “小女回来与我说,我想煜国公既然没进府,应该不算来赔礼,便没和季老爷禀告。” 起初管事的以为是有要紧事,煜国公耽误不得才走的,既是诚心赔礼,肯定还会再来。 谁想到煜国公没来,倒来了皇上擢升季老爷为刑部侍郎的圣旨。 这就难怪煜国公夫人会问她这事了,季清宁朝管事的道谢,然后就迈步下台阶,管事的似乎还有话说,季清宁道,“柳叔有话不妨直说。” 管事的道,“季少爷是要去见季老爷吗?” 季清宁点头。 “那没事了,”管事的道。 “……。” 为什么去看她爹就没事了? 小丫鬟扶着季清宁往季怀山住的地方走。 进了屋,季清宁就明白管事的为何欲言又止了。 因为她有个奇葩的爹。 此时此刻,她的奇葩爹右手正绑着绷带吊在脖子上呢。 但这并不影响他爹用午饭,吃的津津有味。 看到这一幕—— 季清宁当时就嘴角狂抽不止了。 她去煜国公府赔礼时,宫里是来了人的,还带了太医来,走的时候,铁叔正领着太医去见季怀山,她以为是去请平安脉…… 可别告诉她她爹为了和煜国公杠上,真把自己胳膊折了! 小丫鬟已经惊呆了,惊呼出声,“老爷胳膊是怎么了?” 铁叔道,“老爷胳膊拉伤了,需要静养一个月。” 韧带拉伤比断胳膊轻多了,但她爹这样子根本不像韧带拉伤了好么,人家专程领的太医来,能这么轻松让她爹蒙混过关? 季怀山夹着花生米,一边看季清宁,“赵王世子约你去何事?” 季清宁来就是禀告这事的,她答应赵王世子和檀兮郡主假定亲,但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得季怀山去提亲才算定下,她许诺充其量只能算是私定终身,作不得数。 季清宁道,“赵王世子希望我能和檀兮郡主假定亲。” 铁叔手一抖,夹的肉掉在了桌子上。 季怀山看着季清宁,“你同意了?” 季清宁轻点头。 季怀山的食欲就没了,把筷子放下道,“我不同意。” “为什么?”季清宁不解。 “为父不想听到别人说我儿子癞蛤蟆吃天鹅肉,人家赵王府郡主鲜花插在牛粪上。” “……。” “这话不是早听过了吗?”季清宁扯了嘴角提醒道。 “……。” “听一遍还不够,你还想为父听几遍?”季怀山皱眉。 “……。” “可我已经答应人家赵王世子了,”季清宁不想做言而无信之人。 季怀山眉头拧的松不开。 铁叔不知道说什么好,姑娘有乐于助人之心是件好事,可她也不想想自己的处境,人家檀兮郡主才刚及笄,她都快十七了,人家小郡主耽搁一年半载的不妨事,姑娘自己还耽搁的起吗? 假定亲最后还得假死,不然给不了人家小郡主交待,既然结果都一样,又何必这么折腾? 季怀山看着季清宁,“你没和赵王世子提假死之事?” 季清宁点头,“说了。” 说了还假定亲,季怀山敏锐的嗅出有问题,他问小丫鬟。 小丫鬟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本来季怀山就不同意假定亲,他倒没别的想法,只是怕儿子真喜欢上人家小郡主,到时候退亲,痛苦一辈子。 现在知道赵王世子是想拿季清宁做挡箭牌,他就更不同意了。 铁叔怕季清宁和季怀山父女起争执,忙两边劝,“老爷还受着伤呢,要议亲也得等老爷伤愈,总不好带伤去人家赵王府提亲。” “没准过一两个月,赵王府就改主意了。” 小丫鬟觉得自家爹说的有理。 就是接连出意外,她怕一两个月过去,赵王府没改主意,她家姑娘有什么好歹了。 小丫鬟要说惊马的事,被季清宁用眼神扼止住了。 “那就等爹伤好再说这事。” 说完就退下了。 第十七章 二两 出了大雄宝殿,季清宁四下张望,小丫鬟指着那边的集市道,“咱们去看看吧。” 铁叔咳了两声。 小丫鬟就知道自家爹不同意了。 小丫鬟轻拽了下季清宁的衣袖,她爹对姑娘一向是有求必应。 季清宁也想四下逛逛,或者说那么辛苦骑马颠簸才来的,只是上个香求串佛珠就离开,也太不值当了。 她爹明显是打定主意,不接受她任何反驳反抗也要送她回太平镇,这一回,十有八九是不会再回来了。 这难得的机会,她就更要珍惜了。 季清宁望着铁叔道,“铁叔的事还没忙,我和铁锤四下转转,等您忙完,我们一起回府。” 铁叔哭笑不得。 这是拿他的话将他呢,既然是来办事捎带她们的,没道理自己的事不忙,就看着她们了。 出府是临时起意,想来应该不会遇到危险,铁叔也习惯把她们当男子看待,遇到事情要自己解决,在没有老爷为她们遮风挡雨的时候有自保的能力。 “那你们四下转转,一个时辰后回府。” 小丫鬟高兴的眉眼弯成月牙,拉着季清宁就下台阶,走了十几台阶,又蹬蹬蹬上来,她没带多少钱,一会儿看到喜欢的东西怕钱不够用,问她爹身上有没有。 小丫鬟拿了钱袋子过来,季清宁笑道,“怎么连钱袋子都拿来了?” “我爹还没叫我省着点花呢,”小丫鬟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又一要送她们回太平镇的铁证。 不过小丫鬟没多想,欢快的去逛市集了。 她们这边下台阶,那边一驾奢华的马车停下,车帘掀开,丫鬟扶着一模样俏丽可人的姑娘下来。 今日恰逢十五,市集格外的热闹,行人摩肩接踵,热闹的说话声小点都会被喧闹淹没。 小丫鬟拉着季清宁过去,各种小摊看的人目不暇接。 小丫鬟对胭脂水粉格外的感兴趣,就是有不识趣的小摊贩笑道,“可是买给心上人的?” 这话问的小丫鬟一阵恶寒。 她的心上人要用胭脂水粉,不管是谁,她一定把他双腿都打断,省的他出门丢人。 在太平镇,她经常陪姑娘逛胭脂首饰铺,也常买,不过买回去要么给三姑娘,要么等去见出嫁的大姑奶奶时,一股脑给她送去。 偷摸抹胭脂水粉的事,她们是决计不敢做的,万一碰到点急事顾不上卸妆怎么办,会把老夫人和老爷惊呆的。 京都的胭脂可比太平镇的好太多了,就是这小摊子上卖的都比太平镇铺子卖的要好看好闻的多,等回太平镇时一定要多买些带回去。 一路往前逛,小丫鬟眼睛都闪出光来,她太喜欢京都了! 前头一棵大树下,有一道士在那儿摆摊,生意不大好,来来往往都是人,但就是没人停下光顾他的生意,有点惨淡。 这不,季清宁路过的时候,为了避人,还把他的摊铺撞了一下。 季清宁道了一声“对不起”,那道士道,“你要真觉得对不起我,就让我给你算一卦。” 小丫鬟看着他,“算一卦要多少钱?” “钱钱钱,你个小厮就知道钱,本道长这么仙风道骨的人,能张口闭口提那俗物吗?” “那你是不收钱吗?”小丫鬟忙问道。 “二两。” 季清宁,“……。” 小丫鬟,“……。” 主仆两很一致的直接转身了。 算个卦要二两。 他干嘛不直接去抢呢? 她们撞了他小摊铺是抱歉,但她们又不是故意的,也赔礼道歉了,没道理还送上门给人宰一刀吧? 道士大概也知道自己太狮子大开口了,连忙把季清宁拦下,“二钱,就二钱,全当结个善缘了。” 谁让这是三天来头一个撞了他摊铺给他赔礼的人,旁人都是骂他把摊铺摆的太靠前了。 他这时灵时不灵的算卦本事也就只能坑坑好人了。 道士,“……。” 二两太贵,不过二钱的话,季清宁就不抗拒了,坐到了长凳上。 想到穿越前一个月,闺蜜求护身符,她还打趣她,季清宁就觉得自己见识还是狭隘了,比起占卜算卦,穿越更荒诞,却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她脑门上。 对自己没见过不知道的事,还是要心存敬畏之心。 道士翻铜钱,结果找了半天,也没把铜钱找全,少了一枚,不知道塞哪个角落去了,便拿了签筒给季清宁,眼神清明道,“还是抽签吧,铜钱找不着了。” 季清宁嘴角抽抽。 连吃饭的家伙都能丢,这也太不靠谱了。 她真是中了邪才坐下来让他算卦,不过这道士还算诚实,不隐瞒自己的丢三落四,都坐下了,灵不灵的不说,就当做好事了。 季清宁拿了签筒晃啊晃,然后后背就被人撞了一下,手一抖,一根签掉了出来。 小丫鬟也不知道是不是好签,就道,“不算,这根不算。” 道士拿起签道,“你个小厮就不懂了吧,这叫冥冥中之中自有定数,这样的签才灵验。” 第十九签。 道士拿了本书来,看第十九签对应什么签文。 一张张翻过去。 然后。 道士就嘴角抽抽了。 如果可以,他想把刚刚那句话收回来,让季清宁再重新抽支签。 昨晚肚子不适,赶着上茅房,黑灯瞎火的随手撕了两页纸,也没细看,谁想到把签书给撕了,第十九签的签文这会儿在茅房呢。 小丫鬟心急的很,“道长,签文是什么?” 道士不着痕迹的往后翻了两页,其中夹了张纸。 是他临出门前,师父交给他的,说是交于有缘人。 他此番进京就是找有缘人的。 可有缘人也不会把有缘两个字刻脑门上给他找啊。 知道他不靠谱,还对他委以重任,就不能怪他把事办砸了。 嗯。 他很随意的决定眼前之人就是有缘人了。 道士把那张泛黄的纸抽出来,递给季清宁。 季清宁随手接过。 可只看了一眼。 她浑身就像遭了雷电一般,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这时候,小丫鬟为避行人,往旁边挪了挪,无意往远处一瞥。 那边一道清丽身影混在人堆里,看的小丫鬟也如遭雷劈。 怎么会碰到檀兮郡主?! 小丫鬟急了,这要碰上得多尴尬了,万一被人误会她们是故意来偶遇她的就不好了,小丫鬟飞快的拽了下季清宁的衣服,低声道,“檀兮郡主和她的丫鬟们过来了,怎么办?” 季清宁哪有心思想什么檀兮郡主,一门心思都在签文上呢。 “铁锤,拿二两给这道长。” 说着,季清宁把签文揣入怀中。 道长有点懵,“签文里不能带走。” 季清宁看着道长道,“您要二两还是要签文?” “……二两,”道士果断道。 签文而已。 三两句话,他倒背如流。 少一张,再写一张便是了,多大点事儿啊。 他觉得自己太机智了。 广撒网,总能逮个有缘人。 小丫鬟觉得二两买张签文太贵了,但架不住自家姑娘已经撂话了,赶紧掏银子走人。 等她掏完银子,季清宁已经走到一小摊铺前,随手拿了两张面具,一张自己戴脸上,一张递给了小丫鬟。 小丫鬟呆了一呆,大概是没想过还能这样避免和赵王府郡主打照面。 小丫鬟接过面具戴上,露出雪白的牙齿,“这样就不用急着回府了。”</p> 第十八章 气势 戴了面具,季清宁朝小丫鬟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年约十五六的姑娘走过来,步履轻盈,皓齿星眸。 她身着一袭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衬得柳腰纤细,不盈一握,姿容清丽出尘有胜海棠之美,见之忘俗。 赵王府檀兮郡主从她们身边路过,也没发现他们,小丫鬟就更放心了。 难得出来逛街,可不能扫兴。 小丫鬟对胭脂水粉绫罗绸缎感兴趣,季清宁则兴致缺缺的多,有江湖郎中扛着幌子过来,挨个的问,只是没人理会他,问季清宁身边,“公子要不要买药,我的药包治百病。” 哪有包治百病的药,又不是仙丹。 小丫鬟嗤之以鼻,对江湖骗子没好感。 但架不住她家姑娘是个败家子啊,刚花二两买签文,现在又要买药。 季清宁看着江湖郎中,生怕被人听见似的小声问,“有没有……不常见的那些药?” 江湖郎中上下打量季清宁,一脸“我懂”的笑,把手里拿着的幌子交给季清宁,然后从怀里掏啊掏啊。 陶了老半天,才摸出来一小瓶。 小瓷瓶很精致,一看这药就价值不菲。 季清宁拔开瓶子一嗅。 顿时嘴角狂抽不止了。 她身量是不及男子高,但也不矮了,这江湖郎中是怎么看出来她需要买壮阳药的? 把药瓶塞好,抛给江湖郎中,江湖郎中道,“我这药效果极好呢。” 再好她也用不上啊。 季清宁也不拐弯抹角了,大家都是老江湖,直接开门江山,“有迷药吗?” 江湖郎中一听要迷药,嘴角抽抽道,“早说啊,我有好几种呢。” 季清宁挑了一种,江湖郎中还不忘举着手里的小瓷瓶,“公子不带一瓶这个,保管你用了还想用,尊夫人对您言听计从。” 季清宁有种被人羞辱了的感觉,呲牙道,“你这药丸添一钱阳起石,效果会更好。” 江湖郎中,“……。” 阳起石什么作用他门儿清。 他这是碰到高手了? 他刚刚班门弄斧了? 等他反应过来,手里多了两钱银子,季清宁和小丫鬟已经走远了。 哎哎哎! 他的迷药可不是两钱银子就能买到的。 不过人家懂行,还光顾他生意,罢了,就当半卖半送,不挣人家钱了。 走远了些,小丫鬟小声问季清宁,“姑娘买迷药做什么?” 那可不是好东西,绝不是一个大家闺秀能有的。 季清宁道,“万一再碰上和顺侯世子那样的人,有迷药在,多少能防身。” 这倒也是。 可小丫鬟有点不放心。 “万一咱们没弄晕别人,反倒把自己迷晕了怎么办?”脑子里一想到那情形,小丫鬟就恨不得把迷药扔的远远的才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 季清宁被小丫鬟的担心打败了。 她能干这样丢人的事吗? 季清宁买迷药只是以防万一,毕竟被和顺侯世子刁难两回了,但她没想到迷药这么快就用上了,还是用在救赵王府檀兮郡主上。 戴着面具,主仆两玩的很尽兴,那只花高价买的签文,季清宁揣入怀里后就没拿出来过。 把集市来回逛了两遍,又被灵台寺四下的景致所吸引,时间还早,便四下走走。 走着走着,就远离了集市的喧闹,耳畔只剩山间清风和林间鸟鸣。 时间差不多该回去了,主仆两折返,结果就听到有愤怒声传来: “茂国公世子,你挡着我家郡主的路了,”是小丫鬟的说话声。 茂国公世子……郡主…… 季清宁果断抓了小丫鬟的手躲一旁。 只见一身着锦袍的男子,把玩着手中玉扇,看着被小丫鬟护在身前的檀兮郡主笑道,“不要不识抬举,你虽贵为赵王府郡主,却当众被个七品小官之子轻薄了,闺誉毁尽。” “本世子待你之心一如从前,不计较你这娇嫩脸蛋被人亲过,还愿意凤冠霞帔八抬大轿娶你过门,你还对本世子横眉冷目,莫非真想嫁那个七品小官之子?” “别说你和他还没有定亲,就是真嫁给他了,我想要你,他也只能乖乖奉上。” 茂国公世子言语孟浪,赵王府小郡主气的面红耳赤,粉拳握的紧紧的。 她好不容易被丫鬟劝服出来散心,没想到会碰到茂国公世子! 她不傻,不信自己临时起意出个府,就有这么巧碰到茂国公世子,这是她身边的人被茂国公世子收买了,里应外合的算计她呢! 这里又偏僻少有人来,只怕她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她了。 檀兮郡主握紧手里的簪子,心底暗暗发誓,茂国公世子要真敢胡来,哪怕就是拼着鱼死网破,也绝不会让他得逞! 茂国公世子将手中折扇一点点折起来,步步往前,小丫鬟和檀兮郡主步步后退。 眼看着避无可避了,小丫鬟扑过来,被茂国公世子拽住手往旁边一甩,小丫鬟往地上一扑,看着就觉得疼了。 季清宁忍无可忍,没见过这样的龌龊之辈! 她从树后走出去,道,“人家郡主宁肯嫁给一个不入流的七品小官之子,也不肯嫁给你堂堂茂国公世子,茂国公世子难道不该反省一下自己吗?” 大概是没料到会有人在这里,茂国公世子被突如其来的鄙视之声吓了一跳,眼神阴鸷,“不想死就赶紧滚。” “这话该我说,我既然站出来了,就不会让你得逞,”季清宁从容的走过去。 小丫鬟跟在身后,被自家姑娘的气势震住。 可惜姑娘是女儿身,要是个男子,她都想嫁给她了。 茂国公世子不敢轻举妄动,明知道他身份还敢多管闲事,这么不怕死,他一时间摸不着季清宁的斤两。 不过季清宁没给他迟疑的机会。 她哪有武功啊。 小丫鬟那三脚猫的功夫是断然指望不上的。 她只能趁其不备,先发制人,这不,一靠近,手里才买的小包迷药就朝茂国公世子撒了出去。 当面撒的,结结实实的糊了茂国公世子一脸。 茂国公世子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吸了一大口了,那脸色爆发出来的戾气,让人不寒而栗。 “快跑!” 季清宁疾呼出声。 她和小丫鬟跑的快,檀兮郡主估计是吓傻了,呆呆的站那里没动,季清宁折返回来,抓了她的手就跑。 迷药她挑的效果是最强的,但她不知道茂国公世子的武功多高啊。 迷药对他能起多大的作用,她也不敢保证。 再万一这附近有茂国公世子的人,她可没有迷药了,把人撂倒还不跑,等人来抓呢。 檀兮郡主被季清宁拉着跑远,她道,“我丫鬟还在后面。” “茂国公世子气都气死了,哪会对你丫鬟怎么样,”季清宁道。 “你活着,他就没必要杀一个丫鬟灭口。” 一口气跑到集市,季清宁就松开了握着檀兮郡主的手,喘气道,“这里人多,就算茂国公世子追来也没事了。” 檀兮郡主俏脸绯红,不知是跑的还是羞的,道,“公……公子府上是……。” “相救之恩,我会让父亲登门致谢。” 别! 可别致谢。 尴尬。 小丫鬟怕露馅,看了眼天色,赶紧道,“时间不早了,咱们该回府了。” 季清宁朝檀兮郡主道别,“路见不平而已,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主仆两往人堆里走,很快就不见了人影儿。 檀兮郡主也吓的不轻,不过很快赵王府下人就找了过来。 她回马车上,等了一刻钟,丫鬟才过来,她道,“怎么这么半天才回来?茂国公世子没把你怎么样吧?” 丫鬟哭道,“刚刚真是吓死奴婢了,好在咱们遇到好人了。” “茂国公世子没把奴婢怎么样,你们一跑,茂国公世子追了几步就往地上一栽,正好栽奴婢脚上。” “奴婢气不过,朝他脸狠狠的踹了几下,还气不过,就把他头上的簪子身上的玉佩都拿了,回去给王爷和世子爷看,省的他说我们凭白污蔑他!” 第十九章 签文 檀兮郡主眼神黯淡。 有证据又能怎么样? 赵王府还能把有太后宠着的茂国公世子怎么样吗? 何况事关她清誉,万一弄巧成拙,岂不正中茂国公世子下怀了。 若只是让父王和大哥相信她,便是没有发簪玉佩,也一样信她。 丫鬟没想那么多,后怕道,“今儿得亏有人救郡主,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不知那是谁府上的公子?” 檀兮郡主没有说话,她也想知道是谁救的她,她也问了,可是人家不说。 她甚至连人家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他知道她是赵王府郡主,或许在人家眼里,于赵王府的恩情比不上坏茂国公世子好事,被茂国公世子记恨吧。 檀兮郡主凄哀的靠着马车,再不肯多说半个字。 再说季清宁,和小丫鬟往回走,找到江湖郎中,又买了两包迷药,然后才回去。 彼时,铁叔已经在台阶那儿等她们半天了。 回来迟了些,不过铁叔没说她们什么,只要人没事,多玩一会儿没什么。 一行三人,怎么来的怎么回府。 等回到小院,季清宁已经差不多累瘫了,看着小丫鬟还生龙活虎的样子,季清宁都佩服,“你腿不疼?” 右腿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左脚还不小心被她踩了一脚,出门的时候还有点焉了吧唧的,回来就精神抖擞了,这不科学啊。 小丫鬟摇头,“没事了啊。” 她把裤腿撸上来,给季清宁看她的伤,“都快看不出来受伤了。” 就是姑娘变的太弱了些。 以前她们出府玩一整天也没见姑娘累成这样啊。 季清宁躺那儿不想动,小丫鬟忙给她倒了杯茶,季清宁一盏茶喝完还不过瘾,又要了一盏。 小丫鬟惋惜道,“听说灵台寺的斋饭很不错,可惜咱们都没尝到。” 虽然她更爱吃肉,但偶尔吃一下素也是可以的。 小丫鬟觉得跟自家爹提一下应该能吃到,但谁让她们又路见不平了,虽然戴了面具,万一被茂国公世子的人抓到就不妙了,回府保平安。 小丫鬟饿的紧,去前院找吃的。 季清宁在小榻上躺了会儿,从怀里摸出那张泛黄的签文。 只见上面写着: 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福虽未至,祸已远行。 …… 签文不难理解,要换一个人,绝对不会为这张泛黄签文花二两冤枉银。 可这张签文对季清宁的意义不同。 因为她在穿越前一个月就见过同样的签,就在雍和宫外,和她两闺蜜一起。 她们三就求了这么一支签,因为不好,随手就给扔了。 可打那天起,她们经历的事就玄乎了起来。 一闺蜜吃尽苦头才拿到工程和金融双博士学位,坦荡前程朝她招手,结果学位证还没拿到手,医院发来了罕见病病危通知单。 另一闺蜜高高兴兴的穿着婚纱步入婚姻的殿堂,三不五时的就催她们早点谈恋爱,早点嫁人,脸上无时无刻不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可在婚礼前一天,在酒楼宾馆里发现新郎和人在楼道里大战。 和她们比,她不知道自己情况是好些,还是更差。 从小到大,她逢考必过,唯独一个驾照卡了她整三年,总算在她二十八岁生辰这天拿到了驾照本,买了辆车,结果就出车祸了…… 闺蜜承受不了背叛的打击,在婚礼上让男方身败名裂,自己则开车跑了,她和另外一闺蜜去追她,就在追她的途中,一辆重卡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刹车,闺蜜车开的又快,直接撞了上去,她们跟在后面,也没料到会出这样的意外,后果可想而知了。 车祸醒来就成了女扮男装的季清宁。 她一直觉得是自己走了狗屎运,在那么惨烈的车祸后还能以另外一种方式活着,哪怕活在另外一个世界,没有前世的亲人朋友,可也好过一辈子躺在床上苟延残喘好。 可现在! 她又看到了前世那张签文。 她不信这只是巧合。 看着签文,季清宁心底腾起一抹让她疯狂的念头。 或许不止她一个人穿越了。 她的两闺蜜和她一起出的事,只是一个在前一辆车,一个在驾驶位上,没道理她坐副驾驶就运气格外好些吧? 没准儿她们也穿越了…… 没准儿她们也在京都…… 没准儿…… 这些猜测在季清宁心底脑海来回的打转,像藤蔓似的疯狂生长,那种慌乱兴奋和激动,没有言语能形容。 虽然她继承了原主的身体,有了季怀山这个父亲,身边还有小丫鬟和铁叔,但她是半路来的,对季怀山的父女之情没有那么浓烈,更多的是愧疚。 人家女儿已经被人害死了,她明知道却不敢告诉他真相,这样的情感远比不上和她一个大院长大的闺蜜强,她迫切的想要找到她们。 季清宁为怎么找自己两闺蜜犯难,若是两闺蜜和她一样是占了人家的身子活过来的,她能找到才怪了。 而且,季怀山已经打定主意送她回太平镇了。 当务之急,是留在京都。 在京都都不一定有办法找到人,何况在距离京都几百里开外的太平镇了。 季清宁在琢磨用什么办法说服季怀山,小丫鬟端了盘子糕点回来,道,“柳叔以为咱们会在灵台寺吃斋饭,就没给咱们做饭菜,他正在烧,一会儿送来,姑娘要实在饿极了,就先吃块糕点垫垫肚子。” 季清宁没那么饿,但她习惯想事情吃东西,便拿了块糕点有一下没一下的啃着。 一刻钟后,柳叔就送了四菜一汤来,虽然都是小菜,但胜在下饭。 季清宁平常吃饭都会和小丫鬟说话打趣,这回吃着饭半个字也没说,还时不时的皱眉,小丫鬟几次侧目,不知道姑娘在想什么想的这么认真。 不止是吃饭,一整个下午季清宁都有些心不在焉,没办法,小丫鬟说过季怀山的性子有多执拗,他想做的事,没人能拦的住。 季清宁猜十有八九她上街就会被“假死”,然后季怀山送她回太平镇“下葬”。 回了太平镇,再送请辞的奏折进京,皇上能不批吗? 历朝历代还没有哪位大臣是被绑着入朝为官的。 脑袋想炸了也没想个办法出来,馊主意倒是有一个,就是她自己登门去赵王府提亲,就是结果她没法把控,弄的不好可能会被赵王府撵出来…… 不过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就在季清宁一筹莫展之际,转机来了。 第二十章 留步 这一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用过早饭后,季清宁就靠着窗户走神。 柳管事火急火燎的进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季少爷大喜。” 真的。 这报喜声把季清宁委实吓了一大跳。 小丫鬟忙迎上去,“柳叔,是有什么喜事?” 柳管事高兴道,“四海书院来了人,让季少爷您去书院读书,这会儿人还在外院没走,您赶快去,给人留个好印象。” 季清宁飞快的就起了身。 真是口渴了有人端茶,瞌睡了有人递枕头啊,她发愁怎么躲过自家亲爹和铁叔的“算计”,连小院门都不敢出一步,要是能进书院,她爹的手总伸不进去弄“死”她。 季清宁一口气跑到外院,正巧碰上铁叔送书院传信之人离开。 传信之人一脸的不高兴,“能进四海书院读书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能让书院专程派人来通知,一年也没几个有这待遇,竟然不肯去,莫非季少爷一辈子都不想入朝为官了?” 高兴都来不及的事,竟然一口回绝。 传信之人没见过这么不识抬举的。 不过听说季老爷被从一个七品小官提拔为三品刑部侍郎还不乐意,他也见怪不怪了。 眼看着传信之人要迈出小院了,季清宁忙道,“请留步。” 要是她稍晚一步来,这送到眼跟前的机会就要溜走了。 季清宁快步上前道,“劳烦来小院告知我,能进贵书院读书是我的荣幸,我这就随你入书院。” 铁叔皱眉,“少爷……。” 季清宁看着铁叔,“铁叔不必劝我,要叫祖母知道,我有机会入四海书院读书却不去,怕是要气坏身子。” 传话男子,“……???” 不是说他不想去书院读书吗? 这是什么情况? 怕再生波折,季清宁朝传话男子作揖,“劳烦等我片刻,我这就去收拾包袱。” 顺带给传话男子使了记眼色。 可一定要等她啊。 传话男子无语的很,旁人家都是爹拿棍子逼儿子读书,还没见过摁着儿子不让上进的,就算季老爷淡泊名利,但读书又不是非入仕途不可,读书更多的是教人懂人情,明事理,辩善恶,知进退好么! 铁叔哪敢让季清宁入书院,书院里可都是男子,能进四海书院,老夫人是高兴了,可夫人能急晕,夫人可还怀着身孕呢。 铁叔拐着弯的赶人,偏巧传话男子是个拗脾气,越是赶他,他越不走,今儿他还非要把一心向学的季少爷送入书院不可! 季清宁胡乱收拾了两套衣服,就赶着到了前院,那急慌忙乱的样子看的铁叔头疼,“就算要去书院,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吧,明儿再去也不迟。” 季清宁投过来一记“你觉得我会上当吗”的表情,看的铁叔嘴角狂抽。 “都让人等我半天了,我爹不会舍不得我的,再者书院又不是不放假了,有空我就回来,”季清宁斩钉截铁道。 说完,她看向小丫鬟,“你留下,我一个人去书院。” 小丫鬟还没说话,铁叔先道,“那怎么行?” 有铁锤看着,他多少能放心一点儿。 小丫鬟也想去。 她打小就寸步不离的跟着姑娘,不让她跟着姑娘,她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哪怕她爹不许,她也要跟去。 季清宁着急的很,“那麻烦铁叔和我爹说一声,我们就先走了。” 背着包袱就出了门,倒比传话男子还要着急,小丫鬟跑着去牵马。 铁叔一个头两个大,他还打算先斩后奏不告诉老爷把这事办了,谁想到姑娘非要去书院读书,姑娘几时这么爱读书了? 季清宁坐上马背,和传话男子一起往前走。 远处小巷口,几个其貌不扬的男子坐在那里打盹,有马蹄声传来,男子侧着脑袋往小巷子里瞄了一眼,见到的是传话男子,不是他们要等的人,男子打着哈欠又坐了回去。 马蹄从跟前过,不止四只。 男子猛然睁开眼睛,就看到季清宁骑马从眼跟前过去。 男子,“……!!!” 他赶紧把一旁的几男子摇醒,“别睡了,别睡了,快醒醒!” 几男子迷迷糊糊醒过来,一脸的不高兴,男子道,“人走了!” 几人一个激灵袭来,“怎么就走了?!” 要了命了。 那季家少爷当街惊马,害潜山公主一脑袋扎豆腐上,又挨了好几鸡蛋,回宫后,脸起了好几个疙瘩,越想越气,便打着替檀兮郡主出气的幌子,偷偷命他们出宫,不论他们用什么办法,把季家少爷逮住,公主要亲自折磨他出气。 他们知道季少爷住哪儿,但不敢贸然去逮人,季老爷可是敢去煜国公府揍煜国公的人,还揍断人两根肋骨,借他们几颗虎胆也不敢上门挑衅啊。 偏公主之命又不能违逆,实在没办法,只能等了,还不敢靠的太近,就守在小巷子外,这是小院上街的必经之路。 等了整整三天,才等到季少爷出府,却是和一个断臂的男子一起,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又等啊等啊,就到现在了。 “追不追?”男子问道。 为首男子瞅了他一眼,“你两条腿能跑的过人四条腿?” 男子摇头。 “公主耐心不好,咱们再完不成差事,回去怕是要吃板子了,”男子道。 为首男子也头疼,不只是人家骑马他们追不上,更重要的是人家背上背着的包袱,像是要出远门。 他们等了七八天,这季家少爷一共才出门两趟,就跟个大姑娘似的,住的挨昌平街这么近也能忍住不出门,换做他们估计回家两趟都算多了,这一走,天知道他什么时候才回来,也许永远都不回来了呢? 为首男子想了想道,“一会儿咱们回去禀告潜山公主,就说我们抓了季家少爷,把他拖到小巷子里狠狠的拳打脚踢了一顿,打到没十天半个月都下不来的那种,准备套袋子扛回宫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赵王世子,怕被他认出来,就赶紧跑了。” “把这话记熟了,谁要不小心在公主面前漏了馅,我扇他大耳光子!” 几男子齐声应“是”。 再说季清宁,出了昌平街,她才放心的看向传话男子,“方才多谢了。” 传话男子按捺不住好奇道,“我只是好奇这么好的机会为何不让你去?” 季清宁叹息道,“我爹倒不是不让我求学,只是我最近几次出门,总是出意外,我爹是怕了,准备送我回老家太平镇。” 男子恍然,“原来如此,我说怎么会有人不肯进四海书院读书呢,不过季少爷之前也报名考四海书院,最后又为何弃考?” 额? 她还报考过四海书院? 季清宁压根就不知道这回事,惭愧道,“我之前出了些意外,失忆了,我也不知道缘由。” 男子,“……。” 失忆了? 书院的老师可不知道这回事。 可别告诉他,这季少爷失忆的连大字不识几个,那四海书院招他入学就要沦为笑柄了。 季清宁看向小丫鬟,她也想知道为什么,小丫鬟轻摇了下头。 不是她不知道,而是不便当着外人的面说。 老爷膝下就姑娘一个“儿子”,老夫人对姑娘寄予厚望,一直让姑娘学兵法,将来好做个威名赫赫的大将军,可姑娘根骨一般,没有天赋,老夫人经常长吁短叹,怪夫人肚子不争气。 可能是看姑娘真端不了大将军这碗饭,就想姑娘能做个文官,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报效朝廷,不一定要做大将军。 姑娘孝顺,不想老夫人整天叹气,连带着夫人也郁郁寡欢。 那日进京的巧,在驿站听说了四海书院一年一度招收学子,正好是最后一天,紧赶慢赶到了四海书院报了名,准备考试。 只是她们没想到四海书院严格的跟科举考试差不多,竟然还要搜身…… 姑娘是女儿身,能当众让男子搜吗? 她想都没想,就拽着姑娘走了。 没想到姑娘没考试,四海书院还收姑娘,不是说想进四海书院读书非常非常的难吗? 小丫鬟好奇道,“我家少爷身体不适,没能考试,书院怎么就收我家少爷了?” 男子笑了笑道,“四海书院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四品官员以上可送一人免试入书院求学,季老爷不是才擢升正三品刑部侍郎吗?” “原本季少爷明年才可入书院读书,只是之前季少爷报过名,书院之前也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便许季少爷今年就进书院读书。” 季清宁感慨道,“我这是托了我爹的福啊。” “但令尊似乎并不想你跟着沾光?”男子揶揄道。 “……。” 尴尬。 男子笑了一声,道,“我说话爽直,不要介意啊。” “书院有些远,我先送你们去吧。” 季清宁听了忙道,“不敢再劳烦,我们自己去就可以了。” 第二十一章 荔枝 没把她们直接留下,而是放她们跟男子来书院,铁叔就不会追来。 男子已经帮了她不小的忙了,不好再耽搁他的事。 男子便道,“不用客气,以后大家就是同窗了,那没事我就先走了。” 男子骑马离开。 小丫鬟去过书院,在前面带路,半句也没有劝季清宁别去读书,要是能劝得住,就没报名这回事了。 姑娘以前就固执,失忆后,更固执了。 小丫鬟有自知之明,她爹都拦不住,她还能拦的下姑娘? 骑了半个时辰的马,小丫鬟伸手往远处指道,“那里就是四海书院。” 季清宁望过去,只隐隐看见一些错落有致的屋檐。 又往前走了会儿,就到一岔道,岔道尽头就是四海书院。 路上行人不少,但上了岔道,人就不多了。 往前跑了好一会儿,才远远的瞧见一男子背着包袱徒步往前走,还没靠近,就听到男子咳的撕心裂肺的声音,咳的几乎站不住脚。 小丫鬟看了一眼,道,“好像是赵公子?” 男子听到有人喊他,回头看了一眼,艰难道,“是,是你们……。” 男子模样生的极好,论白净,季清宁都比不上,嗯,这样比较不大妥,毕竟她被当作男子养,没少晒太阳,皮肤算不上很白,但这男子是她见过最白的人,不是那种正常的白,偏于病态。 男子身上的袍子是很普通的缎子,但穿在他身上莫名有尊贵之感。 季清宁看着小丫鬟,“认识?” 小丫鬟捂嘴笑,她看着男子道,“上回你好歹还有头小毛驴,这回怎么靠双腿走了?” 男子一脸尴尬。 小丫鬟小声和季清宁说认识赵公子赵垣的经过。 那日,季清宁在驿站得知四海书院招学子,赶着马车直奔四海书院,半道上遇到了赵垣,当时他赶着一头小毛驴,只是那头小毛驴忒不给面子,在路中间转圈圈,把她们的路给挡了。 得知赵垣也是去四海书院,就载了他一程。 男子一个劲的咳嗽,小丫鬟道,“你的病还没好呢?” 男子摇头,眼神黯淡道,“胎里带出来的孱弱病,好不了的。” 小丫鬟可怜道,“你都这样了,不在家将养,还来书院读书呢?” 男子苦笑,“都养了十几年了,再养下去也一样,我此番来书院读书尚在其次,只是想多交些朋友……。” 说着,又是一阵咳。 咳的季清宁都于心不忍,把马让与男子,再载他一程。 季清宁过去扶男子,男子摇头。 季清宁扶不起他,小丫鬟手一伸,男子就被扶起来了。 男子,“……。” 季清宁,“……。” 男子愣神的功夫,就被小丫鬟扶上了她的马背。 季清宁看着小丫鬟,“你力气这么大?” “……没有啊,我力气不大啊,”小丫鬟一脸的认真,双目炯炯有神。 不大吗? 季清宁有些怀疑。 小丫鬟怕季清宁刨根问底,赶紧道,“咱们快些吧。” 主仆两牵马,男子一人坐马背上。 男子不好意思,季清宁笑道,“我其实并不喜欢骑马,正好歇歇脚。” 走了小两刻钟才到书院。 书院有人招呼他们,要领他们去住的地方,季清宁来的路上就想过这个问题,这是她读书最大的障碍,季清宁问领路之人,“不知书院住宿是……?” 领路之人道,“书院多两到三人住一间。” 赵垣便道,“能否安排我与季兄住一间?” 可别! 季清宁忙道,“赵兄还是与别人同住吧,我有打呼、磨牙还梦游的习惯,你需要好好休息,可经不起我折腾。” 赵垣没想过季清宁是不愿与他同住,若是嫌弃他有病在身,就不会载他两回了。 领路之人道,“和谁同住是早就安排好的,你们两不住一块儿。” 赵垣身体不好,先送他到住的地方,然后再去季清宁的住处。 虽然隔的不远,但季清宁明显感觉到差别。 她看向领路之人,“书院住的地方还分三六九等?” 领路之人脸色淡漠道,“不必愤世嫉俗,世上分三六九等的地方多了去,书院又如何能免俗?” “权贵和平民住一块儿矛盾多,像季少爷这样免试入学的住的地方更好。” “书院已经是世上难得讲公平的地方了。” 季清宁,“……。” 敢情是家境越好,住的越好呢? 季清宁有些唾弃,但还是摸出来一荷包塞给领路男子,“劳烦给我安排一个人住。” 领路男子坦然接了荷包,道,“前头拐弯就到。” 不多会儿,领路男子就指着间屋子道,“就那间了。” 等她上前,门吱嘎一声打开,走出来一男子。 季清宁,“……。” 她还没说话,男子就先笑道,“床铺我已经铺好了,希望你住的开心。” 季清宁嘴角抽抽。 这待遇—— 住的环境最好,还有专人铺床? 果然什么时代都拼爹啊。 男子要走,路过小丫鬟时,道,“帮你家少爷去领学子服。” 小丫鬟把包袱递给季清宁,就随男子走了。 在屋外,季清宁就感慨了一番,等进了屋,她没差点惊掉下巴。 她住的小院就够奢侈了,这屋子有过之无不及,多宝阁上摆着古玩,墙上挂着字画,还有满面墙的书,连床都是紫檀木带雕花的…… 季清宁把包袱放下后,发现桌子上还摆了水果和糕点。 而且水果还是荔枝! 在古代荔枝不是贡品吗? 书院还提供这个? 她有点怀疑自己到底是来求学,还是来享受生活的了。 季清宁坐下来,伸手拿了一个剥了皮。 真的。 她从来没觉得荔枝这么好吃过。 甜到心眼里去了。 吃了一个。 季清宁又拿了一个。 刚塞嘴里,一道醇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好吃吗?” “不错。” 季清宁下意识的回了一句,后知后觉这声音似乎有那么点耳熟,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 她猛然侧头,就看到一张熟悉的俊脸在眼前无限的放大,嘴角一抹玩味的笑,季清宁只觉得一阵寒流从脚底心直冲天灵盖,吓的她直接把嘴里的荔枝给吞了。 但是没能吞下去。 卡在了喉咙处。 差点没把她活活噎死。 季清宁噎的脸发青,男子手一抬,往她后背上一拍。 几乎是瞬间—— 疼痛散开,季清宁只觉得后背骨头像是一下断了七八根。 然后卡了她个半死的荔枝就喷了出来,接着便是止不住的咳嗽。 第二十二章 同住 好半晌,季清宁才把咳嗽压下去,双眸死死的盯着眼前坐在桌子上,手剥荔枝的男子。 “你,你怎么能随意进别人的屋子?!”季清宁咬牙。 是她大意了。 只顾着避免被送回太平镇,躲到了四海书院来,却忘了煜国公府三少爷会在这里。 她这不是送上门来了吗?! 季清宁心下郁闷,但现在都碰上了,后悔也晚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男子吃了颗荔枝,然后站起身来,一步步朝季清宁走过来。 季清宁一个劲的告诉自己别怂,可是双腿不听使唤,一步步往后退,不是她怕了,而是男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松柏香一个劲的往她鼻子里钻,堵的她呼吸不畅,只能逃。 季清宁不喜欢这种感觉,她自认自己没做错什么,原主更没有。 就因为煜国公府权势滔天,就因为他煜国公府三少爷是个纨绔,就能不讲理了是吗?! 怒气涌上头,季清宁脚沉如山,煜国公府三少爷靠的再近,她也没有退一步。 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既然如此,还不如死前敞开了说几句痛快话! 她昂着头看着男子,声音寒了霜意,“当街救你,是我多管闲事了,那我也只对不起人家赵王府檀兮郡主,至于煜国公府责怪你坏了令兄二少爷的亲事,那是你祖母自作多情,即便没有我当街扑倒檀兮郡主这回事,人家赵王府也没想过把檀兮郡主嫁给你二哥!” “我从酒楼摔下来,将你砸伤,非我所愿,我也很抱歉,所以我明知道煜国公府与我而言是龙潭虎穴,我也去给你赔礼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男子气笑了,“你的赔礼道歉就是让我伤上加伤?” 不提这事还好,提起来,季清宁就想到小丫鬟那重臣紫米馒头的脚脖子,气的粉拳攒紧。 她瞪着男子道,“是你二哥用暗器打伤我的小厮,才导致她撞到我,我才会扑到你身上来,你们兄弟相残……。” 话还没有说完,季清宁的脖子就被掐住了,到嘴边的话也都被掐断。 男子方才脸上只有一些怒色,这会儿双眼赤红,像是一头发怒的野兽。 不止呼吸艰难,连脚都难挨到地,她拼命的抓着男子的手,试图挣扎。 这时候,门外云阳侯世子唐靖和肃宁伯世子陆照走进来,就看到这一幕,吓了一跳,赶紧从男子手里救她,“温兄,你疯了,这里是书院。” “在书院杀人,就是皇上也保不住你。” 季清宁的脖子修长纤细,男子一只手掐紧,只要稍一用力,就能掐断。 恐惧盘桓在季清宁心疼,好在两男子劝住了他,只见深呼一口气,就把手松了。 云阳侯世子及时扶了季清宁一把,她才没有摔地上去。 肃宁伯世子看着季清宁,“你怎么会来书院,还在温兄的屋子里?” 他们三个刚刚还在一处,他们只是去上了个茅房,这季家少爷就在温兄屋子里了,除非温兄能上天入地,不然不可能这么快把人抓来,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季家少爷是自己送上门来的。 不过他送上门也不是第一回了…… 把温兄砸出内伤,卧床休养,他不就登门赔礼,让温兄伤上加伤了么? 两人看着季清宁的眼神都带着敬佩啊。 不知道他是吃什么长大的,胆子这么的肥。 要换个人,早吓的屁滚尿流,连滚带爬的逃出京都了。 他非但不跑,还往书院送。 季清宁脸绿了,作为放过她一马的人,她下意识的会信任,她捂着脖子,边咳边道,“这是他住的地方?” “嗯,断断续续都住两年了,”云阳侯世子道。 两年?! 季清宁气的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本来就够恼火了,还有往她伤口上撒盐的,云阳侯世子一脸好奇的问她,“你是怎么精准的把自己送到温兄屋子里来的?” 真的。 这话差点把季清宁问出心肌梗塞来。 想到那领路男子,季清宁拳头握出嘎吱声,“我花了一百两让人给我安排个单间,人家接了荷包,就把我送这里来了。” 肃宁伯世子摇着折扇,笑道,“那你一百两是打水漂了。” “四海书院不同别处,在这里,钱没那么管用,使钱让人帮忙,对方收钱不办事,闹大了,收钱的没事,你这个塞钱的得挨板子。” 季清宁,“……。” 说着话,门外又走进一人来。 正是之前领路的男子,季清宁抬手一指,“就是他送我来的!” 拿钱不办事就算了。 坑她算怎么回事?! 坑完还敢来! 领路男子在季清宁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眸光凝视下,不疾不徐的给煜国公府三少爷行礼,道,“这季家少爷进书院读书是章老太傅准许的,也是他安排和温三少爷您同住。” 章老太傅? 温玹眉头打了个死结。 另外两男子也是一脸不敢置信,“这么点小事也会惊动章老太傅?” 领路男子摇头。 天知道怎么就惊动了,他只负责传话办事,哪能知道内情。 领路男子来就是告诉温玹不要欺负季清宁,她是章老太傅罩着的,说完便走了。 两男子看着季清宁,上下左右来回扫了两圈,然后拧着眉头问的一脸认真,“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们和温兄做了快十年的兄弟了,还没见过谁惹了他讨到便宜的,眼跟前这是唯一一个。 他爹就更神奇了,上门揍煜国公,不管是真揍还是假揍,总归煜国公折了名声,辞呈递了一回又一回,皇上就是摁着不许。 现在送上门来,都送到温兄学舍来了,想着这回不死也要脱层皮了吧,结果又冒出来章老太傅给他做靠山…… 要不是他年纪太轻,也不威武霸气,他们都要怀疑他是皇上的亲皇叔了。 季清宁翻白眼,“你们见过被人掐脖子的神圣吗?” 两男子,“……。” 咳咳! 季清宁不认识什么章老太傅,但见两男子吃惊模样,想来身份不一般,她转身要去拿包袱走人。 只是走了两步,她又停下,问肃宁伯世子,“章老太傅是什么人?” 肃宁伯世子,“……。” 真的。 直接被问懵了。 居然还有人不知道章老太傅是什么人的? 这季家少爷的爹就算以前是个七品小官,也不至于没听过章老太傅的大名吧,何况他爹现在是正三品刑部侍郎了。 男子脑子里再次闪过三个字:没天理。 旁人绞尽脑汁也没法和章老太傅扯上关系,这季家小子都不知道章老太傅是何许人,章老太傅就钦点他入书院读书,还安排他与温兄同住。 肃宁伯世子看着季清宁,一字一顿道,“章老太傅是当今皇上的恩师,是大邺朝皇上最为敬重之人,没有之一。” 这么厉害的人物居然会给她一个小喽啰做这么细致的安排。 不怪他们会好奇她是何方神圣了,连她自己都好奇了。 本来季清宁还准备拎包袱走人,现在么,她改主意了,她就住这儿,她哪儿都不去! 她坐下来给自己倒茶,上好的碧螺春,茶香扑鼻。 屋子里三人都看着她。 温玹脸黑成锅底色,“还不滚?” 季清宁斜了温玹一眼,“是章老太傅安排我住这儿的,你要不想与我同住,你可以搬走。”让你掐我脖子,看我气不死你! 两男子,“……。” 两人互望一眼,都怀疑自己耳朵幻听了。 “他是让温兄搬走吗?”肃宁伯世子小声问。 “我听着是这话。” “……好家伙,真不愧是我们欣赏的人,”两人异口同声。 才几天没见,找死的本事就又更上一层楼了,不得不叫人心生敬意,抑制不住的想在他作死的道路上给他呐喊助威。 第二十三章 撑腰 温玹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抓起季清宁的胳膊就将她从凳子上拽了起来,要将她扔门外去。 只是没能成功。 两男子拼命拦下了他,“其实他说的也没错,他确实是章老太傅安排住进来的,温兄这会儿赶他走,就是在拂章老太傅面子。” 温玹气的不想说话了。 不帮他赶人,还帮别人,这到底是谁兄弟?! 云阳侯世子把温玹抓着季清宁的手松开道,“消消气,不是说好了去鸿兴楼吃午饭吗,再不去要晚了,有什么事回来再办也不迟,他又不会跑了。” ……不仅不会跑,还要赶温兄走呢。 云阳侯世子,“……。” 抽抽着嘴角,云阳侯世子连拉带拽的把温玹拉了出去。 肃宁伯世子落后几步,给季清宁竖大拇指,“佩服至极。” “放心,有章老太傅给你撑腰,温兄不敢弄死你,和他硬杠,我们看好你。” 季清宁,“……。” 她嘴角都快抽筋了。 这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璀璨光芒差点没闪瞎她的眼睛。 这么看好她? 她要不要道声谢? 肃宁伯世子笑着摇玉扇走了。 满心期待啊。 明面上看两人实力悬殊,温兄吊打季兄,但真计较起来,两人旗鼓相当,甚至温兄略逊一筹。 温兄有皇上做靠山,季兄有章老太傅,那是皇上都敬重的人。 温兄有个手握兵权的爹,季兄的爹据说没有武功,然而煜国公主动在他手里断了两根肋骨。 温兄性情纨绔,有仇必报,季兄性子温和含蓄,不畏权贵,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几次交手,温兄完败。 这两人杠上,最后鹿死谁手还真叫人期待。 不知道有人坐庄设局没有,按捺不住想赌一把啊。 季清宁坐在那里,有些精疲力尽,要不是为了心底那近乎幻想的念头,天大地大,山高水远的,她用得着留在这里受人欺负? 屋外,小丫鬟抱着三套学子服进来,火急火燎道,“少爷,我听人说这屋子是煜国公府三少爷的,趁他还没回来,咱们赶紧走吧。” 季清宁瞅着小丫鬟一脸焦灼的样子,掀了下眼皮道,“晚了,已经打过照面了。” “……他没把少爷你怎么样吧?”在外面,小丫鬟更习惯叫季清宁少爷。 季清宁摇头。 被掐脖子的事就不让小丫鬟知道了,万一小丫鬟嘴快让铁叔知道了,书院就做不了她的挡箭牌了。 “我和煜国公府三少爷同住一间学舍的事,不要让我爹和你爹知道,问就说我单独住一间,记住没有,”季清宁叮嘱道。 “可是……。” “没有可是。” 小丫鬟害怕有损季清宁清誉,但她还是点了下头,因为同住的不是别人,是煜国公府三少爷。 一个被她家姑娘抱过、砸过、扑过的男人。 闺誉早毁他手里了,再多一件也没什么了。 小丫鬟道,“我不告诉我爹,可是书院不让我们这些小厮跟着住,得住书院外头的院子,每天只能中午进来半个时辰,把少爷换下的衣服拿出去洗,再帮着打扫下屋子。” 季清宁还不知道小厮不许跟着一起住,不过也是,书院人本就不少,要是每个人都带个小厮,那书院到处都是人了,还怎么清净读书。 季清宁道,“既然只许午时进来半个时辰,你就回小院住吧,每两天来一趟就成了。” 小丫鬟没反驳,反正出了书院,她是回小院还是住书院外头,姑娘又不知道。 小丫鬟扫视屋子,感慨道,“同样来求学,这屋子比方才赵公子住的要好太太太多了。” “幸亏老爷升了官,不然就要和赵公子一样住的寒酸了。” 虽说在读书的时候不应该追求物质,但能住的更好谁不想啊,对这间屋子季清宁没什么不满,就是同住这间屋子里的人,让她想起来就冒火。 小丫鬟四下打量屋子,屏风后有浴桶,还是黄花梨的,比小院只好不差。 看了半天,小丫鬟才觉出问题来,“就一张床。” 虽然床很大,别说睡两个人了,三个也不挤。 可她家姑娘是女儿身,同住一间屋子已经是她这个小丫鬟能承受的极限了,哪能和男子同床共枕啊。 季清宁也在为睡觉发愁呢,倒是有小榻,但对于睡姿不好的人来说,可能打地铺更稳妥一点,至少不会睡梦中摔地上疼醒。 “我去找人搬床来。” 说着,小丫鬟就跑出去了。 不过没一会儿,小丫鬟就回来了,垂头丧气道,“书院不给床。” “为什么?”季清宁皱眉。 小丫鬟道,“这屋子里的东西都是煜国公府三少爷自己置办的,已经不归书院管了,要添床得自己买了带来,可能还得煜国公府三少爷同意。” 她来书院读书,还得自己带床来? 自己带就算了,还得别人同意? 季清宁无语的很彻底。 小丫鬟扫视着屋子,道,“四海书院给所有人提供的住处都一样,不分权贵和普通人,不过书院也允许自己带东西来,但只要不是书院允许的,一旦带进书院就归书院所有了。” “屋子里这些摆设,虽然是煜国公府三少爷带来的,但已经是书院里的东西了,回头他离开书院的时候,书院会和他清算,他要是损毁损坏,还得赔书院钱。” 在小丫鬟眼里,煜国公府三少爷不仅是个纨绔,还是个不折不扣的败家子。 若是不习惯书院提供的床,自己搬张来就算了,博古架上的瓷器玉器又不是必需品,回府欣赏也一样,就为了多看几眼,最后充了书院的公,绝对是钱多了没地儿花。 而且,“为了防止离开的时候把这些东西带走,搬进书院的时候书院就给估了价,书院的人告诉我,煜国公府三少爷为了这间屋子抵了差不多一万两在书院。” 一万两啊。 小丫鬟听的时候都不敢置信。 可怜她家姑娘为了进京攒了半年的钱才不过百两,人家国公府少爷随随便便就拿一万两抵给书院,就为了让自己住的舒坦点。 而且他十五岁就进四海书院读书,到现在有三年半之久了,可真正在书院待的时间都不超过半年。 小丫鬟觉得就冲煜国公府三少爷对自己住的地方这么看重,不大可能会同意她家姑娘搬张很普通的床来,可是紫檀木的床,她们买不起,而且屋子也放不下。 季清宁觉得权贵两个字真是可恨,好在四海书院还算硬气,不然真容易引起公愤。 狠狠的在心底唾弃了几句,听到小丫鬟说煜国公府三少爷一个月最多在书院住四五天,季清宁又高兴了。 这意味着只要忍过那四五天,这偌大一间屋子就她一个人住了啊。 第二十四章 黑锅 季清宁觉得这一整天心情一直在起伏,而且是没完没了的那种。 在小院,为怎么留在京都发愁,结果书院许她来读书。 高高兴兴的来了书院,结果发现和煜国公府三少爷同住一间学舍。 正担心接下来日子不好过,又知道章老太傅是她的靠山,给了她和煜国公府三少爷争地盘的底气。 才稍微放下一点心防,茂国公世子带人来串、门、了! 茂国公世子摇着玉扇进来,季清宁正在喝茶,差点没被茶水给活活呛死。 老天爷! 在书院遇一个煜国公府三少爷还不够,怎么茂国公世子也在这儿?! 前几日才在灵台寺遇上,可是亲耳听他给檀兮郡主撂话,就是嫁给了她,也会要她乖乖把檀兮郡主奉上。 明摆着是不娶到檀兮郡主不肯罢休啊。 两个求娶檀兮郡主的,一个是煜国公府二少爷,一个就是茂国公世子。 她坏了煜国公府二少爷的好事,那自然也坏了茂国公世子的事啊。 季清宁觉得自己脑子好像一下子就通透了,她为什么要进书院? 她爹季怀山要送她回太平镇,她回去就是了。 季清宁能留书逃一回,她难道还不能逃二回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她为什么进了书院才转过弯来,她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季清宁咳嗽不止,茂国公世子上下扫视她,道,“听说你去煜国公府赔礼道歉,结果扑到煜国公府三少爷身上,让他伤上加伤了?” 都知道这事了,还有必要求证真伪吗? 就煜国公府三少爷那纨绔性子,谁还敢乱传他的八卦不成? 季清宁不想说话,以沉默作答。 茂国公世子笑声肆意,手中折扇撑着季清宁跟前的桌子,脚随意的踩在凳子上,“章老太傅莫不是觉得没人镇得住煜国公府三少爷了,病急乱投医,把这重任寄托在你一个七品小官之子身上吧?” “忘了,现在已经不是七品小官之子,而是正三品刑部侍郎府上少爷了。” 说话也忒气人了。 论气人,她季清宁可也担得起“毒舌”两个字。 她勾唇一笑,“要是茂国公世子你镇得住,不就没我什么事了吗?” 茂国公世子脸色骤然一冷。 这事在讥讽他比不上温玹呢?! 茂国公世子用手中折扇抵着季清宁的脑门,“你当真是不怕死。” 季清宁抬手将折扇从脑门处拂开,“如果连和你茂国公世子说几句话的胆气都没有,岂不是要辜负章老太傅寄予我的厚望?” 季清宁现在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味道了,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怕痒,左右对她都没有善意,那她就干脆随性一点儿过一天是一天。 茂国公世子扫向小丫鬟,“当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来者是客,都不知道上茶吗?” 小丫鬟站着没动。 季清宁看着茂国公世子道,“这偌大一间屋子,都是煜国公府三少爷的东西,茂国公世子想要我请你喝茶,只能等下回了。” 茂国公世子和煜国公府三少爷关系差到在酒楼就大打出手,人家煜国公府三少爷又正好看她不顺眼,她得多缺心眼才往人家枪口上撞。 拿煜国公府三少爷的茶招待客人,她是决计不会干的,不过茶就在桌子上,茂国公世子自己要喝,她肯定不会阻拦。 茂国公世子给自己倒了盏茶,皱眉道,“这么冷的茶,还有什么滋味儿?” 说着,他抬头看了眼站在门口处的男子道,“去我屋里拿一包玉叶长春来。” 男子转身走,出了门,看小丫鬟道,“去拎壶热水来泡茶。” 小丫鬟还是不动,茂国公世子有些恼了,“跟个木头似的站在那里,是怕我吃了你家少爷吗?” “去吧,”季清宁发话。 人家茂国公世子要真想把她怎么样,多一个小丫鬟也无济于事,何况人明显等着看她和煜国公府三少爷的热闹。 不多会儿,男子就拿了茶叶来,连茶盏都一起端了来。 小丫鬟泡茶。 泡了一半,感觉屋子里有点不对劲,回头看了一眼,不过什么也没发现。 茂国公世子多看了小丫鬟一眼,手中玉扇摇的惬意,不过茶他没喝,看小丫鬟泡茶的手法他就饱了,丢下四个字,“暴殄天物。” 而后离开。 来的莫名其妙,走的又很突然。 季清宁心底蓦地涌起一阵不安来。 鉴于茂国公世子和煜国公府三少爷不对盘,还品性不端,季清宁怕被借刀杀人,不放心的把桌子上的茶盏茶壶都检查了遍,都没有问题,她觉得可能是自己多心了,结果—— 小丫鬟把得来便宜的茶叶拿去收好,转身时瞥见桌子上用镇纸压着的厚厚一摞写满字的纸不知何时被人泼了水,字迹晕染的快看不清了。 小丫鬟急道,“之前还没有啊。” 季清宁气的咬牙。 她就说茂国公世子怎么有闲情逸致来串门,果然是带着目的来的。 能让他搭上半斤好茶也要毁掉的东西必定不一般。 季清宁连忙把镇纸拿起来,那厚厚一沓足有百张之多的纸张湿透了一大半,季清宁把尚看的清的摊开,看能挽救多少是多少。 小丫鬟一边摆一边道,“都怪我大意,明明都觉察出屋子里有不对劲,都没上心,咱们怕是要替茂国公世子背黑锅了。” 不用小丫鬟说,季清宁也知道这事她们主仆是跳进黄河也难洗清的,虽然茂国公世子进屋了,但他没靠近书桌一步,只在桌子那里待了片刻,为了摆脱嫌疑,人家甚至带了人证来! 她要和煜国公府三少爷说是茂国公世子毁的,煜国公府三少爷去找茂国公世子算账,茂国公世子必会倒打一耙,扣她一个栽赃陷害的诬名。 那时候,她不但要受煜国公府三少爷的怒气,还得承茂国公世子之怒。 越想越气,季清宁眸光都快喷火了,真是欺人太甚,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是她! 纸张摆了一屋子,只顾着把湿透的纸张晾干,却忘了窗户未关,一阵风吹来,纸张被吹了一地。 某个没心情去鸿兴楼吃饭,于半道上折返的男子刚走到门口,一阵风就送出来七八张纸。 云阳侯世子嘴角一抽,弯腰拾起一张。 好奇的扫了一眼纸上的字,云阳侯世子就在心底替屋子里的人点蜡烛了。 第二十五章 粗鲁 肃宁伯世子干脆把眼捂住了。 不忍心看。 这些可都是章老太傅罚温兄抄的《天论》。 不抄完不许再进书院一步。 就这一百篇,温兄抄了足足两个多月,他们有时候一天往煜国公府跑三趟就为了盯着温兄,有时候真恨不得替他抄啊。 实在章老太傅那双眼睛之贼,看人有时候看不清楚,可只要是他见过的字,那是过目不忘,论辨认字迹,章老太傅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扫一眼就知道是不是亲笔。 这么艰难才抄好的《天论》就这么被付之一炬,他们都不敢想温玹的怒气。 不得不说季家小子找死的本事之大了,本来他们还想帮着说说好话,这回是真没法帮着说情了。 温玹踩着自己抄的《天论》进了屋,就见季清宁正拿东西压纸张,一边叫小丫鬟,“快些捡,别弄脏了。” 小丫鬟捡了几张,就看到温玹几个进来,吓的赶紧往季清宁身边一站。 季清宁也看到他们了,她料准了他们回来看到这些会生气,但没想到他们会回来的这么的快,黏成一坨的纸还没有完全摊开呢。 然后—— 季清宁的脖子又一次被扼住了。 亏得她还想瞒小丫鬟呢,结果小丫鬟亲眼见了。 不,小丫鬟是想阻拦,但是没能成功,被温玹一抬手就甩一边去了,扑倒了小榻上,把小榻上摆的糕点盘子推到了地上。 哐当一声传来。 引得周围学舍的学子过来围观。 肃宁伯世子站在门口赶人,“温兄的热闹你们也敢看,想挨拳打还是挨脚踢?” 众人瞄了一眼,就笑咧咧的散了。 小丫鬟要救季清宁被云阳侯世子拉住,“已经够乱得了,你就别添乱了。” 她添什么乱? 她家姑娘都快要被人掐死了! 小丫鬟奋力挣扎,还真叫她挣脱了。 云阳侯世子都有点懵,不过小丫鬟才走了一步,又被他摁住了肩膀。 温兄在气头上呢,这时候上去,万一手一用力,他家少爷脖子就真凉了。 季清宁感觉到脖子快要断了,完全喘不上气来,两只手掰着掐她脖子的手无果后,只能往身后摸找活路,还真叫她摸到了东西,一方端砚。 季清宁拿起端砚就要朝温玹砸去,只是端砚有点沉,一只手抓有点困难,这不,一离开书桌,就脱了手摔地上去了。 云阳侯世子,“……。” 肃宁伯世子,“……。” 这可是皇上御赐的端砚啊啊啊。 肃宁伯世子捡起来,就发现端砚碎了一角,还能用,就是不大美观了。 一起身,肃宁伯世子就抱着端砚转身了。 季清宁抓端砚的手上满是墨汁,这会儿全擦某男袖子上了。 温玹额头青筋颤动,怒气之大,连身后的云阳侯世子都抖了一抖。 再不救人,真的要被掐断气了! 云阳侯世子赶紧上前,不过这回,还没等他劝阻,温玹就自己松手了。 季清宁刚喘了一口气,后脖子就被拎了起来,就跟拎小鸡似的被拎着出了门。 她以为是被丢出去,结果人家就一直拎着往前走。 走了好一会儿,云阳侯世子和肃宁伯世子才反应过来,温兄这是要押着,不,是拎着季家小子去见章老太傅呢。 让温兄再重新抄一百遍《天论》,都够他杀人一百回了。 季清宁就这么一路被提着,被围观着往前走,初入书院,脸就丢了一地。 季清宁气的咬牙,“你放手!那些纸不是我弄湿了!” 可惜。 没人信。 也没个帮着说情的。 季清宁气的都快上火了。 走了好一会儿,穿过一月形拱门,入目一片竹林,竹林深处有一竹舍,环境清幽的挑不出一次瑕疵。 季清宁都没能好好看周围,就被拎着上了台阶,进了屋。 屋内,一老者坐在小榻上,小几上摆着一棋盘,老者正翻书研究棋谱,听到动静,眉头微微皱拢。 温玹把季清宁一松,只是季清宁腿有些软,没能站稳,往前一扑,把老者摆了二三十颗旗子的棋盘给扑撒了。 这回云阳侯世子也捂眼睛了。 老者眉头锁紧,看着温玹道,“混账东西,两个月没来书院了,一来就扰我清净。” “是您先扰的我清净,”温玹咬牙道。 老者看着他。 温玹指着季清宁道,“您为什么把他安排和我同住一屋?” 季清宁都趴半天了,老者都没仔细看他,这会儿温玹说起,老者道,“还不赶紧把人扶好。” 话是对温玹说的,但让他扶人那是不可能的。 云阳侯世子赶紧把季清宁扶起来。 老者看着他,声音里夹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就是太平镇县令季怀山之子?” 季清宁轻点了下头。 老者拿着棋谱的手颤了一下,他把棋谱放下,看向温玹,“你爹有意认他为义子,让他替你善后娶赵王府郡主,往后你们就是兄弟了,怎可如此粗鲁对待人家。” 季清宁,“……???” 煜国公要认她做义子? 这是什么神展开? 温玹只觉得自己快要气炸肺了,他就知道让他不痛快的总少不了他爹一份! 眼下重要的是那些纸,他刚想到这事,章老太傅就问了,“一百遍《天论》抄好了?” 温玹瞥向季清宁,“您还是问他吧。” 章老太傅就看向季清宁了,季清宁一脸的郁闷道,“他抄了不少放在桌子上,有没有一百遍我不知道,我没替他数,我甚至连碰都没碰,方才他们走后,茂国公世子带人进了屋,和我说了几句话,还让人拿了点茶过来,等他们一走,桌子上的纸张就湿透了。” “我没亲眼看到他们往桌子上泼水,但绝不是我弄的!” 没有证据证明是人家茂国公世子,她就不说似是而非的话了,但是不是他,大家心里都有数。 她只要自己不受冤枉就成了。 其实想也知道不可能是她,她又没有活的不耐烦,明知道煜国公府三少爷看她不爽了,还存心招惹他。 云阳侯世子和肃宁伯世子替温玹作证。 章老太傅眸光从他们几个身上扫过去,最后落到季清宁身上道,“与我下盘棋。” 季清宁扭了小眉头,没这么快转移话题的,“那罚抄之事呢?” “你赢了我,这事就算了。” “……若输了呢?” “若是输了,他得抄两百遍。” “……。” 第二十六章 闲事 章老太傅年约六十左右,头发已白了一半,但双目有神,慈祥而睿智。 但季清宁只觉得太坑了。 她下棋输了,与煜国公府三少爷又无关,罚人家抄一百遍就算了,居然加了一倍。 这是逼她赢呢还是存心让他们斗啊? 季清宁侧头看了温玹一眼,人家那隐忍愤怒的脸只差没刻着:你要敢输,先掂量掂量后果吧! 季清宁又看向云阳侯世子和肃宁伯世子,两人正给她使眼色呢。 嗯。 人家是让她跪下来求章老太傅。 章老太傅可是太傅,是皇上的恩师,论学问那是大邺朝顶尖儿了,下棋更是难逢敌手,据说章老太傅下棋这辈子只输过一回,还是遇到了个不要脸的,玩的一手好平局,扛不住自己先认的输。 这样的棋艺,能赢得过吗? 跪下来求,就算不算了,至少也能让温兄只抄一百篇。 只是毕竟认识不久,两人的眼色,季清宁不仅没领会,还成功的领偏了。 她以为人家是让她上的意思。 章老太傅棋艺一般,赢他很容易。 然后—— 季清宁就硬着头皮上了。 两眼皮差点使抽筋的,“……。” 章老太傅笑道,“不错,你先下。” 季清宁拿了颗黑子,在棋盘上转了一圈,犹豫下哪儿,最后抬头看着章老太傅,“您长我许多,又是太傅,我只是一个初入四海书院的学子,初次见面就让我赢您太为难我了,只要我不输,那罚抄便算了可成?” “行,”章老太傅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我下棋有时候会有一点不要脸,您不能生气,”季清宁又道。 “……我许你悔棋三次。” 真好说话。 但她说的不要脸不是指耍赖悔棋。 而是—— 季清宁手一动,指尖的黑棋就落在了天元的位置上。 老者,“……。”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这一手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老者哭笑不得,“这下法是跟你爹学的吧?” “您认识我爹?”季清宁抬头问道。 “不认识,”老者笑道。 不认识,那为何说是跟她爹学的? 一旁某男看她没转过弯来,冷不丁开口道,“你爹给你请的什么教棋先生,倒是一点不怕你出去和人下棋挨打。” 季清宁,“……。” 不说话又没人当他是哑巴。 她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他不被罚抄吗?! 她豁出脸不要帮他,他还奚落她,章老太傅怎么不罚他多抄千儿八百遍啊! 老者手里捏着的白子在手里转了一圈,就放回旗盒里了,笑道,“我一把年纪了,可没法和你下三天三夜了。” “……???”季清宁眨了眨眼,难道在她之前就有人这么不要脸过,还拉着章老太傅下了三天? 但瞧章老太傅似乎一点也不生气啊,甚至心情比他们来时还要好上几分。 云阳侯世子和肃宁伯世子两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了。 真的。 彻底服了。 这季家小子竟然以一颗旗子就让章老太傅认输了。 这要不是亲眼瞧见,就是他们亲爹娘告诉他们,他们也不会信啊。 季清宁连忙起身道,“多谢章老太傅网开一面。” 道谢完,就赶紧告退了。 看着他走,章老太傅端起茶盏轻轻拨弄着,氤氲茶气掩映下,没人注意到他弯的压不下的嘴角,十几年了,从未这么高兴过。 把茶盏放下,就看到温玹一张臭脸,老者笑了笑道,“你想将他赶出书院?” “我不想拂您面子,但这小子与我八字不合,”温玹道。 “你赶不走他的,”老者摸着胡须笑道。 再说季清宁,带着小丫鬟出了竹屋,不用被人拎着后脖子,心情好多了,也有了闲情欣赏四下的景致。 小丫鬟连拍胸口,“没想到这么轻松就把事情解决了。” “老爷最爱下棋了,可惜少爷没跟老爷学过。” 下棋那是要面对面的。 姑娘女扮男装,她只要和老夫人老爷待在一处,太太就坐立不安,唯恐漏馅,所以下棋是不可能的,好在老夫人觉得姑娘连武功都没学好,有学下棋的功夫不如多勤奋扎马步,老爷也没觉得一定要学会下棋,他多是自己对着棋谱钻研。 小丫鬟一脸惋惜,季清宁则笑道,“没什么好可惜的,我就算学过,也不一定能赢得了章老太傅,何况我还失忆了。” “要是一直好不了,那可是白学了。” “……说的也是,”小丫鬟点头。 “不过姑娘肯定会恢复记忆的,也会恢复武功。” 那么辛苦早起贪黑才学会的武功啊,就这么废了,姑娘不心疼,她还心疼呢。 季清宁不知原主吃的那些苦头,自然轻描淡写,迈步往回走。 之前她是被拎着脖子来的,只顾着保命了,哪记得路,小丫鬟一门心思都在她身上,也没记路。 主仆两凭着感觉走,然后成功的迷路了。 绕了半圈,才找到人问路,疲惫的不想说话。 正往前走呢,那边一屋子的门吱嘎一声推开,一男子被推了出来,季清宁只觉得那人身影有些眼熟,然后又从屋子里飞出来一包袱,还有气恼声,“咳咳咳!咳的人都快烦死了!” 不是赵垣,又是何人。 他顾着咳,没接住包袱,包袱直接掉在了地上。 从包袱里摔出来一块木牌。 赵垣见了脸色一变,弯腰要去捡,只是动作猛了些,眼前有些发黑。 等他稳住身子才去够玉佩,已经被人先一步抢走了。 抢玉佩之人正是扔他包袱出来的人,把玩着木牌,笑道,“分量还挺结实,像我们这样家境清贫的不是什么丢人现眼的事,不过是比不得别人会投胎而已,没钱买玉佩,就雕块木牌,难不成你还想把这木牌戴身上丢人现眼?” “还我!”赵垣脸色冰冷,手伸手。 男子很听话,把木牌往他跟前递。 然而就在赵垣手要接到的时候,男子手一抬,把那木牌往远了一扔。 赵垣脸色大变。 他猛然转身,就看到一道身影矫捷的划过天空,把那木牌接住了。 小丫鬟接了木牌,然后走到季清宁身侧,把木牌交给季清宁。 季清宁接过时,微微一愣。 一块木牌,竟然这么重? 她打算多看一眼,彼时赵垣已经踩着台阶下来,并把木牌从她手里接了过去,仔细检查有没有摔坏,十分珍视,季清宁道,“这块木牌很独特。” “这是家父送我的,”赵垣眼底含泪。 他紧紧的握着木牌,转身看向男子,清瘦的脸庞,眼神冷的骇人。 男子后背寒了一瞬,道,“不过是块木牌而已,有什么可稀罕的,你要,我送你一车都行!” 赵垣气的咳嗽难止。 季清宁是不爱管闲事的性子,但赵垣和她的经历太像了,她也差点被人赶出屋,都在一个书院读书,有什么可倨傲的?! 季清宁看着男子道,“安排赵兄住这间屋子的是书院,你把人赶出去,就是藐视书院规矩,你还乱扔人家东西,是,木牌没什么可稀罕的,但那也是人家爹送的,你别说只送一车,你就是送十车百车也替代不了!“ 男子气笑了,“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管我的闲事?!” “这闲事我今儿还管定了!”季清宁的暴脾气。 “道歉!” 第二十七章 道歉 男子站在台阶之上,季清宁站在台阶下,但要论气势,季清宁甩男子几条街。 小丫鬟站在季清宁身后,太太和她爹一直叮嘱要她看着姑娘,不让姑娘在外头惹事。 但习武之人,本就该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英雄气,不然学武干嘛? 再者她家姑娘连煜国公府三少爷都招惹了好几回了,还用迷药迷晕了茂国公世子,小丫鬟已经习惯了。 这赵公子都病成这样了,这人没一点同情心就算了,还欺负他就太过分了! 男子迈步下台阶,一边问,“你是什么人?” 季清宁还没回答,那边有人笑道,“他啊,他名气可大了,他就是前些日子英雄救美,最后不小心扑倒赵王府郡主,以一己之力助自己爹一步升了七八级成了新晋刑部侍郎府的季家少……少爷……。” 说话之人声音戛然而止,还没介绍完,嘴角就抽抽的不行了。 方才还气焰嚣张的男子,还没听完季清宁的介绍,脚下不知是滑了还是受了惊吓,直接就从台阶上摔了下来,四仰八叉的摔在了季清宁和赵垣的跟前。 季清宁,“……。” 她有这么吓人吗? 男子趴在地上有那么一瞬间的想死。 他可不是被吓的,就是脚下一滑,脚后跟踏空了。 他飞快的爬了起来,骂咧咧道,“哪个没素质的,往地上乱泼水?!” 地上哪有水啊。 没见过这样自己给自己台阶下的,方才扔人扔东西的就是他,也有脸骂别人没素质。 男子看着季清宁,他是真没料到季清宁就是那大名鼎鼎的季家少爷,那个大家方才还凑在一起议论的被煜国公府三少爷拎着脖子带去后山的季家少爷。 他们还在打趣他要死定了,没想到这么快就碰上,还精神奕奕的多管闲事。 才招惹上煜国公府三少爷,还不长记性,还敢多管闲事呢! “我劝你少管闲事!”男子握拳道。 季清宁再一次道,“道歉!” 那边有人过来,正是之前领路的男子,叫李成风。 他过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男子指着赵垣道,“他进了学舍就一直在咳,我知道书院惜才,哪怕他在考场上昏倒,只来得及写半篇文章也破格招他入学,但谁知道他的病会不会传染人?我不要与他同住一间学舍。” 李成风皱眉道,“书院不会只惜才不顾大家性命,既然破格招他入学,自然会确保他的病不会传染别人。” “……那他咳嗽也烦人,”男子道。 这时候,赵垣又咳嗽起来。 男子指着他道,“你听听,这让我怎么静下心读书?” 李成风也没想到赵垣会咳的这么严重,确实影响到别人了,只是他那篇没写完的文章写的确实漂亮,不仅辞藻华丽,引经据典,更胜在针砭时弊的大胆之上,那么多张考卷里是独一份,山长又有强迫症,好文章只看一半,那就跟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一般。 山长惜才,力排众议,破例招了这赵家公子入书院,书院外张榜了许久,还以为他不来了,没想到过了这么天还是来了,就是这病怎么就一点没好转呢? 李成风看向赵垣道,“你这咳嗽确实影响到同窗了。” 赵垣没有说话,眼神黯淡无光,他知道自己在哪里都不受人喜欢。 李成风只说了一句,就看向男子道,“但这不是你扔他出屋子的理由,你要有不满可以先与我说,而不是肆意践踏书院规矩,更不该出言羞辱同窗!” “现罚你与赵同窗道歉,并打扫庭院半个月。” 男子咬着牙,向赵垣道歉。 赵垣没理他。 李成风眉头微皱了下,道,“书院没什么空屋子了,只有一间堆放杂物的还能收拾出来住人,这几日还得委屈你一下。” 男子不干了,“我罚也罚了,也道歉了,还要和他同住呢?” 那边两男子过来道,“要不和我们两将就几晚吧,我们屋子里还摆的下一张空床。” 李成风看向赵垣,赵垣点头,“我搬去和他们住。” 两男子过来帮赵垣拿包袱,笑道,“别放在心上,我们两也是遭人嫌弃的,希望你不嫌弃我们两。” “不会,”赵垣道。 他们住的地方不远,就在前面拐角最里间。 赵垣看向季清宁,笑道,“又欠你一份恩情了,我该怎么谢你?” 季清宁笑道,“你要谢我,就请我去你屋歇歇脚如何?” 这算什么谢? 赵垣不解,那两男子笑道,“快请。” 几人就去了他们的屋子。 屋子还算干净,书院不允许学子的学舍凌乱。 两人知道季清宁和赵垣认识,道,“不打扰你们说话,我们去帮他搬床过来。” “铁锤,你去帮忙,”季清宁道。 小丫鬟觉得两个大男人搬张床根本不需要她去,但自家姑娘发话,她不能不听,就跟着一起去了。 小丫鬟哪能猜到季清宁是故意支开她的呢,赵垣咳的季清宁都于心不忍了,想给他把个脉看自己能不能治,不能治也能开个方子帮着缓解一下,不然以赵垣贫家子身份在书院只怕会被欺负的没日子过,权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这不,小丫鬟前脚走,后脚季清宁季开门见山了,对赵垣道,“我帮你把个脉吧。” 赵垣,“……???” 不等他反应过来,季清宁已经抓过他的手帮他把脉了。 把了好一会儿才放开,道,“我看你也没带人带药来书院,正巧我学过一点医术,回头我让铁锤抓几服药,你自己煎了服下。” 赵垣失笑。 他这病,从小到大看了多少的大夫,吃了多少的药,总没个好的时候,他就是不想过用药吊命的日子,才想在最后的日子里能过几天自己想要的生活,没想到躲到了书院来,还能遇到给他开药方的。 他不想吃药,但季清宁的好意,他也不想拂了。 两人没说几句话,小丫鬟就和两男子把床搬了来,屋子里有些乱,季清宁就和小丫鬟走了。 因为季清宁是第一天进书院,所以小丫鬟可准许多待会儿,明日就和其他人的跟班一样,每日只许进半个时辰了。 季清宁回屋时,屋子是敞开的,但屋子里没人,不过温玹的屋,一般没人敢进,就更不怕丢东西了。 季清宁走到书桌处,研墨写药方时才发现砚台被她摔了。 那清晰可见的裂痕,季清宁看的眼角都在跳。 她强自镇定的研墨,然后写了张方子,过了会儿,才递给铁锤道,“抓十副药,明儿连着方子一起交给赵公子。” 小丫鬟没多想,把药方叠好塞怀里道,“读书可废精神了,赵公子病成那样,还来书院读书,万一在书院有个好歹怎么办?”看赵公子咳嗽,都忍不住替他捏一把冷汗,怕他咳的一口气喘不上来,连家人最后一面都见不上。 要小丫鬟说,要命都没了,读再多说也没用啊。 “这是人家的选择,再说了,病又不是不会好了,”季清宁笑道。 第二十八章 惧内 竹屋内。 季清宁走后,温玹和云阳侯世子、肃宁伯世子一起与章老太傅下了两盘棋,被杀的丢盔弃甲,惨不忍睹。 最后被章老太傅嫌弃的赶出了竹屋。 出了院子,云阳侯世子还回头看了一眼道,“我怎么觉得章老太傅今儿格外的高兴啊?” 平常温兄下棋输三颗棋子都会被章老太傅骂,今儿输了七八颗,章老太傅都没一丝怒容,尤其是喝茶的时候,那嘴角抑制不住的笑意啊。 不止云阳侯世子看出来了,肃宁伯世子爷发现了,道,“你说章老太傅为何那么笃定温兄赶不走那季家小子?” 温兄什么性子,他们清楚,章老太傅更清楚啊。 煜国公是镇不住温兄的,皇上也拿温兄没办法,就算季家小子是赵王府看中的女婿人选,那也还没定亲,再说了,别说只是赵王府女婿,就算是赵王世子,皇上的皇子,温兄也不是没揍过,皇上不也没打死他么? 这些事,满京都都知道,章老太傅还能不清楚。 他凭什么就那么笃定温兄赶不走那季家小子啊? 不知道想到什么,肃宁伯世子突然拔高声音道,“我想起来件事。” 云阳侯世子就走在他身侧,道,“你想起来就想起来了,一惊一乍的做什么?” 肃宁伯世子用折扇遮住嘴道,“你还记得去年温兄揍了钦天监刘大人的儿子么?” “这我哪记得住啊,温兄每年揍那么多人,”云阳侯世子道。 “你直接说就是了。” “……。” 这什么破记性,去年的事就不记得了。 肃宁伯世子便道,“温兄揍钦天监刘大人的儿子是没掀起什么浪花,事后我的小厮无意间听到刘少爷和人说温兄的好日子快到头了,不出一年,就有克星出现专门克他,小厮当笑话说与我听。” “我还想见到你和温兄说与你们听,事后我给忘了。” 云阳侯世子眼睛睁圆,“你怀疑那季家小子就是温兄的克星?” “你不觉得很像吗?”肃宁伯世子小声道。 “……。” 想到温玹和季清宁的几次见面,云阳侯世子很难否认肃宁伯世子的猜测,但他觉得更多的还是巧合,道,“没准儿那刘少爷是挨了温兄的揍,又没法反击,心生妒恨,才故意这么说,让自己好受点儿。” 毕竟人都有克星。 肃宁伯世子见他不信,自己也有点动摇了,毕竟温玹是他们的兄弟,他没法想象温玹被人克的死死的会是什么样儿。 结果他当自己乱说一通,云阳侯世子又突然道,“咱们书院好像有个学子就是钦天监府上的?” “好像就是那刘少爷的堂弟,”肃宁伯世子道。 “要是碰上倒是可以问问,没准儿他也知道。” 他们虽然好奇,但还不至于跑去找人专程打听。 但有时候就有那么巧,他们才从后山出去,就碰上了。 迎面走来,想忽视都不行。 肃宁伯世子心底痒的厉害,这不,把人叫住,“过来,问你个事。” 被叫住的刘三少爷一脸惶恐,他和煜国公府三少爷、云阳侯世子他们可没打过交道,为何突然叫住他? 心下害怕,但跑是决计不敢跑的,诚惶诚恐的过来,“找……找我何事?” 话都说不利索了。 肃宁伯世子嘴角抽抽,他们三个又没长的凶神恶煞,至于见了他们这么怕啊,摇着玉扇道,“我记得你是钦天监刘大人府上的?” 刘三少爷忙不迭的点头,“在家行三。” “也就是刘大少爷的堂弟了?”肃宁伯世子道。 “是。” 唐兄那破记性,居然没记错了。 “去那边说。” 肃宁伯世子往一旁走,二十余步回头看了一眼,觉得距离还不够远,又往旁边走了几步。 温玹发现了,眉头拧的松不开。 这两人神神秘秘的问什么话,居然背着他。 确定以温玹的耳力听不到,肃宁伯世子才问刘三少爷,“我记得刘大少爷说过煜国公府三少爷会有个克星,这事你可知道?” 刘三少爷被问的一愣,“我,我不知道啊。” 那躲闪的眼神明显就是知道,但是不敢说。 肃宁伯世子都开口问了,哪能叫他躲过去,这不,上前一步,手肘子撑在人家肩膀上,道,“这么点小忙都不肯帮,非要我们去问你堂兄?” “……不是我不帮,而,而是我大伯不让说,”刘三少爷声音低的若不可闻。 他不知道,他越是这样说,越叫人好奇。 云阳侯世子笑道,“看来我们得陪温兄亲自去刘家问了。” 一股子淡淡威胁味儿散开。 刘三少爷脸色大变。 他不敢多言是怕给刘家认识,可万一煜国公府三少爷去刘家问,一个弄不好,他会把刘家给砸了。 刘三少爷远远的看了温玹一眼,才对肃宁伯世子和云阳侯世子道,“你们保证不找我刘家麻烦。” “我们保证就是,”肃宁伯世子笑道。 刘三少爷又瞅向温玹。 云阳侯世子道,“温兄是讲道理的人,知道有克星,找出来才好防备,这是好事,还得记一功,怎么会找你的麻烦?” 讲道理? 煜国公府三少爷是讲道理的人吗? 他又不是季家少爷,初来京都,什么都不知道,就敢管煜国公府三少爷的闲事,结果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不过他们给他做了保证,他不说也不行了。 刘三少爷点头道,“我堂兄是说过煜国公府三少爷会有克星。” 还真有啊。 “可是季家少爷?”云阳侯世子追问道。 “不是,”刘三少爷回答的干脆利落。 “这么肯定?”肃宁伯世子笑道。 “……因为克星是个姑娘,”刘三少爷回道。 有克星就算了,居然还是个姑娘,简直匪夷所思。 云阳侯世子浑身八卦之血沸腾,“是哪家姑娘?” 必须要把这姑娘找出来,看他是怎么克温兄的。 刘三少爷摇头。 不是他不肯说,而是他也不知道。 云阳侯世子手搭在刘三少爷肩膀上道,“你该知道我们的性子,说话说一半,你觉得我们能放过你吗,还是你要先挨两拳头再说?” 刘三少爷腿软的几乎站不住,一害怕,脑子就不大好使了,道,“我,我是真不知道那是谁府上姑娘。” “我堂哥被温三少爷打的鼻青脸肿的回府,被大伯父罚在佛堂跪了一夜,他平素就喜欢占卜算卦,打架那日正好是温三少爷的生辰,我堂兄气不过就让我找人打听温三少爷什么时辰出生的,给温三少爷算八字,拿到八字看了会儿,我堂哥就大笑不止……。” “笑什么?”云阳侯世子奇怪道。 刘三少爷道,“我当时也是这么问的。” “我堂兄说没看出来煜国公府三少爷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连皇上都奈何他不得,没想到居然会……。” 说到这里,刘三少爷戛然而止。 刚刚还只是吓唬他,这回他不说清楚,云阳侯世子真要揍他了,“快说!居然会什么……。” 他拿着扇子的手举的高高的,作势要打人。 刘三少爷吓的抱着脑袋蹲下,道,“会惧内。” 云阳侯世子,“……。” 肃宁伯世子,“……。” 两人嘴角一抽,接着就爆发出肆意的笑声。 两人笑的直不起腰来。 温玹黑着脸走过来。 刘三少爷吓的脚底抹油,飞似的跑了。 温玹一靠近,云阳侯世子和肃宁伯世子你扶着我,我扶着你,笑的快站不住脚了。 “笑什么?”温玹咬着牙问。 “没,没什么,”两人异口同声,都把脸上的笑意收了,只是肩膀快抖脱臼了。 他们不肯说,温玹就没追问,抬脚往前走。 云阳侯世子和肃宁伯世子两跟上。 他们两只把惧内当笑话听,但即便是笑话,也不敢叫温玹知道。 只是他们谁也没注意到,假山后一男子躲在那儿,他们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 第二十九章 信命 温玹锦袍衣袖上沾了不少的墨迹,他喜干净,越看越烦躁,丢下云阳侯世子和肃宁伯世子回屋换衣服。 他上台阶时,小丫鬟正好在走了尽头转弯。 屋内,季清宁在屏风后换学子服,衣服不好穿,怎么样都扯不好,听到门推开的声音,她道,“回来的正好,过来帮我穿衣服。” 温玹脸瞬间就黑成了锅底色,眸光扫向屏风,看着屏风后的身影,“要不要我顺带伺候你沐浴?” 季清宁,“……!!!” 真的。 心脏差点没吓骤停。 怎么是他?! 季清宁扯了嘴角道,“我以为是小厮。” 脚步声传来,季清宁抬头就见温玹过来了,吓的她抱紧了衣服。 温玹朝她走过来,季清宁一步步后退,“你想干嘛,我都说了是误会……。” 温玹手朝她伸过来,吓的季清宁要大叫了,结果人家抓住她胳膊往旁边一甩,并扔过来两个字,“碍事。” 人家不是过来帮她穿衣服,人家是开她身后的衣柜。 季清宁一脸的尴尬。 更让她尴尬的还在后面呢,人家直接脱外袍了,还随手把衣服往旁边的屏风上一扔,直接从她脑袋上丢过去,衣服都糊她脸上了,吓的她闭紧双眼。 等再睁眼,人家又准备脱里衣了。 墨迹沾的很彻底,不止外袍上有,里衣上也沾了不少。 季清宁气的拿眼睛瞪他。 温玹侧过脸看她,“还不走,是等我扔你出去吗?” 季清宁已经气忘了,脸颊一红,赶紧抱着衣服从他身边过去。 门是不可能出的,季清宁的学子服还没穿好呢,在小榻边穿的手忙脚乱的,越着急就越穿不好。 这时候,门被推开,小丫鬟回来了。 和季清宁的烦躁不同,小丫鬟嘴咧的合不拢,凑上来就道,“刚刚我去打热水,结果你猜我听到人说什么?” 季清宁随口问了一句,“听到什么了?” “人家说煜国公府三少爷惧内,”小丫鬟笑的前俯后仰,让他老是欺负她家姑娘,没想到也有被人欺负的敢怒不敢言的时候,想想就觉得痛快。 “……!!!” 真的。 听小丫鬟提到煜国公府几个字,季清宁就想捂她嘴的,可是她还没有抬手,小丫鬟话就全倒完了。 季清宁只感到一股子寒气从屏风后嗖的一下蹿过来,直往她身体里钻,四肢百骸都冒寒气。 小丫鬟还不知道温玹就在屋子里,她还奇怪自家姑娘刚刚还在屏风后换衣服,怎么又换地方了,她道,“没想到煜国公府三少爷已经娶妻了,我还担心……。” 唔唔。 季清宁把她的嘴捂了。 温玹黑着脸出来,“让她说完!” 小丫鬟眼睛倏然睁圆,刚刚还挂满笑容的脸变的惨白无比。 要不是姑娘及时捂住她的嘴,她就要暴露姑娘女儿身的事了。 温玹走过来,季清宁挡在小丫鬟跟前道,“铁锤只是听人八卦,说与我听而已,再说了,惧内……又不丢人,我爹就惧内。” 为了消温玹之怒,季清宁不惜往自家亲爹脑门上摁了个惧内的名声。 温玹盯着小丫鬟,还是那话,“说完。” 小丫鬟揪着季清宁的衣服,季清宁道,“他想知道,你就说吧,刚刚听谁说他惧内?” 小丫鬟快吓哭了,“我不认识啊,只听了两耳朵,人家边走边笑,说没想到煜国公府三少爷居然会惧内,还提到了云阳侯世子和肃宁伯世子,还有什么刘三少爷……。” 温玹的脸更黑了。 刚刚在学舍入口处,云阳侯世子和肃宁伯世子就拉着刘三少爷说话,笑成那副德行,别告诉他是在笑话他惧内! 他惧什么内? 他别说成亲了,连亲事都没定下! 这样的流言扣他脑门上,竟然也有人信。 这边温玹气的要找他们两算账,那边云阳侯世子和肃宁伯世子没想到他们逼问刘三少爷的事会被人偷听去,还一会儿功夫就传遍了书院。 这时辰,大家都在食堂吃午饭,一传就大家都知道了。 看大家笑的前俯后仰,云阳侯世子都不敢想这事要被温玹知道了,会如何愤怒,事情因他们而起,自然得他们摆平,“温兄尚未娶妻,他会不会惧内尚未可知,但你们,他是铁定不怕的。” “敢如此明目张胆的笑话他,他揍你们一顿,回去你们爹还得再补一顿。” 大笑不止的食堂登时就安静了下来。 云阳侯世子和肃宁伯世子也吃不下了,赶紧起身,他们得看着,别叫人把这话传到温兄耳朵里,要是传到了,他们得拉着别叫温兄揍人。 两人紧赶慢赶到学舍,正好温玹迈步出来,看到他们不仅没有生气,甚至还笑容满面,两人不约而同的轻呼一口气。 只是这口气松早了,温玹看着他们,笑容骤歇,“好歹兄弟这么多年,既然知道有个让我往东我不敢往西,让我站着我不敢坐着的贤内助,为何不早点告诉我,我好八抬大轿去迎她过门!” 说完,脸上已经覆了一层寒霜了。 云阳侯世子,“……!!!” 肃宁伯世子,“……!!!” 心肝儿胆颤啊。 “是谁嘴大这么快就传到温兄你耳朵里来了,”云阳侯世子骂咧咧。 屋内,某个小丫鬟嘟着嘴,气呼呼的。 你才嘴大呢! 云阳侯世子见温玹气的要揍人了,赶紧和肃宁伯世子一人一边把拉回屋,摁坐下,倒茶说好话,“谁惧内温兄你也不会啊。” 温玹眸底冒火星,“流言到底是怎么传开的?” 肃宁伯世子刚要说,抬头见季清宁和小丫鬟,道,“你们要出去?” 季清宁还没说话,肃宁伯世子又道,“那快去吧,食堂晚了就没饭了。” 季清宁嘴角抽抽。 这赶她出去赶的也太不遮掩了吧? 不过她确实饿了,换衣服也是为了去吃饭。 她和小丫鬟迈步出去,走到门口,就听肃宁伯世子的说话声传来,“我本意是想凑个热闹,不是,是关心温兄你,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季清宁没有听墙根的毛病,直接就走了。 书院食堂离学舍不远,很快就到了,还很巧,碰到赵垣和他的两舍友张历和杜子波过来。 互相打个招呼就进了食堂,食堂内正在议论煜国公府三少爷惧内的事,赵垣奇怪道,“他又未娶妻,何来惧内之言?” “虽说三人成虎,但这传的未免太过随意了些。” 杜子波端着菜过来道,“我问清楚了,原来是钦天监刘大少爷给煜国公府三少爷算八字,从八字上看出他有惧内倾向。” “就这样?”季清宁一脸黑线。 杜子波笑道,“听着挺离谱的,但命这事谁也说不准,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如煜国公府三少爷这般谁也不惧的,老天爷肯定会在什么地方压一压,不然真就无法无天了。” 他是信命的。 他家境清贫,只因少时算命,算命先生说他将来会高中,他那平常连个肉包子都舍不得买的爹就舍得花钱送他入私塾,一步步把他送到了四海书院。 他问赵垣,“你信命吗?” 赵垣笑道,“我倒是想信,但无从信起。” 他出生早产了一月,生下来就身体孱弱,几次踏入鬼门关,又被拉回来,到如今还一直在鬼门关外打转,没准儿哪天就迈过去了。 他娘就生了他一个儿子,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他活命,算命更别提了,早些年遇到一道士,说需得养在外面,遇贵人方能得救。 他娘便狠心将他送离京都,这一送,便是六年。 他真怕自己哪天死在外面,连他娘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赵垣看着季清宁,“你呢?” 季清宁笑了笑道,“将信将疑吧,能不能让我坚信不移,就看煜国公府三少爷会不会惧内了。” 赵垣哭笑不得。 杜子波他们则替季清宁捏一把冷汗,这人真是胆肥,居然敢这么揶揄煜国公府三少爷,他是还没有领会到人家的可怕之处啊。 第三十章 折罪 学舍内。 肃宁伯世子把温玹惧内的流言传出始末和盘托出。 越说声音越小。 见温玹额头颤了又颤,他嗓子干瘪道,“虽然出了点岔子,但至少能确定那季家小子不是温兄你的克星……。” 温玹气笑了。 这是出了点岔子吗? 这岔子出的他想把他们两一起掐死,“你们两一个是侯府世子,一个是伯府世子,一个七品小官之子也值得你们这么当回事?” 如果只是简单的七品小官之子,他们肯定不会放在眼里,甚至到他们跟前说话的机会都不一定有。 云阳侯世子神情严肃道,“不是我们太看得起他,实在是我们兄弟这么多年,满京都的权贵,上到皇子王孙,下到地痞流氓,让你卧床躺半天的都没有,那季家小子一进京,你就卧床养了小半个月的内伤。”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温玹更恼火了。 他被兄弟长他人志气灭他威风了。 惧内一事连累他威名受损,温玹正愁怎么让他们吃点苦头,结果人家就把机会送到他跟前来了。 温玹把赶季清宁出四海书院的重任交于云阳侯世子和肃宁伯世子。 两人以为自己听岔了,声音拔高了几分,“让我们两赶?” “章老太傅说你都赶不走他啊。” 他们就更不可能了。 温玹看着他,眼底一簇火苗在跳动,“你们要是能赶他走,省的我出手,就算你们将功折罪了,要是赶不走,那我信他有些邪乎,你们没有功劳还有苦劳,惧内一事既往不咎。” 云阳侯世子怂道,“有没有别的办法将功折罪?”他们答应赵王世子了啊。 温玹好说话道,“你们要实在不愿意也行,我这就送你们回府,让云阳侯和肃宁伯揍的你们半个月都下不了床!” 云阳侯世子,“……。” 肃宁伯世子,“……。” 这还有的选吗? “赶他出书院这么点小事就放心交给我们两吧!” 两人异口同声。 他们的爹平素就耳提面命让他们别和温兄混,他们把自家父亲的话当耳旁风,现在因好奇心作祟,害温兄多了个惧内的名声,温兄不计较还好,他要是问罪上门,他爹一定会把他们往死里头打,打到他们从此和温兄断绝往来的那种。 他们兄弟不多,少一个人生得少多少的乐趣啊。 再者温兄铁了心要赶季家小子出四海书院,要是轻而易举把人赶走便罢,若是不能,他们作为兄弟,能不在旁帮着出点馊主意吗? 他们可以先礼后兵,没准儿能直接劝动呢。 看他们应的还算痛快,惧内一事温玹就没揍他们了。 他惧内? 别说这辈子了,下辈子也没这可能。 再说季清宁,在食堂用了午饭后,就和赵垣他们出了食堂,她和赵垣都第一次进四海书院,杜子波和张历便带他们四下熟悉环境。 不过赵垣身子弱,多走会儿路就会抑制不住的咳嗽,只逛了小半个时辰便回学舍了。 季清宁从云阳侯世子他们屋路过的时候,被他们叫住,季清宁挑了下眉,“你们叫我?” “进来说话,”肃宁伯世子道。 季清宁就进去了。 她也好奇他们两会和她说什么。 今儿他们两帮了她两回,还没道谢呢。 正好趁机道声谢,云阳侯世子道,“言谢就不必了,我们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季清宁好奇,“受谁之托?” “赵王世子,”云阳侯世子道。 “……。” “不过我们怕是要有负赵王世子嘱托了。” “为什么?”季清宁都觉得自己问题太多了。 “因为温兄让我们帮他赶你出书院,”云阳侯世子一字一顿。 “……。” 季清宁脑门上黑线直往下掉,“所以你们把我叫进屋是给我下战书吗?” “……你要这么认为也没错,”肃宁伯世子笑道。 “我们无冤无仇,甚至还有点合我们胃口,奈何你得罪了我们兄弟啊。” “温兄和章老太傅打赌,一定要赶你出书院,他的脾气我们了解,他想做的事没有做不成的。” 季清宁笑了,“巧了,我想做的事也没有做不成的。” “执拗没好处,”肃宁伯世子劝道。 “这话你该劝你们的好兄弟,而不是我,”季清宁的声音淡如山间清风。 一个个真以为她喜欢留在书院呢,还不是被逼无奈,等她事情忙完,就是请她留下,她都不会留,何需他们赶? 她起了身,道,“不论你们出什么招,我接着便是。” 丢下这一句,季清宁转身离开。 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小丫鬟有心劝都无从劝起,只盼着姑娘自己能想通吧,又不做官,读那么多书做什么,万一不小心读成了书呆子可怎么办啊? 她们前脚走,后脚云阳侯世子和肃宁伯世子就商议怎么赶季清宁离开了。 没办法,他们的好兄弟出娘胎的时候把耐心落了没带,他们才坑了他一个惧内的名声,影响甚大,不赶紧消他的气怎么行。 很快,两人就商议出了个招—— 杀鸡儆猴。 嗯。 某小丫鬟荣幸成为了这只鸡。 在书院待了一个多时辰,小丫鬟就出去了。 书院外东南方有一座小院。 叫扶风院。 是专供书院学子们的跟班小厮以及前来探望的亲友歇脚的地方。 小丫鬟高高兴兴的进去,一进屋,就觉察到气氛不大对,一个个的都对她虎视眈眈。 七八个小厮扭着脖子和拳头,朝她走过来,“听说你会些拳脚功夫?” 小丫鬟一步步后退,“只会一点点。” “我们也只会一点点,闲得无聊,我们切磋一下吧,”为首的小厮道。 “……还,还是别了,我累了半天,不想和人打架,”小丫鬟退到门边,结果身后走过来两小厮,双手环胸,把去路堵了。 学舍内。 季清宁坐在椅子上,双眸死死的盯着对面小榻上睡的正香的某男。 她溜达完回来,他在睡觉。 她和小丫鬟又出去溜了一圈,回来还在睡。 算算他应该睡了至少三个小时了,白天睡这么久,不怕晚上失眠吗? 更重要的是,她现在有点困,屋子里能睡人的地方只有那张大床和这张小榻。 要只是打个盹,睡小榻就算了,他一睡这么久,软绵大床睡的不更舒服吗? 季清宁倒是想去睡床,但谁让她被人掐两回脖子了,甚至回来的时候还被人两兄弟下了战书,能不招惹他还是不招惹的好。 想着他睡不了一会儿就会醒,便选择了等,谁想到等啊等啊等,没把人等醒过来,自己倒等出来一身的火气。 手边缺一把折扇,她记得自己是带了的,在她的包袱里。 想到包袱,季清宁眉头狠狠一皱。 她清楚的记得她的包袱之前是搁在小榻上的。 季清宁来回把男子扫了几遍,也没看到她的包袱。 季清宁瞬间就炸了。 这厮不声不吭的把她包袱扔了! 第三十一章 传话 季清宁入书院就带了个包袱,和人家拥有一整间屋子不同,那小包袱就是她全部家当了,里面还包含了那支签文。 别的东西丢了就算了,那签文不能丢! 季清宁气头上,可不管人家是不是睡的正香,上前就要把人叫醒,找回包袱。 结果一上前,就瞥到小榻边角落里,她那一统万年青的包袱正可怜兮兮的缩在那儿。 季清宁狠狠的瞪了眼熟睡中的男子。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这句话在心头来回的打转。 粉拳紧了紧。 她忍! 她弯腰去捡包袱,之前嫌软榻小了些,现在够包袱的时候发现小榻还挺宽,胳膊都全伸出来也够不着。 季清宁又往前伸了伸,指尖勉强能够着包袱一角。 再努力。 季清宁脸都贴着小榻了,摁出了印子,才把包袱抓住。 只是用力拉不过来。 包袱被卡住了。 再用力! 季清宁手用力一拽。 只听见吱嘎一声传来。 季清宁还没有反应过来,包袱就被拽动了,不小心打到了小榻边上摆着瓷瓶的高几。 温玹躺在小榻上,睡的是这两年来最香的一次,正做梦呢,就被吵醒了。 不耐烦的睁开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一瓷瓶就冲着他脑门砸了过来。 脑门不偏不倚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被砸了个眼冒金星。 温玹,“……!!!” 高几被包袱砸到,季清宁就心底大叫不好,可她根本来不及去抓瓷瓶,瓷瓶就砸了下来。 不过瓷瓶没砸碎,滚下来时,季清宁手忙脚乱的接住了。 还好还好。 没碎。 季清宁轻呼一口气。 抱着瓷瓶抬头,就对上某男那燃烧熊熊烈火的眼睛。 季清宁心咯噔一下跳了。 完了。 瓷瓶砸坏了最多赔钱,虽然她没钱,但砸了这主,新仇勾起旧恨,怕是没法善了了。 温玹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忍着没把人丢出去,他却不安分守己,还一而再的挑衅他的底线! 手一伸,季清宁的可怜纤细仿佛莲藕般的脖子就又在人手里了。 这一回的怒气更甚以往。 隔壁。 云阳侯世子和肃宁伯世子正下棋打发时间,听到隔壁有动静传来,两人竖起脖子道,“是什么声音?” “好像是东西砸地的声音,”肃宁伯世子道。 “……不会是又打起来了吧?”云阳侯世子嘴角抽抽道。 “打的起来吗?季家小子武功废了,他只有被打的份,”肃宁伯世子道。 “走走走,去看看。” 云阳侯世子这一局毫无胜算了,肃宁伯世子一子落下,他要丢掉半壁江山,下的委实没意思。 隔壁打架多有趣啊,麻溜的就起了身,捎带把肃宁伯世子拉了起来。 “哎哎哎,下完这局再去也不迟啊,”肃宁伯世子手正去抓棋子呢,被拽的一踉跄,棋盘也乱了。 三两步到了隔壁,一推门就看到熟悉的一幕,温玹又掐住了季清宁的脖子,两人脑门上黑线直往下掉,兄弟这么多年,怎么不知道温兄有掐人脖子的癖好,平常不都是直接上脚踹的吗? 两人,“……。” 还好是掐脖子。 就季家小子这消瘦的身子骨,还不够温兄一脚招呼的。 两人摇着折扇上前,想顺道劝劝季清宁,赶紧离开书院,读书再重要没了小命有什么用? 只是一靠近,两人就看见温玹脑门上的红肿,都肿了个大包了。 再看倒在地上的高几和瓷瓶,用膝盖也脑补出来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啊。 两人服气了。 这季家小子就是邪门,温兄在他手里好像就没讨到过便宜,每每气头上要报复出气就有来拖后腿帮她的。 两拖后腿的,“……。” 不管拖后腿不拖后腿,总不能真看着温兄把人掐死。 这么明目张胆的把人弄死,皇上也没法袒护啊。 云阳侯世子忙劝道,“不是让我们把他赶出书院吗,你直接把人掐死了,还有我们什么事啊?” 温玹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你们,只怕他还没被赶出去,我就先死他手里了!” “……可你要杀了他,至少得流放三千里,值得吗?”肃宁伯世子劝道。 两人几乎是一根根把温玹的手指掰开的。 脖子一松,季清宁飞快的退后了两步,边咳嗽边道,“那还不是你自找的!” 温玹要过来揍季清宁,被云阳侯世子和肃宁伯世子死死的抱住。 能不能懂点事啊,没见温兄都快气炸了吗,好不容易才让他松手,他还想尝尝被掐脖子的滋味儿吗? 季清宁是不吐不快,哪管云阳侯世子和肃宁伯世子给她使的眼色啊,她算是看出来了,他们两就是八字不合,凑到一处就容易出事,才一天不到的时间,就被掐三回脖子了,她这脖子还能完好无损的离开吗? 季清宁咬牙道,“我包袱好好的摆在小榻上,是他给我扔地上的,我不得捡吗?” “包袱勾住了,我用力之下才不小心撞到了高几,花瓶摔下砸了他脑门,我又不是故意的!” “他都不听我解释一句就掐我脖子!” 温玹气的脑门疼,不想再听到季清宁的声音,“立刻马上把他给我扔出去!” 肃宁伯世子过来劝季清宁离开。 季清宁倔脾气上来,非但不走,还直接上床上坐下了,一副没得商量的模样。 温玹要过来,被云阳侯世子和肃宁伯世子拦腰抱住,未免他和季清宁凑到一处,火越烧越大,直接把温玹扛出了门,温玹觉得自己快气晕了,他的好兄弟不帮他把人赶出他的屋子,还把他扛了出来,他们到底是在帮谁?! 云阳侯世子顺着温玹的性子劝他道,“就冲他一而再的让温兄你受伤,直接掐死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把人赶出书院,到时候还不是我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温玹的脸色这才缓了几分。 直接掐死确实太便宜他了! 云阳侯世子见他气消三分,加把劲道,“以我对那季家小子的了解,对他下手远不及对他小厮下手效果好。” “温兄,你就瞧好吧,待会儿那季家小子就会来和我们讨饶。” 云阳侯世子一脸认真。 之前他们是没当回事,现在他是真上心了,就冲温兄青肿的脑门,不把那季家小子赶走,他们可能会没一个兄弟。 这边他话还没有说完,外面走过来一书童,站在门外头道,“云阳侯世子,您的小厮让我给您传句话。” 除了午时,小厮们能进书院外,余下时候要送东西传话只能通过书院的书童。 云阳侯世子会心一笑,“事情办的还挺快。” “我知道了,退下吧。” 知道什么了? 他什么都还没说啊。 书童有点懵,但见云阳侯世子的神采飞扬,书童脑子里闪过小厮的凄惨模样,不用说也知道云阳侯世子肯定是误会了,而且是大误会。 书童嗓子发痒,启唇再禀,“您的小厮说计划失败了,您已成功助季家小厮称霸扶风院了。” 云阳侯世子,“……?!!” 肃宁伯世子,“……?!!” 第三十二章 埋怨 他们助季家小厮称霸? 这怎么可能?! 云阳侯世子和肃宁伯世子齐齐看向温玹。 温玹已经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 他想把他们两掐死算了。 两人忙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云阳侯世子看向书童,“一定是传错话了!” 亲眼目睹了云阳侯世子变脸,书童就不生他说自己传错话的气了,毕竟计划失败会生气很正常。 但他能保证他传的话一个字都没有错,连语调都模仿了八九成。 书童道,“小厮被打的鼻青脸肿的,似乎言语间对您有埋怨。” 书童没感觉错,云阳侯世子的小厮就是对云阳侯世子有埋怨,不然也不会说成功助人称霸这样的话。 云阳侯世子是见过小丫鬟与和顺侯世子的人打架的,虽然被抓了,但肯定会些拳脚功夫,让小厮去办这事的时候还叮嘱了下。 但是! 云阳侯世子说小丫鬟武功不高,小厮便没当回事。 论打架,小厮一个打三个没有半点问题。 谁想到那小丫鬟武功会那么高,打的他毫无还手之力。 要只是武功高也就罢了,那小丫鬟还贼精,激将大家签下了生死状,打的那些小厮跪下求饶把身上的钱双手奉上才罢休。 以前他在扶风院众小厮中数一数二,一呼百应,现在那些小厮看到他都恨不得扑过来咬死他了。 这都是托了他家世子爷轻敌的福! 虎主无犬仆,人家季少爷可是敢把煜国公府三少爷往死里头得罪的人啊,他的小厮能差吗?啊?! 小厮蹲在书院外的角落里,捂着嘴角淤青,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不敢回扶风院,怕挨揍。 更不敢回云阳侯府,怕世子爷挨揍。 云阳侯世子实在忍受不了温玹那喷火想揍人的眼神了,猛然起了身,“我出去看看。” 过了时辰,小厮不能进书院,书院的学子也不能出书院。 这是书院的规矩。 如学子触犯学规,书院给的风评会极低,这会对学子的仕途产生不小的影响。 但风评对云阳侯世子这些身份尊贵的人影响忽略不计,他们这些侯府世子,可以蒙祖荫,不需要靠科举入仕。 四海书院建立之初,也没想过招收这些世家子弟,但世家大族怕寒门子弟入朝太多,挤占了原本属于他们后辈的官职。 硬是沆瀣一气的逼四海书院有了个不成文的规定,四品官员以上可免试送一人进书院读书。 四海书院胳膊拧不过那些权贵的大腿,只能退让,怕这些权贵子弟影响或者带坏那些真正上进的学子,便让他们分开住,对他们的管束也偏于放纵。 没办法管啊,比如温玹这样的,亲爹是手握重兵的煜国公,亲娘是皇上的表妹,打架生事,有皇上护着,亲爹都管不了的,书院的夫子敢管吗?管得了吗? 书院巴不得他们不来读书才好呢。 云阳侯世子出书院那就跟进自己家一样,小厮蹲在墙边上,就那么看着自家世子爷走过来,又走远。 世子爷看到他了,但没把他认出来! 小厮一颗心拔凉拔凉的。 云阳侯世子真没认出那是自家小厮,模样实在太惨了,不忍直视。 他还没进扶风院就听到小厮们此起彼伏的嚎叫声。 走到门口,就看到小厮们一个个鼻青脸肿的模样,说被一锅端了,一点都不夸张。 云阳侯世子没找到自己的小厮,就又回书院了,又看到那小厮蹲在墙壁看着自己,云阳侯世子觉得小厮有点眼熟,还是没往自家小厮上想,直接就走了。 小厮,“……。” 真的。 不想伺候世子爷了。 他回府就和侯爷夫人申请换个靠谱点的主子伺候! 云阳侯世子来回一趟不过一刻钟,进屋坐下就道,“说出来你们都不信,那季家小子的小厮一个人干翻了整个扶风院的小厮。” “……他不是连和顺侯世子的人都没打过吗?”肃宁伯世子还是不敢信,他们可是亲眼看到小厮被和顺侯世子的人扣住的。 “我这不正是因为不信亲眼去看了么,这会儿那些小厮正排队看大夫呢,”云阳侯世子道。 “那季家小厮呢?”肃宁伯世子问道。 “据说揍完了人,住进了扶风院最大最宽敞的屋子,把得的钱数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就屁颠颠骑马回家了,”云阳侯世子嘴角抽抽道。 温玹就那么看着他们两。 云阳侯世子都虚了,“温兄,你放心,一计不成还有二计。” “我还就不信了,凭着我们三个,还赶不走他一人!” 之前云阳侯世子还吊儿郎当,现在是真上心了。 不把这面子找回来,他们也别在四海书院混了。 小丫鬟一战成名,作为她的主子,季清宁蒙在鼓里,一无所知。 扶风院的小厮都是小丫鬟的手下败将,下人被打,做主子的也脸上无光,没人会主动说与季清宁知道,只暗暗把这笔账记下。 然后季清宁就感受到了四海书院同窗们的不好相处,主动与他们说话都爱答不理的,好像她是个透明人似的。 季清宁没想过小丫鬟之故,认定那些人是怕了温玹才对她避之不及,所以这笔烂账自然而然被记在了某男脑门上。 温玹在隔壁待到天擦黑才回来,他推门进屋的时候,季清宁正端洗脚水出去泼,他突然推门,吓了季清宁一跳,一只手端的洗澡水泼了一半。 要不是温玹避的快,又要被溅一身了。 季清宁,“……。” 真的。 为什么总是有这么奇葩的意外巧合。 一次两次就算了,这次数多的她有点架不住了啊。 温玹深呼吸,才把涌到掌心的怒气压下,换为一声命令,“给我打盆洗脚水来。” 季清宁以为自己听岔了,声音略高,“让我给你打洗脚水?” “不要太烫。” “……。” 要求还挺高,季清宁呲牙,“我又不是你的小厮。” 让她打洗脚水? 想什么美事呢。 温玹看着她,眸底闪着危险光芒,“住在这间学舍,就要有被当小厮使唤的觉悟。” 言外之意,不做可以搬走。 搬是肯定不会搬的,因为整个四海书院,只有温玹屋子有浴桶,他从来不去澡堂洗澡。 就冲那大浴桶,在离开四海书院以前,她也得住在这里不可。 季清宁微微一笑,“是不是我给你打了洗脚水,之前你我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了?”如果这样的话,她还可以考虑一下。 温玹也笑了,“想的还挺美。” 季清宁脸上笑意一收,将剩下一半的洗脚水一泼,洗脚桶就甩给了温玹,“自己打去!” 第三十三章 批准 季清宁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温玹还没有反应过来,洗脚桶就在手里了,残余没泼出去的水嘀嗒落下,滴了他一鞋。 强忍才压下的怒气嗖的一下又涌了上来。 眼看着要爆发了,那边过来一男子,飞快的从温玹手里接过浴桶,“我去给你打水。” 等季清宁回头,只来得及捕捉到一身影。 季清宁眉头拧成一团。 四海书院不许学子带小厮,就是要他们自食其力,这混蛋居然欺压同窗,让同窗给他打洗脚水,简直太过分了! 打热水的地方不远,不多会儿,男子就端了洗脚水进来。 温玹坐在小榻上,脚一抬,男子就蹲下给他脱鞋,脱袜子,把脚放到洗脚桶里,卑微到季清宁都看不过眼了,瞪着温玹道,“你太过分了!” 温玹没搭理季清宁,怕自己一个没忍住把她灭了,眸光淡漠的从男子脸上扫过,“我过分吗?” “不过分,一点都不过分,能给温三少爷您洗脚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男子狗腿的很。 这还叫不过分? 都把人欺负到什么程度了! 她有心抱打不平,奈何男子不给力,她要再管就真是吃饱了撑着多管闲事了。 男子就蹲在一旁,等温玹洗完脚,就赶紧帮他擦脚,然后把洗脚水端出去,不是小厮,却比小厮做的还麻溜几分。 伺候完洗脚,又道,“温三少爷,您可还有什么吩咐?” “退下吧,”温玹摆手道。 男子如得了特赦令一般,转身就走了,还不忘把门带上。 温玹从书架上拿了本书歪在小榻上看。 季清宁准备就寝了,结果人把小榻霸占了,她道,“我要睡觉了。” 温玹信手翻书,眼皮都没抬一下,“批准了。” 季清宁,“……。” 一口老血涌到喉咙处,季清宁没差点把自己噎死。 两辈子加起来也没见过这么把自己当回事的,她睡觉,还用得着他批准吗?! 深呼吸,季清宁再一次道,“麻烦你把小榻让出来,我要睡觉了!” “我要睡小榻,”男子又翻了一页书。 “……你睡小榻,那我睡哪儿?!”季清宁快控制不住自己暴脾气了,这厮是不是听错了,以为她在和他争床? 拜托。 她争的是小榻好么! 男子瞥了眼自己的大床,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季清宁,“那么大的床,你看不见吗?” 季清宁,“……???” 是她幻听了还是在做梦? 这厮把自己的紫檀木雕花大床给她睡,自己睡小榻? 这厮是脑子出了毛病还是床上有坑? 她才不会上当呢! 季清宁去那边柜子里抱了床被子出来。 被子也不是她的,她以为书院会供应被子,但温玹的学舍,缺少之物,书院一概不供应。 季清宁觉得温玹影响了她的生存,为她提供被褥睡一晚是应该的,等明日,小丫鬟就把被褥带来了。 季清宁抱着被子过来争小榻,“我睡小榻,床你自己睡。” 温玹没理她。 季清宁站了会儿,实在扛不住困意要把人从小榻上拽下来了,只是手才伸出去,就被温玹抓住了。 下一秒。 季清宁就在空中了。 脑袋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人已经重重砸在了床上,万幸床上有被子,怀里还抱了一床,不然真得摔个不轻。 饶是这样,也还是疼的呲牙咧嘴,季清宁抱着被子从床上下来,瞪着某男,“你到底是何居心,放着大床不睡,要和我争小榻!” 温玹瞥过来,好看的眸底是点点怒火,“你再聒噪,今晚你就睡房梁吧!” 季清宁顿时没了脾气。 人家一只手就能把她甩这么远,她哪有本事让人从小榻上起来,弄不好真的会被吊在房梁上过夜。 她冷静的想了下,她被安排住进来是意外,温玹事先并不知情,肯定不会为了捉弄她把自己的大床刨个坑出来,床应该是没问题的。 虽然这样想,季清宁还是小心翼翼的把床上床下里里外外都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问题,方才躺下。 床很大,被褥也软绵,就是睡的不踏实,事出反常必有妖啊,脑子得是有多深的坑才放着大床不睡睡小榻。 季清宁一直警惕着,然后警着警着就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 天已经大亮了。 她还躺在那张雕花大床上,某纨绔还在软塌上睡的香。 季清宁,“……。” 简直不敢相信。 她一没打地铺,二没被丢出去,还在床上睡了一晚,正主反倒睡的小榻,说出去都没人信。 这一觉睡的舒坦,浑身骨肉都睡酥软了。 这时候,门吱嘎一声推开,隔壁的云阳侯世子和肃宁伯世子走了进来。 两人熟门熟路,找温玹去晨练,习惯的往床边走,然而几步之后,两人脚步一滞,眼睛倏然睁圆。 四只眼睛对着季清宁一双眼睛。 “你,你,你怎么睡在温兄的床上?”云阳侯世子拔高了声音道。 话还没说完,肃宁伯世子已经拍他肩膀了,云阳侯世子随着肃宁伯世子手指的方向,就看到某个在小榻上睡的香的三少爷。 云阳侯世子,“……!!!” 肃宁伯世子,“……!!!” 两人眸光在季清宁和温玹之间来回打转,越看越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肃宁伯世子掐了云阳侯世子一下,没差点把云阳侯世子疼死。 这不是梦! 云阳侯世子走上前,小声对季清宁道,“你是怎么让温兄乖乖把床让出来睡小榻的?” 绝对是用了非常手段。 他们就住隔壁,说话声大点都能听到一二,昨晚没听到有打架声啊。 再者就算是打架,温兄武功不差,季家小子武功又废了,真动手,胜负没有半点悬念。 看着他们震惊钦佩的无以复加的神情,季清宁嘴角抽了又抽,“我也想知道他是抽了什么风,昨晚我要睡小榻,他嫌我聒噪,直接把我丢床上来了。” “……就这样?”云阳侯世子一脸不信。 “不这样还能哪样啊?”季清宁没好气道,说了又不信,还问什么? “……。” 云阳侯世子和肃宁伯世子看着季清宁,没从她脸上看到撒谎的心虚,两人又扭头去看温玹。 竟然做出这等骇人听闻之事,温兄可别是脑子被砸出毛病来了。 第三十四章 听话 温玹从酣睡中醒来,睁开眼睛就看到两兄弟眸带担忧的看着他,然后手就伸了过来,探他额头。 “也不烫啊,”云阳侯世子道。 “可有哪里不舒服?”肃宁伯世子问道。 “……没有。” 不仅没有哪里不舒服,而是格外的精神抖擞。 云阳侯世子不放心,“没哪里不舒服,你放着床不睡睡软塌?” 怎么看问题都像是出在脑子。 温玹慵懒道,“床睡腻了,换软塌睡而已。” 温玹说的是实话,他之前一直睡床,但两年来,睡的都不甚安稳,昨儿白天竟然在小榻上一觉睡了几个小时,他都不敢相信,晚上决心再试一试,没想到一觉到了天亮。 只是他的实话,云阳侯世子和肃宁伯世子两都不信,鉴于小丫鬟敌不过和顺侯世子的小厮,却能轻轻松松把扶风院百十位小厮全干翻,两人怀疑温玹昨晚被季清宁打了。 他们的好兄弟是为了面子在死鸭子嘴硬,其实又内伤了。 屋外,昨晚给温玹打洗澡水的男子又来了,一进门看到温玹睡在小榻上,愣了一愣,一瞥头,见季清宁坐在床上,眼珠子没差点瞪出来。 他没敢吭声,默默的去拿铜盆打热水。 端了热水来,又沏茶。 彼时温玹和季清宁都从床上下来了。 男子看看小榻,又看看床,挣扎了下,抬脚朝床走了过去。 连煜国公府三少爷都不得不把床让出来,他哪能不懂事啊,他帮季清宁叠被褥,季清宁阻拦道,“我不用你帮我叠被子。” “应该的,”男子谦卑的很。 温玹过去洗漱。 云阳侯世子摇着折扇笑道,“温兄才不过调教了几日,钱大少爷就这般懂事了,难得。” 钱大少爷一脸尴尬,匆匆退下。 季清宁看不过眼道,“没有这么欺负同窗的吧?!” 云阳侯世子笑道,“这叫什么欺负?” 这还不叫欺负,那什么叫欺负? 季清宁一脸唾弃。 肃宁伯世子知道季清宁是抱打不平的性子,笑道,“你只看到他这会儿可怜,却没见到一个月前被他调戏的小姑娘哭诉无门,钱家教子无方,反倒弹劾煜国公没管好儿子。” “温兄挨了几句训,好好反省了下,决心教钱大老爷什么叫教子有方。” “这不,才管了几天,钱大少爷就懂事多了。” 当着温玹的面,肃宁伯世子本不想和季清宁多说话的,毕竟和温玹发了誓要帮他把人赶出书院,昨晚还熬夜做了不少的计划,谋无遗策,文的武的软的硬的都有,肃宁伯世子觉得这要还不能把人赶出书院,他和云阳侯世子两个可以收拾包袱回家了。 但一想到季清宁的“小厮”不声不吭的就称霸了扶风院,对季清宁他们也不甚了解,只知道她胆子挺肥,身上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倔,然后失忆了,武功全废,余下一概不知。 在没摸清人家底细前,还是不要往死里头交恶,毕竟他们之间没有深仇大恨,甚至连小矛盾都谈不上。 再者季清宁要是看不过眼为钱大少爷出头,受冤的是他们的兄弟。 肃宁伯世子一番话,季清宁听得脸色一僵。 亏得她还帮人抱打不平,幸好没把闲事管到底,不然就撞人枪口上了,只是她实在没想到这看着儒雅的钱大少爷竟然是个斯文败类,居然敢当众调戏良家妇女,如此丧德败行,让他端洗脚水那是太便宜他了! 温玹洗了脸,就和云阳侯世子他们出去了,季清宁不知道他们去哪儿去做什么,此刻的她肚子饿的厉害,只想赶紧洗漱完去吃早饭。 季清宁带着一肚子食欲出门,结果还没到食堂,食欲就所剩无几了。 从学舍到食堂的一路,她的十步之内没人敢靠近,大家看到她都绕着走。 进了食堂,她一坐下,前后左右坐满了人的桌子就都空了,活像她是瘟疫一般躲的远远的。 哪怕没带脑子出门也该知道自己被人,不,是被全书院孤立了! 她是得罪了温玹,但她没有得罪其他人啊,就因为怕温玹而对她避之若浼,浑身上下连根硬骨头都没有,想想就替朝廷忧心,这些人入仕,能有几个为民请命的好官啊? 有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季清宁听了几耳朵,然后就嘴角狂抽不止了。 她只猜对了一半。 大家孤立她是因为温玹,却不是因为她得罪了温玹,而是因为昨晚温玹睡了软塌。 这事知道的人不多,事关温玹颜面,云阳侯世子和肃宁伯世子不会往外传,十有八九是钱大少爷在作死了。 不知情的都以为是她抢了温玹的床,逼的温玹不得不在软塌上睡了一宿。 听到大家这么说,季清宁一口老血没混着肉包子喷出来。 她迫切的想知道煜国公父子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做爹的不顾威严,装被人打断两根肋骨。 做儿子的有样学样,自己睡软塌叫人误会是被逼迫。 就那么享受被人踩在脚底下的感觉吗? 要命的是居然还有人信。 一个个脖子上顶着的到底是脑袋还是摆设啊?! 季清宁不知道,要是寻常时候,大家肯定会怀疑流言的真实性,但大家的小厮都是小丫鬟的手下败将,跟班都那么厉害了,主子能差了? 连煜国公府三少爷都招惹不起的人,他们就更惹不起了。 这一顿早饭,季清宁味同嚼蜡。 草草吃完早饭,季清宁就回了学舍,推门进去,就听到一阵哗哗水声从屏风后传来。 季清宁抬眸望去,隔着屏风,能隐约瞧见温玹泡在浴桶里。 季清宁耳根微红,赶紧退出去。 双手刚要把门带上,说话声就传了来,“倒茶。” 声音低沉醇厚,如百年陈酿。 却是听得季清宁白眼直翻。 真拿她当小厮使唤了。 看着桌子上的茶,季清宁嘴角勾起一抹璀璨的弧度。 走过去,端起茶壶,倒了一盏茶。 温玹泡在浴桶里,听到了倒茶声,就是迟迟不见送来,等他不耐烦要催的时候,关门声传入耳,还附带一句,“茶倒好了。” 温玹气笑了。 没见过这么听话的人了。 听话的让人恨不得将他掐死。 第三十五章 刁难 再说季清宁,本来打算回学舍歇会儿就去上课,结果碰到温玹沐浴就赶紧跑了。 出了学舍,不知道该做什么,便往学斋走。 她信步往前,身后不远处是茂国公世子,身后侧还有跟班,见了道,“这季家小子还真是不一般,昨儿被煜国公府三少爷拎着脖子去了后山,竟然毫发无损的回来,听说昨晚还抢了温三少爷的床,让不可一世的温三少爷在软塌上睡了一夜。” 要不是钱三少爷是他们的人,打死他们也不敢相信啊。 茂国公世子盯着季清宁的背影,越看越觉得眼熟。 这背影像极了那日在灵台寺坏他好事的人…… 是他坏的他好事吗? 这个猜测从心底闪过,就被茂国公世子压了下去。 应该是他多心了。 这季家小子当众亲了檀兮郡主,若是在灵台寺救檀兮郡主的也是他,赵王府没有理由不把檀兮郡主许配给他。 昨日见到他也没有丝毫慌乱,季家小厮武功不弱,在灵台寺多管闲事的人用的是迷香,迷晕他就逃了,可见胆子不大。 不过不论是谁,胆敢坏他的好事,最好祈祷别被他逮到,不然他定叫他后悔来到这世上! 季清宁走的好好的,突然感觉后背蹿过一阵寒意。 她下意识的回头,就和茂国公世子来了个四目相对。 茂国公世子那覆了寒霜般的眸子让人不寒而栗。 季清宁飞快的把眸光收回,继续往前走。 穿过月形拱门就出了学舍斋,眼前一片空旷,不远处树木苍翠,形若雄鹰展翅,金鸡欲飞,磅礴大气。 昨日学舍长带季清宁和赵垣四下走了走,季清宁对四海书院有了初步了解。 四海书院是大邺朝最负盛名的书院,是天下学子最为向往之地。 书院分六堂。 正义堂、崇志堂、广业堂、诚心堂、修道堂、率性堂。 凡年满十四,不超过十九岁的,不论富贵贫贱,只要想进书院读书,皆可报名,书院择优录取。 录取的学子又分成绩好和差。 差的进正义堂、崇志堂、广业堂。 好的进诚心堂、修道堂。 至于率性堂的学子,则是由诚心堂、修道堂学习满一年半且品学兼优的学子升入的,当然了,也有凭初次考试成绩进的,但很少,得是那种文章漂亮到让人眼前一亮,赞不绝口的那种,这样的学子一年也难得有一个,再有就是别的书院举荐来的。 这些是凭考试成绩分的,像季清宁这样免试入学的,多安排在正义堂、崇志堂、广业堂,这三堂又分上中下,崇志堂为上,有觉得自己可以进诚心堂、修道堂的,可以在进书院后申请考试,成绩达标就可以进诚心堂、修道堂读书。 季清宁被安排进崇志堂读书。 季清宁迈步进学堂,就收到几记不欢迎的眼神,待她挑了个座位坐下,耳边就传来了让她头疼的说话声,“看着也没什么奇特之处,偏生的胆大,得罪谁不好,得罪煜国公府三少爷,不给他点颜色瞧瞧,还真当谁他都能惹的起。” “一会儿你们谁敢给我掉链子,我拳头可不长眼。” 揉揉手腕,骨头发出嘎吱响声,像是要动粗一般。 季清宁坐那儿没动,再怎么样,这里也是书院,要真有人敢随意动粗,书院的夫子还睁只眼闭只眼不管,那这书院不待也罢。 而且事情显然没那么简单,之前大家视她如瘟疫,避之不及,现在居然要挑衅她,明显是受人指使了。 云阳侯世子和肃宁伯世子劝她离开书院,她没同意,这些人十有八九是受了他们的指使。 想赶她离开书院? 没门儿! 连窗户都没有! 他们想让季清宁在书院待的不痛快,不能明着动武,但可以比试,公然在才学上羞辱人。 崇志堂乃下三堂之首,除了考进来的,多是王孙贵胄家的少爷免试进来的。 季清宁一家世够不上,二才学没有测试过。 季清宁进崇志堂读书,那些学子不同意,要赶她出崇志堂。 今日来崇志堂授课的是荀夫子。 面对学子们的质问,他也无话可说,毕竟人家挑刺的也不无道理,只听学子道,“我们大部分还是从正义堂一步步考到崇志堂来的,他何德何能一入书院就能进崇志堂读书,如此偏颇,怎能服众?” “让我们见识下他的才学,也好心服口服。” 几句话一说,整个崇志堂气氛都激愤了起来,大有书院不给个说法不罢休的架势。 季清宁听得白眼直翻,不知道一个个为何那么容易受人煽动,都是免试进的书院,还分什么高低贵贱,有本事直接考啊,那才叫让人心服口服,再者,他们这样的,几乎不拼科举,不都是蒙祖荫拼爹拼爹的爹吗? 这事不摆平,这课没法往下上。 季清宁也知道他们是替云阳侯世子他们出头,不一回让他们死了心,往后只怕会没完没了。 她是来躲被送回太平镇,可没想过鸡飞狗跳的日子。 季清宁起身道,“既然他们质疑我的才学,那就请夫子出题,看我有没有资格待在崇志堂。” 荀夫人正有此意,笑道,“那我便出题考考你。” 略一思岑就有了一题,道,“书院外有一块大灵璧石,摆在那儿有好些日子了,尚未题词。” “你便提几句吧。” 这题提的妙绝。 书院这么多大儒,连章老太傅都在,却迟迟没有题词,说明还没有中意的。 所以这题季清宁答不好不算丢脸。 只要她答的勉强过关,答出崇志堂学子的水平即可。 荀夫子让人端来笔墨纸砚,就摆在他授课的桌子上,季清宁走过去。 提笔沾墨。 未加思索直接落笔。 不多会儿就写完了,季清宁把笔放下,道,“请荀夫子过目。” 她退后一步。 荀夫子瞥了一眼,嘴角一抽。 这字—— 连进书院都不够格啊。 但多看两眼,眼角就不抽了,连忙把桌子上压着纸张的镇纸移开,拿起来仔细看了几遍,越看眼睛越睁大,最后眸光落在季清宁身上。 荀夫子的神情举动,大家有目共睹。 之前挑衅的学子道,“荀夫子,她题的词是?” 荀夫子把那纸三两下卷起来,道,“你们说的不错,她确实不该被安排在崇志堂读书。” “这节课改为温书。” 说完,他看向季清宁,“你随我来。” 季清宁一头雾水的跟着荀夫子走了。 诚心堂。 温玹、云阳侯世子以及肃宁伯世子坐在那里听课,是听的百无聊奈。 给他们上课的是书院的柳副山长。 枯燥、无趣。 比催眠曲还管用,不多会儿人就开始犯困了。 偏还不能困,不然会被罚站,手心挨木板。 当然也有不怕的,比如温玹。 打的次数多了,再加上靠山硬,连亲爹都管不了他的那种,书院的夫子见他是真烂泥扶不上墙,便都放弃他了,对他的要求已经降低到只要上课不要打呼就成的地步。 不过今天,温玹有点反常,虽然没有正襟危坐,但也没有无形无状的趴在桌子上,精神状态和平常全然不同,平常是昏昏欲睡,今天是精神抖擞。 云阳侯世子有点相信他昨晚睡得很好了。 云阳侯世子,“……。” 睡大床失眠,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睡软塌居然睡的香。 他这兄弟是什么样的奇葩啊? 书翻了几眼,云阳侯世子无聊道,“不知道崇志堂如何了?” 肃宁伯世子与他一桌,坐在温玹后面,低声笑道,“你表弟在崇志堂说一不二,又一向唯你马首是瞻,你让他刁难人,他会奉若圭臬,季家小子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云阳侯世子对自家表弟办事还是很放心的,尤其怎么做,他都安排的很细致,照着办就成了,出不了岔子。 就是没能亲眼去瞧一瞧,有些可惜。 正走神,突然门被敲响。 云阳侯世子抬头望去,只见荀夫子走进来。 看到荀夫子,他没什么反应,可看到荀夫子身后跟着的季清宁,云阳侯世子就嘴角狂抽了。 他、他、他…… 他这会儿不应该在崇志堂被他表弟刁难吗? 怎么会被荀夫子带来诚心堂?! 第三十六章 反常 诧异的不止云阳侯世子,还有授课被打断的柳副山长。 荀夫子这会儿应该在崇志堂教学子们,怎么会来诚心堂,而且还带了个学子。 荀夫子请柳副山长出去说话,季清宁则站在那里没动,三十来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看的季清宁浑身不自在,但背脊挺直,任人打量。 这是平胸给的胆气。 不过这两日,胸前隐隐刺疼,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那该死的发育虽迟但到了。 不多会儿,被请出去的柳副山长就进来了,脸色不是很好看,上下打量了季清宁几眼,道,“以后你就在诚心堂读书吧。” 季清宁,“……???” 虽然来的路上,她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这心理准备看到温玹他们的时候就崩塌了。 虽然崇志堂的人也找她的麻烦,但同样是麻烦,也是分等级的好么! 季清宁张口要拒绝,结果荀夫子也进来了,对她道,“还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谢谢柳山长。” 季清宁话到嗓子眼,只能咽下。 她能进诚心堂读书应该是荀夫子替她争取的,而且从柳山长的脸色来看并不情愿。 她这会儿再说回崇志堂读书,是在践踏荀夫子的好心,把他的好心当成驴肝肺,让他难做人。 季清宁肯定不能做这样没良心的事,再者都和温玹住一间学舍了,那么大点的地方,抬头见低头也见的,还差在同在诚心堂读书吗? 季清宁作揖道谢。 柳山长摆手道,“找个位置坐下吧。” 季清宁眸光朝学子们看过去,一般多两人同坐,也有几个单独坐一桌的。 季清宁抬脚要过去,谁想柳山长道,“你与温玹住一间学舍,就与他同坐一桌吧。” 闻言,季清宁后背蹿过一阵激流。 这是一点选择余地都不给她。 把她和温玹绑的死死的啊。 季清宁僵硬着笑脸,双腿仿佛有千斤重似的朝温玹迈步走过去。 温玹一人坐一桌,坐在最中间,看到季清宁走过来,他脸也黑了下来。 学舍让出来一半还不够,还要来分他的学桌。 半张桌子睡觉能睡的好吗?! 两人四目相对,季清宁一脸的郁闷,温玹眸底那闪烁的危险光芒明显是在警告她,和他一桌不会有好果子吃。 季清宁走到桌子旁,温玹没有半点相让的意思。 肃宁伯世子知道温玹的脾气,不怕挨打,气头上是不会顾及柳山长面子的,赶紧小声劝道,“现在只要让半张桌子,你要挨手板走人,就等于是把整张桌子都让给他了。” 这激将法很管用,毕竟连半张书桌都不肯让,全部让与季清宁肯定不甘心。 温玹深呼一口气,把涌到嗓子眼处的怒气压下,往旁边挪了一挪。 季清宁也同样心不甘情不愿的坐下了。 打了个岔,柳山长继续上课。 季清宁坐在那里听课,感觉身后有两道视线盯的她后背发烫,她扭头瞪过去,云阳侯世子和肃宁伯世子一脸尴尬的把脸瞥开。 一刻钟后,课就上完了,柳山长道,“今日的课就到这儿了,书院外的大灵璧石尚未题词,你们回去各题一词,明日上课交于我。” 说完,柳山长就走了。 留下一群学渣在哀嚎,“柳山长从来不给我们留作业的,今天怎么反常了,书院外的大灵璧石,能是我们够资格题词的吗?那可是皇上赏赐的!” 虽然诚心堂等级比崇志堂高,但大部分是在崇志堂熬了好几年才勉强够资格升上来的。 灵璧石是皇上所赐,题词自然是能多慎重就多慎重,非顾山长、章老太傅这些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之人莫属啊,和他们这些小虾米有关系吗? 没关系还让他们题词,就是看他们过的太舒坦了给他们找点不痛快。 学子们在发愁中陆陆续续出学堂。 再说温玹和云阳侯世子他们出诚心堂,那边一学子快步过来,年纪比他们小上一两岁的样子,笑容灿烂的晃人眼睛,老远就喊道,“表哥。” 他是云阳侯世子的表弟,顺远伯府三少爷,罗天勤。 他快步上前,俊逸的脸上都闪着光,对云阳侯世子道,“表哥,你交待我的事,我办妥了,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那季家小子赶出了崇志堂。” 云阳侯世子,“……。” 看着自家表弟那一脸等夸赞的神情,云阳侯世子都不忍心打击他。 他艰难的张开嗓子,“我已经知道了。” 罗天勤愣住,“表哥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表哥难得找他帮忙,他可是迫不及待就赶来了,结果被人捷足先登了! 谁啊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抢他的功劳?! 正生气呢,就看到季清宁走过来,罗天勤惊呆了,“他、他、他怎么从诚心堂出来的?” 他盯着季清宁的脸,季清宁瞥了他一眼就走远了。 云阳侯世子看着自家表弟,扶额道,“你把他赶到诚心堂了。” 罗天勤,“……!!!” 这怎么可能?! 但季清宁从诚心堂出来是他亲眼所见,由不得他质疑。 肃宁伯世子拍着罗天勤的肩膀道,“你说说,你都做了什么,助了他一臂之力?” 罗天勤一脸羞愧,但更多的还是茫然,“我什么都没做啊,表哥让我刁难他,我照着办的。” 罗天勤是真不知道自己哪里出岔子了,他忙把在崇志堂逼迫季清宁的事一五一十说于自家表哥听。 云阳侯世子道,“原来柳山长反常是因为他的题词。” “他题的什么词,好到直接让荀夫子把他送到诚心堂,柳山长还接纳了他?” 柳副山长和顾山长向来不对盘。 顾山长要做的事,柳副山长极少认同。 也正因此,才更叫人好奇。 只是他们问罗天勤,那肯定是问不出答案的。 罗天勤要知道,他还能这么高兴的屁颠颠来找尴尬? 温玹斜了云阳侯世子一眼就走了。 那一眼看的云阳侯世子像是被丢进了荆棘丛似的,道,“温兄那是什么眼神啊?” 肃宁伯世子叹息,“别说温兄了,连我都怀疑我们俩到底是哪边的了。” 昨儿助人家小厮称霸扶风院。 今儿又助人从崇志堂升到了诚心堂。 说他们是找茬的谁信啊? 还没哪回找别人茬,最后是自己不痛快的,这也太邪门了。 第三十七章 慈蔼 季清宁往学舍走,温玹他们落后三十来步。 刚走到月形拱门处,学舍长李成风就过来了,对季清宁道,“顾山长找你。” 季清宁有点懵,指着自己道,“找我?” 李成风笑道,“满书院的人,我都是认识,我不会传错话找错人的。” 她没怀疑李成风传错话,她是奇怪顾山长为何找她,不会是因为她的题词吧? 天可怜见,她就是想给云阳侯世子的表弟一点教训,想安生的待在崇志堂才露了把手,不至于惊动到顾山长吧? 跟着李成风往前走,季清宁就知道她的那首题词不仅惊动了顾山长,还惊动了章老太傅。 顾山长在章老太傅那儿,李成风直接领着她去了后山竹屋。 看着雅致竹屋,季清宁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章老太傅身份尊贵,等闲难得一见,她进书院两天,就来了章老太傅竹屋两回。 她有些怀疑自己体质比较吸引贵人了。 这些天,不论是找茬的还是挑衅的,遇到的身份一个比一个尊贵。 竹屋内。 顾山长正和章老太傅下棋,荀夫子也在。 昨儿季清宁已经见过章老太傅了,精神比昨儿还要抖擞,顾山长比章老太傅要年轻个六七岁,身上的气息和章老太傅差不多,一看就知道他是那种饱谙经史,学富五车的饱学之人。 季清宁上前见礼。 章老太傅落下一子,看季清宁的眼神透出慈蔼来。 顾山长把棋盘边上那张纸拿起来,眸带赞赏道,“章老太傅果然没有看错人,以你的才学,足以进诚心堂,甚至进率性堂也无不可。” 季清宁进书院读书这件事,是章老太傅与顾山长一起敲定的。 当时章老太傅是让季清宁直接进诚心堂读书,顾山长也欣然同意。 本来这是件微不足道的事,偏柳副山长插了一手,以书院规矩为由,要季清宁先进崇志堂,等考验过后,再升诚心堂不迟。 书院的规矩,顾山长比谁都熟,只要把章老太傅抬出来,柳副山长也无话可说,但顾山长没有这么做。 章老太傅还没管过这等小事,他看好的人,必是人中龙凤,有才学的人也不会被埋没,更不会在四海书院他眼皮子底下埋没,便依了柳山长的安排,让季清宁先进崇志堂。 没想到季清宁第一天到崇志堂读书,就被人刁难了,要将她赶出去。 荀夫子那一题难度不小,季清宁的题词他挑不出半点毛病,便擅作主张带去见了柳山长,问柳山长人是安排进诚心堂读书还是直接送去率性堂,总之,崇志堂肯定是不会回去了,四海书院不做屈才之事。 柳山长气的不轻,认定荀夫子是借机打他的脸,但那首题词他无话可说,只得松口让季清宁进诚心堂。 季清宁谦虚一笑。 章老太傅看着季清宁道,“这题词言简意宏,磅礴大气,听荀夫子说,你未加思索便写出来了,确出自你之手?” 季清宁愣了下,道,“我……我不知道啊。” 这回答让章老太傅直接懵了。 顾山长和荀夫子也是嘴角抽抽,这能是不知道的事吗? 季清宁这么回答,肯定是有她理由的,她道,“我前些日子出了些意外,失忆了,方才荀夫子让我题词,我脑子里就闪过这几句,我也不知道是我自己写的,还是我以前看过。” 她写的那几句是北宋大家张载的名言。 但这是个架空的朝代。 肯定不会有张载其人。 章老太傅看着季清宁的脑袋,“怎么会失忆?所以字写的那么难看也是失忆之故?” 季清宁整个人就是个大写的尴尬。 她的字确实算不上好看,但也不至于说丑吧? 章老太傅都给她找好了理由,她没理由不接着,季清宁道,“不全是失忆所致,手腕受伤,还未痊愈。” 撒谎的时候捎带动了动手腕。 失忆了练几天字就能写的很好了。 但她的字不是随便练几天就行的,撒谎受伤没好,短时间内就不会有人再说什么了。 季清宁想的很好,但没料到顾山长惜才,道,“小小年纪,竟遭受这么多的挫折,书院孙大夫医术不错,他兄长是太医院孙太医,我让他来给你医治手腕。”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啊。 她能让孙大夫给她医治吗? 要是庸医还有可能蒙混过去,医术高超的,一摸脉象就知她是女儿身了。 可人家顾山长好意给她请大夫,她该做的是激动的道谢,阻拦算怎么回事,有这么不识抬举吗? 季清宁发愁怎么回绝,结果李成风先一步道,“孙大夫人不在书院。” 四海书院地处偏僻,离京都骑马要半个时辰。 书院里学子不少,未免学子有突发状况,赶不及去请大夫,所以书院有大夫常住。 顾山长看向李成风,李成风解释道,“与季同窗一日进书院的赵同窗,昨夜没能休息好,病情加重,便请了孙大夫给他诊脉。” “赵同窗病情缓和后,孙大夫就急着回府了。” 走的很匆忙,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就更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季清宁提到嗓子眼的心瞬间落下,忙道,“我手腕也不疼,等哪天孙大夫得空了,我再请孙大夫给我看看。” “也好,”顾山长点头。 没什么事,季清宁赶紧告辞。 她要走,倒没人阻拦。 顾山长看着手里的纸,虽然字丑伤眼,但纸上几句话他是看在眼里就拔不出来了,“皇上看重四海书院,才赏了那么大一块灵璧石,久未题词都快成我一块心病了。” “眼下没有比这几句更合适的了,只是……。” 后面的话,顾山长没说,因为没必要。 题词很好,只是这词能不能提,顾山长有点担心。 若是季清宁所作也就罢了,这题词会让季清宁声名远播,这也是她应得的,就怕不是她,回头题到灵璧石上传扬开,没得闹笑话,四海书院连这几句题词正主都没弄清楚,就敢往皇上赐的灵璧石上题,这是对皇上的大不敬。 章老太傅笑道,“这几句若不是他,就该是他亲近之人所作,不然能传到他耳中,也该传开了,这几句,哪怕在千里之外,也会传到你我耳中。” “这倒也是,”顾山长笑道。 章老太傅道,“正好我下午要进宫一趟,我问问皇上的意思。” 第三十八章 骨气 再说季清宁,出了竹屋后,就和学舍长李成风往回走。 从后山出来,往前没走多会儿,就看到了小厮,这本不稀奇,这时辰,书院准许小厮进学舍。 但小厮脸有些淤青。 一个也不稀奇。 稀奇的是一连碰到四五个,脸一个比一个青的厉害,还有眼睛肿的快看不见路的。 季清宁忍不住好奇了,“这是怎么了?” 小厮看了他一眼,想回话吧,嘴一张口就扯的嘴角疼,赶紧把嘴闭上了。 季清宁看向李成风。 李成风看着他,轻扯了下嘴角道,“被人打的。” 这叫什么回答? 这么明显的伤,她又没瞎,能看不出来是被人给打的吗? 人家不想说,季清宁就不多问了,她有点担心自己的小丫鬟,脚步加快了几分。 到了住的地方,远远的就看到小丫鬟从学舍内出来,小丫鬟看到她,就朝她跑过来。 等近前,季清宁拉过她问,“我看不少小厮都挨了打,你有没有被人打?” 小丫鬟连连摇头,双眸炯炯有神道,“没人打我。” 李成风站在一旁。 内心十分的不想说话。 那是没人打他吗? 是没人打的过他好么! 自己的小厮武功多高心里没数啊? 李成风见季清宁是真担心,拉着小丫鬟来回打转,怕小丫鬟挨打隐瞒,他问道,“你这小厮瞧着武功就不错。” 季清宁瞅了李成风一眼,投过来一记“你眼睛有毛病吧”的眼神,把差点看的李成风心肌梗塞。 怕李成风看不懂她的眼神,季清宁还拜托李成风关照下小丫鬟道,“我这小丫鬟就会点三脚猫的功夫,我怕我在书院会牵连到她,学舍长可否照应一二?” 李成风,“……。” 李成风默默看向小丫鬟,“你需要照应吗?” “需要啊,”小丫鬟坚定的点头。 “……。” 小丫鬟不喜给人添麻烦。 但李成风除外。 她家姑娘好不容易才从和顺侯世子那里坑了点钱来,不声不响的就被李成风坑了一百两银子去。 这是昨儿才发生的事,小丫鬟可没忘记呢。 那可是整整一百两! 她家姑娘之前攒了大半年也不过这个数。 钱估计是拿不回来了,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好歹心里舒服一点儿。 现在扶风院的那些小厮就跟被打傻了似的,对她嘘寒问暖,捏肩捶背,就差喂她吃饭了,还要抢她家姑娘的衣服洗。 她家姑娘的衣服是他们能洗的吗?! 众小厮们的殷勤让小丫鬟不胜其烦,她都怕去扶风院,怕忍不住再揍他们一顿! 李成风一句话没说抬脚走人了。 季清宁对着他的背影翻白眼,迟早把那一百两拿回来! 季清宁看着小丫鬟,“身上有伤就说,再跟上回似的隐瞒,以后都不让你跟着我了。” 小丫鬟举手做发誓状,“这回真的没有受伤,一点都没有。” “我买了些日常用品带来,姑娘看看还缺什么,我明儿带来。” 季清宁这才放心。 那边温玹和云阳侯世子他们也回来了。 各回各屋。 温玹走到自己学舍门前,往屋子里瞥了一眼,脸就黑了下来,看向走过来的季清宁道,“我限你一刻钟把房间恢复原样。” 季清宁呲牙。 章老太傅把她安排住在这间学舍,这屋子她就能做一半的主,小丫鬟不过给她带点东西来,难道都不行吗?! 季清宁瞪回去,只是等她走到学舍前,往屋子里一看,顿时就焉了。 映入眼帘的是小山高的东西,把好好一间雅舍堆的凌乱到不忍直视。 不说温玹见了生气了,她看了都眼睛疼啊,她道,“我这就收拾。” 温玹转身离开。 季清宁轻呼一口气,瞪小丫鬟道,“你哪来的力气搬这么多东西来。” 小丫鬟无辜的眨巴眼睛,“我就随便买了买就这么多了,我雇了辆马车拉来的,为了把这些东西带进书院,我还抵了十两银子在书院呢。” ……十两? 也就是这一堆只值十两了? 季清宁往前走了走,有被褥和枕头,还有洗脸盆洗脚盆…… 季清宁看着那凳子,脑壳发胀,“你连凳子都带来?” 这有什么问题吗? 小丫鬟呆呆的看着季清宁,给出必须带凳子的理由,“我是担心万一哪天姑娘和煜国公府三少爷吵起来,他不让你坐他的凳子……。” 考虑的不要太周到。 周到到季清宁只要想想就觉得书院待不下去,想赶紧收拾包袱滚蛋了。 小丫鬟挨个的解释,她家姑娘肯定不能睡外男的床褥,所以丝绸被子是必需要的,要不是屋子放不下,她都想搬张床来,还有浴桶,小丫鬟为自家姑娘洗澡担忧。 季清宁挑了些用的上的,剩下的让小丫鬟怎么拿来的怎么拿走。 看着一堆,季清宁头大,“这得搬多少趟?” “一趟啊,”小丫鬟回道。 “……。” “这么多东西,你就是有三头六臂也不够用好么,”季清宁道。 小丫鬟咧嘴一笑。 她走到门外,招招手,就过来了好几个小厮,殷勤道,“铁锤大哥找我们何事?” 季清宁,“……???” 这是什么情况? 她在书院混到人人要赶她走,她的小丫鬟却在扶风院一呼百应了? 小丫鬟让小厮帮着把东西搬走,小厮看了小丫鬟一眼,不敢问,麻溜的就照办了。 没办法,季大少爷的小厮脾气臭的很,多问一句,他就不耐烦,拳头一握就想揍人。 惹不起。 不过搬点东西,本来这些东西也是他们帮着搬来的。 小厮们,“……。” 没这么折腾人的了! 都没用到一刻钟,屋子就空了,小厮还帮着把地扫了,桌子擦了。 隔壁肃宁伯世子和云阳侯世子站在门外看这样的“盛况”。 肃宁伯世子双手环胸,看着远处两手拿着锦盒,脖子上还挂着一包袱的小厮,憋笑道,“唐兄,那好像是你的小厮。” 云阳侯世子唐靖满面怒容。 不过很快他又平衡了。 因为肃宁伯世子的小厮也在,搬的比他的小厮还多。 “你的小厮力气挺大啊,”云阳侯世子道。 肃宁伯世子,“……。” 尴尬。 更尴尬的还在后面呢,温玹坐在那里,黑着一张山水画般的脸看着他们。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扭头冲着自家小厮唾骂,“没骨气的东西!脸都被他丢光了!” 第三十九章 端砚 东西搬走,屋子看着清爽多了。 桌子上除了茶壶茶盏,还有果盘,昨儿是荔枝,今儿是雪梨加荔枝。 荔枝果皮青红,肉色如白蜡,爽脆而清甜,香沁肺腑。 还有雪梨,肉嫩如雪,看着就润肺清燥,叫人口水直咽了。 小丫鬟望着季清宁道,“这些果子都是贡品,皇上格外的宠煜国公府三少爷,每日宫里供应的水果,都会送一份到书院来给他。” 季清宁没什么反应,继续喝茶。 皇上宠那纨绔宠的连人亲爹煜国公都管不了他,供应日常的水果算稀罕事吗? 可恨的是昨儿那一盘子水果,温玹就吃了一颗荔枝,还剩下大半盘子,一早又换成了新的。 季清宁把茶盏放下,问小丫鬟,“我让你抓的药,给赵公子送去没有?” 小丫鬟忙回道,“早上就给他了。” 昨晚季清宁睡的还好,小丫鬟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长这么大,几乎就没和姑娘分开过,姑娘更没有和男子同屋就寝过。 小丫鬟担心啊,她虽然撒谎骗她爹说季清宁一人一间屋,不与人同住,但谁知道这纸能不能包住火啊,万一哪天烧起来,她会被她爹给打死的。 不放心,天不亮,小丫鬟就起来了,拿了钱就上街,买了一马车的东西拉到书院来。 她想进书院找季清宁,但书院的规矩摆在那儿,不到时间谁家小厮也不给进。 小丫鬟就想到了赵垣的病,咳嗽起来没完没了。 她拿着药包找书院,说给赵垣治病的药,耽误不得。 说到这里,小丫鬟气鼓了腮帮子,“我想借送药进书院,结果书院的书童拿了药说给赵公子送去,药进了书院,我没能进来,我也不知道那书童靠不靠谱,有没有把药给赵公子送去。” 季清宁道,“事关书院学子的性命,书童不敢掉以轻心的。” “赵公子离的不远,一会儿我去看看他。” 赵垣算得上是她在书院第一个朋友了。 病成那样还来求学,向学之心令人钦佩。 小丫鬟忙不迭的点头,想到什么,她朝小榻走过去,小榻上摆了一包袱,小丫鬟将包袱打开,从包袱里拿出来一砚台给季清宁看。 砚台极好,不比温玹那块被她摔碎了一角的差。 看着还有点眼熟,季清宁看着小丫鬟,“这是我卧室书桌上那块砚台?” 这小丫鬟摔碎人家一瓷瓶,都想着攒钱买一只赔上,瓷瓶没还之前,她多花二两银子都肉疼的很,现在却把人家砚台拿来给她用?这不应该啊。 小丫鬟点头道,“是那块。” “昨儿我爹问我姑娘在书院的情况,我怕撒谎被我爹发现,就说姑娘不小心把人砚台打碎了,还是价值不菲的端砚,然后我爹就让我把这块砚台拿来给姑娘赔于人家,也是端砚,应该够赔人家的了。” 季清宁则道,“可这不是小院主人家的吗?” 小丫鬟摇头,“我爹说这砚台是小院主人送给姑娘你的,原是让老爷回太平镇的时候带给你,但姑娘进了京,就先用上了,是姑娘你的东西。” 虽然把别人送的东西赔给别人有些失礼,但谁让他们穷,得罪的又是权贵了。 “我怕我爹不靠谱,还问了老爷,老爷说可以,”小丫鬟道。 连她爹都说可以,那就没问题了。 季清宁把端砚摆书桌上,其实温玹那块除了碎了一角,不影响使用,甚至不注意看,连美观都不影响,温玹到现在都没朝她发难,估计是没发现。 小丫鬟眸光从屋子扫过去,有些担心,“这屋子里的东西都价值不菲,一个端砚就够咱们赔得了,要是再不小心摔点别的,咱们都赔不起。” 小丫鬟觉得自家姑娘适合住下等学舍,里面的床和桌子都不值钱,损坏了赔起来眼睛都不用眨一下。 季清宁要去看赵垣,刚出门就碰到温玹过来,季清宁道,“昨天不小心将你的砚台打碎了一角,赔你一块新的,放书桌上了。” 说完,季清宁抬脚走人。 云阳侯世子站在温玹身后,笑道,“温兄的砚台是上等端砚,他一个七品小官之子哪赔得起啊。” “人家爹是三品官了,”肃宁伯世子提醒道。 “……三品官靠俸禄用得起端砚?”云阳侯世子笑道。 靠俸禄那肯定是用不起的。 温玹进屋,直接坐下喝茶,云阳侯世子好奇往书桌瞥了一眼,他是准备坐下的,这一眼瞥的他弯了一半的身子还直了起来。 他走到书桌前,惊诧道,“还真赔了块端砚。” 肃宁伯世子正剥荔枝呢,闻言道,“怎么可能?” 他记得他爹提起过太平镇。 十几年前的太平镇可一点都不太平。 山匪横行。 朝廷派了好几位县官去,要么横死于路上,要么被山匪所杀,死了三个县官后,朝廷都找不到敢去太平县赴任的官员。 后来朝廷就想在太平县找个有威望的乡绅任职,季老爷在太平镇是个鼎鼎有名的人物,季老夫人病入膏肓,大夫说需要一两血肉入药,季老爷二话不说就割了一块,孝悌之名天下闻,举孝廉入仕。 他任职当天,山匪下山,在太平县府衙前叫嚣,气焰嚣张的连匾额都踩碎了。 就在大家都替季怀山捏一把冷汗的时候,他从府衙出来了,一身官服,浩然之气威震四方。 山匪骑在马背上,叫季怀山下跪磕头,就让他稳稳当当的把这县官做下去。 季怀山什么话都没说,他身边跟着的一断臂男子上前,把叫嚣的山匪从马背上掀翻,一个人一只手就把前来挑衅的十几名山匪给干趴下了。 那十几名山匪被吊在城门上,当时是又解气又让太平镇上下惶惶不安。 解气的是被山匪欺压这么多年,也有山匪栽跟头的时候,不安则是怕惹来山匪更疯狂的报复。 不过报复没有来,因为当天夜里,断臂男子一人就杀进了山匪窝,把山匪一锅端了。 从此太平县县如其名,太平无事。 能平一方匪祸,安一隅百姓,绝对是个清廉好官啊,而七品小官的俸禄一年不吃不喝也买不了半块端砚好么。 肃宁伯世子觉得云阳侯世子肯定是逗他的,走过去一看,一眼就看出云阳侯世子手里的是块端砚了,不敢置信道,“还真是块端砚。” 多看两眼,肃宁伯世子扭眉了,“这端砚我怎么瞧着有点眼熟……。” 云阳侯世子憋笑,“当然眼熟了,你去年送给你爹的和这块端砚一模一样。” “我记得那掌柜的卖给你时,还说这图案的端砚世上只这一块,所以比别的要贵上一百两,当时晋临侯世子问了一句,你怕他和你抢,掏钱掏的比谁都快。” 肃宁伯世子脸绿了,“那老板敢匡我?看我不去砸了他店铺!” 第四十章 舒心 再说季清宁,带着小丫鬟去看赵垣。 才走到学舍前,就听到屋子里传来的笑声。 是杜子波在说话,“可惜了,我们今儿没去上课,你是不知道你那季少爷是个什么样的妙人儿,云阳侯世子的表弟要赶他出崇志堂,结果把他赶到诚心堂和他表哥做了同窗。” 赵垣惭愧,“是我连累你们没能去上课。” 杜子波不好意思道,“你这么说,就是叫我们自惭形秽了,要不是我们打鼾声太大,吵的你一夜未合眼,你也不至于病情加重。” “我们两害你病的连床都下不了,留下照顾你是应该的。” 张历倒茶过来道,“今儿是特殊,换做平时,我两只恨没机会逃课呢。” “我已经和学舍长说过了,他今天就让人把隔壁的屋子收拾出来让你住进去,只是你这身子骨,一个人住能行吗?” 门没关,季清宁走到门前,敲了敲门。 张历回头就看到季清宁,忙道,“快请。” 季清宁走进去,看到她,赵垣眼底闪出光来。 一激动,又忍不住咳了一声。 张历忙把茶递给赵垣。 赵垣伸手要接,季清宁见了道,“忘了提醒你,你不宜喝茶,再病愈之前,只能喝白开水。” 张历忙把茶盏收了回来,对赵垣道,“我给你倒杯热水。” 季清宁是想问问赵垣为何突然病情加重,但刚刚在门口就已经知道原因了,不必再问,只道,“你可服药了?” 赵垣还未点头,杜子波先一步道,“得亏你帮赵兄抓的药送来的及时,赵兄之前咳的我都害怕,药服下就好了很多,连孙大夫都夸那药方开的极好。” 说到孙大夫,赵垣看着季清宁道,“孙大夫说认识一个与我病症差不多的,把那方子誊抄了一份带走……。” 他当时病的说不出来话,再加上治病救人是好事,这世上竟然有人与他一样病症,他也希望对方能摆脱病痛。 但方子是季清宁开给他的,他未经季清宁允许就让人誊抄了带走,有些过意不去。 季清宁笑道,“要是旁人要,我不赞同你给,大夫给则无妨。” “为何?”赵垣不解。 “大夫治病多一人一方,合适你的药方,未必适合别人,大夫把同样的方子用在不同病人身上会斟酌用量,不会那么死板。” 说这话,外面有说话声传来,“赵公子,你的小厮找你。” 小厮? 赵垣一愣。 他抬头往门口望去,只见一小厮打扮的男子走进来。 看到小厮的瞬间,季清宁第一直觉是这小厮好精神,身形高大魁梧,气质和寻常小厮全然不同。 小厮走上前,给赵垣行礼。 赵垣没说话,张历惊讶不已,“你还有小厮?” 他们这些住下等学舍的,都家境清贫,几乎没人带小厮,赵垣病恹恹的身子,要是有小厮早带来了,没道理主子先到书院,小厮后来。 赵垣也没想到小厮会找来,尴尬道,“我母亲怕我出门会晕倒,给我买了个小厮,我偷溜来书院读书,没想到还是被他们发现了……。” 张历听得惭愧,赵垣都病成这样了,还一心求学,他们没病没痛,还没他上进。 季清宁则道,“有小厮正好,可以问问书院,能不能让小厮留下照顾你,直到你能自己照顾自己,若是不能,可以去外面扶风院住,白天进书院读书。” “这一个月,你按时服药,病能好七八成,到时候照顾自己应该没有问题。” 季清宁语气平缓,可听在赵垣心底却无亚于惊涛骇浪。 一个月他的病能好七八成?! 他自打出娘胎就吃药,这么多年吃的药比饭都要多,大夫说他剩下的日子不多了,多则一年少则半年……现在却告诉他,他的病还有得治? 赵垣热泪盈眶。 昨天季清宁说给他治病,他是不好拂季清宁一番好意便没回绝,但心底也没把季清宁的话真当回事,他看了多少的大夫,须发斑白,连路都走不了的都见过,却没见过如季清宁这般年纪轻的。 就算季清宁会医术,也不过懂些皮毛。 昨晚一夜未睡,早上醒来,咳的上气不接下气,张历和杜子波吓的要死,书童送了药来,杜子波赶紧给他煎药。 也不容他反抗,直接就把药要给他灌下去,灌药的时候正好孙大夫来,还训了他们几句,等看过药方后,孙大夫就让他们接着灌了。 他没对这药抱半点希望,可服下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喉咙就没那么痒了,困意袭来,然后就熟睡了过去。 等醒来,虽然还时不时的咳嗽,可胸口松快了不少,这种松快是他以前没有过的,就好像压了许久的石头被人移走了一块。 他想到了道士的话,说他命里有贵人,莫非这就是他的贵人? 赵垣的激动,男子都看在眼里,诧异的看了季清宁一眼。 季清宁见赵垣没大碍就放心的走了。 张历和杜子波也照顾了赵垣半天,有小厮找来,他们也松了口气,去忙自己的。 大家都走了,屋子里只剩赵垣和小厮打扮的男子了。 赵垣看着男子,冷了脸道,“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男子看着赵垣道,“方才我听那学子的意思,爷的病能治好?” 男子一眨不眨的盯着赵垣,只见他睁开眼睛,眼底是他从未见过的光芒,看的男子都恍惚,才两日未见,爷身上就少了那份让人痛心的死气沉沉,多了几份鲜活。 赵垣面无表情道,“偶得了一药方,服下身体轻松了不少,但能不能治好我的病,还言之尚早,这一个月,我都不会离开书院一步。” 赵垣没说药方是季清宁给他开的。 治好他的病,固然是大功一件。 可若把他治出好歹来,就是祸事一桩了。 他就这么一个朋友,好心待他,哪怕一丝祸患,他也不想他沾上。 男子知道赵垣是铁了心进书院读书,怕他阻挠甚至不惜将他打晕捆起来,没来都劝不动,何况人已经在书院了。 男子心下叹息,道,“主子在书院待的舒心,于病情有益,我为您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逼您离开?” “我去问问,争取能留在书院照顾您。” 第四十一章 臀部 从赵垣住的学舍出来,季清宁就往回走了,这时候有敲钟声传来。 这声音季清宁是头一回听,有些陌生。 小丫鬟嘴撅了起来,道,“这是书院赶我们这些小厮出去……。” 她还想陪姑娘吃饭呢,她爹担心书院的饭菜不合姑娘胃口,要是姑娘吃不惯的话,她就每天给姑娘带饭菜来。 小丫鬟的话,听得季清宁哭笑不得,“那么多学子都吃了,连煜国公府府三少爷他们都不例外,我还比得上他们娇贵?” “怎么比不上啊?”小丫鬟昂着脖子,女子生来就娇贵,是什么样的男子都比不过的。 “……我指的是胃,”季清宁扶额道。 小丫鬟这下没话说了。 天天贡品养出来的胃,她们能比的过才怪了。 钟声停歇,小丫鬟依依不舍道,“那我先走了,明日再来。” 小丫鬟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只是走了百余步又跑了回来,季清宁见了道,“怎么又回来了?” 小丫鬟从怀里摸出来个荷包,塞给季清宁道,“这荷包里装着那根伤我脚脖子的暗器,我在老爷书桌上看到的,想着要是煜国公府三少爷恼您扑倒他,就把这证据给他看。” “时间来不及了,我先走了。” 小丫鬟撒丫子往书院后门跑。 书院有规定,钟敲过后半盏茶的时间要是不出去,三天不许再进书院。 要是再犯,那就七天不能进。 再再犯,那就半个月。 一点情面不留的那种。 看着小丫鬟一阵风跑没了影儿,季清宁笑着收回眸光,不得不说小丫鬟考虑的很周到,这暗器确实能做为证据。 只是季清宁把荷包打开,想把暗器倒出来看,倒了两回也没能倒东西出来。 怕不小心掉到地上,往地上找了两圈,什么也没有。 季清宁一脸黑线。 亏得她还夸小丫鬟办事周到呢,这也太不靠谱了,别是掉在了怀里,回头再刮到自己。 最后确认一遍荷包里没有暗器,季清宁就捏着荷包回学舍了。 回到学舍,刚迈进去一只脚,那边云阳侯世子一屁股做小榻上,刚坐下,一股钻心的疼从臀部直冲天灵盖,疼的他“啊”的一声惨叫出来。 肃宁伯世子正在倒茶,被他的凄惨声吓了一大跳,手一抖,刚泡的茶倒桌子上了,肃宁伯世子皱眉道,“没事你惨叫什么?” 要没事他能惨叫吗? 云阳侯世子跳似的从小榻上站了起来,“有东西扎我屁股。” 说着,他伸手一摸,就从刺疼的地方拔下来一根短针。 云阳侯世子惊呆了。 季清宁也惊呆了。 那短针看着是那么的眼熟。 云阳侯世子捂着臀部朝温玹走过去,道,“这是要暗害你,还是要暗害他啊?” 云阳侯世子看着季清宁。 不管是谁,肯定不是暗害他,但最倒霉的是他! 温玹伸手要接暗器,季清宁扯了嘴角道,“这短针是我的小厮特意带给我的,可能是不小心掉在了小榻上。” 说到最后,季清宁觉得自己的嗓音都在飘。 因为云阳侯世子一脸想去死的表情,“大哥,这能是不小心的事吗?啊?” 季清宁脸上露出歉意之色,不过只一瞬就收了,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就让你表弟赶我出崇志堂,我的小厮不小心扎伤你,我们两清了。” 季清宁走过去,从云阳侯世子手里夺过那短针,转头看到温玹质疑的眼神,这货怀疑他几次掐季清宁的脖子,小丫鬟蓄意报复他,云阳侯世子是误伤。 季清宁还想和气说话,被他的眼神一刺激,气的直接拍温玹跟前桌子上道,“我和你说过,那日去煜国公府给你赔礼,是遭人算计才扑到你的,就是这短针打伤了我小厮的脚脖子,她才撞到我的!” 她只说了一句“兄弟相残”,脖子差点就断他手里了。 当时他屋子里有什么人,都站什么的位置,他应该很清楚。 不管他接不接受被自己亲兄长暗算的事,这都是事实。 温玹看着桌子上的短针,眼底闪过一抹沉痛,闭眼道,“我不信。” 季清宁的暴脾气,一下子就被点燃了。 证据都给他看了,查都不查一下就说不信,太过分了! 她要说话,云阳侯世子抓着她胳膊把她拉出了门外,一边道,“哪那么容易两清,这笔账我们得好好算算。” 把季清宁拉出了门,不论季清宁怎么挣扎都挣脱不了。 季清宁气的咬牙,“你放开我!” 云阳侯世子就放开她了。 季清宁要回去,被云阳侯世子拦下道,“你是脖子痒,又想被温兄掐了是不是?” 季清宁看着他。 云阳侯世子头疼,这人都把温兄往死里头得罪了,煜国公府的家事,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道理懂不懂? 要命的是他这么横冲直撞,最后总能化险为夷,反倒是温兄,倒霉起来没完没了,都没反应过来就栽跟头了,面子里子掉一地。 有些事他作为温玹的兄弟不好说的太直白,只能委婉的提醒两句,“温兄与人打架,十次有九次是因为别人在他面前提到了他二哥。” “有章老太傅护你,温兄不会对你太过分,可你要触碰温兄的逆鳞,谁也保不住你。” 难怪听到“兄弟相残”几个字就要掐死她。 反应这么大,温二少爷坐轮椅不会和温玹有关吧? 直觉告诉季清宁她没猜错。 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她懂,季清宁看着云阳侯世子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帮她就算了,又让自己表弟找她的麻烦。 这么矛盾的做法不觉得奇葩吗? 云阳侯世子神情复杂的看季清宁,看的季清宁都怀疑自己脸上有脏东西了。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云阳侯世子看的不是她脸上的脏东西,而是她自己贴的金片。 “我是帮你吗?” “我是担心温兄被你伤完身,又被你伤心。” “自己有多邪门自己没点数啊。” 说完这句,云阳侯世子就捂着受伤的臀部回去了。 留下季清宁在风中凌乱。 第四十二章 机智 屋子被三个大男人霸占了,又到吃午饭的时辰,季清宁就去了食堂。 这边季清宁午饭都吃了一半了,那边温玹才和云阳侯世子他们往食堂走。 不远处,顺远伯府三少爷罗天勤往这边走,见自家表哥云阳侯世子走路姿势不大对劲,他上前道,“表哥,你怎么了?” 云阳侯世子疼的不想说话。 那根针也不长啊,怎么扎的就这么的疼呢。 肃宁伯世子憋笑道,“季少爷的小厮掉了根针在小榻上,你表哥一屁股坐了上去。” “估计你表哥以后看到小榻都有心理阴影了。” 云阳侯世子抬手,“别提了,扶着我点儿。” 罗天勤伸手要扶自家表哥,那边一学子喊他,罗天勤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道,“表哥,我先忙啊。” 云阳侯世子胳膊抬起来,自家表弟已经跑远了,他嘴角抽了又抽,“我怎么会有这么不靠谱的表弟?” 温玹和肃宁伯世子可没人顾及他扎了臀部,自顾自走了。 学子在树下等,罗天勤过去道,“弄到没有?” 学子四下张望,确定没人注意到他们,才从怀里摸出一小药包递给罗天勤,小声道,“我这可是冒着被赶出书院的风险才帮你弄到的。” “知道,记你一功,”罗天勤道。 “功劳不功劳就算了,出了事,别让我顶包就成了,”学子道。 罗天勤从他手里接过药包,问道,“是什么药?” “泻药,”学子道。 “……。” 罗天勤看着他,“废了这么大力气,你告诉我只弄到一包泻药?” “……这可不是一般的泻药,只消一点点,牛都得拉三天,”学子小声道。 “他和咱们又无冤无仇,咱们不能下死手啊。” 罗天勤攥紧药包,道,“我表哥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 居然敢拿短针扎他表哥的屁股,让他在茅厕住三天长长记性! 学子要走,被罗天勤叫住,“急着走什么,去帮我放风。” 罗天勤拉着学子往学舍方向走。 等他再回食堂,季清宁已经吃完午饭,准备回去小憩会儿,下午是骑射课,她得养足精神。 罗天勤端了饭菜到云阳侯世子身侧坐下道,“表哥,你瞧好吧,这口气我帮你出。” 云阳侯世子看他一脸认真,怕他真和季清宁杠上,道,“你别乱来,他不是你能惹的起的。” 这话听着有点怪怪的。 他表弟可是顺远伯府三少爷,哪是一个区区三品官之子能比的,可温玹还是煜国公府三少爷呢,不照样拿他没辙么? 罗天勤觉得自己被小觑了,道,“我就是给表哥你出口恶气,给他一点颜色看看,我保证不会乱来。” 这还差不多。 云阳侯世子继续吃饭,结果瞧见自家表弟嘴角挂着一抹笑,他眉头一皱,道,“你是不是做什么了?” 罗天勤摇头,“没,没有啊。” 没有? 没有说话这么不利索? 在云阳侯世子咄咄目光下,罗天勤道,“我就是往他喝的茶壶里下了点泻药。” 云阳侯世子手一抬,往他后脑勺上一拍,“你傻不傻啊,屋子里那是温兄的茶壶。” 得亏他多问了几句,不然中招的指不定是温兄了,可能还得加上他和陆兄。 罗天勤后脑勺挨了一巴掌,脸差点被拍饭菜里头去,道,“没傻都要被表哥你打傻了,我能不知道那是温大哥的茶壶吗,我给她拿了套新的,然后才下的药。” “机智,”云阳侯世子赞道。 “那是自然,我可是你表弟,”罗天勤得意道。 “……。” 肃宁伯世子憋笑。 云阳侯世子扶额。 这么蠢的表弟,他不想认了。 罗天勤后知后觉,自家表哥说的是反话,顿觉委屈,满屋子都是温玹的东西,他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下泻药的地方,最后没办法在一箱子里翻出一套新的茶壶,他容易吗? 肃宁伯世子则问道,“只是泻药?” 罗天勤点头。 再说季清宁,吃过午饭就回了学舍,刚走到学舍门前,就又碰到了茂国公世子。 茂国公世子摇着手中折扇,笑道,“季大少爷主仆来书院不过两日,就一战成名了,佩服至极。” 季清宁本不想搭理他的,昨天才坑过他,他和温玹的学舍虽然在同一个院内,但距离远着呢,不论是去食堂后山还是去上课都碰不上,这会儿遇上绝不是巧合,别又给她挖坑。 但茂国公世子也不是好脾气的人,人家和她说话,她连回一句都不肯,绝对会激怒他,能避则避吧,一个温玹就够她头疼的了,这个可是比温玹更龌龊的无耻之徒。 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 季清宁淡淡的回了一句,“被逼无奈而已。” 说着,就把门推开走了进去。 她准备关门,茂国公世子已经一脚踏进来了,“不是要请我喝杯茶吗?” 季清宁无语。 这话是她昨天说的,但那是搪塞送人之词好么,这人还拿着鸡毛当令箭了。 要只是请他喝茶这么简单,别说一盏,一缸都不成问题。 只是说过这样的客套话,人也进来了,她倒是不好赶人走了。 而且! 人也没给她机会,直接就坐下了,看着桌子上两套精美的茶盏,他勾唇笑了笑,拿起茶壶就给自己倒了一杯,自来熟的不行。 季清宁有些恍惚,她知道小丫鬟给她拿了茶盏来,可她们走的时候,桌子上只有一套啊。 小丫鬟早就走了,这一套是自己蹦到桌子上来的吗? 季清宁还在想茶盏的事,茂国公世子已经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眉头皱紧道,“怎么这么难喝?” “……这是你昨儿让人拿来的玉叶长春,”季清宁飘了嗓音道。 就算泡茶的手法差了些,泡不出精髓来,也不至于难喝。 茂国公世子脸色一僵。 玉叶长春什么时候这么难喝了? 他仔细看了一眼,确实是玉叶长春没错。 茂国公世子面子有点挂不住了,道,“可能是没有密封好,受潮了,待会儿我让人再送点新茶来。” 这话听的季清宁头大。 这是要常来她屋子喝茶的节奏啊。 他和温玹不对付,存心来戳他的眼,但能不能不要捎带上她? 这茶是真难喝。 茂国公世子勉强喝了几口就放下了,季清宁给他添满,茂国公世子哪还喝的下,起身走了。 出门走了没几步,突然肚子一疼,一股抑制不住的气体崩出体外,接着肚子像是被人用钉耙搅动一般的难受,他大叫一声不好,赶紧往茅厕方向走。 他走的快,在回廊尽头和温玹他们撞上了。 茂国公世子被撞的往后踉跄几步,那火气是直冲天灵盖,可一看自己撞的人是温玹,火气又被他压下,他肚子疼的人都绷紧了,这时候和温玹杠上,他列祖列宗的脸都得被他丢尽。 而且撞到温玹,不赔礼道歉就想走,那是做梦。 茂国公世子咬牙道,“对不住。” 这三个字直接把温玹几个听懵了。 茂国公世子说完就匆匆走了。 温玹还恍惚,“刚刚那是茂国公世子?” 云阳侯世子道,“茂国公世子居然会道歉,不会是假冒的吧?” 他有点怀疑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肃宁伯世子揶揄一笑,“人在内急前,不得不低头啊。” 屋内,季清宁有些渴口,便拿了茶盏准备给自己倒一杯。 刚掀开茶盏盖,温玹回来了。 与他一起的还有云阳侯世子和肃宁伯世子。 季清宁倒茶没什么稀奇的,但稀奇的是桌子上已经有一茶盏了,云阳侯世子想到自家表弟干的好事,指着茶盏道,“来客人了?” 季清宁奇怪他们的反应,还是如实道,“茂国公世子进来喝了盏茶,刚走。” 云阳侯世子,“……。” 肃宁伯世子,“……。” 两人呆呆的看着茂国公世子喝的那盏茶,再看季清宁还没倒的空茶盏,两人懵的厉害。 是怎么做到请客人喝茶自己一口都没喝的? 不过没喝才好。 只茂国公世子一人拉肚子,不会想到茶有问题。 要季清宁也身体不适,就不难猜到了。 虽然茂国公世子是自找的,但他肯定会把这账算温玹头上。 这一劫就算茂国公世子替他挡了。 正好罗天勤溜过来看成效,刚在门外露了颗脑袋,就被云阳侯世子叫进了屋,“茶冷了,去沏壶热的来。” 罗天勤麻溜的端起茶壶要走。 不过端的是温玹的。 云阳侯世子一折扇敲他手背上,指着季清宁的茶壶道,“端这个。” 罗天勤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家表哥。 让他给一个七品小官之子沏茶,表哥是疯了吗? 云阳侯世子瞪他,“还不快去!” 第四十三章 比试 表哥说话很管用,即便再不情愿,也还是沏了壶滚烫热茶端来。 季清宁觉得有猫腻,但说不上来,因为茶确实冷了。 等午睡醒,准备去上骑射课,季清宁就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 她和温玹他们一起出的门,远远的就看到一学子很艰难的扶着茂国公世子往这边走。 可怜大半个时辰前还生龙活虎意气风发的茂国公世子已经焉了吧唧的跟霜打过的茄子似的了,看着要多惨就有多惨。 那边跑过来一学子,走到茂国公世子身边道,“孙大夫还没有回来,去请大夫还不知道多久到书院,我从一学子那儿要了些止泻药,要不先服下吧?” 茂国公世子已经虚弱的没力气说话了,可就是这样,他腰一弯,脸上就闪过一抹痛色,“快!快扶我去茅房!” 两学子几乎是架着他走的。 云阳侯世子和肃宁伯世子面面相觑。 都大半个时辰了还没消停,他表弟是弄的什么泻药,威力这么强? 茂国公世子武功不错,都被折磨成这样,季清宁那小身板,还不得没命? 季清宁把他们两的神情收于眼底,还有之前茂国公世子说茶味道不好,以及云阳侯世子让自己的表弟给她重新沏茶,用脚趾头也能猜到有人往她茶壶里放了泻药! 她没喝一口,茂国公世子遭了殃。 这个下药之人,季清宁想都没想就认定是温玹了,“小人!” 温玹脸色一变,“你再说一遍!” 季清宁昂着脖子,温玹比她高一个脑袋,在气势上就输了,她磨牙道,“背地里下药难道不是小人吗?看我不顺眼直接冲我来便是!” 季清宁和温玹四目相对。 眸底火花噼里啪啦的燃烧。 温玹抬手把季清宁的脑袋推开,“我成全你。” 丢下四个字,温玹抬脚走人。 云阳侯世子看着季清宁道,“泻药不是他下的。” “你少替他辩解,不是他,难道是你?”季清宁眸底闪过危险光芒来。 “……,”云阳侯世子沉默了,犹豫要不要认下来,毕竟他表弟是为他下的手。 温玹走远了,云阳侯世子才追上来,肃宁伯世子看着他,笑道,“你解释了?” “他不信,还让我帮他给温兄传句话,”云阳侯世子道。 温玹斜了他一眼,“什么话?” 云阳侯世子扯了嘴角道,“他让我奉劝温兄你不要和他玩毒。” “玩毒,他才是祖宗。” 温玹笑了,“吹牛他才是祖宗吧。” 云阳侯世子和肃宁伯世子也是这么认为的。 季清宁走在后面,听到他们肆意笑声,白眼都快翻抽筋了。 等他们到骑射场的时候,诚心堂的学子们都到了,多三三两两闲聊,只有一两个在拉弓射箭。 四海书院和别的书院不同,四海书院有骑射课,而且要想进率性堂读书,骑射课成绩必须要好,用顾山长的话说,就是四海书院志在培养文武全才。 但这些书生对骑射真不感兴趣,是硬着头皮来学的。 温玹走过去,随手拿了把弓,拉了拉弓弦,觉得韧性不够又换了一把。 随手又从箭筒里抽了支箭,看向季清宁,嘴角一抹玩味的笑,“刚刚和我说什么来着?” “看你不顺眼就直接冲你来便是?是这句没错吧?” 他箭搭在弦上,对季清宁瞄准。 季清宁脸都白了。 她一步步后退。 进书院两天,虽然被温玹掐了几次脖子,但最后都有惊无险,尤其昨晚还把床让与她睡,以至于她觉得温玹没那么可怕,可她忘了这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她一句话撞人枪口上,她在自讨苦吃。 见季清宁一步步后退,温玹收了弓箭,笑道,“不是胆子挺大吗,躲什么?” 她傻了才不躲呢。 有学子起哄道,“要不比试一下吧?” 这是骑射课最大的乐趣了。 温玹很好说话,“那就比一比吧,拿颗苹果来。” 不多会儿,就有一学子捧了颗红润大苹果来。 温玹接过苹果,在手里抛了两下,走到季清宁跟前,然后指着远处的栏杆道,“看见那栏杆没有,要是苹果掉下来,我就把你吊那上面去。” “愿赌服输,章老太傅也救不了你。” 季清宁咬牙道,“我不和你比!” 不比就不会输。 总不能逼着她比试吧。 季清宁想的很好,但他低估了某男的纨绔,这两日没有直接出手是给云阳侯世子将功折罪的机会,不是他真放过她了,章老太傅面子挺大,给他两天也差不多了。 “不比?”温玹玩味一笑。 “把他给我吊上面去。” 两学子过来抓人。 云阳侯世子和肃宁伯世子要劝温玹。 温玹一记眼神扫过来,两人看季清宁就成“温兄动真格了,你自求多福”的表情。 温玹咬了口苹果,季清宁胳膊被抓,知他不是开玩笑,咬牙道,“比就比!” 就不信他敢一箭将她射死。 温玹赞赏的看了季清宁一眼,将那只被他咬了两口的苹果放季清宁脑袋上。 季清宁粉拳握紧,若是可以,真想一拳送他去边关。 温玹走远,接过递过来的弓箭,觉得距离不够远,又后腿了几步。 觉得还不够,又道,“把我眼睛蒙上。” 季清宁,“……!!!” “你不要太过分!”季清宁想咬死他。 云阳侯世子知道温玹弓箭不错,百步穿杨,但蒙眼射箭,没射中丢脸事小,万一射出人命来就不妙了。 可温玹要做的事,没人劝的动。 学子拿了块绸缎来帮温玹蒙上。 温玹拉弓搭箭,季清宁腿有些软了,这么远的距离,真是在拿她小命在开玩笑了! 季清宁转身要走,温玹手一松,箭就射到了她跟前,道,“再走一步,箭就射你身上了。” 射的这么准,他绸缎是不是能看到? 温玹话撂下了,一堆学子看着,季清宁哪还敢走,只能站那里。 她咬着牙,“快点儿!” 丢下三个字,她把眼一闭,心一横。 大不了就是一死。 本来这也不是她该来的地方。 要是她能扛过去,待会儿有他好受的! 姥姥的! 欺人太甚! 第四十四章 受伤 季清宁的倔脾气一上来,别说不让她走了,就是赶她走,她都不走了。 她纹丝不动的站在那里,虽然身量比不上寻常男子,但气势如山,令人敬佩。 温玹重新拿了支箭,拉动弓弦。 嗖! 箭射出去。 不偏不倚的插在季清宁脑袋上顶着的苹果上头。 苹果落地,掉在季清宁脚边上。 季清宁吊到嗓子眼的心也跟着落回腹中,后背都冒出了冷汗。 “不错,果然有胆识,”温玹不吝啬夸赞,随手把弓箭丢给了一旁的学子。 学子们纷纷点头,认同温玹的话。 季清宁招惹温玹,还将他砸出内伤,已经让书院学子刮目相看,佩服不已了,但那毕竟是听说,现在是亲眼所见,不可谓不佩服。 虽然温玹弓箭不错,可万一有手动的时候呢,稍有不慎,小命可就没了,借他们几颗虎胆也不敢拿自己唯一的一条命做赌啊。 温玹的夸赞,和书院同窗的欣赏,没有丝毫消季清宁的怒气。 她看着温玹道,“我是够胆识了,就是不知道温三少爷你有没有这胆识。” 学子们倒吸一口气。 季大少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不会是想让温三少爷脑袋上顶着苹果让他射吧? 他们没猜错,季清宁就是这意思,随手把地上插了苹果的箭拿起来,朝温玹走过来,含笑道,“温三少爷不敢吗?” 云阳侯世子和肃宁伯世子两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了。 他们好兄弟是不是把自己给坑了? 季清宁激将道,“不敢也很正常,毕竟我的弓箭术一般,你可以主动认输,去那栏杆那儿把自己吊下来。” 四下众人倒吸了口凉气。 眼底却是看热闹的笑。 温三少爷在书院数一数二,没什么人敢招惹他,没想到会欺负到硬茬,以后有的是热闹瞧了。 季清宁走到温玹跟前,温玹笑了,“你果然胆肥!” “再拿颗苹果来。” 没人应他。 万一季清宁失手,温玹出事,帮着拿苹果的就是帮凶,难逃干系。 季清宁讥笑道,“刚刚拿苹果不挺积极的吗,现在怎么不敢了?” 温玹看向之前给他递苹果的学子道,“去拿。” 学子迈着沉甸甸的脚步离开,拿了一颗最大的苹果来。 温玹拿了苹果走远些,把苹果顶在脑门上。 云阳侯世子看着季清宁,“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你有没有把握啊?” 季清宁耸肩道,“没把握我也得上啊,这是比试,这么多同窗瞧着呢。” 云阳侯世子,“……。” 他是关心他吗? 他是在担心温玹被他射伤好么! 季清宁的待遇就没温玹这么好了,没人给她递弓,也没人送箭到她手里,少不得自己拿了。 她拿的就是温玹用的那张弓。 有点沉。 不过她还拿的住,毕竟原主习武多年,就算武功全废,胳膊锻炼出来的力量还在。 拿了箭,季清宁有模有样的拉开弓。 然后就出丑了。 她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也没能把弓拉开。 弓都拉不动,还谈什么射箭啊。 云阳侯世子嘴角抽抽,亏得他还担心,担心早了啊。 季清宁脸不红气不喘的去换了个轻一点的弓,大不了离近一点射就是了,让她就这么放弃,没门儿! 只是再轻便的弓,要拉满也很吃力,再加上季清宁是第一次射箭,箭搭在弓上都有点抖。 刚放下一点心的众人又提到了嗓子眼。 温玹站在那里顶着颗大苹果,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别磨蹭了,快点儿!”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季清宁手一抖,手里的箭直接飞了出去。 季清宁,“……!!!” 她还没有瞄准呢! 温玹站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那箭朝他射过来,只是还没到一半距离,箭头就向下了。 就这弓箭术还想吓唬他? 他能是这么吓的住的? 那边云阳侯世子和肃宁伯世子跑过来,问道,“温兄,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他随手把脑门上的苹果拿下来,咔嚓咬了一口。 云阳侯世子低头看了一眼。 “真的没事吗?”云阳侯世子声音像是从远山飘来。 温玹见他们都盯着他的脚看。 他低头一看—— 那只他没放在眼里的箭吊儿郎当的斜插在他的鞋上。 温玹,“……!!!” 咳咳! 没差点被嘴里的苹果给呛死过去。 肃宁伯世子手欠去碰箭,刚碰到,温玹额头上的冷汗就往外涌了,“别动!” 吓的肃宁伯世子连忙停手。 那边季清宁已经被吓的魂不附体了,手里的弓被她丢在地上。 学子们也都惊呆了。 云阳侯世子和肃宁伯世子一人一边,把温玹架那边坐好。 季清宁被推攘着到了温玹跟前。 肃宁伯世子把箭拔出来,离的近的清晰的看到箭头上的血。 脱掉鞋,袜子上的血更触目惊心。 季清宁想死的心都有了。 温玹抬头看她,“你给我好好想清楚要怎么死!” 肃宁伯世子帮他把袜子也脱了,然后就肩膀直抖了。 温玹确实被箭射伤了,但没有伤到脚骨头,箭射到了大脚拇指和二拇指之间,左右割了道口子。 可即便伤的不重,季清宁也让温玹受伤了。 学子们憋笑不止。 温三少爷找季大少爷的麻烦。 结果季大少爷没事,他自己受伤了。 若非亲眼所见,谁敢相信啊?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武教官来了!” 学子们看看温玹,赶紧去那边列队站好。 云阳侯世子、肃宁伯世子还有季清宁三人没动,温玹坐在那里就更没有了。 武教官走过来,道,“你们几个怎么回事,还不去站好。” 肃宁伯世子道,“温三少爷脚受伤了。” “他受伤了,不是你们受伤了,蹲着跳过去,”武教官声音冷肃,不容置疑。 云阳侯世子和肃宁伯世子就蹲下往那边跳,季清宁也要蹲下,武教官看着她,“你就是新进刑部侍郎府季少爷?” 季清宁点头。 “手腕上的伤未愈?”武教官再问。 季清宁再点头。 有些诧异。 她手腕受伤这事,知道的人不多,武教官是怎么知道的? 只听武教官道,“射箭对手腕损伤比较大,书院希望学子们是文武全才,但以文为重,在手腕伤未愈之前,骑射课不用上了。” 季清宁心底涌起一阵狂喜。 怕被武教官看出来,季清宁一脸惋惜的点了下头。 武教官看了温玹一眼,“这么点伤算什么,起来。” 温玹抱着受伤的脚叫疼。 武教官一脸嫌弃,对学武之人来说,流这点血能叫伤吗? 不过以温玹的武功,骑射课对他来说上与不上区别不大,便看向季清宁道,“你扶他去看大夫。” 丢下这一句,武教官就走了。 留下季清宁和温玹大眼瞪小眼。 温玹抬起胳膊,“扶我。” 季清宁逼视道,“男子汉大丈夫这么点伤至于要人扶吗?” 温玹看着他,似笑非笑道,“要不我也用箭给你划两下?” 季清宁呲牙,认命的伸出手去扶他。 第四十五章 死杠 知道温玹只是两根脚趾头被划伤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整条腿都废了,半边身上压在季清宁身上,压的季清宁腰都直不起来。 季清宁咬着牙硬撑。 她忍! 就这么步履蹒跚的往前走。 学子们训练之余瞟过来一眼。 不知道是该同情季清宁还是同情温玹。 季清宁以为她能忍的,可架不住有人变本加厉,她又不是受了委屈能忍的人,这不,没能控制住脾气,脚一抬,踩在了温玹另外一只没受伤的脚上。 温玹疼的“嗷”的一声惨叫。 那惨叫声惊的正在训练的学子们一个激灵。 温玹胳膊搭过季清宁的脖子,稍稍一用力,季清宁就有点喘不上气了,他道,“你在找死知道吗?” 季清宁抓过他的胳膊,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温玹的胳膊移开了。 温玹看着自己不听使唤的胳膊,眼底闪过一抹不敢置信,随即笑道,“有这等本事,还装手腕受伤,武教官一向不近人情,是怎么被你蒙混过去的?” 季清宁也在笑,“你这点小伤,武教官都让我扶你去看大夫,就冲他对学子的关心,蒙混很难吗?” 说完,把笑脸一收,“走快点儿。” “急什么,”温玹道。 季清宁翻白眼道,“不走快点,我怕我还没把你送到孙大夫那儿,你伤口就痊愈了,到时候白跑一趟。” 温玹,“……。” “你这么关心我,我都想放你一马了,”温玹笑道。 季清宁没搭理他。 认命的扶温玹回学舍,不知道孙大夫人在哪儿,打算先送回学舍再找大夫,免得腰被折了。 推开学舍的门,季清宁扶温玹进去,她是准备扶温玹躺到小榻上的,结果温玹道,“去床上。” 季清宁呲牙。 那是她睡的地方好么! 但床是人家的,人家要躺床上,她也没辄。 只是才靠近床,季清宁刚要松开温玹,结果脖子一疼,人往前一栽。 季清宁晕趴在床上,温玹看着她脸上闪过一抹嫌弃之色,要是一个人,哪来这么多事。 章老太傅明知道他不喜与人同住,还硬塞个人进来,不知道他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他老人家,存心给他找不痛快。 季清宁半边身子趴床上,脚还踮着地,姿势难看的很,但让温玹扶季清宁躺好,再给她盖个被子那显然不可能。 不过季清宁脸蒙在被子里,未免她被憋死,温玹还是帮着把脸侧了下,这是他对季清宁仅存的善意了。 季清宁这一晕,等她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醒来时,脖子酸疼,胳膊腿都是麻的。 身子一动,就好像有无数根细软小针在扎她,疼的她眼冒金星,倒吸凉气。 季清宁挪了个舒服的姿势在床上喘气,察觉屏风后有动静,这是温玹的学舍,屏风后除了他不可能是别人。 季清宁不傻,醒来就知道她是被温玹给点晕了。 她是扎伤了他的脚,可要比试的是他,自己大意轻敌不躲开,受伤了能怨谁? 要她扶他回来,她也照办了,可他将她点晕就未免太过分了! 季清宁咽不下这口气,怒气冲冲的起身要去找温玹算账,只是脚一下地,那叫一个酸爽。 她强忍着朝屏风走去,刚露了个脸,一件外袍就朝她劈头盖脸的蒙了过来,季清宁把衣服扒来下来,温玹已经穿好亵衣了,斜了她一眼道,“总算醒了。” 季清宁只觉得后槽牙痒的厉害,这语气听着还真是无害,好像她晕倒和他一点关系没有,不知道她什么时候醒一般! 温玹这一次出书院,觉得半夜就能回来,季清宁也会在那时候醒,但他回来睡了一觉醒,季清宁还趴着没动。 温玹都诧异,那么轻易就把他的手移开了,不仅会武功,应该还挺不错,可从她昏睡时间来看,她像是半点内力也没有。 不过他不屑解释,就算是他故意让她趴着睡一夜又如何,“和我同住,以后被点晕的次数还多着呢,习惯就好。” 习惯你大爷的! 季清宁要爆出口了,结果不争气,肚子这时候叫了起来,还挺大声。 她昨晚没吃,这时辰早饭估计也错过了。 温玹是换衣服准备去上课的。 季清宁想咬他几块肉填肚子,她转身看桌子上有糕点还有贡果,便拖着发麻的腿去吃东西。 吃到一半,见李成风从门前路过,季清宁连忙叫住他。 李成风看着她,“找我有事?” 季清宁扶着桌子起来,李成风见她走路姿势不正常,奇怪的很。 昨天温玹被季清宁射伤脚丫,骑射课后,这事就传遍书院了,温玹再一次沦为四海书院的笑柄。 以前只是云阳侯世子觉得她是温玹的克星了,现在整个书院都这么认为了。 简直克起来没完没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啊。 季清宁一脸认真的看着李成风,一字一顿来表达她的决心,“我要换个学舍。” “这个……怕是不行,”李成风犹豫道。 “为什么不行?”季清宁道。 “章老太傅只安排我和温玹同住,但没说不许我搬走啊。” 李成风不是这个意思,他道,“搬走倒是可以,但是没地方可搬了,整个上舍只有茂国公世子屋子里还能住一人。” 季清宁不信,“云阳侯世子他们的屋子里不就有空床吗?” 李成风道,“那是东平郡王的床位,东平郡王离京有些日子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回来,你就算搬去住,他回来你就得给他腾位置。” 季清宁不是要搬去隔壁住的意思,那两人是温玹的兄弟,搬去和他们住和温玹住差不了多少,她是怀疑李成风为了打消她搬走的念头,故意撒谎骗她。 “中舍和下舍也没空位置吗?”季清宁问道。 “有,但书院规定,免试入学的学子只能住上舍,”李成风道。 季清宁内心十分抓狂。 李成风笑道,“你要搬去和茂国公世子同住?” “……当我没说,”季清宁泄气道。 搬去和茂国公世子同住? 开什么玩笑,这比和温玹住还差呢。 温玹好歹还有章老太傅镇着他,可没人帮她镇茂国公世子。 看来她要么忍不了离开书院,要么只能和温玹死扛到底了。 姥姥的! 还就和他死杠到底了! 第四十六章 对弈 季清宁回屋,带着满腔愤怒干光了一整盘的糕点,还把今日份贡果都给消灭了,留了一盘子果核和皮。 她是打着饱嗝去诚心堂上课。 真心不想和温玹在一个学堂上课,更不想坐一张桌子! 昨晚没能睡好,季清宁怕多瞥到他一眼,内心就火烧火燎的。 不过季清宁到诚心堂的时候,温玹并不在。 不在才好呢,万一人家不肯让出一半书桌来,她得多尴尬。 只是她刚坐下,云阳侯世子就道,“温兄一会儿回来,他让你帮他完成柳山长交代的课业。” 呲的一下,小火苗就燃烧了,“我要不帮他呢?” 云阳侯世子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温玹不交课业,柳山长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季清宁明知道温玹要赶她出书院,这么点小忙不帮,就是给温玹借口找她的麻烦。 人家是纨绔。 她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书桌上有笔墨纸砚,连墨都磨好了。 季清宁提笔沾墨,刷刷刷就在纸上写下几句话,然后落下温玹大名。 刚写完,那边一学子就过来收课业了,然后摆到柳山长的书桌前。 门外木铎声传来。 温玹踩着声音进来,他还没坐下,柳山长就进来了。 学子们齐站起来给柳山长行礼,然后才坐下。 柳山长昨天布置了课业,他坐下先看课业。 把镇纸拿来,就看到了最上面的一份。 瞥了一眼。 先是惊艳。 再瞥一眼。 就眉头紧锁,嘴角抽抽了。 他拿起纸张,念道,“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写的很不错。” 学子们议论纷纷。 猜测是谁写的。 这么有才学。 就在大家好奇不已的时候,柳山长拿着戒尺走下了台,在温玹书桌边停下,“伸出手来。” 温玹,“……???” 季清宁抬手遮眼。 完了。 方才只顾着写题词,却忘了这题词不合适温玹用。 他一个纨绔,连课业都让人代写,懂什么叫勤奋么? 柳山长气的不轻,看着季清宁,“你也站起来!” 季清宁乖乖站了起来。 柳山长瞪着温玹道,“平常找人代写课业,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别人代写,你连看都不看一眼,这样的题词,你交上来,你不愧心吗?!” “你觉得自己担得起‘勤奋’两个字吗?!” 温玹嘴角眼角齐颤。 他扭头看季清宁。 季清宁昂着脖子瞪回去。 柳山长又道,“伸出手来!” 温玹把手伸出来。 啪! 柳山长的戒尺就打在了温玹掌心。 一下。 两下。 三下。 …… 十九下。 二十下。 每打一下,温玹眉头就颤一下,但颤抖的更厉害的还属季清宁啊。 这板子声听上去就疼了。 要打她二十下,她可扛不住。 诚心堂的学子们对温玹挨手板见怪不怪了,但平常最多也就挨十下,今天可是挨了二十板子,有些过重了。 打完了温玹,柳山长就看向季清宁了。 季清宁老实的把手伸出来。 柳山长看着她的手道,“书院惜才,你手受伤未愈,两次题词又都不错,这惩罚就免了。” 众人惊呆。 季清宁连忙道谢,“学生保证不再犯。” 柳山长侧身离开,继续看学子们的课业。 有季清宁的代写在前,后面的柳山长几乎就没看到让他满意的,连稍微满意的都没有。 云阳侯世子举手。 柳山长看向他。 云阳侯世子道,“季清宁好像没交课业吧?” 季清宁确实没交课业,因为她在荀夫子那里教过一份了,柳山长是见过的。 方才温玹的那份也是她写的。 还用再交吗? 云阳侯世子就是好奇,季清宁到底题的什么词,以至于让柳山长同意她进诚心堂读书,还给他们留了课业。 柳山长看向季清宁,道,“你告诉他,你写了什么。” 季清宁要肯说,早就说了,没想到没从她嘴里问出来,就问柳山长,不过柳山长把这问题又踢给了她,季清宁微微一笑道,“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 柳山长眉头一挑,“再写一个。” 季清宁,“……。” “学为人师,行为世范。” “还有呢?” “德才兼备,知行合一。” “再来一个。”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不就是校训么? 她张口就能来三五十个。 柳山长眼睛都放光了,“不错,不错。” 季清宁在一群学渣仰视学霸的眼神中坐下来。 云阳侯世子和肃宁伯世子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愧是他们欣赏的人,果然才思敏捷,非一般人可比。 温玹黑着张脸,掌心微微一动,疼的人直冒汗。 隔了张桌子,茂国公世子脸色比温玹还要难看几分。 这其中固然有昨天拉了一天肚子的缘故,但更多的还是被季清宁的才学给震惊的。 虽然季清宁当众亲了赵王府小郡主,但毕竟那是意外,茂国公世子不信赵王府会真把金尊玉贵的檀兮郡主嫁给一个七品小官之子,即便被提拔为了三品刑部侍郎,但和赵王府比,三品侍郎根本就不够瞧。 可季清宁若博学多才,那就另当别论了,选他为婿,以赵王府的权势,还不够扶他青云直上吗? 真没看出来,一个区区七品小官的儿子竟然有这等才学,他爹不是连三品刑部侍郎都没看在眼里吗? 这回,不止温玹,连茂国公世子都迫不及待要把季清宁赶出书院了。 柳山长的课,后面没再起波澜,今天上午是半个时辰,另外半个时辰是棋艺课。 茂国公世子改主意赶季清宁出书院,这不,一上棋艺课就闹幺蛾子了,昨天他身体不适,没能去上骑射课,自然没能见到温玹被季清宁射伤,颇为遗憾。 温玹因为经常和章老太傅对弈,虽然只有被章老太傅杀的片甲不留的份,但和高手博弈,棋艺突飞猛进,乃诚心堂之首,无人能比。 要不是棋艺高超,再加上骑射也厉害,估计他这会儿还在崇志堂煎熬呢。 茂国公世子笑道,“季清宁文采出众,骑射也厉害,不知这棋艺,是不是也能压温三少爷一筹?” 第四十七章 薄面 茂国公世子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诚心堂的学子们也好奇的很,跟在后面推波助澜。 云阳侯世子都不忍心泼他们冷水。 人家季大少爷凭着一颗旗子就让章老太傅认了输,能是温兄比的过的吗? 不过季大少爷和章老太傅下棋靠的是不要脸,真本事有多少还真不知道。 然后—— 他也加入了怂恿大队。 棋艺在厮杀中进步最快,教授棋艺的先生乐意的很,“那你们就对弈一局。” 季清宁不想和温玹下棋的,但人家夫子都发话了,她总不能当耳旁风。 有学子搬了棋盘来。 季清宁就和温玹下棋了。 两人猜枚定先后。 温玹先。 季清宁后。 四下学子围了一圈,后面的学子脑袋搭在前面学子的肩膀上,还有站在书桌上伸了脖子围观的。 这一局棋看的人是酣畅淋漓啊。 连教棋先生都连连点头。 你拿我一池,我攻你一城。 厮杀惨烈。 但要论胜负,两人在伯仲之间,谁胜谁负,还真看不出来。 茂国公世子脸又难看了几分。 温玹比季清宁年长两岁,又贵为煜国公府三少爷,师从章老太傅,他要和季清宁打个平手,其实他就是输了,甚至惨败。 赵垣进诚心堂的时候,就看到偌大一间学堂,学子们都围成堆,还堆的很高。 赵垣有点懵。 这两日,他服用季清宁给他开的药,身子轻松了不少,虽然还有些咳嗽,但不像之前咳的那么严重,咳的停都停不下来的地步。 他知道同窗们不喜听到他咳嗽声,但他来书院是来读书的,不是来养病的。 若是养病,哪有待在自己的屋子里来的舒坦。 他犹豫再三,还是来了诚心堂,结果和他想的大相径庭。 不是在上课吗? 怎么围成了这样? 赵垣站了半天也没人发现他。 他走上前。 咳了一声。 没人理他。 他又咳了一声。 还是没人理他。 然后他就真咳了,一脸咳了好几声。 有学子揉脖子的时候发现了他,然后拍同窗肩膀道,“咱们另外一个同窗来了。” 一个传一个,大家都看向赵垣。 有学子道,“你才学不错,想来棋艺也好,我给你挪个位置。” 赵垣走过去。 他不知道温玹和季清宁在下棋,他走到季清宁身后。 因为大家围的严实,空气流通比较慢,赵垣一下子不适应这么多人,下意识的咳了一声。 他一咳,就引起了温玹的注意。 他抬头就和赵垣四目相对。 赵垣眸光有些躲闪。 温玹只觉得这人眼熟的很,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来。 季清宁催他,“该你落子了。” 温玹把手中的棋子落下去,赵垣又咳了一声,温玹恍惚想起来什么,抬头看他,结果手一歪,棋子落错了位置。 教棋先生想揍他的心都有了,“下棋还不专心。” “一子错,满盘皆输。” 温玹扫了眼棋盘,看向赵垣,“你这两声咳嗽,害我输了一盘棋,你说我是给你两拳头呢还是把你丢出书院去?” 赵垣没说话。 季清宁瞪着温玹,“胜败乃兵家常事,你至于为一盘棋迁怒别人吗?” 教棋先生也训温玹,“顾山长既然同意他进书院读书,自然不会让他牵连到其他学子,你莫要欺负同窗。” “今日的棋课就到这里了。” 说完,教棋先生就走了。 季清宁气的瞪温玹,教棋先生怕管不住他,在学子们面前失去威严,都提前下课了,有他这么霸道的吗?! 赵垣看着温玹,“我不会牵连到书院。” “你说不会就不会吗?”温玹一脸的纨绔不羁。 赵垣眼神黯淡。 季清宁看不过眼道,“谁还没有生病的时候,你这人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茂国公世子站在一旁道,“也难怪温三少爷生气,方才那盘棋就算赢不了,但也绝不会输,就因为落错了棋子输了,换做是我也会生气。” 季清宁和温玹都看着茂国公世子。 两人脸色很一致。 他是昨天腹泻吃错药了吗? 居然帮他说话? 结果茂国公世子话锋一转,道,“方才那局没有赌注,输赢也没意思。” 这明显是想看他们斗个不休。 要命的是他那点算盘敲的响,季清宁和温玹心知肚明,还都选择了上钩。 “谁输了,谁搬出学舍!” 两人异口同声。 云阳侯世子扶额,“还是换个赌注吧,没道理你们下棋输了去分茂国公世子一半学舍。” 季清宁坏了茂国公世子的事,他搬去和茂国公世子住,茂国公世子能不欺负他? 万一温兄输了,他搬去和茂国公世子住,简直不敢想,两人打起来学舍的屋顶都会掀翻。 茂国公世子笑道,“我不介意。” “我介意,”温玹道。 茂国公世子脸一沉。 他强忍着把怒气压下,笑道,“那谁输了谁打扫一个月书院。” 反正谁输,他都乐见其成。 温玹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季清宁补了一句,“我要是赢了,学舍的东西我随意取用,损毁了我赔。” “好。” 温玹应的爽快。 两人重下一局。 方才厮杀就够惨烈了,这回为了赢,一个比一个上心。 季清宁是因为和温玹杀过一局,觉得有胜算才答应的,没想到温玹方才留手了,是以这一局下的比方才艰难的多。 不过季清宁觉得她可能是真克温玹,克的死死的那种,这一局棋下到最后和她看过的棋谱一样了,这不是找虐吗? 温玹以一子落败。 季清宁站起身来伸懒腰,对温玹道,“扫地去吧。” 温玹额头一颤一颤的,游走在失控的边缘。 一群学子是想笑不敢笑,差点没憋出内伤来。 没想到威风不可一世的煜国公府三少爷也有被人震的死死的一天,估计传到皇上耳中,皇上都不敢信。 季清宁回学舍,身后温玹他们几个的眸光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盯的她浑身不自在。 学舍有小厮在扫地,季清宁走过去,在小厮怔愣中接过扫把,扔给了温玹。 温玹额头青筋暴起。 扫把他没接,落在了地上。 季清宁昂着脖子道,“愿赌服输!” 丢下几个字,她就走了。 当着那么多学子的面做的赌,不信他敢食言。 温玹瞪着季清宁的背影,几乎要瞪个大窟窿出来。 赵垣走过来,道,“给我一个薄面,不要为难他。” 温玹笑了,“你一个平民百姓的儿子,在我堂堂煜国公府三少爷面前哪来的薄面?” 赵垣,“……。” 不仅没有薄面,而是送上来被他欺负。 温玹脚一动,扫把就腾飞起来,他随手抓住,拍在了赵垣胸前,“想留在书院就给我好好扫地!” 赵垣,“……。” 丢下这一句,温玹也走了。 第四十八章 拦门 顾山长惜才,赵垣是他破格招入书院的,他身体不适,需得人照顾,顾山长便破例准许赵垣的小厮留在书院照顾赵垣一个月。 至于一个月以后,那到时候再说。 赵垣的小厮叫李信。 赵垣虽然服了季清宁开的药,病情有所好转,但李信的任务就是保护赵垣,不容他有任何闪失。 只要赵垣离开视线超过半个时辰,李信就开始担心。 找到诚心堂没见到人,又回学舍,来回找了两圈,最后还是赵垣的咳嗽声泄露的他的位置。 李信不敢置信的看着拿着扫把笨拙的打扫庭院的赵垣。 一阵风吹来。 赵垣才扫的落叶又被风吹乱。 李信忙过来,夺他扫把。 没敢用大力气,但没能把扫把夺过来,李信面色冷肃道,“四海书院并不安排学子打扫庭院,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让爷你扫落叶?” “温玹,”赵垣咳嗽道。 “……怎么会是他?”李信惊讶。 “他没认出您来?” 赵垣拿着扫把,惆怅道,“他要没认出我,就不会让我扫地了。” 他进书院最怕的就是被温玹认出来。 想着温玹也不常待书院,他又住下舍,碰面的机会不大,谁想到他半篇文章就进了诚心堂,和温玹成了同窗,还一见面就把他给认了出来,他们上回见已经是大半年前了啊,过目不忘的记性当真叫人羡慕。 李信要帮赵垣打扫庭院,赵垣没让。 温玹的脾气他再了解不过了,这是在考验他想留在书院的决心,只要假手于人,他必送他离开。 要换成旁人,李信就来硬的了,温玹他不敢。 毕竟上回赵垣离家出走,就是温玹去找他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是他去,但就是他把赵垣找到的。 赵垣不肯回去,温玹暴脾气一上来,才不管赵垣病歪歪的身子,揍的他半个月都没能下床,丢在牛车上带回了别院,那一回太医差点都没能把赵垣从鬼门关拉回来。 李信出手相助,被温玹把胳膊都打脱了臼。 都敢直接动手打了,让赵垣扫个地能叫事吗? 李信劝赵垣离开书院,等身子痊愈了再来书院读书不迟。 这话李信这两天已经劝过不少回了,虽然书院许他留下,但做什么都不方便,反正也是吃药,在哪里不一样? 赵垣没理李信,不论他身子骨好还是不好,这都是他唯一留在书院读书的机会了,一旦离开,再无可能。 李信知道他脾气倔,生来贵人一等,偏奈何是个病秧子,再大的荣华富贵于他而言也比不上一副健全的身躯,看透了生死,想做什么倔起来牛都拉不回来。 眼不见为净,李信抬脚走了。 再说季清宁,她回学舍,远远的就见小丫鬟坐在回廊上发呆,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回头见是季清宁,脸上就绽放一朵璀璨的笑来。 季清宁见了道,“不是让你隔一日来一回吗?”毕竟是女孩子,又只有三脚猫的功夫,来回跑她不放心。 嗯。 季清宁担心小丫鬟,小丫鬟更担心她。 她好歹还有武功傍身,姑娘本来武功就不高,现在还失忆,武功全废了,又和男子同住一屋,可比她危险多了。 她回小院,老爷不担心,可是她爹担心啊,她劝不动姑娘,她爹说她没用,看她是哪哪都不顺眼,不和姑娘一起,她是不打算回小院看她爹那张臭脸了,要姑娘也不让她待在扶风院,她就只能流落街头了。 小丫鬟清秀的脸上满是委屈,看的季清宁都于心不忍,道,“要有人欺负你,就告诉我。” 小丫鬟咧嘴一笑,“没人欺负我,那些小厮可好相处了。” 都特别的听话。 殷勤的她都想揍他们,揍的远远的,免得跟个狗皮膏药似的黏着她,要她教他们武功。 小丫鬟不止一次说小厮们好相处了。 季清宁以为是怕她担心,故意粉饰太平,但从脸上的笑容来看,不像是撒谎。 不过小丫鬟来也不是一点用处没有,季清宁道,“一会儿帮我看着门,我洗个澡。” 本来昨晚就该愁怎么洗澡了,结果温玹那混蛋直接把她点晕了,趴着昏睡了一夜,别说洗澡了,饭都没吃。 “我去打热水。” 小丫鬟拎了木桶就出去。 这边小丫鬟出去,季清宁把包袱打开,那边温玹就回来了。 两人四目相对。 温玹脸色不善。 季清宁眼睛睁圆,这厮不该再扫庭院吗,他怎么回来了? 这时候,云阳侯世子就喊道,“温兄,去吃午饭了。” 季清宁就没问了,输的人要扫庭院,但没道理让人饿着肚子扫,吃饱了再打扫也一样。 但想蒙混过去,门都没有! 小丫鬟一趟接一趟的拎水进屋,先把浴桶洗两遍,毕竟是男子的浴桶,若是可以,小丫鬟想搬个新浴桶来,条件不许,只能将就着用了。 洗干净了,又拎冷水来,再热水,还拎了一壶放浴桶旁边备用,然后出去把门带上,守在门外,不许任何人靠近一步。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的结果就是—— 季清宁刚宽衣进浴桶。 温玹已经吃完午饭回来了。 小丫鬟看着温玹走过来,如临大敌一般守在房门前,温玹一靠近,她就把双臂张开了。 温玹眉头皱紧,“让开。” 声音冷冽仿佛裹挟着寒霜砸过来,砸的小丫鬟双腿发软。 小丫鬟很害怕,但她没动一步。 她家姑娘正泡澡呢,她要放人进去,除非从她尸体上踏过去。 小丫鬟道,“我家少爷在沐浴,不许任何人进去打扰。” 温玹气笑了。 他进自己的学舍,还得别人同意? 鸠占鹊巢也没有这么占的吧? 温玹看着房门道,“我不进去,怎么给你家少爷搓澡?” 小丫鬟,“……。” 腾的一下,小丫鬟脸就红了。 温玹上前一步,小丫鬟连忙后退一步,后背抵着门,有点招架不住了。 然后—— 这小丫鬟脑袋就不灵光了,完全没听出温玹话里的怒气,只当他是好意,紧张的对着屋内喊,“少爷,温三少爷要进去给你搓澡!” “我快拦不住了!” 温玹,“……!!!” 季清宁,“……!!!” 小丫鬟声音特别的大,她怕季清宁听不见。 只是季清宁听清楚了,四下学舍的学子们也都听见了,一个个目瞪口呆。 隔壁云阳侯世子刚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听到这话,差点没直接呛死过去。 “温兄这是什么癖好?”云阳侯世子边咳边道。 “我说他怎么喜欢独居,还从来不去大澡堂洗澡,他这么喜欢给人搓澡,我们作为他兄弟,能不舍一个后背给他过过瘾吗?” 第四十九章 吹牛 云阳侯世子笑的腮帮子都疼。 他要出去瞧瞧,被肃宁伯世子拉住了,“温兄的脾气,你还不知道,你不怕真说了,他去给你搓澡,把你后背都给你搓没了?” 一个激灵袭来,云阳侯世子打了个哆嗦。 两人互望一眼,在心底把那只给季清宁准备的大蜡烛又给点上了。 屋内,季清宁想灭了小丫鬟的心都有了。 她是赶着进书院,把脑子忘记带了吗? 温玹是什么人,那可是煜国公府三少爷,能给人搓澡吗? 人家说的那是气话好么! 这下好了,没给她搓澡,名声还传出去了,这笔烂账还不得摁她脑门上,新仇勾起旧旧旧恨,可别又掐她脖子! 小丫鬟扯着嗓子喊完,看到那么多学子出来围观,就知道自己闯祸了。 温玹手一抬,小丫鬟以为要打她,吓的抱着头往地上一蹲。 温玹一把将房门推开,走了进去。 屏风后,季清宁正手忙脚乱的穿衣服呢,心里郁闷极了,可怜她好不容易才洗个澡,就不能让她安生一点儿? 她穿着亵衣走到屏风处,见温玹满面怒容道,“我这丫……小厮心思单纯,把你的气话当真了,你大人有大量别和她一般见识。” “下棋赌输扫一个月庭院的事,咱们一笔勾销。” 这是季清宁唯一能拿的出手的东西了。 季清宁认错的态度极好,但温玹的怒气可没消多少,平常和云阳侯世子他们说话懒散惯了,没想到一句话就在小丫鬟手里栽个跟头。 主子克完他,小厮接着来,这种憋屈感,岂是季清宁认错就消的了的? 他有预感,不尽快把他们主仆赶出书院,他迟早会栽他们手里。 “谁许你用我的浴桶泡澡的?!”温玹脸色愠怒。 季清宁温声软语,那是因为她泡澡就不许温玹进屋不占理,但她也是逼不得已,至于用他的泡澡桶,要不是学舍就这么大,摆不下另外一张了,她还不乐意用他的呢。 何况他们有言在先,这厮怕是记性差的很,她不介意提醒他一下,“你输给了我,屋子里的东西我可随意取用,只要不损毁就成了。” 这话可是当着教棋先生和那么多同窗的面说的! 男子汉大丈夫岂能食言而肥? 屋外,有学子凑热闹,这无疑是在温玹气头上火上浇油,季清宁呲牙道,“要不要进来,让温三少爷顺带给你们也搓个澡?” 同窗们嘴角一抽,顿时做鸟兽散。 他们都知道温玹不可能给人搓后背,就和传他将来惧内一样,大家只当笑话听,没人当真。 再者,书院里敢当面笑话温玹的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而这些人无一例外都被温玹打过,虽然温玹也没占到什么便宜,但那几个身份一个比一个尊贵,哪是他们能比的啊。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对季清宁格外的佩服,凭身份是铁定压不住温玹的,人家靠的绝对是强悍实力了。 季清宁知道让温玹消气不容易,不占理的时候多顺着点,她道,“这是你输给我的筹码,你要想赢回去,我随时奉陪。” 隔壁。 云阳侯世子和肃宁伯世子在喝茶。 小厮进屋来,是肃宁伯世子的小厮,肃宁伯世子想到昨天小厮帮着小丫鬟搬东西的殷勤劲,气道,“被打了一顿,连骨气都没了?” 云阳侯世子不想说话。 肃宁伯世子的小厮好歹还来了,他的小厮帮人搬东西殷勤,殷勤到连他这个主子都不要了。 小厮道,“世子爷,您误会我们了,我们对季少爷的消息殷勤都是为了给您打探消息。” 这话顺耳。 季家远在太平县,想知道他们的消息不容易,可不得从人小厮身上着手,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打探到什么了?”肃宁伯世子问道。 小厮很认真道,“据季家小厮说季大少爷文韬武略,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精,在太平县是个姑娘都想嫁给他,武功更是高的深不可测,远非他的小厮能比。” “有这么厉害?”云阳侯世子不信。 “这话怎么听着像是在吹牛?” 肃宁伯世子道,“我们要勇于承认别人的优秀。” 云阳侯世子,“……。” 小厮点头。 随即又叹息一声,道,“不过那都是以前了,季大少爷被人摁死在浴桶里,失了忆,学过的东西还会多少,没人知道了。” 这话更欠揍。 失忆了,下棋还那么厉害,题词那更是不假思索,脱口便出,这要没失忆,还不得上天了? 云阳侯世子问道,“他就没缺点吗?” 小厮茫然,“没问啊。” 都那么优秀了,有点小缺点那都不叫事了,毕竟人无完人。 小厮忙道,“我会找机会打听。” 云阳侯世子打着哈欠道,“午睡会儿,下午少不得又得打起精神看热闹。” 肃宁伯世子嘴角抽抽。 这话听着太欠揍了,偏是大实话。 一则温玹连战连败,他们是铁定劝不动罢手言和,面子问题,没办法。 二来季清宁力压温玹,茂国公世子想借温玹的手让季清宁一败涂地的期望落空,温玹再赶不走季清宁,茂国公世子估计自己都忍不住要上了,他一定会不遗余力的挑唆。 小憩了会儿,醒来对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就差不多要去上课了。 季清宁出了学舍,往诚心堂走,远远的就听到咳嗽声,等近前,就看到赵垣在那里扫地。 季清宁眉头一皱,上前道,“你怎么打扫庭院?” 赵垣道,“闲着无聊,扫着玩的。” “……这么拙劣的借口,你以为我会信?”季清宁白了他一眼。 赵垣尴尬。 他不擅撒谎。 一时间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季清宁把腾到胸口的怒气压下,问道,“是温玹让你扫的?” 她觉得根本不需要多问,除了温玹,不会有别人在今天折腾赵垣了。 赵垣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季清宁只觉得胸口被怒气胀的疼。 就因为一声咳嗽,让温玹分了神,就不顾赵垣病歪歪的身子骨逼他打扫庭院? 简直欺人太甚! 要是温玹在,她绝对会忍不住夺过扫把打的他上蹿下跳! 第五十章 掺和 季清宁刚在心底发了狠话,那边温玹就过来了。 扫把就在手边上,季清宁去抓,但是没能抓过来。 她那点小意图,赵垣看的真真切切,心底暖洋洋的,说不出的感动,但他只能拂季清宁一片好心。 毕竟论身份,他甩季清宁几条街,连温玹都比他不过,但他照样挨过温玹的拳头。 拿扫把打他? 会被他打死的! 他就这么一个朋友,他能明知道危险还让人替他出头吗? 不过虽然季清宁没能抓过扫把,但那意图都刻在了脸上,温玹一眼就看出来了,走过来的时候,没理会季清宁,眸光从赵垣身上扫过去,摇着折扇走了。 嚣张的不行。 季清宁气瞪着赵垣。 赵垣紧紧的握着扫把道,“起先是温玹逼我,但他走后,学舍长找过我,我是心甘情愿打扫庭院的。” 话说出口,就发现季清宁看他的眼神在怀疑他是不是脑子有病了。 赵垣强忍着才没有让尴尬爬上脸。 温玹针对他,其实与季清宁无关。 他与温玹的事,还是不要把季清宁牵扯进来为好。 季清宁郁闷的很。 钱大少爷被温玹逼的端洗脚水,铺床叠被,她抱打不平成她多管闲事,到赵垣这里也这样,季清宁看着他,“你是不是也被温玹逮到了什么把柄?” 赵垣怔了下,在季清宁咄咄眸光注视下,他下意识的把眼睛移开了,不敢看季清宁。 季清宁呲牙。 就这神情,分明是被她猜中了。 赵垣只是平民百姓之子,怎么会招惹上温玹呢? 她虽然家世也很普通,但她是因为英雄救美,赵垣病歪歪的,路走远一些都会气喘吁吁啊。 不过看赵垣的样子也不会说,季清宁就不刨根揪底了,揶揄道,“那你是继续扫地还是去上课?” 赵垣,“……。” 不去上课留下扫地,那他岂不成来书院打杂的了? 他把扫把放好,去净了手,就和季清宁一起去了诚心堂。 四海书院授课范围很广,除了四书五经这些科举必学的之外,还会教授琴棋书画,习射之类,以及算术、律令、礼仪、音乐等等。 不过这些陶冶情操的课,有些五天一节,有些十天半个月一节,有些则一个月,甚至视情况调整,比如议论时政。 四海书院志在为朝廷培养良才,自然对朝堂大事较为关注,遇到些大事,比如打仗、征收赋税等,书院会开课让学子们讨论。 当然了,因为书院学子比较多,没有那么大学堂容纳,是以书院会擢考,除率性堂之外五堂前几名的学子才能参与,这也是鼓励学子们奋进的一种方式。 今儿下午的课是算术。 书院每十天上一回,一次一个时辰。 季清宁进诚心堂,就听到有学子在哀嚎,“为什么会有算术这么枯燥的课……。” “上回赵夫子留的题,你解出来没有?”学子扭头四下求助。 “没呢,这回戒尺是挨定了,”有学子抓耳挠腮。 如果可以选择,季清宁想和赵垣坐一起。 她认命的朝温玹走去。 云阳侯世子和肃宁伯世子俩看着季清宁,是欲言又止。 季清宁还以为自己脸上有脏东西,抬手擦了一下,瞪他们道,“看什么?” 云阳侯世子把桌子上的题递给季清宁看,“会做吗?” 季清宁,“……。” 他们的关系好到向她请教课业了吗? 季清宁不想搭理他,但又架不住好奇问她的是什么题目。 季清宁随手接过,瞄了一眼: 远望巍巍塔七层,红光点点倍加增。共灯三百八十一,请问尖头几盏灯? 季清宁嘴角抽抽,“这么简单的题也不会?” 云阳侯世子,“……。” 这简单吗? 头都快想炸了好么! 正要问,木铎敲响,赵夫子进来了。 学子们赶紧端坐。 赵夫子是四海书院年纪最大的教书先生,早年做了十几年的户部尚书,致仕后,一心钻研算术,然后就被顾山长给盯上了。 软磨硬泡了两个月,才把赵夫子磨的同意每半个月来书院教学子们一回算术。 赵夫子来上一回算术课,必留难题,下一堂后会找人回答,答不出来会打手心,严厉的不行。 书院的学子们怨声载道,觉得算术和骑射一样于他们大部分人而言是鸡肋,根本用不上,不懂为什么要他们学,有这时间拿来学四书五经应付科举不更有把握吗? 但偏就有人对算术感兴趣,不远千里来四海书院求学。 他们就想知道,知道塔尖儿有几盏灯很重要吗? 赵夫子走进来,脸上挂着慈蔼的笑,看上去特别好相处特别好说话,但这只是表象,脸一沉,那种威压能让人双腿发软。 学子们起身给赵夫子行礼,赵夫子道,“坐。” 大家屁股还没挨到凳子,茂国公世子就闹幺蛾子了。 季清宁入书院,总共没上过几节课,几乎每节课都比试了,而且完胜。 茂国公世子道,“骑射、柳山长的课还有下棋,温玹和季清宁都做了比试,瞧架势,应该是要把书院所有课都比一遍,请赵夫子出题考他们。” 温玹瞥了茂国公世子一眼,漫不经心道,“谁告诉你我要把所有课都比一遍?” “难道你怕了?”茂国公世子激将道。 茂国公世子打的什么算盘,温玹再清楚不过了,虽然没他掺和,他也会把季清宁赶出书院,但他掺进来一脚,他很不爽。 温玹笑道,“两个人比多没意思,茂国公世子不打算一起?” “你们比试,我掺和做什么?”茂国公世子道。 “怕了?”温玹把这两个字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 激将法很管用。 茂国公世子道,“谁怕?比就比!” 没人问过季清宁要不要比,好像她的意见一点都不重要,只有被动接受的份。 季清宁翻了记白眼道,“既然比试,没赌注多没意思?” 那边,赵夫子眉头一沉。 书院规定,不许学子们设局做赌,违者戒尺三十,再犯,戒尺六十。 私下做赌,书院不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当着他的面就敢说这话,皮痒了是吗? 学子们也被季清宁的话惊住了,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季清宁完全没想过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因为上午就是在诚心堂,温玹输给了她,要扫一个月庭院。 上午能赌,下午怎么就不能了? 季清宁道,“输的人扫一个月庭院。” 第五十一章 解释 赵夫子面色缓和几分。 茂国公世子笑道,“你这赌注,我倒是同意,但温玹一个月也难在书院待几天,输了难不成留下来打扫庭院?” 云阳侯世子听了道,“你就那么笃定温兄会输?” “万一呢?”茂国公世子笑道。 这样的万一已经有几回了。 茂国公世子看向季清宁,季清宁道,“若真没时间扫庭院,那就每日交一百两给书院聘人清扫。” 赵夫子眉头拧了又松。 刚刚没赌钱,现在补上了。 只是这钱并未落入他们任何人腰包,书院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力,赵夫子不知道算不算赌钱了。 温玹嘴角一勾,“好!” 茂国公世子就请赵夫子出题了。 赵夫子思岑了下,就出了一题。 九九八十一宫格。 这题一出,学子们就道,“这也太难了吧?” 没有一整天,他们是决计填不出来的。 赵夫子脸沉着,“在书院做赌,已然违反规定,只给你们两炷香的时间,做不出来,一律去打扫庭院!” 两炷香的时间很短。 短到茂国公世子觉得自己不用试了,直接等时间过去掏钱就行了。 三千两而已,九牛一毛。 温玹连输了几回,面子里子掉的差不多了,这回断不可再输。 这题是难了点,但一炷香的时间足够了—— 稳赢。 他思岑了小会儿,拿起笔,刚要落下去,那边季清宁已经答完了。 温玹,“……。” 答题之快,不止学子们,连赵夫子都怔住了。 他过来看了眼季清宁的纸,眉头一皱,“你这写的什么?” 季清宁恍然自己写的是数字,道,“这么写是为了方便,我念给您听。” 她按顺序把数字读出来。 赵夫子一边听一边点头。 “不错。” “果然不错。” 有学子奋笔疾书把数字写下来。 然后就对季清宁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这么难的题,就这么片刻功夫就答出来了,还是人不是了? 云阳侯世子和肃宁伯世子呆呆的看着温玹,作为温玹的兄弟,他们当然知道温玹几次比试都没真当回事,这回是严肃对待,没想到输的更快更惨。 简直惨不忍睹,惨绝人寰啊。 他们为什么那么想笑? 章老太傅说温玹赶不走季清宁,果真不是随便说说的。 那边茂国公世子质疑季清宁了,“这题这么难,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就做出来,你以前肯定做过!” 季清宁看着他,道,“你说的没错,这题我八九岁的时候确实就做过了。” 茂国公世子,“……。” 诚心堂静的鸦雀无声。 季清宁看着茂国公世子道,“你要觉得不公,方才比试不作数,但我要还赢了,你连扫两个月的地。” 茂国公世子斜了一旁学子一眼,才道,“好!” 他话音一落,学子就道,“我来出题。” 他抬手一指道,“诚心堂长二十四尺,宽十八尺,这个角到那个角距离是多长?” 季清宁嘴角一抽。 还以为能出多难的题呢,这对她而言,比刚才那题简单不知道多少了。 “三十尺。” 季清宁脱口解答,那学子也脱口来了一句,“你是怎么知道的?” “自然是算出来的了,”季清宁道。 回答完,季清宁看着那学子,“你难道不是算出来的?” 学子惭愧。 他祖父当年参与了四海书院的修建,四海书院六大堂大小一模一样,丝毫不差。 他入诚心堂求学,无意间在茂国公世子面前提了一句,人家给他使眼色让他出这题以确保能稳赢。 谁想到人家脱口就答出来了。 赵夫子看着季清宁,道,“你是如何算出来的?” 这个…… 算很简单,解释就很难了。 然后—— 季清宁就占了半堂课来解释勾股定理。 她也不知道大家听懂没有,反正赵夫子看她的眼神都在放光。 季清宁解释完坐下,赵夫子才开始今天的课,问大家上堂课留下的作业大家算出来没有。 就是之前云阳侯世子问季清宁的问题。 有学子举手,答道,“是三盏灯。” 赵夫子点头,“不错,确实是三盏灯,是怎么算出来的?” 这话一问,那学子就焉了,他是试出来的。 虽然大家应该都是这么得到的答案,但说出来太笨拙了,干脆摇头。 赵夫子眸光扫了一遍,见没人举手,有些失望,“没人知道?” 茂国公世子抬手指季清宁,“他知道。” 赵夫子笑的慈蔼,“你来解释一下为什么。” 季清宁头大。 然后—— 后半节课她又给大家上了一下等比数列。 赵夫子站在那里,听得最认真。 季清宁讲完,赵夫子就听到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的木铎声,他道,“今儿的课就上到这里了。” 丢下这一句,赵夫子就走了。 这一节课接受的算术知识有点多,他需要找个地方消化一下。 看着赵夫子离开。 众学子们,“……???” 一个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刚刚这节课是赵夫子给他们上的还是季大少爷给他们讲的? 季清宁说了一个时辰的话,口干舌燥,赶着回学舍喝茶。 她一出诚心堂,云阳侯世子就拍了温玹的肩膀,憋笑道,“这回输的心服口服了吧?” 温玹脸黑着,没有说话。 那边赵垣过来道,“走吧,一起去打扫庭院。” 又来了一个不怕挨揍的。 要命的是他和季清宁关系最好,难道找揍还会传染? 温玹斜了赵垣一眼,“你和季家小子关系还真是不错,赶着替你出头。” 赵垣心底暖洋洋的。 从来没有人这么关心过他,于身份权势无关,纯粹因为他这个人,就是让他现在去死,他也死而无憾了。 正高兴呢,就被人从头泼了盆冷水,“看来我只要针对你,她就会找我比试了。” 赵垣,“……。” 让温玹为了区区三千两就去扫地,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可能啊。 回了学舍,就拿了三千两给李成风,交给顾山长。 李成风拿了银票就去了对面的茂国公世子住的学舍,茂国公世子就没有温玹那么云淡风轻了,毕竟温玹只输了三千两,他搭进去的可是温玹的一倍! 但温玹给了,茂国公世子不给也不行了,他可不是输不起的人! 李成风拿着银票就走了,学子给茂国公世子倒茶消火道,“那季少爷也不知道以前师从何人,竟然懂的这么多,我看连赵夫子都不及……。” 一个“他”字都涌到了喉咙口,茂国公世子一记冷眼扫过来,硬是被他给咽了回去。 第五十二章 心领 再说赵夫子,急急忙从诚心堂离开,就为了验证季清宁说的勾股定理去了。 屋内,赵夫子看着小厮测量,然后记录在册子上。 门外,一小厮过来道,“赵夫子,顾山长请您去章老太傅那儿一趟。” 赵夫子压根就没注意听小厮的话,摆手道,“我没空。” 小厮便退下了。 赵夫子一连让人测了大小八九间屋子,所测量出来的结果和算出来的一样,甚至算出来的更为精准一些。 赵夫子坐在椅子前,看着那些凌乱纸张,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小厮没能请到赵夫子,顾山长便亲自来了,都上前了,赵夫子都没发现呢,顾山长诧异极了,“这是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 赵夫子被拉回神来,看着顾山长道,“你怎么来我这儿了?” 顾山长扫了眼书桌道,“书院来了个好苗子,章老想着你入书院这么久,还没有收过学生,想让你考验一番,看够不够资格做你的学生。” 赵夫子请顾山长坐下说话,道,“你这个山长也没收过几个学生,既是好苗子,怎么没自己收下?” 顾山长叹息,“你以为我不想吗,章老说我收,还不如他自己收了,非要紧着你吗?” 赵夫子挑眉,“是什么样出类拔萃的学子,竟然你们争抢?” 顾山长笑道,“是个才学过人还不畏强权,颇有胆识的后辈,仅凭一颗棋子就让章老认输,趁着他高兴,我敲了他一副古画,他都不带皱眉的。” 和章老太傅熟悉的人都知道章老太傅最珍爱那些字画孤本,谁要能从他手里要到点古画,都够吹牛半年了。 顾山长是难得见章老太傅那么高兴,试着狮子大开口,没想到章老太傅随便他挑,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赵夫子惊诧不已,是什么样的好苗子让章老太傅这么欣赏的? 章老太傅念着他,赵夫子心中感动,但收学生这事,他没同意。 他是熬不住顾山长软磨硬泡才答应每月来书院教两天课,上午教率性堂,下午教诚心堂,他并不在书院过夜,一把老骨头可受不住这样的奔波。 收了学生,要么他常来书院,要么学生经常往他府上跑,对谁都是折腾。 赵夫子笑道,“章老的好意我心领了,学生我就不收了。” 推辞是意料之中的事,赵夫子道,“你确定不考验一下就直接拒绝?” 赵夫子失笑,“若真要收学生,我倒是有个中意的人选,只是我怕没什么好教给人家的。” 要收就要收个自己合心意的,章老太傅和他擅长的不一样,章老太傅瞧着不错的,未必合他的意。 顾山长诧异,“书院的学子还有你教不了的?” 赵夫子就拉着顾山长聊勾股定理,顾山长一听就知道这要是对的,那用处就大了。 “那学子叫什么?”顾山长问道。 虽说书院的学子他记住的不多,但能让赵夫子怀疑自己教不了程度的,不可能明珠蒙尘。 只是他随口一问直接把赵夫子给问懵住了。 他好像还不知道那学子叫什么,瞧着挺面生的,不过既然在诚心堂,那就是书院的学生了,又和温玹比试,一问便知。 学子叫什么不重要,他收学生又不看家世,重要的是这学子对算术钻研到什么程度,他准备找几个难题试试他的深浅。 嗯,赵夫子一门心思找难题,却不知道章老太傅让他收的就是他看中的,等他发现,肠子没差点悔青。 顾山长见赵夫子无心,便没再劝,不打扰他就告辞了。 他去了章老太傅的竹屋。 章老太傅在院子里喝茶,清风徐徐,好不惬意。 顾山长走进去,笑道,“近来章老可是心情一日比一日好,莫不是府上有大喜?” 但没听说啊,何况章老太傅是皇上最为敬重之人,他可少见他心情这么好过。 顾山长坐下道,“赵老没有收学生的打算,要收也收他自己看上的,那季家少爷,我收了。” 章老太傅一听,笑道,“我让给赵老,可没打算让给你。” 顾山长不明白,“我们俩还是亲家呢,你几时和赵老关系这么好了?” 章老太傅笑道,“就因为是亲家,我收和你收都一样,我就不让给你了。” 这是什么歪理啊? 亲家怎么就不让了? “这话说的我和你做亲家还做亏了,”顾山长道。 两个年愈半百的人为收学生争的面红耳赤,要不是早结了亲家,退不了亲,不然当场就能掰了。 竹屋外,茂国公世子站在那里,眼神阴鸷,手背青筋暴起,几乎要把手中折扇捏的粉碎。 好一个季家少爷! 当街毁了檀兮郡主的闺誉,给了赵王府借口拒太后赐婚! 他想章老太傅收他为学生,三天两头来献殷勤,章老太傅都没有松口,他倒好,才入书院几天,章老太傅就和顾山长抢着收他了! 他堂堂茂国公府世子,哪点不如那一个穷山沟出来的七品小官之子了?! 要章老太傅真收他为学生了,那赵王府肯定会把檀兮郡主许给他,那他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他决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茂国公世子手里还拿着锦盒,咬着牙转身走了。 回了学舍,他粗暴的把锦盒丢在桌子上,锦盒被摔开,里面的画滚了出来。 户部侍郎府孙二少爷正帮茂国公世子打扫学舍,被摔锦盒的声音吓了一跳,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作为茂国公世子的跟班,孙二少爷自然清楚茂国公世子想章老太傅收他为学生的决心了,因为是太后的侄外孙,章老太傅也得卖几分面子。 平常去,茂国公世子至少也要待一盏茶的时间,虽然每次回来都不高兴,但还没有气成这样过。 茂国公世子肯定不会和孙二少爷说章老太傅和顾山长抢着收季清宁为学生的事,这么丢人的事瞒着还来不及呢,他咬紧后槽牙,一字一顿,“给我想办法,我要让季清宁名声尽毁!” 第五十三章 悍妇 他的声音裹挟着寒霜,听得孙二少爷后背生寒,忙道,“不是打算坐山观虎斗的吗,他几次落温三少爷面子,肯定会被赶出书院的。” “将他赶出书院不够!”茂国公世子脸色冰冷。 他要的是他身败名裂。 他要的是赵王府对他唾弃! 他要的是打消章老太傅收他为学生的念头! 何况,温玹针几次针对季清宁,非但没把人赶出书院,还成了人家的垫脚石,把煜国公府的脸都给丢尽了。 茂国公世子全然忘了季清宁在书院名声大躁,这其中少不了他一份助力。 孙二少爷想起来件事,道,“云阳侯世子的表弟罗天勤把季少爷从崇志堂赶到了诚心堂,丢了面子,也是看季清宁不顺眼,想找回场子,让跟班帮着出主意,只是连温三少爷都没辄的人,他的那些跟班不敢招惹,若是可以……。” 茂国公世子道,“这事办的好,你爹想往上升的事就有着落了。” 孙二少爷心上一喜,连连道谢,“您放心,罗天勤那儿我会让人盯紧,有消息立马告诉您。” 吃了晚饭,季清宁在书院溜达了半圈就回学舍了。 屋内,温玹坐在书桌前看书。 说真的,作为一个混不吝的纨绔,安分的坐在那里看书总觉得和人设不符,不过这样的念头只存在了几秒钟,就被季清宁收了回来。 因为温玹翻了一页书,头也都没抬一下,就使唤人了,“给我倒杯茶。” 说完,猛然想起来他沐浴时,季清宁给他倒茶的事。 他又补了几个字,“端过来。” 季清宁,“……。” 真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习惯了使唤人。 季清宁翻了记白眼道,“我们两什么关系,我给你倒茶,不怕我往里茶里下毒吗?” 温玹信手翻了一页,还是没抬头,回了季清宁四个字,“请下砒霜。” 季清宁,“……。” 你狠! 季清宁过去给他倒茶,端到温玹跟前,“你真不怕?” 温玹从她手里接过茶盏,直接饮了半盏,“一口气毒死我,我谢谢你。” 季清宁被他的话打败了,“你都不怕我给你下毒了,我觉得我们还是能和睦相处的。” 温玹把茶盏放下,又拿起书来,“给我下毒可以,和睦相处不可能。” 季清宁,“……。” 这人绝对脑子有病。 不然说不出来这么离谱的话。 她转身要坐下,某男又开口了,还惜字的很,“荔枝。” 哪来的荔枝? 早被她吃光了好么! 季清宁往茶几上一瞥。 好家伙。 桌子上摆了一大盘子呢。 早上供应一盘,晚上还有呢。 她过去端荔枝。 摆到书桌上,温玹瞥了荔枝一眼,然后看着季清宁,嫌弃道,“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季清宁没懂。 “剥好。” “……。” 丫丫的! 没见过这么会得寸进尺的了。 季清宁想怼他两句,还是忍下了,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端起盘子离开。 她坐到桌子处,帮着给荔枝剥壳。 一颗颗莹润鲜香,别说吃了,看着就喜欢了。 很快,就剥完了。 然后—— 季清宁就坐那里一颗接一颗的往嘴里塞。 等一盘子全干完,季清宁又后悔了,这一盘子至少得长三两肉,晚饭后白溜达了。 她站起身,准备盥洗睡觉,温玹看着她,“荔枝呢?” 季清宁眨眨眼,道,“这不是怕你累着,我帮着剥完了皮,顺带帮你吃了么?” 说着,打了个饱嗝。 “不用谢我。” 温玹,“……。” 温玹气笑了。 他把书放下,对季清宁道,“我现在想掐死你,你是不是给我省点力气,自己去撞墙?” “……改天吧,这会儿吃饱了不想动,”季清宁呲牙道。 温玹都没脾气了。 没见过这么变着花样找死,还能活这么大的。 这时候,门被敲响,季清宁朝门看去,就听到一道陌生声音传来,“爷,是我。” “进来。” 随着门吱嘎一声打开,走进来一穿着黑衣劲装的男子。 男子手里还拎着一包袱。 男子有些诧异,没想过屋子里会有人。 季清宁还以为敲门的是住隔壁的云阳侯世子他们,不过来找温玹的正好,免得他就着荔枝让她去撞墙。 季清宁不打扰他们说话,拿洗脚盆去打热水了。 端着热水回来,温玹在看账册,男子就站在一旁。 男子就这么看着季清宁不敲门进屋,然后端着洗澡水去床边,脱鞋泡脚。 男子眼底闪过一抹震惊。 他才几天没来书院啊,就有人能自由进出三少爷的学舍,还坐在三少爷的床上了?瞧样子是住在这里。 连东平郡王、云阳侯世子他们都没能住进来啊。 这人和三少爷什么关系? 男子还不知道季清宁被章老太傅安排与温玹同住的事,想到某位爷对成亲一事十分抵触,一时间有些想歪了。 他眼神复杂的看着温玹。 看的温玹皱眉,“有话就说。” 男子哪敢说自己想歪的事,他道,“爷,夫人这两日再帮您物色三少奶奶。” 温玹“嗯”了一声,并未放在心上。 不过他说完,觉得有些不对劲,看向男子,“这么点小事,也值得你盯着我半天张不开口?” 显然,是有别的事。 男子既然说了,就没打算隐瞒,他道,“这回不同,街上盛传您命里惧内,夫人听到流言后,特地找了钦天监给你测算,这两日给您挑的都是脾气不大好的大家闺秀。” 温玹,“……。” 噗! 季清宁没忍住笑出了声。 天可怜见。 她不是故意笑的,实在是人家男子说话没避着她,说的这么大声,她耳朵又没有问题,听得真真切切的。 温玹猛然起了身,吓了季清宁一大跳,以为要揍她。 结果温玹出去了。 不多会儿,就听到隔壁传来打斗声,还有云阳侯世子和肃宁伯世子的叫嚷,“大晚上的,吃错药了吗,下手这么狠!” 两人准备就寝,结果温玹进来,朝着他们眼睛就是一拳头。 还没反应过来,眼睛就疼的直冒金星了。 第五十四章 托福 温玹气大了。 他太了解她娘了,因为他性子顽劣,就想找个能镇的住他的,他成亲之后能收收心,只是那些大家闺秀,哪个镇得住他? 要不是他身份够尊贵,估计看到他都绕道走了。 是以挑了这么久也没定下来。 现在传出他惧内的流言,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正中了他娘的下怀,找钦天监测算那是怕流言有误,现在给他挑脾气不好的,说明算的没错,她娘可以毫无愧疚的给他找个悍妇了! 身为罪魁祸首,他没打他们个半死就算手下留情了! 云阳侯世子和肃宁伯世子听了后,是想笑憋不住,扯的挨过拳头的嘴角疼的抽筋,虽然疼的厉害,但对温玹的怒气也烟消云散,甚至还欠揍的很,“早说啊,我有一个远房表妹,脾气差的不得了,我平常见了都绕道走的……。” 还敢提这事?! 温玹拳头一握。 刚消停的哐啷打斗声不仅再起,比之前还更甚了。 季清宁倒了洗脚水,没敢去隔壁看热闹,只觉得打斗的学舍都在颤抖。 不会打的房屋都塌吧? 回屋后,季清宁听了会儿打斗,就宽衣上了床。 过了半天,动静才停下来。 男子回来把书桌收拾了下,怎么拎着包袱来的,怎么拎着包袱离开。 温玹没回来。 季清宁猜应该是怕煜国公夫人真给他娶个悍妇,赶着回家阻拦了,毕竟是终身大事,哪敢掉以轻心。 偌大一间屋子就她一人。 从她住进来就盼这一天了,得偿所愿,季清宁睡的格外的香。 一夜好眠。 翌日醒来,打开房门去打水,路过云阳侯世子和肃宁伯世子的学舍前,正巧碰到他们出来。 两人被打的鼻青脸肿,一瘸一拐的,看着就惨的厉害,看着遭人心疼。 但季清宁心硬的很。 温玹惧内是怎么传出来的,她知道。 就是因为这两货见她把温玹克的死死的,怀疑她是温玹的克星,才闹出来的幺蛾子,得亏她不是,不然温玹就更容不得她待在书院了。 他们还帮温玹坑她,虽然没成功,她没报复就算厚道了,还同情他们,那是不可能的。 他们俩是温玹的好兄弟,他们夜里打架,动静闹的那么大,整个上舍都知道,就是没人管,打的两败俱伤才好呢。 温玹不在,他们俩又挨了揍,这一整天,季清宁都过的特别的舒心。 但这样的舒心,到了傍晚就没有了,她吃完晚饭回学舍,温玹已经回来了。 看到温玹,那就是一盆冰凉冷水从头浇到脚啊,拔凉拔凉的。 说好的一个月也不在书院待几天呢,这是只待几天的节奏吗,昨晚离开完全是赶着回去的。 她要知道他这么快就回来,她中午就泡澡了。 温玹是看着季清宁脸上的笑容僵硬,然后皲裂变成郁闷的。 明摆着分他一半学舍不满足,打算整个儿霸占。 温玹根本就不想回书院,只是昨晚回煜国公府,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在小榻上也一样,他来看看是不是书院的小榻格外安神些,若是,他打算把小榻搬回煜国公府。 见温玹眸光落在自己身上,季清宁想着要不要打个招呼,其实他们和睦相处,没人找她的茬,在书院的日子没那么难捱。 试着求和下吧,季清宁是这么想的,结果脑袋失控,嘴一张,话就变了,“这么快回来,亲事定下了?” 说完,季清宁就恨不得当场给自己来一拳。 人家定亲没定亲和她有关系吗? 有吗? 这话云阳侯世子他们说是关心兄弟,她说,每个字都透着幸灾乐祸的味道。 不过温玹脸色未变,道,“托你的福,我二哥没定亲,我的不急。” 季清宁一脸尴尬。 人家温二少爷为什么没定亲? 那还不是因为她出意外扑倒了人家看中的二少奶奶人选,赵王府檀兮郡主么? 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她还是闭嘴好了。 季清宁以为温玹动怒了,然而温玹并没有,他赶着回府,煜国公府上下都睡下了,今儿一早他就去找煜国公夫人抗议,他的亲祖母平老夫人最疼温二少爷,就说做兄长的未议亲,还轮不到弟弟。 危急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解了。 有平老夫人摁着煜国公府夫人,温玹根本不担心会随便给他定个凶悍的女子。 季清宁忙自己的,准备睡觉的时候看向提笔写字的温玹,“今晚你是睡床还是睡小榻?” 没人搭理她。 季清宁朝温玹呲牙,然后就安心睡觉了。 夜里醒来,温玹还在书桌那里忙,季清宁翻了个身继续睡。 早上醒来,温玹在小榻上睡的香,那安睡的模样看的季清宁奇怪的很,说难相处吧,人家连紫檀木雕花大床都让出来给她了,说好相处吧,找了她多少回麻烦了。 一上午,相安无事。 上午是书法课,在去诚心堂的路上,茂国公世子就对她流露出不善的眼神,摆明了不会让她书法课好过,但是夫子很给力,上课之前就说她手腕受伤了,若是不便作画不必为难自己。 这话成功让茂国公世子的挑衅胎死腹中,她手腕受伤,就是赢了她,也胜之不武。 季清宁谢了夫子后瞥了茂国公世子一眼,茂国公世子那脸色冷的都能把人冻成寒冰了。 像骑射、书法、作画这些需要用手的课,手腕受伤就是季清宁的保护符,没人能找她的茬,而四书五经和算术,他们又见识过她的威力,不敢挑衅。 是以接下来几天,季清宁的日子都过的比较轻松。 这一日,上完课,季清宁回学舍。 刚走到学舍处月形拱门处,就见学舍长李成风走过来,他手里拿着一摞纸,递给季清宁。 季清宁挑眉,“这是什么?” 李成风笑道,“这是赵夫子派人送到书院的,他出了些题考你。” 季清宁,“……。” 季清宁扶额。 她一点都不想做题啊,尤其是这种简单题,做出来也没什么成就感。 李成风见她苦着张脸,道,“这是赵夫子看重你,你做完了,我给他送去。” 这是不做不行了,季清宁接过题册,随手翻了两页,题目略难了一点,但也只有一点儿。 季清宁点头道,“我知道了。” 她抱着题册准备回学舍,李成风没有把路让开,而是道,“你入书院读书,是不是还没有交束脩?” 第五十五章 糊涂 囧。 李成风不说,季清宁压根就没想起来交学费的事。 她道,“最迟明天,我就把束脩交上。” 她不确定小丫鬟身上有没有带够钱,够不够交束脩的。 李成风笑道,“你误会了,我不是催你交束脩,章老太傅有意收你做学生,后天放假,你准备一份拜师礼,试着去拜章老太傅为师,若是章老太傅收你入门,那书院的束脩就不用交了。” 季清宁,“……???” 有没有搞错啊? 章老太傅要收她做学生? 虽然李成风的话说的很委婉,但机会肯定,只要她带着拜师礼去,章老太傅就会收她。 “为什么啊?”季清宁不解。 这话把李成风问懵了。 他是顾山长的学生,当初入书院,他就带着拜师礼去求顾山长,三次登门,顾山长才同意收他。 他到现在还记得那种欣喜,考中进士的喜悦也不过此了。 拜在顾山长门下尚且这般艰难了,他想都不敢想章老太傅收他入门的事,现在这等好事落到头上,换作别人,估计能高兴疯,可从季清宁脸上,李成风只看到了茫然。 他跟着也茫然了。 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季大少爷居然没一点激动,甚至还有点为难? 是他眼睛出毛病了,还是季大少爷不明白章老太傅收他做学生意味着什么? 季清宁当然知道章老太傅在大邺的地位了,只是近来她和她爹季怀山身上的遭遇,她很难不多想。 小丫鬟口口声声她爹没有武功,结果煜国公被她爹揍断了两根肋骨,还要收她做义子。 她几次三番让温玹受伤,章老太傅明知道温玹有皇上做靠山,还硬把她安排与温玹同住,让他们抬头掐低头也掐。 现在又要收她做学生…… 别人盼都盼不到的事,轻而易举的就砸她脑门上了,她害怕这是个坑。 不过这事和赵夫子让她答题一样,她没法拒绝,不然传扬出去,整个四海书院的学子用唾沫就能把她活活淹死了。 只是答题容易,拜师就难了。 她只是女扮男装,要哪天她身份戳穿,可别把章老太傅气出好歹来。 心下叹息,季清宁看着李成风,问道,“不知章老太傅的喜好是?” 李成风笑道,“章老太傅喜欢字画,不过拜师礼贵在心意,只要用心准备就成了。” 能让章老太傅喜欢的字画,必定不一般,她肯定是送不起的。 季清宁抱着题册,垂着脑袋往前走,看的李成风恨不得抬手把她脑袋给拎起来才好,难怪温三少爷看他不顺眼了,他都有些看不过去了,忒会气人了。 李成风和季清宁的谈话,路过的学子停下听了两耳朵,然后就传开了,引起了书院的沸腾。 食堂内。 温玹和云阳侯世子、肃宁伯世子在一起吃饭 有学子匆匆上前,小声道,“章老太傅要收季清宁做学生。” 咳! 云阳侯世子被嘴里的饭呛到了。 “这怎么可能?”肃宁伯世子不信。 章老太傅连温玹都没收啊,皇上让章老太傅多关照下温玹的课业,就是要章老太傅收温玹做学生的意思,章老太傅都只说要先看看。 这一看,就看了两年。 两年都没收温玹,结果现在要收温玹的死对头? “肯定是假的,”肃宁伯世子斩钉截铁。 学子道,“是真的,是顾山长的学生李成风和季清宁说的,让他准备拜师礼。” 满书院都知道顾山长和章老太傅是亲家,李成风敢编排章老太傅的流言么? 云阳侯世子和肃宁伯世子齐齐望着温玹。 温玹把手里的筷子重重拍在桌子上,“绝对是老糊涂了。” 两人嘴角一抽,顿时懂章老太傅为何不收温玹了,嘴上没把门的啊,居然敢说章老太傅老糊涂了,而且性子纨绔,连亲爹煜国公都管不了,章老太傅作为老师,肯定要对学生严加管教,可根本管不了啊。 还不如不收,皇上让教就教,除了没有师生名分和收他做学生也没差别。 被这消息一搅合,温玹食欲全无,起身走了。 再说季清宁,抱着题册回了上舍,远远的就看到小厮靠着回廊柱子发呆,平常听到她脚步声就眉飞色舞,今儿季清宁都走到她身后了,小丫鬟都没发现。 不正常。 季清宁轻咳一声,小丫鬟这才反应过来道,“姑娘……。” 季清宁吓的连忙捂她的嘴。 真是走神走懵了,在书院就敢称呼她姑娘,万一被人听去了,她们主仆就要被人扔出去了。 小丫鬟后知后觉,把嘴捂的死死的,“我错了,我下次不敢了。” 季清宁知道她不是故意的,道,“方才在想什么,想的那么认真?” 小丫鬟跟着季清宁进屋,一边道,“皇上命老爷去查西南赈灾贪墨案,三天后就启程,我爹让我们跟着一起去。” 季怀山被提拔为刑部侍郎,去查案子很正常。 但是,他胳膊受伤了啊,太医诊断至少需要静养一个多月,怎么这么急的让她爹去查案? 小丫鬟面色凝重道,“我偷听了我爹和老爷谈话,我爹说煜国公没安好心。” “西南贪墨案不是小案子,两个月前,西南发生水灾,冲毁了不少的良田和房屋,西南百姓流离失所,朝廷派人去西南赈灾,从国库拨了一百五十万两,可到西南不过才三十万两,西南粮库又被烧了,粮食涨价,三十万两杯水车薪,以至饿死了至少三万的西南百姓……。” “有胆子贪墨这么多赈灾银的,绝不是一般人,刑部尚书母亲病重,太医诊断没几天好活了,刑部尚书要留在京都侍疾,没法去西南查案。” “刑部左侍郎昨儿骑马摔断了腿,正卧床静养,被他一衬托,老爷只是胳膊受伤算轻的了,煜国公就举荐让老爷去查这案子,皇上准了。” 明面上看是刑部无人可用,才不得不让季怀山上。 小丫鬟起初也是这么认为的,偷听到她爹和季怀山谈话,才知道她把事情想的简单了。 煜国公肯定早就知道西南出了大事,必定震惊朝野,皇上一定雷霆震怒,派人去查西南的案子,才保举季怀山做刑部侍郎,让他趟这趟浑水。 西南赈灾一口气贪墨一百二十万两白银,还有三万两条无辜的性命,有这般胆量贪墨的,绝非一般人,不论谁去西南,那都是把脑袋提在裤腰上去的。 煜国公此举无疑是在借刀杀人。 要是季怀山命大没死,还把案子查清了,那煜国公也保举有功。 从一开始,季怀山就觉得煜国公举止反常,他一再警惕,千防万防,没想到还是被他算计了。 “我爹说圣旨已下,除非老爷出发之前两条腿都摔断,不然都要去西南,”小丫鬟嘟了嘴道。 第五十六章 打扰 西南就是个大火坑,坑到刑部左侍郎宁肯摔断一条腿也不敢管这事,可见一斑。 小丫鬟替季怀山担心。 皇上下了圣旨,不去不行,就算拖也至多拖个三五日就得启程,总不能为了不去,摔断两条腿吧? 刑部左侍郎可能是装的,但老爷想都别想,上回胳膊受伤,煜国公就让人来探望了,万一被发现是装断腿,那就是欺君之罪,季家满门都得跟着遭殃。 要真两条腿断的连床都下不了,那还不如去西南冒险呢,最多就是死,一辈子坐轮椅那可是生不如死。 小丫鬟坐在门前等季清宁,不知道在心底问候了温玹多少句。 季清宁也觉得季怀山被派去西南查案是煜国公一早就算计好的,还有被她爹打断两根肋骨…… 分明是堵皇上的嘴,让皇上没机会开口让他去西南,再顺带给他爹造势,章老太傅收她做学生,难保不是计划的一部分。 煜国公、章老太傅外加一个赵王,三个权势显赫的人联手用生拉硬拽的方式把一个七品小官捧上了天,再送他去西南送死。 温玹进屋,就收到季清宁要将他凌迟般的眼神,他脸色冰冷,“敢这么看我,不怕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季清宁就没怕过他,道,“以煜国公府的权势地位,想弄死我和我爹易如反掌,何必拐这么大的弯?!” 温玹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有话就直说。” 季清宁深呼吸道,“西南出了什么事,你知道不知道?” 温玹皱眉,“西南赈灾出了问题,饿死了三万百姓,这事我知道。” 知道就好。 “你爹举荐我爹去西南查这案子!” “你觉得这案子是我爹能查的吗?” “你爹不摆明了让我爹去送死!” 这几个字几乎是从季清宁牙缝中挤出来的。 温玹眉头拧成川字。 之前一直不明白他爹为何装病,说被季老爷打断两根肋骨,原来是为了西南的案子。 但要说送季老爷去送死—— 温玹不信自己的父亲是这样的人。 但此举确实反常了些。 温玹猜不透他爹为何这么做,直觉告诉他其中有内情,他什么都不知道,自然无法和季清宁解释。 他也不屑解释。 如季清宁所言,煜国公府想要弄死他们易如反掌。 莫说煜国公府,就是他,捏死他不比踩死一只蚂蚁多耗费什么力气。 温玹一个字解释也没有,季清宁更是替原主不值,好心出手相助,结果把自己小命搭进去还不够,连带自己的爹都要跟着遭殃。 温玹转身要走,季清宁要和他理论,被小丫鬟死死的拽住。 季清宁看着小丫鬟,“松手!” 小丫鬟道,“我爹怕姑娘你知道后,会找温三少爷算账,叮嘱我拦着你。” “咱们惹不起他们就躲着点儿。” 季清宁气的浑身无力,“躲哪儿去?西南吗?” 小丫鬟,“……。” 反正她不能让姑娘和温三少爷动粗,有武功都打不过人家,何况武功全废,会被打死的。 小丫鬟把季清宁拉坐下,季清宁反抗没用,这丫鬟力气贼大了。 小丫鬟道,“我爹让我带姑娘你回府呢,到时候咱们一起去西南,就算死,咱们也死一块儿。” 季清宁,“……。” 敢情都做好去西南送死的心理准备了? 她可没打算死。 她当初赶着来书院,就是不想离开,要最后还离开,她何必折腾?假死被带回太平镇不就成了? 不过要真是煜国公谋划的,那她假死要么失败,要么弄假成真。 小丫鬟去帮季清宁收拾包袱,季清宁道,“我不回府。” 小丫鬟呆呆的望着季清宁。 季清宁没说话,但脸色毋容置疑。 西南她是不会去的。 至于她爹,她有的是办法让皇上收回圣旨,而不是用断腿这样的极端办法。 季清宁以前性子就倔,失忆后就更倔了,还多了几分雷厉风行,小丫鬟劝了两句,劝不动就放弃了。 下午的课,温玹没上,季清宁想找人发难都找不到人。 到了晚上,她都宽衣上床了,温玹才回来,季清宁困的眼皮打架,连瞪人的力气都没有,自然不了了之。 第二天,她醒来,温玹早不见了人影。 再见他,又是晚上。 季清宁,“……。” 白天见不到人影,晚上睡觉就出现了。 丫的,这是把书院当成客栈了啊,还是不睡床,只睡小榻的那种。 这是什么怪癖? 这一日,季清宁清晨醒来,睡眼惺忪的坐在床上伸懒腰,伸到一半就发现温玹还在,怔的她胳膊半晌没收回来。 温玹坐起来,和季清宁四目相对。 温玹斜过来一眼,“现在就用杀父仇人的眼神看我,是不是太早了些?” 一句话,登时让季清宁的火气往上涌了好几个层次。 这是在咒她爹呢! “我不会让你煜国公府如愿以偿的!”季清宁握拳道。 温玹懒得理她。 他从小榻上下来,穿了鞋去洗漱。 季清宁看着他从床前走过去,去洗漱架子上拿竹筒和竹盐,只是拿的时候不小心柳枝掉了下来,好巧不巧的掉到了洗漱架旁边的木桶里。 木桶里装的是季清宁换下来的衣服,明日小丫鬟会拿回去洗。 温玹嫌弃的皱了下眉头,然后弯腰捡柳枝。 有时候就有那么巧合,温玹拿起柳枝,结果柳枝勾住了衣服,把季清宁的肚兜带了出来。 季清宁,“……!!!” 那是一块暗色肚兜,上面也没有花纹。 但那确确实实是一块肚兜。 温玹惊呆了。 他眸光从肚兜上移到季清宁的脸上。 季清宁脸红脖子粗了,不等温玹开口,她就先发制人,“看什么看,不就是个肚兜吗,难道你不穿肚兜吗?” 温玹,“……。” 这么理直气壮的反问,把温玹问懵了。 本来他怀疑季清宁不正常,这么毫不心虚的质问,他怀疑自己不正常了。 应该穿肚兜吗? 季清宁见他皱眉,窗户敞开,风吹进来,肚兜摇摆。 季清宁觉得可以钻地缝,在底下挖给四室两厅出来了。 她飞快的从床上下来,要去抢肚兜,只是起的太急,把被子带下了床,脚勾着被子,人往前一栽。 她直愣愣朝温玹扑过去。 温玹脑袋被季清宁那句质问霸占了,季清宁扑过来,他反应慢了一拍,被季清宁扑过来,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晚了,季清宁已经把他扑倒在地,嘴还好巧不巧的亲了上去。 温玹,“……!!!” 季清宁,“……!!!” 要说震撼,还不是他们俩。 季清宁扑倒温玹的时候,正好门被推开,离京许久刚回来的东平郡王推门而入。 门一推开,正巧看到季清宁亲到温玹。 那种冲击力可想而知了。 东平郡王呆在那里,半晌才来了一句,“抱歉,打扰了。” 第五十七章 威胁 东平郡王飞快的退回去,再把门关上。 转身时,脸已经红的找不到词来形容了。 他微微一颤,把恶心起来的鸡皮疙瘩抖掉。 以后一定要改了不敲门就推门而入的毛病! 屋内,季清宁趴在温玹身上,脸红脖子粗,挣扎着要起身,结果一动,手肘疼的厉害,根本起不来。 温玹被恶心坏了,虽然不是第一次被季清宁亲到,但上回好歹还隔了一层薄纱。 这回可什么阻挡都没有! 温玹恶心的想吐,见季清宁迟迟起不来,他手一掀,就把季清宁掀翻,季清宁在地上滚了两圈,撞到了洗漱架。 洗漱架是季清宁昨晚打的洗脸水,这一撞,直接把洗漱架撞倒了。 温玹起身,才起了一半,洗脸铜盆就砸了下来。 脑袋重重挨了一下不说,人还淋成了落汤鸡。 温玹,“……!!!” 真的。 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季清宁也被这一幕怔住了,虽然被甩的疼,但她心情一下子就美了起来。 温玹抑制不住的想掐死季清宁,但他还是起了身。 他那几个兄弟他太了解了,坑人是最厉害的。 方才的意外东平郡王瞧见了,他不去阻拦,一会儿云阳侯世子和肃宁伯世子就知道了,再不小心一点儿,整个书院都知道。 他飞快的打开门出去,正好东平郡王在和云阳侯世子说话,“我还没有回京,回来就先来书院了,就是回来的不凑巧,坏了温兄的……。” 东平郡王一回来就先找温玹,想吓唬吓唬他,结果被温玹吓到了。 兄弟这么多年,没想到温兄竟然是个断袖,他们兄弟情分估计到今天为止了。 再和他称兄道弟,勾肩搭背,他能把昨天早上吃的肉包子都给吐出来。 他话还没有说完,温玹一只手就搭在了他肩膀上,用了些力,疼的东平郡王倒吸了口气。 云阳侯世子看着温玹,道,“温兄怎么把自己弄的这么狼狈?” 脸上都是水,头发湿漉漉的往下滴。 东平郡王扭头看了温玹一眼,脑子里闪过那一幕,他肩膀一侧,从温玹的手下移开,默默站到云阳侯世子身边。 温玹看着他,眸底跳着小火苗,带着威胁:想好了再说! 东平郡王回了温玹一记眼神,没差点把温玹当场气死。 东平郡王是这么看着他的:放心,你只要不觊觎我,我保证一个字不往外说。 继想掐死季清宁后,温玹又想把东平郡王送阎王爷那里去。 东平郡王看到温玹就浑身不自在,这么多年真是看走眼了,赶紧回屋洗洗眼睛,温玹浑身湿透,学子们都起床了,他也转身回屋。 屋内,季清宁已经把摔倒的洗漱架扶好了,那只肚兜也塞到了木盆最里面,万幸是没往她是女儿身上去想,不然就更尴尬了。 温玹进屋,季清宁赶紧端着铜盆出去,从云阳侯世子他们学舍路过的时候,东平郡王好奇道,“他是谁?怎么在温玹的屋子里?” 肃宁伯世子看着东平郡王,“怎么称呼温玹名讳了,多生分?” 他还怕不够生分了。 东平郡王心道。 云阳侯世子倒茶,看着东平郡王道,“没见过你这么孝顺的外孙儿了,每年外祖过寿,不论大不大办都去贺寿,你这一去,可是错过不少热闹。” 躲避上课的躲到外祖过个寿都能一去小一个月,也是绝无仅有了。 更过分的事,回京居然先来书院,他有这么爱读书吗? 他们几个都爱凑热闹,云阳侯世子这么一说,东平郡王的好奇心就被勾了起来,道,“我错过什么热闹了?” 云阳侯世子呷了口茶,道,“方才那是太平县县令季怀山的儿子季家大少爷,他初来京都,正好碰到温兄和茂国公世子大打出手,他英雄救美帮温兄,结果温兄不领情,一掌打飞了他,他不小心扑倒了看热闹的檀兮郡主……。” 东平郡王惊呆了。 惊呆有这么招惹温玹的人还能全胳膊全腿的活到现在。 更让他惊呆的还是章老太傅把季清宁安排与温玹同住,还要收季清宁作学生。 肃宁伯世子道,“温兄看他不顺眼,要将他赶出书院。” “……你们确定没会错温兄的意思?”东平郡王嗓音有点飘。 他已经脑补出温玹把季清宁赶出书院,然后金屋藏娇了。 书院毕竟人多,万一有不长眼像他这样没素质不敲门就直接进然后撞破的。 想到温玹威胁他的眼神,东平郡王后背有点发寒,担心会被灭口。 他赶紧给自己倒了盏茶压惊。 云阳侯世子笑道,“这怎么可能会错意,整个书院都知道温兄看他不顺眼,只是这季家大少爷邪门的很,似乎专克温兄。” “都不用猜,温兄方才的狼狈肯定和他脱不了干系。” 肃宁伯世子看着有些魂不守舍的东平郡王道,“你素来馊主意多,赶紧帮着出两个。” “再这么下去,我怕温兄会招架不住。” 东平郡王,“……。” 他怎么就馊主意多了? 季清宁去洗漱,漱了半盏茶时间的口,温玹过来,她才离开。 然后。 温玹又漱口漱了半天。 漱的其他同窗都不好意思走了,怕时间漱短了,牙没漱干净。 等温玹回学舍,季清宁已经去吃早饭了,她还好,亲的是男子,尴尬多过恶心。 但对温玹来说,恶心远多于尴尬,直接影响了食欲,早上一个肉包子都没吃完,咬了一口就吐了出来。 本来东平郡王是不打算和温玹一桌吃饭的,温玹把包子吐了,又将手里的肉包子扔了,还擦了下嘴,比较像个直男,他才放心坐过来。 那边,顺远伯府三少爷罗天勤坐在那里掰着馒头往嘴里塞。 一书童走过来,凑到他耳边嘀咕了两句。 罗天勤嘴角咧开了笑,道,“我知道了。” 他把手里剩的半块馒头塞嘴里,起身朝自家表哥云阳侯世子走去。 “表哥,我钱不够花了,你借我点吧,”罗天勤一脸期盼道。 云阳侯世子看着他,“你要多少?” “越多越好,”罗天勤脱口道。 “……。” 他这表弟咋就这么欠揍呢。 谁都知道越多越好了,那也得他有吧。 他身上仅剩二百两了。 云阳侯世子想撕一半给他,刚从怀里摸出来就被罗天勤抢走了,“表哥,这就当你提前给我的赏银了。” 话音未落,人已经跑远了。 云阳侯世子就没指望借给表弟的钱还能回来,但赏银?什么赏银? 云阳侯世子一头雾水,但也没当回事。 不远处,茂国公世子听到这话看了一眼男子,男子轻点了下头,茂国公世子嘴角勾起一抹期待的笑容。 第五十八章 训话 温玹这顿饭吃的没什么食欲,但东平郡王才回来,和他们有说不完的话,边吃边聊,吃完饭便没回学舍,直接去了诚心堂。 诚心堂外,有个学子在那里来回踱步,每次走到诚心堂前就怯步了,想进不敢进。 云阳侯世子见了道,“那不是周大少爷吗?” 周大少爷踱步转身,见到温玹他们,下意识的转身就要走,被东平郡王叫住,“看到我们,你跑什么啊?” 周大少爷停下脚步,尴尬不已。 他们几个做了一年的同窗,只是周大少爷才学不错,提前升到了诚心堂,等温玹他们蹉跎到诚心堂,人家已经进率性堂读书了。 这时辰快上课了,他周大少爷不在率性堂,结果跑诚心堂来了,还在门外踱步,显然有问题啊。 周大少爷跟他们打招呼,道,“我不是躲你们,我是见你们都来诚心堂了,怕要上课了。” 他们几个一向是踩着木铎声进学堂,做过他们同窗都知道,甚至有不少学子怀疑负责敲木铎的就是看到他们才敲的。 周大少爷说的是大实话,就是杀伤力略大了一点点,“你一个率性堂的学子来诚心堂做什么?找谁?” 肯定不是找他们,不然不会看到他们就跑了。 周大少爷有些难以启齿,他道,“我……我是听说了那什么勾臀定理,想来请教一下。” 只是他毕竟是率性堂学子,来诚心堂请教有些拉不下脸面,但他听人说的那定理很是感兴趣,不弄清楚心底就跟猫挠似的,鼓着勇气来了诚心堂,就是不敢进去。 因为诚心堂里有一半人曾经是他同窗,他怕被他们笑话。 东平郡王看向云阳侯世子,“什么勾臀定理?” 云阳侯世子眼神复杂的看着东平郡王,“才离开一个月,你居然认为我会认真听课了。” 其实东平郡王问完就知道问错人了。 肃宁伯世子有点迷茫了,“是勾臀定理吗?我怎么记得是勾股定理?” 短边为勾。 长边为股。 这股不是屁股的意思吧? 周大少爷脸爆红,他说什么定理这么不雅,把臀都带上了,没想到是他弄错了。 准确的说是和他说这定理的人记错了。 这时候木铎声敲响,周大少爷飞似的跑了。 东平郡王和温玹他们进诚心堂上课,毕竟是见过季清宁扑倒温玹的人,又知道章老太傅安排他们同住,季清宁坐在温玹的座位,东平郡王一点都不诧异。 不小心眸光撞上,两人一个比一个尴尬。 有温玹镇着,季清宁倒是不怕东平郡王会说出去,就是看到他就会想起扑倒温玹的事,有些不爽。 不多会儿,授课夫子就来了。 这节课是一个时辰。 但只上了半个时辰就停了,夫子道,“今日的课只上半个时辰,一刻钟之内到书院门口听训。” “训完了,想回府的就可回府了。” 说完,夫子就拿着书和戒尺走了。 学子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为什么要听训啊?” “书院一般只在开学的时候训学子,而且只训新入学的学子,我们诚心堂的学子进书院少说也有两年了吧?”有学子道。 “不是有只来了几天的吗?”有学子笑道。 “也是,他们应该没有听训。” “但不至于为了训诫他们,把我们整个诚心堂都带上吧?” 有学子道,“本来咱们诚心堂就是书院拖后腿的,没准儿顾山长就是想借训诫他们,把我们也捎带训一顿呢?” 不过这么说也不对,赵垣半篇文章就惊艳了顾山长,破例招入书院的,是屈居在诚心堂。 季清宁虽然是拼爹进来的,但她入书院,才学大家有目共睹,顾山长要训也只会单独训他们才对啊。 出了诚心堂,才知道事情不简单,因为不止诚心堂,其他五堂的学子都没上课,往大门处走。 四海书院大门口有一大开空地,气派无比,足以容纳的下书院所有的学子。 书院外那块皇上御赐的灵璧石蒙了块大红绸,位置也稍有移动,显然,书院腾出来的这半节课就是因为这块灵璧石。 这块灵璧石大家都看过,送到书院来,大家就出来围观过,早知真面目,没有蒙红绸的必要。 这会儿蒙了红绸,莫非这灵璧石题词了? 不知道题的什么? 大家好奇不已,恨不得生一双透视眼,看穿红绸背后。 人越来越多,分六堂站好,两人并排。 季清宁和温玹站在最前面。 约莫一刻钟,书院的学子就都出来了。 又等了小半盏茶的功夫,顾山长、柳副山长还有书院几位夫子一同出来。 李成风问清六堂学子到齐没有,确定人都到了。 顾山长就走到灵璧石旁。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安静的只听得到风吹树叶飒飒声以及山间不识趣的鸟鸣。 顾山长训话道,“我四海书院广纳四海之才,志在为朝廷培养精臣良将,皇上亦对我四海书院抱以厚望,特赐下这块灵璧石,以示皇恩浩荡!” “我四海书院上下对皇上深表感激,定不辜负皇上期许。” “这块灵璧石置于书院前已有数日,我与书院诸位夫子以及章老太傅斟酌商议,最终定下题词。” 顾山长的话像一根根羽毛,从学子们的耳朵钻入心底,挠的心底火烧火燎的,迫不及待想知道题词是什么。 可顾山长训话才刚开始呢,特地腾出半个时辰来训话,怎么可能三两句就完了? 虽然不止于啰嗦到再讲两句结果说了半个小时的地步,但话也是不少的,而且文绉绉的,引经据典,季清宁有一半都没听懂,脑子完全跟不上,书院至少一半的学子都听得云山雾罩,但听懂的,无不昂扬斗志,大有挥斥方遒的意气。 季清宁站的腿酸,更难受的是太阳挺大,晒的人后背都出冒汗了。 好在温玹个子高,替她挡了不少的阳光,也把她的风给挡住了。 又过了半刻钟,训话才告一段落。 顾山长和柳副山长走到灵璧石边上,一人拽红绸一角。 刺啦。 用力一拽。 红绸飘下。 赤红的题词跃入眼帘: 为天地立心 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 为万世开太平 言简意赅的四句话,可从心底掠过,顿时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第五十九章 战书 所有学子都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四句话,似乎要把它刻到脑海中,刻到心底,对题词之人,打心眼里敬仰。 安静了好一会儿,顾山长才出声打破宁静,“这么让人心潮澎湃的四句话并非出自我四海书院夫子之手,而是出自一学子,此学子的学识之广,见地之深,心胸之阔,令人佩服。” 说着话,顾山长的眸光从诸学子身上扫过,最终落在了季清宁的身上。 柳副山长不止让诚心堂的学子题词了,其他五堂的学子也都试着提过,是以除了诚心堂的学子之外,没人怀疑是季清宁。 但顾山长的眸光太明显,所有人的眸光都跟着落到了季清宁身上。 那羡慕嫉妒恨的眸光落在身上,季清宁感觉像是大夏天给她披了一层厚厚的狐毛斗篷,热的她浑身不自在。 被顾山长当众如此夸赞,换做别人,估计能激动的高兴死。 但季清宁没有。 一则这几句话不是她写的,她只是一个搬运工,这些赞誉,不属于她,赞美只会让她羞愧,而不是荣耀。 二来前两日才从小丫鬟那里得知她爹季怀山被煜国公保举去查西南的贪墨案,虽然这几句话当的起这样的夸赞,但对她对她爹季怀山却是雪上加霜。 试问连儿子都有这样的雄心壮志,为民请命的心,做爹的能差到哪里去? 西南的案子死了至少三万的无辜百姓,又派去了这么一个有雄心壮志,又不畏强权连煜国公都敢揍的悍臣,贪墨者能不担心能不害怕吗? 一百二十万两白银,再加三万条人命,别说九族的命,就是十九族也不够天子拿来平民愤的。 他爹的西南之行注定是九死一生。 这些赞赏就如同一把把利刃悬在她爹的脑门上,她能高兴的起来? 季清宁后背都在发寒好么! 顾山长赞赏季清宁,季清宁没有说话。 不过没人觉得不正常,被顾山长当众夸奖,这么多人看着,高兴惶恐的说不出来话很正常。 只有站在季清宁身侧的温玹觉出了异样,他看了季清宁几眼,道,“这些夸赞,你就这么坦然接受,都不准备谦虚一下了?” 季清宁从不安中回过神来,向顾山长作揖,然后道,“顾山长谬赞了,这是学生从四海书院从您以及诸位夫子身上得出来的感悟,这是四海书院在做的事,也是学生一生的追求。” 温玹斜了季清宁一眼。 只是提醒他谦虚两句,但没见过他这样把拍马屁当谦虚的。 一番话拍的四海书院上到顾山长,下到食堂打杂的都浑身舒坦。 学子们看季清宁的眼神更佩服了,有胆识、有才情,还擅长拍马屁,简直是我辈之楷模啊。 顾山长继续训话,然后是柳副山长,这两位训话时间长些,其他夫子都只说了几句,督促学子们努力,争取早日达到离开四海书院的标准,为朝廷为天下百姓贡献自己的力量。 训话很激扬,但带着学子们的震撼还是比不上那几句话。 训了整整半个时辰,方才停歇。 顾山长高兴,四海书院多放一天假,让离书院不远的学子都能回家与爹娘团聚,有些家远回不去的,可以去藏书楼读书,若有想请教夫子的,也可以去学舍长那里登记,书院会安排夫子给他们解疑答惑。 这是一个有人情味的书院。 说完,就放假了。 学子们朝顾山长和夫子们作揖,然后就该干嘛干嘛去了。 季清宁迫不及待想回小院了,走的很快,有学子过来结交,季清宁陪之一笑,聊着天就走了。 云阳侯世子看着季清宁的背影,轻叹一声,“造孽啊。” 东平郡王见了笑道,“你惋惜他?” 云阳侯世子看着灵璧石上的题词道,“就这四句话,就足以让她名震京都了,本来是个文武全才,结果因为对温兄英雄救美,就只剩了一半,难道不值得惋惜吗?” “……你这是啃着馒头担心人家鲍参翅肚噎得慌,”东平郡王无语的很。 人家只剩一半,都碾的他们自惭形秽了,要是个文武全才,简直不敢想象。 “只是失忆了而已,又不是一定不会恢复了,”肃宁伯世子道。 “不过失忆了还这么厉害,这要恢复了简直不敢想。” “温兄,以他的才情,确实够格让章老太傅收他为学生,要不咱们还是和他握手言和吧?”云阳侯世子道。 那边,罗天勤走过来,就听到自家表哥说这句话。 他当即转了身,去找一学子,道,“战书呢?” “已经让人送去了,”学子道。 “……!!!” “赶紧拿回来。” “来不及了,估计人家已经看到了,”学子道。 “完了,完了,我要挨表哥揍了,”罗天勤急的原地打转,抓耳挠腮。 “怎么会呢,这是稳赢的局,”学子道。 “……虽然这回输不容易,但哪回不是稳赢输的?”罗天勤道。 学子,“……。” 无法反驳。 他打算劝一句,结果罗天勤自己又笑了,“我担心什么,我还没有告诉我表哥和温三少爷他们呢,就当是用战帖戏耍了人一回。” “你让那些人都回家吧,真是白折腾我一回。” 再说季清宁,回到学舍,小丫鬟就跟过来了,一脸崇拜的看着季清宁,看的季清宁有点心虚,“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不认识我了?” 小丫鬟摇头,又点了下头,道,“不是不认识,是不够认识。” 她家姑娘练武没有天赋,但又格外的执着,没想到姑娘的天赋在读书上头,要是老夫人知道,这么多年把姑娘拧歪了路,还不知道后悔成什么样儿呢,只可惜,老夫人不在京都,不然她真想看看老夫人后悔的样子。 只是可惜了,姑娘是女儿身,朝廷没有女子做官的先例,学识再渊博也只能居于内院相夫教子。 季清宁还以为自己露了一手,暴露了自己不是真的季清宁的事,没有就好,她迫不及待想回小院了。 小丫鬟检查,看有没有东西遗漏,结果瞥到床上有张帖子。 她微微一愣。 走过去把帖子拿起来。 描金的帖子,看着就气派。 她打开看。 季清宁见了道,“在看什么?” 小丫鬟道,“战帖。” 季清宁,“……???” 什么战帖? 小丫鬟把帖子递给季清宁看。 帖子一打开。 两个描金大字映入眼帘—— 战帖。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于扶风院恭候大驾。 季清宁,“……。” 下面没落款,不知道战帖是谁下的。 小丫鬟道,“是谁要和姑娘你打架?” 季清宁把战帖合上道,“我失忆武功废了的事,书院上下都知道,怎么可能约我打架,胜了也不光彩。” 她看着帖子道,“这帖子未必是给我的。” 虽然紫檀木雕花大床是她在睡,但床是温玹的啊,她在书院除了温玹之外,并未与什么人结过怨,云阳侯世子他们早口头给他下过战书了,这么正儿八经的战书,肯定是下给温玹的。 季清宁把战书放到温玹睡的小榻上。 这一幕正好被走进来的温玹看到。 季清宁呲牙道,“战书我给你放小榻上了。” 说完,和小丫鬟走人。 温玹目送她们出去,眸光落到小榻上的战书上,走过去打开看了一眼,眉头拧了一瞬,接着嘴角就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来。 隔壁云阳侯世子他们收拾的很快,见温玹没出来,过来催他,“走了,东平郡王请客。” 温玹道,“改日吧,有人给我下了战书。” “谁啊?这么不怕死?”云阳侯世子顿时来了精神。 “不会是季清宁吧?”肃宁伯世子猜测道。 “除了他,还能有谁?”温玹道。 几人互望一眼。 然后就推温玹了,“走走走,去应战去,别让人等着急了。” 第六十章 热闹 温玹几乎是被推出学舍的。 太刺激了啊。 从季清宁入四海书院,一直都是他们找他的茬,连番挑衅,要命的是温玹就没占过上风,越是擅长的,输的越惨。 几天没针对了,那季家小子居然酝酿了个大招,给温兄下战帖。 不知道这回温兄是输的更惨还是风水轮流转换温兄一雪前耻了。 太期待了! 温玹虽然没想过拒不应战,但他没想过自家兄弟会这么兴奋,兴奋到嫌弃他慢吞,恨不得把他举起来抬着走。 这边温玹被推着往书院大门走,那边季清宁在书院大门外等小丫鬟。 小丫鬟去牵马了,只是去了半天,不知道在磨蹭什么,还没回来。 又等了会儿,还不见人影,反倒是从扶风院过来的人看她的眼神怪怪的,走远了还回头看她。 季清宁就觉出不对劲了,可别是小丫鬟出事了。 她抬脚往扶风院走。 一进门,就看到自家小丫鬟被人吊在横梁上,嘴里塞着布条,呜呜呜的说不出来话。 季清宁只觉得怒气直冲天灵盖。 她拳头握紧,眸光从一众小厮脸上扫过去,道,“放人!” 为首的小厮道,“我们也是听吩咐办事,等比试过后,自然就会放了你的小厮。” 比试? 那张战帖是给她的?! 季清宁咬着牙问,“你们听得是谁的吩咐?!” “顺远伯府三少爷,罗天勤,”小厮回的干脆。 怕季清宁不记得罗天勤这一号人,又补了一句,“云阳侯世子的表弟。” 小厮刚说完,身后就有脚步声传来。 季清宁回头,就看到温玹走进来。 温玹看着她,“胆子还真是不小。” 他指的是季清宁给他下战书胆大,可听在季清宁耳中是有胆子来赴战书之约。 季清宁恨不得咬死他,道,“你要与我比试,我哪回没应战?用得着这么正儿八经的给我下战帖吗,怕我不应战,还把我的人吊起来!” 温玹眉头紧锁。 不是他给他下的战书吗? 怎么成他给他下的了? 云阳侯世子诧异,“不是你给温兄下的战书吗?” 季清宁快气炸肺了,指着之前的小厮道,“别问我,你问他。” 小厮忙过来道,“是您的表弟罗三少爷派人送去的战帖。” 云阳侯世子,“……。” 怎么是他表弟? 白兴奋了这么老半天。 云阳侯世子眸光一扫,问道,“我表弟人呢?” “回家了,”小厮回道。 “……。” 一句话被差点让云阳侯世子噎死过去。 他是让自己的表弟想办法把季清宁赶出书院,但他把人赶到诚心堂,他就让他别再插手了,他还继续办这事就算了,有给人下了战帖都不派人告诉他们一声,自己还回府的吗? 见过不靠谱的还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 他绝不想承认这是他的表弟。 云阳侯世子看向小丫鬟,准备让小厮放人,结果还没开口,看热闹的来了。 茂国公世子一身天青色锦袍,头束玉冠,手摇折扇进来,慢幽幽道,“听说扶风院有热闹我还不信,没想到还真有。” “怎么?在书院输的还不过瘾,要到扶风院接着输?” 他走进来,脸上带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看着就欠揍的很。 茂国公世子走到季清宁跟前,笑道,“让本世子瞧瞧你是不是真有那么邪门。” 季清宁白眼能翻抽筋。 肃宁伯世子和东平郡王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战帖是唐兄的表弟下的,他人又不在,这战帖肯定是替温兄下的无疑,现在温兄也被他们推来了,季清宁也在,连带着看热闹的茂国公世子都在了,在比试就像是射出去的箭,没有回头的可能了。 而且他们现在好奇的是,罗天勤准备的比试到底是什么? 东平郡王打算问,那边茂国公世子已经问出声了,“比什么?” “喝酒,”小厮回道。 “……。” 茂国公世子笑了,“谁不知道煜国公府三少爷千杯不醉啊,和他比喝酒,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这样的比试,赢了也不光彩吧?” 茂国公世子只差没说温玹恃强凌弱了。 温玹脸黑成炭。 小厮看了一眼就赶紧把眸光收了回来,道,“是季少爷的小厮说的,季少爷长这么大就没喝醉过……。” 茂国公世子摇折扇的手一顿,笑道,“那么这么说,这场比试,温三少爷并没有绝对胜算了?” 小厮道,“罗三少爷说比试本就要讲究公平公正,要是保准会赢就没意思了。” “还说既然是比试,输赢都该有惩罚,需得……。” 不等小厮说完,茂国公世子出声打断他,“既然旗鼓相当,这比试就有趣了,这么多人等着做见证呢。” 季清宁回头,才发现来了不少看热闹的学子。 大部分都换下了学子服,准备回家或者进城住客栈的,一听说温玹给季清宁下了战帖,要在扶风院比喝酒,都顾不得回家,匆匆赶来,唯恐错过了热闹。 “还好没有来晚,”有学子大口喘气道。 这下是一点回转余地都没有了。 和她比喝酒? 她可是一杯就倒的酒量! 不过赢了那么多回,输一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被人赶鸭子上架,半点选择余地都没有的感觉就太窝囊了。 季清宁笑道,“总是我和温三少爷比试多无趣,茂国公世子不打算一起比比吗?” 茂国公世子眉头一皱。 云阳侯世子就道,“温兄酒量是不错,但茂国公世子你的酒量也不差吧,我记得去年在酒楼,你不是还要与温兄比试吗,温兄让你准备好九酝春,至少二十坛,至今也没见你再约温兄比过,莫不是自动认输了?” 茂国公世子气的握紧手中折扇。 九酿春是什么酒,他们心里没数吗?那可是贡酒! 每年朝廷也不过进贡三十坛,他上哪儿弄二十坛子去?! 温玹就是故意让他知难而退的,没想到现在却被旧事重提,话又说到这份上,他要不比,那他就真怕了温玹了。 第六十一章 自负 东平郡王回头扫了眼那些学子,有学子就起哄道,“人多比试才热闹啊,不战而败太怂了!” 有一就有二。 茂国公世子几乎要将手中折扇捏的粉碎。 他深呼一口气,笑道,“说的不错,人多比试才有趣,那你们几个也一起吧。” 他的酒量可能比不过温玹,但比他们三个没有半点问题。 就这样—— 比试的队伍就壮大到了六人。 季清宁见状道,“既然是比喝酒,那喝醉的都要受惩罚。” 茂国公世子脸色一变。 那边云阳侯世子已经同意了,“我同意!” “我也同意,”肃宁伯世子道。 “我没意见,”东平郡王道。 季清宁看向温玹。 这厮就过分了,“我不会输。” 然后就没有人问茂国公世子的意见了。 这么多人都同意了。 他不同意就是输不起。 小厮站在一旁,朝云阳侯世子挤眉弄眼,云阳侯世子看见了,但没当回事。 茂国公世子气晕了,“都不问问惩罚是什么,就应的这么爽快,不怕到时候输不起?!” 云阳侯世子这才问小厮道,“输了惩罚是什么?” 小厮没说话,默默抬手指了下桌子上的托盘。 托盘蒙着红绸,看不见红绸下放的是什么。 云阳侯世子走过去。 随手把红绸掀开。 等看清是什么,云阳侯世子当场就皲裂了。 整个扶风院看热闹的都沸腾了。 “竟然是女装!”有学子惊呼出声。 “好刺激!” 这学子说的很大声,被旁边的学子推了一把,“你收敛点,小心让你也比试,就你那一杯倒的酒量,你女装穿定了。” 那学子打了个哆嗦,连忙往后退。 他可不想输了穿女装,会被她爹打断双腿的。 云阳侯世子手里还拿着红绸,风吹来,红绸摇曳。 他已经石化了。 肃宁伯世子嘴角狂抽不止。 东平郡王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要说脸色好的,一个是温玹,毕竟自己的酒量有多好,他自己都不知道,因为就没喝醉过。 第二个就是季清宁了。 那真是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来啊,故意憋笑憋的用力,以至于看上去脸色无比的难看,实则心底乐开了花。 她只是女扮男装,没有男子穿女装的羞辱感,相反,她这副身子容貌生的不俗,但穿女装到底多好看,是没法想象的,她也想趁机瞧瞧自己女装打扮是什么样儿。 要是因此不小心被捅破了女装身份,那不能怪她,谁让她爹娘没把她酒量生好呢? 她女扮男装的身份,她娘也一直想戳破,只是各种奇葩原因一再的耽搁,要真戳穿了,也不是什么捅破天的大事,难道季怀山和季老夫人还能打死自己的女儿和孙女儿吗? 季清宁满怀期待。 但期待之余,拉几个垫背的也是好的,让你们没事欺负我,就让你们尝尝作茧自缚的滋味儿。 季清宁道,“不就是女装,一个个脸色这么难看做什么,刚刚可应的爽快,莫非现在后悔了?” 茂国公世子道,“让男子穿女装未免太羞辱人了!” 季清宁觉得好笑,“这女装可不是我让人准备的,不过这套女装看上去挺不错的,茂国公世子要是没有赢的决心,大可以直接认输,不用穿女装,但要奉上一万两银子。” 茂国公世子看着季清宁,不知道季清宁脑子是怎么长的,这些人中,温玹的酒量最好,他最差,这套女装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好么! 想到季清宁失忆了,茂国公世子恨不得拿棍子敲她才好,一定是赢温玹太多回,又被顾山长当众夸赞,生了自负之心。 “你就有把握一定会赢吗?”茂国公世子咬着牙提醒季清宁。 季清宁道,“是赌就没有稳赢不输的。” “但愿赌服输。” “若是换赌注,那这场赌局就作罢吧。” 不是女装她还不赌了呢。 虽然没有半点赢的胜算,但在围观众人心底这才是真汉子。 真的汉子是不惧穿女装的。 季清宁一番话说的茂国公世子哑口无言,云阳侯世子就更没话说了,这坑是他表弟挖的啊,还是打着他和温玹的名义挖的,他有反悔的资格吗? 他没有。 和他一起的肃宁伯世子他们同样没有。 云阳侯世子在心底把自家表弟捶成肉泥了,咬牙道,“上酒!” 小厮们看着温玹,又看看茂国公世子,没人说话,就当是默认了,赶紧去端酒来。 小厮们把六张桌子拼在一起,每张桌子上摆了十坛子酒,二十只大碗。 六个小厮动作统一的拔掉酒坛盖,把酒倒入碗中。 季清宁走到一张桌子旁。 温玹在她对面。 其他几人都挑了桌子。 四下学子们把扶风院挤的水泄不通,还有许多看热闹的都挤不进来。 小厮拿起锣鼓,道,“那我敲锣鼓了啊。” 茂国公世子没好气道,“敲就是了,废话那么多做什么。” 不等他把话说完,小厮重重一敲,声音之大,差点把站一边的茂国公世子耳朵震聋。 其他人端起酒就喝,季清宁慢吞吞的。 她可是一杯就倒的酒量。 见她不喝,小厮道,“季大少爷怎么不喝,把这十坛子酒喝完,坚持一刻钟没晕就算赢了。” 难怪大家喝的这么猛了。 她就不想赢了。 她端起酒碗,轻抿了一口。 有些辣,喝进嘴有点割喉咙,和好喝两个字不沾边。 反正都是醉,早醉晚醉都一样。 季清宁把眼睛一闭,咕噜噜就喝进了肚。 把碗放下。 没有意料之中的晕眩感,和前世完全不一样。 季清宁嘴角抽抽了,她这破记性,她前世的身子骨是一杯就倒,不代表这副也是啊,这么一大碗喝下去都没事,看来酒量还可以。 然后季清宁就端起碗一杯接一杯的喝了。 喝完二十大碗,肚子撑的厉害,但喉咙许是适应了那火辣辣的感觉,反倒没那么难受了。 小厮继续倒酒,又是二十碗。 六人的酒量都还行。 四十大碗喝下去,都没人晕。 但喝到第五坛子,东平郡王就有些架不住了,脑袋晕乎乎的,只觉得天旋地转,手撑着桌子才没有倒下,拿酒的手都在颤抖,一大碗酒洒了一半,另外一半喝进肚子,然后他就道,“我坚持不住了。” 说完,人往地上一倒,手里的碗摔在地上,质量挺好的,没碎。 第六十二章 酒量 东平郡王倒下了,接着是云阳侯世子,他多扛了六碗也到极限了,这货扶着桌子走到东平郡王身边才晕的。 接着是肃宁伯世子。 他没直接倒,他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跑一旁吐去了,吐的昏天黑地,也不知道是醉酒了还是晕了过去。 桌子上只剩季清宁、温玹和茂国公世子了。 季清宁面不改色,温玹脸有些微红,茂国公世子脸红彤彤了。 那些学子们看的刺激极了。 显然茂国公世子的酒量最差,不知道他能不能全部喝完,然后扛一刻钟再晕。 不记得喝了多少碗酒了,季清宁有点架不住了,不是醉酒,而是肚子撑的难受,她道,“能不能去方便下再继续?” 众人,“……。” 茂国公世子道,“我也要去方便下。” 他转身就走。 季清宁看着温玹,“你不去吗?” 温玹没理她。 “兄弟,你膀胱可以啊,”季清宁佩服道。 温玹端酒的手抖了一下。 默默把酒碗放下,一起去了。 茅厕有些远,不过好在分格的还有门。 茂国公世子很快方便完就回来,进门的时候,小厮塞过来一药瓶,茂国公世子赶紧把药瓶里的解酒药倒出来服下。 他堂堂茂国公世子怎么能穿女装? 决不能! 三人回来,继续喝酒。 不过因为之前喝了太多酒,以至于喝不了一会儿,就又往茅厕跑。 等第五次回来,桌子上已经没有酒坛子,只剩二十碗酒了。 温玹也有点扛不住了,季清宁还是面不改色。 季清宁,“……。” 最后二十碗喝的就艰难了。 但慢慢的也都喝完了。 温玹和季清宁都没有倒下,茂国公世子也没有。 但要说惨,绝对非茂国公世子莫属。 他扛着喝完了十坛子酒,但没能撑过最后一刻钟,刚过半盏茶的功夫,他就晕了,小厮叫了他好几声,又推又攘的,茂国公世子就是不醒。 功亏一篑。 没有比这四个字更惨的了。 季清宁喝完了,坐在那里不想动。 偶尔瞥一眼托盘里的女装,心有点痛。 温玹头有点晕,但能扛。 一炷香燃完。 小厮把锣鼓敲响。 比试就算是结束了。 季清宁站不起来了,道,“都比试完了,还不赶紧把我的小厮放下来?!” 小丫鬟被吊在横梁上半天了。 一放下来,小丫鬟双眸冒着精光,“少爷,没想到你酒量这么好。” 小厮站在一旁,呆呆的看着小丫鬟,“你不是说你家少爷没醉过吗?” 那语气好像她骗了上了大当似的。 小丫鬟昂着脖子道,“我家少爷长这么大只喝过果子酒,有谁喝果子酒也醉的?” 小厮,“……。” 不喝酒就不会醉。 没法反驳。 季清宁扶着小丫鬟的手道,“扶我去茅厕,走不动了。” 小丫鬟欢快的扶着季清宁走了。 季清宁看着小丫鬟,“被吊了那么半天,你没事?” 小丫鬟摇头,“没事啊。” 季清宁,“……。” 被吊了至少一个时辰吧。 不说脑袋晕不晕了,至少手腕也会疼的难受吧? 可小丫鬟精神抖擞,双眸明亮,一点有事的样子都没有。 季清宁想到小丫鬟脚脖子青肿成那样都还能忍,要不是柳叔发现,这小丫鬟估计能扛到脚废掉,忍耐力之强,反正季清宁是没见过。 小丫鬟激动的不行。 千杯不醉啊。 她家姑娘总算有一个拿的出手的了。 想到这里,小丫鬟又焉了吧唧了,她为什么到现在都不知道姑娘酒量好,那还不是因为姑娘是女儿身,夫人和她爹都怕姑娘喝酒伤身,不许她喝,实在不喝酒不行,也只许喝点果子酒。 老夫人虽然觉得男子应该要点酒量,免得出去被人笑话,但夫人说酒喝多了,将来对子嗣不好,老夫人哪还敢让姑娘喝啊。 老爷膝下就一个儿子,又年纪不轻了,老夫人就指着姑娘这个唯一的孙儿传宗接代了。 季清宁方便完,小丫鬟扶她回去,道,“还能回府吗?” 季清宁摇头。 喝了那么多酒,至少还要排个七八回,她不醉酒,但保不准会晕马。 扶风院虽然也是书院的,但毕竟是小厮们歇脚的地方,可以不守书院的规矩。 在书院内,不许学子们饮酒,但出了书院的门,书院就管不着了。 是以书院知道温玹和季清宁他们在书院斗酒,也没法阻拦。 但浑身酒气,是不许进书院一步的。 季清宁就在小丫鬟的房间歇息的,茂国公世子他们都一样。 到了傍晚时分,季清宁肚子不撑了,就和小丫鬟骑马离开了。 至于温玹,早不在书院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 喝了酒,再骑马,那感觉不要太爽。 要不是太色已晚,季清宁都想在街上溜达两圈才回去。 一进小院,就看到铁叔过来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还以为书院不放假了。” 季清宁道,“中午就放假了,书院的同窗太热情,拉着我喝了两杯酒,耽搁了些时间。” 铁叔皱眉,“怎么能喝酒?万一喝醉了……。” 季清宁忙道,“盛情难却,下次不会了。” 铁叔看小丫鬟,“你也喝酒了?” 小丫鬟道,“我想喝,但没我的份啊。” 铁叔,“……。” 季清宁神情气明,一点醉酒的样子都没有,铁叔就放心了。 季清宁去给季怀山请安,小丫鬟和铁叔走在后面,小丫鬟问道,“爹,老爷是不是千杯不醉啊?” 夫人的酒量是肯定不行的,果子酒多喝几杯就被都会脸发红。 铁叔看着小丫鬟,“怎么这么问?” “……我就是有点好奇,”小丫鬟没敢说季清宁喝了十坛子酒的事。 怕被怀疑,小丫鬟赶紧道,“听说煜国公府三少爷千杯不醉,我就好奇老爷的酒量怎么样,我从来没见老爷喝醉过。” 铁叔道,“老爷酒量是不错,但不是谁都有千杯不醉的酒量,以后少爷出门在外,至多只许他喝三杯酒,你不能喝。” “一滴都不行!” 小丫鬟嘟嘴。 她虽然没怎么喝过酒,但她觉得自己喝三坛子应该也没问题。 不让喝就不让喝吧,酒又不是什么好东西,还不如绿豆汤好喝呢。 第六十三章 女装 书房内,季怀山坐在书桌前,正在擦镇纸,擦拭的格外认真,像是在擦绝世珍宝一般。 那镇纸色泽不错,但和书房其他东西比,镇纸算最不起眼的了。 季清宁走上前,唤道,“父亲。” 季怀山抬头,季清宁清晰的看到季怀山眼底有泪。 不过她眨眼后再看,又好像是她的错觉。 季怀山神色如常,把手中镇纸放下道,“这些天在书院待的如何?” “还凑合,”季清宁回道。 “没人找你麻烦?”季怀山问道。 说没有,那肯定是在撒谎。 季清宁道,“有找我麻烦的,不过在书院,他们也不敢太放肆,尤其章老太傅还要收我为学生,哪怕是给章老太傅面子,他们……。” 她话还没说完,季怀山眉头拧紧了,“章老太傅要收你做学生?” 声音语调有些说不上来的味道。 季清宁轻点了下头,因为这是事实,她道,“章老太傅虽然没亲口说,但让我准备束脩拜师的是顾山长的得意门生,书院的同窗都听见了,我想总不会是耍我。” 季怀山抬手扶额。 季清宁觉得她爹好像不愿意她拜师似的,她问道,“那我要拜师吗?” 季怀山道,“章老太傅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整个大邺朝也难找到可与之比肩的,他愿收你为徒是好事,我准备好拜师礼,改日……。” 话还没有说完,铁叔已经进来了,还直接打断了季怀山的话道,“老爷,皇上已经下旨命你去西南查案,你不会是打算让少爷拜章老太傅为师后,让少爷独自留在京都吧?” “这太危险了。” 季怀山看着铁叔道,“西南之行是躲不过去了,带清宁去西南未必比留在京都安全,章老既然主动让清宁拜师,必会护他周全。” 季怀山的话,铁叔不否认。 可人家章老太傅也只能保证季清宁的生命安全,可女儿身呢? 书院上下皆男子,自打季清宁入了书院,铁叔晚上都没能睡好觉,可夫人不在,他不敢擅作主张告诉季怀山季清宁是女儿身的事。 本以为可以借西南之行带季清宁离开,结果章老太傅横插一脚,让这事又生出了波折来。 西南之行,危机重重,劝季怀山带季清宁一起走已是不易,现在知道章老太傅会护季清宁,想再劝动就更难了。 铁叔还欲再劝,季清宁怕他说出她是女儿身的事,忙打岔道,“一定要去西南不可吗?” 铁叔点了下头,“为了要老爷去西南,煜国公甚至奏请了皇上派了两位太医随行。” 季清宁,“……。” 果然有其子必有其父。 没见过这么把人路都给堵死的。 季清宁道,“西南发生水患,又死了那么多百姓,煜国公派太医随行为父亲治伤是其次,更多的是怕西南会出现瘟疫吧。” 季清宁说这话,季怀山诧异,铁叔更诧异。 姑娘连这都懂? 四海书院果然不一般。 只是可惜了,姑娘是女儿身。 季怀山满怀欣慰,但也没有多和季清宁聊西南的事,让她回屋歇着了。 季清宁退下,铁叔交代了小丫鬟几句,小丫鬟才追上季清宁道,“咱们还是跟老爷一起去西南吧。” 季清宁笑道,“你爹让你劝我的?” 小丫鬟没说话。 季清宁知道这是铁叔的意思。 就算季怀山不带他去,有铁叔在,她和小丫鬟可以偷偷尾随,出了京,他爹不至于把她们轰回来,最多训斥几句就算了。 季清宁道,“铁叔武功高强,护我爹还成,再加上我们两累赘,真遇到危险,谁都跑不了。” “我留在京都,还能吸引煜国公的注意力,除掉我爹,我最多守寡三年,和把女儿嫁给一个坐轮椅的比,赵王府未必不会等三年。” “再说了,必要的时候,我还能暴露自己女儿身是不是?” 小丫鬟心思简单。 季清宁忽悠她那是一忽悠一个准。 小丫鬟还懂事孝顺,舍她们的命保自家爹和老爷,她绝不皱眉。 再者,不一定会死啊,她还可以保护姑娘。 小丫鬟动摇了,望着季清宁道,“可要是暴露了女儿身,姑娘不就得嫁给煜国公府三少爷了?” 季清宁,“……。” 问题能不能不要太多。 季清宁呲牙,“那正好,他爹坑我爹,我嫁进煜国公府,搅合的煜国公府鸡飞狗跳,永无宁日,也算是给我爹出气了。” 小丫鬟点头如捣蒜。 清秀的脸上是准备大干一场的志气。 季清宁,“……。” 主仆俩回屋。 熟悉的屋子,小丫鬟日日清扫,纤尘不染。 坐下来喝茶,惬意无比。 这边季清宁惬意了,那边扶风院醉的一塌糊涂的云阳侯世子他们日子就不好过了。 喝了太多酒了,吐的昏天黑地,小厮帮着换了几套锦袍,累的够呛。 半夜几人才酒醒,对着床边小几上摆着的女装那是恨不得一头撞死才好。 东平郡王和肃宁伯世子瞪着云阳侯世子。 云阳侯世子是有苦说不出。 谁让罪魁祸首是他表弟呢。 “好,好歹有茂国公世子陪我们一起穿女装,”云阳侯世子声音弱的跟蚊蝇哼似的。 这大概是唯一值得安慰他们的事了。 “亏你想的开!”东平郡王和肃宁伯世子恨不得捶他。 云阳侯世子一脸躺平任揍的态度,东平郡王和肃宁伯世子也拿他没办法,谁让他们爱凑热闹了,结果自己成了热闹。 尤其是东平郡王,他离开书院一个月,才刚回来啊。 几人坐在床上,六只眼睛瞪着女装,恨不得将女装瞪的灰飞烟灭。 瞪的双眼酸涩,才扛不住倒头睡去。 第二天,日上三竿还没有起。 不是没有醒,而是醒了不想起。 他们斗酒输了,得穿女装去街上溜达一个时辰啊。 躺不下去了,窗外的太阳光照射进屋,刺眼的很。 东平郡王豁然起身道,“躺不下去了,穿就穿吧,又躲不起还能怎么着?” 他起了身。 肃宁伯世子也起了。 云阳侯世子不想起,也得跟着下床。 三人虽然身份尊贵,但在书院读书,也没有小厮伺候,锦袍还是会穿的,但女子的衣服也太太太难穿了,手忙脚乱穿了半天也没有穿好,还有珠钗,根本搞不定,最后还是小厮请了扶风院管事的媳妇来帮忙才搞定。 打开门出去。 然后—— 三人就石化了。 只见楼下挤满了学子,齐刷刷的看着他们。 那赤果果的眼神看的他们想一头栽下去自尽算了。 云阳侯世子脑袋闪过昨天斗酒时,季清宁说的话,对穿女装,她可没有半点抗拒。 不就是女装吗? 穿都穿了,扭捏只会更徒增笑话,不如大方点,愿赌服输是美德! 他往前走了两步,手撑着栏杆,笑问道,“我们三扮女装谁的更好看?” 有学子在他们三之间来回打转。 就在要回答的时候,隔壁茂国公世子打开门出来了。 学子道,“茂国公世子的最好看!” 三人扭头看过去。 然后就肩膀直抖了。 他们三的打扮好歹是大家闺秀,茂国公世子像极了天仙阁的花魁。 茂国公世子身后跟着一小厮,小厮被打的鼻青脸肿的,眼睛青的都眯成缝看不清路了。 这套盛装是他从东平郡王的小厮手里抢过来的。 抢赢了衣裳,还以为能讨赏,结果世子爷赏了他几拳头,疼死他了。 茂国公世子脸乌漆嘛黑的,他寒眸一扫,那些学子们哪还敢笑,一个个绷着脸,心底笑开了花。 茂国公世子没穿过女装,怒而下楼,结果脚不小心踩到了裙摆,一个没稳住,直接滚了下去。 “哈哈哈!” 学子们笑成一团。 茂国公世子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然而就在大家笑的直不起腰来的时候,有几个学子只觉得脑袋一疼。 东平郡王几个从楼上一跃而下,踩着他们的脑袋飞出了门。 等学子们追出去,只来得及捕捉到他们纵马驰骋的背影。 第六十四章 眼熟 马背上,东平郡王几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对身上的女装是百般不适应。 裙裳之繁琐就不说了,骑马的时候,风往云袖里灌,纵马驰骋还得担心风会把衣服撕裂,没有半点痛快感觉。 四海书院比较偏僻,来往的人不多,到了官道,人就多了起来。 少有女子骑马,一下子见到三个大家闺秀打扮的骑着高头大马,格外的引人注目。 东平郡王三人只想以最快的速度到闹街,把一个时辰熬过去。 过了城门,看着如织行人,频频投过来的打量眼神,就是城墙厚的脸皮也架不住火烧火燎起来。 失策了。 虽说愿赌服输,但他们应该城门一开就进城来,那时候就算是闹街也没那么多人。 三人只觉得脸皮那是蹭蹭蹭的往上长,身子骨都有点撑不住了。 “去哪条街?”东平郡王问道。 京都有六条闹街。 “昌平街吧,”肃宁伯世子道。 左右都穿女装了,只要有一个人瞧见,都会传的沸沸扬扬,遑论书院里那么多的学子和小厮了。 瞒是肯定瞒不住的。 三人便骑马到了昌平街。 在街头下了马,然后徒步而行。 昌平街最繁华也最热闹,小摊贩卖的东西较其他街道质量也高一些,是大家闺秀和贵夫人逛街必来之地。 走在这样的闹街上,他们三反倒没那么显眼了,但也很惹人注意,没办法,个子高啊。 男子从一旁路过,下意识的会抬头看一眼。 长这么高,也不怕嫁不出去! 脚还那么大,比他都大了。 男子一边回头看一边往前走,直接和人推粮食的小车撞上了,疼的哎呦直叫。 东平郡王三人只闷头往前走,想着把这条街走个来回也差不多一个时辰了。 正往前走呢,远远的就见一地痞偷一姑娘腰间的荷包,故意撞到那姑娘的胳膊,然后趁机拽走荷包,那姑娘还算机警,小偷没走几步就发现了,然后就扯了嗓子喊,“抓贼啊!” 小偷听到,撒腿就跑。 东平郡王三人互望一眼,就准备去抓贼了。 虽然是纨绔,但路见不平也还是要出手相助的,让被他们气的死去活来的爹娘心底有点安慰,别人炫儿子的时候,多少有点拿的出手的说辞。 只是这回还未出手,那边一大家闺秀就带着丫鬟去追了。 东平郡王见了扭眉,“那不是礼部尚书府赵大姑娘吗?” 云阳侯世子道,“跑那么慢怎么抓贼啊?” 三人望去。 赵大姑娘跑的不快。 那贼跑的也不快。 就这样,赵大姑娘也没能追上。 一旁小摊铺卖果子,东平郡王过去拿了一颗,眸光掠过人群,瞄准那小贼丢了过去。 果子砸小贼肩膀上,把小贼砸的往前一踉跄,往地上一栽。 小厮爬起来,继续跑,这回速度快了不少。 东平郡王他们管了这闲事,自然管到底,不知道礼部尚书怎么教女儿的,乐于助人是好事,只是一个姑娘家,带着丫鬟去追贼,也不怕羊入虎口。 他们三追过去,把小贼的路都给堵了。 那小贼都没挣扎就直接跪下了,因为东平郡王是从屋顶跳下来挡住他去路的,他知道自己逃不掉。 小贼跪下,把抢的荷包举过头顶道,“我不是故意偷人荷包的。” 云阳侯世子笑了,“不是故意偷的,难不成还有人逼你偷不成?” 小贼连连点头,道,“礼部尚书府小厮塞给我五两银子,让我偷荷包,然后礼部尚书府姑娘出来抓我,拿鞭子抽我……。” 云阳侯世子觉得自己脑子不大够用了。 礼部尚书府这是在做什么? 小贼话还没有说完,那边礼部尚书府大姑娘已经出现在胡同口了,累的气喘吁吁的,她的腰间果然别了一鞭子。 礼部尚书府姑娘看到东平郡王他们,脸色难看极了,小贼的话,她没有全听见,但也听了个大概。 小厮办事不利,找的贼这么没原则。 缓了口气,礼部尚书府大姑娘走过来,见他们三都看着她,她昂着脖子道,“看什么看,大家目的都一样,谁也别笑话谁!” 肃宁伯世子陆照一头雾水,“我们什么目的?” 赵大姑娘鄙夷道,“装什么傻,别告诉我,你们三个不想嫁给煜国公府三少爷!” 陆照,“……。” 东平郡王,“……。” 云阳侯世子,“……。” 嫁给温兄? 三人齐齐打了个哆嗦。 太吓人了! 赵大姑娘上下扫视他们几眼,越看越摇头,“也就张脸能看了,我奉劝你们一句,没有把握还是不要装凶悍的好,免得到时候入不了煜国公夫人的眼,最后名声还毁了,得不偿失。” 丢下这一句,赵大姑娘转身离开。 她的丫鬟走远了,还回头看了一眼。 陆照、东平郡王还有云阳侯世子三人直接在风中凌乱了。 东平郡王不明就里,“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像是凶悍才能入煜国公夫人的眼?” 陆照抽抽着嘴角把温玹惧内的事说与东平郡王听,然后道,“温兄说他亲事不急啊。” 云阳侯世子道,“只是不急而已,但温兄会惧内是板上钉钉的事,估摸着是想先入了煜国公夫人的眼再说吧,没法成亲,但没说不能先定亲啊。” 就算平老夫人拦着也还是能先定个口头亲事。 温二少爷摔断了腿,下半辈子只能做轮椅,煜国公的爵位非温兄莫属,未来煜国公世子夫人,这身份太诱人了,也难怪一个个都不惜用计也要给自己脑门上摁个凶悍名声了。 “倒是我们多管闲事,坏人好事了,”东平郡王失笑出声。 再说赵大姑娘走远,心情差的不行,好好的计划被人给破坏了,还差点给人做了嫁衣。 小丫鬟看着她道,“姑娘有没有觉得方才那三人有点眼熟?” 赵大姑娘点头,“我也觉得在哪见过,但想不起来,想来身份一般吧。” 京都数得上号的,尤其身份比她尊贵的,她只要见过都记得,记不住的都是不如她的。 小丫鬟欲言又止。 赵大姑娘道,“有话就说。” 小丫鬟道,“奴婢瞧着其中一位像极了东平郡王……。” 赵大姑娘想了下,噗嗤一笑,“别说,还真点儿像。” 第六十五章 非议 赵大姑娘主仆也只是笑笑,并未往深了想,堂堂东平郡王怎么可能男扮女装呢,这么不要名声的事,街头小贩都不会做,遑论是他。 只是好好的计划毁于她们三之手,赵大姑娘心有埋怨,但鉴于他们三还不错,才没有追究,带着丫鬟离开。 她们走后,东平郡王几个走出来。 云阳侯世子心安几分道,“我还以为要被认出来了,没想到居然没认出我们。” 东平郡王道,“就我们现在这打扮,我父王从我跟前过,都未必认的出来是我,何况是她们了。” 话才说出口,东平郡王一侧头,就看到不远处自家父王骑马过来。 东平郡王,“……。” 考验他爹眼力的时候到了。 他就那么看着他爹骑马过来。 东平王骑在马背上,目不斜视,按说是不会注意到东平郡王的,可就有那么巧,一小女孩往路中间跑,被她娘飞快的抱了回去。 东平王多看了一眼,眸光不小心扫到了东平郡王的脸。 连赵大姑娘看见都觉得和东平郡王像极了,何况是看着东平郡王从小长大的东平王了。 第一眼,眼熟。 第二眼,像他儿子。 东平王妃给东平王生了两个儿子,东平王膝下没有女儿,心底总觉得是个遗憾,若膝下有个女儿,大概就长这样吧。 东平王多看了一眼,然后就把这念头给掐死了。 这姑娘不仅脸像他儿子,身形也像了八九分,女儿家骨架大的便是草原上骑在马背上长大姑娘都比不过,举手投足也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娇弱,估摸和养个儿子也没差别了。 东平王失落没能生个女儿十几年,这一刻全放下了。 他收回眸光时,无意瞥到了云阳侯世子。 嗯。 东平郡王和云阳侯世子还有温玹几个关系好的,便是连东平王世子,东平郡王嫡亲的兄长都比不过。 大街上偶遇一个像他儿子的就算了,还偶遇一个像云阳侯世子的……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在一瞥眼,看清肃宁伯世子的长相。 几乎是瞬间,一股滔天震怒直冲东平王天灵盖,没气的在马背上当场炸裂开。 他猛然从马背上跳下来。 东平郡王一直盯着自家父王看呢,东平王脸色一变,他就知不妙,他爹认出他来了。 这会儿从马背上跳下,他二话不说抬脚就跑。 东平王本来好抱了一丝期望,觉得是自己看花了眼,这一跑,怒气更甚三分。 东平王脚一抬,直接踹上了自家儿子的屁股上。 东平郡王就那么飞了。 四仰八叉的摔趴在地。 头上的珠钗摔飞出去老远。 这一幕来的太快,周围的人都吓懵了,很快就围了一堆看热闹的。 这条闹街是上朝必经之路,不少人认识东平王,看着东平郡王趴在地上起都起不来,顿生同情。 云阳侯世子和肃宁伯世子也被吓懵了,见东平王还要打东平郡王,赶紧过来拉架,只是还没近前,就被东平王眼神扼住了。 东平王觉得自己快要气炸肺了,把东平郡王从地上揪起来就扔到了马背上,自己则坐小厮的马回了府。 全程只有满脸的怒火,没有说半个字,他们一走,看热闹的人群就散开了。 只是东平王不知道,他气头上没管住脚,给了儿子一脚,也往自己脑门上摁了个打女人的破陋名声。 一间气派的绸缎铺子里,东平王妃正在挑绸缎,脸上是满意的笑。 有夫人进来,嘀咕道,“真没看出来,东平王竟然是那样的人,这可是大街上,就做那样的事,也真是不把名声当回事了。” 东平王妃摸绸缎的手一滞。 是她听恍惚了吗? 她怎么听着在议论王爷? 两夫人没注意到东平王妃就背对着她们,继续八卦道,“东平王妃平常脸上都带着笑,生了两个儿子都有爵位,不用担心兄弟阋墙,指不定都是装出来的,没少被东平王打呢。” 东平王妃,“……???” 她被王爷打? 东平王妃听不下去了,回头看去。 两夫人吓的身子一哆嗦,脸上同情之色都来不及收敛就僵硬成了尴尬,“这,这么巧呢?” 东平王妃脸色不好,谁都有被人在背后非议的时候,但说她被王爷打就太胡扯了,这不是败坏她和王爷的名声吗?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东平王妃道,“方才你们是在同情我?” “……没,没有,”穿绿色裙裳的夫人嗓子都打结。 东平王妃皮笑肉不笑道,“我耳朵可没聋。” 两夫人恨不得脚底生风逃才好。 东平王妃眸光咄咄,穿青色裙裳的夫人强撑着道,“我,我们可没有胡说八道,方,方才东平王当街打女人,一堆人都看见了。” 东平王妃眉头拧成麻花,她的丫鬟先呵斥道,“我家王爷一向尊重王妃,从来不打女人,连府里的丫鬟都极少苛责,往我家王爷身上泼脏水,你有几颗脑袋?!” 东平王虽然只是郡王爵,却是当今皇上的堂兄弟,颇受皇上信任。 两夫人吓白了脸道,“我们说的句句属实,就在昌平街,少说也有百十双眼睛瞧见了,不信可以去打听。” 东平王妃抬脚就走。 只是才出门,一小厮就快步走了过来,低语了两句。 东平王妃不敢置信,“王爷真打女人了?” 小厮点了下头。 “不仅打了,还扔在了马背上带走了。” 东平王妃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不过涌到一半又卡住了。 东平王娶她的时候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人,他们成亲至今二十年,东平王府内院就她一人,别说妾室,连个暖床丫鬟都不曾有过,东平王妃这辈子除了生了个混不吝的儿子有些遗憾外,哪哪都只有人羡慕的份。 现在突然传出这样的事,她下意识的以为东平王外面有人了,再一想又不对,养外室也不至于当街打外室,宝贝都来不及呢。 从小厮嘴里问不出所以然来,东平王妃逛街的好心情被搅合没了,坐进软轿,就匆匆回了府。 第六十六章 挨打 小厮轿子抬的很快,东平王妃上一回坐这样颠簸的轿子还是二十年前嫁给东平王的时候,那时候心情是紧张和期待,现在是心乱如麻。 有小厮在前面开路,轿子抬的快,平常两刻钟回府,这回一刻钟就到了。 东平王妃被丫鬟从软轿内扶下来的时候,脚挨到地,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王妃,”丫鬟担忧道。 “我没事。” 东平王妃扶着丫鬟的手匆匆进府。 丫鬟问小厮,“王爷回府了没有?” “回来了,王爷这会儿正在……。” 小厮话还没有回答完,那边一阵凄厉惨叫声就传了来。 声音很熟悉,是他们家郡王爷的。 东平王妃脑袋快要炸裂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边传王爷当街打女人,她紧赶慢赶的回府,结果又听到儿子被打的惨叫声。 王爷是中邪了吗? 声音太惨了,东平王妃听的心都揪到了一处。 虽然儿子被打是家常便饭,但还没有哪回被打的这么惨过,这是揍儿子吗?这是要儿子的命! 东平王妃火急火燎的往声音传来处走。 一进院子,就看到一棵枝繁叶茂的树下,东平王正气的手里拿着没剩几根鸡毛的鸡毛掸子撑着膝盖喘气。 东平王妃三步并两步走过去,看着东平王道,“外面都在传你打女人,到底怎么回事?” 本来东平王就快气晕过去了,东平王妃的话无疑是火上浇油啊,气的东平王手里的鸡毛掸子直抖,冲着大树上挂着的某郡王爷道,“你个孽障!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东平王妃抬头,这才看到树上挂着一华服女子,只是发髻凌乱,身上的裙裳也被打裂开了。 东平郡王都快感动哭了。 母妃总算是回来了。 再不回来,他真的要被父王打死了。 他回头望过来。 东平王妃一眼就认出是自己儿子了,毕竟是听着惨叫声赶过来的,有所铺垫,只是一抬头看着自己儿子穿女装,那冲击力直接让东平王妃被压抑的头晕瞬间爆发,要不是丫鬟有所防备,东平王妃能直接摔倒在地。 东平郡王吓住了,东平王心疼东平王妃,更是把怒气都算在东平郡王脑袋上,鸡毛掸子上最后几根鸡毛也被打落了。 东平郡王被打的抱头鼠窜。 东平郡王的兄长,也就是东平王世子闻讯赶来,但看到自家弟弟一身女装,平常多有袒护的他也袖手旁观了。 纨绔些就算了,平常斗鸡斗蛐蛐就算恼他,也最多是恨铁不成钢,自己这个兄长多努力,给他遮风挡雨便是。 可穿女装,这简直把东平王府的脸都给丢尽了,别说帮着说情了,他都恨不得夺过自家父王手里的鸡毛掸子揍自家不成器的弟弟。 东平王内宅就东平王妃一人,夫妻琴瑟和谐,鹣鲽情深,东平王妃替东平王生了两个儿子,但爵位只有一个。 东平王立长子为世子,东平郡王那时候还小,才三岁,就嚷嚷着他也要做世子,东平王世子年长两岁,那会儿也不懂世子意味着什么,最疼爱的弟弟想要,那就给他吧。 东平王府下人称两人都为世子,大世子和二世子,有一回,皇上来了东平王府,见状觉得奇怪,一问之下是这么个缘由,夸东平王世子兄友弟恭,但世子只有一个,这是不能相让的。 那时候东平王刚为皇上办了件漂亮差事,皇上正高兴呢,就封了东平王的嫡次子为东平郡王。 只是个虚爵,没有封地,倒也没那么惹人羡慕妒忌。 东平郡王被打惨了,胸前、后背、大腿、脚脖子,就差后脑勺和脸没有挨鸡毛掸子了,东平王打的脱力,丫鬟担心东平郡王被打死,摇晃着把东平王妃叫醒。 东平王妃虽然恼儿子,但打在儿身痛在娘心,拼命拦下了东平王,“你真要把他打死啊?” 东平王气的脑壳疼,“这么混账的儿子,有还不如没有!” 东平王妃瞪儿子,“还不跪下和你父王认错!” 东平郡王躲的远远的揉后背,“不是我不认错,是父王根本就不给我认错的机会!” 都不听他说一句,抄起鸡毛掸子就打。 他也知道这一顿少不了,但打的也太狠了点吧。 东平王妃把东平王手里的鸡毛掸子夺下来,这才发现鸡毛掸子都打裂开了,她直接扔在了地上,冲着东平郡王道,“过来,跪下。” 东平郡王这才走过去,跪下捏着耳朵,把穿女装的原委道来。 东平王妃皱眉道,“云阳侯世子、肃宁伯世子都穿女装了?” “不止他们,茂国公世子也输了,”东平郡王道。 东平王妃松了口气。 东平王看着她,东平王妃赶紧训儿子,“就算有这么多人都穿女装了,你酒量不行,和人斗酒做什么?!” 东平郡王委屈的不行。 以为他想斗呢。 这不是被逼无奈么。 东平王妃扶着东平王道,“都怪我生了这么个混不吝的儿子,王爷要骂就骂我吧。” 东平王顿时头大,他就这么一个王妃,哪舍得骂,他道,“你就别心疼他了,我东平王府的脸面是被他给丢尽了,我再不管教,迟早有一天整个东平王府都给要他搭进去!” 东平王世子过来道,“二弟虽然混账了些,但愿赌服输也没错,父王就再饶他一回吧。” “你们一个个就惯着他吧!”东平王气道。 看着儿子被打的跪都呲牙咧嘴,东平王也心疼,但儿子太混账了,不严加管教那是害了他。 丢下这一句,东平王转身离开。 东平王世子训了东平郡王继续道,“还不赶紧去换身衣服?!” 东平郡王跪在地上,呲牙咧嘴,“起不来了……。” 东平王世子那叫一个嫌弃啊。 得亏父王走远了,不然少不了再给他补一顿。 东平王妃怕东平王气坏身子去劝他,劝了好一通,东平王才消气。 只是刚一消气,东平王妃就道,“王爷一直惋惜没能生个女儿,我也一样,枫儿小我还想给他穿女装,王爷硬是不让,如今倒好,他自己穿上了。” 东平王额头颤的厉害,刚消的怒气又涌了上来。 这边东平郡王趴在床上让小厮帮着上药,那边云阳侯世子和肃宁伯世子也不好过,一顿打那是少不了的。 肃宁伯世子挨完了打,就被扔去佛堂反省,云阳侯世子就惨多了,挨了打,换了衣服,就被自家爹揪着耳朵带出了门。 虽然祸是顺远伯府三少爷闯出来的,但罗天勤是云阳侯世子的表弟,要不是做表哥的授意,罗天勤绝没有胆量管温玹的闲事。 云阳侯带着儿子挨个的登门赔礼,最后才到小院。 云阳侯世子站在小院大门前,云阳侯从马背上下来,一脚朝他屁股踹过去,直接把云阳侯世子踹进了府。 第六十二章 酒量 东平郡王回头扫了眼那些学子,有学子就起哄道,“人多比试才热闹啊,不战而败太怂了!” 有一就有二。 茂国公世子几乎要将手中折扇捏的粉碎。 他深呼一口气,笑道,“说的不错,人多比试才有趣,那你们几个也一起吧。” 他的酒量可能比不过温玹,但比他们三个没有半点问题。 就这样—— 比试的队伍就壮大到了六人。 季清宁见状道,“既然是比喝酒,那喝醉的都要受惩罚。” 茂国公世子脸色一变。 那边云阳侯世子已经同意了,“我同意!” “我也同意,”肃宁伯世子道。 “我没意见,”东平郡王道。 季清宁看向温玹。 这厮就过分了,“我不会输。” 然后就没有人问茂国公世子的意见了。 这么多人都同意了。 他不同意就是输不起。 小厮站在一旁,朝云阳侯世子挤眉弄眼,云阳侯世子看见了,但没当回事。 茂国公世子气晕了,“都不问问惩罚是什么,就应的这么爽快,不怕到时候输不起?!” 云阳侯世子这才问小厮道,“输了惩罚是什么?” 小厮没说话,默默抬手指了下桌子上的托盘。 托盘蒙着红绸,看不见红绸下放的是什么。 云阳侯世子走过去。 随手把红绸掀开。 等看清是什么,云阳侯世子当场就皲裂了。 整个扶风院看热闹的都沸腾了。 “竟然是女装!”有学子惊呼出声。 “好刺激!” 这学子说的很大声,被旁边的学子推了一把,“你收敛点,小心让你也比试,就你那一杯倒的酒量,你女装穿定了。” 那学子打了个哆嗦,连忙往后退。 他可不想输了穿女装,会被她爹打断双腿的。 云阳侯世子手里还拿着红绸,风吹来,红绸摇曳。 他已经石化了。 肃宁伯世子嘴角狂抽不止。 东平郡王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要说脸色好的,一个是温玹,毕竟自己的酒量有多好,他自己都不知道,因为就没喝醉过。 第二个就是季清宁了。 那真是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来啊,故意憋笑憋的用力,以至于看上去脸色无比的难看,实则心底乐开了花。 她只是女扮男装,没有男子穿女装的羞辱感,相反,她这副身子容貌生的不俗,但穿女装到底多好看,是没法想象的,她也想趁机瞧瞧自己女装打扮是什么样儿。 要是因此不小心被捅破了女装身份,那不能怪她,谁让她爹娘没把她酒量生好呢? 她女扮男装的身份,她娘也一直想戳破,只是各种奇葩原因一再的耽搁,要真戳穿了,也不是什么捅破天的大事,难道季怀山和季老夫人还能打死自己的女儿和孙女儿吗? 季清宁满怀期待。 但期待之余,拉几个垫背的也是好的,让你们没事欺负我,就让你们尝尝作茧自缚的滋味儿。 季清宁道,“不就是女装,一个个脸色这么难看做什么,刚刚可应的爽快,莫非现在后悔了?” 茂国公世子道,“让男子穿女装未免太羞辱人了!” 季清宁觉得好笑,“这女装可不是我让人准备的,不过这套女装看上去挺不错的,茂国公世子要是没有赢的决心,大可以直接认输,不用穿女装,但要奉上一万两银子。” 茂国公世子看着季清宁,不知道季清宁脑子是怎么长的,这些人中,温玹的酒量最好,他最差,这套女装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好么! 想到季清宁失忆了,茂国公世子恨不得拿棍子敲她才好,一定是赢温玹太多回,又被顾山长当众夸赞,生了自负之心。 “你就有把握一定会赢吗?”茂国公世子咬着牙提醒季清宁。 季清宁道,“是赌就没有稳赢不输的。” “但愿赌服输。” “若是换赌注,那这场赌局就作罢吧。” 不是女装她还不赌了呢。 虽然没有半点赢的胜算,但在围观众人心底这才是真汉子。 真的汉子是不惧穿女装的。 季清宁一番话说的茂国公世子哑口无言,云阳侯世子就更没话说了,这坑是他表弟挖的啊,还是打着他和温玹的名义挖的,他有反悔的资格吗? 他没有。 和他一起的肃宁伯世子他们同样没有。 云阳侯世子在心底把自家表弟捶成肉泥了,咬牙道,“上酒!” 小厮们看着温玹,又看看茂国公世子,没人说话,就当是默认了,赶紧去端酒来。 小厮们把六张桌子拼在一起,每张桌子上摆了十坛子酒,二十只大碗。 六个小厮动作统一的拔掉酒坛盖,把酒倒入碗中。 季清宁走到一张桌子旁。 温玹在她对面。 其他几人都挑了桌子。 四下学子们把扶风院挤的水泄不通,还有许多看热闹的都挤不进来。 小厮拿起锣鼓,道,“那我敲锣鼓了啊。” 茂国公世子没好气道,“敲就是了,废话那么多做什么。” 不等他把话说完,小厮重重一敲,声音之大,差点把站一边的茂国公世子耳朵震聋。 其他人端起酒就喝,季清宁慢吞吞的。 她可是一杯就倒的酒量。 见她不喝,小厮道,“季大少爷怎么不喝,把这十坛子酒喝完,坚持一刻钟没晕就算赢了。” 难怪大家喝的这么猛了。 她就不想赢了。 她端起酒碗,轻抿了一口。 有些辣,喝进嘴有点割喉咙,和好喝两个字不沾边。 反正都是醉,早醉晚醉都一样。 季清宁把眼睛一闭,咕噜噜就喝进了肚。 把碗放下。 没有意料之中的晕眩感,和前世完全不一样。 季清宁嘴角抽抽了,她这破记性,她前世的身子骨是一杯就倒,不代表这副也是啊,这么一大碗喝下去都没事,看来酒量还可以。 然后季清宁就端起碗一杯接一杯的喝了。 喝完二十大碗,肚子撑的厉害,但喉咙许是适应了那火辣辣的感觉,反倒没那么难受了。 小厮继续倒酒,又是二十碗。 六人的酒量都还行。 四十大碗喝下去,都没人晕。 但喝到第五坛子,东平郡王就有些架不住了,脑袋晕乎乎的,只觉得天旋地转,手撑着桌子才没有倒下,拿酒的手都在颤抖,一大碗酒洒了一半,另外一半喝进肚子,然后他就道,“我坚持不住了。” 说完,人往地上一倒,手里的碗摔在地上,质量挺好的,没碎。 第六十八章 糊弄 云阳侯世子唐靖做梦也没有想过,会有一天有这么一个小厮敢这么嚣张的和他说话。 更不敢想的是他还没法动怒。 因为! 这是他爹授权的! 他爹耳提面命不让他和温玹混日子,却给他认了个大哥? 云阳侯世子只觉得头重脚轻。 他恍惚的看着季清宁,“我是不是在做梦?” 季清宁看着他的站姿,勾唇道,“你应该挨了不少鸡毛掸子吧,不疼吗?” 云阳侯世子惊呆了,“你怎么知道我挨了鸡毛掸子?” 挨打能看的出来,但这么精准的猜出是鸡毛掸子就太厉害了。 季清宁眸光落到云阳侯世子腰间佩戴的玉佩上。 玉佩的流苏上潜了半根鸡毛。 像云阳侯世子这样的身份,能接触到鸡毛,也只能通过鸡毛掸子了。 云阳侯世子伸手把鸡毛取下来,指甲盖大小的鸡毛,季清宁不说,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现。 这观察力未免太细致了些吧? 他是服了。 肩膀后背还有大腿都疼,他看着季清宁。 看的季清宁眉头紧锁,“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云阳侯世子嘴角抽抽道,“我被迫认你做了大哥,我被打的这么惨,一个称职的大哥都不用帮着上点药?” 季清宁,“。” 小丫鬟,“。” 上药? 季清宁倒是无所谓。 但小丫鬟先炸毛了。 她家姑娘可是女儿身,云阳侯世子被打的这么惨,少不得要宽衣,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啊。 虽然她家姑娘闺誉已经毁的差不多了,但那至少只毁在温三少爷一人手里,将来身份败露,还能嫁给他,这要和云阳侯世子也有了肌肤之亲,到时候难不成把她家姑娘劈成两半,一人负责一半吗? 那边铁叔去而折返,听到云阳侯世子的话,走进来道,“我帮你上药。” 声音难得的温和。 只是听在云阳侯世子耳中和温和两个字不沾边儿。 铁叔断了一臂,但浑身的气势没人敢小觑。 季怀山揍断煜国公两根肋骨是假,但煜国公府的下人是亲眼见铁叔和煜国公过招的。 虽只有一臂,但煜国公并不占优势。 他爹方才拍季清宁肩膀可是他亲眼所见,季怀山面不改色,这断臂男子眉头锁紧了,让他上药,别伺机报复把他肋骨揉断两根。 “不,不用了,”云阳侯世子忙道。 “我就是开个玩笑,药铺里的不远,我去让大夫帮我上药。” 丢下这一句,云阳侯世子赶紧跑了。 唯恐慢了一步,被铁叔摁在那里强行上药。 小丫鬟笑的合不拢嘴。 然而下一秒,小丫鬟就笑不出来了,因为铁叔脸阴沉沉的,看的人汗毛倒竖。 怒气是冲着小丫鬟来的。 小丫鬟告诉她爹,季清宁入书院是一个人住一间学舍。 因为不和外男接触,所以铁叔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方才从云阳侯口中,铁叔才知道季清宁和温玹同住! “你连我都敢糊弄?!”铁叔气的要揍小丫鬟。 小丫鬟早有防备,一看她爹脸色不妙就赶紧躲到季清宁身后了。 季清宁忙道,“是我让铁锤瞒着你的,铁叔要骂就骂我吧。” 她也不知道铁叔指的是什么事,以为是指喝酒,反正铁叔宽以待她,严以待自己的女儿,她揽下准没错。 铁叔知道她们关系好,头疼道,“你进书院读书,还和煜国公府三少爷你让我如何和夫人交代?” 铁叔主意已定。 西南危险,季怀山打算让季清宁待在书院,铁叔想送她回太平县。 太平县毕竟是他们的地盘。 不住在县衙,也还能住别处,总不会叫人寻衅上门,牵连到老夫人。 但书院是绝对不能再待下去了。 季清宁肯定不能同意啊,她留在京都可不是舍不得京都的膏粱锦绣,她是要找人。 为了这事都躲到书院去了,要最后还被送走,她还不得气死啊。 季清宁挽着铁叔的胳膊道,“铁叔,您就放宽心吧,我和温三少爷同住了好几天了,他没把我怎么样。” “他一个月也不住学舍几天,最多那几天,我小心又小心,不招惹他就是了。” “我爹都同意我拜章老太傅为师了,祖母知道了,也会为我高兴的。” 季清宁和铁叔撒娇。 铁叔不为所动。 老爷为何同意? 那是因为他就没怀疑过自己儿子是女儿身的事。 章老太傅才学品性无可挑选,是老爷打心眼里敬仰的人,人家章老太傅肯收,老爷岂有不同意之理? 可姑娘是女儿身啊,历朝历代还没有太傅收女子为学生的,也没有女子入朝为官的先例,姑娘读那么多书做什么,有那时间多练练女红才是正经。 季清宁见撒娇没用,只得转移话题道,“铁叔没跟着,我爹单独和云阳侯相处,不会出事吧?” “出不了事,”铁叔道。 “。” “万一呢?”季清宁再接再厉。 “没有万一。” “。” 话题转移失败。 季清宁嘴嘟着,“铁叔执意不肯让我进书院读书,那我就不去了呗,人家书院来问我缘由,我也没法解释,到时候不小心暴露女儿身,没准儿人家温三少爷报复我,要以毁了我清誉让我嫁给他。” 季清宁一脸豁出去没得商量的表情,看的铁叔额头一颤一颤的。 姑娘失忆后,怎么性子变的这么倔了? 京都有什么好的,为了留下来,不惜用这样鱼死网破的方法威胁他。 偏偏这威胁还管用,因为整个书院都知道季清宁和温玹同住一个学舍,暴露女儿身,不嫁给他只能去做姑子了。 铁叔没办法,把季清宁的娘李氏抬出来,“我是管不了你了,我会如实写信转告夫人。” 季清宁连连点头。 一句争辩和劝说都没有。 因为她知道铁叔不会,只是吓唬她而已。 铁叔一点辄没有,连瞪了小丫鬟好几眼。 她要拦着姑娘不让进京,不让进书院就没这么多事了。 铁叔怒而离开。 小丫鬟看着自家爹愤怒的背影,害怕道,“我爹会打死我的怎么办?” 季清宁笑道,“不会的,铁叔还指望你看着我呢。” “说的也是,”小丫鬟又开心了。 再说云阳侯世子,出了小院就一只手扶着腰一只手扶着墙,步子迈大一点都疼的倒抽气。 过了一个小院,又过了一小院,除了门口略有些差别外,并不好分辨。 云阳侯世子心下疑惑。 这小院地段不错,离闹街不远,但又幽静,是个住人的好地方。 但是。 他爹堂堂云阳侯,怎么就这么精准的知道季家父子在这里落脚的? 他清楚的记得他爹押着他来赔礼道歉,并没有小厮带路啊。 浑身疼的脑子不够用,这问题涌出来就给疼忘记了,从小巷子出去,往前走了几十步就到了药铺,趴在小榻上让小伙计帮着上药。 小伙计的手法很娴熟,揉的时候疼的人头冒冷汗,但揉完,骨头都松了一半。 进药铺前,云阳侯世子路都走不利索。 可出药铺,他不但能走了,还能跑,还能踹人。 二两银子没白赏,以后有需要还来。 云阳侯世子,“。” 他嘴角抽抽的把这不吉利的想法掐掉,然后就看到不远处自家表弟罗天勤走过来,隔着人群看到他这个表哥,二话不说,撒腿就跑。 云阳侯世子能让他跑了? 二话不说追上去。 东平王给东平郡王的那一脚,云阳侯世子还在了自家表弟身上。 一脚飞过去。 表弟往前一摔。 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 “表哥,”罗天勤快疼哭了。 “我错了。” 云阳侯世子气很大,“知道错了还敢跑?!” 第六十九章 算计 昨天在扶风院,他就想揍自己的表弟了。 东平郡王挨东平王那一脚,他想把自家表弟吊起来揍。 回府挨打,被拎着脖子挨个赔礼道歉,还屈辱的叫一个比他年纪小的人叫大哥,云阳侯世子觉得不把自家表弟吊城门上暴晒他个三天三夜都消不了气。 知道闯了大祸,不赶紧认错,还见到他转身就跑—— 云阳侯世子只觉得拳头痒的厉害。 罗天勤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弱声道,“我没有跑,我就是还有些事没有弄清楚,我想弄清楚了再和表哥你解释。” 他又不傻,明知道表哥脾气不大好,又在气头上,他往表哥跟前凑,那是找死。 只是没想到表哥眼睛这么尖,没能躲掉。 他娘不是说表哥被打惨了吗? 走的这么快,踹的这么用力,看着不像挨过打啊。 罗天勤揉着被踹疼的屁股,一脸的委屈,那样子看的云阳侯世子差点没心肌梗塞,他闯下这么大的篓子,他还有脸委屈了?! 云阳侯世子拳头握紧,罗天勤见状,吓的抱着脑袋就蹲下了,“表哥,我真的知道错了。” 周围人来人往,见状,纷纷看过来。 云阳侯世子气的把拳头放下,“给我滚过来!” 他朝一旁大树走去。 罗天勤委委屈屈的跟了过去。 云阳侯世子训他道,“我叮嘱你不要管这事了,你擅作主张就罢了,你该知道温三少爷和季大少爷比试就没占过上风,你还敢准备一套女装!” “你就没想过温三少爷会输吗?!” 罗天勤缩着脖子道,“温三少爷千杯不醉啊。” “千杯不醉也分高下!”云阳侯世子吼的脑壳振疼。 温玹酒量是不错。 这回斗酒他也没输。 但人家季大少爷酒量那是深不见底,喝那么多酒,还脸不红气不喘,得亏只喝十坛子,要再来十坛子,温兄必输无疑。 罗天勤被吼的不敢回嘴,谁能料到有这么多千杯不醉的。 但是表哥的指责,他不认。 罗天勤望着自家表哥,替自己叫冤,“我准备的是乞丐服,原本是打算从一乞丐手里买一套,怕温三少爷会输,还特意买了套粗布衣裳,撕扯坏让人重新缝补,然后丢在地上踩了十几脚,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女装。” 云阳侯世子眉头皱紧。 罗天勤继续道,“我本来想告诉表哥,我给季大少爷下了战书,结果我才走到表哥身边,就听表哥你劝温三少爷与季大少爷握手言和,我见你怂了,就赶紧取消比试,只是晚了一步,战帖已经送到季大少爷手里了。” “我想着你和温三少爷不知道,斗酒也斗不起来,所以我就放心的回府了。” 后面的事,他就不得而知了。 天知道温三少爷怎么去扶风院斗酒的。 云阳侯世子看着罗天勤,“你没有撒谎?” 罗天勤举手做发誓状,“我保证这回没有撒谎。” “一个字也没有。” 只是前科太多了,罗天勤举手发誓,云阳侯世子也还是不信。 不过有部分他能确认没有撒谎,就是他确实有劝温玹和季清宁握手言和。 罗天勤忙道,“我这就随表哥回府和姨父解释。” 他扶着云阳侯世子要回云阳侯府,虽然已经挨过打了,但穿女装丢脸太太太大了,难保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解释清楚,表哥才不会因为这事再挨揍。 云阳侯世子站着没动,罗天勤看着他,“表哥?” “我爹不在府里,”云阳侯世子道。 “那姨父在哪儿?” “他在请季老爷吃饭!”云阳侯世子郁闷道。 “。” 罗天勤惊呆了。 姨父什么身份啊。 他居然请一个七品小官吃饭? 就算擢升成了三品刑部侍郎,那也不够资格啊。 北云侯世子也觉得这事匪夷所思,不过这些日子经历的匪夷所思的事多了,比如煜国公谎称被季怀山打断两根肋骨,再比如章老太傅主动要收季清宁做学生,更匪夷所思的还是温玹几次三番栽季清宁手里。 和这些事比,他爹请季怀山吃饭已经不值一提了。 他知道皇上派季怀山去西南查贪墨案的事,他爹的反常没准也和这事有关 云阳侯世子扶着树,罗天勤想走不敢走,远处,一男子赶马车过来,坐在车辕上东张西望。 人呢? 约好了在这里见面的啊。 不会还没有来吧? 他从马车上下来,四下找了下,才看到罗天勤。 男子是书院的学生,朝罗天勤跑过来道,“找到叛徒了。” “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罗天勤眸露凶光。 “是赵文良。” “他有胆子坑我?”罗天勤不信。 “我问是谁指使他的,他不肯说,我只好把他捆了带来,你亲自审问,就在马车内,”男子回道。 罗天勤扶着云阳侯世子朝马车走去。 去的很巧。 刚走到马车边上,就见一五花大绑的男子从车辕上滚下来,摔的直呲牙咧嘴。 罗天勤一只手就把人拎了起来,恶狠狠道,“就凭你也敢在背后阴我?” 男子眸露恐惧,“我,我没有。” 否认都没有底气,眸光躲闪。 旁边就是一家酒楼,罗天勤抓着人就进了酒楼,要了个包间。 等进了包间,罗天勤脚一抬,就把男子踹跪在了自家表哥跟前。 膝盖砸地声,疼的男子眼冒金星。 云阳侯世子掏出一支短匕首,罗天勤就把男子绳索解开,抓住他的手放在桌子上。 云阳侯世子的匕首在男子手背上拍了两下,笑道,“你是直接招供还是我把你这只手废了再招供?” “你自己选一个吧。” 嗓音醇厚,面带微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特别好说话。 男子额头豆大的汗珠涌出来,声音颤抖成筛子,“我,我真的不知道,我是听罗兄吩咐办事。” 啪! 罗天勤手一抬,狠狠的拍在男子后脑勺上,拍的男子脑门往桌子上一磕。 算计他,还敢让他背黑锅? 小心他揍的他爹娘都不认识他! 云阳侯世子手中匕首一转,就朝男子的手扎下去。 男子奋力挣脱,匕首划破了他的虎口,吓的他直接瘫了,哪还嘴硬的起来,“我说,我说。” “是茂国公世子让我这么做的。” 云阳侯世子,“。” 他眉头打了个死结。 怎么会是茂国公世子? 罗天勤说乞丐装被换成了女装,云阳侯世子就怀疑过是茂国公世子,但因为茂国公世子也参与了斗酒,还输惨了,他就把这念头给打消了。 他回想了下,昨天斗酒时,茂国公世子确实有些反常。 季清宁在不知道斗酒输了会遭到什么惩罚的情况下把他们都拉了下了水,是茂国公世子提醒他们看惩罚是什么。 茂国公世子极力要换惩罚,是季清宁摁着不让 云阳侯世子气笑了,“他这是坑季清宁不成,把自己坑了,还把我们几个给捎带上了?” 男子嘴角抽了下,点头道,“本来我是怂恿罗兄用乞丐装的,只是罗兄怕温三少爷输,只把衣裳弄的破陋了些,算不得是真正的乞丐装。” “茂国公世子知道后,觉得不够,他要季大少爷身败名裂,就算季大少爷侥幸逃过去,也能让温三少爷名声一败涂地,谁输他都高兴,便让人准备了女装让我悄悄替换下来。” 只是茂国公世子没料到,他会卷入斗酒,更没想到季少爷和温三少爷酒量一个比一个好,反倒是他自己,服了解酒丸还没能躲过去。 “这回,茂国公世子的脸丢大了,”男子飘了嗓音道。 第七十章 反应 男子话音未落,衣领子就被云阳侯世子抓住了,身子往前一提,膝盖离地。 男子吓的七魂丢了六魄,连大气都不敢粗喘,不知道怎么就惹恼了云阳侯世子,他只是感慨了一句啊。 云阳侯世子脸都气绿了。 堂堂七尺男儿穿女装哪个不丢人? 他茂国公世子还是罪魁祸首,他丢人那是他活该! 被逮住了,还敢当着他们的面心向着茂国公世子,他是向竖着进的酒楼横着出去是吧?! 男子见云阳侯世子火冒三丈,知他误会了,忙道,“我说茂国公世子丢人是指他被人卖了,没有笑话云阳侯世子您的意思。” 云阳侯世子,“???” 茂国公世子被人给卖了? 云阳侯世子不敢置信,但他也知道借男子几颗虎胆,他也不敢拿茂国公世子开这样的玩笑。 他把手一松,男子又原样摔了回去。 本来就砸疼的膝盖更是疼的人额头打颤。 云阳侯世却不给他缓疼的机会,问道,“茂国公世子怎么会被人卖掉?” 这话从嘴里蹦出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云阳侯世子斜了男子一眼道,“你该知道匡我是什么下场。” 男子连连点头,举手做发誓状,“事关茂国公世子,不是真的,我也不敢胡说八道啊。” “茂国公世子真的被人给卖了。” 男子将“真的”两个字咬的格外的重,似乎这样更有说服力一些。 事情还得从茂国公世子从扶风院楼下摔下来说起。 东平郡王他们几个踩着同窗们的脑袋出了扶风院,骑马离开。 茂国公世子被人从地上搀扶起来,是恨不得把身上的衣服给撕的粉碎。 还是那句话,愿赌服输。 这比试把温玹c东平郡王还有云阳侯世子他们都牵扯了进来,他要食言不穿女装上街溜达,必会被他们耻笑赌的起输不起。 左右东平郡王他们都穿女装了,不止他一人,丢脸也有人作伴,也就没那么丢人了。 丫鬟帮着重新梳了头发后,茂国公世子也骑马上街了。 和东平郡王他们不同,茂国公世子狡猾多了,他戴了一方纱巾。 大家闺秀出门在外面罩纱巾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比试之前也没有约定不许戴纱巾,所以茂国公世子这样打扮,也没人说他什么,何况温玹和东平郡王他们都不在,书院里人不会吃饱了撑着和茂国公世子过不去。 就这样—— 茂国公世子上街了。 男子没敢和茂国公世子同行,但之前罗天勤交给过他一个任务,就是季清宁穿乞丐装上街的时候,让他暗中盯梢,免得季清宁偷偷把乞丐服换下来。 乞丐服是他换成女装的,这口黑锅还要摁在罗天勤脑门上,男子心虚的很,怕会露馅。 为了让这个计划天衣无缝,他只能依之前的计划而行,罗天勤看茂国公世子不顺眼,他跟着茂国公世子准没错。 男子偷偷尾随,结果茂国公世子上街后并没有引起骚动,说实话,男子内心有点小失望,毕竟人都有一颗八卦的心,让茂国公世子穿女装的又不是他,恼也恼不到他头上来。 隔着面纱,别人不知道那是茂国公世子,但茂国公世子骨架大,还是引来不少男男女女指指点点。 就在男子觉得无趣的时候,茂国公世子出事了。 一黑衣蒙面男子出现在茂国公世子身后,一棍子敲下去,茂国公世子就晕了,被装进了麻袋里。 男子想救茂国公世子,但理智让他袖手旁观,人家可是连茂国公世子都敢打晕的人,他去坏人家的事,人家捏死他估计跟捏死一只蚂蚁差不多。 男子不动声色,悄悄尾随,然后就见茂国公世子被丢到了马车上,被拉去了天仙楼。 要说茂国公世子也是天仙楼的常客了,但因为是女装,再加上被捆的严实,天仙楼的老鸨没认出他来。 男子撒谎称茂国公世子是从外地买进京的,天仙楼的老鸨也没质疑,反正不论什么身份,进了天仙楼,那就是天仙楼的姑娘了,从前就是过眼烟云,不得再提。 听到这里,罗天勤好奇道,“茂国公世子被卖了多少钱?” 男子嘴角抽抽,“我离的远,只瞧见老鸨丢了一荷包给男子,至于多少钱,我哪能知道啊。” 不过价格肯定不会高。 人家天仙楼老鸨心黑着呢,买进的姑娘十两,赎 走至少要一千两。 男子一直想救茂国公世子,想博一份救命之恩,只是之前不敢,现在就更不敢了,这么丢人的事被人知道了,他怕茂国公世子会杀他灭口。 再者,天仙楼老鸨认得茂国公世子,不敢把茂国公世子怎么样。 如男子所料,不出一刻钟,茂国公世子就从后门出来了,还是老鸨点头哈腰送出来的。 茂国公世子没有换下女装,因为时间还没到。 你以为茂国公世子倒霉到这里就结束了? 还早呢。 茂国公世子怒气冲冲的离开。 没人的地方能拎着裙摆走,到了街上,这样无形无状,是要被人议论说不成体统的。 裙摆放下来,路就不好走了。 茂国公世子一边走一边问候季清宁,也不知怎么的,突然人往前一踉跄,好巧不巧的在一猪肉摊前扑倒了一姑娘,脸还埋人家姑娘胸口上了。 这一幕不少人瞧见了,但没人多想,都是姑娘,于名声没多大妨碍。 然而就在茂国公世子要走的时候,人群里不知道谁大嗓门来了一句,“他是男的!” 茂国公世子脸色一变。 然后路就被堵了。 那被扑倒姑娘的大哥一把抓住茂国公世子的手,要茂国公世子对他妹妹负责。 茂国公世子脾气暴戾的很,一脚就把那姑娘的大哥踹飞了。 说到这里,男子就停了。 罗天勤问道,“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啊,”男子道。 “揍完了人,茂国公世子就走了。” 罗天勤手拍男子后脑勺,“我问的是那姑娘!” “闺誉被毁,难道就这样算了?” 男子摸着被打疼的后脑勺,看罗天勤就跟看个傻子似的,人家茂国公世子是什么人,那姑娘是什么人,茂国公世子能娶她过门吗?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可能啊。 “我在人群里听了会儿热闹,那姑娘和她大哥相依为命,靠杀猪卖肉为生,那姑娘命特别的硬,许过三回人,结果一定亲未婚夫不是伤就是死,现在花大价钱都请不到媒婆,正愁嫁呢。” 但再愁嫁,茂国公世子也不会发善心把人娶回去啊。 男子说完,眼巴巴的看着茂国公世子和罗天勤道,“我知道的都说了,我也是被逼无奈才帮茂国公世子办事,我知道错了,就饶了我这回吧。” 云阳侯世子看着他,道,“起来吧。” 男子呆呆的看着云阳侯世子。 是他听错了吗? 让他起来? 他不信云阳侯世子会有这么好说话! 嗯,他猜的一点没错,云阳侯世子没这么轻易放过他,但揍他一顿也解不了恨,罪魁祸首是茂国公世子。 云阳侯世子端着茶,轻轻拨弄着,“这只手我且给你留着,下回茂国公世子再要你帮忙做什么,知道该怎么做吧?” 这是要他在茂国公世子身边做卧底啊。 但他本来就待在罗天勤身边啊。 男子脑袋有点转不过弯来了,不过他脑袋点的飞快。 怕慢了,会叫云阳侯世子误会他不愿意。 男子走后,云阳侯世子也出了酒楼,不过没有回府,而是到了煜国公府。 茂国公世子算计温玹的事,怎么能不告诉温玹知道? 还有茂国公世子被卖的事,不能他一个人高兴。 只是他说的口干舌燥,唾沫横飞,歪在小榻上看书的温玹一点反应都没有。 云阳侯世子都怀疑自己能不能出声了,他走到温玹跟前,把温玹手里的书拿开,问道,“兄弟,我刚刚说话,你听见没有?” “听见了,”温玹把书拿回来。 “那你一点反应没有?”云阳侯世子奇怪,这反应一点都不正常。 温玹还是没有反应。 云阳侯世子盯着温玹,随即想到什么,眼睛睁圆,嗓音都找不到调,“茂国公世子不会是你卖的吧?” 温玹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云阳侯世子惊呆了,他一直觉得温兄是干大事的人,果然没让他失望。 “卖了多少钱?”云阳侯世子笑的有些猥琐。 温玹眸光从书上移开,落到小几上。 小几上有个荷包。 不用说,那就是茂国公世子的卖身钱了。 云阳侯世子打开数了下,嫌少,“才五十两?” “你以为他能值多少钱?”温玹翻书道。 “。” 说的也是。 云 阳侯世子坐下,看着温玹道,“你一向不屑用这样的手段,怎么这回破例了?” 温玹又翻了一页书,“他阴我,我岂有不阴回去的道理?” “就这样?”云阳侯世子不信。 “顺带看看天仙楼是谁的。” 说完,又翻了一页书。 云阳侯世子见他书看的很快,翻白眼道,“你这么用功看书是想考状元不成?” “催眠。” “。” 第七十一章 风气 云阳侯世子在温玹这里蹭了顿午饭,然后拎了一食盒翻墙离开。 食盒是给东平郡王准备的。 在街上就被东平王踹飞在地了,回府少不了一顿毒打,然后被罚跪祠堂,肯定没有午饭吃。 女装之事虽然他表弟也被人算计了,但他要听他的话,不整这一出,茂国公世子也没法钻空子,最后坑人坑己。 茂国公世子偷鸡不成蚀把米,他怎么能不去告诉东平郡王,让他也高兴高兴? 作为兄弟,东平郡王挨的打不比他少,他都不知道给东平郡王送过多少回饭了,熟门熟路,可能东平王府列祖列宗都认得他,保佑冬平郡王的时候好歹保一下他。 祠堂内。 东平郡王坐在那里,看着供桌上的果子直咽口水。 昨天喝了太多的酒,醉的一塌糊涂,晚饭直接睡过去了,早上因为要穿女装上街溜达,想到会丢人现眼食欲全无。 这会儿脸丢了,打也挨了,尘埃落地,肚子饿的咕咕叫。 父王罚他跪一天一夜,母妃不敢给他送饭菜,大哥就更不敢了,饿肚子的滋味儿不好受,要命的眼前供桌上还摆着水果,色泽诱人,飘着清香。 东平郡王觉得自家父王绝对是故意的。 故意引诱他偷吃供品,然后再以对列祖列宗不敬的罪名把他狠狠的打一顿,母妃还没法替他求情。 脑子里正天人交战,突然,传来一阵吱嘎声。 吓的东平郡王赶紧跪好。 这时候有声音传来,“是我。” 熟悉的声音。 东平郡王侧头就看到云阳侯世子拎着食盒过来。 东平郡王上下扫视他,不敢置信,“你,你居然没有被罚跪祠堂?” 云阳侯世子被自家爹拎着衣领子出门赔礼,头一个来的就是东平王府,这事小厮第一时间就禀告东平郡王知道了。 东平郡王着实替云阳侯世子捏了一把冷汗,他知道这事云阳侯世子并不知情,但罗天勤是云阳侯世子的表弟,罗天勤惹出来的事,肯定要算在云阳侯世子脑门上,逃都逃不掉。 东平郡王觉得自己都这么惨了,云阳侯世子只会更惨。 结果! 人家活蹦乱跳的,还能来给他送饭。 东平郡王心情那叫一个郁闷。 不过食盒一掀开,东平郡王的郁闷就被饭菜香勾没了影,拿了只鸡腿啃起来,咬了一口,他就“咦”了一声,看向云阳侯世子,“你偷了温兄的厨子?” 云阳侯世子,“。” “我去温兄那里蹭了顿饭,顺带帮你蹭了一顿,”云阳侯世子坐下道。 “。” 东平郡王食欲又差了些了,“你爹这么轻松就饶过你了?” “可能吗?”云阳侯世子反问一句。 “。” “我爹请季老爷喝酒赔礼,我趁机溜了,还没回去呢,”云阳侯世子道。 “这一顿吃饱了,好歹能扛一天。” 东平郡王端起碗吃饭,云阳侯世子和他说女装的事,还有茂国公世子被卖的事,听的东平郡王解恨的很。 正吃的欢,门外有脚步声传来,吓的东平郡王赶紧把碗筷放下,就听敲门声传来。 他急切的动作顿时停下。 因为他父王要来祠堂是绝对不会敲门的。 只要来的不是父王,谁来他都不怕。 小厮敲了敲门,道,“郡王爷。” “进来,”东平郡王没好气道。 小厮伸手推开门,然后一股子烧鸡的香味就飘了出来。 小厮,“。” 小厮嘴角一抽,顿觉怀里那两大馒头烫的厉害。 东平郡王问道,“我父王消气没有?” 小厮摇头,“方才王爷要来祠堂看郡王爷您有没有认真反省,都快到祠堂外了,皇上派人来传王爷进宫。” 东平郡王后背一凉。 幸亏皇上把他父王叫走了,一来看到他大鱼大肉,还不得气的中风? 皇上是他的救星啊。 刚这样想,只听小厮弱声道,“太后听说了王爷当街打女人,要皇上重责王爷。” 东平郡王,“!!!” 完犊子了! 小厮把怀里油纸包的大馒头掏出来,叹息道,“这两大馒头是世子爷让我给您送来的,我给您藏起来。 ” 小厮把馒头藏供桌下,然后把窗户打开透风,就退下了。 东平郡王觉得手里的鸡腿不香了,他不敢想父王被皇上和太后训过后,回来会怎么揍他。 早知道他就晚几天再回京了,没他这么快马加鞭赶回来挨揍的了。 再说东平王,从自家王妃那里得知外面在传他当街打女人就够恼火的了,没想到还传到了太后和皇上耳中。 他是皇亲贵胄,当街打女人丢的是皇家颜面,皇上知道了怎么可能不训他?这会儿还不知道多少大臣在写奏折弹劾他了。 想到这些,东平王恨不得回去把儿子打死,省的他把皇家颜面丢尽。 永宁宫。 是当今太后的寝宫。 离永宁宫越近,东平王的脚步就越沉。 他打的是自己的儿子,只要解释清楚,皇上不会怪他。 可他儿子女扮男装了。 皇上封他次子为郡王,太后本来就不高兴,觉得皇上太过宠信东平王府了,如今东平郡王践踏皇室颜面,太后肯定会趁机逼皇上收回给他的郡王封号。 这边东平王硬着头皮进宫,不远处,萧贵妃扶着宫女的手往这边走。 宫女眼尖道,“是东平王。” 萧贵妃唾弃道,“亏得本宫还羡慕东平王妃能一生一世一双人,没想到本宫竟然看走眼了,他东平王竟然当街撒酒疯打女人!” 嗯。 但凡要点脸的男人都不会当街打女人,被人背后指指点点,除非是喝醉了酒。 东平王当街打女人的事一传进宫,就引起了公愤。 这世道女人本来就过的艰难,毫无地位可言,现在连风评一向不错的东平王都当街打女人了,那些没本事脾气还大的男子还能不有样学样? 他东平王带坏了风气! 萧贵妃一向不爱管闲事,知道有人把这事捅给了太后知道,她气不过,特地赶来落井下石的。 只是才走到永宁宫前,一小公公快步上前,凑到萧贵妃跟前低语了几句。 萧贵妃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这要是真的,那可有好戏瞧了。” 第七十二章 惩罚 萧贵妃进永宁宫的时候,太后正一脸怒色的训东平王教子无方。 本来太后就在气头上,东平王为了保儿子郡王爵,解释的时候,把茂国公世子也穿了女装的事捎带上了。 茂国公府是太后的娘家,茂国公世子更是得太后疼爱,便是那些皇子都比不过。 茂国公世子穿女装,还是因为和季清宁c温玹比试输了,太后颜面受损,对东平王的愤怒更甚三分。 茂国公世子是丢了脸,但丢的是茂国公府的脸,那是茂国公府家事,东平郡王就不同了,他和皇上一个姓,丢的是大邺朝皇室的脸。 太后逼皇上夺东平郡王的封号,皇上也没辄。 谁让这把柄被太后逮的结结实实的,他这个皇上没法袒护,因为袒护就是纵容,纵容就是无视祖宗礼法。 太后咄咄相逼,皇上头疼不已,“那就免了东平郡王。” 话还没有说话,萧贵妃款步走进来,道,“皇上,东平郡王的爵位本就是虚的,只一点俸禄,并无封地,他丢尽皇家颜面,只夺他郡王封号惩罚太轻了。” “历朝历代,满朝文武还没听说过哪位大臣穿过女装,臣妾觉得像东平郡王这等失仪之人,应该禁止他入朝为官。” 萧贵妃的声音清脆,如珠玉掷地。 太后只要皇上夺东平郡王封号,萧贵妃张口就要绝东平郡王的仕途,怎么看都是和东平王过不去。 然而东平王面色不变,甚至看萧贵妃的脸色都带着感激,反倒是太后,脸色冷冰冰的。 萧贵妃看似踩东平王府,实则是拖茂国公府下水。 东平郡王穿女装被禁止入朝为官了,茂国公世子又凭什么例外? 皇后坐在太后下首,眸光暗沉。 好一个萧贵妃! 在御花园听说东平王打女人,义愤填膺,没想到都是装的,竟然赶来帮东平王,她想做什么? 难不成还想拉拢东平王扶持三皇子? 一个病秧子,能不能再熬过一年半载都难说,还妄想和她儿子夺储君之位?! 皇后笑道,“萧贵妃难道不知道这一回同东平郡王一起穿女装的还有茂国公世子,云阳侯世子以及肃宁伯的儿子?” “这几位可都是朝廷栋梁,皇上对他们的子嗣寄予厚望,你却要绝他们仕途,未免太狠了。” 萧贵妃看向皇后,诧异道,“茂国公世子当真也穿女装了?” 皇后心下冷笑。 真能装,她不信萧贵妃会不知道这事。 萧贵妃看向太后,面带惶恐道,“臣妾听宫人传茂国公世子穿女装,还被人卖到天仙楼的事,臣妾以为是有人故意败坏茂国公世子的名声,没想到。” 太后脸色大变。 是她听错了吗?! 刚刚萧贵妃说了什么? 这边太后怀疑自己听岔了,那边皇上已经问出声了,“茂国公世子被人卖到天仙楼了?怎么回事?” 萧贵妃不胜惶恐,“皇上没听说吗?” 听说了还会问吗? 萧贵妃忙道,“臣妾在来永宁宫的路上,听宫人说茂国公世子穿女装上街溜达,被人打晕以五十两的价格卖给了天仙楼,这事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茂国公世子从天仙楼出来后,又不小心扑倒了一姑娘,听说那姑娘命苦的很。” “无父无母,只兄妹两相依为命,那大哥要茂国公世子对他妹妹负责,结果茂国公世子把他打的趴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这会儿那兄妹两正在茂国公府大门前要茂国公世子给他们一个公道呢。” 萧贵妃一口气说完,太后一张脸就跟打翻了颜料盘一样精彩极了。 皇上看着萧贵妃,“此事属实?” 萧贵妃摇头,“这事太败坏茂国公府名声了,连带着太后也面上无光,臣妾原是不信的,但刚刚皇后说茂国公世子也穿了女装,想来不是空穴来风。” 禀告的公公是萧贵妃信得过的人,但这事听着太过丢人了,萧贵妃没敢把话说死,她担心公公被人利用,能卖东平王一份人情固然是好,可万一被人利用就得不偿失了。 太后勃然震怒,“哀家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非议茂国公世子!” 皇上脸色肃冷,看着太后道,“宫人有几个胆大的,明知太后疼茂国公世子,又岂敢败坏他的名声?” “是不是确有其事,派人去茂国公府门前一看便知。” 方才被太后逼的很了,好不容易扭转了局面,皇上岂会放过? 龙袖一挥,就有公公退下。 公公走的急,但回来的更快,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回来了,回禀道,“皇上,奴才打听清楚了。” 皇后笑了,“这么短的时间,连宫门都出不去,上哪儿打听清楚?” “萧贵妃的人就是这么办事的?” 萧贵妃眉头扭紧。 小公公道,“皇上,奴才虽未出宫,但在出宫的路上碰到了御膳房采买的小厨子,他是亲眼看到茂国公世子扑倒一姑娘的。” “宫外确实在传茂国公世子被人卖到天仙楼的事。” “那小厨子就在门外,他总不敢欺骗皇上和太后。” 小公公禀告的时候,嗓子都冒烟。 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这等丧心病狂又大快人心事儿,虽不知道是谁,但可以肯定的是,没有熊心豹子胆,绝对干不出来。 皇上宣那小厨子进来回话。 和小公公禀告的无出入。 太后气的浑身直哆嗦,这时候东平王再替儿子求情,求皇上网开一面,太后没有再开口要皇上夺东平郡王的封号了,皇后也没有帮太后的腔。 萧贵妃道,“是赌注太过出格,东平郡王他们愿赌服输,穿女装上街虽然丢人,但未尝不让人夸他们一句守信。” “皇上念他初犯,从轻处罚吧。” 没有太后施压,还有萧贵妃递台阶,皇上就顺着台阶下了,“这回朕就饶了他,只罚他一年俸禄,下回还这么混不吝,不把皇家威严当回事,朕不止夺他郡王封号,还要打他板子!” 东平王赶紧保证回去会管好儿子,然后就谢恩退下了。 走之前,感激的看了眼萧贵妃。 这回真多亏了萧贵妃帮忙,要不是萧贵妃赶来的及时,真夺了他儿子的郡王封号,皇上也不好再收回圣旨。 东平王打定主意回去就让内子准备厚礼进宫向萧贵妃道谢。 第七十三章 把柄 东平王退下后,皇上也走了。 萧贵妃和皇上一起走的。 她才为了帮东平王落了太后的脸面,留下来只会戳太后的眼堵太后的心,万一有哪句话说的不好,没得被太后借机训斥,还是早走为妙,和皇上一块儿走,没准儿皇上晚间去她那儿。 萧贵妃趁机邀宠,“皇上日理万机辛劳,臣妾做了您最爱的栗子糕,一会儿给您送去。” 要是以往,皇上会让萧贵妃让宫人送,这回道,“朕晚些时候去昭阳宫陪你。” 萧贵妃喜不自胜,含羞带臊。 皇后走过来就听到这一句,脸顿时阴了下来,不过等她上前,皇上已经走远了。 萧贵妃知道皇后在身后,她和皇后一向不对付,两人针尖对麦芒,她心情正好,可不想被皇后搅了好心情。 萧贵妃当不知道皇后过来了,扶着宫女的手走远。 皇后见了暗气,宫女瞧着远处一嬷嬷疾步过来,小声道,“那不是许嬷嬷吗,走的那么急,莫不是昭阳宫出事了?” 许嬷嬷是萧贵妃的贴身嬷嬷,是萧贵妃最信任的人。 许嬷嬷神色匆匆,凑到萧贵妃耳边低语了几句,然后萧贵妃就扶着许嬷嬷的手匆匆离开了。 皇后若有所思道,“立刻派人去打听。” 这边皇后回凤鸾宫,才喝了杯茶,去打听消息的宫女就回来了。 皇后放下茶盏,拿帕子擦拭嘴角,宫女走上前,回道,“三皇子又失踪了。” 皇后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一个病秧子,倒是比谁都能折腾。” “失踪多久了?”皇后问的漫不经心。 三皇子早产命大没死,但从胎里带的孱弱病,注定他和储君之位无缘,不过就是用药吊着命,太医断言,他没剩多少日子了。 要是寻常,皇后不会说什么,没有子嗣的后妃成不了气候,但谁让萧贵妃今儿没事找事,为了帮东平王,竟然落太后的脸面,她把这把柄送到太后手里,太后定会让萧贵妃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招惹。 皇后从凤椅上起身,宫女不知道她要去哪儿,但以她对皇后的了解,肯定是把三皇子又失踪的事捅出去,她连忙阻拦道,“昭阳宫的小兰和奴婢说这事的时候,问了奴婢一句,潜山公主有什么把柄落在了扶绥公主手里?” 皇后脚步一滞,柳眉紧锁,“什么把柄?” 宫女摇头,“奴婢也不知道,萧贵妃知道三皇子又擅离别院,担心会被娘娘您知道,扶绥公主说她握了潜山公主把柄,这个把柄足够保三皇子离家出走回了。” “萧贵妃问潜山公主什么把柄,潜山公主没说。” 宫女越说声音越小,因为皇后的脸冷的骇人。 皇后匆匆离开,不过之前是准备去永宁宫,这回改去潜山公主的寝宫了。 她的女儿竟然被人逮住了把柄,她这个母后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平常进潜山公主寝殿都有宫人铜川,这回皇后没让,直接就进寝殿了,皇后脚步放轻,就听到女儿潜山公主在骂人,“你们一个个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糊弄我?” “他不是被你们揍的半个月都下不来床吗?!” “他为什么在四海书院读书?!还题了词被雕刻在父皇赏给四海书院的灵璧石上,还和东平郡王他们斗酒赢了?!” 几个公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他们也不想欺骗公主,实在是公主交代的差事他们完不成,为了不挨板子不得不撒谎讨她欢心。 谁想到那季家大少爷命这么大,几次三番招惹煜国公府三少爷还能全身而退,甚至和人住一间学舍了,简直不敢相信。 潜山公主要拿鞭子抽他们,把对季清宁的怒气撒他们身上,只是鞭子还没有抽下去,皇后进来了,吓的潜山公主一把将鞭子扔了,一边让小公公们快起来,然后迎上去道,“母,母妃您怎么来了?” 说完,扭头瞪宫女,“也不知道通传一声!” 皇后气的不行,抬手让跪了一地的宫人退下,然后问道,“你被扶绥公主逮住什么把柄了?” “没,没有啊,”潜山公主下意识的否认。 只是她是皇后生的,皇后一眼就看出来她心虚了。 她女儿是真的有把柄落到了萧贵妃女儿手里! 皇后恨铁不成钢,问潜山公主的贴身宫女红豆,“你来说!” “敢有一个字隐瞒,本宫杖毙了你!” 红豆吓跪在地,颤抖了嗓音道,“公,公主 溜出宫的游玩的时候被扶绥公主知道了。” 潜山公主溜出宫玩的事,皇后知道,还是她派人出宫找的。 只是这事办的隐秘,怎么会被扶绥公主知道? 扶绥公主没有趁机告发,还以此为把柄,这倒是个把柄,但这把柄能和三皇子离家出走相提并论吗,遑论够三皇子离家出走回! 皇后看着红豆道,“看来是要挨了板子才肯老实交代是吗?” 红豆心头一颤,忙道,“奴婢不敢。” “不敢就如实交代!”皇后声音冰冷如霜。 红豆能怎么办,只能如实说了,“公主出宫遇到季大少爷惊马车,就是不小心非礼了檀兮郡主的季家大少爷,当时街上很乱,公主被人挤的一头扎进了豆腐摊,还挨了几颗鸡蛋。” 红豆声音越说越小,皇后脸绿了。 堂堂公主溜出宫玩,结果把自己弄的这么狼狈,把皇家的脸都丢尽了! 三皇子是离家出走,但三皇子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回失踪了一个多月,最后碰到煜国公府三少爷闯祸,皇上就把找人的差事丢给了他,找了许久才把三皇子找到。 因为三皇子说别院待的闷,他想出去散散心,一句话惹的萧贵妃掉眼泪,皇上也心疼。 离家出走之事就不了了之了。 这回,难保不一样! 皇后气不顺,但又觉得奇怪,“这么大的把柄,为何扶绥公主放你一马?” 皇后担心女儿被敲诈勒索了。 潜山公主弱声道,“她也想出宫玩,只是萧贵妃拘着,她不敢。” “她让我下次出宫把她也带上。” 第七十四章 玩笑 皇宫富丽堂皇,是多少女子梦寐之地,可对在宫闱内出生的公主们来说,这城墙是金丝笼,让她们神往的是自由的生活。 寻常大家闺秀虽然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一个月少说也有两三回出门的机会,再不还能借着陪祖母娘亲进香祈福的机会出去透透气。 公主们呢? 闷了就在园子里逛逛。 还闷,那就去远点的园子再逛逛。 一年里最大的盼头就是随皇上出宫狩猎,那还得是受宠的公主才有的待遇。 潜山公主仗着自己是嫡公主,母亲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舅舅是当朝右相,又得太后宠爱,才敢铤而走险溜出宫,毕竟就算被发现了,有这么多人护着,就算受罚最多罚禁足半个月,抄几百篇宫规而已。 只是她低估了宫外的危险,只一个惊马就让她公主颜面尽失。 潜山公主垂着脑袋。 皇后恨铁不成钢道,“所以你就受她威胁了?!” 潜山公主不说话就算是默认了。 溜出宫惩罚不会重,不然她也不敢出去,可出宫丢了人,惩罚就不知道有多重了,尤其管后宫的是她的母后,为了以儆效尤,也得重重罚她。 她想着扶绥公主也没有对她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就是也想出宫玩而已,她虽然和扶绥公主不对盘,但出宫的时候有人陪着不是坏事,就算被父皇发现,也是法不责众。 潜山公主那点小算盘,皇后一眼就看出来了,“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天真的女儿?!” “人家握着这么大的把柄,不会只让你带她出宫玩这么简单,今儿要你带她出宫,明儿让你帮她那个,你能不受制于她?” 在后宫,最忌讳的就是受制于人,被人逮住把柄。 潜山公主柳眉一皱,“她敢?!” 有什么不敢的? 要是不敢,她也不会知道这事,不会来盘问自己的女儿了。 不过扶绥公主说的也没错,和她女儿溜出宫一脑袋砸豆腐被鸡蛋砸脑门比,三皇子离家出走不算什么事了,毕竟成年的皇子,想出宫不是什么难事,三皇子只是因为身体孱弱而已。 皇后看着潜山公主,脸色奇差,“如实交代,你们溜出去玩过几回?” 说到这事,潜山公主就生气呢。 本来约好了出宫的,结果扶绥公主突然身体不适去不了,只得改期,结果又碰上她来葵水,就拖到了现在。 “约好了明日出宫,”潜山公主回道。 说完,潜山公主望着皇后道,“母后,您就放我再出宫玩一回吧,她拿这把柄要挟了我一回,就算她捅出来,太后罚我,她也得受一样的惩罚。” “一起出了宫,她肯定不敢把我丢人的事往外说了。” 她又不傻,不会平白无故受人威胁。 皇后抬手戳潜山公主脑门,“就算她不敢,你被鸡蛋砸的事也会遭她耻笑一辈子。” 潜山公主快哭出来了。 能不能不要再提那么丢人的事了?! 提一回,她就想把那季家大少爷给剥皮抽筋! 皇后眸光暗沉道,“明日你们依计划出去,剩下的事就交给母后了。” 翌日。 天朗气清,天空蔚蓝,白云朵朵。 吃过早饭后,季清宁就坐在回廊上发呆,这日子过的也忒无聊了。 小丫鬟提议在院子里逛逛,季清宁看着她,“小院就这么大,那棵花草你还没熟悉啊?” 小丫鬟,“。” “那看书?”小丫鬟再提议。 “不担心我变成书呆子了?”季清宁斜了她一眼。 小丫鬟三缄其口。 半晌才又提了一议,“绣花?” 季清宁,“。” “这个提议不错,”季清宁笑道。 “真的?” “我不仅可以绣花,我还可以去我爹书房外绣,”季清宁一本正经道。 “。” 小丫鬟气的跺脚,“姑娘你怎么能和我开玩笑呢?!” 季清宁瞅着她,嘴角抽抽道,“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让她绣花? 原主都不大会的东西,她半道来的能会那玩意? 小丫鬟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那这一整天做什么啊?” 小丫鬟一脸惆怅。 不止季清宁觉得无聊,这 小丫鬟也一样。 季清宁这么多年女扮男装,习惯了三天两头出去溜达,有时候上午出去了下去还要出去,小丫鬟常伴左右,性子养成了,短时间内是改不了的,可能这辈子都改不了了。 季清宁揉了揉脖子,“出府玩。” “可我爹不让,”小丫鬟道。 “我爹又没有不让,”季清宁道。 “。” 小丫鬟懵了。 好像老爷是没说不让她们出府,只说过没有要紧事就别出去。 逛街算要紧事吗? 逛街肯定不算,但季清宁决心拜章老太傅为师了,挑选拜师礼就是要紧事了。 小丫鬟屁颠颠回屋拿了银票,跟在季清宁身后出小院。 还没走到小院门口,远远的就看到柳管事迎着云阳侯进府,直接去了季怀山的书房。 季清宁,“???” 昨天云阳侯拍云阳侯世子后脑勺逼他叫她大哥的事还历历在目。 云阳侯请他爹吃饭赔礼,一顿饭的功夫,关系就好到来小院串门了? 不过这对她来说不是坏事。 柳管事不在,大门都没人看,出去畅通无阻。 这边季清宁带小丫鬟上街溜达,那边潜山公主和扶绥公主也成功出了皇宫。 上回潜山公主和宫女是做小公公打扮,这回则是宫女。 两人生母一个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一个是颇得圣宠的萧贵妃,偷个令牌那是轻而易举。 出了宫,扶绥公主就看着潜山公主道,“你要去哪儿玩?” 潜山公主道,“自然去昌平街了,京都最热闹的街道就是昌平街。” 作为溜出宫过一次的人,潜山公主天然优越感。 过来人,懂的多。 但扶绥公主警惕她,不敢于她同行,怕前面有算计等着她,“我要去朱雀街,那我们分开吧,两个时辰后在这里汇合,我最多等你一刻钟。” 潜山公主有点懵。 朱雀街在哪儿? 她看着扶绥公主,“你以前溜出宫玩过?” “我没有,”扶绥公主否认道。 “不然你怎么知道朱雀街?”潜山公主质问。 “你出宫之前都不找宫女打听下哪里好玩吗?”扶绥公主无语道。 “。” 潜山公主出宫想了很多回,但真溜出宫完全是一咬牙的事。 找宫女打听? 不存在的。 没宫女敢在她面前说宫外好玩,被皇后知道会以勾她出宫玩打她们板子的。 但潜山公主不会承认自己做事不及扶绥公主心细,她昂着脖子道,“我当然打听了,但朱雀街没有昌平街好玩。” “你要去朱雀街你就去吧,没你碍事,我还玩的尽兴些。” 两公主分道扬镳。 第七十五章 寒凉 朱雀街和昌平街是京都最热闹的两条街,紧挨着,除了两条大道,还有五六条小巷子联通。 扶绥公主带着宫女到了朱雀街,确定身后没人跟着,方才放心的玩。 不过要说多担心也没有,毕竟她是和潜山公主一起出宫的,不论她们之中的谁出事,另外一个都会遭到牵连。 这边两公主各玩各的,一个比一个开心,那边季清宁带着小丫鬟出了小巷子,决定逛逛朱雀街。 一来昌平街逛过几回了,二来几次不愉快都发生在昌平街。 在昌平街碰到茂国公世子他们的概率太太太大了,惹不起只能躲着点了。 朱雀街繁华热闹不输昌平街,道路两旁店铺鳞次栉比,行人如织,小摊贩叫卖声不绝于耳,喧嚣热闹。 季清宁带着小丫鬟从这小摊铺看到那小摊铺,看的多,买的少,倒不是缺钱,而是看的都是些不值钱但精巧的玩意,买了没地方放,她住的那间屋子太过奢雅,和这些东西格格不入。 对于见惯了瓷器玉瓶的人来说,那些用草折的蚱蜢,纸鸢还有木牛马更吸引人些。 比如扶绥公主的宫女木香就不理解自己的主子为什么喜欢竟是一些小玩意,还有绒花宫里的绒花多漂亮啊,只一朵就够买下整个小摊还有余了。 一旁酒楼上,紧闭的窗户被推开一角,眸光落到扶绥公主身上,“是她们?” 另外一男子抬手指向扶绥公主,声音尖锐一听知是公公,“就是她,事情办漂亮点,少不了你的赏。” 男子笑道,“放心吧,天上掉馅饼的美事,哪怕没有赏我也干。” 再说季清宁在一小摊铺上挑团扇,小摊贩见她又挑又煽的,看的嘴角抽抽。 这可是女儿家用的,一个公子哥竟然挑的这么认真,这是什么癖好? 一旁有姑娘往这边看,见一个男子站在那里,没敢过来,小摊贩着急道,“公子可有看上的,买两把吧?” 季清宁喜欢团扇,实在是绣的太美了,还是双面绣的。 她挑了两把。 “铁锤,付钱。” 喊了一声,没人应她。 季清宁抬头,小丫鬟已经不在她身侧了,正在不远处买糖葫芦呢。 小丫鬟挑了两串大的糖葫芦,从怀里摸出几只铜板来。 那边有叫卖,“绿豆汤!香甜绿豆汤!” 小丫鬟口水没差点流下来。 这天气虽然没那么热,但她最爱吃凉的。 大夏天,一碗冰镇绿豆汤下肚,那清爽简直找不到词来形容。 小丫鬟转身要叫季清宁过来喝绿豆汤。 她赶紧朝季清宁走。 季清宁站在小摊铺旁等她,瞪了她好几眼。 一声不吭就跑远了,还一点钱不给她留,人家小摊贩看着她,看的她都不好意思了。 正瞪着呢,小丫鬟脸色一变。 然后季清宁就只觉得一阵风从跟前刮过去,然后眼前就没见到小丫鬟的人影了。 直到“哐当”的一声碗砸碎传来。 季清宁下意识回头,就看到一小厮搂着一小丫鬟在街上转圈。 小厮不是别人,正是铁锤。 丫鬟不知道是谁,反正长的特别好看。 季清宁,“。” 很完美的英雄救美。 小丫鬟救了人就赶紧松手了,看着地上因为救人掉的糖葫芦,一脸的肉疼。 扶绥公主惊魂未定,宫女木香更是吓白了脸。 主仆两看着地上摔碎的碗,还冒热气的蛋花汤,后背都在发冷。 这要没躲过去,不被砸死也会烫伤。 季清宁走过来,小丫鬟嘟嘴道,“糖葫芦掉了。” 扶绥公主向季清宁和小丫鬟道谢。 小丫鬟看着她道,“你小心点吧,方才那男子是有意泼你的。” 扶绥公主还以为是意外,毕竟潜山公主溜出宫也遭了意外,但是小丫鬟的话让她脸沉了下来,勉强挤出一抹笑来,“多谢提醒。” 小丫鬟急着去买糖葫芦,拉着季清宁走了,没注意到地上有个荷包。 走远了些,季清宁打趣小丫鬟,“是谁信誓旦旦的说这辈子都不再救人的?” 小丫鬟脸一红。 明明救人是好事,可她却像是做了贼似的局促。 没办法,季清宁救温玹导致的后果太严重,小丫鬟有心理阴影,但 本能还是盖过了阴影,身手比脑子要快的多。 再说季清宁和小丫鬟一皱,木香弯腰捡起地上的荷包,“不知道是谁掉的?” 扶绥公主道,“许是那小厮救我的时候掉的,你去问问他。” 人还没有走远,隔着人群还看的见。 木香赶紧追上去。 走的时候木香手拿荷包一脸笑容,回来的时候荷包没了,但脸色奇臭无比。 扶绥公主见了道,“怎么了?” 木香觉得自己快要气炸肺了,“公主,您知道方才救你的那小厮有多可气吗?” 扶绥公主眉头扭紧。 木香是她最信任的宫女,一向知恩图报,人家才救了她,她却说人可气? “怎么了?”扶绥公主问道。 木香气呼呼道,“那小厮赶不及就拉着他主子走了,你猜他为什么走的那么急?” 扶绥公主瞪木香。 她能猜的出来吗? 还不赶紧说。 木香都说不出口,“他怕救了公主你,公主会讹上他,要嫁给他。” 扶绥公主,“。” 木香气的拿手煽风。 她家公主是什么身份啊,就是死也不会嫁给一小厮啊,皇家丢不起这个人,他几辈子都高攀不上,他还不想娶! 要不是人家才救了她家公主,她一定骂的他抬不起头来! 不! 是骂的他钻地缝! 气死她了! 扶绥公主倒没宫女那么生气,毕竟她现在只是丫鬟打扮,丫鬟配小厮算是门当户对了,她站在小摊边上,望着敞开的窗户,脸阴沉沉的。 想到那碗蛋花汤,木香看着扶绥公主,眼眶泛红,“是潜山公主要害公主您吗?” 扶绥公主握紧拳头,“潜山公主还没有这么心狠手辣,这么歹毒的只会是皇后!” 从小一起长大,她自认对潜山公主有几分了解,潜山公主嘴上不饶人,但心肠没有那么狠。 被威胁就算生气,也只会让她丢脸,泼一碗冷的蛋花汤。 这一碗热腾腾的蛋花汤从楼上扔下来,不仅会毁她容貌,还会砸她个半死! 要是再倒霉点,直接被砸死也不是不可能! 扶绥公主逛街的好心情烟消云散,只剩寒凉。 “回宫!” 第七十六章 提亲 这边扶绥公主直接回宫了,那边皇后计划失败,公公躲在暗处看的一清二楚,赶紧去找潜山公主。 潜山公主正在看荷包,撇了公公一眼,漫不经心道,“母后交代你的事这么快就办完了?” 公公小声回道,“计划失败了,扶绥公主已经回宫了。” 潜山公主眉头一沉,“怎么会失败?” 只是淋人一个落汤鸡,以后再也没法笑话她而已,只这么点小事也能失败? 公公办事不利,害怕被训,赶紧道,“本来计划天衣无缝,谁想到会冒出来个人把扶绥公主给救了。” “谁救的?!”潜山公主气的咬牙,不让扶绥公主也丢回人,就还会受她威胁和耻笑。 “就是上回害您丢脸的季家大少爷的小厮,”公公嗓音在飘。 潜山公主,“!!!” 又是他! 潜山公主气的把手里的荷包往小摊子上一扔,用力过大,荷包掉到了地上,小摊贩一脸怒容,这些可是他媳妇和他娘熬夜点灯一针一线绣出来的! 小摊贩忍不住要骂人,小公公赶紧掏钱堵小摊贩的嘴,“这几个荷包我们买下了。” 这还差不多。 潜山公主没再逛街,也回宫了,倒不是她没了逛街的兴致,而是她怕扶绥公主回宫,去皇上跟前告她的状。 扶绥公主已经在宫里了,没人知道她出过宫,却能逮还没有回宫的她一个正形。 想到两次溜出宫,两次没能逛个尽心,皆拜季清宁所赐,回宫的路上,潜山公主不知道在心底问候了季清宁多少句。 季清宁逛了半条朱雀街,打了七八个喷嚏,小丫鬟都担心她是不是夜里蹬了被子,着凉了。 又打了个喷嚏。 小丫鬟看着前面的药铺道,“要不去看下大夫吧?万一病了,去书院肯定会被温三少爷嫌弃找茬。” 赵垣就是前车之鉴。 季清宁揉着鼻子道,“我没病看什么大夫?” “可您一直打喷嚏啊,”小丫鬟不放心。 “打喷嚏又不一定是感冒,许是人家在背后骂我呢,”季清宁不在意道。 “这要被骂,还不知道骂的多凶残呢。” 季清宁扶额。 她就是打个比方,这丫鬟至于刨根揪底吗? 逛了半天街,正事还没办,她可是打着买拜师礼的幌子出的门,没道理空手回去。 季清宁买果脯的时候,问小摊贩,“京都最大卖字画的铺子在哪儿?” 小摊贩正在装果脯,闻言笑道,“公子是第一次来朱雀街吧?” 季清宁挑眉,“为何这么问?” 小摊贩抬手一指,“就在那儿呢,再往前走几十步就到了。” 站着小摊铺前,能隐约看着字画铺的卦帆。 很大。 很气派。 来过朱雀街的都不会没有印象。 小丫鬟付了钱,从小摊贩手里接过果脯,主仆俩就直奔字画铺子了。 字画铺很大,门口有小伙计迎来送往,见到季清宁,连忙笑着迎上来,“公子快请进。” 进去后,又问道,“公子要选些什么画作?是花鸟山水还是奇石怪兽?” 季清宁眸光扫了一圈,道,“我先看看。” 楼上,赵垣正在欣赏一副画,听到声音,微微一怔。 这声音像是季清宁? 季清宁的声音很特别,毕竟她不是真的男子,声音较寻常男子偏细柔一些,很好辨认。 赵垣移步到回廊处,往下瞄了一眼。 熟悉的身影不是季清宁又是谁。 季清宁看了一圈,画都很好看,但章老太傅见多识广,准备的拜师礼必定得是大家之作,传世之作。 小伙计懂季清宁的需求后,领着季清宁往前走,“这些都是历朝历代的大师之作,是我们德馨斋的镇店之宝,公子定能挑到满意的。” 季清宁看了幅画,果然不错,不论是笔法还是意境,都非之前的可比,就是不知道章老太傅喜欢谁的字画,不然就能投其所好了。 季清宁挑了一幅她认为最好的,正要问小伙计价格,那边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呦呦呦,这不是季家大少爷吗?” 这声音听的季清宁脑壳疼。 因为这声音太熟悉太讨厌了。 她一扭头,就看到了老熟人和顺侯世子。 为了躲他和茂国公世子,她连昌平街都不逛了来了朱雀街,结果再朱雀街碰上了,还是在字画铺子里,躲的都躲不过去。 季清宁懒得理会他,但人家和顺侯世子开口就带着挑衅了,“挑字画呢,看中哪幅了?” 季清宁没理他。 和顺侯世子扫了眼小伙计,小伙计道,“他看上这幅了。” 和顺侯世子笑道,“眼光还挺不错,就是你买的起吗?” 穷到在酒楼吃饭都不够付账,敲了他几百两银子的事,他可没忘记。 这人真是讨厌,不仅长的讨厌,说话更是一个字就能挑起你的怒火。 深呼吸,季清宁看着和顺侯世子道,“之前的事不是看在赵王世子的面子上与我一笔勾销了吗?” 和顺侯世子摇着折扇,笑出了声,“我有说过这话吗?我怎么不记得?” 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 和顺侯世子绕着季清宁走了一圈,道,“癞蛤蟆没吃着天鹅肉,心情倒是一点没受影响。” 季清宁眉头紧锁,她看着和顺侯世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能这么问,看来还不知道了。 那他不介意告诉他,和顺侯世子笑道,“你爹拜托云阳侯世子向赵王提亲,帮你求娶檀兮郡主,但可惜,赵王拒绝了。” 季清宁,“。” 小丫鬟,“。” “怎么可能呢?”小丫鬟脱口出声。 小丫鬟口中的不可能是不可能向赵王府提亲,可听在外人耳中是赵王府不可能拒绝季清宁。 铺子里人不少,听到这话,都嗤之以鼻。 季清宁嘴角抽抽,难怪出门的时候碰到云阳侯去小院见她爹,应该是赵王没同意,帮着提亲失败和她爹说一声。 但是! 为什么会不同意呢? 拜托她和檀兮郡主假定亲的可是赵王世子。 这么大的事,她不信赵王世子是擅作主张,赵王并不知情。 让她提亲,又不同意,这是耍她玩吗? 第七十七章 没错 之前和顺侯世子之所以放过季清宁,是因为赵王世子帮着说了情,和顺侯世子不想与赵王府未来女婿交恶。 如今季家托了云阳侯去提亲,赵王府没同意,就意味着季清宁和赵王府没多大关系了。 他和顺侯世子还用得着继续卖赵王世子情面不再为难她吗? 尤其茂国公世子和季清宁斗酒输了,穿女装上街溜达,颜面尽失,他找季清宁的麻烦,正好讨茂国公世子高兴。 铺子里有不少人,见和顺侯世子找季清宁的麻烦,都过来围观看热闹。 人越多,和顺侯世子踩季清宁更是极尽所能,“不过是有几分才学,题了几句还不错的词,得了顾山长几句夸赞,入了章老太傅的眼,就觉得自己能高攀的上赵王府郡主了。”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我告诉你,癞蛤蟆是吃不着天鹅肉的。” 话很难听。 但对季清宁的杀伤力不强。 因为她又不是真的男子,对娶不到檀兮郡主会失落,仅有的一点气愤还是因为赵王世子耍她,于她而言,赵王府不把檀兮郡主嫁给她才好呢,要真嫁,这会儿她该头疼了。 和顺侯世子讥讽了一箩筐,季清宁面带微笑,好像那些冷嘲热讽从她耳边就绕了道,半个字也没能钻进去。 和顺侯世子一通乱拳打出去,没能伤季清宁半分,气的不行,“你还有没有点自尊,这样你都不生气?” 季清宁笑道,“你说的没错,我为什么要生气?癞蛤蟆确实吃不着天鹅肉的。”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只天鹅。” 和顺侯世子,“。” 真的。 没见过这般厚颜无耻之辈了。 简直无耻的令人发指了。 他居然觉得自己是只天鹅?! 和顺侯世子被恶心的快说不出来话了,一旁看热闹的也起了两胳膊的鸡皮疙瘩。 想惹他动怒,然后再和他大打出手,她还没有这么蠢。 季清宁指着挂在墙上的画道,“这幅画多少钱?” “一千两,”小伙计回道。 “。” 这么贵? 小丫鬟咋舌。 她来回扫视画作,也就好看点,不能吃不能喝的,居然就要一千两,老爷不吃不喝两年俸禄都买不起这么一幅画? 这一刻,小丫鬟决定以后要督促自家姑娘读书作画了,这钱不能让别人都挣了去,得分一杯羹。 季清宁也没想到这一幅画这么贵,上回砸碎小院主人的瓷瓶都赔不起,何况买这一幅画了。 买不起啊。 和顺侯世子看出来她穷,笑道,“区区一千两,都拿不出来吗?” 这人怎么生的这么讨厌呢? 她娶不娶得到檀兮郡主,是穷是富,碍着他事了吗? 小伙计问季清宁,“这幅画公子要吗?” 季清宁正要开口说不要,和顺侯世子先一步道,“这幅画,本世子要了。” 小伙计麻溜的就把画取了下来,“小的给和顺侯世子您包好。” 那边,一小伙计过来了,面带难色的看着和顺侯世子,“这,这幅画已经卖出去,不能给和顺侯世子您了。” 和顺侯世子眉头一皱,“卖出去了?卖出去的画,还挂在这里做什么,耍本世子呢?!” 小伙计忙解释道,“就在您和这位公子争执的时候,这幅画就被一位公子买下了,钱都给付过了。” 和顺侯世子一脸难堪。 他讥讽季清宁半天,抢她看中的画,结果折腾半天,画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和顺侯世子深吸一口气,“是谁买了这幅画?去和他说,我出双倍价格,让他把画让给我!” 小伙计站着没动。 和顺侯世子脸色发冷,“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吗?!” 小伙计不是不走,而是他在帮和顺侯世子留着脸呢,铺子掌柜的也过来了,“还不快去。” 小伙计艰难的咽了下口水,道,“那位客人买下这幅画,是为了赠给这位公子。” 小伙计的手抬起来,指向了季清宁。 季清宁懵了,“送给我?” 这下,和顺侯世子的脸像是被人狂煽了几个巴掌似的难看了。 小伙计点头,“不止这幅画送给您,那位客人还留了一万两银票,今儿您在小铺买的字画,都由他结账。” 季 清宁,“???” 她什么时候认识这么阔绰的大佬了? “留银票的是什么人?”季清宁好奇道。 无功不受禄。 不弄清楚是谁,她不会凭白收人东西。 小伙计摇头,“给我银票的男子说他主子姓云,受过您的恩惠,让您务必接受他的答谢。” 季清宁扭头看小丫鬟。 小丫鬟摇头。 他们不认识姓云的啊。 出手就是一万两,这么有钱的人,她们要见过肯定不会忘记。 人群里有人道,“云可是皇姓,出手就是一万两,肯定是皇亲贵胄了。” 和顺侯世子脸变了又变。 他讥讽季清宁的时候,人家替他出头,只留了个姓,没有直接露面,是给他留着脸面,让他好自为之呢! 和顺侯世子握紧手中折扇,心底气闷的很。 几次找季清宁的茬,几次吃瘪,总有人替她出头,莫说有交情的,没交情的也帮他! 真是邪门了。 只是踩人没踩着,反倒给他立了威,和顺侯世子心底怄的慌。 更让他怄的还在后面呢,季清宁气死人不偿命道,“这幅画我也不是非买不可,既然和顺侯世子愿出双倍价格,我就忍痛割爱,把这幅画卖于你了。” 四下看热闹的人嘴角抽抽了。 这季少爷可真够欠揍的,他是想气死和顺侯世子,再挣他一千两么? 偏和顺侯世子要买画的话是当众说的,现在画归季清宁所有,她愿意卖,和顺侯世子又想买在前 不知道他拉不拉的下这脸? 季清宁指着一旁的画道,“这幅画价格是?” “也是一千两,”小伙计回道。 “我就要这幅了。” “那一万两银票替我还给它主子,再替我道声谢。” 小伙计呆呆的,“公子,您没付钱呢。” 季清宁勾唇一笑,“那两千两找和顺侯世子拿。” 众人惊呆了。 这是一两银子没花,也没承人恩惠,却得了一幅画啊? 这画岂不成和顺侯世子送他的了? 见大家看自己像是看散财童子,和顺侯世子只觉得喉咙里有了血腥味,要不是强忍着,估计就直接喷出来了。 第七十八章 请客 和顺侯世子拳头握紧,强忍着才没有朝季清宁挥过去。 他扭头朝身后的小厮道,“拿钱!” 收回眸光时,从铺子掌柜的脸上扫过去。 掌柜的眉头轻皱了下,对小伙计道,“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把这位公子的画装好。” 吩咐完,又笑道,“公子还要买什么,我给您介绍。” “不用了,”季清宁道。 很快,小厮就拿了一精致锦盒来,交到小丫鬟手中。 季清宁事情办完,准备回小院了。 只是刚转身走了没几步,那边赵垣下楼了,唤道,“季兄?” 还没被人这么称呼过,季清宁实在不大适应,根本没反应过来是叫她的,还是小丫鬟听声音有那么点耳熟,回头看了一眼。 男子戴着面具,但隐约能认出来是赵垣。 小丫鬟忙道,“是赵公子。” 季清宁这才转身,彼时,赵垣已经走到她跟前了,她笑道,“这么巧?” 赵垣笑道,“方才在楼上看书,隐约听到熟悉说话声像是你,没想到还真是。” 两人就一起出了铺子。 时值正午,到吃午饭的时辰了,赵垣要请季清宁吃饭。 季清宁笑道,“不用了,我回去吃。” 赵垣道,“不给我请客的机会,也不请我去府上坐坐?” 季清宁,“。” 她请赵垣去小院吃饭没多大问题。 但是。 铁叔肯定不会高兴她和男子关系这么好,少不得耳朵要受一番折磨。 铁叔就算生气,也不会把她怎么样,但小丫鬟就不成了。 她爹对她可不客气。 小丫鬟自动自觉的充当了说客,拽了下季清宁衣袖,小声道,“要不还是给他个机会请客吧,免得我爹数落我。” 离的近,小丫鬟的说话声赵垣听的很清楚。 只是不明白,季清宁请同窗回府吃个饭,为何这小丫鬟的爹会数落她? 季清宁便对赵垣道,“那我就挑地方了。” “好,”赵垣笑的点头。 很快。 他就笑不起来了。 因为季清宁挑的是路边摊。 用脚趾头想赵垣也知道季清宁是在给他省钱。 李信站在赵垣身后,眼角狠狠抽了下,是想笑不能笑,憋的肩膀直抖。 季清宁他们一坐下,老板就过来问,“四位要吃点什么?” 季清宁看向赵垣。 赵垣就没吃过几回面,吃的最多的是长寿面,还有海鲜面,不用说这么小的摊铺肯定是没有的。 赵垣怕暴露自己不是平民百姓的身份,道,“上几碗你们家最特色的面吧。” 这么说准没错。 赵垣想的很好,但他低估了平民百姓的特色。 小摊铺老板端上来四碗肥肠面。 老板端上来后,擦着手道,“这是肥肠面,是小铺最特色,街坊邻居不少人都好这一口,也不知道几位可敢吃。” 李信看着小摊铺老板,眼角都在抽抽。 端都端上来了,现在再说这话是不是太晚了? 他们三皇子何等身份,屈尊降贵吃个小摊铺就算出格了,十九年来头一回请客,居然请人吃肥肠面,这要传出去,三皇子的面子往哪里搁啊。 三皇子身体孱弱,养病多年,没什么朋友,很是看重这季家少爷,可以说是三皇子唯一的朋友了,还有就是把三皇子揍了个半死的温三少爷算半个。 请朋友吃饭吃这个 这朋友是肯定没得做了。 赵垣食欲全无,道,“咱们换个地方吃吧。” 季清宁筷子都拿起来了,道,“不用,我挺喜欢吃肥肠面的。” 说完,就遭遇了拆台的,“少爷,你又没吃过,怎么知道自己喜欢吃啊?” 小丫鬟有点怀疑自家姑娘到底知不知道肥肠是什么? 她要不要告诉她? 就在小丫鬟犹豫的时候,季清宁已经夹起一块肥肠塞嘴里了。 小丫鬟,“!!!” 姑娘她吃了! 她以前肥肉都不吃的! 三个人六只眼睛都看着季清宁,不对,还有老板也看着季清宁,老板最大的爱好就是怂恿别人吃他最拿手的肥肠面了,只 要爱吃,不收钱都行。 这么多人看着自己,季清宁实在不习惯,咬着筷子道,“都看着我做什么?肥肠面味道确实不错,你们也尝尝。” 小丫鬟咽了下口水。 赵垣伸手去拿筷子,他请的客,虽然地方是季清宁选的,但面是他点的。 现在季清宁吃了,他没理由不吃啊。 可这是肥肠 赵垣拿了筷子,李信看着他,想阻拦又不好开口。 只见赵垣艰难的夹了块肥肠,不知道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塞到嘴边,结果进嘴的时候手一抖,掉到了桌子上。 季清宁噗嗤一笑,“不敢吃啊?” “没有,”赵垣脱口两个字。 然后他就夹了块肥肠塞嘴里证明他是真的没有不敢。 嚼了下。 味道很特别,说不上来,但挺好吃。 赵垣笑道,“味道确实还不错。” 李信目瞪口呆。 三皇子他竟然吃了肥肠?! 若非亲眼所见,打死他也不敢相信啊。 三皇子都吃了,他一个护卫,就算是一品的也没有理由不陪着。 尝了一口,护卫就觉得自己错过了这等美味好多年。 小丫鬟见他们都吃了,还觉得很好吃,不敢吃也想试试味道了。 戴着面具影响吃面,赵垣就把面具摘了,季清宁见了道,“怎么戴着面具?” 赵垣惆怅道,“以前病歪歪的,遭了不少耻笑,我原想等病愈了,再出书院,只是书院一放假,不少学子都出来逛街,我在书院待的无趣,便也出来了,怕被认出来,这才戴了面具。” 季清宁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赵垣解释的这么详细,不过想也知道,一病这么些年,肯定遭受了不少的冷言冷语。 大家继续吃面。 隔壁桌来了两男子,坐下后就议论季清宁求娶檀兮郡主遭拒的事。 一男子道,“没想到季家还真敢去赵王府提亲。” “估计是觉得毁了人家赵王府郡主的闺誉,不得不嫁给他吧。” “但赵王府怎么没同意呢?”男子奇怪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季侍郎被保举去西南查贪墨案,这案子是有命去没命回的,季侍郎一死,季少爷得守孝三年,三年娶不了赵王府郡主过门,还嫁什么?”另一男子回道。 “与其嫁给没权没势的季少爷,一朵鲜花插牛粪上,还不如就养在赵王府做个老姑娘,至少能一辈子锦衣玉食。” 第七十九章 迂回 小丫鬟听的义愤填膺。 你才是牛粪呢! 你们全家都是牛粪! 她气的要揍人,被季清宁摁住了。 季清宁脸色也不好看,但没有小丫鬟这么暴躁,毕竟这事她早就知道了。 赵垣这顿饭请的太糟心了,见季清宁食欲不再,赵垣看着她道,“去西南查贪墨案确实凶险,能不去还是不去的好。” 小丫鬟嘟嘴道,“还不是皇上,我家老爷胳膊都受伤了,他放着那么多朝臣不使唤,非要听煜国公的派我家老爷去!” “圣旨都下了,不去就是抗旨。” 要不是大街上,小丫鬟都要把“昏君”两个字拍皇上脑门上了。 赵垣看着季清宁道,“或许我能帮令尊的忙。” 季清宁看着赵垣,惊讶道,“你能让皇上收回圣旨?” 赵垣,“。” “我不能,不过可以迂回,”赵垣道。 “这案子本该刑部尚书去查,只是刑部尚书府萧老夫人病危,这差事才落到令尊头上。” “若萧老夫人病情好转,我想皇上也不会放着没病没痛的刑部尚书不差遣,非要令尊去西南。” 季清宁医术高超,他的病太医束手无策,她几服药下去,身子就前所未有的轻松了。 萧老夫人不是别人,是他亲外祖母。 他不敢肯定季清宁一定能治好他外祖母的病,但希望很大。 外祖母一向惦念他,就算治不好,让季清宁去试一试,他也不至于抱憾。 若是能救外祖母,又能让季老爷免去西南,倒是一举两得了。 季清宁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是她怎么去给人治病? 装江湖郎中? 正想办法,就听赵垣道,“我曾受过刑部尚书府萧大少爷恩惠,我可将你推荐与他。” 小丫鬟有点懵。 赵公子把她家姑娘推荐给刑部尚书府大少爷有什么用? 她家姑娘一不会治病二不认识医术高超的大夫,推了也是白推。 李信心头震撼。 他一直好奇三皇子的病是谁治好的,虽然现在还没有完全好,但几乎已经好了八成了,从书院骑马上街,到现在也没见三皇子咳嗽气喘,换做以前都是不敢想的事。 听三皇子话中的意思,他的病似乎是这位季少爷治好的? 这季少爷年纪瞧着比三皇子还要小些,他能有这么大本事? 李信觉得他肯定是误会了,定是这季少爷身边有高人。 正猜测,赵垣转头看向他,道,“你去刑部尚书府找下萧大少爷。” 李信应下。 隔壁桌还在议论,赵垣看着季清宁道,“还是去鸿兴楼吃吧,季兄不必替我省钱。” 鸿兴楼在昌平街,季清宁起了身。 小丫鬟怀里抱着德馨斋的字画,到了昌平街,季清宁看着她道,“你把字画送回小院去。” 小丫鬟“啊”了一声,道,“我不跟着少爷你吗?” “不用,你先回去,”季清宁道。 救人如救火。 刑部尚书府萧大少爷要知道她医术不错,会第一时间请回去医治萧老夫人,她会医术的事不想小丫鬟知道,没法解释啊,失忆了,该会的不会了,不会的会了。 赵垣知道小丫鬟不放心,笑道,“有我在,不会让你家少爷有事的。” 季清宁发话,小丫鬟能怎么办,只能先把画送回小院,这画可贵了,万一弄丢了,她能心疼死。 小丫鬟抱着画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季清宁和赵垣朝鸿兴楼走去,路上看到有卖面具的,买了一张,李信付的钱。 季清宁看着赵垣道,“我会医术的事,希望你能帮我保密。” 赵垣就觉得季清宁是故意支开小丫鬟的,还有那日在学舍,也是小丫鬟走后才替他把脉的,赵垣不明白,会医术的事为何要瞒着自己人。 再者她去救的是刑部尚书府老夫人,他爹的顶头上司,这对他爹有百利无一害。 赵垣怕季清宁是担心送刑部尚书去西南的事,他道,“我见过刑部尚书,为人正直无私,西南的贪墨案造成的后果太过惨烈,需要他这样的人去查,他也责无旁贷。” 季清宁总觉得赵垣身份不寻常。 一来周身带着没法形容的贵气,二来是身边跟着的李信,一看就身手不凡。 听他说刑部尚书,语气像极了朝廷的人。 季清宁拿着面具,没有直接戴,与赵垣一起进酒楼。 她踩台阶上二楼的时候,那边一小厮正好下台阶,见到她,赶紧转了身。 转身的意图太明显了,季清宁想忽视都难。 方才和那小厮打了个照面,瞧着有那么点眼熟,好像是 想到他主子是谁,季清宁脸就臭了。 她快步上台阶,正好看到小厮推门进去,她走到那包间前就听小厮的声音传出来,“那季少爷可别是来骂世子爷您的。” 还知道担心被骂呢? 想到和顺侯世子笑话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季清宁就觉得不狠狠骂赵王世子一顿都不解气。 手一抬,一把就将包间门推开了。 房间内,赵王世子正喝酒呢,抬头就和季清宁四目相对。 季清宁走进去,几步之后,把面具塞到赵垣手里道,“你去包间等我,我处理些私事。” 赵垣看了赵王世子一眼,点头就走了。 季清宁走到赵王世子桌子前,撑着桌子道,“耍我很好玩吗?” 赵王世子有些尴尬。 让人登门求亲,又不同意,说不是耍人玩也没人信啊。 但是,他真的没有耍他。 赵王世子解释道,“舍妹宁死不肯定亲,即便是假定亲也不愿意。” 季清宁翻白眼,“难道你找我之前没有得到令妹的同意?” “之前是同意的,谁想到出了趟门回来就不肯了,”赵王世子无奈道。 这一反悔,他里外不是人了。 季清宁一脸不信。 赵王世子也没再解释。 他妹妹有了意中人,非他不嫁,他做兄长的也希望妹妹能嫁个两情相悦之人,然后厮守一生。 他苦口婆心劝了半天,妹妹有自己的担心,季少爷才情不错,似乎还要拜章老太傅为师,妹妹担心假定亲会成真。 看着季清宁撑着桌子,一脸不惧的样子,赵王世子觉得这样的担心不无道理。 有胆有识,注定不是池中之物。 季清宁就是要个解释,赵王世子的解释虽然她不满意,但好歹给了。 只是她还有点不放心,“世人多迂腐愚昧,就因为一个意外,就觉得损了檀兮郡主的名声,不嫁我就得常伴青灯,令妹不会?” “不会,”赵王世子斩钉截铁道。 “那就好。” 季清宁收回手,转身离开。 只是走了两步后,又停下脚步,回头道,“令妹要看上了谁,若因为我心有介怀,不敢吐露心迹,我可以帮忙撮合,甚至保管玉成此事。” 赵王世子,“。” 第八十章 萧家 季清宁出了包间,并把门关上了,赵王世子还没有从她的话带来的震撼中走出来。 舍妹不肯嫁他,连假定亲都不肯。 他不生气? 还要帮他妹妹解释? 他是准备送上他未来妹夫的门给人揍一顿出气吗? 小厮冲门呲牙,没见过这么大言不惭的,还保管玉成此事,他以为他是谁呢! 季清宁往前走,就到了芙蓉间,门没关,赵垣在里面喝茶。 季清宁走进去,并把门关上。 坐到赵垣对面,拿起桌子上的面具戴上。 刚戴好,敲门声就传了来,李信在门外道,“少爷,萧大少爷来了。” 话音一落,他就将门推了开来。 赵垣起身相迎。 萧大少爷看到赵垣都神情激动,被赵垣用眼神扼住了。 萧大少爷眼底泪花闪烁。 李信站在一旁道,“在去刑部尚书府的路上碰到了萧大少爷,他一听您病情大好,还要把大夫介绍给他,就赶紧跟我来了。” 赵垣把季清宁介绍给萧大少爷认识,“这就是给我治病的大夫,才不过十日,已经好了七八成了。” 季清宁起身,和萧大少爷见礼道,“在下宁清。” 萧大少爷忙回礼,道,“惭愧,宁公子年纪应该还没我大,没想到医术竟然如此之高了。” 季清宁道,“我也不敢保证一定能治好萧老夫人的病,我只能说我会尽全力。” “这是自然,”萧大少爷点头。 就算不能治好他祖母,单他治好了三皇子,就是萧家的恩人了。 萧大少爷忧心自家祖母的病,这一两个月来都快成药罐子了,京都但凡会些医术的都请进过府,皆束手无策,如今祖母连粥都吃不进几口了。 萧大少爷赶紧请季清宁移步。 季清宁迈步就走。 赵垣站在没动。 萧大少爷看着他道,“赵兄不打算去我萧家喝杯茶?” 赵垣摇头,“我就不去了,等萧老夫人病愈,我再去府上拜访。” 赵垣也想去看看自己的亲外祖母,但他怕露馅,到时候惊动他母妃萧贵妃,他就没法在书院待下去了。 皇宫那地方他待够了,要不是有他双亲和妹妹,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踏进一步。 只是萧家不是赵垣怕不去就能不去的,也得萧大少爷同意不是,他道,“你身子也不像从前那样孱弱,又把宁大夫推荐给了我,哪有你在酒楼吃饭喝酒,让宁大夫随我走的道理。” “你也与我一同去萧家,上回去我府上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我都怀疑你还记不得我萧家大门朝哪儿开。” 赵垣挣扎,可惜,一点用都没有,直接被萧大少爷摁着肩膀推出了门。 下台阶的时候,赵垣无奈道,“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早这样不就好了,”萧大少爷松手道。 赵垣看着萧大少爷。 萧大少爷点头。 他保证不暴露他的身份,让他安心到处玩。 出了鸿兴楼,各自上马,直奔刑部尚书府。 在大门前停下的时候,正好看到管事的送一大夫出府,见萧大少爷下马,还带了三个戴面具的男子,管事的眼底闪过一抹诧异。 老夫人病重,大夫都说就这一两天了,府里乱成一团,大少爷怎么还带朋友回府? 大少爷可不是这么不懂事的人啊。 萧大少爷下马后,对季清宁道,“宁公子,请。” 季清宁从马背上下来。 萧大少爷去扶赵垣。 赵垣不肯下马,萧大少爷回头问管事的,“我爹在府里吗?” 管事的回道,“老夫人想见贵妃娘娘,老爷进宫求见皇上去了。” 贵妃回门,非同儿戏,没有皇上点头,萧贵妃是出不了宫的。 老夫人想见萧贵妃,可见病情之重,不是几近弥留,萧老夫人不敢让萧贵妃出宫。 进宫了? 赵垣麻溜的就从马背上下来了。 只要刑部尚书不在,赵垣觉得就算他不戴面具,在不咳嗽的情况下,刑部尚书府是不会有人认出他来的,因为他的容貌和几年前有不小的变化,最大的就是精气神。 赵垣下了马,和季清宁一起迈步进尚书府。 管事的,“???” 他回答的不够明显吗? 老夫人弥留,要见贵妃娘娘最后一面,皇上是不会不同意的,老爷进宫有一会儿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贵妃娘娘就来了啊,府里怎么能有外人在呢,这是在冒犯贵妃娘娘啊。 管事的跟在他们身后,跟到了萧老夫人的院子。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脸色一个比一个凄哀,不止舍不得萧老夫人,更为萧家的未来忧心。 因为萧老夫人一旦过世,对萧家的打击是前所未有的。 刑部尚书不是武将,萧老夫人过世,他得守孝。 从刑部尚书的位置上退下三年,在朝中的权势必将一落千丈,虽然宫里有个萧贵妃,可萧贵妃已有三十五六了,年纪不轻,色衰爱弛,如何和宫里那些含羞待放的娇人儿比啊。 虽然生了一双儿女,可三皇子是个病秧子,都不奢求他入皇上的眼,有争夺储君之位的本事,只求他能好好的活着,萧贵妃和萧家就心满意足了。 刑部尚书府荣耀,这些下人走出去面上也风光。 萧大少爷领着季清宁他们进屋,走到屏风处就被丫鬟拦了下来,丫鬟哽咽道,“大少爷留步,太医正在给老夫人上药。” “我娘可在屋内?”萧大少爷问道。 丫鬟点头。 萧大少爷就朝屏风后喊道,“娘,您出来一下。” 屋内。 萧老夫人趴在床上,太医帮忙上药。 萧大太太站在一旁,见老夫人疼的说不出来话,眼眶通红,正不忍心看,听到儿子唤她,就赶紧移步出去了。 走到屏风处,她擦了两下眼睛,在看到萧大少爷的时候,也看到了季清宁他们。 萧大太太脸僵了僵,这是老夫人的寝屋,又病的这么重,怎么带外人来这儿了? 萧大太太正要问,萧大少爷先一步道,“娘,我早年结识了位赵少爷,他认识位医术高超的大夫,知道祖母病重,特带来给祖母治病。” 第八十一章 治病 三个人都戴着面具,萧大太太也不知道哪位是赵少爷,哪位是大夫。 萧大少爷一一介绍。 幸亏季清宁戴着面具,看不出来她年纪最小,但从穿着打扮也能看的出来她年纪不大。 萧大太太把萧大少爷拉到一边,小声道,“娘知道你孝顺,可这大夫看着也太年轻了,登门治病连个药箱子都没有,你祖母身子骨经不起折腾了,你可别乱来,贵妃娘娘这会儿指不定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萧大太太担心萧老夫人撑不到见萧贵妃最后一面。 萧老夫人的病看过不知道多的大夫太医,治不好那是命,可要是萧大少爷胡来,让萧贵妃见不到萧老夫人最后一面,没得到时候怨她儿子。 萧大少爷点头,“娘,我知道,不确定这大夫医术不错,儿子也不敢带他入府。” 能治好三皇子,医术还用得着怀疑吗? 只是没带药箱子这事确实有点奇怪,进府的大夫太医还没哪个不带药箱子的。 萧大少爷坚持,萧尚书又不在府里,只有萧大太太拿主意,萧大太太迟疑不决,萧大少爷道,“娘,出什么事,我担待便是。” 说完,萧大少爷朝季清宁走去,“宁公子,请。” 季清宁站在屏风处听到萧老夫人的轻哼声了,有气无力,情况危急的很。 萧大少爷一请她,她抬脚就进去了。 赵垣跟在身后,只有李信站在那里没动。 他的职责是保护三皇子周全,在刑部尚书府老夫人的屋子里不会有事的,他就不进去碍事了。 萧大太太脸色都变了,大夫进去就算了,这赵少爷怎么这么不懂事,他跟着进去做什么? 奇怪的是,她儿子还一点不阻拦,萧大太太连忙跟进去。 太医还在给萧老夫人上药,季清宁走上前,看了一眼,眉头就拧成麻花了。 萧老夫人背上长了个几个大脓包,大的足有鸡蛋大,太医抹的药把脓包包围了。 赵垣不忍心看,他看着季清宁道,“能医治吗?” 季清宁道,“我还没有给萧老夫人把脉,具体情况还不清楚,但这脓疮只靠抹药是不可能好的,需要把脓疮挑破,把脓全部挤出来。” 萧大少爷道,“太医也说过这话,只是我祖母年纪太大了,扛不住这份痛苦,只能保守治疗。” 以前就扛不住,现在萧老夫人就剩一口气就更别提了。 季清宁道,“保守治疗,只会越拖越严重。” “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赵垣神情凄哀。 季清宁摇头,“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说完,见没人说话,季清宁看着赵垣和萧大少爷道,“我用麻沸散配合酒,能减去挤掉脓疮时的七成疼痛,我相信老夫人能扛的过去。” 太医正上药呢,闻言抬头看了季清宁一眼,然后对萧大太太道,“若真能减去老夫人七成疼痛,老夫人这条命保住的希望就有七成了。” 就是不知道这话是不是在吹牛。 萧大少爷忙道,“请宁公子救我祖母。” 季清宁道,“我需要配药。” 麻沸散这玩意没有现成的,需得现配。 既然配药,季清宁又给萧老夫人把脉,需要什么药一块儿买回来。 萧老夫人的病主要在后背,内脏有些受损,但问题不大,后背上的脓疮治好,调养一两个月就能恢复。 丫鬟端来笔墨纸砚,季清宁写下方子,萧大少爷接过,就让小厮去抓药。 萧大太太不放心,让太医先过目一下。 太医先看了药方,只比他开的方子多了两味药,效果确实要好不少。 他又看另外一张,是采药单子,太医看后,道,“曼陀罗?这是什么药?” 季清宁看着太医,“你不知道曼陀罗?” “未曾听过,”太医摇头。 怎么可能没有曼陀罗呢? 季清宁猜可能是名称的问题,“曼陀罗就是山茄子c醉仙桃c臭麻子花,太医都没听过吗?” 太医看着季清宁道,“臭麻子花有毒。” “我知道,”季清宁道。 太医便没说什么。 能比他的药方开的还要完善,不可能不知道臭麻子花有毒,用量需谨慎。 季清宁把药方名称改了下,让人赶紧抓回来。 小厮没敢耽搁,以最快的速度去药铺抓药,还有一些研磨工具,季清 宁就在萧老夫人的屋子里捣鼓麻沸散。 太医没走,想看看季清宁能不能治好萧老夫人,然后就沦为给季清宁打下手了。 很快,季清宁就忙完了,让人拿了酒来,麻沸散配酒,效果会更好。 只是这边萧老夫人一晕,那边萧贵妃就来了。 这时间是够不赶巧的,萧老夫人晕了,总不好把她弄醒见萧贵妃,而且也弄不醒,要是轻易能醒,也就没有效果了。 季清宁拿炭盆烤匕首道,“今儿天色不早了,萧贵妃怕是等不到萧老夫人醒就得回宫。” 赵垣道,“只要老夫人病愈,以后有的是见面的机会。” 这话说的不错,季清宁道,“你还是出去吧,免得你晚上吃不下去饭。” 赵垣摇头,“我看着吧。” 论年纪,季清宁比他还小,没道理季清宁动手,他连看的胆量都没有。 萧大少爷肯定不会走,太医从旁协助,赵垣站在那里,萧尚书也进来了。 赵垣一声没咳嗽,再加上萧尚书的注意力都在萧老夫人身上,根本就没对他产生一点怀疑。 季清宁把太医抹的药膏擦掉,又用酒消毒,然后就把脓包搁开。 这一幕,看的萧尚书都把眼睛移开了。 赵垣强忍着才没有转身。 这过程还好,疼的是挤的部分,萧老夫人趴在床上,疼的眉头皱紧,季清宁伸手道,“银针。” 太医赶紧把银针拿给她。 季清宁把银针扎萧老夫人身上,一边激发药效,一边缓解疼痛。 挤出鲜红色的血,季清宁还在继续,两张纱布都被血浸透了,她也没有松手。 太医都想说差不多了。 萧老夫人毕竟年纪不轻了,一下子失血这么多,怕她身子骨经受不住。 季清宁松开手,然后把松弛的皮肤割掉,然后抹药。 这一幕,看的赵垣都毛骨悚然。 最大的脓包处理完,两个小脓包就容易多了。 等忙完,季清宁也累出了满头的汗。 见她直起腰来,赵垣问道,“这样就好了吗?” 季清宁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道,“还不确定,需得一日换三遍药,每日检查有没有生出腐肉,若是生出来,需得及时挖掉。” 但明天下午,她就得去书院了。 她很难瞒过小丫鬟来刑部尚书府,所以这差事,季清宁就交给太医了。 太医,“。” 太医有点懵。 哪有这样救人救一半就交给别人的? 但季清宁递过来的麻沸散,他很难拒绝。 再者,挖腐肉不是什么难事,难得是怕病人疼的一命呜呼,有这麻沸散在,他下手就没有那么大的心理负担了,何况医治好萧老夫人,对刑部尚书府还有萧贵妃都是份不小的人情,何乐而不为? 太医接了麻沸散,季清宁拿起小几上的银针,对太医道,“不介意我带走这银针吧?” 太医,“???” 银针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难道他没有吗? “不介意。” 第八十二章 贵妃 太医不介意,季清宁便把银针揣在了怀里。 萧老夫人这条命基本是保住了。 季清宁和赵垣准备离开。 刚走到屏风处,丫鬟过来传话,“大少爷,太太让您带两位公子去正堂,贵妃娘娘要见见他们。” 面具下,赵垣眉头狠狠一皱。 萧大少爷肩膀抖了下,道,“你们救了我祖母,贵妃娘娘高兴,必有重赏。” 赵垣才不在乎赏不赏的。 他有三年没见到自己的母妃了,他想去见见自己的母妃,又担心会被认出来。 方才他已经远远的看过一眼了,母妃和三年前没有多大的变化。 三年前是担心他病重不治,眉带痛色。 这一回是担心外祖母撒手人寰,一样的不舍。 赵垣看向季清宁,“你想见贵妃娘娘吗?” 这话问的 刑部尚书府是萧贵妃的娘家。 她说不想见,四下丫鬟婆子定会在心底说她给脸不要脸。 萧大少爷也看着季清宁道,“去见见吧,贵妃娘娘很和善。” 季清宁摸着脸上的面具道,“这面具不能摘,难免有对贵妃娘娘不敬之嫌。” 萧大少爷奇怪。 赵垣戴面具是怕被认出来,被送回别院或者带回宫,这位宁公子不知是什么身份,为何不能真面目示人? 萧大少爷道,“贵妃娘娘不会强迫你们摘下面具。” 那还行。 不然就暴露了她是为了自己父亲免于去西南送死才来给萧老夫人治病的。 萧大少爷领着赵垣和季清宁去正堂。 绕过屏风就看到萧贵妃坐在罗汉榻上,一袭宫装,雍容华贵,眉间一抹化不开的忧愁,更添了几分美感。 萧大少爷上前行礼,唤道,“姑母。” 萧贵妃点头,眸光落到季清宁和赵垣身上。 萧大少爷便介绍道,“这位便是赵公子,知道祖母病重,特意请来医术高超的宁公子替祖母医治。” 萧贵妃笑道,“怎么都戴着面具?” 萧大少爷便替赵垣挡过去道,“赵公子脸受了伤,还未痊愈,故而戴着面具。” “宁公子则因医术高超,求医者太多,只得戴面具行走,否则寸步难行。” 这两个理由都没人怀疑。 萧贵妃之所以在这里,就是因为萧老夫人病重不治,太医说熬不过今晚了,萧尚书才急匆匆进宫求皇上恩准萧贵妃出宫,见萧老夫人最后一面。 太医都救不了的病人,季清宁能从阎王爷手里抢人,医术之高,可见一斑。 这么医术高超的大夫走在街上,估计会被生拉硬拽去救命了,戴面具确实能省不少事。 至于赵垣脸受伤,要是没点病痛,能结识这么医术高超的大夫吗? 萧贵妃就是随口一问,对他们的容貌并非真的感兴趣,“萧老夫人是本宫的母亲,你们治好她老人家,想要什么赏赐只管开口。” 季清宁没什么想要的。 赵垣就更没有了。 萧大少爷见他们就跟两木头似的站在那里,道,“姑母高兴呢,想要什么只管说便是。” 季清宁还真开口了,道,“我随赵公子来给萧老夫人治病,是听说了西南贪墨案,饿死了三万西南百姓,而萧尚书却因萧老夫人的病没法抽身去给西南百姓伸冤。” “要谢我,就早日查清这案子,让那些无辜饿死的西南百姓九泉之下得以瞑目吧。” 季怀山去查西南贪墨案其实是好事,只是季怀山根基太薄,人微言轻,去西南只有送死的,西南案只有刑部尚书这样的身份才能撼动得了。 季清宁说音一落,萧尚书就点头道,“没想到宁公子年纪不大,不仅医术高超,更悲天悯人,西南一案也是我一块心病,老夫人没有性命之忧,我也可安心请旨去西南,这也是我身为刑部尚书的职责所在。” 刑部管的是杀人放火这样的大案。 西北饿死了三万百姓,这可以说是大邺朝第一杀人案了。 刑部尚书恨不得抓住贪墨之人,凌迟以告慰那三万百姓的在天之灵。 萧大少爷也被季清宁的话所震撼,看着萧贵妃道,“等祖母的病完全好了,您再赏他们也不迟。” “您难得回门,我就先送他们出府了。” 赵垣和季清宁作揖告退。 萧大少爷送他们出去。 萧大太太坐在那里,就那么看着自己的儿子把人送走,收回眸光看着萧贵妃和萧尚书道,“这宁公子医术不错,怎么不请他去别院给三皇子看看?” 按说这事用不着她提醒才是。 三皇子的事,没人比萧贵妃更上心了。 只见萧贵妃叹了一气,没有说话。 萧大太太又看着萧尚书,萧尚书也是愁眉不展,“三皇子又偷偷离开别院了。” 上回溜走就让皇上动怒了,找了许久才把人找到,还挨了煜国公府三少爷一通暴揍,三皇子还不吸取教训,还敢偷溜出去,天知道他躲哪里去,什么时候才能把人找到了。 真是不省心,萧大太太心底嘀咕一句,然后道,“三皇子只是在行宫待闷了,出去散散心,不会有危险的,左右这赵公子是城儿的朋友,等找到三皇子再请他去别院也不迟。” 再说萧大少爷,送季清宁和赵垣出府,过了二门,他就欲言又止。 赵垣发现了,眉头微皱。 表哥和他没什么不能说的,就算当着外人的面不好说,也能拉着他到一旁说。 这是有事不好和季清宁开口。 赵垣看着萧大少爷道,“你这想说不敢说,莫非是身体不适?” 萧大少爷还未说话,季清宁眸光已经从他脸上扫了两个来回了,他忙道,“不是我,是家父。” 萧尚书有病在身? 季清宁想了下,道,“令尊有贫血之症?” 萧尚书嘴唇偏紫,很明显的贫血,但体格并不瘦。 萧大少爷四下看看,见没人注意,才道,“家父常年伏案,久坐椅凳,有痔疮之疾,吃了不少药,也没什么效果。” 季清宁嘴角一抽,得亏她没让小丫鬟跟来,不然叫小丫鬟听到,还不得当场气疯掉。 她摸了下鼻子道,“那病不好医治,服用槐角丸效果倒是不错,但容易复发,需要精心调理,我初来京都,下榻之处多有不便,我开了方子,萧大少爷劳烦太医帮忙调制吧。” 萧大少爷感激不已。 到了前院,就被领去了花厅,叫小厮端来笔墨纸砚。 季清宁将药方写下。 一张内服,一张外用。 萧大少爷交给管事的去抓药,然后送他们出府。 “你们在哪儿落脚?我送你们,”萧大少爷道。 第八十三章 出气 三皇子病愈是皆大欢喜的一件事,萧贵妃若是知道还不定会高兴成什么样儿。 只是三皇子不肯回宫,萧大少爷也不敢硬逼。 但在宫外,即便有护卫李信,也难保不会遇到危险。 万一出点什么事,作为知情人的萧大少爷,知情不报,难辞其咎。 这罪名他担待不起。 他可以不暴露三皇子的行踪,但他得时时刻刻知道三皇子人在哪儿。 萧大少爷的担心,赵垣很清楚。 但他也了解自己的表哥,见他母妃担心,一定会忍不住透露他平安的消息。 他母妃可没那么好糊弄,到时候定会逼问出他的下落来。 表哥的关心,他只能辜负了。 赵垣道,“不用送了,我们自己走。” 赵垣看着萧大少爷,眼底是没得商量的神情。 萧大少爷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上马,骑马离开。 刑部尚书府距离昌平街不算远,骑马一刻钟就到了。 远远的,就看到小丫鬟坐在鸿兴楼外的台阶上,看到她,飞快的起了身。 可往前走了两步后,又瞥过头,一屁股坐回去,双手环胸,一副生气了需要哄的小模样。 季清宁见了头大。 她翻身下马,正好有卖糖葫芦的路过,她就买了一串。 走到小丫鬟跟前,把糖葫芦递过去,小丫鬟哼了下鼻子,脸扭向别处。 一串糖葫芦就想她消气? 没门儿! 连窗户都没有! 亏得她担心姑娘的安危,一口气跑回小院,把画交给她爹就跑了回来,结果她片刻都没有耽搁,回来姑娘和赵公子早不见人影了。 小丫鬟眸光看向赵垣,问道,“你带我家少爷去刑部尚书府了?” 赵垣,“。” 季清宁,“。” 赵垣有点震惊。 毕竟没见过这么有气性的小厮。 主子做什么没跟他说一声就敢甩脸色,这是赵垣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因为没这么大胆的小厮,不说李信了,就是他的表哥萧大少爷也不敢如此啊。 可季清宁非但没觉得小厮出格,还买糖葫芦哄他。 赵垣走神的功夫,小丫鬟没及时得到答复,小脸上就带了怒色了,赵垣点了点头。 果然! 她就猜到他们是去刑部尚书府了! 小丫鬟本来是打算去刑部尚书府找的,但她一不知道刑部尚书府在哪儿,又觉得赵垣不会真这么做,她家姑娘又不会医术,去刑部尚书府根本没用,谁想还真去了。 她又不傻,姑娘分明是故意支开她的! 小丫鬟伤心的很。 以前姑娘做什么从来不瞒她的,现在连外人都能和她一起,却不让她跟着。 小丫鬟心都碎成一瓣瓣了。 看小丫鬟生气,季清宁就知道原主和小丫鬟以前关系有多好了,真是小丫鬟决计不敢如此的,她只得半真半假的哄着道,“我爹不用去西南了。” 小丫鬟眼睛睁圆,飞快的吧头扭了过来,“真的?” 季清宁点了下头,“不骗你。” “我是有把握才去的刑部尚书府,你手里拿着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去贿赂刑部尚书呢。” 小丫鬟虽然不傻,但天真尚存,又信任季清宁,哄好她是轻而易举的事。 小丫鬟想想,自家姑娘说的也不错,怀里抱着个锦盒去人家刑部尚书府,肯定会被以为是去送礼的。 这回姑且就原谅姑娘了。 下回去哪儿不带她,就没这么轻易了! 小丫鬟看着季清宁,“那刑部尚书府留你们吃饭了吗?” “哪有那么大的脸面啊,”季清宁失笑道。 赵垣看着季清宁,艰难道,“你吃的下吗?” “为什么吃不下?”季清宁看着他。 “。” 反问的把赵垣问懵了。 他还只是看季清宁给他外祖母医治,他都觉得三天不用吃饭了,他可是亲自动手的啊,竟然食欲不受影响? 虽然之前季清宁吃了半碗肥肠面,但早消化没了。 李信上前道,“萧大少爷让公子在鸿兴楼吃饭记他账上。” 赵垣就看着季清宁了,“你帮我省钱就算了,萧大少爷可是尚书府公子,你总不会 和他也客气吧?” 季清宁勾唇一笑,道,“其实我和你也没打算客气了。” “。” 她可还记得赵垣说的话,萧大少爷曾帮过他的忙,赵垣只是寻常人家少爷,可见到刑部尚书府公子,不见不卑不亢,人家萧大少爷和他说话可不是一般的客气,见到萧贵妃,更是不露半点怯。 直觉告诉她,赵垣的身份不简单。 替他省钱? 不坑他钱就不错了。 进了鸿兴楼,季清宁一口气点了七菜一汤,四荤三素。 她和赵垣两个人肯定吃不了这么多,让李信和小丫鬟坐下一起吃。 季清宁一开口,小丫鬟就坐下了,李信站在那里没动,赵垣道,“还傻站那里做什么?坐下一起吃。” 李信,“。” 他一个护卫怎么能和三皇子同桌吃饭? 但三皇子发话,他也不能不听。 李信坐赵垣身侧。 赵垣没有食欲,可见季清宁真的不受影响,小丫鬟胃口更是好,他离家出走的食欲渐渐回来了。 平常最多吃大半碗饭的他,不仅一碗饭全吃光,还添了小半碗。 季清宁没喝酒,但吃饱喝足,离开酒楼的时候要了两坛上等女儿红。 出了酒楼,季清宁看向赵垣道,“我回小院了,你们注意安全。” 赵垣点点头,目送季清宁带着小丫鬟往前走,进了一间小巷。 李信看着赵垣,“殿下是回书院还是再逛逛?” “四下走走吧,”赵垣摇着折扇,心情颇好。 只是他不知道,不远处某个找茬又没占到便宜还搭了银子招人笑话的和顺侯世子看见了他,知道他和季清宁关系不错,找不到季清宁出气,正好把气撒他头上。 和顺侯世子带了几小厮悄悄尾随。 李信觉察了,对赵垣道,“身后有人跟着咱们?” “什么人?”赵垣眸底泛寒光。 “和顺侯世子。” 是他。 送上门来正好给季清宁出气了。 赵垣故意往人少的地方走,和顺侯世子高兴坏了,站在一死胡同口,道,“我看你们往哪里躲!” “和谁往来不好,偏和季家小子有说有笑。” “给我上!” “往死里揍!” 第八十四章 嫌弃 几小厮蜂拥而上,李信正等着活动筋骨,腾身而起,一脚踹过去,五六个小厮哐啷啷就摔一块儿了。 和顺侯世子心下大叫一声“不妙”,转身就逃。 李信能让他逃了? 闪身到和顺侯世子身后,揪着他衣领子就往后一扔。 扔到了赵垣跟前。 和顺侯世子重重摔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脸色惨白,咬牙切齿道,“我可是和顺侯世子!” 李信冷笑一声,“别说你只是和顺侯世子,你就是和顺侯,我今儿也照打不误!” 三皇子没招惹他,就因为和季清宁说笑几句,就要遭他毒打? 天子脚下,当真是一点王法也没有了! 赵垣是不想暴露身份,不然就和顺侯世子的所作所为,他爹和顺侯少不了要被弹劾教子无方,和顺侯世子得挨四十大板。 “给他一点教训,不然真当谁他都能欺负了。” 丢下这一句,赵垣迈步就走。 和顺侯世子挡住去路,赵垣直接就踩在了和顺侯世子的后背上。 和顺侯世子,“!!!” 他可是和顺侯世子! 这男子一身粗布衣服,也敢不把他放在眼里?! 李信脖子扭了扭,拳头握紧发出嘎吱响声,然后弯腰把趴在地上的和顺侯世子拎了起来。 小巷子比较偏,但和顺侯世子的惨叫声传的很远,惊的不知道谁家的狗一阵乱吠。 等李信从死胡同出来,三皇子就往前走了。 等他们走了,被打在地上的小厮才敢起身,去扶和顺侯世子。 真的。 小厮们把和顺侯世子扶起来的时候,只看了一眼,心都没差点抖碎了。 这要不是知道是他们家世子爷,打死也认不出来啊。 小厮扶和顺侯世子站起来,和顺侯世子惨叫,“疼!疼!慢点儿!” 两小厮把和顺侯世子扶起来,道,“世子爷,咱们是直接回府吗?” 和顺侯世子摸着自己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脸,道,“我这会儿回去,是想我爹再揍我一顿吗?!” “去凤仙楼!” 他约了茂国公世子在凤仙楼见,不好爽他的约。 小厮没办法,他们也怕就这么回去,会挨板子,就扶着和顺侯世子去了凤仙楼。 凤仙楼迎来送往的小伙计看到他们都懵了,忘了招呼。 他们这里是酒楼,吃饭的地方,不是药铺啊。 走错地方了吧? 小伙计完全没认出他们酒楼的熟人和顺侯世子,只觉得扶着他的小厮有几分眼熟。 包间内。 茂国公世子坐那里喝酒,脸色奇差无比。 他被人打晕卖到天仙楼的事,本以为没人知道,谁想到还是传开了,传这事的只可能是打晕他的人,没别人了! 他被人打了脚脖子扑倒一姑娘,他们兄妹上门要他负责,这事还惊动了太后,为了不事情越闹越大,他只能纳了那姑娘为妾! 季清宁早不去赵王府提亲晚不去,偏他名声受损的时候请云阳侯登门,赵王府肯定是见他未娶世子夫人就先纳妾,太后不好再给他和檀兮郡主赐婚,才拒了季家小子的求娶! 本来他和季清宁没什么矛盾,只是季清宁多管闲事,害他娶不了檀兮郡主,现在赵王府拒绝了季清宁,他就没必要视季清宁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可别忘了,他穿女装被打晕卖给天仙楼的事,就是因为和季清宁斗酒! 季清宁不肯换赌注,她就是罪魁祸首! 茂国公世子想把季清宁生吞活剥的心都有了。 越想越气,茂国公世子把酒杯重重放下,好好一酒杯直接给震碎了。 咚咚! 敲门声传来,还有有气无力的说话声,“是我。” “进来,”茂国公世子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 和顺侯世子推门进去。 走上前,茂国公世子抬头看了他一眼,差点没被喉咙里的烈酒呛死过去,“你被谁打的这么惨?” 和顺侯世子没说话,他的小厮摇头道,“不知道是谁。” 茂国公世子无语。 被打的都认不出来了,连被打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和顺侯世子也觉得这顿打挨的冤,道,“我是见他和季家小子走的近,想揍他一顿给你出出气,谁想到。” 茂国公世子听得一脸嫌弃。 敢情是打别人没打着,被别人打的这么惨呢? 和顺侯世子几次找季清宁麻烦结果自己倒霉的事,茂国公世子都知道,越发嫌弃。 “这回找我何事?”茂国公世子不虞道。 和顺侯世子让小厮扶他上前,他在茂国公世子耳边嘀咕了两句。 茂国公世子心情好转了不少,眼底寒芒闪烁,“总算听到了一个好消息,我看着他这回还怎么拜章老太傅为师!” 再说季清宁,回小院后,正好碰到柳管事,就把两坛子女儿红交给了他,直接回了内院。 她累的不行,趴在床上不想动。 小丫鬟精神抖擞的给她倒茶,季清宁有些渴,起来喝了半盏,道,“我爹托云阳侯去赵王府提亲的事是怎么回事?” 小丫鬟看着季清宁,“我还没问我爹,我这就去问。” 话音未落,小丫鬟已经不见人影了。 很快,小丫鬟就又回来了,道,“老爷找云阳侯帮忙提亲的事,我爹是今儿才知道的,前儿他怕云阳侯世子会气不过欺负姑娘,就先回府了,就那么会儿,老爷就让云阳侯帮忙提亲了。” 原来是出岔子了。 季清宁嘴角抽抽。 她就觉得铁叔一定会阻拦到底,即便是假定亲。 毕竟不是所有事都会依照大家的意愿去发生,万一到时候逼不得已不得不真成亲呢? 这脸是肯定要丢的,早丢早安心。 季清宁继续趴小榻上。 第二天,季清宁和小丫鬟吃了早饭溜达到外院,就见铁叔笑容满面。 小丫鬟屁颠颠迎上去,“爹,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铁叔笑道,“刑部尚书府老夫人病愈,刑部尚书请旨去西南查案,皇上准了。” 原本季怀山打算明日就启程去西南的,谁想到会峰回路转。 虽然铁叔不怕去西南途中会遇到危险,能要他们命的人只怕还没有生出来,但能不卷进朝堂纷争还是不要卷进去的好。 铁叔高兴,季清宁也高兴啊。 没想到刑部尚书办事效率还挺快,不枉费她专程去刑部尚书府给萧老夫人治病。 第八十五章 拜师 解了一桩心事,季清宁松快了不少,因为下午要去书院,所以她就没去逛街了。 在屋子里看了会儿书,睡了一觉,醒来吃了午饭,就准备出发了。 小丫鬟见了道,“今儿书院不上课,要这么早就去吗?” 季清宁喝茶道,“我要拜章老太傅为师,需得正式,不好上课抽空去拜师的。” 其实,她应该今儿上午就去书院。 但书院放假,她想着章老太傅应该也回府了,下去再去也没多大关系,万一章老太傅不在,她礼数总到了。 小丫鬟看着季清宁道,“真的要拜章老太傅为师吗,万一将来揭穿女儿身,他会不会生气?” 生气是肯定的。 但是。 季清宁看着小丫鬟,“章老太傅都让人主动让我拜师了,我不拜师,他没了脸面,会更生气。” 她是女儿身没错,但论才学,她不比书院的学子差。 都是生气,她拜师生气会小一点儿,也许章老太傅不同,并不会因为她是女子就生气呢? 小丫鬟把要带去书院的糕点打包好,季清宁看着她,“画呢?” 小丫鬟“啊”了一声道,“差点忘了,画还在老爷的书房。” 季清宁,“。” 这办事也忒不靠谱了。 要不多问一句,书院就白这么早赶去了。 “我这就去拿!” 小丫鬟抬脚就要往外跑。 季清宁把她叫住,“我与你一起,拿了画直接去书院。” 主仆两一起到了出了门,到了二门处,小丫鬟就往书房方向跑。 书房内,季怀山不在,铁叔在收拾书桌。 小丫鬟进去喊了一声“爹”,铁叔道,“来书房做什么?” “我来取画。” 说着,小丫鬟就把画抱在怀里了,“爹,您忙,我们去书院了。” 丢下这一句,小丫鬟转身就往外跑。 铁叔看的直皱眉,想到画,他道,“那画。” 他走到书房门口,院子里哪还见得到丫鬟的身影啊。 这风风火火的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 季清宁等在大门口,小丫鬟拿了画过来,一边揣包袱里,道,“我去牵马。” 季清宁又等了会儿,小丫鬟就牵了马过来。 主仆俩翻身上马,直奔书院而去。 不是正午,小丫鬟不许进书院,季清宁自己拎的包袱往学舍走。 半道上,就听两学子嘀咕,“没见过这么能折腾的。” “可不是,谁让人有权有势又有钱呢,有皇上护着,连亲爹都管不了,书院就更别想了。” 季清宁听了两耳朵,这议论的明显就是温玹啊。 而且两人走过来,看她的眼神明显带着敬佩和同情,看的季清宁一头雾水,问道,“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两男子摇头。 不欲与季清宁多言,两男子就走了。 季清宁往学舍走,远远的,就看到她和温玹的学舍外,摆着一张小榻。 季清宁眉头拧成麻花,她快步走过去,就见屋子里两小厮在挪小榻,她道,“谁让你们挪小榻的?!” 好吧,这就是一句废话。 问完季清宁就反应过来了,不是温玹让他们挪的,谁吃饱了撑着动他的小榻,想死还差不多。 小厮回的很认真,“温三少爷习惯了睡这张小榻,前儿搬回煜国公府,今儿又换了回来。” 季清宁,“。” 有毛病啊。 “他是打算书院放个假就把小榻移回去,住两天又再挪回来吗?”季清宁呲牙道。 两小厮很高兴,“要是这样就好了。” 别看挪小榻很辛苦,人家温三少爷出手可大方了,一出手就给了他们五两银子。 挪一回就赏五两,不夸张的说,这美差事够书院小厮们争的头破血流了。 两小厮忙的不亦乐乎,季清宁无话可说,把包袱放下,拿了画就直奔后山了。 竹屋。 门敞开着。 季清宁上台阶,就透过窗户见到温玹和章老太傅在下棋。 季清宁走到门前,抬手敲了敲,道,“章老太傅,学生季清宁前来拜师。” “快进来,”章老太傅的声音里满是喜悦。 不仅声音高兴,脸上更是笑容堆砌,看的温玹眉头拧了又拧。 他果然没有感觉错,章老太傅就是格外的喜欢季清宁。 季清宁进屋,给章老太傅作揖,然后道,“我是不是来的不巧,打扰了章老太傅下棋的雅兴?” 章老太傅看了一眼坐在那里,有些昏昏欲睡的温玹,嫌弃道,“还坐在那里做什么,起来。” 温玹,“。” 章老太傅喜欢季清宁就算了,犯不着嫌弃他吧? 章老太傅瞪他。 温玹默默站起来。 季清宁准备拜师了,刚要把拜师礼送上,传来一阵脚步声。 季清宁抬头看去,只见柳副山长走了进来,笑道,“我竟来的这么巧,碰到章老太傅收学生。” 章老太傅看着柳副山长,觉得有些奇怪,平常来他这里的多是顾山长,柳副山长一个月也难得来他这里一回,今儿怎么来了? 章老太傅笑道,“柳山长来找我有事?” 柳副山长眸光落到季清宁手上的画上,道,“只是有个问题想不明白,特来请教您,您收学生先。” 季清宁还想柳副山长先和章老太傅说话呢,她拜个师,一个温玹围观还不够,还要再加一个柳副山长。 章老太傅竹屋里就挂着圣人的画像。 学生拜师之前先拜圣人。 双膝跪地。 九叩首。 拜了圣人,然后才拜章老太傅。 双膝跪地。 三叩首。 拜完,然后把拜师礼送上。 章老太傅接过拜师礼,然后扶季清宁起来。 柳副山长站在一旁,看着装画的锦盒道,“这送的好像不是六礼束?” 六礼束,就是学生拜师时送的六种礼。 分别是芹菜c莲子c红豆c红枣c桂圆以及干瘦肉条,这六礼寓意着业精于勤c苦心教育c鸿运高照c早早高中c功德圆满以及学生心意。 拜师礼并不贵重,一两银子就足够置办齐全了。 章老太傅笑道,“拜师贵在心意,不拘一定要六礼束。” 柳副山长点头,“章老说的是,不过我倒是好奇您才收的高徒送的拜师礼是什么,这没准开了书院先例。” 章老太傅眉头微皱,没来由的觉得柳副山长来者不善。 不过既然是拜师礼,也没什么不能给人看的。 章老太傅把锦盒打开,这么长的锦盒,一看就知道装的是画。 章老太傅把画卷拿出来,打开。 一幅山水画,磅礴大气,观之令人震撼。 这画给别人的是震撼,给季清宁却是震惊。 虽然也是山水画 但这幅不是她在德馨斋从和顺侯世子手里坑钱买的那幅啊! 锦盒还是那个锦盒,画怎么会弄错呢? 季清宁脑壳疼,更让她疼的还在后面呢,因为柳副山长看了几眼画后,面色凝重道,“这幅画是赝品。” 第八十六章 真伪 柳副山长话一出口,章老太傅眉头就拧成了川字。 虽然柳副山长一些教育理念和章老太傅相悖,但他的才学见识,章老太傅还是很认可的,不然即便靠着晋临侯和顺王,也很难坐到四海书院副山长的位置上。 难道这画真是幅赝品? 他章老太傅多少年都不收学生了,这好不容易收一个,拜师礼还是幅赝品画,就闹了大笑话了。 季清宁站在一旁,看章老太傅没了笑容的脸色,有了想死的心。 天知道这画怎么变了? 是在德馨斋的时候就换了,还是在小院换的? 总不会是铁叔为了不让她拜章老太傅为师,故意给她整一幅赝品吧? 这个念头腾起来就被季清宁打消了。 铁叔是不想她拜章老太傅为师,也不想她在书院读书,但搅黄她拜师的代价是落章老太傅的脸面,她会沦为书院的笑柄,会被人耻笑的。 铁叔绝不会做这么坑她的事。 温玹看了眼画的锦盒,看向季清宁,“这幅画哪来的?” “为拜师,我特地从德馨斋买了幅画,但我买的并不是这一幅,”季清宁回道。 “和顺侯世子能帮我作证。” 温玹脑门上有黑线滑落。 她坑和顺侯世子银子,让和顺侯世子沦为笑柄的事,满京都都知道。 她还指着和顺侯世子帮她作证? 她知不知道德馨斋是谁的? 画已经从柳副山长到章老太傅手里,章老太傅看着画,越看越欣喜,“柳山长看走眼了,这幅画是真迹。” 柳副山长坚持己见,“看走眼的是章老您,这幅画是赝品无疑。” 两人各持己见,互不相让。 门外,顾山长走进来,笑道,“老远就听到你们在争执真品赝品。” 章老太傅笑道,“你来的正好,你来看看这幅画到底是真品还是赝品。” 顾山长走过去,看了两眼画作,道,“这可是前前朝孟大家的传世之作,若是真品,那可是无价之宝了。” 这话更让柳副山长坚定这画是赝品。 一个学生的拜师礼送这么贵重的画,像话吗? 这话若是赝品,也值几百两了,拜师都嫌贵重了,遑论真品。 顾山长把画放到那边桌子上,仔细辨认,看了好一会儿,才道,“我瞧着九成九是真迹。” 柳副山长依然坚持画是赝品。 至于顾山长说是真迹,谁不知道他顾山长和章老太傅是亲家,事关章老太傅脸面,赝品也得说成是真迹啊。 柳副山长道,“论字画造诣,书院能和顾山长您和章老比的就是孙夫子了,我让人找他来辨认一二。” 顾山长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 他和章老太傅都认定是真迹还不够,还要找人来辨认,这是一定要辨出赝品来不可了? “也好,”章老太傅道。 柳副山长就让守在门外的小厮去找人。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孙夫子就匆匆赶来了,与他一起来的还有杜夫子。 孙夫子给章老太傅见礼,章老太傅笑道,“这里有幅画,你来鉴别下真伪,正好杜夫子也来了,都鉴别下。” 孙夫子谦虚道,“你们三位都鉴别过了,何须我来?” “正因为意见不一,才需要你来鉴别,”柳副山长道。 孙夫子顿觉压力。 虽然他在鉴别字画上有几分造诣,但他们三位哪个比他差了? 既然来了,少不得看看是什么画让他们争执不下。 孙夫子被请到书桌处,他喜欢字画,也爱钻研字画,看到佳品眼睛直接就泛光芒,他把画从上看到下,从左看到右,还有背面,看的要多仔细就有多仔细。 杜夫子惊叹连连,道,“我看是真迹。” 他看向孙夫子。 孙夫子点头,“我瞧着也是真迹。” 本来杜夫子说是真迹,柳副山长脸色就不好看了,孙夫子也说是真迹,他的脸就拉胯了。 这怎么可能是真迹?! 绝不可能! 他过去仔细看,越看越心越凉,这好像是真迹 柳副山长脸色难看的不行,抬头见所有人都看着他,腰都不知道怎么直起来,脸皮连个笑都挤不出来,“是,是我看走眼了。” 季清宁长呼一口气。 还好是真迹。 不然这事还真不知道怎么收场。 见一堆人在,季清宁就向章老太傅告退,“学生不打扰老师与几位夫子说话,先回去了。” 章老太傅笑的一脸慈蔼。 温玹也告退。 章老太傅看着他,“你要敢欺负宁儿,我饶不了你。” 宁儿? 鸡皮疙瘩都要涌出来了。 温玹道,“他不欺负我就不错了,我脚现在伤疤还没消呢。” 季清宁,“。” 那么轻的伤,又过了这么多天,他还敢抱怨? 脸呢? 两人一起离开。 柳副山长丢了面子,浑身不自在,匆匆走了,孙夫子和杜夫子也没有留下。 章老太傅一门心思都在画上,见顾山长没走,看着他道,“你来找我有事?” 顾山长笑道,“柳副山长正和我商议事,一小厮和他说了几句话,就匆匆来了你这儿,我隐约听到两句拜师,不放心就过来瞧瞧。” 柳副山长是晋临侯和顺王的人,茂国公世子想拜章老太傅为师,顾山长担心柳副山长会阻挠拜师。 章老太傅想起季清宁说的话。 她的画是从德馨斋买的,但不是这一幅。 看来是季怀山发现了那幅画是赝品,拿这幅真迹替换下来却没有告诉自己的儿子,暗处之人也不知道,才有了柳副山长都没仔细辨认就一口咬定这幅画是赝品的事。 再说季清宁,出了后山,就直接朝书院大门走去,去扶风院找小丫鬟。 一进扶风院,季清宁就惊呆了。 只见大堂内,她的小丫鬟一人坐着一张桌子,气势十足。 一旁有小厮给她倒茶,还有剥桔子的。 更让她目瞪口呆的是还有小厮给小丫鬟表演用杯子耍杂技 看到季清宁出现在扶风院门口,小丫鬟直接被嘴里的桔子给呛了,咳嗽不止。 赶紧起身跑过来。 季清宁看看那些献殷勤的小厮,再看看享受的不行的小丫鬟,嘴角抽的停不下来。 若非亲眼所见,简直不敢相信她的小丫鬟在扶风院日子过的这么悠哉滋润。 她有点恍惚三天前被吊在横梁上的是谁了 第八十七章 忧郁 小丫鬟耳根微红,有些不敢看季清宁的眼神,好像做了什么心虚的事似的垂头丧脑。 等出了扶风院,四下无人,小丫鬟才小声问道,“姑娘来找我可是有什么吩咐?” 季清宁看着小丫鬟这小媳妇似的模样,和方才大哥大简直判若两人。 她好像并不怎么了解自己的小丫鬟啊。 不过正事要紧,他道,“我在德馨斋买的画被人换了,不是我买的那幅。” “你回小院时记得问问,是不是我爹换的。” 虽然季清宁有九成把握是季怀山所为,但在德馨斋有人仗义相助送她一万两银票帮她撑面子,没准儿是那人帮的忙也不一定,问清楚心底才有数,她一向有恩必还。 小丫鬟点头如捣蒜,“我这就回去。” 小丫鬟一溜烟就跑没了影儿,季清宁想多问两句都不行,只得摇着头回书院。 学舍前。 云阳侯世子站在那里看天,眉宇间是一抹化不开的忧郁。 肃宁伯世子过来,拍着他肩膀,笑道,“唐兄,没看出来你的小厮还挺多才多艺。” 云阳侯世子扭眉瞅着他,“多才多艺?” “刚我的小厮告诉我,你的小厮在给季清宁的小厮表演杂耍,很是卖力,”肃宁伯世子憋笑道。 “。” 云阳侯世子一句话没说。 正好季清宁和温玹过来,两人在学舍前碰上的。 你不搭理我,我不理睬你。 云阳侯世子抬了下手,唤了一声,“大哥。” 季清宁嘴角一抽。 温玹神情古怪的看着他,“好端端的喊我大哥做什么?” 云阳侯世子白了他一眼,“你比我才大几天啊,也担得起我叫你一声大哥?别自作多情了,喊的不是你。” 温玹,“。” 不是他? 温玹左右看看。 他身边除了季清宁没别人了。 肃宁伯世子摇着折扇睁圆眼睛看着云阳侯世子,“你可别告诉我你这一声‘大哥’喊的是他。” 肃宁伯世子的手指着季清宁。 云阳侯世子耸肩,“就是喊他的。” “你吃错药了?”肃宁伯世子道。 “吃错药的不是我,是我爹,”云阳侯世子郁闷道。 “你能信吗,那天我爹揪着我去你们府上赔礼后,到了季家落脚的小院,逼着我喊他大哥。” 虽然过了两天,云阳侯世子还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那天,他给东平郡王送了饭菜,回府就和他娘狠狠的告了一状。 等他爹回来,他娘就问他爹是不是逼他喊一个比他年纪小的人叫大哥。 他爹供认不讳。 他娘就生气了,但凡年纪大一点,哪怕大一天一个时辰,叫声“大哥”也就罢了,一个比他年纪小,家世还没他好的人凭什么做他的大哥? 只是他爹非但不解释,还变本加厉,不但要他叫季清宁大哥,还得事事听他的,温玹要是和季清宁作对,要他无条件的帮季清宁。 一番话差点没把他娘气回娘家,他爹只有一句,“他是我儿子,我能害他吗?” “论才学,人家季少爷的题词都题在了四海书院大门前,皇上御赐的灵璧石上,他能吗?” “论胆识,人家季少爷几次三番被温三少爷刁难,也不卑不亢,他能吗?” “论品德,人家季少爷当街救人,你儿子不闯祸就不错了。” 一番话把人捧的高高的,把他这个亲儿子贬的都没地儿待了,他娘护短道,“至少他家世比不上我儿子!” 结果他爹来了一句,“英雄不问出处。” 这些话都是当着小厮的面说的,试问他的小厮能不捧着人季清宁的小厮,给人表演杂耍吗? 云阳侯世子的眼皮都快翻抽筋了。 肃宁伯世子呆呆的看着云阳侯世子,“伯父不会真吃错药了吧?” “天知道。” 季清宁知道云阳侯世子叫她大哥是被逼的,她也不习惯,就径直回屋了。 等她一走,云阳侯世子就对肃宁伯世子道,“你必须帮我想个办法把他赶出书院。” 肃宁伯世子觉得他是在痴人说梦,“他已经拜章老太傅为师了。” 没拜师之前都赶不走,何况拜师之后了。 “你得替我想想啊,我 ,堂堂云阳侯世子,得叫他做大哥,我不要面子啊?”云阳侯世子道。 温玹还只是被季清宁砸了,他可是叫人大哥,脸丢的更大更彻底。 肃宁伯世子同情他,还好他没有这样的奇葩爹,“帮你把他赶出去,我肯定办不到,但让他丢个脸还不是难事。” 肃宁伯世子又看向温玹,道,“你不是把小榻搬回煜国公府了吗,怎么又搬回来了?” 温玹不想提这事。 他回煜国公府,翻来覆去睡不着,第二天一早就让人把小榻搬了回去。 本以为晚上能美美的睡一觉,结果根本睡不着。 昨晚他回书院睡的,谁想换了个小榻,还是睡不着。 他除了把小榻再换回来,还能怎么办? 天知道他怎么就得了个夜里失眠的毛病,太医开的药倒是有用,但太医自己都不赞同他靠服药入睡,让他自己克服这毛病。 温玹回屋,躺小榻上,刚躺下,眼皮就跟黏在了一起似的睁不开了。 这一觉,温玹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睡眠质量好的季清宁都羡慕,昨晚哐啷哐啷弄出那么大动静,竟然都没把他吵醒,要不是呼吸匀称,她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晕过去了。 吃过早饭,季清宁就去上课,下课回学舍,远远的小丫鬟看到她就跑过来。 见到季清宁,小丫鬟就道,“昨儿回去就问清楚了,老爷知道那画是给章老太傅的拜师礼,就打开看了一眼,一眼就看出来那画是赝品,就换了一幅。” “我爹原是要和我说的,只是我跑的太快,来不及告诉我。” 说完,小丫鬟生气道,“亏得德馨斋铺子开的那么大,那幅画还卖那么贵,竟然是一幅赝品!” 得亏她们没花钱,不然她能气的一宿睡不着。 小丫鬟说的很大声,谁让德馨斋卖赝品画了,人家敢卖,她就敢帮它宣扬出去! 茂国公世子从一旁路过,听的一清二楚,脸冷的直冒寒气。 一个七品小官,手里竟然有那么价值连城的画,不仅顺利拜师了,还让柳副山长丢了脸! 人家说他邪门一点没错。 温玹没在他手里占到过便宜,他也没有! 小丫鬟跟在季清宁身后回学舍,进了屋,小丫鬟道,“云阳侯世子的小厮告诉我,德馨斋背后是晋临侯。” “晋临侯的妹妹是顺王妃,而顺王是太后的亲儿子,太后是茂国公世子的姑祖母。” 这关系听得季清宁脑壳发胀。 一句话就是德馨斋是茂国公世子的地盘,她是送上门给人宰了一刀。 季清宁坐下倒茶,道,“太后既然有亲儿子,为何登基的不是顺王?” 皇上护温玹,太后宠茂国公世子,温玹和茂国公世子又斗的不可开交,从侧门能看出来太后和皇上关系不睦,是亲母子的可能不大,毕竟在古代孝大于天。 小丫鬟也问了和季清宁一样的问题,现在才能告诉季清宁为什么,小丫鬟坐在季清宁对面道,“听说本来皇位是顺王继承,但是顺王在灭前朝的时候,在战场上被前朝镇国大将军的儿子一刀砍断了右胳膊,就和我爹一样。” “历朝历代都没有独臂皇上,所以他就无缘皇位,只能做个王爷了。” 原来如此。 一个本来能做皇帝的人最后只能屈居王爷之位,必定是个很有权势的王爷。 小丫鬟还是舍不得那一千两银子,道,“我要把赝品画退给德馨斋,我爹不同意。” 季清宁道,“不让你去德馨斋是对的,画一旦出了门,德馨斋是不会认账的。” 认账就代表德馨斋卖赝品画,德馨斋不仅不会认账,只怕还会反咬一口说他们存心败坏德馨斋的名声。 他们已经竖了煜国公府这个大敌,为了一千两再惹上顺王和晋临侯不值得。 “那就认栽了吗?”小丫鬟不服气。 认栽那是不可能的,她没那么好说话,季清宁沉眸道,“这事与和顺侯世子脱不了干系,找不了德馨斋的麻烦,找他还不在话下,先记着,总能碰到他的。” 小丫鬟重重点头。 只是这小丫鬟觉得这点小事用不着姑娘出马,她就能搞定。 然后小丫鬟除了每天中午来书院给季清宁送糕点,拿衣服回去洗,余下时间就在昌平街来回的溜达等和顺侯世子。 溜达到什么程度? 那条街的小摊贩都认得她了,知道她叫铁锤。 小丫鬟耐心很好,一连溜达了六天,到第七天才碰到和顺侯世子。 她认得和顺侯世子,和顺侯世子也认得她。 和顺侯世子被李信打伤,养了这么些日子才养好,这口怒气都 快把他憋疯了。 他正有气没地儿出呢,这小厮还敢瞪他? 今儿非得给他点颜色瞧瞧不可。 上回揍赵垣是轻敌了,这小厮他抓过,武功一般的很,他爹训他的时候说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回总不会出岔子了吧! 然后—— 这个卧床养了九天伤的世子爷刚把伤养好出门就又被打伤了。 而且伤的比之前更重,是被小厮抬回去的。 身上的银票,连着玉佩,甚至小厮身上的铜钱都被搜刮了个干净。 还被撂了狠话: 以后看到她们绕道走,不然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和顺侯世子被抬回去,趴在床上的时候还想不通。 同样的小厮,上回抓人主仆都够用了,这回只抓一个小厮,竟然连人身都没能靠近! 说好的人多力量大呢? 到他们主仆那里竟然是一个人单打独斗更厉害! 这不科学! 第八十八章 蹭饭 和顺侯世子两回被打的鼻青脸肿,头一回好歹小厮扶着能走,这一回被打的直接抬回的和顺侯府,大家都好奇是谁揍的,茶楼酒肆,议论纷纷,这事也经小厮的口传到了书院。 季清宁没怀疑过是小丫鬟揍的人,那丫鬟瞧着胆子不大,做不出来这样的凶残事。 赵垣听说了这事,怀疑是自己的护卫干的,和顺侯世子是昨天挨揍的,正好李信昨天上街了,就冲和顺侯世子对他不敬,揍他个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隔壁桌,温玹和东平郡王他们坐在那里吃饭,一边听人八卦和顺侯世子挨揍的事,要不是知道这两天温玹都在书院,他们绝对怀疑人是温玹揍的。 他们对和顺侯世子无感,反对是对揍和顺侯世子的人颇感兴趣,太合他们胃口了啊。 东平郡王掰着馒头往嘴里塞,平常吃着还凑合的馒头,这会儿味同嚼蜡,鼻尖一抹鸿兴楼的烧鸡香萦绕不去。 “不行了,我扛不住了,我们去鸿兴楼吃吧,”他把手里还剩大半的馒头放下,提议道。 云阳侯世子唐靖耷拉了个脑袋,“你们去鸿兴楼,别忘了给我带只烧鸡。” “你不去?”东平郡王看着他。 “我想去啊,可我爹给我撂了话,我要敢不好好读书,就想着吃喝玩乐,就打断我的狗腿,”唐靖生无可恋的嚼着馒头。 “狗腿?”肃宁伯世子陆照黑线道。 “你没听错,我爹说的就是狗腿。” “。” 唐靖眼皮耷拉,焉了吧唧的。 他都不想回忆那天的事。 他爹说打断他的狗腿,他来了一句,“爹,我这是狗腿,您那是什么?” 他指着自家亲爹云阳侯的腿问的。 云阳侯气的就要抄鸡毛掸子,好在被他娘眼疾手快抢先了一步,装样子抽了他两下,骂他道,“虎父犬子,你说你爹的是什么腿?!” 要不是他娘强行保住了他爹的面子,他估计能被当场打死。 虽然以前也没少挨打,他爹更没少让他和温玹断绝往来,但那都是雷声大雨点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回让他认季清宁做大哥,唐靖总觉得他爹不一样了。 不止他,连他娘也感觉出来了,叮嘱他最近少惹事。 他不敢不听啊。 陆照想揍他,“那你还让我帮你想办法坑人?” 唐靖道,“不一样,我爹只让我别想着吃喝玩乐,又没说不能针对季清宁。” “还用说吗,温兄都奈何他不得,伯父对你放心的很,”东平郡王笑道。 某个三少爷坐在那里,一边吃馒头一边走神。 唐靖见他没生气,手在他跟前晃了两下,“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 温玹看着他,来了一句,“同样的小榻,为什么我在书院就睡的香,在国公府就睡不着?” 这是个唐靖他们没法理解的难题。 因为他们长这么大就没有过失眠的时候。 不夸张的说,他们不仅不挑地方不挑床,要是困极了,站着都能睡着,可能还会打鼾。 唐靖道,“你确定是小榻的问题,不是因为屋子里多了个人?” “不可能,”温玹想都没想就否决了这种猜测。 被人坑被人砸,没气死就算不错了,要还因为别人占他一半的学舍,他反倒吃的好睡得香了,他绝对是个受虐狂。 唐靖就是随口一说,他也觉得不大可能。 要真是这样,那他们的兄弟绝对是朵奇葩。 东平郡王的提议,没人响应,就不了了之了。 他虽然爱吃,但一个人去酒楼吃饭没意思。 几人继续吃饭,越吃越寡淡,脑子里想的都是小丫鬟给季清宁拎的食盒里飘出来的烧鸡香。 嗯,小丫鬟揍了和顺侯世子,抢了和顺侯世子的钱袋子,钱袋子里只有八百多两,不够赔赝品画的一千两损失,就拿了和顺侯世子的玉佩。 只是没想到那块玉佩那么值钱,即便以黑心著称的当铺都当了四百多两。 小丫鬟只是拿回损失,这一下子多拿了人家两百多两,心里委实不踏实啊。 给人送回去吧,那肯定不行,那是送上门找打,扔了吧,这可是钱,除非她自己扔自己捡。 正觉得银子烫手,从鸿兴楼路过的时候,闻到楼里飘出来的饭菜香,小丫鬟眼前一亮,觉得和顺侯世子不道德,赔钱不够,还应该请客,然后就一口气把两百两给花了 个精光,毫无心理负担的来书院送饭送菜了。 唐靖咬着馒头,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笑出了声,“我真是太聪明了。” 几人看着他。 没见过这么自夸的。 唐靖把馒头放下,“我得让他知道大哥没那么好当的!” “你要做什么?”陆照问他。 “我去蹭饭了。” “。” 话音未落,已经不见唐靖的人影了。 东平郡王好奇道,“他能蹭到饭吗?” “我赌一顿饭,他蹭不到,”陆照道。 温玹在季清宁手里都没占到过便宜,其他人就更别想了。 东平郡王他们勉强用完午膳,回学舍休息,刚走到学舍门口,就闻到一股子烧鸡香。 走的时候闻到烧鸡香,回来还能闻到。 鸿兴楼的烧鸡几时味道这么持久了? 一进屋,就看到唐靖坐在那里,对着桌子上少了一只腿的烧鸡发呆。 桌子上不止有烧鸡,还有红烧鳜鱼c糖醋排骨和菌菇老鸭汤,都是鸿兴楼的招牌菜。 东平郡王眸光落到地上的食盒上,惊呆了,“唐兄,好本事,蹭饭连食盒都一起蹭回来了。” 陆照不敢置信的检查食盒。 是鸿兴楼的食盒没错。 居然真蹭到饭了,还蹭的这么彻底? 季清宁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就跟做梦似的。 唐靖脸上闪过一抹耻辱的尴尬。 陆照站在那里,总觉得屋子里哪里不大对劲,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东平郡王已经坐下,把筷子拿起来了,对陆照道,“唐兄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坐下一起吃。” 他们蹭兄弟蹭来的饭,天经地义。 陆照准备坐下,恍然想起来哪里不对劲,他指着唐靖的床铺道,“挂在墙上的画去哪儿了?” “隔壁,”唐靖吐字艰难。 “还有那对美人瓶呢?” “也在隔壁。” “你包袱呢?” “在隔壁。” “别再问了。” “屋子里少的都在隔壁。” “。” 唐靖嗓子堵的都快说不出来话了。 他算是明白为什么温玹和季清宁交手几次落败了。 不只是温玹运气不够好,人家那脑子是真好使! 被人家一衬托,他感觉自己就没带脑子来书院,落在了云阳侯府! 东平郡王看着他,“为什么都去隔壁了?” 为什么? 还用问吗? 唐靖看着桌子上的烧鸡,生无可恋道,“因为我蹭了这顿饭。” 半刻钟前,唐靖去蹭季清宁的饭时,小丫鬟刚把鸡腿掰下来递给季清宁,然后撕另外一只。 唐靖坐下来,顺手就把小丫鬟的那只抢了过去,大口吃起来。 这一下可是把小丫鬟气的不行,但唐靖抢鸡腿的理由很充沛,“我叫你主子‘大哥’,做小弟的蹭大哥一只鸡腿叫事吗?” 小丫鬟很生气,但又没法反驳,只得气鼓着腮帮子看着季清宁。 然而季清宁一点也没生气,嗯,非但没生气,还把手里另外一只鸡腿也给了唐靖,“这只也给你吧。” 他当时还很吃惊,“这么客气?” 季清宁笑道,“你认我做大哥,别说两只鸡腿,这一桌都给你也没什么。” 唐靖觉得季清宁在得意,很不客气道,“那我就全要了。” 小丫鬟气炸毛。 季清宁让小丫鬟把饭菜收进食盒,送到隔壁,临出门的时候,季清宁来了一句,“你看看云阳侯世子有什么东西是我用得着的就拿回来,算他这个小弟孝敬我这个大哥的。” 小丫鬟怒气尽消,笑的合不拢嘴的进了他的屋,以土匪之势把他的东西席卷一空,不止把他卷成了穷光蛋,还不可避免的殃及到了陆照和东平郡王,就比如东平郡王的那把红玉骨扇,摆在他小几上,被小丫鬟误以为是他的拿走了。 这边唐靖越说越觉得自己蠢的可以,简直是吃饱了撑着送上门给人痛宰了一刀,那边温玹回屋,就看到桌子上摆满了眼熟的东西。 季清宁坐在那里喝茶,小丫鬟屁颠颠的数银票,“云阳侯世子这个小弟认的真不亏,足足有三千两呢。” “我以后就可以常从鸿兴楼买饭菜送来了。” 说完,小丫鬟就赶紧把这话否了。 不能再买了带书院来,会被蹭饭的。 见小丫鬟高兴的眉飞色舞,季清宁忍俊 不禁,“都数三遍了,还没数够呢。” 小丫鬟笑的双眼弯成月牙,道,“饭菜都被端走了,得去食堂吃了。” 季清宁也是真饿了,起身离开。 小丫鬟没跟去食堂,虽然时辰尚早,她拿了换洗的衣服就回扶风院了。 两人前脚离开,后脚一黑衣劲装男子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拎着包袱走了进来。 第八十九章 表哥 男子每两三天来书院一趟,每每前来,手里必拎着一素色包袱,但拎食盒还是头一遭。 男子把食盒搁在小几上,温玹诧异道,“居然知道给我带饭菜来。” “只这一回,”男子道。 “几样小菜,记在三少爷您账上的。” 倒不是男子不肯付账,而是鸿兴楼的饭菜不是一般的贵。 他身上带的钱竟然不够。 好在鸿兴楼的小厮见过他和温玹说话,他要把账记在温玹头上,鸿兴楼没有不许。 鸿兴楼的饭菜虽然味道不错,但温玹早吃腻了,这回吃饱了,连男子给他带了什么饭菜来都不好奇。 隔壁东平郡王和肃宁伯世子陆照把快乐建立在云阳侯世子唐靖身上,在唐靖化不开的忧郁下把一桌子菜一扫而空,只给他剩了个鸡脑袋和鸡屁股。 吃饱了饭,就来隔壁来串门了,见男子在,小榻边小几上摆着食盒,还是鸿兴楼的食盒,心下就不是滋味儿了。 同样都是跟班,季清宁的小厮会主动给主子送饭菜改善伙食,他们还没那么感慨,毕竟满书院也找不出小丫鬟那样会打架的,拿自己的小厮和人小厮比,那是自取其辱。 可现在,连温玹的木头跟班都知道送账册死捎带些饭菜,他们的跟班都没学会,就太说不过去了。 东平郡王好奇,走过去将食盒打开。 食盒掀开一角,烧鸡的香味就飘了出来。 鸿兴楼的烧鸡是一绝,有烧鸡是在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可还有红烧鳜鱼和糖醋排骨,东平郡王就神情古怪了。 因为温玹并不怎么喜欢吃糖醋排骨。 这么说也不准确,因为温玹不吃饭死能吃大半盘子糖醋排骨,可吃饭,他一块也不吃。 最后还有菌菇老鸭汤。 东平郡王嗅着菌菇香,这道菜是他的最爱,但温玹不喜吃菌菇,滴口不占。 好不容易开窍知道送饭菜了,结果四道菜里有两道不是温玹的口味,得亏不是他的小厮,不然他能气个半死。 方才还觉得自家小厮笨的可以,这会儿心底好受多了,东平郡王看着饭菜,越发奇怪,因为这和季清宁的小厮送的一模一样。 这要是巧合,那未免也太巧了些。 东平郡王看着男子,笑道,“你这菜不会是跟着人小厮屁股后头买的吧?” 男子看向东平郡王,轻点了下头。 东平郡王,“。” 他就是随口打趣了下啊,竟然还真是?! 温玹看着男子,“怎么回事?” 男子想了想,这事还得从宫里说起,他道,“今儿我进宫送账册,正好碰到国公爷向皇上禀告刑部尚书去西南查贪墨案途中遇刺一事,国公爷再次向皇上奏请,让刑部侍郎去查这案子,国公爷说只有季侍郎能让这案子真相大白。” “从宫里出来,正好碰到和顺侯世子带人把季大少爷的小厮围堵在一死胡同处,想到国公爷的话,就去看了一眼,结果季大少爷的小厮把和顺侯世子揍的爬不起来,抢了他的钱和玉佩,去当铺典当后,进了鸿兴楼,叫了几个菜。” 因为男子并不着急送账册来书院给温玹,就暗中盯了会儿,想着温玹经常在鸿兴楼吃饭,就想着给他也带一份,但又不知道温玹喜欢吃什么菜,便随口来了一句,“跟那小厮一样吧。” 东平郡王听得呆住,“是那个叫铁锤的小厮揍的和顺侯世子?” 肃宁伯世子陆照翻白眼,这是重点吗,重点分明不在这儿,他看着温玹道,“为什么伯父说只有季侍郎能查清西南贪墨案?” 那案子但凡在朝堂上混过的都知道有多棘手,牵扯有多大,便是刑部尚书主动请缨,查出来的希望至多两成。 这不,人还没到西南呢,在半道上就遇刺了。 季怀山以前只是个七品小官,前些日子才被提拔为三品刑部侍郎,为什么煜国公就这么看好他呢? 在听到男子这话之前,陆照一直觉得煜国公是想借刀杀人,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看好季怀山。 想到季清宁有胆有识,才学过人,连身边的小厮都深藏不露,要季怀山没点过人之处,说出来都没人信了。 陆照问温玹原因,温玹比他更想知道他爹为什么那么高看季怀山, 温玹还要忙着看账册,陆照他们就出去了,出了门,陆照望着东平郡王,“刚敲定的计划还要实施吗?” 东平郡王看着他,提醒道,“你的小厮这会儿已经在去买书的路上 了。” 陆照嘴角一抽,迈步进屋。 那边赵垣和李信刚走到回廊尽头,正好听到这一句,赵垣是知道近来唐靖他们针对季清宁的事,虽然没得逞过,他叮嘱李信道,“看着他们点儿,别叫季大少爷被人算计了去。” 李信点头应下。 赵垣刚走到季清宁和温玹的学舍前,那边跑过来一小厮,道,“原来赵公子在这儿呢,书院外有人找你。” “找我?”赵垣蹙眉。 他在书院的事除了温玹之外,没人知道,怎么会有人来找他? “可知是谁在找我?”赵垣问道。 小厮回道,“说是您的表哥。” 赵垣,“。” 表哥怎么会知道他在四海书院?! 赵垣看了眼学舍,就带着李信去书院大门处了。 远远的,就看到萧大少爷一袭锦袍站在书院外的那块大灵璧石旁,赵垣脑壳疼,他自诩平民之子,却有个刑部尚书府的表哥,他身份不暴露才怪。 不过等他上前,萧大少爷回头,赵垣又心安了。 和他去刑部尚书府一样,萧大少爷来见他也是戴着面具的,连款式和他戴的都一模一样。 刑部尚书府是他外祖家,他去都没有露馅,萧大少爷来书院,谁还能隔着面具把他认出来? 赵垣走过去,道,“你是怎么猜到我在书院的?” 萧大少爷摸着脸上的面具,笑道,“你改名易姓叫赵垣,四海书院破例收的病秧子学生也叫赵垣。” “而且入书院没多久就病愈了,这还用得着猜吗?” 第九十章 家书(一) 怕萧大少爷在季清宁跟前露馅,李信告诉萧大少爷,三皇子如今叫赵垣。 赵垣凭着半篇文章让顾山长赞不绝口,哪怕他身体差到考试才到一半就晕了过去也被破例招入书院,因为季清宁的题词名传京都,连带着和她一起入书院的赵垣也成了茶楼酒肆的谈资。 萧大少爷听了两耳朵,就认定三皇子在书院了。 书院相对别处安全的多,三皇子一心向学是好事,萧大少爷不会劝他离开。 但是—— 三皇子失踪许久,下落不明。 萧贵妃快急疯了。 后宫不比别处,需要时刻保持冷静,万一不小心说错话做错事,触怒龙颜,就是雷霆之祸了。 萧大少爷也不忍心萧贵妃饱受思子之痛,这些日子一直在偷偷找三皇子。 如今知道下落,哪能不来讨一份平安信? 萧大少爷道,“你要在书院待多久都成,但你不能让姑母为你吃不好睡不安,你写封平安信,我送去给姑母。” 这个要求不过分,赵垣答应了。 其实他也想过给自己的母妃写信,只是这么些年,他一个人被丢在别院,哪都去不了,心底对萧贵妃多有埋怨,他觉得自己在书院和在别院没什么区别,便没写了。 赵垣问萧大少爷,“外祖母身子骨可好些了?” 萧大少爷点头,“和宁公子说的那样,祖母的后背生了腐肉,太医一日刮三回,然后上药,到第四天就好了,如今祖母已经能下床走几步了。” “昨儿姑母派人来探望祖母,还带了赏赐,要赏给你和宁公子。” 说完,萧大少爷看着赵垣的气色,在他的印象里,表弟从未有过这么好的气色过,他道,“你的病已经全好了?” 赵垣道,“已有两日未曾咳嗽了,换了药方,还得再服用半年。” 赵垣说的时候,神情难掩激动。 毕竟在碰到季清宁之前,他一个上午少说也要咳嗽百八十声,要是碰到刮风下雨,柳絮飞满天的时候,那咳嗽就没有停歇的时候。 萧大少爷替赵垣高兴,“算命先生说的一点不错,你命里有贵人,连带祖母和父亲都跟着沾了光。” 提到季清宁,萧大少爷此番来还有别的事,道,“不知眼下宁公子人在何处?” 赵垣看着他,“你找他有事?” 萧大少爷摇头,“倒不是我找他有事,这不是他给父亲开的槐角丸,对治疗痔疮效果极好,前两日,工部尚书痔疮犯了,请许太医过府开方子,那方子是宁公子给父亲的,许太医未经他允许不敢擅自给他人用。” “这不,趁着给祖母换药的时候,托我问问宁公子。” 痔疮这毛病许多人有,只是轻重不同而已。 槐角丸虽然不能根治,但对缓解效果极好,若是开铺子售卖,生意绝对好。 许太医见识了季清宁的医术,这么一位医术高超的大夫,交好都来不及,哪敢断季清宁的财路,和季清宁交恶? 但好方子,许太医希望大家都能受益。 赵垣道,“回头我替你问问他。” 萧大少爷点头,“许太医说药方子不会白给人用的,调制好的槐角丸放在铺子里卖,利润药铺两成,八成归宁公子。” 赵垣轻点了下头,“你先回去吧。” 萧大少爷不肯,“拿到家书我就走,你身边离不得人,就不让李信给我送去了。” 李信赞同。 写封家书而已,几句话的事,快的很。 赵垣就让萧大少爷在书院外等着,他转身进了书院。 他走到上舍,就碰到吃完饭回来的季清宁,把许太医要用药方子的事和季清宁说了,季清宁笑道,“许太医做事太谨慎了,替人缓解疼痛是好事,我当然赞同,利润也不用给我八成,给我六成就行了。” 季清宁不仅一口同意了,还另外写了两张药方,让赵垣一并交给萧大少爷,代为转给许太医。 赵垣提醒季清宁道,“这几日,你小心点肃宁伯世子他们。” 季清宁揉太阳穴,“还真是没完没了了,真把我惹急了,一包毒药把他们全撂倒!” 赵垣相信季清宁有这本事。 季清宁回学舍,男子不在了,只温玹坐在那里对账册,但他眉宇间对看账的嫌弃毫不遮掩。 再说赵垣,回屋写了封家书,由李信送到萧大少爷手中,一起送到萧大少爷手里的还有那两张药方。 萧大少爷 惊呆了,“宁公子也在书院?” 李信没有否认。 因为这是显然的事,这么短的时间就得到了答复还外带药方,说不在也没人信啊。 萧大少爷想起自家姑母派人去别院送药方,无意发现三皇子失踪的事,那药方就是从书院得来的,因为和三皇子病症一样,觉得管用,才把药方献到了姑母跟前。 不用说,那方子治的就是赵垣了。 萧大少爷笑道,“我说你怎么由着他任性了,这下我也放心他待在书院了。” 送走萧大少爷,李信回学舍。 刚进学舍,就看到一只雪白的鸽子飞到上舍,一看就是信鸽,他纵身到屋顶,就见那只信鸽飞进了茂国公世子的屋子。 鸽子飞到茂国公世子的书桌上,茂国公世子都有些恍惚。 这是有什么要紧事,都赶不及派人来禀告他,让信鸽传话。 他从鸽子脚下把信取出来,只见信上寥寥几个字:肃宁伯世子的小厮买话本作赶人出书院之用。 赶谁不必说,自打季清宁来了书院,书院其他学子安全多了。 因为温玹他们连季清宁都欺压不过来,恼不到他们头上去,前儿有学子不小心踩了温玹的脚,赔了不是,人家就算了,换做以前那是不可能的事。 信放在桌子上,茂国公世子轻敲了敲桌子,眼底闪过一抹算计的光芒,这倒是个帮柳副山长找回丢失颜面的好机会,甚至还能一石二鸟。 茂国公世子写了几个字,捆在鸽子脚脖子上,然后从窗户处把鸽子往空着一抛。 只是鸽子还没飞出书院,就被李信给抓了。 不过李信只看了两眼,就把信原样塞了回去,将鸽子放了。 第九十一章 清白(二) 这一日,季清宁上完课,从诚心堂出来,在回学舍的路上,远远的就看到学舍长李成风朝她走过来。 因为她身前身后有不少人,季清宁没想过是找她的,径直往前走,结果被李成风拦下了。 季清宁轻扭眉,“拦我做什么?” 李成风看着她,道,“明天就是赵夫子的课了,他给你布置的课业,你写完没有?” 季清宁,“。” 真的。 李成风不说,她已经不记得这回事了。 那日李成风给了她一本赵夫子给她的题册后,就回了学舍,碰巧从小丫鬟那里知道朝廷要派她爹季怀山去西南查贪墨案的时,怀疑章老太傅认她做学生也是煜国公坑她爹计划中的一部分,气头上把赵夫子给她课业扔在了桌子上。 然后她就没再见到那题册了! 季清宁在想题册的事,李成风见她不说话,猜是不是题太难了。 毕竟赵夫子是看季清宁在算术上颇有才学才单独给她出的题,肯定不容易,做不出来很正常。 想着要不要宽慰季清宁两句,就见季清宁看着他道,“题册我还没做,不知道放哪儿去了,我回去找找。” “找到吃晚饭的时候给你。” 李成风,“。” 吃晚饭的时候给他? 他知不知道那些题有多难,有些题一个下午也不见得能解出来一题啊。 然而季清宁说完,就快步朝学舍走去了。 李成风暗摇了下头,准备去吃午饭,那边一小厮跑过来,道,“学舍长,不好了,扶风院的小厮们打起来了!” 李成风是顾山长的得意门生,帮顾山长管理学舍,加上为人和善,颇受书院夫子c同窗和小厮们的喜欢,大事小事都习惯来找他。 扶风院虽然是书院的,但扶风院有单独的管理,只有在扶风院管事管不住的情况下才来找他。 这样的情况不多,一年至多两三回。 这会儿来找他,说明事情有点严重了。 李成风一边往书院大门处走,一边问,“因何打起来?” 小厮赶紧把知道的说出来: 事情是这样的,今儿有学子让小厮去街上买书,小厮去买书的时候书斋里的小伙计偷偷问他要不要买画本子,就是那种少男不宜的画本子,小厮说书院不许。 小伙计笑道,“什么不许,昨儿还有个小厮来我这儿买了好几本呢,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小厮买了书回扶风院,喝着茶就把这事说了出来。 书院有规定,不许看污秽书籍,不然轻则罚抄院规,重则被逐出书院。 这规定他们这些小厮都知道,书院的学子不可能不清楚。 几个小厮就暗暗猜测是谁这么胆大敢不把书院规矩当回事,猜的时候正好被那学子的小厮听见了,当即震怒。 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 你怀疑我,我怀疑他,然后就混战了。 扶风院管事的觉得这事非同小可,事关四海书院名声,他管不了,就赶紧差人告知李成风。 李成风协助书院管理俗务,若是李成风能压下来最好,若是不能,事情就真闹大了。 李成风赶到扶风院,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的打斗声,小厮们扭打在一起,打的鼻青脸肿,还有倒地不起的。 “都给我住手!”李成风声音冰冷,不复以往的温文尔雅。 再说季清宁,回了学舍,就开始翻找题册,她很清楚记得题册被她扔在了桌子上,后面就没再见过了啊。 她在屋子里来回翻找,就是不见题册的影子。 温玹进来的时候,季清宁在翻书桌上的账册,他眸光一沉,“你在做什么?!” 季清宁正想找温玹呢,他们的屋子,除了她就只有温玹和他几个兄弟会进来,她道,“我在找赵夫子给我的题册,你见过没有?” 温玹眸带怀疑,季清宁指着桌子道,“那日我随手扔在了桌子上,后来就没见到了。” 温玹没有回答,只道,“把账册放下,不该你碰的东西少碰!” 季清宁这才注意到手里拿着账册,以为她稀罕翻他的账册呢,她把账册放下,继续找题册。 她把屋子可能会放书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就是不见题册的影子。 奇怪了,怎么会不见呢? 难不成题册还会自己长脚跑? 季清宁站在那里,眉头拧的松不开,明 天赵夫子就要上课了,她现在去找李成风告诉他题被她弄丢了,还真担心赵夫子会被她气病倒。 真头疼。 季清宁转身去找李成风,看能不能找赵夫子再要一本题册 出了学舍,季清宁问了两个小厮,才知道李成风在扶风院。 她往书院大门口走,就看到柳副山长满面怒容的进来,李成风就跟在柳副山长身后。 柳副山长进了书院,道,“事关我四海书院名声,我四海书院绝不姑息!” “给我挨间学舍搜!” 怒气大的小厮们大气都不敢喘。 季清宁站那儿没动,她找李成风的时间真是不赶巧,书院学舍不少,柳副山长要搜学舍,李成风作为学舍长肯定要看着,哪顾得上她题册的事。 等这事忙完再找吧。 季清宁准备转身走,可是在转身的时候,猛然想起赵垣提醒她的话,让她这两天小心点肃宁伯世子他们。 书院突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可别是冲着她来的。 柳副山长要收学子们的学舍,这么大的事不可避免的惊动了顾山长。 顾山长匆匆赶来,问道,“出什么事了?” 柳副山长没说话,李成风上前道,“城内书斋有小伙计说书院内学子买污秽书籍带入书院,住在扶风院的小厮们互相猜疑,大打出手,柳山长要搜学舍,以正书院风气。” 顾山长眉头紧锁。 柳副山长看着顾山长道,“我四海书院学子看污秽书籍,这事都传遍京都了,山长要阻拦我找出败坏书院名声的学子吗?” 事关四海书院名声,肯定要查清楚,但搜学子学舍,顾山长觉得太过了些。 柳副山长知道顾山长好说话,道,“要是学子们清白,何惧搜查?!” 他话音一落,有学子高呼,“我赞同搜学舍!” “我也赞同!” 第九十二章 栽赃(三) 有人带头,高呼声就多了。 顾山长见赞同的学子不少,道,“那就搜吧。” 柳副山长道,“所有学子都待在各自学舍前。” 这是怕有学子毁尸灭迹。 季清宁回到学舍,正好温玹走出来,两人一人站一边。 小厮从下舍搜起,挨间学舍搜,但凡能藏书的地方都不放过。 搜完下舍,搜中舍,最后才是上舍。 其实下舍根本不用搜,因为下舍多百姓之子,有小厮的寥寥无几,但既然搜了,就得一视同仁。 季清宁站的笔直,最近吃的有点多,正好趁机减减肥。 隔壁东平郡王看着肃宁伯世子陆照,用眼神道,“兄弟,这和咱们的计划不一样啊。” 陆照也疑惑呢。 他是让小厮买了些话本子。 但话本子算不上是污秽书籍吧,最多就是描写些情啊爱啊,爱而不得你死我活的,听说不少大家闺秀喜欢看呢,还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只是写的太缠绵悱恻,不适合男子看,更不适合书院的学子看而已。 “这应该和我们没关系,”陆照小声道。 “正好借着这股东风,狠狠挫挫他的锐气。” 他们只想给季清宁一个教训,“不小心”发现她爱看姑娘们喜欢看的话本子的事,让书院同窗笑话她一顿而已,就算惊动顾山长,也只是训诫几句,罚抄院规,不会损坏四海书院的名声。 三人站成一排,看远处小厮挨间学舍的搜过来。 很快,小厮们就过来了。 季清宁看着小厮进的屋,她虽然怀疑这事是冲着她的,但她刚刚找题册把学舍找了一遍,并没有不该有的书,许是她多心了。 不多会儿,小厮就出来了,手里拿着本书。 季清宁,“。” 真是话说早了。 小厮站在门外,大声呼道,“找到两话本子。” 季清宁一听就道,“这不是我的!” 小厮瞅着她,“我又没说是你的。” 季清宁,“。” 李成风走过来,问道,“在哪儿找到的?” 小厮指着小榻道,“从温三少爷睡的小榻的枕头下找到的。” 季清宁,“???” 什么情况? 她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看向温玹,温玹的眼神几乎要活剐了她了。 不用说,是怀疑这话本子是她放他枕头下的了,谁让她刚刚还到处找题册了,这下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季清宁郁闷极了,不过很快,她又笑了。 因为隔壁东平郡王他们学舍也翻出了话本子,还不止一本,有厚厚一沓。 小厮拿着话本子出来,东平郡王瞄了一眼话本子,上面几个大字映入眼帘:《美人盛嫁》。 这c这c这 他扭头看向陆照。 陆照一脸懵逼。 这不是他的小厮买的话本子吗?! 小厮不是塞季清宁的床上了吗,怎么会在他们的学舍里?! 小厮把话本子递到李成风手里。 李成风还未接过,那边柳副山长手就伸了过来,直接把话本子接了过去。 顾山长也过来了,只听柳副山长念着话本子名字:《千娇百媚》《权宠娇妃》《王爷别怕》还有温玹的那两本《三少爷的贱》《夫人饶命》 不说柳副山长有多愤怒了,就是顾山长看了脸也绿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书名?! 还有某个世子爷,初听还以为是《三少爷的剑》,瞟一眼此贱非彼剑,再看到身侧探过来的脑袋,那抖成筛子的肩膀,和憋不住溢出来的闷笑声,一口老血都涌到了喉咙处,要不是强忍着就直接喷出来了。 刚刚他还怀疑是季清宁趁着找题册的机会往他枕头下塞了话本子,可现在隔壁也有,季清宁坑他就算了,不至于坑隔壁东平郡王他们。 之前他几次掐季清宁脖子,还是唐靖和陆照救的她。 尤其唐靖还被自家亲爹云阳侯逼着认季清宁做了大哥。 见两位山长脸色都不好看,李成风问小厮,“都搜好了吗?” “还剩几间学舍没搜,”小厮回道。 小厮觉得没必要了,都搜出话本子来了啊,就是流言传的太过分了,话本子也能传成画本子,一字之差, 他们四海书院得遭多少诬名啊。 李成风道,“去搜吧。” 小厮转身又进了季清宁和温玹的学舍,因为只搜了一半,还没有完全搜完。 季清宁和温玹同住一间学舍,又是云阳侯世子新认不久的大哥,说看话本子没她一份,小厮不信。 小厮进屋搜的很仔细,来来回回,总算有了点成果,小厮喊道,“谁给拿根棍子来?” 另一小厮赶忙进屋,问道,“怎么了?” “床底下有本书,够不着,”小厮喊道。 小厮就赶紧找了根棍子来,小厮趴在地上,把床底下那本书扒拉出来。 拍干净灰,拿出门,季清宁瞄了一眼,喜不自胜,“我正找这本题册呢。” 只是她就没带题册上过床,它是怎么掉床底下去的? 柳副山长接过题册翻了两眼,眉头紧锁,看向小厮道,“搜仔细了?” 小厮点头,“都搜过了。” 柳副山长看着手里的题册和季清宁伸过来的手,眉头狠狠一皱,复又松开。 下舍搜完了,赵垣来上舍看热闹,见小厮从茂国公世子屋子里出来,但是空着手,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李信手一动,一颗石子朝小厮的脚脖子打过去。 小厮往地下一栽,摔的不轻。 赵垣走过去道,“搜查学舍以正书院之风是好事,但也要以防有不轨之徒趁机生事。” 李成风看着他,“你这话意有所指?” 赵垣瞥了眼从地上爬起来的小厮道,“刚刚走过来,瞧见这小厮在茂国公世子的屋子里行为鬼祟,往茂国公世子的床底下塞东西。” 李成风看向小厮,小厮忙道,“我没有!” 小厮和赵垣,李成风肯定信赵垣啊。 赵垣不会无缘无故和一个小厮过不去。 李成风看向另外两小厮,“你们进去看看。” 两小厮走进去,从茂国公世子的床底下翻出来好几本画本子。 小厮把画本子递到顾山长跟前。 顾山长一打开。 脸就绿了。 月光下,一男一女正在假山上一边运动一边赏月呢! “伤风败俗!”顾山长训斥道。 柳副山长怒斥小厮,“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栽赃茂国公世子?!” 小厮叫冤。 他发现了画本子,想着帮茂国公世子瞒下这么大的事,少不了得赏赐,没想到他把画本子放回去会被人看见,他要认了这罪名,会被赶出书院的! 小厮忙道,“借我几颗虎胆,我也不敢栽赃茂国公世子啊,这些画本子本来就在床底下,我想着这事非同小可,事关书院声誉就想瞒下,事后再禀告。” “这好几本书,我也没地方藏啊,而且我都一个半月没离开书院了。” 画本子质量好,拎在手里沉甸甸的,确实不好藏。 所有人都看着茂国公世子,茂国公世子站在那里,如遭雷劈。 这画本子小厮不是偷换了肃宁伯世子放在季清宁床底下的话本子吗?! 为何话本子到了肃宁伯世子他们的手里,画本子在他的床底下?! 季清宁反倒一点事没有?! 第九十三章 功劳(四) 茂国公世子的小厮偷梁换柱在季清宁上课之前,回学舍之前,茂国公世子确定季清宁没有提前离开过诚心堂半步。 而且他还比季清宁更早回学舍,藏在他床底下的画本子不可能是季清宁换回去的。 季清宁身边只一个小厮,虽然武功极高,但那小厮并不住扶风院,一般到正午才来,所以也不可能是小厮所为。 是什么人在帮她?! 茂国公世子脑袋转的飞快,但越转越乱。 之前柳副山长一直愤怒要搜查书院,搜到温玹他们,脸色就有些难看了,现在从茂国公世子学舍里搜出画本子,柳副山长那脸色难看的都找不到词来形容了。 顾山长眸光从他脸上扫过,然后看向茂国公世子,“这些污秽书,你在茂国公府看我管不着,但在四海书院,容不得你如此践踏院规!” 茂国公世子年有十九,这样的年纪,要娶妻早,孩子都能跑了。 世家子弟成亲之前,会看些画本子,无可厚非,但这里是书院,是教授四书五经,人间大义的地方,书院明文规定不得带禁书入院,茂国公世子这是公然没把四海书院规矩放在眼里了。 顾山长这辈子为书院呕心沥血,哪里容得下茂国公世子这般不把书院名声当回事? 茂国公世子想说这画本子不是他的,可话涌到嘴边根本吐不出来。 这些画本子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搜出来的。 他否认就是狡辩。 要证明他的清白,书院一定会请书斋小伙计来作证,这画本子确实是他的小厮买的。 就算书斋小伙计惧于茂国公府权势不敢说,可别忘了暗处还有人帮季清宁呢。 继赝品画后,他再一次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顾山长脸色肃冷,“你们几个跟我去戒堂!” 戒堂,是书院犯错的学子挨训受罚的地方。 那地儿东平郡王他们熟的很,没少去。 但是! 这回去的东平郡王几个都不知道自己冤不冤了。 话本子是他们商量弄出来的,但是没整到别人,自己遭了殃,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温玹知道话本子是东平郡王他们的杰作,云阳侯世子唐靖不满小丫鬟把他被自家亲爹逼着认季清宁做大哥的事传的满书院皆知,想狠狠的落季清宁的脸,好借此回去反抗自己的父亲。 落后顾山长好几步,温玹瞪着他们几个,“你们到底是在整他还是在整我?!” 没人接话。 温玹压抑着怒气问,“那些话本子是不是你们买的?!” 肃宁伯世子陆照点了下头,“小厮挑的。” “什么话本子买不好,偏要买《三少爷的贱》《夫人饶命》?!”温玹气的头顶冒青烟。 他是煜国公府三少爷,前不久又托了他们的福传出他是惧内的命,经他娘物色脾气臭的大家闺秀,都快笑掉人大牙了! 现在再加上这两话本子,温玹都不敢想别人会怎么议论他了! 在温玹咄咄眸光下,陆照没法不给个理由,“这不是见你给章老太傅脸面,近来没怎么针对季家小子了,小厮看到这两话本子,就想趁机挑拨一下。” 拿到话本子,他还夸了小厮两句呢。 要不是急着给季清宁挖坑,他对这两话本子特感兴趣,还想看看写了些什么。 温玹没忍住,手掐上了陆照的脖子,掐的陆照大呼“救命”。 顾山长回头,“犯了院规,你还想在书院杀人不成?!” 温玹气的把手收回来。 陆照摸着脖子跑顾山长身后求庇佑了。 顾山长看他一眼就忍不住想揍他一顿。 这边温玹他们被带去戒堂,如温玹猜测的那般,那两话本子让他再一次沦为了笑柄。 有学子笑道,“《夫人饶命》?你们说温三少爷是不是信命认命了,想着未来会惧内,提前学好万一哪天被夫人打的时候怎么求饶?” 众人哄笑。 有学子捂着笑疼的肚子道,“你小心传到温三少爷耳中,揍的你跪地求饶。” 那学子嘴快,求生欲也强,“我就是开个玩笑,三少爷怎么可能会怕女人?他只是不打女人。” 打女人的男人是最没出息的。 女人能把男子打成什么样啊,最多不过是挠几下,哄哄就好了,有点脾气的女人才有意思呢,一板一眼的想想就觉得无趣了。 学子们赶着 去戒堂外围观温玹他们受罚,去的路上还在想等放假了,一定要看那两话本子。 书院不许看,自家府里没人管的着,嗯,小摊贩做梦也想不到,话本子还有供不应求的一天。 再说温玹他们被带到戒堂,顾山长以院规罚他们。 温玹他们看的是话本子,虽然没什么营养,但还没到禁书的程度,只是书院不许而已,依照院规杖五十掌心,罚抄院规三百篇。 这样的惩罚,柳副山长无话可说。 茂国公世子看的是画本子,那不只是书院的禁书,更是朝廷禁书,虽然屡禁不止,但至少没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看,更不敢带入书院,累及书院清誉。 依照院规,是要将茂国公世子逐出书院的。 顾山长从严处置,柳副山长忙道,“逐出书院惩罚太重了。” 顾山长看着柳副山长,提醒他道,“柳副山长搜查书院,不正是为了找出败坏书院清誉之人,从严处置吗?” “如今人找出来了,你要网开一面不成?” 柳副山长是靠着晋临侯和顺王的保举才坐到副山长的位置。 他一直想取顾山长而代之,只是顾山长循规蹈矩,做事滴水不漏,才没有被柳副山长抓到把柄,稳坐山长之位至今。 柳副山长贼心不死,书院的夫子c学子甚至小厮都心知肚明。 今儿画本子若是从温玹他们学舍里搜出来的,柳副山长一定会要顾山长把他们逐出书院,但茂国公世子,他非但不会落井下石,还会不遗余力的保他。 学子们都到戒堂看热闹,季清宁也不例外,她到的时候,温玹他们几个正跪在圣人画像前挨手板子。 啪啪板子响,听得人掌心都跟着一阵阵发麻。 赵垣走过来,周围没什么人,季清宁真诚致谢,“多谢啦,不然我今儿就要被逐出书院了。” 赵垣知道肃宁伯世子他们针对她,还提醒她小心。 现在温兄他们遭殃了,她没事,除了是赵垣在帮她,她想不到别人了。 赵垣摇头。 他是想谦虚两句,结果站在他身侧的李信先一步道,“这回并非是我帮的忙。” 赵垣吃惊,“不是你?” 柳副山长要搜学舍的时候,李信才回来。 赵垣对李信办事很放心,便没有多问,没想到竟然不是他帮的季清宁。 这怎么可能? 李信摇头。 是他,他不会不认。 但不是他,他也不会冒领功劳。 季少爷救了三皇子,就是三皇子的恩人,是自己人。 自己人就用不着客套虚伪了,何况这事他也想弄明白。 季清宁奇怪道,“不是你,那会是谁帮我呢?” 她就是嘀咕一句,没指望能得到答案。 没想到李信还真知道,“是肃宁伯府的暗卫。” 赵垣,“???” 季清宁,“???” 两人齐齐看着李信,“你确定没弄错?” 刚刚小厮可是从陆照的枕头下翻出了话本子,肃宁伯府的暗卫会为了帮个外人不惜坑自家世子爷吗? 虽然这事听着有些荒诞,但李信不是信口胡诌,他道,“我也好奇帮季少爷的是什么人,正好闲着没事,就跟着出了书院,我是亲眼看到肃宁伯出府,暗卫上前禀告,肃宁伯骑在马背上骂自己儿子是混账东西的。” 第九十四章 戒堂(五) 虽然当时隔的远,但李信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不论是肃宁伯脸上的怒色还是骂儿子的话,他都看的真听得切。 赵垣看着正被打板子的肃宁伯世子,道,“肃宁伯果然行事刚正。” 除了这个理由,他想不到别的了。 只是赵垣的,李信不敢苟同。 如果肃宁伯刚正,那他也是一只刚正的狐狸,狡猾着呢。 赵垣久居别院,对朝中之事了解有限,怕勾起他伤心和憎恨,李信也不敢和他多谈朝中之事。 皇上膝下皇子不少,除了身体孱弱的三皇子,其他的皇子可都身体健康,野心勃勃,志在储君之位。 这几年,为了争夺太子之位,皇子们是极尽全力拉拢朝臣,满朝文武大部分都站了位,但有几位任凭别人怎么拉拢,就是不站队。 肃宁伯就是其中之一。 几位皇子连番拉拢,肃宁伯曾委婉的表达过态度:他只效忠于皇上。 言外之意,他不参与党争,更不参与立储,将来谁做皇上,他效忠于谁。 这话让皇子们又爱又恨,肃宁伯对皇上的忠心,他们都看的见,不然也不可能三十几岁就封爵。 但皇子们不死心啊,或者说不敢死心,有多少大臣开始是不参与立储的,最后不还是在他们劝说下纷纷投向了他们? 谁能保证他肃宁伯就不会在高官厚禄下动摇? 谁要真信了这话,就等于把肃宁伯这一部分助力拱手送到了竞争者手中。 肃宁伯可以不帮他,但他决不能帮对手! 试问能在皇上们极尽拉拢下还能游刃有余的人,能是“刚正”两个字能简单形容的吗? 一般在党派之争中死的最快的就是那些刚正不阿的大臣,尤其是那些撞柱子以死明志的,能在朝堂呼风唤雨游刃有余的都贼精着呢。 肃宁伯骂儿子很正常,但肃宁伯的暗卫帮外人落自家世子爷的面子,给世子爷招打,这事就不寻常了。 他也是护卫,皇上让他保护三皇子,萧贵妃叮嘱他,三皇子要还偷离别院,就让他把人打晕扛回去。 可他敢吗? 人家才是亲父子,亲母子,他就是一护卫,借他几个胆子也不敢伤三皇子分毫啊。 可肃宁伯的暗卫在明知道温三少爷有皇上撑腰的情况下,坑自家世子爷的时候还不忘把他捎带上,怎么看都耐人寻味。 当然了,这些疑惑,李信不会和赵垣还有季清宁吐露,能说出帮忙之人是肃宁伯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那边,温玹他们挨完了板子,掌心红的快滴血了。 对温玹他们的处置是依照院规来的,没有严惩,也没有从宽处置。 处置完他们,就该处置茂国公世子了。 顾山长要依院规行事,柳副山长要保茂国公世子,茂国公世子则叫冤,“那些画本子不是我的!” 温玹看向他,把之前茂国公世子看热闹时说的话还回去,“从你屋子里搜出来的,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有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擅闯你茂国公世子的屋子栽赃你不成?” 四下低笑声传来,茂国公世子气的想杀人。 茂国公世子说这话的时候,柳副山长就在当场,这会儿温玹把话还回去,直接把柳副山长的嘴给堵住了,求情的话就像是摊烂泥糊在喉咙口。 深吸一口气,柳副山长走到顾山长身侧道,“我也不是要袒护茂国公世子,他是茂国公唯一的儿子,又得太后宠爱,今日他又与温三少爷他们一同犯事,却只逐他一人出书院,太后知道,必然震怒。” 顾山长眉头拧紧。 柳副山长继续道,“我也知道他们犯的事大小不同,但太后要较真,你我也没辄。” “我相信茂国公世子不会在书院看画本子,这事必然有隐情。” “书院当真要被有心人利用和茂国公过不去吗?” 柳副山长的话声音不大不小。 温玹他们跪在圣人面前听得见,戒堂外的学子们听不见。 柳副山长拿太后和茂国公压的住顾山长,但压不了他温玹。 温玹笑了,“柳副山长这是要顾山长屈服于茂国公的权势对茂国公世子网开一面是吗?” “要这样的话,我保证明天书院人手一本春公图。” 戒堂外的学子们表示很期待。 茂国公权势滔天,但煜国公可比他不差。 茂国公世子有太后护着又如何,满京都谁不知道皇上宠温玹,宠 的煜国公都有意见了 硬碰硬,温玹还没怕过谁呢。 温玹说的大声,柳副山长脸像是打翻了颜料盘似的精彩极了。 他是四海书院副山长,有和顾山长争高下的能力,可温玹这话一出,他就成了个惧怕权贵之人,这是当着书院学子们的面把他脸面扯下来好几层啊。 面子上挂不住,柳副山长就更愤怒了。 但生气归生气,茂国公世子他是要极力保下来的,连茂国公世子他都保不住,他还能指望茂国公扶他坐上四海书院山长之位吗? 柳副山长笑了一声,道,“此案尚有疑点,在还没有查清楚之前,断然不能把人赶出书院。” 温玹站起身来,道,“柳副山长的意思是在案子查清之前,就不赶茂国公世子出书院了?” “这是自然,”柳副山长道。 “那这案子要一直查不出来,就准备不了了之了?”温玹问道。 柳副山长知道温玹难缠,尤其这事茂国公世子不占理,他也不好太偏着他,让自己没了威信。 柳副山长看向戒堂外学子,“茂国公世子是留在书院还是送回茂国公府,让书院的学子们决定吧。” “你们有谁反对茂国公世子留在书院?” 东平郡王跪在蒲团上,听到柳副山长的话,当即就翻了个白眼。 书院里除了他们几个,有谁敢和有太后护着的茂国公的儿子作对?让他们表态,谁敢说反对? 东平郡王举手道,“我反对!” 接着就是唐靖和陆照的附和声,“还有我们!” 声音洪亮,冲破云霄。 柳副山长气的手都颤抖,他看向顾山长,道,“他温三少爷把书院当客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茂国公世子既然有胆量在书院看画本子,又何须藏在床底下,这分明就是有人栽赃!” “我只希望山长三思!把人赶出书院容易,可要再接下来就难了!” 柳副山长公然认定茂国公世子是冤枉的,要把人赶出书院是顾山长一人所为,回头证明茂国公世子是冤枉的,茂国公和太后之怒,由顾山长一人承担。 顾山长眉头拢的松不开。 他眸光从大家脸上扫过去,从学子们中间瞥见了季清宁,伸手一指,“你进来。” 季清宁,“。” 她抬手指了指自己。 是叫她? 她就是看个热闹啊,为什么这么多人不叫,就叫她一个? 被当众点名,季清宁想装傻都不行,早知道就不来看热闹了,她硬着头皮进了戒堂。 顾山长问她,“既然柳山长把这事交给你们学子决定,你觉得这事该怎么处置妥当?” 第九十五章 遭殃(六) 如何处置茂国公世子就是个烫手山芋,柳副山长和顾山长丢来丢去,没想到落到了季清宁手里。 她想丢出去都找不到接手的,而且也没人让她丢。 柳副山长看着她,茂国公世子看她的眼神带着赤果果的威胁呢。 从赵垣那里,季清宁已经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陆照帮唐靖出气,被茂国公世子知道,用画本子换话本子,试图把她和温玹他们一网打尽,只是没想到小厮鬼祟行事,被来书院不知道做什么的肃宁伯的暗卫发现了,把那些画本子话本子都送到各自主人手里。 画本子的事,他茂国公世子可一点不无辜! 还有脸威胁她? 本来季清宁不打算多管闲事的,可事到临头她也不是好欺负的,季清宁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道,“茂国公世子偷藏画本子一事,确有疑点,但温三少爷几个有看话本子的癖好,茂国公世子藏画本子也不足为奇。” “眼下没有确凿证据证明画本子是别人栽赃茂国公世子,也没证据证明话本子不是茂国公世子的。” “把人赶出书院,恐此案有冤,不把人赶出去,又有损书院院规威严。” 顿了顿,季清宁继续道,“眼下书院要做的是在证明茂国公世子清白之前,保住书院的名声,也免得某些学子觉得书院规矩如同废纸,生出肆意践踏之心。” 某些学子 温玹嘴角抽了下。 他怎么不干脆直接带上他的大名?! 顾山长点头,“说的不错,继续。” 季清宁心道,都说到这份上了,还用说的那么直白吗,她道,“有两个解决办法。” “第一,先不逐茂国公世子出书院,只送他回府,等案子查清再回书院继续上学。 “第二,茂国公世子坚信自己是清白的,上交两万两给书院以证清白,可继续留在书院读书,直到案子查清证明他确实无辜再还于他,若画本子是他的,那两万两就当是损毁书院名声给书院的补偿了。” 季清宁话音一落,顾山长就笑道,“不愧是章老太傅收的学生,心思果然敏捷,如此处置,想来柳副山长也无话可说。” 柳副山长还能说什么? 这季家小子是在给茂国公世子挖坑呢。 嗯,季清宁就是给茂国公世子挖坑,明着是给了两解决办法,其实就一个。 茂国公世子口口声声说自己无辜,他爹又是茂国公,两万两于茂国公府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四海书院也没有胆量吞茂国公的钱。 只要拿钱就能继续在书院读书,茂国公世子却选择回茂国公府待着,不是厌恶读书就是心虚怕两万两打水漂啊。 季清宁坑茂国公世子,顾山长顺着坑了把柳副山长,“柳副山长坚信茂国公世子无辜,那这案子就交由你来查吧。” 柳副山长脸色一变。 这事就这么定了。 茂国公世子咬着牙让人回茂国公府拿钱。 戒堂外,李成风看着季清宁,是想笑不能笑。 这季家少爷莫不是书院的财神爷。 他才进书院不到一个月,就送了书院小三万两了。 虽然那两万两只是暂时抵押在书院的,但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那两万两茂国公世子别想带走了。 温玹他们留在戒堂抄院规,戒堂外学子们就都散了。 吃了午饭,季清宁回学舍,没午睡,花了半个时辰把那本题册做完,然后就带着题册去上课。 在学舍门口,碰到了李成风,就把题册交给了他。 李成风惊呆了。 这题词是小厮搜屋子从床底下找出来的,李成风是亲眼看到柳副山长翻开,一题也没做。 这才多久就做完了? 题册在交给季清宁之前,他是翻看过的,很难。 他不信季清宁这么快就答完了,他赶紧接过题册,随手翻开。 除了字丑了点之外,题都写满了。 季清宁道,“有劳你交给赵夫子了,我先去上课了。” 说完,季清宁就走了,留下李成风站在那里对着题册目瞪口呆。 看了两题,确定答案是正确的,正好下午没课,李成风就把题册给赵夫子送去。 刚出书院,就看到一顶奢华软轿在书院前停下。 轿帘掀开,茂国公从软轿内走了出来。 茂国公脸阴沉沉的。 他走到灵璧 石前,看着上面的朱红题词。 季清宁的题词已经传遍京都,气势磅礴,可在灵璧石上看到,更觉震撼。 柳副山长知道茂国公来了,赶紧出来迎接,见茂国公脸色不好,连忙道,“我一定尽快查出是谁栽赃世子爷。” 茂国公把眸光从灵璧石上收回,“带我去见顾山长。” 柳副山长前头带路。 顾山长在书房临摹画作,小厮禀告茂国公来,顾山长有些诧异,没想到茂国公会亲自前来。 等顾山长起身去迎接,柳副山长就领着茂国公进来了。 顾山长眉头皱了下松开,给茂国公行礼,请茂国公坐,然后才道,“茂国公可是为世子来的书院?” 茂国公端起茶盏,他身侧站着的中年男子从怀里掏出来三万两银票放到桌子上。 顾山长看了眼银票,然后看着茂国公,他不信茂国公世子的小厮会把两万两传错成三万两,如今多一万两,顾山长想知道为什么。 只见茂国公把茶盏放下道,“画本子一事,我已经弄清楚了,是犬子的小厮无意间发现煜国公府三少爷他们买话本子,就擅作主张给犬子买了几本,却不知此画本非彼话本,连累书院名声受损是我茂国公府御下不严,这三万两是给书院的补偿。” “连累书院名声,我会帮书院澄清。” 柳副山长听了道,“原来如此,有茂国公您帮着澄清,不会有损书院名声,这补偿就不用了。” 顾山长没有说话,柳副山长借机讨好茂国公他看不上眼,但茂国公主动来书院解释,他总觉得有些奇怪,这不像是他茂国公的作风。 他没有说话,茂国公看着他,“顾山长不肯卖我这个薄面?” 茂国公都主动来四海书院解释了,顾山长哪能不给他这个面子,“这三万两我就不收了,我会依照院规同样处置令郎和温三少爷他们。” 温玹挨了几十手板的事,茂国公知道,同样处置他儿子算轻的了,他无话可说。 他起身离开。 那三万两银票,他没有带走。 柳副山长要拿银票,被茂国公用眼神扼止住了,柳副山长不明白,虽然三万两对茂国公府不算什么,但没人嫌钱多吧。 柳副山长哪里知道那三万两是封口费。 那银票茂国公不仅不恼顾山长收下,反而担心他不收。 因为茂国公此番前来是被逼无奈。 小厮在回去拿银票的路上被人绑了,被人刀架在脖子上把茂国公世子试图算计季清宁的事写下来,并签字摁了手印。 他堂堂茂国公的儿子算计别人结果自己遭了殃,传出去还不得笑掉人大牙? 为了他儿子的名声,这一趟他必须得来。 他倒是想知道四海书院有谁敢和他茂国公过不去?! 第九十六章 解恨(七) 茂国公来的时候,正值书院学子们在上课,没什么人看见,但一下课,茂国公亲自为儿子茂国公世子无意败坏了书院名声前来书院解释的事就传遍了整个书院。 因为茂国公的“坦荡”,丰厚的赔偿,以及茂国公世子和温玹的矛盾,倒没人怀疑画本子背后另有隐情。 反倒不少学子同情茂国公世子,就因为小厮的擅作主张,就让主人家损失了三万两,还要丢脸,挨罚,这样的小厮,真是吊起来打都不解恨啊。 茂国公补偿了书院三万两,顾山长还是要罚茂国公世子,柳副山长阻拦,顾山长有些动怒,“纵然这事错在小厮擅作主张,但茂国公世子和温三少爷争强好胜才是根本,我四海书院不逐他出书院已经是网开一面,岂有因为三万两就不责罚的道理?” “这三万两你送去给茂国公便是!” 四海书院是缺钱,但还不至于缺到这种程度。 四海书院的院规不是他柳副山长拿来讨好茂国公的玩物! 钱可以不要,但如此践踏四海书院的行为四海书院绝不姑息! 顾山长这人看上去温和,但倔起来牛都能被他气死,再者这事确实茂国公世子不占理,柳副山长哪还敢劝,再者温玹和东平郡王他们都受罚了,茂国公世子挨几十手板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已经尽力了。 茂国公世子是习武之人,挨些手板子养几天就恢复了,更重要的是气闷。 算计别人不成,自己丢了脸,还差点被逐出书院,最后赔钱还挨手板,茂国公世子没差点气吐血。 在戒堂外受完罚就进去抄院规,一进去就见东平郡王几个鄙夷的看着他,“堂堂七尺男儿,敢做不敢当,居然拉我们和小厮做垫背的。” 要茂国公世子的小厮发现他们几个买少男不宜的画本子,会不告诉茂国公世子,抓他们一个现行,趁机赶他们出书院,让他们身败名裂,而是悄咪咪的给茂国公世子也买几本吗? 用脚趾头也知道是假的,居然有这么多人信,简直不敢想象这些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茂国公世子正气头上呢,冷笑道,“就凭你们,也配给我做垫背的?!” 东平郡王晒笑一声,“你茂国公世子莫不是和我们斗出感情来了,知道我们偷看话本子会被罚,要几天看不到我们,也巴巴的买了画本子,又让柳副山长帮着搜学舍,一定要在戒堂陪我们抄院规?” “你想和我们做兄弟就明说,用不着这么拐弯抹角。” 茂国公世子气的咬牙,“东平郡王!你再敢胡说八道,我跟你没完!” 东平郡王笑道,“难道不是吗?那你给我解释下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们看画本子。” 在茂国公世子气头上,东平郡王的话就是烈油,一浇上去,火星就刺啦刺啦的烧了起来。 茂国公世子拳头一握就朝东平郡王打了过去。 东平郡王躲闪道,“这里可是戒堂,我劝你别乱来!” 茂国公世子为了揍东平郡王,一脚踢翻了唐靖的案桌。 然后是陆照。 最后是温玹。 等桌子都踹翻了,东平郡王挨了茂国公世子一拳头。 看守戒堂的小厮见戒堂里打的不可开交,匆匆去禀告顾山长和柳副山长。 等两位山长赶来。 茂国公世子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到他爹茂国公在都认不出来的地步了。 柳副山长见了额头直突突,“温玹!” 温玹懒得搭理他,过去把被茂国公世子踹翻的桌子摆好,继续抄院规。 就这么被无视了,柳副山长面子上挂不住,又看向陆照和唐靖。 两人耸肩,“柳副山长别这么看着我们,戒堂里发生了什么,小厮一清二楚,您问小厮吧。” 柳副山长就问小厮,“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谁先动的手?!” 从茂国公世子的伤来看,肯定是温玹动的手,其他人没这胆子。 小厮缩了脖子,颤巍巍道,“是,是茂国公世子先动的手。” 柳副山长,“。” 那边温玹提笔沾墨,只是写字的时候,手抖成筛子,冲着茂国公世子道,“胳膊疼的拿不了笔了,给我请太医。” 茂国公世子想杀了温玹的心都有了。 他被他们四个打成这样了,他还没叫疼呢,他还要请太医?! 小厮把事情的经过从茂国公世子进戒堂说起,东平郡王的话明显是为激怒茂国公世子,但他说的也不无道理,是茂 国公世子没能摁住脾气,上了人家的当。 他踹翻温玹他们的桌案在前,毁了他们抄的几十遍院规,而且是茂国公世子的拳头先打在温玹身上的。 温玹他们是正当防卫。 顾山长听了经过后,看着柳副山长道,“在戒堂殴斗,罪加一等,依照院规该如何罚?” 柳副山长后悔来戒堂了,他看了茂国公世子一眼,“挨手板四十,再抄三百篇院规。” 那边温玹呲疼出声。 柳副山长颤抖了额头道,“温三少爷罚抄院规减免一半!” 揍了茂国公世子出了口恶气,罚抄还减了一半,温玹的心情不要太好。 东平郡王几个还诧异温玹为何说手疼,原来是为了少抄院规,不愧是他们的兄弟,满肚子的黑水。 他们就不跟着装手疼了,显得太假不说,万一他们真减免一半,他们抄完还得帮温玹抄。 茂国公世子气的头重脚轻,未免他再被温玹几个欺负,或者是再上他们的当,柳副山长留在戒堂看着他们。 戒堂发生的事,一阵风传遍书院,传到季清宁耳中的时候,她正和赵垣在食堂吃饭呢。 季清宁听的解恨极了。 之前茂国公世子针对她还能说是因为赵王府檀兮郡主,现在赵王府拒绝了她的提亲,他茂国公世子娶不到檀兮郡主那是他的事了,与她再不相干,结果还针对她,这么不讲理,他不倒霉都没天理。 讨厌的人都在戒堂反省,季清宁心情灿烂的食欲大振,晚饭多吃了个大馒头。 接下来两天,季清宁的日子过的不要太爽,除了赵夫子不知何故没来上算术课,其他一切如常,上课一个人一张桌子,舒服的不行,难怪桌子被她分走一半,温玹不高兴了。 季清宁,“。” 这一日,上完了课,就放假了。 季清宁把书送回学舍,小丫鬟已经把包袱收拾妥了,季清宁喝了杯茶就准备走人了。 走了两步,见桌子上摆着雪梨和荔枝,道,“装起来带回去给我爹和你爹尝尝鲜。” 这玩意在前世那是稀松平常之物,可在古代却是贡品,是有钱,不,是权贵们才能吃到的东西,还得是顶级权贵。 宫里不知温玹被罚在戒堂反省,一日不落的送贡品来,都进了季清宁的肚。 小丫鬟觊觎荔枝已久,但她不敢偷吃,季清宁发话,她麻溜的就装好了,屁颠颠的跟着季清宁身后出了学舍。 第九十七章 职责(八) 出了书院,季清宁往扶风院走,被小丫鬟叫住,“咱们在这里等就行了。” 季清宁,“???” 她们的马有这么懂事,知道自己过来找她们? 听到马蹄声传来,季清宁侧头望去,就见两小厮一人牵着一匹马过来。 马额头有一点白,一看就是她的马。 两小厮嘴有点淤青,像是打过架。 牵马这样的小事,至于两个小厮干吗? 小丫鬟瞅着他们,“你们打架了?” 其中一小厮道,“他抢我牵马的活!” 脸上是义愤填膺。 季清宁,“???” 牵马是什么好活吗? 居然还要抢 这两小厮对她的小丫鬟竟然谄媚到这地步? 要不是知道小丫鬟女儿身没有暴露,她都要怀疑他们要追她的小丫鬟了。 两小厮把马送到,就赶紧退下了。 季清宁看着小丫鬟,看的小丫鬟心虚的不行,“为,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 看的她害怕。 季清宁盯着她,“这些小厮为什么对你这么殷勤?” 小丫鬟咧嘴一笑,挠后脑勺道,“因为他们都被我打过。” 季清宁,“。” “我武功虽然没姑娘高,但他们排队和我比试,单打独斗,他们都不是我的对手,”小丫鬟一脸骄傲。 季清宁想起她初入书院,就看到小厮们一个个鼻青脸肿的。 一问,果然那时候她的小丫鬟就已经称霸扶风院了。 季清宁头大。 这小丫鬟果然胆子够大,论武力,她相信小厮不是她的对手,可万一书院的小厮联手对付她呢,再万一往她的吃食里下药呢,这都是防不胜防的事。 小丫鬟乖乖听训,道,“那些小厮也拉帮结派,三天两头的打架,谁也不服谁,我把他们都打了之后,他们就都听我的了。” “要不是姑娘不许我住在扶风院,扶风院的管事还要给我钱请我住在那儿呢。” 以前是给她一两,后来说给她二两,昨儿已经涨到三两银子了。 她很是心动,但可惜她不是真的小厮,不说姑娘不许了,她爹也不同意让她住在扶风院啊。 想到送上门的钱拿不了,小丫鬟肉疼的紧。 把季清宁扶上马背,小丫鬟脚轻轻一动,就跃上马背,身手矫健的季清宁都郁闷,原主一身好武功,怎么就没留给她呢! 主仆俩骑马回小院。 远远的,就看到不少人从小院里出来,为首的是公公打扮,看的季清宁眉头紧锁。 等她们上前,公公已经坐进马车走了。 小丫鬟快步进府,见到柳管事就问,“柳叔,刚刚那是公公吗,来小院做什么啊?” 柳管事叹息,“公公又来小院宣旨,让季老爷去西南查案,后天就启程。” 季清宁眉头打结,“刑部尚书不是已经去西南查案了吗?” 柳管事回道,“刑部尚书是去了,但前几日传来消息,刑部尚书在去西南的路上遇刺了,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伤的也不轻,皇上震怒,一定要彻查西南贪墨案。” “煜国公再一次保举季老爷。” 柳管事说到最后声音都飘起来了。 西南一案,大家都知道难查,可连刑部尚书人都没到西南就遇刺了,简直没有把朝廷放在眼里。 季老爷现在是刑部侍郎,可他都还没有正儿八经的上任呢,说的好听是委以重任,不明摆着是推季老爷去送死吗? 煜国公手握重兵,这些年风评不错,怎么就盯着季老爷不放呢? 他要真想弄死季家父子,用不着这么拐弯抹角吧? 小丫鬟看着季清宁,快哭出声了,“还要去西南,这可怎么办啊?” 季清宁也没招了,她都把刑部尚书送去西南了,谁想到会出事,最后这倒霉差事又落她爹脑门上了。 都下了两回圣旨了,不去是不行了。 小丫鬟嘟着嘴,对朝廷没有半点好感,心底更不知道问候了煜国公多少回,连带着某个还在戒堂反省的三少爷都跟着挨了不少声。 季清宁去书房,小丫鬟跟着去。 不过走了没几步,小丫鬟又停了下来,从包袱里摸出四个荔枝,外加一个雪梨塞给了柳管事,“这是贡品果子,柳叔也尝尝。” 柳叔接的不及,掉了颗荔枝在地上,滚下了台阶,可是把柳叔心疼坏了,这玩意一两银子都买不到两颗啊。 书房内,季怀山在那里下棋,不过白子黑子都是他。 季清宁进去的时候,季怀山刚落了颗白子,她看了都挑眉,这都什么时候了,她爹还有闲情逸致下棋? 小丫鬟把包袱放下,凑到她爹铁叔身边道,“爹,真的非去西南不可吗?” “老爷已经决定去西南了,”铁叔道。 “可太危险了,”小丫鬟眼眶通红。 铁叔摸着小丫鬟的脑袋道,“老爷和我不去涉险,也会有别人去,西南死的人太多了,不能再死人了。” 小丫鬟还欲再劝,铁叔道,“老爷辞不了刑部侍郎一职,为百姓伸冤是刑部侍郎职责所在。” 铁叔这番话令人汗颜,季清宁想劝也无从劝起,她看着季怀山道,“我随父亲一起去西南吧。” 季怀山笑道,“我和你铁叔两个人去还有把握全须全尾的回来,带上你们两个,那是真去涉险了。” “你要不想待在京都,我让人送你们回太平镇。” 季清宁是想到西南灾情,想跟去出一份力,不让她跟去,她是不会离京的。 “那我还是留在书院读书吧,”季清宁回道。 这个话题太沉闷,至少在她和小丫鬟心底是担心的,铁叔和季怀山反倒没把去西南查案当回事。 小丫鬟把包袱打开,把带回来的荔枝和雪梨拿出来摆桌子上,然后就和季清宁回内院了。 小丫鬟忧心忡忡,季清宁劝了好一通,她才没那么担心。 小丫鬟很孝顺,知道去西南一路辛苦,路上吃不好睡不好,还得担心刺杀,去鸿兴楼买了几个好菜给季怀山和铁叔,还带了两大坛子上等女儿红。 一夜好眠。 第二天早上醒来,桌子上就摆好了香喷喷的肉包子,还有豆腐脑和春卷,小丫鬟道,“我刚去街上买的,还热乎着呢。” 季清宁洗漱完坐下,拿了只肉包子啃着,道,“一会儿我们上街转转,看有什么需要买的,让我爹他们带上。” 小丫鬟吃着包子,连连点头。 这边主仆俩吃早饭,那边温玹和肃宁伯世子陆照他们昨晚才抄完院规,在书院睡了一宿,一大清早就赶回府。 只是陆照刚进肃宁伯府,就上来两小厮把他给抓了,陆照挣扎道,“抓人眼睛也不放亮一点?是我!” 小厮抱歉道,“对不住,抓的就是世子爷您。” “老爷有令,您一回来,就抓您去见他。” 陆照郁闷极了,找小厮问缘由,“为什么啊?” 小厮们也想知道为什么,这不抓了人赶紧往老爷书房里送。 第九十八章 赔礼(九) 陆照就那么被小厮押着到了他爹肃宁伯的书房。 肃宁伯坐在那里,脸快拉成驴脸长了,那脸色难看的陆照小心肝都打哆嗦,他这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吗,上回他喝酒输了穿女装,他爹愤怒脸都没这么难看啊。 陆照上前,唤道,“爹?” 肃宁伯气的拍桌子,“你还有脸叫我爹?你在书院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他在书院没干好事啊,不是,没干什么坏事啊,也不是,是没干成什么坏事啊? 就算看点话本子,也还有温玹他们陪着,他爹就算气,不至于气成这样啊。 门外,肃宁伯夫人走进来,见儿子一脸茫然,赶紧道,“还不赶紧跪下认错!” 这两天,肃宁伯的脸上就没见过一丝笑容,憋着气要教训儿子呢。 肃宁伯夫人担心了两天,一听下人禀告世子爷回来了,就火急火燎的赶了来,走的急,头上涌出一层细密汗珠。 陆照委屈的看着自己的娘,“我没犯什么错啊?” 肃宁伯夫人瞪他,“你爹恼你让小厮买话本子塞人季家少爷枕头底下的事!” 陆照,“!!!” 这事他爹是怎么知道的? 陆照扭头瞪身后跟着的小厮。 小厮比他还要震惊,见他怀疑,头快要甩飞了,小声道,“我没告诉任何人。” 这么丢人的事,他怎么可能往外说呢,世子爷不要脸,他还要呢。 当着他爹的面,小厮说没有那就是真没有了,可这是知道的人少之又少,他爹是怎么知道的? 陆照还在想是谁嘴巴这么大,敢和他爹告黑状,就被他娘踹了膝盖窝,直接跪在了地上,疼的他是呲牙咧嘴。 肃宁伯夫人踹儿子跪下后,就去劝肃宁伯了,“照儿是为云阳侯世子抱打不平,所幸没有酿成大错,罚他去祠堂跪一天反省吧。” 肃宁伯气的不行,指着陆照道,“人家云阳侯世子受什么委屈了,需要他帮着抱打不平的?!” “要不是我碰巧让人去书院看他老不老实,你的好儿子就被人利用了!” 这些事,肃宁伯夫人都还不知道,这两天肃宁伯的脸色难看的,她不敢多问,免得受儿子牵连被数落慈母多败儿。 陆照瞪圆眼睛道,“把话本子放我们枕头底下的是爹您的人?!” “爹,您身边怎么会有这么吃里扒外的。” 话还没有说完,肃宁伯抓起桌子的镇纸就朝儿子砸了过去。 好在陆照眼疾手快,身子一侧就躲了过去。 好好一方镇纸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一男子站在肃宁伯身侧,是目不斜视。 他就是世子爷口中吃里扒外的那个,不怪世子爷说这话,他也觉得伯爷不正常,从书院回来,他为自己坑了世子爷请罪,结果伯爷恼世子爷恼的想去书院把世子爷抓回来痛打,但还是夸他忠心,赏了他一百两,不要还不行。 到这会儿,陆照才知道他买话本子试图让季清宁挨罚的事,早就被茂国公世子识破,还要将计就计把他们都赶出书院,他要早知道这事,那天在戒堂就多踹他几脚了! 肃宁伯站起身来,他朝陆照走去,肃宁伯夫人强忍着才没有挡在儿子跟前,只见肃宁伯怒道,“还不快起来!” 陆照面上一喜,“爹,您不生气了?” 肃宁伯想一掌把儿子劈府外去。 他脸都难看成这样了,他儿子是哪只眼睛看出来他气消的? 陆照问完就后悔了,缩着脖子道,“我这就去祠堂反省。” 说完,他转身就走。 肃宁伯眸光一扫,两小厮就把陆照抓了,陆照挣扎不掉,肃宁伯夫人忙替儿子说情,“照儿已经知道错了,书院也责罚过了,老爷还要打照儿不成?” 肃宁伯气的拂开自家夫人的手,“打他都算轻的!打他之前,先去季府赔礼!” 丢下这一句,肃宁伯大步出了门,陆照被两小厮摁着跟在身后。 陆照懵的厉害,他爹是吃错药了吗,他是有意坑季清宁,但没成功,还自己倒了霉,抄了两天的院规,四海书院的院规足足有肃宁伯府家规三倍,抽筋都快要抄断了,他爹还要摁着他去季家赔礼? 他知道错了,下次不再犯不就成了吗? 肃宁伯不是开玩笑的,陆照也不敢丢开小厮的手逃跑,除非他准备离家出走再不回来了还差不多。 就这样,肃宁伯带着儿子穿街过市,直奔 昌平街后巷季家落脚小院。 这一幕,正好被路过的东平王府小厮看见了,惊讶的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赶紧上前抓住跟着屁股后往小巷里跑的小厮问原因。 他们家郡王爷和肃宁伯府世子他们关系可好了,好事坏事总少不了他们家郡王爷一份的。 连带着他们家王爷和肃宁伯的往来都多了,嗯,东平王和肃宁伯以前是同僚,后来东平郡王和陆照他们交好,东平王和肃宁伯的交集就多了起来,毕竟他们儿子关系好到不似亲兄弟胜似亲兄弟,打架惹事谁也少不了谁。 儿子惹事,是做父亲的教子无方,少不得赔礼道歉,平常多一起登门,一来二去,往来就多了,竟发现他们相谈甚欢,臭味相投,相交恨晚。 云阳侯逼着儿子认季清宁做大哥的事,东平王府上到东平王下到小厮都清楚,现在肃宁伯也这么反常,不能不问问清楚啊。 肃宁伯府小厮赶着去看热闹,再加上这东平王府小厮他眼熟,他们家世子爷和东王郡王关系好到穿一条裤子,没什么好隐瞒的,飞快的把经过告知东平王府小厮知道。 小厮惊呆了,他知道自家郡王爷因为看话本子挨罚了,没想到坑他们家郡王爷的是肃宁伯。 肃宁伯府小厮说完,就匆匆跑进小巷,东平王府小厮则转头朝不远处的鸿兴楼跑去。 再说,季清宁和小丫鬟吃完早饭,就准备上街买买买了,结果刚走到大门口,就看到肃宁伯从马背上下来,上台阶时,见陆照还在马背上,回头训斥道,“还不快下来!” 第九十九章 传染(十) ps:十更送上,求月票,求月票,求月票~~~ 陆照不肯。 他爹吃错药了,他又没有,没见过上门赔礼赔的这么积极的,他与人打架的时候多了,也没见哪回他爹积极成这样啊! 柳管事知道来人是肃宁伯,赶紧去禀告季怀山。 肃宁伯喊了两声,陆照还不下马,他怒吼了,“给我滚下来!” 声音震天的响,把远处在玩的小女娃吓的直哭,跑回家找娘。 肃宁伯发脾气了,陆照哪还敢不听话,赶紧从马背上下来,只是走的磨磨蹭蹭,肃宁伯嫌弃的一把揪过儿子的耳朵,拎着进了府,陆照弯着腰叫疼,“爹,爹,爹,您轻点儿,儿子耳朵要被您给扯断了!” 柳管事传完话回来,只觉得这一幕何其眼熟啊,上回云阳侯不就是这么带儿子进的小院 这边肃宁伯带着儿子进来,那边季怀山和铁叔走过来。 见陆照被耳朵都被拽红了,季怀山额头微颤,“这是做什么?还不快松手。” 肃宁伯赶紧松了手,道,“是我没管教好这混账东西,竟敢在书院欺负贤侄,我压着他来给贤侄赔礼道歉。” 某女贤侄,“???” 肃宁伯说完,打量季清宁,一顿猛夸。 夸的季清宁觉得自己是潘安再世,宋玉重生,脸皮厚度蹭蹭蹭的往上长,红晕一层渲染一层。 想着要不要谦虚两句,就听肃宁伯冲陆照道,“还不赶紧叫大哥!” 陆照,“???” 他直接就石化了。 来的路上,他还在自我安慰,他来小院给季清宁赔礼虽然丢人,但总好过唐靖被他爹云阳侯逼着来小院认季清宁做大哥。 没想到他想的太美好了! 唐靖身上发生的事,也一样发生在了他的身上。 虽然他们是兄弟,同吃同住,但他不想要一样的遭遇和耻辱啊! 陆照抵死不从,然后差点被他爹一巴掌把他天灵盖给打碎掉。 脑袋晕乎乎的被拍的往前一踉跄,差点撞到季清宁。 陆照扭头看着自家爹,“爹,您是认真的吗?!” 肃宁伯黑着脸,手眼看着就要抬起来了,陆照飞快的冲季清宁喊了一声,“大哥!” 声音未落,人已经躲到了季清宁身后了。 季清宁,“。” 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又多了个小弟 要不是肃宁伯和云阳侯两个人长的完全不一样,她都要怀疑自己穿到那天了。 因为肃宁伯逼陆照叫了她大哥后,和云阳侯一样要请客。 相似,又不似。 上回云阳侯和季怀山直接就走了,这回打岔的多,先是云阳侯,得知季怀山要去西南查案,特来请客为他践行,听肃宁伯说要请客赔礼,云阳侯大笑,“这回请客的机会就让给你了。” “你还想跟我抢不成?”肃宁伯笑道。 那脸色和来的时候完全不同,看的陆照都恍惚,还从来没见他爹心情这么好过 三人在大门口寒暄了几句,就准备出府去喝酒,刚迈步出小院,就看到东平王骑马过来了。 东平王骑在马背上,身后还跟着个不甘不愿一头雾水的东平郡王。 回府待的无聊的某郡王爷刚上街溜达,就被自家父王派人抓了带到了这里。 所有人都看着东平王,只见他下马背,又把儿子叫下来,进府后,和季怀山赔礼,然后让东平郡王认季清宁做大哥。 一气呵成。 季清宁,“。” 东平郡王,“。” 其他人,“。” 东平郡王眼神复杂的看着自家父王,“父王,你是喝了多少酒?” 东平王皱眉,呼出来的气都带着酒味儿,可见喝了不少,“让你叫你就赶紧叫!” 那让温玹他们受罚的话本子是陆照的小厮买的不错,但这馊主意是东平郡王出的。 买话本子的都登门赔礼了,出主意就更得要道歉了。 东平王近来深受当街打女人流言的困扰,正愁没机会再教训自己儿子一顿呢,机会就送上门来了,论对儿子管教,他可不输肃宁伯和云阳侯,他会比他们更严厉! 东平郡王嘴角狂抽不止。 他父王绝对是喝醉了,而且是醉的不轻。 他看向陆照,用眼神询问:你也认大哥了? 陆照翻了记白眼。 不否认,那就是承认了。 然后—— 某郡王爷就不反抗了,两兄弟都认季清宁做了大哥,可见反抗没用,而且在唐靖被逼着认大哥之前,煜国公要收季清宁为义子的消息早就传遍了京都,季清宁克温玹,不论是拿手的还是不拿手的碰到季清宁,通通不管用,温玹迟早也是要认大哥的命,那话怎么说来着,识时务者为俊杰。 想通了,某郡王爷接着就躺平了,走到季清宁跟前,伸出双臂一把将季清宁保住,用力的拍了拍季清宁的后背,“兄弟,以后你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大哥了!” 季清宁,“!!!” 小丫鬟,“!!!” 咳咳! 刚吃的肉包子没差点被拍飞出来。 季怀山抬手扶额。 云阳侯和肃宁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脑门上黑线直往下掉。 铁叔则脸黑成了锅底色。 要是季清宁是男儿身,被东平郡王抱了就抱了,可她是女儿身啊! 铁叔手痒的厉害,特别的想揍东平郡王。 方才请客的机会还是肃宁伯的,现在被东平王抢了,“这顿必须我来请。” 站在小院门口,东平郡王和陆照目送他们各自的爹骑马走远,脑子里还是他们再抢着请客的场景。 “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陆照拧着眉头,声音被风吹散。 东平郡王就无所谓了,毕竟他没有被东平王拍后脑勺,在两兄弟之后认的大哥,心理没那么抗拒,说的话就大不一样,“有什么不对劲的,不就是你我的爹都傻了么。” 多大点儿事啊。 这话陆照深以为然。 不仅傻了,还是被云阳侯传染的。 不对,可能这病的源头还在煜国公那儿 装被打断两根肋骨,还一而再的奏请皇上让季怀山去查西南的案子,那可是刑部尚书都摆不平的案子啊,要是季怀山能把西南贪墨案查清,安西南几万无辜百姓的冤魂,这功劳可不比在战场上砍下敌将的首级小,不说侯爵,一个伯爵不再话下。 第一百章 坑爹 陆照揉着后脑勺,越揉越疼,自然也越气愤,“要不是不好意思,我看我爹都想认季侍郎做大哥了!” 东平郡王看着陆照,脑子里已经脑补出来他爹醉醺醺的拍着季怀山的肩膀,站都站不稳道,“你比我小,我叫你一声大哥吧!” 一个激灵袭来,东平郡王搓了搓胳膊上涌出来的鸡皮疙瘩,“你别吓我!” 两人对话,季清宁听得一清二楚,嘴角都快抽筋了。 小丫鬟臭着张脸,对东平郡王抱了她家姑娘一事还愤愤难平。 虽然温三少爷和她家姑娘的肌肤之亲更过分,但是!她爹不知道啊,东平郡王抱她家姑娘,她爹两只眼睛都看见了,都快喷火星子了。 越想越气,小丫鬟重重哼出声来,成功把陆照和东平郡王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大哥?”陆照唤了一声。 这两大字砸季清宁脑门上,直接变成了黑线滑落下来。 季清宁没音声,陆照道,“没应声,算你有自知之明!” 这人怎么这么欠揍呢。 刚刚他爹在的时候怎么不这么横啊,季清宁看着他,笑道,“你是在暗讽你爹没有自知之明吗?” 可不是她要他认的大哥,逼他的是他自己的亲爹。 陆照虽然对自家父亲生气,但被人说他爹没自知之明,他还是没法忍受的,“你信不信我揍你?!” 季清宁还没说话,小丫鬟上前一步,叉腰道,“敢在我家少爷的地盘上对我家少爷这么说话,你信不信我让你被抬回去?!” 我去 霸气。 季清宁对小丫鬟刮目相看。 这话把陆照直接给震懵了,毕竟没见过这么霸气的小厮过,他撸起袖子就要干架,被一旁的东平郡王死死的拉住,道,“你可别再牵连我了,没坑到他都认了大哥,你要再揍他,再碰上你爹我爹喝酒了,你想想后果吧。” 这么邪门的人,必须离远点儿,保平安。 陆照想想也是,可话都撂出去了,就这么收回来多没面子啊,然后他就被东平郡王拉走了。 柳管事站在大门边上,对最近发生的事有点消化不了,云阳侯c肃宁伯还有东平王,那身份是一个比一个尊贵,居然上赶着让自己儿子认季少爷做大哥,还抢着宴请季老爷,连季家小厮都格外的霸气,他们东家到底结识的是什么人啊,初生牛犊不怕虎也没这么牛的啊。 季清宁看向小丫鬟,“他要真动手,你真让他被抬回去?” “肯定的啊,”小丫鬟道。 “这么有把握?”季清宁诧异。 “那当然了,我打不过,还有我爹在呢,”小丫鬟昂着脖子道。 “铁叔?”季清宁皱眉。 “铁叔不是和我爹一起走的吗?” 小丫鬟小声道,“我爹肯定是不放心又回来了,在暗处盯着呢,不过现在不在了。” 小丫鬟都替她爹为难,一边不放心她和姑娘,一边还得担心老爷,毕竟上回才不在一小会儿,老爷就请云阳侯去赵王府提亲,还被拒了。 她爹在暗处盯着,在小院大门口,肃宁伯世子就敢威胁她家姑娘,她不表现的凶狠一点,她爹就要对她凶狠了。 不过她方才表现的那么好,她爹一会儿回来肯定会给她带好吃的,虽然吃饱了,但小丫鬟还是一脸的期待。 再说东平郡王和陆照走后,是越想越气啊,他们才该是做大哥的人,连温玹他们都只称“温兄”,大家是平起平坐的,结果被个比他们年纪小的抢了大哥的位置,还不是野的,是经过他们爹首肯的,不,是逼着他们认的。 简直没地方说理去了! 从小巷子骑马出来,往前没走几步,东平郡王就看到自己的亲兄长东平王世子骑马过来。 别说季清宁这个才认不到一刻钟的大哥了,就是对东平王世子这个亲大哥,东平郡王也是很不服气的。 因为他们两同岁。 只不过一个是正月出生的,一个年尾生的,东平王妃刚出月子没多久就怀了东平郡王,这事当年还引起了轰动,东平王两个月都没好意思出门,一心盼着添个女儿,结果又抱了个臭小子。 两人虚岁一样大,好在容貌一个酷似东平王,一个像东平王妃,不然走出去,真得被认为是双胞胎。 看到自家大哥迎面骑马过来,东平郡王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裂开一抹灿笑,抬手打招呼,“二哥!” 陆照,“。” 没听过 这么欠揍的声音。 东平王世子眉头拧成麻花,骑马过来道,“二哥?” 东平郡王抓着缰绳道,“刚刚,父王逼着我认了个大哥,我的大哥不就是你的大哥吗?” “从今天起,你只能是二哥了。” 本来东平郡王认季清宁做大哥就没那么抗拒,现在又找到一个认大哥的好处,觉得还挺不错。 不过东平王世子知道自己的弟弟一向胡闹,没把他的话当真,他还有事忙,就先走了。 只是东平王世子没当回事,一旁路过的人上了心,这消息太劲爆了啊。 然后—— 东平王在继打女人之后,又多了个养外室和私生子的恶名。 可怜东平王妃,两次流言传到她耳中的时候,她都在街上买东西,东平王深受流言困扰,她有个“打女人”的夫婿,没少遭人同情,东平王为了消东平王妃之怒,塞给她两万两,让她多买些首饰。 这不,丫鬟陪着上了街,正挑的开心呢,又得知自家王爷养外室,甚至还有了私生子 东平王妃虽然信任东平王,夫妻感情几十年如一日,可她见过太多夫妻情深最后反目成仇的,东平王内宅只她一人,连个暖床丫鬟都没有,朝中大臣哪个没有三妻四妾啊,有些妻妾成群还不够,还要出去沾花惹草,前些日子才传出工部侍郎养外室,妾室大着肚子被正妻用轿子接回了府。 有人夸工部侍郎夫人大度的,有说她笨的 每每传出养外室的流言,东平王妃就控制不住的担心,毕竟论管的严,她属京都之最了啊。 第一百零一章 大哥 东平王妃越想脸越煞白,身子都稳不住,上回传东平王打女人,她更多的是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东平王连重话都极少和她说,为数不多还是受儿子牵连。 可这回是养外室啊,连私生子都弄出来了。 东平王妃告诉自己这是不可能的事,东平王除了替皇上办事离京,从来没在东平王府外过过夜,不可能养外室! 只是议论声不绝于耳,有个穿粗布衣裳的妇人碎嘴道,“果然男人都是贱骨头,我家那口子就不说了,谁让我五大三粗不招人喜欢,东平王妃那容貌气质,已经没得挑了,东平王还养外室,前门儿的刘大娘骂的一点不错,家里的饭再香,吃腻味了,外头的屎也想尝尝鲜!” 铺子里的小伙子听的满脸涨红,不知道是在憋笑还是在生气,毕竟他也是男人啊,这妇人一棍子打死一船男人啊。 丫鬟见东平王妃脸色难看,气的出去骂道,“东平王和东平王妃鹣鲽情深,听说都没在外头留宿过,怎么可能养外室,定是有人故意抹黑东平王!” 那妇人听得一笑,“你个小丫鬟不懂男人,要是男人铁了心偷腥,去上朝的路上都能整个私生子出来。” “男人除了穷的叮当响的,但凡能娶妻的,哪个不想纳妾,左拥右抱,享齐人之福啊,何况是享尽荣华富贵的东平王了,他内宅只东平王妃一人,偷养个外室我都不觉得奇怪。” 小丫鬟气呼呼的,又没法反驳,因为这妇人说的是事实,大部分男人就这德行,本来以为王爷是个例外,没想到 王爷太让人失望了! 东平王妃听不下去了,丫鬟扶着她的手匆匆出去。 小伙计追出去喊,“东平王妃,这些首饰您还要不。” 话还没有说完,东平王妃已经出了铺子了。 那妇人呆在哪里,“天,刚刚那就是东平王妃?” 小伙计也不知道该不该恼这妇人搅了东平王妃的心情,首饰还没买就走了,但这些首饰不愁卖,东平王妃要真看中了,今儿不买,回头心情好了,也还会再来。 背后嚼舌根被正主听到了,妇人一脸的尴尬,“只听说东平王妃长的好看,没想到这么好看。” 和她一起的妇人嘀咕道,“长的好看有什么用,东平王不照样养外室吗,听说私生子比东平王世子年纪还大呢,你想想东平王妃才生下嫡长子,出月子就又怀上了,可见东平王有多生猛了,总有不方便的时候,不养外室才怪了。” “我看就是前些日子传东平王打女人,反正名声坏了,再多个养外室的名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要把私生子和外室接回府了,可怜东平王妃。” 说到这里,妇人声音戛然而止,她有什么好可怜东平王妃的,就算没了东平王的宠爱,好歹还有两儿子傍身,还有丰厚的压箱底,不像她们,男人不成器还好色,都没地儿哭去,她们比东平王妃不知道可怜到哪儿去了。 再说东平王妃,哪还有心情逛街啊,匆匆坐进软轿,就赶紧回了府。 把平常跟着东平王的小厮都叫到跟前,东平王妃挨个的逼问,“王爷把外室养在哪儿了?!” 小厮们,“???” 王爷养外室? 没有的事啊! 小厮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想知道王爷把外室养在了什么地方。 只是小厮们的八卦在东平王妃眼底那是在互相商讨,想办法给东平王打掩护。 都捅破窗户纸了,还隐瞒什么?! 东平王妃气的拍桌子,拍的太急,才保养过的指甲折了,疼的东平王妃额头直冒冷汗。 丫鬟心疼坏了,瞪那些小厮,“王妃平常待你们不薄,你们忍心帮着王爷骗王妃吗?!” 小厮们叫苦,“我们真的不知道王爷把外室养在什么地方啊,啊,不是,王爷就没有养过外室啊!” “真的没有?”丫鬟追问。 “我保证没有跟王爷去见过什么外室,”小厮之一保证。 其他两位也一样。 倒是一位小厮奇怪道,“王爷今儿不是拎着郡王爷去了季家小院吗,怎么会传王爷养外室了?” 东平王妃是气糊涂了,问道,“郡王爷呢?!” 那妇人说话的时候,好像提到过她儿子,还认了大哥,是不是有外室和私生子,她儿子是最清楚不过了,找自己儿子问就是了,何必为难这些小厮。 小厮们像得了特赦令似的,道,“我们这就出府找郡王爷!” 小厮们刚出府,就看到自家郡王 爷骑在马背上晃晃悠悠的回来,肃宁伯世子没心情吃饭,他一个人吃饭没意思,也就回府了。 小厮看到他,连忙道,“郡王爷回来的正好,王妃找您呢。” “母妃找我做什么?”东平郡王好奇。 小厮没回答,虽然他们家王爷养外室的事已经传遍京都了,但王府大门前有人路过,他就不说自家王爷的不是了。 小厮不说,东平郡王就当小厮不知道,母妃最疼他,找他准没坏事。 只是东平郡王没想过会有意外。 他一进屋,就看到自家母妃眼底含泪,吓了他一跳,“母妃,您怎么了,父王欺负你了?” 不对,父王这会儿还在请客啊,他回来的时候,母妃正出门逛街啊,要欺负也是别人。 谁这么胆肥敢欺负他母妃,不想活了还差不多! 东平王妃深呼一口气,问道,“你父王有私生子?” 东平王妃声音有些沙哑,东平郡王直接把问句听成了肯定,眼睛倏然睁圆,“父王他什么时候养了私生子?” “他不是说儿子一个就够了,连我都是多余的吗?他还敢生儿子呢?” 生儿子就算了,还不是他母妃生的。 这话怎么听着不对味啊,东平王妃眉头紧锁,“你不是已经认了大哥吗?” 东平郡王,“。” 这话题转的有点太快了。 他认大哥和父王有私生子是两回事吧? 他父王逼着他也认大哥,不会是给认私生子弟弟做铺垫吧? 第一百零二章 内宅 认大哥是事实,他本来也是要告状的,东平郡王点头,“不是我要认大哥的,是父王他吃错药了,非逼着我认季家大少爷做大哥。” 东平王妃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认的大哥是季家大少爷?!” 东平郡王茫然的点头,“不然呢,我还会主动认大哥吗?” 东平王妃起的太猛,一阵头晕目眩,丫鬟赶紧扶着她,道,“王妃,您怕是又误会王爷了。” 东平王妃心下高兴起来,儿子认的大哥,总比蹦出来个私生子好。 可高兴完就更生气了,上回穿女儿,害王爷多了个打女人的破陋名声,到现在都没有澄清,现在倒好,又多了个养外室和有私生子的名声! 东平王妃强忍着怒气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确定是自己儿子胡闹,才让人误会传出来的流言,东平王妃走到放在鸡毛掸子的高桌上,拿了鸡毛掸子开始抽儿子了。 东平王妃一向端庄,更是疼东平郡王,从来都不舍得打一下,东平王打的时候还会极力袒护,这回是忍不住自己动手了,什么端庄形象?方才伤心的滋味儿才烧心灼肺! 这都是吃了儿子口没遮拦的苦! 东平郡王被打懵了,“母妃,您也吃错药了吗?又不是我要认大哥的,我也不想好么!” “你要揍,你揍父王啊!” 听听! 这是做儿子能说的话吗?! 东平王妃气的浑身颤抖,再不教训,她担心哪一天东平王会被她生的这混账儿子给坑死了。 东平王妃抄起鸡毛掸子就朝东平郡王抽了过去,接着就是东平郡王的惨叫声。 东平王抽他,东平郡王敢上房梁。 东平王妃打,东平郡王凉躲都不敢,怕他母妃追他不小心绊倒自己,到时候摔出好歹来,他会被活活打死的。 丫鬟婆子赶紧劝东平王妃息怒,但谁也劝不住,还是一丫鬟机警,上前道,“王妃,兴国公府世子夫人昨儿傍晚就发作了,这会儿指不定已经生了,您不去瞧瞧表姑奶奶吗?” 东平王妃气道,“要是生了,早来府上向我报喜了,你们别想拐着弯的把我支开,我今儿饶不了他!” 劝解失败。 丫鬟婆子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郡王爷被打,想笑不敢笑,腮帮子都快憋抽筋了。 这边东平郡王被打的上蹿下跳,那边东平王和肃宁伯他们把酒言欢,小厮送菜进去,门推开的时候,正好有人路过,道,“好像东平王就在鸿兴楼。” “内宅着火了,还不赶快回去灭火呢,”有人笑道。 东平王眉头打了个死结,问小厮,“我府上着火了?” 内宅。 既指后院女人堆,又指内院。 东平王府就东平王妃一个女人,是满京都都知道的事,所以内宅着火,东平王就当王府走水了。 东平王问的话,小伙计有点答不上来,可东平王看着他,小伙计不说怕东平王会动怒,道,“府外盛传王爷您养外室,还有私生子。” 东平王,“。” 几乎是瞬间,东平王就勃然大怒了。 这些日子他深受流言之苦,发过机会飚了,还有人敢传他的流言呢?! “这流言是谁传出来的?!”东平王咬牙道。 小伙计道,“是从郡王爷那儿。” 都没带上好像,很肯定的语气,东平王脸一阵青一阵白,“逆子!” 小伙计赶紧退下。 东平王给自己倒酒,只是怒气实在抑制不住,他看着季怀山和肃宁伯他们道,“府上出了点事,我实在没心情再喝了,我先回去揍儿子,改日再请。” 说完,就起了身。 肃宁伯和云阳侯两个脑门上黑线一根比一根粗,两人从彼此的眸底看出了担心。 和东平王同朝为官,又因为他们的儿子有了私交,知道东平王不是会养外室的人,可偏就传出了这样的流言。 他们的儿子和东平郡王一样做事不着调,东平郡王做会的事,他们就担心有他们儿子一份,想着待会儿回府要不要先打一顿,让儿子长长记性。 再说东平王怒气冲冲的回府,东平郡王吓的浑身都哆嗦,一顿毒打是少不了的,但这顿毒打分了两回。 因为打到一半,东平王就被传召进宫了。 嗯,上回太后要夺东平郡王的封号,被东平王落了茂国公府的脸面,太后面子上挂不住,宫人一得知东平王养外室,就火速禀明太后知道 。 太后这回都没经过皇上,就直接传东平王进宫训斥了。 这回和上回一样是误会,东平王解释,太后脸上更挂不住了,训斥东平王,还把云阳侯和肃宁伯也捎带上了,“那季家大少爷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竟然侯府世子伯府世子抢着认大哥,甚至连着你堂堂东平王都要让自己的儿子叫一个年级比他小的人大哥?!” 皇后坐在一旁道,“听说煜国公还要收那季家少爷为义子呢。” 不过之前传这话是为了让季家少爷足够身份迎娶檀兮郡主,云阳侯帮着登门提亲,赵王府婉拒了,其他人认大哥,皇后倒是不明白了。 其实东平王也不明白,他完全是被推着往前的,谁让什么事总少不了他那混账儿子一份呢。 太后冷着脸道,“一个个是要把一个小小刑部侍郎父子捧上天不成?!” 东平王没接话,太后狠狠训了几句,东平王又被皇上叫了去。 少不得又要挨皇上一顿骂。 一天挨两顿,再加上出宫一路回府,大家的指指点点,东平王怒气更大,回家就把少的那半顿毒打算上利息给接上了。 打完了,东平郡王被抬回了屋,趴在床上,完全没反应过来到底哪里做错了,“我不就喊了声二哥吗,我做错什么了?难道我话都不能说了?” 东平王世子拿药过来,把药重重放小几上,“活该!” “大哥就是大哥,你以为二哥是随便能喊的吗?” “平常让你谨言慎行偏不听,总要受些皮肉之苦才长记性。” 东平郡王趴在床上,小厮上药疼的他呲牙咧嘴,小厮都忍不住嘀咕,“要是书院不放假就好了。” 东平郡王深以为然。 嗯,东平王和东平王妃也觉得书院不该放假,放两回,就坑了两回爹,有这么个把亲爹往死里坑的儿子,东平王真招架不住了。 偏四海书院是大邺朝最负盛名的书院,唯一不好的就是在京都,要是离京都有个千儿八百里远,一年半载回来一趟才合他意。 这边东平郡王被打的一动就浑身疼的抽筋,那边温玹回府,滋味也不好受。 他忙了一圈才回的煜国公府,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去给他娘煜国公夫人请安,还没进屋,就听他娘在笑,笑声酣畅,他从来没听他娘笑的那么开心过,还有夸赞,“写的确实不错。” 他走上前,就瞄到他娘手里捧着的话本子—— 《夫人饶命》 温玹,“。” 第一百零三章 高兴 在看清楚话本子的瞬间,温玹就转了身,只可惜,没能走成功。 煜国公夫人看见儿子,脸上的笑意更深,把手中已经看了大半的话本子合上,放在小几上道,“玹儿回来了。” 声音愉悦,可听在温玹的耳中就没那么动听了,那话本子把他坑的不轻,传到他娘耳中,他娘竟然买来看,还看的这么津津有味! 温玹恨不得一走了之,但还是强忍着回了头,只是等他回头,煜国公夫人手里没了话本子,但多了几张大家闺秀的画像。 煜国公夫人为什么看话本子啊,就是急着给儿子物色媳妇,她道,“这是石南街陈将军的女儿,不仅模样生的好,听说鞭子还武的虎虎生风,你看喜不喜欢。” 温玹脸黑成百年老锅底色,咬牙道,“娘是打算娶回来让她用鞭子抽我吗?” 煜国公夫人,“。” 四下丫鬟婆子憋笑憋的脸通红。 她们不敢肯定夫人是这样想的,但夫人肯定做好了三少爷挨三少奶奶鞭子的心里准备。 三少爷是惧内的命,被抽鞭子再正常不过了,说句大不敬的话,府里上下哪个丫鬟小厮不期待三少爷被三少奶奶打的上蹿下跳的那一天啊,这些天,府里丫鬟婆子都议论飞了,实在猜不出来哪家的姑娘有这样的胆量。 府里丫鬟出去都会暗中打听哪家姑娘脾气不好,然后偷偷禀告了夫人身边的丫鬟芍药姐姐,为三少爷的终身大事贡献自己一份微薄的力量。 虽然是有这样的想法,但被儿子当面说出来,做娘的肯定不能承认啊,煜国公夫人看着温玹道,“你是娘生的,娘能舍得你无故挨打吗,你要不喜欢会舞鞭子的,这还有擅长骑射的,会用剑的,还有。” “还有?!” 真的。 五脏六腑都被气出内伤来了。 温玹被气的头重脚轻,他算是看出来了,他娘这哪是给他挑媳妇,这是在问他将来想被用什么武器打死呢! 他惧内之名在外,他娘又给他挑会点拳脚功夫的,只怕他前脚把媳妇娶进门,后脚就挨揍,不没准洞房花烛夜就揍他博他爹娘的欢心了! 温玹不知道,在传出他惧内之前,京都的大家闺秀多以端庄温柔为追求,哪怕是将门闺秀,传出煜国公府有意娶个凶悍的三少奶奶,京都的大家闺秀就没那么拘束了,尤其是将门,多少将军后悔拦着不让女儿学武啊,现在再学不说神似了连形似都难了。 温玹深呼吸,把怒气压下,一字一顿道,“我喜欢性情温柔的姑娘!” 丢下这一句,温玹转身要走。 还是没走成。 煜国公夫人把他拦下道,“你祖母前些天送了不少性情温柔的大家闺秀的画像来,母妃看了几眼,也还不错,你挑一个。” 温玹,“。” 温玹抬头看着天花板,只盼着老天爷能降道雷把他劈死算了。 他说喜欢性情温柔的姑娘是断她娘想给他娶个凶悍媳妇的念头,没想到从这个坑爬起来又进了那个坑。 丫鬟芍药已经把那摞画像取来了,厚厚一沓,足有三四十张。 煜国公夫人要给儿子选个悍妇,平老夫人知道后,是勃然震怒,她不允许煜国公府有个凶悍的三少奶奶,这不找了媒婆挑了一堆性情温柔的大家闺秀的小像来,煜国公府未来的三少奶奶只能在那一堆里挑。 煜国公夫人并未理会平老夫人,她觉得儿子需要一个人管着,但如果她儿子喜欢性情温柔的姑娘,她不介意退一步,英雄难过美人关,性情温柔的姑娘的眼泪没准儿比鞭子更管用。 但她儿子打小就不喜欢哭哭啼啼的姑娘啊,皇上的公主哭他都不和她们玩,没想到长大了又喜欢了,果然男大十八变。 温玹已经郁闷的不想说话了,“娘还是先给二哥挑吧。” 煜国公夫人脸上的笑意黯淡,湮灭,“你二哥的亲事哪轮得到娘做主。” 见她脸上落寞,温玹心有不忍,道,“长幼有序,大哥二哥未成亲,还轮不到我。”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不等煜国公夫人说话,温玹赶紧走了。 看着温玹走远,丫鬟芍药手里还拿着小像,“夫人,这些小像。” “拿下去吧,”煜国公夫人声音低落。 赵妈妈再一旁劝道,“三少爷肯定是脸皮薄不好意思才会。” 煜国公夫人看着赵妈妈,“我这儿子打小就不知道什么叫脸皮薄,你就不用劝我了。” 赵妈妈,“。” 过来一丫鬟把桌子上的小像也拿下去。 煜国公夫人眸光在两丫鬟手里的一挪小像之间来回打转,一边是温柔的,一边是凶悍的,她儿子都不喜欢,煜国公夫人不知想到了什么,笑道,“不知哪家姑娘性子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这样的大家闺秀,她儿子总没话可说了吧? 再说温玹,出了院门,就打了个喷嚏,抬脚朝外院走,小厮上前,小声提醒道,“三少爷,您还没有去给平老夫人请安。” 温玹脸上闪过一抹不喜。 他朝平老夫人的院子方向瞥了一眼,就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小厮只敢提一句,他知道温玹不喜自己的祖母平老夫人,平老夫人也不疼他这个孙儿,只是三少爷不请安,平老夫人会责怪夫人没把三少爷教好,夫人待他们下人和善,他们不想夫人挨骂。 温玹没有去给平老夫人请安,要不是回来看他娘,他根本不就不会回煜国公府,他往前院走。 走到二门处,正好瞧见他爹煜国公走过来,温玹直接翻墙走了。 煜国公的脸也绿了,没哪个父亲被儿子躲的跟躲瘟疫似的会有好脸色。 温玹翻墙出府,小厮冲着墙喊,“三少爷,您还没吃午饭呢!” 十天半个月才回府一趟,连顿饭都不吃就走,说不过去啊。 温玹就没打算留下吃饭,上哪儿弄不到顿饭吃,再不行还能进宫蹭皇上的,他直接去了鸿兴楼。 迈步进去的时候,正好云阳侯c肃宁伯还有季怀山从二楼下来,不知道喝了多少酒,脚步都不稳,季怀山扶着云阳侯,“不会喝酒还喝这么多。” “我高兴啊,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云阳侯打着酒嗝,身子歪的,季怀山差点扶不住他。 “大哥,你放心,你安心去西南查贪墨案,贤侄留在京都,有小弟我照顾,我保证不会让任何人伤他一根寒毛。” 楼下众食客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 云阳侯逼着自己的儿子认刑部侍郎的儿子做大哥的事,在京都掀起不小的波澜,但因为季怀山揍断过煜国公两根肋骨,和这事比,唐靖认季清宁做大哥已经不值一提了。 没想到啊,认“大哥”的不止云阳侯的儿子,还有云阳侯。 喝酒之前,云阳侯还一口一个“季侍郎”,一顿酒喝完,就喊人“大哥”了,可见是真醉的不轻,里子面子都顾不上了。 温玹就那么看着季怀山扶云阳侯下楼梯,然后出鸿兴楼,云阳侯的酒量他是知道的,正好鸿兴楼的小伙计过来,他随口问道,“他们喝了多少酒?” 小伙计咋舌道,“大大小小喝了三十多坛,只醉了云阳侯一人,这些人的酒量太吓人了。” 第一百零四章 算卦(求月票) 灵台寺,山脚下。 季清宁和小丫鬟骑在马背上,远远的就看到掩映在青山翠柏之间的寺庙,远处有钟声传来,雄浑震撼,洗涤人的心灵。 在书院煎熬了十天,难得放假,季清宁没打算来逛寺庙,只是方才在街上闲逛,平常叽叽喳喳跟只喜鹊似的小丫鬟像是把嘴落在了小院没带出门,半晌也不说句话。 心不在焉的,连反应都迟钝了不少。 季清宁一眼就看出来小丫鬟是担心她们的爹去西南会遇到危险,既没法阻拦他们西南之行,又没法跟去,是越想越担心,越想越害怕。 季清宁宽慰了她两句,小丫鬟红着眼眶看着她,“姑娘,我们去灵台寺给老爷和我爹请平安福吧。” 小丫鬟一番孝心,季清宁实在不忍心拂了,这不,主仆两快马加鞭就到了灵台寺。 时值正午,灵台寺的香客一点也不少,主仆俩上了山,把马拴住,就直奔大雄宝殿。 先上香祈福,祈求菩萨保佑季怀山和铁叔去西南一路平安,顺利查清贪墨案。 小丫鬟跪在蒲团上嘀嘀咕咕了一通,觉得自己求的太多了,又赶紧道,“菩萨别嫌我贪心,要实在查不出来案子就算了,但您可一定一定要保佑老爷和我爹平安啊。” 小丫鬟花钱一向谨慎,这回大手笔添了两百两的香油钱,颇有花钱报平安的意思。 求神拜佛,季清宁不知道管不管用,但来的路上还忐忑不安的小丫鬟,祈福添完香油钱,脸上的不安就消了七七八八。 从小沙弥手里接过两平安福,小丫鬟小心翼翼的揣怀里,然后望着季清宁道,“咱们是在灵台寺吃斋饭还是回去吃?” 季清宁笑道,“先去找下上回给我算卦的道士吧。” 小丫鬟嘟嘴道,“那道士算卦可贵了,二两银子呢。” 二百两香油钱,这小丫鬟添的眼睛都不眨,算命二两嫌贵。 不过算算也好,求了菩萨保佑,要是再算卦也没事,那她就更不用担心了,不然整天提心吊胆的,吃不好睡不着,没等她爹和老爷回来,她就瘦成皮包骨了。 小丫鬟是急性子,拉着季清宁就往上回见的道士那里去,远远的,就看到道士坐在那里,一脸的惆怅。 生意清冷啊。 季清宁走过去,小丫鬟手撑着桌子,望着道长道,“道长,你可还记得我们?” 道长看她们两就跟看银锭子似的,笑道,“怎么会不记得?” 要不是从他们那坑了二两银子来,他都扛不到现在,今儿早上剩最后三个铜板,买了两素菜包子,没吃饱,肚子饿的紧,正愁午饭没着落呢,他们就来了。 “来来来,快坐,”道士客气的招呼。 季清宁嘴角抽抽,有点不习惯仙风道骨的道士这么殷勤,对不起他那张脸啊。 季清宁坐下来,道士问道,“上回我卦算准了吧?” 上回主动给二两,又来找他,铁定是卦准了,有了回门客。 季清宁正要说话,小丫鬟道,“你给我家老爷算算,这次出门会不会遇到危险?” 钱来了。 道士眼底都是笑,拿出笔墨来,“可知八字?” 小丫鬟忙把季怀山的生辰八字报上。 道士写在纸上,写完,将笔放下,用手算了算,然后眉头就拧成麻花了,看向小丫鬟,“你八字记错了吧?” 小丫鬟看着他,“没有啊。” “这不可能啊,”道士摇头。 “什么不可能啊?”小丫鬟懵懂的问。 道士继续看八字,季清宁问道,“这八字怎么了?” 道士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令尊身体可硬朗?” 季清宁点头,“还不错。” 道士皱紧的眉头都能夹死苍蝇了。 完了。 完了。 好不容易送上门的生意,又碰到他学艺不精了。 这八字,他怎么看都是早夭的命格,活不过二十啊,可人家爹不仅活的好好的,还身体硬朗,和他从师父那里学的对不上啊。 小丫鬟着急,问道,“如何?” 道士看了看小丫鬟,又看了看季清宁。 罢了。 反正坑他们主仆也不是头一回了,良心扔过一回,再扔一回也没什么。 道士拿出铜钱,然后倒在桌案上,看了几眼道,“令尊是有福之人,此行非但不会有危险,还会满载而归。” 小丫鬟心下高兴,故意道,“你不会是故意说好听的匡我们吧?” 道士斜了小丫鬟一眼,“我要是会说好听的匡人,至于卦摊冷清至此吗?” “自古忠言逆耳,良药苦口,方外之人更得守住本心。” “像坑钱这样的事,我是断然不会做的!” 小丫鬟肯定是愿意相信道士的啊,可怎么看都觉得这道士不像是有本事的人,她谨慎道,“那你算算我家少爷最近会不会遭遇危险。” 道士看了看季清宁,道,“八字。” 小丫鬟要报,被季清宁阻拦了。 原主已经死了,天知道这道士会不会从八字上看出端倪来,季清宁笑道,“能否观面相?” 道士就看季清宁的面相了,上下左右来回的扫,就没见过三眼五庭生的这样好的,道士道,“公子今儿要走财运啊。” 他又看了看,“在东北方向。” 道士抬手一指,季清宁随着看过去。 她最近财运是挺不错,出门就能碰到找茬的给她送钱,但这道士指的方向和她回府的方向正好相反,她就不会去东北方向,怎么发那个方向的财? 只听道士又补了一句,“需得徒步而行,不得骑马。” 季清宁看着道士,“发财和方向有关就算了,还和怎么去的有关?” 道士笑的一脸高深莫测,“不仅和方位c行走方式,甚至有可能和风有关,这其中之玄妙,我也只窥探出一二。” 你要不去东北方向,发不了东北方向的财,那就和他没关系了。 不过他确实看出来他要走财运,就是方向算不出来,时辰就更不清楚了,他就学了个半吊子,好不容易碰到个冤大头,宁愿多啰嗦两句,也要保住羽毛啊。 季清宁找道士就是想看看他还在不在这里,毕竟那张签文她还保存着,她都还没有想出办法找她两闺蜜呢。 “希望你算的准,”季清宁道。 道士举出四根手指头,“承惠四两。” 小丫鬟鼓腮帮子,“不是二两吗?” 道士笑道,“两卦。” 季清宁起身道,“您一直在这里算卦?” 道士道,“身上的钱用完即可离京。” “要是用不完呢,”小丫鬟好奇道。 “用不完,就一直待在这儿,”道士道。 这是他出门前,师父给他算的卦。 今儿在遇到他们主仆之前,他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师父让他把钱用完了才能回去找他,可钱用完了,他也没了盘缠啊,怎么回去啊,难不成要一路要饭回去? 第一百零五章 财运 师父的话他又不敢不听,上回遇到他们主仆,他把师父给他的签文送了出去,之后就誊抄了百来份,碰到一个算卦的就给一张,广撒网总能逮住鱼。 想法是好的,就是到现在才送出去两张,还被人随手就给扔了,又被他捡了回来 季清宁看向小丫鬟,“拿五两银子给他。” 小丫鬟呆呆的看着季清宁,“是四两啊。”这道士没涨价,姑娘给他涨,不能听人两句好话就不拿钱当回事了啊。 季清宁发了话,小丫鬟不敢不听,从荷包里摸出来好些碎银子,数了五两给道士。 道士笑的合不拢嘴,身上的仙风道骨都染了俗气。 五两啊。 省着点,够他在京都待两个月了。 季清宁转身离开,在集市上逛了逛,什么也没买,准备走了,小丫鬟不知怎么想的,指着东北方向道,“姑娘,要不咱们去那边转转吧?” 这小丫鬟明显是想看看道士算的准不准。 季清宁抬头看了会儿天色,时辰还早,便道,“那就去那边转转。” “我去买几个包子,”小丫鬟边说边往那边跑。 等季清宁往那边走,小丫鬟已经一人买了三个包子了。 灵台寺的集市上的包子都是素馅的,佛门重地,没人敢吃荤腥,不过这包子味道很不错,再加上饿了,那是吃的喷香。 时值正午,不少香客都在灵台寺吃素斋,在周围欣赏风景的就少了。 一路往前,小丫鬟眼睛就四下寻找,一看就是在找别人丢在地上的银子。 季清宁忍俊不禁道,“地上的钱那也是别人掉的,路不拾遗。” 小丫鬟望着季清宁,“姑娘是不让捡钱吗?可不捡钱,怎么会有财运啊?” 怎么也要捡五两吧,不让就亏大发了。 对道士的话,季清宁也好奇呢,这也是她为什么听小丫鬟的建议往这边走的原因。 走了足足一刻多钟,别说钱了,连个人影也没见着,反倒走的越远,周围越安静,风吹树叶飒飒声,让人不禁汗毛倒立。 小丫鬟吓的直往季清宁身后躲,季清宁见了道,“还要继续往前吗?” “还,还是别去了,”小丫鬟声音颤抖道。 季清宁果断转了身,小丫鬟恨不得拉着她往人多的地方跑。 主仆两往回走了会儿,突然,一阵婴儿啼哭声传来。 季清宁停下脚步,小丫鬟抬手一指,“哭声是从那儿传来的。” “奇怪,老夫人说过,小孩三岁前不进庙啊,怎么会有婴儿的哭声呢?” 季清宁也觉得这哭声不寻常,不过这里离集市不远,没那么安静了,“去看看就知道了。” 哭声越来越大,听得人都心疼。 季清宁带着小丫鬟寻着哭声走去,远远的就看到一精致食盒摆在一棵大树下。 婴儿哭声就是从食盒里传出来的。 季清宁三步并两步走到食盒边上,把食盒打开,就看到食盒内一白胖婴儿躺在里面。 婴儿用绸缎裹着,胸前放着一封信,锦盒里还有一荷包。 季清宁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抱起来,轻轻拍了两下,孩子就不哭了,看着特别讨人喜欢。 小丫鬟把信拆开,展给季清宁过目,看了两眼,季清宁眉头就皱紧了,信上写了孩子的出生时辰,因为身有残疾,才忍痛送到灵台寺,希望灵台寺能好好抚养他长大成人。 荷包里放了三千两,以后每年都会给灵台寺添香油钱。 信上寥寥数字看的小丫鬟鼻子泛酸,她说怎么会有人好端端的把这么一个白胖婴儿扔在这里呢,原来是身有残疾。 小丫鬟看着孩子道,“看着挺好的,怎么会有问题呢?” 季清宁把包裹孩子的绸缎打开,就看到孩子问题所在了—— 足内翻。 小丫鬟豆大的眼泪掉下来,轻轻的摩挲着婴儿的小手。 季清宁看了一眼,就把孩子包好了,道,“我们这就回府。” 回府? 小丫鬟愣住,“这孩子不送给寺庙吗?” 季清宁轻摇头,“送给寺庙,这孩子的一生就毁了,带回小院,我帮他医治。” 说完,季清宁把孩子放回食盒内,然后拎着食盒走人。 小丫鬟恍惚的跟在身后,她刚刚听到什么了?姑娘说她给这孩子医治? 这怎么可能医治的好啊。 能随便就给三千两给灵台寺,以后每年还添香油钱,可见这孩子的爹娘不穷,绝不是请不起大夫的人啊,甚至可能连太医都请得起呢。 她肯定是听错了,直到季清宁走到栓马处,把食盒交给她,道,“我先上马,你再把食盒给我。” 小丫鬟呆呆的看着季清宁,“姑娘,你真的要捡个孩子带回府吗?” “这孩子的爹娘是要让灵台寺收养他的。” 季清宁点头,“我知道,等治好他,我再把他送回来。” 这孩子应该才刚出生,现代医术发达,足内翻根本不值一提,可在古代,这是医治不好的毛病,现在医治效果最好,回头等孩子长大些,想要恢复要多吃不知道多少倍的苦头。 她没碰上就罢了,既然遇上了,怎么忍心把他交给灵台寺耽误他的医治? 季清宁见远处有小和尚在清扫落叶,对小丫鬟道,“你去告诉那小和尚,就说我们在树林那边捡到个食盒,里面装着一孩子,现在带他去看大夫,三个月后送回来。” “到时候一并送回来的还有三千两。” 小丫鬟点点头,就朝小和尚跑了过去,小和尚往这边看了一眼,双手合十,小丫鬟就跑回来了。 小丫鬟高兴道,“那小和尚说姑娘你心地善良,必有福报呢。” “上马吧,”季清宁笑道。 小丫鬟翻身上马,主仆两就骑马下山了。 本来季清宁还打算上街逛逛,可食盒里装着个孩子,她不好拎着孩子上街溜达,也不知这孩子饿了多久,得赶紧给他找奶娘。 骑马在小院门前停下,小丫鬟下马后,接过食盒,然后扶季清宁下来。 季清宁进府,见柳管事在扫落叶,她走过去道,“柳叔,你可能帮我找个奶娘来?” 柳管事有点懵,“奶娘?” 季清宁点头,把手里的食盒举了举,“在灵台寺捡到个孩子,就带了回来。” 第一百零六章 送行 小丫鬟把食盒盖打开,柳管事看到孩子,连道,“这得是什么狠心的爹娘才舍得扔孩子,可是遭了罪了,我知道前面小院刘婶家的媳妇两个月前生了个女儿,我去问问她可愿意喂这孩子。” 季清宁道,“有劳柳叔了,我不会白辛苦她的,十两二十两都行。” 柳管事点头,“我这就去问。” 这边柳管事的匆匆离开,那边铁叔走过来,他还不知道季清宁出门一趟带了个孩子回来,道,“明儿我就随老爷去西南查案了,老爷觉得小院不安全,正有意让姑娘去别府暂居,姑娘是愿意去肃宁伯府小住还是去云阳侯府?” 季清宁,“???” 让她搬肃宁伯府或者云阳侯府住? 他爹和肃宁伯还有云阳侯有这么熟了吗? 小丫鬟望着她爹道,“一定要去吗?” 铁叔摇头,“老爷只是担心,想着你们和肃宁伯世子c云阳侯世子是同窗,同进同出方便,你们要不愿意,他不会强求。” 季清宁便道,“我能继续住这小院吗?” 铁叔笑道,“这小院姑娘想住多久都行。” 季怀山觉得同进同出安全,铁叔最怕的就是这个了,姑娘又不是真男子,哪能和男子走的那么近啊。 季清宁果断选择了留在小院,“那我还是留在小院吧,之前有人刺杀我,是因为赵王府檀兮郡主,如今赵王府已经回绝了我的提亲,我不碍别人什么事了,应该不会有危险,放假我尽量待在书院。” 这个安排甚合铁叔的心。 铁叔知道季清宁和小丫鬟孝顺,见拎着食盒,以为是给季怀山的饭菜,伸手道,“食盒给我吧,老爷喝了不少酒,这会儿睡了。” 小丫鬟捂嘴笑,“这食盒里装的可不是吃的。” 刚说完,一阵婴儿啼哭传来。 铁叔,“。” 季清宁赶紧把孩子抱起来,之前哄容易,这会儿估计是饿了,怎么哄都哄不歇。 季清宁就抱着孩子守在大门处,翘首以盼,等柳管事带人来。 过了好一会儿,孩子嗓子都哭哑了,柳管事才带了一妇人进来,妇人身后跟着一女子,进来时,见季清宁怀抱孩子打量她,脸顿时红成了猴屁股。 妇人听到孩子哭,连忙道,“怎么哭成这样,季少爷心善,把孩子带回来养,您身子金贵,还是给我抱吧。” 季清宁抱了半天,胳膊确实酸了,而且孩子要吃奶了,妇人就抱着孩子走了,她媳妇跟在身后。 柳管事看着季清宁道,“我和刘婶谈妥了,每个月给她媳妇十两银子,她儿媳妇给这孩子喂奶,只是有个要求,她想带回刘家养,我想这孩子也不是您的,就应下了。” 季清宁向柳管事道谢。 柳管事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孩子又不是季少爷的,季少爷心善带回来,他只是帮忙跑个腿而已,十两银子,刘婶都没犹豫就应了,反倒是刘婶的儿媳妇害羞,刘婶劝了她半天。 很快就听不到孩子的哭声了,季清宁和柳管事简单说了下孩子的情况,然后道,“这孩子情况有些特殊,需要用心照顾,我给刘婶儿媳妇二十两,让她住小院安心照顾那孩子,只需三个月就可以了,我知她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她可以把孩子带小院来一并照看。” 柳管事还不知道那孩子有什么问题,多给十两银子,他想刘婶儿媳妇不会不答应的,给人做奶娘,哪有这么好的待遇啊。 等孩子吃饱,刘婶就出来了,眼眶通红,显然已经知道那孩子脚有毛病的事了。 柳管事把季清宁的话和刘婶一说,刘婶一口就答应了,“咱们都是街坊邻居,就算不给钱,让我儿媳妇喂几天孩子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那孩子,瞧着像是富贵出生,怎么就。” 一声叹息。 等孩子吃饱,季清宁就抱内院去了,需要刘婶儿媳妇跟着,只是季清宁毕竟是女扮男装,多有不便,就干脆让刘婶儿子过来陪着。 季清宁写了药方,小丫鬟去抓药,还有石膏。 等东西买回来,准备妥当,天已经黑下来了,季清宁给孩子矫正双脚。 夜,凉如水。 婴儿的啼哭声一阵高过一阵。 柳管事站在一旁看着,都觉得残忍,有句话到嘴边是想说不能说,哪有这么掰孩子的脚的啊,这孩子就算人家爹娘不要,也不能这么折腾一个才出生的孩子啊。 一忙就是一个多时辰,季清宁才把孩子的脚一点点掰正,孩子嗓子都哭哑了,但季清宁没敢给孩 子用麻沸散,孩子实在太小了。 后背湿透,孩子也哭累了,季清宁才满完,给孩子的脚打上石膏,小心抱给刘婶儿媳妇,抱下去喂奶。 刘婶也在,因为刘家离小院太近太近了,刘婶不放心,过来看看,看出了一身的冷汗,道,“那小少爷的脚能治好吗?” 季清宁拿帕子擦汗,道,“能治好,以后不仅能走能跳,还能骑马习武。” 刘婶惊呆了,“真的能吗?” 季清宁点头,“若是不能,我也不会带回府来,只是这孩子这大半年要多吃些苦头。” 柳管事听了道,“只要能站起来,别说只是大半年,就是年也值得啊,这孩子的爹娘也不知道是谁,知道了一定会高兴坏。” 小丫鬟站在一旁,奇怪的看着季清宁,有句话她想问很久了,“少爷,你是怎么知道那样能治好那小少爷的?” 季清宁眨眨眼,道,“当然是看书了。” “你有把握吗?”小丫鬟不放心道。 季清宁笑道,“别的毛病我不敢夸口,这点小毛病我有十成把握。” 小丫鬟觉得自家姑娘进了书院,吹牛的本事见长了。 掰都掰过了,也不能再掰回去了,只能这样了。 季清宁累出了一身汗,小丫鬟赶紧去打热水来,季清宁美美的泡了个澡,迷迷糊糊的竟在浴桶里睡着了,还是被小丫鬟叫醒的。 一夜好眠。 翌日,睡的正酣,就被小丫鬟给摇醒了。 季怀山和铁叔要启程去西南了。 季清宁赶紧起了身,匆匆洗漱完,抓过书桌上的锦囊就赶去前院。 季怀山已经知道季清宁捡了个孩子的事,还知道她亲自动手给孩子正脚骨,季怀山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儿子有善心是好事,但做事不可鲁莽,他道,“你昨儿怎么没去书院?” 季清宁已经把回书院的事给抛诸脑后了。 她不仅没回书院,她还没让人去书院帮她请假。 季清宁忙道,“昨儿忙忘记了,我送父亲出京。” 季怀山没让,“你去书院读书吧,送行就不用了。” 铁叔拎着两包袱,小丫鬟塞过去一荷包,道,“爹,这荷包里是一千两银子,您省着点花。” 铁叔,“。” 他女儿居然知道给他钱了? 心甚慰啊。 铁叔问道,“哪来这么多钱啊?” 小丫鬟撒谎道,“出门前,借了夫人的。” 借? 是偷吧! 真够胆大的。 不过都离家出走了,偷点盘缠也算是准备充足了。 铁叔把荷包递给小丫鬟道,“我身上还有钱,够去西南用的了,你好好照顾少爷。” 小丫鬟点头如捣蒜。 季清宁把荷包递给季怀山,道,“爹,上回知道您被派去西南查案,我从书院查了些医书,知道大灾之后多有大疫,便找了几张方子,您去西南或许用的上。” 不是钱,季怀山就收了,道,“在书院不可惹事,多听章老太傅的话,你要不愿意去肃宁伯府和云阳侯府住,去章老太傅府上住也行。” 季清宁一一点头应下,送季怀山出府。 刚走到小院门口,就见一中年男子骑马过来,他身后还跟着一架马车。 男子有些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只见男子勒住缰绳,翻身下马,给季怀山见礼。 季怀山笑了,“煜国公处心积虑送我去西南蹚浑水,不愿给我送行就罢了,派你个管事来是何意?” 管事的笑道,“季侍郎为朝廷尽忠,不放心季少爷留在京都,便奏请了皇上,让季少爷搬去煜国公府住,季侍郎也可心无旁骛的查案。” 季怀山没有好脸色,“不必了。” 丢下这一句,季怀山翻身上马,铁叔也上了马背,没搭理煜国公府管事的,直接就骑马走了。 煜国公府管事的看向季清宁,季清宁回了他一记白眼,“你们三少爷放假回府住吗?” 他回去,她就不去。 “三少爷甚少住府上,”管事回道。 “。” “那我也不去!”季清宁回道。 “请回吧!” 煜国公府管事的为难道,“这是圣旨。” 季清宁登时没了好脾气,圣旨管她爹去西南查案这样的大事就算了,连她住哪儿这样的小事也管,皇上挺清闲的啊。 季清宁看着煜国公府管事的,伸手道,“把圣旨拿来我看看。” 煜国公府管事的,“。” “是皇上口谕,”他道。 季清宁笑了,“你说皇上有口谕就有啊,我又没看见,拿了黄白圣旨来,我就搬去煜国公府住!” 煜国公府管事的扭眉。 能住进煜国公府那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事,这季少爷怎么这么不识趣呢,不肯就不肯吧,煜国公府管事的告辞。 第一百零七章 寻来 季清宁转身回内院,小丫鬟追上去,问的很认真,“姑娘不去书院读书吗?” 季清宁耸肩。 她压根就没真心想读书好么。 完全是不想被送回太平镇才拿去四海书院读书做借口,现在她爹季怀山去西南了,没人再逼她回太平镇,她还去书院读书做什么,她又不考状元。 再说了,她和温玹同住一间学舍,温玹没病没痛,却三天两头不去上课,她有事不去几天应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季清宁看着小丫鬟道,“你去书院找下学舍长李成风,就说我最近几天没法去书院读书,让他帮我和书院告个假。” 季清宁不去书院,小丫鬟正中下怀,便骑马奔向书院,结果半道上碰到了来找季清宁的李成风。 小丫鬟省事了,半道上就帮季清宁告假。 小丫鬟请假理由含糊不清,李成风刨根问底,“季少爷是出了什么事,才没法去书院读书?” 小丫鬟支支吾吾。 李成风问道,“不能说吗?” 不是不能说,而是她不擅长撒谎啊。 小丫鬟看着李成风道,“我家少爷昨天捡了个孩子,他要留在小院养孩子。” 李成风,“。” 李成风直接在风中凌乱了。 来的路上,他还担心季清宁病了,身体不适才没法去书院读书,毕竟季清宁失忆了,而且手腕疼连字都写不利索,亦或者和东平郡王那样被打的下不来床,谁想到竟然是因为这样神奇的理由回不了书院。 还能捡孩子 捡孩子就算了,他还要留在家里养孩子,连书都不读了? 得亏来的是他,要是哪位夫子去找他,还不得被气的当场吐血? 李成风稳住被冲击的七零八落的心神,飘了嗓音道,“你家少爷是准备养那孩子一辈子吗?” 小丫鬟摇头,“那倒不会,我家少爷只打算养三个月。” 李成风,“。” “所以这三个月他就不准备回书院读书了?”李成风觉得自己嗓音从来没有这么的浮躁过,他都恍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这个问题把小丫鬟问难住了,她道,“我家少爷没说啊,只让我先帮她请几天假。” 李成风要去小院,亲自劝季清宁。 还没听说大男人会照顾孩子的,照顾孩子那是奶娘的事,为了个来历不明的孩子耽误的自己的学业不值得。 小丫鬟拦下他道,“你去也没用,我家少爷脾气可执拗了。” 李成风看着小丫鬟,“你就这么由着你家少爷?” 不然呢? 小丫鬟茫然的看着他,“我家少爷要给那捡来的孩子治脚腕,她怕去了书院,到时候孩子哭闹,奶娘照顾不过来,她要亲自看着才放心。” 李成风脑壳疼。 敢情是他误会了,小厮嘴里的养孩子和他以为的不一样。 李成风看着小丫鬟,“你家少爷还会医术?” 这个问题小丫鬟也回答不上来,说不会吧,昨天是亲眼见她家姑娘弯了一个多时辰的腰一点点的帮那孩子把脚正了,说会吧,那孩子昨天嗓子都哭哑了,她都害怕那孩子一口气提不上来。 小丫鬟道,“我家少爷看了本医书,正好会治那孩子的脚。” 这未免也太巧合了些。 不过李成风没怀疑小丫鬟撒谎,没道理为了撒谎不去书院读书就谎称在家养孩子,就说病了去不了书院,没人会怀疑什么,只要不没事上街溜达被人逮到就成了。 李成风再问小丫鬟,“你家少爷当真不回书院读书?” 小丫鬟重重点头,“我家少爷是这么说的。” 李成风便道,“那我如实回书院了。” 李成风掉头回书院,小丫鬟掉头回小院。 才出生的孩子疼痛感是最弱的,但脚腕被掰正,生长会疼,哭起来没完没了,刘婶的儿媳妇都哄不住,抱着孩子在屋子里来回的走。 刘婶也在,毕竟一个月给二十两呢,昨儿晚上就把头一个月的付了,人家季少爷出手大方,她们得帮他把这孩子照顾利索啊。 刘婶心疼道,“这得疼多少天啊?” 季清宁道,“头几天受罪些,后面就慢慢就习惯了。” 习惯两个字,最为残忍。 孩子哭累了,就睡了过去。 如季清宁说的那般,头三天,孩子几乎醒来就哭,哭累了就睡, 到第四天就没那么爱哭了,奶吃的也多了些,小院上下都松了口气。 这一日,天气晴好,季清宁在小院闷了五天,想上街溜达了。 小丫鬟拦着不让,“万一上街被人瞧见怎么办,姑娘不去书院读书,却去街上闲逛,万一书院夫子一生气,就把姑娘你逐出书院。” 季清宁听得一笑,“这不是好事吗?” 小丫鬟,“???” 好事? 姑娘不是非要去书院读书的吗,煜国公府三少爷赶她出书院她还不乐意啊,怎么又改主意了? 小丫鬟恍惚想起来她家姑娘只是不想回太平镇。 小丫鬟咧嘴笑道,“那我们去逛街。” 小丫鬟跑去拿银票,主仆两刚走到小院门口,远远的就看到一熟人骑在马背上,是东平郡王。 东平郡王骑马在前,身后还有两驾奢华马车,这阵仗和这条并不怎么宽敞的小路有点格格不入。 这么大的阵仗肯定不是来找她的。 同样都是书院的学生,东平郡王放着课不上,骑马穿街过市,她去逛个街就指望书院把她逐了,有点儿痴心妄想了。 季清宁站在小院外,只见东平郡王骑马过来,还未下马就问道,“你是不是在灵台寺捡到一孩子?” 季清宁,“。” 东平郡王不会是来找孩子的吧? 她点了下头,“我是捡到一孩子。” 那边马车停下,一少夫人急急忙慌的从马车上下来,快步过来,她双眸红肿,声音沙哑,急哭了道,“我孩子在哪儿?” 季清宁没及时回答,那少夫人就过来抓着她的胳膊问,“快告诉我,我孩子在哪里?!” 季清宁被她摇的头晕,忙道,“在小院里。” 女子抬脚就进了小院,东平郡王赶紧下马,那边几个小厮丫鬟赶紧跟进去。 季清宁看着东平郡王,“刚刚那是谁?” 第一百零八章 表姐 东平郡王回道,“是我的表姐,兴国公府世子夫人。” 说着话,那边东平王妃也从马车内下来了。 东平郡王问季清宁,“孩子没事吧?” 季清宁摇头,“没事。” 东平王妃看了季清宁一眼,丫鬟就扶着她进屋了,小院内传来哄闹声,柳管事跑过来道,“季少爷,您快去瞧瞧,有人抢孩子。” 季清宁赶忙进小院,只见院子里,那少夫人要抱孩子,刘婶以为是来抢孩子的,死死的拦在她儿媳妇跟前,她儿媳妇抱着孩子一脸的警惕。 季清宁过去道,“都别急,这少夫人应该是这孩子的生母。” 刘婶大松了口气,早说是孩子亲娘啊,她还以为是来抢孩子的,吓死她了。 她也是脑子不好,这孩子天生足疾,要抢也会去抢人好好的,哪会抢这孩子啊。 少夫人要过去抱孩子,刘婶儿媳妇把孩子递给她的时候,叮嘱道,“你千万小心些,孩子的脚还不能碰。” 少夫人看到自己孩子的脚被白色的东西裹的严严实实的,心如刀割,她回头看着季清宁,“你把我孩子的脚怎么了?” 季清宁走上前道,“我在给他治脚。” 少夫人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东平郡王看着季清宁道,“能治好吗?” “能,”季清宁回答的很干脆。 东平王妃赶紧过来,声音激动到颤抖,“真的能治好?” 兴国公世子夫人的母亲是东平王妃嫡亲的姐姐,兴国公世子夫人出嫁四年,好不容易才怀了一胎,见红卧床保了足足四个月的胎,好不容易熬到孩子生下来,结果孩子双脚有疾。 兴国公夫人从儿子成亲第一天就盼孙儿,盼到现在,结果高兴了片刻就被稳婆泼了一盆冷水,是个带把的,却是个注定要在轮椅上坐一辈子的孙儿。 她要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还不如天天求佛祖菩萨和列祖列宗给她添个孙女儿呢。 兴国公夫人都没看那孙儿,就决定把孩子送走了,兴国公府不能有一个不健全的长孙!让她儿子被人笑话! 兴国公夫人让稳婆告诉世子夫人,孩子生下来就夭折了,只是兴国公世子夫人不信,她昏睡过去前听到了孩子的哭声,洪亮有力,怎么可能会夭折?! 她不信! 她拼了命才生下的孩子,她不信孩子死了,即便真没了,她也要见自己孩子最后一面。 兴国公夫人没法找一个过世的孩子来冒充,兴国公世子夫人就找兴国公世子闹,闹了一天一夜,直到东平王妃等不到兴国公府派人去报喜,担心出事直接登门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东平王妃动怒,要带走悲痛欲绝的兴国公世子夫人,兴国公世子阻拦不了,这才坦言孩子有问题被送走了。 兴国公世子夫人心如刀割,孩子对兴国公府来说是继承人,可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不奢望孩子继承爵位,她只想他在身边养大,哪怕是被休弃,她也要把自己的儿子找回来。 找不回来,她就一头撞死! 兴国公世子吓住了,赶紧让人去灵台寺把孩子抱回府,只是小厮赶到,却被告知孩子被人捡走了。 这一下,兴国公府就慌了神,满京都的找人,又找灵台寺的小和尚问了季清宁和小丫鬟的长相,只是这几天,季清宁和小丫鬟谁也没出小院,不知外面找她们找疯了。 画像被送到东平王府,东平王见画像有那么点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想了半天才觉得像季清宁,正好某郡王爷被打了理直气壮的赖在府里不肯去书院读书,小厮拿着画像去问他,东平郡王一眼就认识出季清宁了。 他先去书院找季清宁,得知她不在书院,就来小院找,半道上碰到心急如焚的东平王妃和兴国公世子夫人,就一块儿来了。 兴国公世子夫人抱着孩子不撒手,季清宁见了动容,“我们主仆去灵台寺求平安福,无意间听到孩子哭声,见他足内翻,正好我知道怎么医治便带回了府,本想医治好再送回灵台寺,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找来了。” 这话和灵台寺小和尚说的一模一样。 兴国公世子夫人看着自己儿子的脚,还是不敢相信,哽咽道,“你不是在骗我。” 但凡能医治好,兴国公府绝不敢把她儿子送人。 这季家少爷才多大年纪,他会医术吗,他真的能治好她儿子吗? 季清宁笑道,“我骗你做什么?只是小世子在岁之前需得穿特定的鞋,走路会比正常孩 子稍微晚几个月,除此之外,和正常孩子无异。” 兴国公世子夫人强忍着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她儿子长大能自己走路,不是一个废人。 这季家少爷能治好她儿子,就是她一辈子的恩人。 东平王妃看着季清宁道,“我们能带孩子走吗?” 季清宁点头道,“由孩子亲娘照顾是再好不过了,只是每隔一段时间我需得检查一下孩子,确保孩子的脚没有歪回去。” 说完,季清宁吩咐小丫鬟,“去拿食盒来。” 小丫鬟很快就取来了食盒,还有食盒里的信和三千两银票。 三千两银票,兴国公世子夫人不要,季清宁劝她收回道,“等小世子的脚医治好,我再收诊金不迟。” 再说李成风,季清宁六天没去书院,章老太傅问起,李成风将小丫鬟的话如实相告,但没人信,连带着他也觉得被匡了,那么奇葩的请假理由,四海书院建立几十年还是头一回听说。 不放心,这不,又亲自来小院。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巧,居然碰到孩子亲娘找上门,季家小厮没撒谎,季少爷真的是为给孩子治脚才没法去的书院。 李成风悄无声息就过来了,季清宁看到他时,嘴角狂抽不止。 要不要来的这么赶巧啊? 李成风来的不只是巧,他是一口气把两逃学的都逮着了。 孩子被带走,季清宁没理由不去书院了,东平郡王生龙活虎,说身上的伤没有恢复好没人信啊。 第一百零九章 医术(求月票) 兴国公世子夫人抱着孩子和季清宁道谢,然后丫鬟扶着她离开,东平王妃已经不知道打量季清宁多少回了,才学胆识早见识过了,没想到心地还这般善良,能为了个不知来历的孩子不去书院读书。 年纪比她儿子还要小上一两岁的样子,她儿子竟然因为被自家爹逼着认了大哥,因为流言挨了顿打就死赖在床上,东平王妃拿东平郡王和季清宁比,东平郡王这个儿子在她心底给季清宁提鞋都嫌他笨手笨脚了。 东平王妃也嫌弃自己儿子了,道,“你父王让你认季少爷做大哥,是委屈人季少爷了。” 东平郡王,“。” 母妃 你昨儿还不是这态度呢。 要不要转变的这么快啊? 东平王妃看季清宁不要太顺眼,那是只恨自己没生女儿啊,不然这就是她的准女婿,谁都不许抢的那种。 东平王妃已经在琢磨她那一堆侄女中有没有配的上季清宁的了,她瞪了东平郡王一眼,对季清宁笑道,“我这儿子不成器,既然认你做了大哥,以后他在书院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你该打打,他要敢反抗,回来我让他父王抽死他。” 东平郡王觉得自己脸掉了一地。 要只是小院的人就算了,偏李成风也在啊,他不要面子啊?! 东平王妃可不管这些,面子那是靠自己争取的,不是别人给他留的,“季少爷对你表姐恩重如山,你代你表姐好好谢谢人家。” 东平郡王心不甘情不愿。 那边,一穿着淡碧色裙裳的丫鬟跑了过来,是兴国公世子夫人的贴身丫鬟,东平王妃见了道,“怎么回来了?” 丫鬟喘气道,“小少爷一直在哭,嬷嬷说可能是饿了,世子夫人让奴婢回来问问季少爷给小少爷找的奶娘能不能带去兴国公府。” 兴国公府不缺奶娘,兴国公夫人盼孙儿盼的热切,奶娘都请了三个,就等小少爷降生,让他自己挑。 只是兴国公夫人对孙儿的疼爱是基于孩子健全上,虽然孩子找回来了,但这件事就像是一根刺卡在兴国公世子夫人的喉咙里,别说那些奶娘了,兴国公夫人准备的小衣服小鞋,她一样都不会用! 外人尚且怜惜她的孩子,她可是孩子的亲祖母! 兴国公世子夫人才生完孩子,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只想赶紧抱孩子回家,坐到马车里才想到奶娘。 刘婶婆媳护孩子,兴国公世子夫人心中动容,这几日都是她们在照顾她儿子,把她儿子照顾的很好,季少爷找的奶娘准不会错。 季清宁看向刘婶和刘婶媳妇,“你可愿意去兴国公府继续照顾小少爷?兴国公府给的酬劳比我给的只会多不会少。” 刘婶儿媳妇有些犹豫。 刘婶一口应了。 二十两银子对他们穷人家来说已经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了,她还愁这样的好事只有三个月呢。 给兴国公府小少爷做奶娘,只要尽心尽力照顾的好,年都可能。 有了钱就能给孙儿读书,多给孙女儿攒些嫁妆了啊。 丫鬟着急的很,抓过刘婶儿媳妇就往院门口走,刘婶儿媳妇林氏回头看刘婶,刘婶摆手道,“你放心去吧,两孩子有我照顾呢。” 林氏坐上马车,就抱过孩子喂奶,世家贵夫人是不会亲自喂奶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吃的欢,兴国公世子夫人鼻子酸涩,问林氏季清宁是怎么给她儿子治脚的。 林氏想到季清宁给小少爷治腿的经过,她一个外人都不忍心看,何况是兴国公世子夫人了,她轻摇头,“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小少爷能站起来。” 兴国公世子夫人祈求的看着她,“告诉我吧,我承受的住。” 连孩子被扔了,她都扛过来了,这辈子大概没什么事是她熬不过去的了。 见她执意想知道,林氏酸了鼻子道,“季少爷用了一个多时辰一点点帮小少爷松筋骨然后掰正,在打上石膏之前,看着和正常孩子差不多。” “就那么掰的吗?”兴国公世子夫人哭出声来,不敢想会有多疼。 林氏没敢说孩子嗓子都哭哑巴了,只道,“季少爷医治时说这孩子是个福气的孩子,出生就遇到了他,要长几个月,骨头硬了想再医治,那时候吃的苦头加十倍,还不一定能完全恢复,疼这一时,总好过一辈子都在痛苦中煎熬。” 兴国公世子夫人点头。 摸着儿子的小脑袋,眼泪在眸底打转。 等马车到兴国公府前停下,兴国公和兴国公夫人就在大门口迎接孙儿,只是兴国公 世子夫人下了马背后,根本没搭理他们,让林氏抱着孩子直接进了府。 兴国公世子想看眼儿子,被兴国公世子夫人如刀的眼神给扼住了脚步,“在安儿脚恢复之前,你休想看安儿一眼!” 兴国公世子也后悔,但更多的是被这话震撼的,把丫鬟叫住问道,“孩子的脚还能治好?” 丫鬟也生气,道,“小少爷命里有贵人,将来能走能跳,一天轮椅都不会坐,更不会坐一辈子!” 丫鬟说的很大声,说完就追自家主子走了。 身后兴国公夫人脸一阵红一阵白,肠子悔青,“两个太医都说治不好啊。” 东平王妃从马车内下来,兴国公夫人要和她说话,东平王妃也没给她好脸色。 再说季清宁,东平王妃走后没多久,她就被李成风盯着骑上马背,和东平郡王一起回书院。 半道上,东平郡王好奇的看着季清宁,“你还会医术?” “会一点皮毛,”季清宁道。 “。” 东平郡王嘴角抽抽,“你这未免也太谦虚了,安儿生下来有足疾,请了好几个大夫,连太医都来了两个,都说治不好,你却能医治,这还只会一点皮毛?” 季清宁看着远处道,“碰巧见过别人医治。” “只是见过?”东平郡王有点坐不住马背了。 季清宁看向他,“不然呢?” 问的那么的云淡风轻。 问的东平郡王都看向李成风,怀疑自己不该一惊一乍的。 李成风也是服了季清宁了,只是看过就敢动手医治兴国公府小少爷,他的胆子是怎么长的,他是吃什么长大的。 东平郡王看着季清宁,“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季清宁道,“以前的我,过目不忘。” 东平郡王,“。” “现在呢?”他问道。 “失忆后,过目不忘的本事也没了。” 季清宁的语气很平静,这么久,她已经接受这个事实了,小丫鬟觉得自家姑娘撒谎骗人的本事贼溜了,就姑娘那破记性,连她都不一定比的过,哪来过目不忘。 东平郡王就平静不了了,谁要把他过目不忘的本事弄没了,他一定去挖他列祖列宗的祖坟! 可惜,那玩意,他天生就没有啊。 一行几人往四海书院奔去,从宽敞官道转到小道,远远的就看到一队官兵往书院奔去。 李成风眉头打结,“怎么会有官兵到书院去?” 第一百一十章 刺客 柳副山长虽然觊觎山长之位,但顾山长做事循规蹈矩,滴水不漏,柳副山长至今没能抓到把柄将顾山长从山长之位上拉下来。 书院的夫子分两派,一派向着顾山长,一派以柳副山长为首,但最主要的还是以学子为重,不会做有损书院的事。 学子们虽然偶有争斗,但都无伤大雅,绝不会闹到需要出动官兵的地步。 而且李成风离开书院去找季清宁满打满算不过一个多时辰,难不成这么短的时间书院就出了大事? 官兵来了不少,没法骑马跃过去,只能不远不近的跟着。 到了书院前,为首之人一声令下,官兵们就散开,将书院围了个水泄不通。 顾山长和柳副山长闻讯赶来,边下台阶边道,“出什么事了,陈将军为何要包围我四海书院?” 陈将军眸光从巍峨气派的灵璧石上扫过,在题词上逗留了片刻,才道,“包围四海书院自然有包围的理由。” 丢下这一句,就越过顾山长进了书院,身后跟了六个官兵。 顾山长眉头拧成麻花,看向柳副山长。 陈将军官拜三品,是晋临侯提拔的,柳副山长也是晋临侯塞到书院来的,顾山长自然而然就把他们算成一派的了。 但柳副山长这回真不知道陈将军为何突然来书院,还直接把书院包围,天知道出了什么事。 时值正午,大部分学子都吃完了午饭,在学舍内休息。 陈将军直奔学舍,刚走到学舍月形拱门处,就看到一学子在那里扫落叶。 他脚步戛然而止。 脚步停的太快,身后紧跟的官兵没反应过来,直接撞了上去,吓的小脸煞白。 有官兵往前看了一眼,就看到了在扫地的男子。 官兵,“???” 官兵以为自己看花眼了,看了又看,“那不是?” 不等官兵把话说完,就被陈将军抬手打断了。 官兵差点没被涌到嘴边的话给噎死过去,陈将军匆匆带他们包围四海书院,走之前,把他们几个心腹叫上,给他们看了一幅画,画上画的就是这扫地男子啊。 虽然不知道男子是什么身份,但能出动陈将军带这么多人来找,可见身份不一般。 只是人找到了,为何陈将军又不抓他了? 顾山长走过来,面带薄怒了,“书院不是等闲之地,学舍更是学子们休息的地方,陈将军贸然闯入书院,总该给个理由吧?!” 身为四海书院山长,被人这般不当回事,有损在学子们心中的形象,顾山长有些动怒了。 四海书院不是他们争权夺利的地方! 陈将军眸光从赵垣身上扫过,道,“我们在追踪一刺客,见他逃进了书院,未免他伤到我大邺朝未来的朝廷栋梁们,必须将他抓到带回。” 怎么会有刺客闯入书院? 顾山长担心了。 他忙让学子们到书院外去,让陈将军搜查书院。 陈将军给官兵使了记眼神,这边学子们纷纷从学舍内出来,还没走到书院大门口,刺客打伤了官兵跑了的消息就传来了。 陈将军转身就走。 走之前,眸光从赵垣脸上扫过去,赵垣眼神黯淡了几分,握紧了手中扫把。 他脸上闪过自嘲的笑。 这是来抓他的呢。 只是陈将军没料到,他非但没逃,还在四海书院打扫庭院,这么有辱皇家颜面的事,传到皇上耳中,皇上丢了脸,气头上就不一定记得他陈将军立功了。 晋临侯和顺王虽然有野心,但不是什么野心都能结出胜利之果,不如卖他一份人情,结个善缘。 包围来的莫名其妙,撤的更快,但顾山长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但又说不上来。 学子们就不会想那么多了,虽然刺客还没有抓到,但只要离开书院了就对他们造成不了危险,下午还有课,中午得养足了精神。 李成风走到顾山长跟前,道,“季清宁和东平郡王都回书院了,我去的时候,正好碰到兴国公世子夫人去季府接孩子,季清宁捡的是兴国公府嫡长孙。” 顾山长脑门上全是黑线。 国公府少爷,还是刚出生的,也能随便捡到? 但这么大的事,不是能隐瞒的了的,李成风也不会替季清宁遮掩。 顾山长道,“救人是好事,回学舍休息吧,这几日落下的课别忘记补上。” 季清宁是章老太傅看重的学生,顾山长 也对季清宁寄予厚望。 季清宁作揖退下,转身回学舍。 学舍门没关,温玹坐在那里看书。 季清宁走进去,温玹趁着翻书的时候,抽空瞥了她一眼,然后眸光就又落回到手中书上。 然后就打了个哈欠。 温玹,“。” 瞌睡虫离家出走好几天了,季清宁一进学舍,瞌睡虫就回来了?! 他的瞌睡虫莫不是被她拐跑了?! 之前东平郡王随口说他睡的好没准是因为屋子里多了个人,他没当回事,前几天书院放假,季清宁回小院,温玹和东平郡王他们受罚完,当时天太黑,他们就在学舍住了一晚。 那一晚,温玹又恢复从前,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翻来覆去之际,他想起了东平郡王说的话,可能就是屋子里多了个人,他才睡的安稳。 后来回书院,第一天他一个人睡的,失眠了。 第二天,叫唐靖与他同住,还是失眠。 第三天,换了陆照,依然失眠。 可见和人同住没多大关系,之前只是巧合。 结果季清宁一回来,他就打哈欠要睡觉了。 温玹双眸盯着季清宁,盯的季清宁浑身不自在。 她都几天没来书院了,没招惹他吧? 还是她走了几天,他又习惯一个人住一整间学舍,她一回来就又要分走一半,心里有落差也很正常。 但是! 要不要这么盯着她看啊?! 她也不是很情愿回书院好么! 季清宁转身准备瞪回去,结果温玹把手中书合上,睡到小榻上去了。 只是一躺下就又起来了。 季清宁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他,看着他起身,朝大床走去。 躺下。 拉过被子盖上。 季清宁脑袋懵了一瞬,反应过来床被抢了,赶紧快步走过去,“你不是喜欢睡小榻的吗?” 温玹看了季清宁一眼,“谁告诉你我喜欢睡小榻的?” 谁告诉她的? 这还用告诉吗? 当初她要睡小榻可是被他丢到了床上! 第一百一十一章 挑衅 想睡小榻就把她丢床上,想睡床了又霸占回去,想怎么就怎么样,未免太过分了! “床是我的!”季清宁拽他起来。 只是她那点力气,哪里拽的动温玹。 没把人拽动,还把人惹毛了,“再聒噪,扰我睡觉,我把你扔出去!” 好不容易有了点困意,就是皇上传召,也得他睡醒了再说。 他胳膊一动,季清宁只觉得拽人的手一麻,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温玹就把胳膊抽了回去,把眼睛闭上了。 季清宁站在床边,两眼瞪着温玹,恨不得把他从床上瞪消失。 气头上,肚子还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告诉她午饭还没吃呢,再不去吃午饭,得饿一下午。 季清宁转身出学舍,迈步去食堂。 这时辰,大部分学子都吃完了,季清宁赶到的时候,食堂外只有零星几个学子,不过让她诧异的是,茂国公世子才从食堂出来。 看到她,茂国公世子那是半点好脸色也没有。 他没有明着针对过季清宁,但他在季清宁手里栽的跟头比在温玹手里还要惨。 先是斗酒输了,穿女装被卖。 后是赝品字画,被她给换成了真的。 再是拿画本子毁他名声,结果她屁事没有,他名声扫地! 他爹还亲自来四海书院赔礼赔银子,他挨了罚去戒堂,又被东平郡王他们联手揍了一顿,惩罚加倍! 栽温玹他们手里就算了,好歹温玹几个身份和他旗鼓相当,输了也不丢人,他季清宁算个什么东西,一个穷旮旯里出来的小子也望向爬到他头上作威作福? 不给他点颜色瞧瞧,还真当他茂国公世子好欺负了! 茂国公世子斜了身侧跟着的孙大少爷,低声吩咐了几句。 孙大少爷又转身回了食堂。 等季清宁进食堂,就看到打菜小厮飞快的把菜倒到一起,抽空瞄了她一眼,倒猜的速度更快了。 等季清宁走上前,打菜小厮态度很差,“已经过了吃午饭时辰了,晚上请早。” 季清宁脸色微冷,“我倒是不知道书院有规定学子们什么时辰吃完午饭。” 打菜小厮道,“书院不成文的规矩多着呢,我看你也面生,想来是才入书院不久的学子,日子长了自然就知道了。” 这态度分明就是挑衅了。 那边,茂国公世子去而折返,笑道,“你个打菜小厮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招惹连温三少爷都惹不起的季大少爷。” 小厮一脸惶恐,“可是菜都没了。” 茂国公世子看了眼被倒的乱七八糟的菜,指着道,“你当我瞎啊,这不还有一堆吗?” “还不赶紧给季少爷盛几盘子出来!” 小厮随手就抽了两油滋滋的盘子给季清宁装菜。 别说吃饭了,看着就觉得恶心了。 季清宁粉拳握紧。 这时候,一样没吃饭的东平郡王和李成风来了。 两人走上前,就看到打菜小厮从铜盆里舀菜,脸都绿了,“我才几天没来书院,书院就给我吃这样的菜了?” 以前的菜虽然味道一般,好歹还能看,这什么乱七八糟的菜? 李成风皱眉,“这菜怎么回事?” 季清宁站在一旁道,“我们来晚了,小厮已经把剩下的饭菜都倒一起了。” 东平郡王多看了两眼,从菜里看到了米饭。 瞬间,怒气就涌上了头发稍,一把揪过打菜小厮的衣领,“都还有人没来吃午饭,你就敢把饭菜都倒了,你这么着急,你是赶着去投胎吗?!” 打菜小厮吓的脸色刷白,看向茂国公世子求救。 显然,是茂国公世子授意小厮干的。 只是茂国公世子没想到除了季清宁,还有东平郡王和李成风没吃午饭。 一拳头朝季清宁打下去,东平郡王和李成风替她挡了。 李成风是学舍长,协助顾山长打理书院俗物,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东平郡王揍小厮而不阻拦,从东平郡王手下救下小厮,道,“去重新烧几个菜。” 小厮不敢不听。 茂国公世子笑道,“你是学舍长,该知道有些先例开不得。” “今儿给你们单独烧了菜,明儿我这么要求,书院该如何?” “你们要吃,可以去街上酒楼,想吃什么菜就叫什么菜!” 他既然让人把菜倒了,就不可能让小厮再给他 们烧菜,不然倒菜意义何在? 他还就不信邪了,会每次找茬都失败! 李成风一向好脾气,今天也有些忍不住了,这是破例吗,打菜小厮把菜倒了,让他们没午饭可吃,重新烧几个菜是他分内之事,茂国公世子为了不让他们吃饭,竟如此歪曲。 季清宁看向茂国公世子,道,“去酒楼吃是可以,可一来一回,下午的课就要迟到了,茂国公世子你负责吗?” 茂国公世子听得好笑,“谁让你们舍近求远去京都酒楼的,书院门口的扶风院应该还有菜,去凑合一顿,怎么可能会迟到?” 书院里的饭菜被倒了,不得不去扶风院和小厮们一起吃,要真这么做了,还不得笑掉人大牙? 东平郡王看茂国公世子不顺眼,对打菜小厮道,“还傻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烧菜?!” “难不成要我拎着你去?!” 打菜小厮双腿发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 这些人斗起来,他一个小厮夹在中间骨头渣都不会剩。 食堂管事的是柳副山长府上管事的远房表弟,打死他也不敢得罪茂国公世子啊,东平郡王他一样不敢。 打菜小厮忙道,“我厨艺一般,我去找大厨子给郡王爷您做菜。” 说完,一溜烟就没了人影。 小厮跑去后厨,把事一说,后厨有一个算一个都赶紧去抢茅房了,神仙打架,离远点保平安。 东平郡王他们找了张桌子坐下来,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人上菜。 季清宁看了眼远处喝着茶的茂国公世子就知道不会有菜端上来。 她便起了身。 李成风见了道,“你不吃了?” “在门外还能喝到西北风,坐在这里是什么也不会有的,”季清宁道。 东平郡王则问道,“你要去街上吃?” “去后厨。” 回了三个字,季清宁就往后厨走。 东平郡王和李成风互望一眼,怎么没想到去后厨呢,厨房里不可能没吃的。 两人也起了身,只是他们低估了茂国公世子对书院食堂的威慑力,厨房里竟然一点熟食都找不到,连个现成的馒头都没有。 第一百一十二章 后厨 东平郡王翻着蒸笼,每翻一个,怒气就盛三分,见到四五个蒸笼空着后,怒气大的几乎要把后厨给掀了。 怕他茂国公世子,就是不把他东平郡王放在眼里! 李成风有些歉意,之前季清宁推辞来书院,说先吃了午饭再回书院不迟,他怕耽搁上课没同意,说食堂里有吃的,结果 得亏季清宁脾气好,没有瞪他,不然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他看向季清宁,准备道歉,就见季清宁撸起袖子,去抓木桶里养的鱼。 李成风一脸不解。 这是做什么? 然后就见季清宁抓了鱼,拿起砧板上的刀用力一拍,接着就刮鱼鳞,开膛破肚 这明显是要自己烧菜啊。 李成风惊呆了,不敢置信的看着季清宁,“你还会做菜?” 季清宁抽空看了李成风一眼,“这么惊讶做什么?做菜又不难。” 李成风,“。” 这么轻飘飘的语气。 做菜难不难他不知道。 可君子远庖厨啊。 李成风在心底这么想,东平郡王已经说出口了,“君子远庖厨,你好歹也是太平镇县官之子,居然学做菜?” 简直不可思议。 语气太过吃惊,以至于季清宁都忍不住翻了记白眼,想怼他两句,“郡王爷可还记得这话的出处?” 这一问,倒是把东平郡王问哑巴了。 他是学渣啊。 他还记得这话就不错了。 像这样的问题得问学霸。 东平郡王看向学霸李成风,“你回答吧。” 李成风脑门有黑线,回道,“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 说完,然后看着季清宁,不明就里。 季清宁转身看着他们两道,“不忍见禽兽被杀被吃,而从此不吃鱼肉,我敬他是君子,可只是不忍心见,还照吃不误,你们觉得这样的人配称之为君子吗?”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自己不愿意的事就让别人去做,这分明是小人行径。” 季清宁只说了两句就去把鱼清理干净,打上花刀,用调味料腌制起来。 等她忙完,东平郡王和李成风还站在那里,两人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君子远庖厨,几乎是所有学子甚至是天下男子的共识。 可季清宁方才一番话,有理有据,他们想了这么半天也没想出反驳之言。 说的很有道理啊。 然后就被嫌弃了。 季清宁看着他们,“别傻站着啊,烧火。” 李成风和东平郡王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季清宁的话他们听的懂,可烧火他们不会啊。 不过两人都心高气傲,季清宁比他们年纪小,连菜都会烧,他们不会烧火太说不过去了。 季清宁在准备菜,差点没被他们折腾出来的浓烟活活呛死过去。 再说后厨外,那些厨子和小厮,不敢掺和茂国公世子和东平郡王他们的争斗,躲的远远的。 躲在暗处,是亲眼见季清宁他们进了厨房,然后就没出来。 不敢靠近,又好奇,心底跟猫挠了似的。 在门外盯了半天,没瞧见人出来,烟飘出来了。 小厮可是吓坏了,可别气的把后厨给点了啊。 小厮撒丫子往后厨跑,差点没和跑出来的季清宁他们撞上。 季清宁眼泪没差点呛出来。 东平郡王揉着眼睛道,“这柴火也太难烧了。” 小厮跑进去,准备灭火。 还好。 没着火,只是几个贵公子没做过粗活,竟然用柴火把灶台给塞满了,这样能把饭煮熟才怪了。 小厮觉得奇怪,这三位少爷是什么心性,不给他们做菜就自己动手,这好胜心未免也太强了些? 小厮把柴火退出来,不多会儿,后厨浓烟就散了。 季清宁走进去,对小厮道,“帮我添柴。” 小厮听话的生火。 东平郡王和李成风站在小厮身后看的认真,看的小厮压力有点大。 看了会儿,觉得学的差不多了,又看季清宁烧菜。 季清宁炒了五个菜。 红烧鲫鱼c油焖大虾c辣椒炒肉c香菇 青菜和蒸鸡蛋。 菜做好,饭也熟了。 季清宁盛了三碗。 李成风端饭。 东平郡王端菜。 三人出了后厨,到大堂吃饭。 再说茂国公世子,在那坐的是百无聊奈,他知道季清宁他们进了后厨,也知道后厨没有现成的饭菜,他们自己在捣鼓吃的,他还就好奇了,他们这些世家子弟,京都哪家馆子哪道菜最地道,他们一清二楚,可要论做菜,怕是连菜都分不清楚。 竟然能在后厨待这么半天,莫不是知道他在等着笑话他们,不敢出来了? 他倒是想去后厨瞧瞧,只是如此太过显眼,便在这里等着,他们总会出来的。 等的快坐不住凳子了,一阵饭菜香飘来。 李成风端着饭进来,挑了张桌子坐下,东平郡王心性更欠揍些,端着托盘故意从茂国公世子身边路过。 几道菜不仅味道香,更好看,色香味俱全。 茂国公世子脸都绿了,见不得东平郡王太得意,在东平郡王路过的时候,故意把脚伸出来要绊东平郡王一脚。 只是他那点小心思,哪里瞒得过东平郡王的眼,脚一抬,直接踢了过去。 东平郡王没踢茂国公世子的脚,他踢的是茂国公世子坐的凳子。 茂国公世子脚伸在外,东平郡王脚一踢,他来不及稳住身子,直接从椅子上摔坐在了地上。 摔的倒不疼,但脸丢的不轻啊。 前些天在戒堂就被东平郡王故意挑衅,然后和陆照c唐靖他们联手揍他的事,茂国公世子想起来就恨的牙根痒痒,现在新仇加就恨,茂国公世子想将东平郡王剁碎了喂狗的心都有了。 上回是他大意,今天可没有帮手帮他了! 拳头一握,茂国公世子就朝东平郡王飞过去。 东平郡王踢翻了长凳,就径直往前走。 忽然一股拳风从背后传来,他身子一闪,茂国公世子的拳头就扑了一空。 “你要打架,我奉陪!” 东平郡王丢下这一句,将手中托盘飞给李成风,“接住!” 托盘就那么迎面飞来,季清宁嗓子都急冒烟了。 她不会武功啊! 好在李成风武功还不错,稳稳的接住了托盘,连鱼汤都没洒一滴。 那边东平郡王和茂国公世子两人打的不可开交,桌椅碎了好几张,见他们脸上都挂了彩,李成风才幽幽来了一句,“书院院规第九条,学子公然殴斗,罚抄院规两百篇,杖手四十。” “院规第十七条,损坏书院财物,十倍赔偿,并罚抄院规五十篇,杖手二十。” 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朗,可听在东平郡王和茂国公世子耳中,那杀伤力不是一般的大。 上回抄院规的惨痛经历犹在眼前啊。 四海书院的院规有一千七百五十六个字! 三百篇院规他们从早抄到晚,抄了整整三天半! 那么惨痛的经历,他们可不想再感受一遍了。 两人不约而同的罢了手。 茂国公世子甩着袖子道,“等书院放假,我们再比过!” “不怕挨揍就尽管来!”东平郡王道。 第一百一十三章 懂事 茂国公世子踹翻一旁的凳子,抹掉嘴角的血迹,脸色冰冷的走了。 他走后,东平郡王揉着肩膀,疼的呲牙咧嘴。 “再不过来,菜就要没了,”李成风笑道。 东平郡王赶紧过去,坐下来,拿起筷子就夹菜。 本来就饿了,又和茂国公世子打了一架,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吃着油焖大虾,东平郡王不吝啬的夸赞,“没想到你不仅会厨艺,还这么好,不比御膳差。” 这评价不是一般的高了。 季清宁没有说话,她鼻子酸着呢,她抬手揉了下眼睛,东平郡王剥着虾壳看她,“我不过就是夸你一句,不用这么感动吧?” 感动个毛线球啊! 季清宁白了他一眼,“吃你的菜!” 她就是突然想起了闺蜜,她会做菜全是闺蜜教的。 她们在一个大院长大,她们的父亲是战友,她妈靠银针征服了她爸,闺蜜的妈则用美食将闺蜜的爸的胃栓的牢牢的,她有事没事就去串门蹭饭。 她耳濡目染对医术感兴趣,闺蜜潜移默化喜欢钻研美食。 她们不在同一所大学,但两大学就隔了几百米,食堂的饭菜虽然还不错,但和闺蜜做的比差太太太远了。 闺蜜为了钻研美食,她为了能吃到美食,两人在离学校最近的小区挨着买了套房子,把墙打通,课业不忙的时候,闺蜜就去做菜,她去试吃。 她们几闺蜜关系好的,说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妹一点都不过分。 一场车祸,她来到了这里,她们是不是和她一样也不知道,说找她们,也一直没有开始。 现在她爹季怀山去了西南,身边只一个小丫鬟,可以放心找人了。 李成风看着季清宁,不懂她怎么突然就情绪萎靡了,正想问为什么,结果季清宁又振奋了,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这顿饭吃的东平郡王很挫败。 季清宁比他要小快两岁,棋艺高超,赢了温玹。 才华出众,有题词为证。 算术就更好了,赵夫子都听她上了一堂课。 武功极高,当街英雄救美 还会医术,连太医都不会医治的兴国公府小少爷他能治。 会这么多就够叫人震撼了,他居然连菜都会做!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想到这些,再香的饭菜也一下子没了滋味儿,这人莫不是打出娘胎就在学习了? 凤鸾宫。 皇后歪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宫女拿着美人锤,轻轻的帮着捶腿。 一宫女快步走上前,见皇后闭着眼睛,没敢说话,皇后道,“说吧。” “陈将军回来了,”宫女小声道。 “三皇子也被带回了?”皇后问道。 宫女摇头。 摇了两下,才反应过来皇后没看她,赶紧道,“陈将军没有带回三皇子。” 没有? 皇后睁开眼睛,眸底不悦中夹带了几丝寒意。 三皇子给萧贵妃的家书用的是四海书院的纸,那纸别处可没有,虽然不知道萧贵妃为何明知道三皇子人就在四海书院,却不派人逼他回别院或者回宫,但皇后隐隐不安,因为最近几天萧贵妃的神情明显和以前不同了。 神采飞扬,眉飞色舞,在她面前提到三皇子,也不见了悲痛和颓色。 这不得不叫皇后怀疑三皇子的病有所好转了。 她不喜揣测,更不喜欢事情不在她掌控之中。 萧贵妃高兴的事,她就不会高兴。 只是去四海书院接三皇子而已,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抖出三皇子的身份,就算三皇子想留在书院,四海书院也不敢留他,他只能回宫。 皇后冷了脸道,“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 饶是见惯了皇后发脾气,皇后脸色一冷,声音裹着寒霜,宫女还是吓的心头一哆嗦,忙回道,“陈将军说他没有见到三皇子,他借口抓刺客搜查书院时,只瞧见一个酷似三皇子模样的学子在打扫庭院,那学子看上去精神抖擞,不像身体孱弱之人,怕消息有误,就没敢轻举妄动。” 三皇子打娘胎带出来的病,这么多年那就是个大药罐子,身子骨差到多走几步就气喘咳嗽,怎么可能有力气打扫庭院? 就算书院不知三皇子的身份,三皇子自己也不会打扫庭院啊,这传出去,皇家颜面何存? 宫女怀疑那封信是萧贵妃的计谋。 皇后眉头皱的松不开。 屏风后,潜山公主来找皇后,正巧碰到宫女回话,便没进去,站在屏风处听了两耳朵。 近来不止萧贵妃心情好,连扶绥公主都和以前不一样了,她昨儿还讥笑三皇子是病秧子,扶绥公主都没和以前一样气红眼睛,没搭理她就走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怀疑四海书院打扫庭院的就是三皇子! 四海书院 想到这四个字,潜山公主就来气儿,她这辈子最厌恶的人就在四海书院。 她一共才溜出宫两回,就被季清宁扫了两回好心情,她是把季清宁记恨上了。 本来就想去四海书院找季清宁的麻烦,现在三皇子在四海书院,她就更有理由去四海书院走一趟了。 打定主意,潜山公主转身离开。 宫女红豆连忙跟上,不解道,“公主,您怎么就走了?” “这么点小事,我替母后解决便是,”潜山公主道。 “您怎么解决啊?”红豆觉得潜山公主大言不惭,皇后都犯难的事,能是公主办的到的吗? 随即反应过来,眼睛睁圆道,“您不会又想溜出宫去吧?” 潜山公主瞥了红豆一眼,恶狠狠道,“你别想着和母后打小报告,这回我不溜出宫!” 她要正大光明的出宫! 潜山公主去了御书房,皇上正为西南的灾情忧心,大皇子二皇子要请旨去西南赈灾,皇上不同意。 潜山公主上前请安,道,“父皇,儿臣听母后说西南灾情特别严重,只可惜儿臣是女儿身,不能去西南,但儿臣也想尽一份绵薄之力,求父皇准许儿臣去护国寺替西南百姓祈福。” 公主出宫替西南百姓祈福,以示皇恩浩荡,这是好事。 皇上赞许道,“皇儿也懂事了,去护国寺祈福一事,父皇准了。” 潜山公主高兴的快要跳起来了,亏得她之前还偷摸溜出去,没想到正大光明的出去这么容易,她盘算了一路说服父皇的话根本就没用上。 潜山公主强忍住喜悦,一脸悲痛道,“多谢父皇恩准,儿臣就不打扰父皇,先行告退了。” 出了宫,潜山公主就压不住笑容,满脸灿笑。 那笑容憋都憋不住,从御书房回凤阳殿的路上甚至得意的哼起了小调,明晃晃的,闪着了扶绥公主。 还没见潜山公主这么高兴过,这是有什么高兴事吗? “立刻派人去打听,”扶绥公主道。 潜山公主回了寝殿,走到书桌前,看着桌子上的画,笑容才湮灭。 画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季清宁。 潜山公主对着画,恶狠狠道,“你给本公主等着,看本公主不剥你两层皮!” 说完,拿起画笔,把季清宁的画像涂的乌漆嘛黑。 远在四海书院的季清宁,正吃着饭呢,突然后背蹿过一阵寒意,冻了她一哆嗦。 第一百一十四章 省心(求月票) 食堂内,季清宁c东平郡王还有李成风三人将五个菜吃了个精光,就剩了点鱼汤。 东平郡王是打着饱嗝出的门。 走到学舍前,季清宁对东平郡王道,“明日我要去兴国公府给小少爷换药,需要些东西,我一会儿拟了单子,你差人送去兴国公府,让他们提前准备好。” 兴国公府小少爷的脚打石膏固定,每七天需要换一个石膏。 本来季清宁是打算明天帮兴国公府小少爷换过药再回书院,李成风不同意。 嗯,也不是不同意,他是怀疑季清宁是在找借口逃课,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要给兴国公府小少爷换药。 不当是李成风,东平郡王也是这么认为的。 兴国公府小少爷于季清宁而言不过就是个外人,尚且这么尽心,那可是他表侄儿,东平郡王哪敢掉以轻心。 “明日我和你一起去兴国公府,”东平郡王道。 季清宁没反对。 她连兴国公府在哪儿都不知道,确实需要个带路的。 回了学舍,季清宁写了单子,交给东平郡王,等忙完,就到上课的时辰了。 去上课的路上,不少学子看着她,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被人议论,季清宁不是第一次,但她几天没来书院,没什么供大家议论的吧? 季清宁完全没想过她会做菜给书院学子们带来的冲击有多大。 现在的她可是三品刑部侍郎府少爷。 当然了,这身份能保多久还不知道,听说他爹季怀山已经在去西南的路上了,而且只带了一个断臂男子随行,不得不说一声够胆大。 刑部尚书去西南都遭遇了行刺,留在驿站养伤,既回不了京,也去不了西南。 季怀山带一个随从就敢上路,去送死也没送的这么干脆的啊。 要说这季少爷要文采有文采,要胆识有胆识,就冲书院外灵璧石上的题词,满书院的学子无人可出其右,不夸张的说,是状元的不二人选。 可惜,流年不利,随父入京述职,遇到谁不好,偏偏遇到煜国公府三少爷,出手相助不领情就算了,还差点把自己搭上,侥幸没被人淹死在浴桶里,却也失了忆,武功全失。 更因为招惹温玹,被煜国公盯上,一而再的举荐季怀山去西南查贪墨案,这要在去西南的路上出事,季大少爷这做儿子的还不得愧疚一辈子? 季清宁往诚心堂走,那边,赵垣朝他走过来。 见到季清宁,赵垣道,“对不起。” 这一声道歉,把季清宁道懵了,“你对不起我什么?” 赵垣在为季怀山去西南的事道歉,他道,“我以为你医治好了刑部尚书府萧老夫人,令尊就不用去西南了,没想到最后什么也没改变。” 还差点搭上刑部尚书一条命。 刑部尚书可是他亲舅舅,对他疼之入骨。 这些日子赵垣一直在内疚和矛盾,要不是他,舅舅不会去西南,就不会差点被人刺杀,万幸只是受伤了,没有性命之忧,不然即便救活了外祖母,他也会愧疚一辈子。 原来是为这事,季清宁道,“你不必愧疚,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是好事,至于我爹还是去了西南,一半是被逼的,一半是他自己的选择。” 谁都知道西南的案子不好查,可从她爹和铁叔脸上,并未看出多担忧,反倒是更担心留在京都的她。 铁叔一句职责所在,季清宁想给季怀山下药的心就都收了回来。 西南死了那么多无辜百姓,这案子总要有人去查,不能因为危险就去逃避,要每个人都把生命看得比责任更重,那这个世界就乱套了。 木铎敲响,季清宁和赵垣就没再闲聊,快步进了诚心堂。 这堂课本来是下棋,不过上回算术课,赵夫子有事没能来,就换了课,是以这节课是赵夫子上。 学子们看到赵夫子就头大,因为算术课是最难的,留的课业能叫人抓断几十根头发,别的课业不会好歹还能掰扯两句,算术不会,那就是真不会,有时候连题都看不懂。 上回算术课,赵夫子问了两个问题,课基本上是季清宁上的。 这一次,也没有例外。 赵夫子让李成风给季清宁的题册上的题,要么把赵夫子难了许久才解出来,要么赵夫子至今没答出来。 赵夫子是感慨季清宁的态度,欣赏她的解题妙法,才把题册誊抄了一份给季清宁。 李成风把题册给赵夫子送去的时候,赵夫子当时就吃惊了,“这么 快就做好了?” 这还叫快? 李成风都不忍心打击赵夫子,他道,“季清宁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把题册做完了。” 赵夫子当时就惊呆了,“这怎么可能?!” 李成风也不想点头的,别说解题了,他连季清宁解题步骤都看的不是很懂,他道,“他把题册弄丢了,还是书院搜学舍才从床底下找出来的,柳副山长翻开时,题册一题没做,结果一个时辰过去,他就将题册答完交给我了。” 这是何等的天赋?! 李成风走后,赵夫子就在看季清宁的解题步骤,所有题都解出来了,答案是对的,但过程他能看懂的也不过一半,剩下一半似懂非懂。 夫子出的题,学生做出来了,结果做夫子的看都看不懂,这传出去不叫人笑话吗? 但赵夫子是个例外,他喜欢钻研算术,其中之奥妙,叹为观止。 他挑了一题让学子们做。 几乎所有学子都一筹莫展,只有季清宁坐在那里发呆,然后就被赵夫子叫起来回答问题,直到下课也没有再坐下去,腿都站酸了。 下课后,赵夫子拿着题册就直接去找顾山长,被告知顾山长在章老太傅那儿,他又去了章老太傅的竹屋。 竹屋内,顾山长和章老太傅在下棋,听书童禀告赵夫子来了,顾山长都诧异,看着赵夫子走过来道,“平常请都请不来你来后山坐坐喝杯茶,今儿竟然主动来了?” 赵夫子笑道,“我发现一奇才,我要收为学生,你给我在后山安排个住处,每个月我至少在书院待十天。” 顾山长惊讶不已,“是哪位学子,能得赵夫子你这般夸赞?” 赵夫子坐下道,“他叫季清宁。” 顾山长,“。” 章老太傅,“。” 顾山长抬手扶额。 赵夫人见他这般神情,以为只一个名字,顾山长不知是谁,道,“就是新上任的刑部侍郎季怀山的儿子,灵璧石上的题词就出自他之手,你应该知道才是。” 顾山长嘴角抽抽,这么详细的介绍,他能感受到赵夫子想收季清宁为学生的决心,但是,他把人往他跟前送过,他不收啊。 “这学生与你无缘,”顾山长叹息道。 赵夫子眉头一皱,“此话可解?怎么叫与我无缘?” 顾山长把手中把玩的棋子落下,道,“你可还记得上回我极力向你推举一学子,让你收为学生?” “记得,”前不久的事,他记性还没差到那地步。 “我推举的就是他,”顾山长道。 “。” “章老太傅让给你,你不肯收,章老太傅就自己收了,拜师礼都收过了,”顾山长道。 “!!!” 赵夫子肠子都悔青了,看着章老太傅道,“这么多年,我可就看中这么一个学子,怎么就被你给收了?” “不行,他算术天赋之高,我不能让你给糟蹋了。” 送给他做学生不要,非要抢的。 章老太傅扶额,“那灵璧石上的题词,足见他天赋之高,绝不仅限于算术之上。” 这话赵夫子没法反驳。 但这么好的学生,他舍不得就这么从手边溜走了啊。 他要章老太傅把这学生让给他,章老太傅还没见过这样抢学生的,哭笑不得道,“你上回见他是什么时候?” “刚刚,”赵夫子不懂章老太傅为何这么问他。 “我上回见他还是拜师的时候,已经是十几天前的事了,”章老太傅道。 “。” “我等着给他解疑答惑,结果等了一天又一天就是不见人影。” “。” “刚刚你来之前,顾山长还打趣我收了个省心学生。” “我还想看看我这学生什么时候想的起我这个老师来,要再不来寻我,我要让书院的夫子出难题刁难他了。” “。” 学生是收了,拜师礼还不一般的贵重,可就是太省心了,以至于他一点做老师的感觉都没有,他好歹也是太傅,书院多少学子想拜入他门下,难得主动收个学生,却把自己收成了摆设。 章老太傅摇头叹息,“我看要不是我有收学生的心,他压根就没想过拜师,你真想收他为学生,至少也得一年半载之后。” 赵夫子大喜,有些不敢置信,“你不反对他再拜我为师?” 章老太傅还未说话,顾山长先笑道,“章老要反对,之前就不会先紧着你了。” 说来也奇怪。 章老太傅愿意把看重的学生让给赵夫子,他这个亲家却寸步不让,这说不过去啊。 “是,是,”赵夫子连声应是,心情大起大落,都快架不住了。 季清宁不知她又被惦记上了,下课后,她就回了学舍。 她走的时候,温玹在睡觉,她上完课回来,温玹还没睡醒。 季清宁,“。” 没见过这么能睡的人。 这睡眠质量够可以的,一般人白天睡久了,晚上就容易失眠,就算不失眠,睡的也会浅不少。 哪像温玹,睡一下午,晚上照样睡的香。 要叫温玹知道季清宁羡慕他的睡眠,他估计能郁闷的吐血,他已经快十天没好好睡觉了,这样的睡眠谁要谁拿去! 季清宁把书放到书桌上,就去吃晚饭了。 吃完晚饭,又四下溜达了一圈,季清宁才回学舍,彼时温玹才醒来,季清宁一点不怀疑他是饿醒的。 第一百一十五章 打架 季清宁看了眼天色,天际最后一抹晚霞消散,学舍外的回廊上已经点了灯。 中午晚去了会儿,食堂小厮就把饭菜倒了,这时辰,别说饭菜了,小厮估计连碗盘都刷干净了。 不过桌子上有贡果,也能吃个半饱了。 然而温玹压根就没想吃果子填肚子,他也没去食堂,因为用不着,食堂小厮主动把饭菜送来了! 送菜来的小厮正是白天倒菜的小厮。 小厮端着托盘进来的时候,季清宁就坐在桌子边,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他。 赤果的眼神盯的小厮浑身不自在,托盘放下的时候能多小心就多小心,唯恐声音重了会给季清宁借口训他。 季清宁要训他还用找茬吗? 季清宁笑了一声,“这也是书院不成文的规矩,有学子没赶上吃晚饭,食堂会送饭到学舍?” 小厮被问的一脸尴尬。 脖子缩着,全然没有了白天在食堂里的气势。 白天是茂国公世子让他倒掉饭菜,他不敢不听。 现在可没人给他撑腰了啊。 食堂哪愿意给学子送饭,这不是被逼无奈么。 一年前,食堂没给温三少爷留饭,温三少爷把食堂管事的倒吊在树上喂了一宿的蚊子,打那以后,只要温三少爷人在书院,哪一顿没吃,食堂管事的就差人把饭菜送到学舍来,唯恐温三少爷饿了肚子,再找他撒气。 本来不是他送饭菜,这不是白天惹到了季清宁和东平郡王他们,怕东平郡王在温玹的屋子里,到时候看了生气,就把他推了出来。 季清宁盯着小厮,小厮吓的腿都打摆子,“下,下次我也给您送饭,没,没事我就先出去了,不打扰温三少爷用饭。” 话音未落,小厮逃似的出去了。 温玹稍微洗漱了下,就坐下来吃饭,季清宁没有看人吃饭的习惯,就起了身。 从书架上挑了本书,随手翻看着,见温玹吃的差不多了,她才拿了洗脚盆去打热水回来洗脚。 泡脚的时候,分外想回小院,累了一天泡个热水澡不要太舒坦,要是泡药浴,那就更惬意了。 泼了洗脚水,季清宁把洗脚盆放角落里,然后就把外袍脱了,麻溜的上了床。 白天她没打算睡觉,让温玹睡床就算了,晚上她可没打算把床让出来! 当初既然把她扔床上了,这床就归她了! 季清宁那些小动作,温玹都看在眼里,他坐到书桌边,拿起账册翻看道,“你最好老实睡小榻上,不然别怪我把你丢出门外去。” 季清宁正拉被子准备就寝了,听到这一句,瞪向温玹,“你想睡小榻就把我扔床上,想睡床就把我扔门外去,你以为你是谁啊!” 温玹斜过来一眼,“我是谁,你不知道?” 季清宁气的咬牙,没搭理他。 今儿这床她还就睡定了! 她躺下,拉过被子盖上,闭眼准备睡觉。 本来还有困意,结果和温玹说了两句话,死活睡不着了。 温玹也没起身,就坐在那里看账册,过了大半个时辰,钱大少爷来给温玹打洗脚水,温玹洗脚后,就朝床走去。 他靠近的时候,季清宁是知道的,因为这大半天她压根就没合眼,温玹也知道她没睡,道,“起来。” 之前误以为小榻才能让他安睡,没想到猜了一通,最后竟然是因为季清宁。 这个认知让温玹很不爽。 一个他恨不得赶出书院的人竟然对他有安眠的作用。 这要是个女人,他还能娶回府,放在屋子里当安眠香用,一个大男人,这不存心恶心他吗? 他喊了一声,季清宁没理他,温玹就直接动手了,抓着季清宁的胳膊将她拉了起来。 季清宁不愿起来的,只是温玹稍一用力,她就没辄了,这种力量的悬殊,让她很挫败,也更愤怒,怒气涌上头顶,她抓过温玹的手,狠狠咬了上去。 温玹没料到季清宁会咬他,哪有男人打架会上牙的,直接把他给咬懵了,疼痛袭来,他手一动,就挣脱了。 看着手虎口处的牙印,温玹瞪着季清宁道,“你属狗的吗?!” 季清宁抱着被子道,“你管我属什么的,你只要知道床是我的就成了!” 温玹气笑了,居然还有人敢在他面前霸道,谁给他的胆气敢在他的地盘上霸占他的床。 温玹从来不是好脾气的人,懒得和季清宁多说废话,直接就动手了,季清宁防备着他 呢。 隔壁,东平郡王c唐靖和陆照几个准备熄灯就寝了,突然听到隔壁传来哐啷东西打碎的声音。 东平郡王竖起耳朵听了两下,道,“好像在打架?” “怎么会打架呢?”唐靖奇怪道。 “自打季清宁拜了章老太傅为师,温玹给章老太傅面子没特别针对他了啊。” “肯定是你听错了,”陆照觉得不会打架。 只是他话刚说完,隔壁又传来哐啷声。 失手砸一回茶盏就算了,没有接连失手的道理啊。 不放心,他们三从床上下来。 三人敢到隔壁,就看到季清宁缩在床一角,温玹在晃脑袋,有些摇摇欲坠的样子。 然后,他们就看到季清宁用脚踹温玹,直接把温玹踹下了床。 唐靖,“!!!” 陆照,“!!!” 东平郡王,“!!!” 真的。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他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温玹就从床上摔下来了。 声音摔的还挺大。 后背的疼痛让温玹清醒过来,他咬着牙道,“季清宁!!!” 踹完了人,季清宁也懵了。 方才她脑袋磕到了床头上,没差点疼死她,她气不过就摸出了从灵台寺集市买的迷药,只是上回轻松迷倒茂国公世子的迷药对温玹就没那么管用,可能是时日久了,密封的不好有些时效,温玹只是有些晕眩,但没有晕过去。 这样的药效,扛一会儿就过去了。 她就想趁着迷药劲头还在,踹两脚出出气,谁想到中了迷药的温玹这么不经踹。 完了。 死定了。 季清宁心都颤抖,她哪里知道温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抵抗迷药的药劲上了,毫无防备之下才会被她踹下床,她强自镇定的看着目瞪口呆的东平郡王几个,“你们来的正好,你们给我评评理,哪有他这么霸道的!” 来硬的不行,只能试着看讲道理管不管用了,希望很渺茫,但也得挣扎下啊啊啊。 东平郡王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走过来道,“不是我说你,这么大个人了,连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都不懂吗?” 季清宁瞪他。 东平郡王一脸无辜道,“瞪我做什么?这话又不是对你说的。” 季清宁,“。” 不是对她说的,难不成是对温玹说的? 某男脸本来就黑的冒烟了,听了东平郡王的话更黑的找不到词来形容。 在他的屋檐下,他还要向别人低头? 第一百一十六章 热闹 低头那是不可能的! 温玹只想把季清宁的脑袋拧下来! 一并想拧下来的还有说出这么匪夷所思话的东平郡王! 温玹的怒火,东平郡王看见了,但他只想笑,他们几个早见惯了温玹和人打架,但还没哪回这么惨过,被一个武功全失的人踹下床,别的不说,就这打架的地方就已经是头一回了啊。 那日他和陆照被逼着认季清宁做大哥的时候就在想,温玹迟早也得和他们一样。 毕竟季清宁还没怎么克他们,却是把温玹克的死死的啊。 温玹有些站不住,他眼神带着怒火看着季清宁,“你给我下了什么药?!” 季清宁眨眼,“就一点点迷药。” 温玹拳头一握,骨头发出嘎吱响声。 他要把季清宁吊起来。 只可惜,他连上前都办不到,东平郡王几个拦着他呢。 自打认了大哥后,唐靖、陆照就被自家亲爹耳提面命让他们在书院照顾季清宁,谁要敢欺负季清宁,他们袖手旁观,在一旁看热闹甚至幸灾乐祸,回来一定抽死他们,只差没明说让他们和温玹割袍断义,一心向着季清宁了。 东平郡王就更不用说了,明天他还得和季清宁去兴国公府给他那可怜表侄儿治脚呢,他要敢让温玹当着他的面伤了季清宁,导致明天去不了兴国公,那一定会迎来他父王母妃的混合双打。 以前他母妃从来不打他,自打抽过他一回鸡毛掸子后,已经隐隐有了要抢他父王揍他的活了。 从他母妃那里,他第一次知道打儿子是会上瘾的。 温玹看着东平郡王几个,磨牙道,“你们到底是哪边的?!” 东平郡王几个互望一眼,惆怅道,“你是我们自己认的兄弟,可他是我们爹逼着认得大哥啊,帮哪个都不合适。” “我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东平郡王道。 温玹斜了他一眼。 他希望他不要开口。 因为他的办法是绝对的馊主意。 果不其然,东平郡王一开口,温玹就把他丢出门外了,因为东平郡王的办法是,“要不你也认他做大哥吧,反正你爹也是要认他做义子的,你才比我大二十天……。” 话还没说完,东平郡王就在半空中了。 要说看热闹有风险了,温玹的屋子里动静过大,把隔壁几个学舍的人都惊动了,但敢靠近看热闹的只有茂国公世子。 他一上台阶,就给东平郡王做了肉垫。 遭遇和季清宁相似了九成,当初季清宁不小心亲上了赵王府檀兮郡主,东平郡王亲到了茂国公世子的脸。 两人都懵了。 四下看热闹的都觉得要打个你死我活了。 然而根本没有。 因为顾不上。 东平郡王飞快的起身,跑一旁吐去了。 茂国公世子想刮了东平郡王,吐的比他更厉害。 要说最苦的还是负责上舍值夜的小厮,白天累成狗,大晚上的还要扫院子,还让不让人歇会儿了? 这时候,屋内传来温玹愤怒声,“把李成风给我叫来!” 季清宁看着温玹,不懂为何要叫李成风。 电闪雷鸣之间,她恍惚想起来下迷药的事,书院是不许有迷药这样的东西的,这厮是要把她送到戒堂过夜去啊。 季清宁看着温玹道,“你叫李成风来也没用,迷药已经用完了,没有证据了。” “等你叫孙大夫来把脉,药效也过了,我要反咬一口,你就是污蔑我,去戒堂反省人就不是我,是你了。” 温玹气笑了,“既然能把我送去戒堂,这么值得高兴的事,你会阻拦我?” 阻拦不是为了拖延时间么! 天知道孙大夫来的快不快,万一来的很快,药效还没有完全过去怎么办? 打手心,抄院规,她可不想有这样的体验。 好女不跟男斗。 季清宁深呼一口气,看着温玹道,“我明天一早就得去兴国公府,你把我送到戒堂,还得兴国公府的人来找顾山长求情,我不想多事而已。” “你要睡床,我让给你就是了。” 让? 这个字把温玹气笑了。 让他睡了几天床,真当这床是他的了。 他睡回自己的床,用得着他让吗?! 唐靖和陆照互望一眼,两人出去赶人,“已经握手言和,没热闹看了,都散了吧。” 众学子惊呆了。 这样还能握手言和? 温三少爷的脾气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好了? 一个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都没走,陆照指着东平郡王道,“看见没有,这就是看热闹的下场。” 呕。 东平郡王中午饭都吐出来了,还觉得恶心,嘴不想要了。 陆照把话说完,转身把门带上,然后就回学舍了,那些学子们见他和唐靖都回屋了,也都回了学舍。 但人回了,议论还没完呢,温三少爷要睡自己的床,结果被季大少爷从床上踹了下来,季大少爷没事,劝架的东平郡王被丢了出来,砸到了看热闹的茂国公世子…… “这季大少爷果然不一般,连温三少爷都拿他没辙,”有学子道。 “这算什么?东平郡王他们比他年长,不照样认他做了大哥,还是被自家爹逼着认的,简直匪夷所思,”另一学子道。 “温三少爷就够霸道了,没想到季大少爷看着温润,结果比他还要霸道。” “果然人不可貌相……。” 不过看着温玹倒霉,他们怎么那么开心啊。 其实只要不惹到温玹,一般温玹也不会主动找他们的麻烦,但他倒霉,书院的学子就没有不开心的。 试问谁不想有一个万万人之上的皇上撑腰,连自家亲爹都没法管? 明明可以坐拥煜国公世子之位,偏纨绔不羁,不把爵位当回事,他可知道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结果老天爷捧到他跟前,他还一脸不乐意要。 每每想到真是羡慕嫉妒恨的人咬牙切齿啊。 如果可以,他们想直接跳过三五年,直接看温玹惧内,再厉害再有皇上护着有什么用,该怕老婆还是要怕老婆。 以前觉得温玹惧内是不可能的事,但现在见多了一个小官之子把温玹克的毫无还手之力,惧内也没什么不可能的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祈福 再说季清宁,门被关上后,她就小心翼翼的抱着被子下了床,生怕温玹像扔东平郡王似的把她也丢出门外去。 她抱着被子坐到小榻上,早知道最后床保不住,她干嘛不忍了,挣扎了一通,脑袋磕疼了不说,还把温玹惹毛,叫人看了笑话去。 睡小榻就小榻吧,这小榻也挺宽了,没道理温玹比她高大都睡了,睡不下她一个小身板。 季清宁想的很好,但她低估了自己睡觉的野蛮程度。 一个翻身,连人带被子就滚下了榻。 温玹正宽衣,听到动静回头,就看到季清宁烦躁的扒拉被子,揉后脑勺,他嘴不自主的抽了两下。 脱衣服的时候摔下来一回,等他刚要睡着,季清宁又滚下地了。 期间还把他吵醒了一回。 温玹,“。” 季清宁,“。” 季清宁坐在地上,已经认命了。 她知道自己睡觉比较野,但还没有野到这种程度啊,她觉得这睡觉翻来覆去的毛病是原主留下的本能。 她回头看着紫檀木雕花大床,她现在只想把温玹拖到小榻上,她好睡回床上去。 但她那点力气,别说搬动温玹了,就是把人拽下床她都办不到,只能认命的搬了椅子来小榻边挡着。 季清宁想着这样应该能安寝了,温玹也是这么想的。 但他们都低估了季清宁的本事,她连人带被子把椅子挤开,然后成功掉下床。 温玹困急了,也没管季清宁,等他早上醒来的时候,季清宁在小榻边打的地铺,睡的特别香。 难怪拼了命,甚至不惜给他下迷药也要睡床了,这要多从小榻上摔下来几次,脑袋都得摔傻。 看着季清宁睡的香,温玹的脸色格外的臭。 他不会承认自己是羡慕了。 他用脚踢了踢季清宁的脚,虽然只用了一分力气,但一般人也该被踢醒过来了,但季清宁只把脚缩了回去,一点要醒的迹象都没有。 温玹觉得他就是这会儿把季清宁丢出门外去,季清宁都不会察觉。 打地铺都能睡的这么沉,煜国公府的高床软枕他却死活也睡不着,非得跑书院来睡,现在更叫他郁闷的是,助他安睡的还不是书院,是眼前这个打地铺的人。 这人是有什么过人之处竟然能影响他的睡眠? 他非要把这事弄清楚不可。 温玹训练完回来,季清宁已经把被子叠好了,坐在小榻上揉肩膀。 睡惯了软床,小院和温玹的床虽然没那么软,但绝不硬,哪像这地面,硬邦邦的,睡的人骨头都酸了。 小厮来帮温玹准备热水沐浴,季清宁没有留下看人洗澡的癖好,差不多吃早饭的时辰了,她就去食堂吃早饭。 等她吃完回来,温玹还没洗完。 季清宁想退回去,但想着以后这样的时候还多着呢,她总不能每次都避开,便又回了学舍。 刚坐下,东平郡王就过来了,问她道,“我们什么时候去兴国公府?” “现在,”季清宁回道。 正中东平郡王下怀。 作为学渣,但凡有逃课的机会,是一定不会错过的。 要是季清宁中午再去,他都准备说服她几句,没想到两人想一块儿去了。 季清宁说现在,但人坐着没动,东平郡王就那么看着她,“不是现在就走吗?” “我东西没拿,”季清宁道。 她银针在包袱里。 包袱在屏风后的柜子里。 虽然不一定需要,但带上以防万一。 东平郡王听得嘴角抽抽,没拿就赶紧拿啊,坐在那里,东西也不会飞到他手里,他道,“你不是让我帮你拿吧?” 季清宁黑线,瞥了眼屏风道,“等他洗澡完,我再拿。” 东平郡王还以为认了季清宁,季清宁就把他当跟班使唤了,他道,“你的东西放浴桶里的?” 季清宁看东平郡王就跟看傻子似的了,“可能吗?” “那你不去拿,他洗他的澡,你拿你的东西,有妨碍吗?”东平郡王道。 都是大男人,一起泡澡甚至互相搓澡都不叫事,温玹洗澡他拿个东西有什么好扭捏的。 季清宁没搭理他,等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温玹才从浴桶里起来,等他穿好衣服从屏风后出来,季清宁才去拿银针。 把银针揣怀里,没有耽搁就出发了。 出了书院大门,季清宁就朝扶风院走,东平郡王见了道,“在这里等着就行了,小厮会牵马来。” “我去找我的小厮,”季清宁道。 这时辰去兴国公府,回来估计没什么饭菜了,索性就在街上吃,所以她准备带小丫鬟一起去兴国公府。 半道上,季清宁就停下了,因为有小厮牵了两匹马过来,其中一匹是她的,另外一匹是东平郡王的马,小厮道,“季大少爷,您的小厮不在扶风院。” “不在?”季清宁蹙眉。 怎么会不在呢? 这小丫鬟平常就不愿意回小院,只是铁叔在,她不敢不回。 如今铁叔跟着她爹一块儿去西南了,整个京都,除了她,没人管小丫鬟了,她人却不在扶风院,难不成她会那么老实回小院住? 季清宁还真猜对了,铁叔虽然人去了西南,却是给小丫鬟撂了话,不许她住在扶风院,每日得回小院住,让柳管事代为看着小丫鬟。 小丫鬟能怎么办,她也不想的啊,这不是没办法吗? 小厮点头,“昨儿就不在扶风院了,他一般到吃午饭的时候才回来,您要离开书院,等他回来,我转告他一声?” “也好,”季清宁点头。 “告诉他,我午饭不回来吃。” 说完,季清宁上了马背,一夹马肚子就跑远了。 东平郡王随后,和季清宁提议道,“要不比比?” “比什么?”季清宁问道。 季清宁问的茫然,东平郡王回答的也茫然。 “赛马啊。” 人都在马背上了,除了赛马还能比什么?难不成比谁西北风喝的多吗? 这个提议,换做别人估计就同意了,但与他同行的是季清宁,一个才学骑马没几天,坐在马背上都还忐忑的新手,哪有胆量和人赛马? “不比。” 东平郡王讨了个没趣,只得骑马慢悠悠的朝京都方向走。 他能说他在闹市骑马都比现在快吗? 这么宽敞的官道,走的这么慢,这是糟蹋马啊。 往前走了差不多一刻半钟,才远远的看到城门,等他们近前,就看到宫里的仪仗队出城。 不少百姓都停下来围观,不知道是什么人出行,这么的气派。 季清宁骑在马背上看着,听一旁站着的一妇人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西南灾情严重,潜山公主和扶绥公主特意请旨出宫到灵台寺祈福,这事我昨儿就知道了。” “你什么时候消息这么灵通了?连宫里的事都清楚,”另一人奇怪道。 那妇人笑道,“哪是我消息灵通啊,我昨儿去灵台寺还愿,碰到宫里人告知灵台寺这事,今儿灵台寺山脚下就有和尚在那里把守,把不知情还去上香的香客都请回去,免得他们冲撞了两位公主。” “听说要在灵台寺祈福好几天呢,这几天是没法去灵台寺上香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请教 一般贵夫人去灵台寺,都很少避寺,最多是祈福的时候,不让寻常香客进大雄宝殿,要是没那么讲究的,就和寻常人一样上香。 这样的贵夫人,她们才敬重,毕竟菩萨眼里,众生平等。 但这回为两位公主闭寺几天,她们一点意见都没有,毕竟是为西南祈福,听说这回西南是遭了大罪了,十室九空,昨儿她还碰到一从西南来的,一路祈祷走来,那衣裳破的,比京都的叫花子还不如,看着委实叫人心疼。 能走到京都已经是命大的了,一家六口一起逃的难,路上卖了一儿一女,四个大人就一个活着到了京都,看到她给的馒头,吃着吃着就哭了起来,便是这会儿想起来都鼻子发酸。 仪仗队很长,等了好一会儿,城门口才通行。 在宽敞路上,季清宁骑马就很慢了,在人来人往的街道,那速度可见一斑了。 东平郡王只庆幸自己没有心疾,不然都要交代在半路上了。 后来东平郡王在前面开路,季清宁的速度才快起来,她就是被上回惊马吓的有了后遗症,街上人一多,她怕马失控到时候伤人,反正也没那么急,能慢点就慢点儿吧。 两人骑马到兴国公府大门前停下,看到东平郡王,兴国公府小厮连忙喊,“郡王爷来了。” 然后给季清宁请安。 季清宁下了马背,东平郡王请她入府,小厮在前面带路。 还没走到二门,就看到一年约二十一二的男子快步走过来,等他上前,东平郡王介绍道,“这位就是兴国公世子。” 语气很冷淡。 兴国公世子面色有些尴尬。 昨天之前,他和东平郡王的关系还很不错,知道他任由自己的母亲扔掉自己的骨肉后,就对他没了好脸色。 还有东平王妃,这两日,每天都来兴国公府陪他媳妇儿,他娘都到大门口迎接了,东平王妃一个正眼都没给他娘。 他爹在早朝上主动接东平王的话,东平王也没理他爹,一家子都嫉恶如仇。 东平王妃已经写信他那外放通知的岳父了,兴国公世子都不敢想他岳父岳母知道了,会多愤怒。 季清宁对兴国公世子脸色还好,虽然兴国公府比较凉薄,但还没有到丧心病狂的地步,把才出生的小少爷交给灵台寺时,好歹还留了三千两和每年都添香油钱的承诺。 只是一个双腿有疾的孩子,连他的血亲都容他不下,指望灵台寺看在钱的份上对他尽心,这可能吗? 季清宁对兴国公府其他人无感,但兴国公世子夫人,孩子的母亲,季清宁却是很动容。 东平郡王只介绍了下兴国公世子,没和兴国公世子多说半句话,继续带路。 兴国公世子默默跟在身后,好像他才是客,而且东平郡王和季清宁进了院子,他这个男主人被拦下了。 丫鬟脸色不善,“世子爷请回吧,夫人不想见您。” “我就进去看一眼,”兴国公世子从来没这么卑微过。 丫鬟福身道,“还请世子爷别为难奴婢。” 兴国公世子一脸挫败。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媳妇脾气这么大,说不让他见儿子,就真的不让他见,从她昨天把孩子抱回来,他都来了不下十趟了。 兴国公世子好歹还敢上前,兴国公夫人只敢远远的看着,连上前的勇气都没有,她这回错是犯大了,哪怕她只把孩子送去庄子上也不至于如此。 可要不送去灵台寺,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人能治好她孙儿的足疾啊。 但这话她不敢说出口,那不是她的功劳,是她孙儿有这个福气。 等他们到院子,兴国公世子夫人就迎了出来,看季清宁的眼神满满的都是感激,季清宁只轻点了下头。 兴国公世子夫人就领着他们进屋。 屋内,林氏正抱着孩子在屋子里踱步,见到季清宁,林氏连忙抱着孩子过来,季清宁问道,“这两天孩子还闹的凶吗?” 林氏摇头道,“没有在小院的时候哭的凶狠了。” 哭的少了,一天至少也要哭一个多时辰,她还好,兴国公世子夫人心疼孩子,孩子哭多久,她就哭多久,她还在坐月子啊,这眼睛哪里遭的住。 季清宁点头道,“以后会越来越好的,把孩子给我吧。” 季清宁抱过孩子,走到一旁的桌子上,对丫鬟道,“把桌子的东西拿走,铺上一层被子。” 丫鬟赶紧照办。 季清宁小心把孩子放下,把孩子脚上的石膏敲碎,许是受惊了,孩子哭 的很凶。 可也没办法,只能任由他哭了。 兴国公世子夫人看着孩子的脚,是又高兴又想哭,这脚瞧着和正常孩子没有不同,她更坚信季清宁能治好她儿子的脚,她儿子长大后能和寻常人无意,不用遭受别人异样的眼光。 季清宁把孩子的脚擦干净,然后再次正骨,这一次的难度比第一次要小太太太多了,孩子哭的也没第一次凶,可就是这样,也够兴国公世子夫人心疼的,还有躲在窗外偷看的兴国公世子。 丫鬟拦在院门口不让进,兴国公世子又实在想见见妻儿,也想看看季清宁是怎么医治他儿子的脚的。 季清宁正忙,这时候,一丫鬟过来道,“世子夫人,宫里赵太医听说了小少爷的足疾还能医治,特来向季大少爷请教,希望能帮助其他和小少爷一样的孩子。” 兴国公世子夫人脸色僵硬,云袖下的手攒的紧紧的,指甲掐进肉里都觉察不到疼。 什么赵太医想请教医术,好帮助其他和她儿子一样有问题的孩子?! 赵太医什么身份,就是兴国公府请他问诊也得递帖子进宫,宫里的太医有几个会给寻常百姓治腿疾?! 不过是国公爷国公夫人不信季少爷能治好她儿子,自己不敢来问,拐着弯的请太医来罢了! 兴国公世子夫人一肚子气,气的她都忘了悲伤,只能说兴国公夫人借口找的好,她没法拒绝,她怕季清宁误会她心肠恶毒,她能用这样的办法治她儿子,助他们母子脱离苦海,她却不帮助别人。 兴国公世子夫人紧握了下拳头才松开,看向季清宁。 季清宁道,“请赵太医进来吧。” 第一百一十九章 假扮(求月票) 丫鬟退出去,不多会儿,就领着一太医进来了。 太医上前给东平郡王还有兴国公世子夫人见礼,而后看季清宁怎么给孩子纠正骨头的。 兴国公府小少爷生下来,赵太医就被请进了府,一双脚内翻的有多严重,太医比谁都清楚,这会儿见,简直不敢置信,就跟换了个孩子似的。 他来不是简单的学习,更多的还是检查,他看着季清宁道,“我能瞧瞧小少爷的脚吗?” “请,”季清宁点头。 她不关心兴国公府这些弯弯绕,能造福更多的人是好事,她乐见其成。 若没有这些古人前辈的悉心钻研,她也不会有今日的医术。 赵太医检查的认真,他检查的是另外一只脚,越看越佩服,他知道刚出生的孩子骨头软,但他从未想过还能把脚掰正,虽然脚划了两刀,但这点小伤养养就好了啊。 赵太医一脸的敬佩,没敢耽误季清宁的事,道,“季少爷医术高超,令人佩服。” 东平郡王看着季清宁,“你医术高超,你怎么治不好自己的失忆还有手腕上的伤?” 季清宁心下翻白眼。 失忆之症本就难医治,而她的失忆就更难了。 她要治的不是失忆,是穿越。 “哪有大夫什么病都会治的,我就会一点皮毛好么,”季清宁道。 会点皮毛,就是太医不会的。 赵太医站在一旁,颇有些难堪。 不过他没怀疑季清宁在撒谎,毕竟季清宁的年纪摆在那儿呢,这年纪说初学医术都有人信。 兴国公世子夫人从未怀疑过季清宁不能医治好她儿子,或者说不敢怀疑,这会儿听赵太医夸赞季清宁,她紧紧的握着丫鬟的手,之前是心疼哭,这会儿是喜极而泣。 季清宁花了半个时辰把兴国公府小少爷的脚一点点恢复正常,然后打上石膏固定,赵太医觉得这一趟兴国公府来的太直了,平常腿断,多用木棍固定,错位的风险很大,用这样的办法就不怕了。 也不知道这季大少爷师从何人,那人医术一定是他拍马难及。 等忙完,季清宁也累的够呛了,东平郡王请他去正堂喝茶歇脚。 赵太医则出了小院,不远处,兴国公和兴国公夫人就在一棵大树下等候,见他过来,连忙问道,“如何?” 赵太医笑道,“小少爷福泽深厚,方才我仔细检查了,虽然脚掰正了,但并未受什么伤,以我拙见,至少有九成希望能和正常人一样行走。” 赵太医是不敢把话说满,但九成希望已经不是一般的大了。 兴国公和兴国公夫人也鼻子酸了,“真的能治好,真的能治好,季少爷没骗人。” 赵太医基本是知道兴国公府发生的事了,但怀疑季少爷骗人就过分了,季少爷和兴国公府无冤无仇,没有骗人的必要,更不会有人会那么狠的心肠没事掰着孩子的脚玩。 身为大夫,看到有人质疑大夫,赵太医本能的抵触。 兴国公高兴过后,抬脚就往外院走,兴国公夫人见了道,“你去哪儿?” “我去准备厚礼,一会儿好好向季少爷道谢,”兴国公道。 一般送给贵夫人的礼或者平常的迎来送往多兴国公夫人准备。 但要是送给男子的礼,尤其是重臣,如皇上,如煜国公之类的,兴国公可不敢让兴国公夫人操心,女人哪懂男人的喜好? 人家治好他孙儿,兴国公府怎么答谢都不过分。 灵台寺。 宫里的仪仗队在寺庙前停下,灵台寺住持亲自迎接两位公主。 宫女把扶绥公主扶下来,她往前走了两步,眉头就皱了起来。 扶潜山公主下马车的竟然不是她的贴身宫女红豆。 连溜出宫都不忘记把红豆带上,这来灵台寺祈福却不带红豆 扶绥公主觉得有些不寻常。 她多看了潜山公主两眼,就看到从马车内下来的潜山公主面罩轻纱,和她对视了一眼,就慌乱的把脸侧向了一旁。 扶绥公主怒气一下子就涌上头发稍。 这哪是潜山公主?! 这分明是红豆假扮的! 扶绥公主走过去,不等她质问,红豆先出声道,“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吧,耽误给西南百姓祈福,皇上怪罪下来,你我都担待不起。” 扶绥公主气笑了。 要来灵台寺祈福的是她主子潜山公主,结果出了宫,人就不知道溜哪儿去了, 半点也没有把祈福当回事,出宫祈福不过就是她一个溜出宫的好借口而已! 不把祈福当回事,反倒威胁于她,扶绥公主极力把怒气压下,轻提裙摆就上了台阶。 红豆说的话是潜山公主教她的,不然她一个小宫女哪有胆量威胁扶绥公主啊。 宫女扶她上台阶,红豆的心都在颤抖。 公主一定要找季大少爷出气,她嘴唇都劝薄了一层,没能劝公主改了主意,还差点嫌她聒噪打她板子。 她只是一个小宫女,公主要做什么,她哪里拦的住。 公主让她代为祈福不算什么,可她怕公主独自在外,会遇到危险啊。 进了大雄宝殿,扶绥公主没让灵台寺住持跟进去,等红豆进去后,她就问道,“你主子到底去哪儿了?!” 红豆支支吾吾。 扶绥公主冷道,“你怕是忘了你主子擅自出宫丢的脸了,你身为宫女,你不劝道她,你还帮着隐瞒?!” “亏的我还真以为她有这么关心西南百姓,跟着一起来了!” “我与她同行,她要在宫外出点什么事,你觉得皇后会放过我吗?!” 因为气愤,扶绥公主身子都哆嗦。 红豆吓的腿都软了。 要潜山公主真在宫外出事,皇后一定会责怪扶绥公主没看好潜山公主,但皇后也不能把扶绥公主怎么样,可她就不同了,她就是个小宫女,皇后会打死她的。 红豆越想越慌,双手合十对殿外的天祈求道,“老天爷,我家公主就是任性了些,您可一定要保佑她,别叫她吃苦头啊。” 扶绥公主就没见过这么蠢的宫女。 来灵台寺祈福,不求菩萨,求老天爷。 她难道不知道佛道不是一家的吗?! 第一百二十章 祈福 扶绥公主后悔不该向皇上开口和潜山公主一起出宫祈福,可在知道潜山公主要出宫替西南百姓祈福一事后,不论是出于对西南百姓的怜悯还是想讨皇上欢心,她都别无选择。 只能说潜山公主占着皇后疼她,太后宠她,还有一个右相护着,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欺骗皇上。 潜山公主可以,她不行。 扶绥公主深呼吸,将怒气压下,跪在蒲团上,认真的诵经,替西南百姓祈福。 红豆小心翼翼的跪在她身侧。 再说潜山公主,让红豆打扮成她到灵台寺祈福,自己则去往四海书院,身边只带了一小公公,还是笨头笨脑的那种。 要是可以选择,潜山公主真不愿意带他,实在是这小公公有个同乡在四海书院打杂,四海书院管的比较严,想混进去不容易。 她只能把这小公公捎带上。 但她没想到这公公会笨的无可救药。 让他买驾马车,就被人抢了钱袋子,身上搜刮的铜板只够买头驴的。 行吧,驴就驴,好歹不用靠双腿走。 谁想到半道上她骑驴,难受的紧,就下来走走歇会儿,这笨蛋公公居然连头驴都看不住,让驴给跑了,那么大个人,居然连头驴都追不上! 没驴还没钱,只能靠双腿走路了。 可怜养尊处优的公主,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啊,累的都不想动了,小公公缩着脖子,觉得自己罪该万死。 潜山公主无数次想放弃,是对季清宁的恨意支撑着她,出宫一趟不容易,她决不能放弃! 她吃的苦头会连本带利都算在他头上! 给她等着! 撑着膝盖歇了会儿,潜山公主又继续往前走。 等她走到书院,已经累的想死的心都有了,公公还好,去请书院守门小厮传话,找他同乡。 等了会儿,同乡小厮就出来了,看到公公格外的高兴,当初他原也是要进宫做的,小公公劝他打消了这念头,虽然从被卖那天起,爹娘就没指望他们传宗接代,他们也没觉得这辈子还能娶到媳妇。 但宫里头那就不是人过的日子啊,后妃们尚且勾心斗角,说死就死了,他们这些宫人死了就跟路边死只野猫野狗差不多。 正好公公替潜山公主办差,遇到了四海书院管事的,就顺嘴提了一句,可能是觉得他是潜山公主的心腹,面子挺大,还真把他同乡带进了四海书院做个小厮。 宫里每月放天假,他们就在京都找个馆子聚一聚,感情好的就跟亲兄弟似的。 同乡小厮看到他,高兴坏了,“你怎么来书院了?” 小公公看了潜山公主一眼,道,“是这样的,潜山公主身边有个公公立功了,想把他表弟安排到书院来做点粗活,潜山公主知道我有个同乡在书院,想着让我们趁机见见,就把这差事交给了我,我这不是送人来吗?” 同乡小厮看了看潜山公主,“这细皮嫩肉的能干得了粗活吗?” 小公公心都抖了下,道,“她是潜山公主安排进书院的,哪能真叫他干粗活啊。” “这倒也是,我去找管事的,”同乡小厮笑道。 他转身就往书院跑。 因为是潜山公主塞人过来,书院管事的赶紧迎出来,小公公从怀里摸出块玉佩,那玉佩是潜山公主的信物。 管事的道,“正好书院有个小厮夜里起夜把腿给摔了,书院这会儿正缺人呢,没想到就送来了。” 是个懂事的。 管事的打量了潜山公主两眼,对小厮道,“你陪公公说会儿话,我领他进书院。” 小公公还是不放心,潜山公主金尊玉贵,万一有闪失,他几条命都赔不起啊。 只是他是公公,没法跟着一起进书院打杂,他能做的只是拜托同乡多照顾一二了。 同乡小厮道,“你就放心啊,管事的人精着呢,潜山公主特意让你送来的人,他哪敢真使唤啊,给他安排的绝对是最轻便的活。” “最好是什么活都不要有,”小公公道。 “。” 这话把同乡小厮给说懵了,“什么活都不干,那来书院打杂做什么,潜山公主直接赏他些银子不就行了?” 哪有不干活的小厮啊,书院不养闲人的。 小公公没法和小厮解释,只道,“你听我的就是,一定不能得罪她啊,不然我可救不了你,切记,切记。” 同乡小厮虽然有疑惑,但知道小公公为他好,他点头记下。 再说潜山公 主,跟着管事的进了书院后,就去领小厮衣服,书院的小厮衣服是一样的,扶风院的小厮都和书院的不同,一眼就能分辨。 换了衣服,潜山公主借口上茅房就溜了。 这是她第一次来四海书院,但来之前,已经从小公公那儿对四海书院有了最基本的了解,很快就找到了上舍。 而且她到上舍的时候,正好听两小厮在议论温玹被季清宁踹下床的事,潜山公主都惊呆了。 作为皇上最宠爱的公主,她自然清楚皇上有多宠温玹了,宠的连她这个公主都看不过眼了,她觉得皇上对温玹都比对她这个公主啊! 她要不到的东西,温玹向皇上要,皇上都舍得给他! 这么一个连她两位皇兄都敢打的人,竟然会被人踹下床,潜山公主不信,她凑上去问,“怎么可能呢,温三少爷被踹下床,没打死那季大少爷?” 两聊八卦聊的很认真的小厮看着潜山公主,上下扫了两眼,“面生的很,新来的?” “嗯,”潜山公主点头。 其中一小厮道,“难怪了,你是不知道温三少爷最近过的有多惨,那季大少爷不是一般的霸道,他被章老太傅安排和温三少爷同住,搬进去的第一天就抢了温三少爷的床,让温三少爷睡小榻。” “前几日季大少爷没来,温三少爷睡的床,结果他一回来,就把床霸占了。” “温三少爷不同意,两人大半夜的打起来,季大少爷一脚把温三少爷从床上踹了下来,不少学子看见了。” “温三少爷都没敢把季大少爷怎么样,反倒拿东平郡王撒气。” 第一百二十一章 谢礼 潜山公主有意打听,两小厮倒豆子,把从季清宁入书院,温玹吃的那些瘪一五一十的告诉潜山公主知道。 把潜山公主听得一愣一愣的。 简直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啊。 得亏她问清楚了,不然她指不定就误伤温三少爷了,虽然真误伤了也没事,她也挺讨厌温玹的!谁让父皇那么宠他了! 问清楚温玹住的学舍,潜山公主站在门口四下望了望,见没人注意,就推门进去了。 她直接走到床边,从怀里摸出一药瓶,把被子一掀开,一整瓶均匀的洒在了床单上。 刚倒完,一阵脚步声传来,接着门就被推开了。 小丫鬟推门进来,见一面生小厮站在床边,神情还有些慌张的把被子拉好,小丫鬟眉心一紧,警惕道,“你是什么人,怎么在我家少爷和温三少爷的屋子里?” 因为没见过温三少爷的小厮,小丫鬟曾好奇的向云阳侯世子的小厮打听,云阳侯世子的小厮告诉她,温三少爷是不用小厮的,平常他的衣服会有书院的小厮洗,偶尔会有一穿着玄色衣服的男子拎着包袱来找他。 云阳侯世子的小厮不会骗她,现在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小厮。 其实小厮进学舍不算稀奇事,但没哪个小厮进学舍会关门的,这人瞧着就形迹可疑,不得不防。 我家少爷? 他是季大少爷的小厮? 来的正好。 她找不到季大少爷,先拿他一个小厮出出气也是好的。 上回就是季大少爷的小厮帮了扶绥公主! 小丫鬟走过来,潜山公主冷了脸道,“就凭你也配问我是什么人?!” 小丫鬟愣住了,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小厮,都是下人,谁还比谁更高贵吗? 潜山公主决心给小丫鬟一个教训,她用的是宫里头耳濡目染学来的坑人法子—— 使绊子。 只是潜山公主不知道小丫鬟会武功。 她伸脚绊小丫鬟,并没能成功把小丫鬟绊倒,小丫鬟停下看了她一眼,小腿一动,潜山公主就跪下了。 膝盖重重砸地,疼的她眼泪直飚。 小丫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这小厮肯定是新来的,书院里的小厮哪个不知道她武功高啊,哪敢和她玩这样的小把戏,腿都给他打折了。 因为还不知道这小厮是什么人,进屋做什么,小丫鬟就没下狠手,一来怕给季清宁惹麻烦,二来书院不许学子殴斗,会被罚打手心抄院规的,对他们这些小厮管的就更严了。 打手心她不怕,可让她抄书,她宁肯多挨手板子。 潜山公主跪在地上,疼的起不来,小丫鬟一脸的嫌弃,“你还跪在地上做什么?难不成要我扶你起来?” 她话刚说完,潜山公主就把手抬起来了。 很明显,要小丫鬟扶她一把。 小丫鬟嘴角抽抽,谁让话是她问的,她手一伸,就把潜山公主从地上提了起来。 潜山公主觉得自己的膝盖骨肯定是碎了,一动就疼,她就那么被小丫鬟半拎半拖丢出了门外,要不是她有所防备,及时保住了回廊上的栏杆,估计就被丢下台阶,摔个狗啃泥了。 远处有脚步声传来,潜山公主一侧头,就瞥到温玹走过来,吓的她都顾不上膝盖疼,赶紧一瘸一拐的下台阶走了。 温玹进屋,就看到小丫鬟在掀他的被子,把枕头拿起来看,像是在找东西。 “你在做什么?”温玹冷道。 小丫鬟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她在做什么还用问吗,很显然是在收拾她家姑娘的被子嘛,又不碍他什么事。 她把枕头放好,又把被子铺好,然后去桌子边摆糕点。 她买了好几样小点心,现在有钱了,花起来一点都不心疼,同住一个学舍,人家温三少爷吃贡品果子,她家姑娘什么都没有,多寒碜啊。 虽然他爹说人生在世才不过短短几十年,老是和别人比会活的特别累,但吃东西又不累,尤其是好吃的。 不知道季清宁什么时候回来,小丫鬟把糕点摆好就回扶风院了。 再说季清宁,给兴国公府小少爷重新用石膏固定住脚后,歇了一刻钟,喝了盏茶就准备告辞了,约定七日后再来。 出了兴国公世子夫人的院子,兴国公迎面走来,道,“我孙儿是遇到贵人了,多谢季大少爷出手相助,我略备了些薄礼,还请季大少爷收下。” 兴国公说完,身后的三名小厮就端着 托盘上前。 季清宁眸光扫过去。 这哪是薄礼啊? 已经是贵重的不能更贵重了。 第一个小厮端着的是笔墨纸砚,那砚台一看就价值不菲,纸张在阳光下点点闪光,像是有金粉。 第二个小厮托盘里放着长条锦盒,大小应该放的是画。 第三个小厮托盘里摆的是折扇,看色泽像是紫金打造的扇骨。 谢礼很丰厚,季清宁婉拒了,“这些还请兴国公收回,我们就先回书院了。” 兴国公没想到自己亲自挑选的谢礼,季清宁竟然不收,这是看不上吗? 他挑的可都是最好的,那折扇他儿子想要,他都没舍得给啊。 兴国公看着季清宁道,“莫不是嫌弃这些礼轻了?” 季清宁只是单纯的看不上兴国公和兴国公夫人的凉薄,不想与他们打交道而已,道,“我已与贵府世子夫人约好,等府上小少爷的足疾好了,我再收取诊金。” “兴国公不必提前谢我。” 兴国公道,“诊金是诊金,这些是谢礼。” 他只是想做些什么弥补愧疚,世子夫人那里已经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要连个谢礼都送不出去,他怕是要坐立不安了。 季清宁能猜到兴国公的想法,但她有自己的原则,东西她是不会收的,她道,“兴国公要真谢我,就帮我找两个人吧。” 不收谢礼,找他帮忙也行啊。 兴国公正要问找什么人,谁想还没开口,就被东平郡王截胡了,他看着季清宁道,“你爹是刑部侍郎,你要找人还不简单,派人去刑部说一声就是了。” 季清宁看着东平郡王,“这么简单?” “不然呢?”东平郡王道。 “你要让兴国公府帮你找人,最多也就找找京都,京都这么点的地方,我让人帮你找就够了,要往远了找,大邺朝这么大,只能通朝廷找人,十有八九也是找刑部帮忙,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虽然季怀山没正儿八经的去刑部报到,但他的的确确是刑部侍郎了,上任查的第一桩案子就是大邺朝开国以来最大的贪墨案。 自己的父亲在刑部当差,让刑部帮忙找个人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季清宁还真没想过通过刑部找人,毕竟和刑部有关的都是杀人放火的大案,她找的是自己的闺蜜,不是杀人犯。 不过通过刑部悬赏找人应该可以。 季清宁看向兴国公道,“那就不劳烦兴国公了,告辞。” 季清宁和东平郡王离开。 兴国公站在那里,就那么目送他们走远,有气都没地儿出,他这么明显想帮忙,东平郡王看不出来吗? 这是存心的给他找不痛快! 院门口发生的事,有丫鬟禀告兴国公世子夫人知道,兴国公世子夫人听后只冷冷一笑。 这世上不是谁都那么看重荣华富贵!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中毒 再说季清宁,和东平郡王出兴国公府,已经是吃午饭的时辰了,赶回书院吃午饭来不及,东平郡王也不愿意这么赶,便找了个最近的酒楼,叫了几个小菜。 不疾不徐的吃完,然后就下楼。 酒楼小伙计迎上来准备结账,东平郡王摇着折扇道,“记我父王账上。” 他不是身上没带钱,纯粹是机会难得,他还从来没有这么理直气壮的大吃大喝,然后把账记他父王头上过呢,这么好的机会岂能错过? 酒楼小伙计认得东平郡王,楼下还有不少食客,别人的账不敢赊,东平郡王的还能不给挂账么? “那郡王爷您走好,下回再来啊,”小伙计笑容满面。 酒楼待客的很周到,等他们出门,小厮已经将两人的马牵来了。 来的时候,季清宁就跑的不快,这吃饱了,骑马又颠簸,就更快不起来了。 等他们回书院,已经快要上课了。 季清宁匆匆回学舍,彼时温玹才刚睡醒,季清宁给自己倒了盏茶,咕噜咕噜喝完,又倒了半杯,歇了会儿,就拿着书去诚心堂。 她前脚进学堂,后脚温玹和东平郡王他们也到了。 季清宁本来是坐桌子中间的,见温玹过来,默默的往旁边移了移。 温玹坐下时,木铎声传开,然后授课夫子就走了进来。 授课夫子进来后,四下扫了一眼,“诚心堂的学子可都到了?” “都到了,”有学子答道。 授课夫子点头,“都到了就好,今儿这节课,谁要是没来,那就是他的损失。” 说完,他拿出一张纸,笑道,“这是上一届当朝状元在科考时写的文章,顾山长费了不小的力气才拿到的,让你们欣赏下得是什么样的文采才能高中,心底也有个数。” 诚心堂的学子们一下子就轰动了起来。 虽然他们大部分,不,是绝大部分都是学渣。 但再是学渣,也有一颗想考上状元光耀门楣的心啊。 季清宁来诚心堂读书至今,还没有哪会气氛这么热闹过,不过她身侧身后就没多大反应了。 状元之才固然难得,但还不足以让他们心生羡慕,可能是因为他们的爹就没对他们寄予过这么大的厚望吧,如东平王说的,这混账儿子不把他气的英年早逝,就算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还有温玹,他要努力读书,他就得被立为世子,将来继承他爹手里的兵权了。 兵权能是一个状元之位能比的么? 这么轻松的路都不想走,何况是考状元这样的地狱之路。 不过漂亮文章听起来也是种享受。 授课夫子念文章,诚心堂难得安静。 季清宁听得认真,不愧是状元之才,不仅真知灼见,崇论吰议,更辞藻华丽,引经据典,听在耳中有弦音之妙,不禁令人醍醐灌顶,豁然开朗,发出文章还能这样写的感慨 四海书院是大邺朝书院之最,不是没有道理的,寻常书院哪能拿到历朝状元的文章供学子们学习,尤其顾山长是出了名的喜欢好文章,他喜欢的文章,都多会拿出来让书院的学子们共同研读。 学子们听得认真,授课夫子讲的唾沫横飞,诚心堂唯一一个不在状态的就是温玹了。 不知为何,后背痒的厉害,就跟有蚂蚁在啃噬他一般,而且还不止一只。 他强忍着不适。 可那感觉不是他靠忍就能当不存在的,越来越痒,范围越来越大,不止是后背,胸前c胳膊c大腿甚至是后脑勺都奇痒无比。 忍不了,他伸手去抓。 安静的诚心堂只听见授课夫子激动的说话声和温玹挠后背的声音。 授课夫子脸都绿了。 他转过身瞪向温玹,哪怕他睡觉,只要不打呼噜他都忍了,他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授课夫子准备训温玹几句,结果看到温玹的脸,授课夫子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作为温玹的同桌,授课夫子的诧异声,她才扭头看向温玹。 嗯。 她也吓了一跳。 温玹那张俊美如妖孽的脸上不知何时起了红疹,密密麻麻的,就跟盛夏夜空的繁星。 人家脸都起红疹了,还痒的不行,她居然还用这么美的形容,实在是即便起了红疹,也依然难掩他的容貌之绝伦啊。 温玹看不到自己的脸,但他撸起胳膊,能看到胳膊上的红疹,东平郡王和陆照他们也吓住了,“怎么会起红疹?” 他们问温玹,温玹比他们更像知道为什么! 季清宁看了两眼,道,“不会是中毒了吧?” “中毒”两个字听的授课夫子心都一震。 煜国公膝下就两个儿子,长子坠马,下半辈子只能与轮椅为伴了,要是次子再出点什么意外,煜国公都后继无人了。 温玹要在书院出点什么事,书院可担待不起。 授课夫子连忙道,“快送他回学舍,再去请孙大夫!” 东平郡王和陆照赶紧去扶温玹,温玹没用他们搀扶,他只是起了红疹,浑身痒的厉害,还没到不能走路的地步。 他们三个送温玹走,授课夫子知道季清宁与温玹同住,道,“你也一起。” 季清宁看着授课夫子,授课夫子以为她更想留下来听他分析状元文章,道,“这节课你们没听,下节课与率性堂的学子再听一遍。” 这安排没问题,只是温玹一脸红疹,她跟着回学舍,温玹不会觉得她是在关心他,而是回去看他的热闹啊。 不过无缘无故,温玹没道理会起那么一身的红疹啊,他人在书院,谁会给他下毒? 季清宁起了身,和授课夫子作揖就出了诚心堂。 不过温玹的红疹看着很吓人,但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让他来欺负她,不知是谁替天行道了。 再说温玹,出了诚心堂,就有些站不住了,被东平郡王他们扶着赶回学舍。 学舍处,一小厮在那里扫落叶,扫不了两下就累的腰酸,拿着扫把靠在那里歇气。 小厮不是别人,正是混入书院的潜山公主。 刚坐下,就看到东平郡王几个扶着温玹过来,温玹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潜山公主看着他的脸惊呆了。 怎怎么会 惊呆之余,她又有些高兴。 她可没想算计他啊,是他自己倒霉,她这也算是一箭双雕 心底正高兴,就看到季清宁走过来。 潜山公主,“!!!” 潜山公主就那么看着季清宁走过来,又走远。 见季清宁脸上白净,脚步轻松,一点事都没有。 潜山公主就生气了。 手里的扫把狠狠的砸地。 气死她了! 怎么就叫他躲过去了呢?! 白白浪费她一瓶毒药! 第一百二十三章 药粉 孙大夫来的很快,东平郡王他们刚把温玹扶回学舍,孙大夫背着药箱子赶来了。 因为温玹浑身痒的厉害,他们就没扶他躺床上去,毕竟换被褥太麻烦了,便扶温玹坐到椅子上,等查清楚是不是中毒再说。 孙大夫进来,陆照搬了个凳子给他,孙大夫把药箱放下就给温玹把脉。 越把脉,孙大夫就越眉头紧锁,唐靖问道,“如何?” “中毒了,”孙大夫面色凝重道。 “怎么会中毒呢?”东平郡王奇怪道。 “能解吗?” 孙大夫面露难色。 他能从脉象把出是中毒,但这毒比较复杂,他只能试着解毒,能不能解毒他不敢保证。 再者温玹身份尊贵,孙大夫不敢耽误他的病情,谨慎道,“还是差人请太医来瞧瞧吧。” 他试着开了张方子帮温玹缓解,让药童去药房抓药煎上。 他则检查温玹的吃食。 桌子上有贡果,还有糕点。 贡果没问题,糕点上有毒。 孙大夫觉得这就是温玹中毒的原因,然而温玹皱眉,“我并未吃糕点。” 别说吃,他连碰都没碰一下。 孙大夫就觉得奇怪了,这明显毒是下在糕点上的啊,温三少爷没吃,他是怎么中毒的? 难道下毒之人怕他不吃糕点,还在别处下了毒? 孙大夫检查茶水,都没有问题,然后检查小榻。 满书院都知道自打季清宁进了学舍,温玹就被逼着睡小榻了,孙大夫自然有所耳闻。 小榻也没问题。 孙大夫本着谨慎检查屋子里其他地方,但凡能下毒的地方都不放过。 检查到大床的时候,孙大夫倒吸了口凉气。 陆照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孙大夫扯了嘴角道,“床上都是药粉。” 他拿了张纸来,在床单上轻轻刮了一下,就能看到一层粉末。 这是什么仇什么怨啊,这得往床上倒了一整瓶的药粉吧? 季清宁心都颤抖了下,床昨晚被温玹抢回去的时候,除了陆照和唐靖外没什么人知道,这往床上倒药粉不算,连糕点也不放过,这明摆着是要算计她啊。 想到这一点,季清宁看向温玹,就见温玹眼神喷火的看她,季清宁可不愧心,又不是她下的药,她道,“又不是我让你抢床睡的。” 你倒霉,那是活该。 温玹气的咬牙,“不是你给我下的毒?!” 昨晚他被季清宁下了迷药,中午回来,丫鬟就在翻他的床褥,他有足够的理由怀疑是季清宁所为。 本来季清宁还有那么一点点同情温玹替她受了无妄之灾,温玹一开口,季清宁那点同情心就被气飞了,道,“我要给你下毒用得着等到今天吗?” “再说了,我给你下毒,你在书院毒发,头一个怀疑的就是我,我还没有那么蠢。” 等到放假再下毒,他回煜国公府再毒发不好吗? 温玹也觉得季清宁不至于这么蠢,“你不会,不代表你的小厮不会!” 温玹怀疑季清宁,季清宁还觉得情有可原,怀疑小丫鬟,那是没人冤枉故意找茬了。 在灵台寺,她买迷药,小丫鬟都不让她买,会自己买药粉毒温玹吗? 何况她昨晚被抢了床,这事小丫鬟都还不知道,小丫鬟是有未卜先知之能吗? 再者,在床上下毒,连糕点也没放过,小丫鬟能不告诉她一声,就不担心她饿极了吃下有毒的糕点吗? 小丫鬟昨天下午就不在书院的事,东平郡王是亲耳听扶风院骑马小厮说的,可以替她作证。 东平郡王看着温玹,帮季清宁作证,“他一直与我再一起,没见过小厮,小厮并不知道床是你睡了。” 温玹冷着脸,没有说话。 他现在浑身痒的想生出十只八只的手挠。 他一忍再忍,忍无可忍的时候,药童总算把药熬好端来了。 一碗药喝进肚,过了好一会儿才起作用,没那么痒了,但红疹一点消退的迹象也没有。 不过好在,太医来的很快,事关温玹,皇上最疼爱的外甥的命,太医不敢耽搁,快马加鞭就赶到了书院。 可怜太医不怎么骑马都生疏了,一下子这么颠簸,从马背上下来的时候晕眩的差点站不住脚。 被扶着匆匆进了书院,到了学舍,被领着往前的时候,远远 的看到一小厮在门口围观,那小厮抬头看了他一眼,就赶紧跑了。 但只一眼,太医还是看清了小厮的模样。 那c那c那不是潜山公主吗? 她不是向皇上请旨,和扶绥公主去灵台寺替西南百姓祈福去了吗,怎么会在四海书院? 太医怀疑自己是老眼昏花了,在宫里做太医,对皇上的公主们的明争暗斗多少也了解,有扶绥公主看着,潜山公主哪敢胡来? 一定是他看花眼了。 太医跟着小厮进了学舍,看到温玹那张脸,太医心咯噔一下没差点跳停。 一个模样酷似潜山公主的小厮,他还能怀疑是自己认错了人,可这红疹昨儿晚上,潜山公主逼着向他讨了几样整人的药,他忙了一晚上,今儿早上才送到潜山公主手里啊。 这能是凑巧吗? 温三少爷几时开罪了潜山公主,让潜山公主不惜混入书院也要整他啊? 太医从未想过温玹遭罪是意外,潜山公主真正要整的另有其人,毕竟潜山公主居于深宫,能见到她面的人就不多,连潜山公主面儿都见不着的人,想得罪潜山公主也没机会啊。 太医故作镇定,他只是逼不得已给潜山公主提供了整人的药粉,他可没有害煜国公府三少爷的心,他一直担心潜山公主是要算计扶绥公主 怕潜山公主做事不干净,到时候露出马脚,把他供出来,萧贵妃还不得把他当成是帮凶,让人扒他两层皮啊。 太医害怕,所以给了潜山公主药粉,他备了解药,也是煜国公府三少爷运气好,他把解药也带来了。 怕被看出端倪来,太医坐下给温玹把脉,这时候,门外跑过来一小厮,喘气道,“季,季大少爷,您的小厮出事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熟悉(求月票) 季清宁心咯噔一下跳了,连忙问道,“我的小厮出什么事了?” 小厮忙道,“起了一脸的红疹,痒的不行。” 说着,小厮就看到了温玹。 小厮,“。” “好,好像就是温三少爷这症状。” 温玹中毒了,她的小丫鬟也没能幸免,到底是谁要算计她?! 季清宁没有走,吩咐小厮道,“把我的小厮扶过来。” 小厮有点懵。 小厮脸那么惨,哪能扶进书院啊,万一是传染病,书院的学子们岂不遭殃? 但现在情况不同,温三少爷和那小厮的病一样,要传染学子早传染了,现在有太医在,正好让太医一块儿医治了。 小厮飞快的点了下头,“我去扶他。” 不多会儿,小厮就将小丫鬟扶了过来,季清宁帮把手姜小丫鬟扶坐到椅子上。 小丫鬟忠心的很,脸都挠红了,望着季清宁道,“您没事吧?” 季清宁摇头,“我没事。” 季清宁给小丫鬟把脉,放下心来。 这红疹的毒虽然霸道,但她能解,不会有性命之忧。 太医给温玹把脉完,打开药箱子,从里面暗格里拿出药瓶来,倒出一颗药丸,递给温玹道,“三少爷服下,不出半个时辰就无碍了。” 温玹没有迟疑,拿了解药就吞下了。 太医又看向小丫鬟。 想了想,太医也倒了一颗给小丫鬟。 小丫鬟伸手要接,结果被季清宁抢先了一步,季清宁接过解药,朝太医道谢,太医的注意力没在小丫鬟身上,给完解药就转了身。 季清宁把解药置于鼻尖轻嗅,才闻了下,眉头就拢的松不开了。 她以为太医给的是那种解百毒的药丸,毕竟是用青玉瓶装的,又放在药箱子的暗格中,可见不一般。 但没想到这解毒丸比她想的要普通的多,却因为普通更叫她震撼。 这药丸没有解百毒的效果,对其他的毒半点效果也没有,可它却是红疹之症的解药。 一个太医,这么珍藏一个普通解药,明显有问题。 她有足够的理由怀疑红疹药粉就出自这太医之手。 她得罪的人不多,有本事使唤太医,又这么心狠手辣的除了茂国公世子没别人了。 再说茂国公世子,他和温玹年纪相仿,温玹那张脸他是从小到大就没看顺眼过,今儿是第一次顺眼的不行。 不知道是谁下的手,简直太合他胃口了。 因为激动,茂国公世子身子颤抖,扯的昨晚给东平郡王做了肉垫的后背疼的不行。 季清宁把药丸递给小丫鬟,“吃吧,这是解药。” 太医正合药箱子,听到解药两个字,心都颤抖了下,他转身,正好和季清宁四目相对。 太医恍惚想起来他离开太医院的时候,赵太医正好从兴国公府回去,说起季大少爷给兴国公府小少爷治脚的法子,虽然没见他用银针也没见他用什么药,但至少是懂一点皮毛医术的。 他肯定是看出这是解药了。 老天! 这要被温三少爷知道,他不敢供出潜山公主,温三少爷绝不会善罢甘休,他只怕要被抬着出书院。 太医眼底闪过祈求,季清宁嘴角都抽了下,她都还没逼问,太医居然就招了,是被茂国公世子逼的无疑了。 小丫鬟隔着袖子挠胳膊,道,“我怎么和温三少爷中一样的毒了?” 季清宁看着小丫鬟道,“有人把药粉撒在了床上。” 小丫鬟猛然从椅子上起来,道,“果然我没感觉错,那小厮就是没安心,我已经防备他了,检查了床褥,没发现有东西,没想到他是下毒!” 东平郡王看着小丫鬟,“什么小厮?” 小丫鬟摇头,“我不认识他,那小厮不像是书院的人,他还想给我使绊子,被我一脚给踹跪在了地上,他居然还让我扶他起来,我就把他丢门外去了。” “我要早知道他是要害人,我一定打他个半死!” 小丫鬟说小厮的时候,太医听得很认真。 现在他已经确认了,那小厮就是潜山公主。 再听到让潜山公主跪下,又把她丢出门外,还想要打潜山公主个半死,太医想捂耳朵了,他什么也没听见,公主的倒霉事他一件也不知道。 太医想走不能走,因为温玹脸上的红疹还没消退,他好不容易颠簸才赶来的书 院,不确定温三少爷没事了,书院不会放他走的。 等了一刻钟,红疹就开始消退了,半个时辰一到,脸上的红疹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小丫鬟高兴的看着自己的手背,高兴道,“太医,谢谢你给我解药。” 太医心都颤抖啊。 别提解药! 不提这两个字,我谢谢你啊! 太医脚底生风,拎起药箱子道,“时辰不早了,我就先走了,这几日三少爷尽量吃的清淡些。” 温玹点头,“有劳了。” “不,不敢,”太医连忙告辞。 唐靖要给他诊金,太医都没敢收,哪怕唐靖硬塞,太医也没要。 唐靖看着手里没送出去的金锭子,看着温玹道,“平常你看病都不用付诊金的吗?” 他知道煜国公权势非寻常公爵能比,但太医看病收诊金是天经地义啊,没听说云阳侯府看病太医不收诊金啊。 温玹道,“不知道。” 诊金这点小事都是下人办,收不收,他并不清楚。 东平郡王道,“红疹消了就好,这床褥是肯定不能要了。” 书院小厮过来把床褥抱下去扔掉。 温玹毒解了,但他们都没再回诚心堂,因为差不多走到诚心堂,诚心堂就该下课了。 再说赵垣下课后,本来打算看看温玹的,得知太医来过,温玹毒已经解了,就放心了,他没回学舍,而是拿了扫把打扫庭院。 平常这一块只有他扫,今天多了个小厮。 小厮盯着他的脸看,果然和她记忆中的三皇兄有那么点相似,但三皇兄就是个病秧子,没这么精神。 赵垣不会对一个小厮多加关注,但架不住这个小厮时不时的就看他一眼,看的他觉得奇怪,也忍不住多看了小厮两眼,觉得眉眼有那么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但又想不起来。 这一块儿落叶不多,书院的学子没有乱扔东西的坏习惯,扫起来不累。 小厮扫了两片落叶,猛然想起来要吃晚饭了,她便把扫把扔给了赵垣,“你把这一块儿都扫了。” 赵垣,“。” 他居然被一个小厮给使唤了? 这小厮不仅容貌叫他眼熟,连这颐指气使的语气也特别的熟悉。 真是奇怪。 赵垣看向跑远的小厮,不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 小厮飞快的朝食堂跑去。 哼,躲过她的毒粉,算他运气好,但没有人每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 给她等着! 今儿就送他一个又酸又爽的夜! 第一百二十五章 挠墙 潜山公主是带着把季清宁整死的决心来的,在她的计划里,没有失败,所有的计划都会成功的。 因为她是和扶绥公主一起出的宫,她们不会在灵台久待,最多七天,每一天都很宝贵。 所以一计不成,潜山公主就赶紧上了第二计。 小丫鬟毒解了,季清宁让东平郡王的小厮护送她回小院养着,这两天就别来书院了。 小丫鬟不放心,季清宁戳她脑门,“有什么不放心的,你要不听话,我让人送你回太平镇。” 送回太平镇,这杀手锏不仅对季清宁管用,对小丫鬟也一样好使。 小丫鬟连连点头,“那我后天买了鸿兴楼的饭菜带来。” “行,”季清宁点头。 东平郡王的小厮就站在一旁看着,对小丫鬟羡慕的不行,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就盼着能跟个好主子,哪像郡王爷,一点也不知道关心人,他也不敢有此奢望,不让他这个小厮背锅就算不错了。 小丫鬟走后,也到了吃晚饭的时辰,季清宁便去食堂。 她到的时候,已经不少学子坐在那里吃晚饭了,季清宁过去打菜。 打菜小厮看到季清宁下意识的缩了下脖子,毕竟温玹名声在外,茂国公世子和温玹硬着干都没占到过便宜,季清宁可是敢一脚把温玹踹下床的人啊。 他昨儿真是向天借胆,敢帮茂国公世子不给他午饭吃,更没想到他一个官家之子竟然会做菜。 打菜小厮怕季清宁记仇,给季清宁打的菜是别的人一倍不止,别的学子是平平一勺,可能还会抖一下,季清宁则是两勺,还是满满的两勺。 打完了菜,再朝着季清宁一脸憨笑,看的季清宁脑门黑线直往下掉。 一旁还有一大碗红烧肉,打菜小厮拿给季清宁道,“这也是给季大少爷您的。” 季清宁挑眉,“为何单独给我一碗红烧肉?” 打菜小厮道,“这不是大厨子见您菜烧的不错,想巴结下您,回头好跟您请教下厨艺么?” 说着,把红烧肉端给季清宁。 季清宁没想接,她盘子里的菜都堆成小山高了,就这些都吃不下了,再给她一碗红烧肉她也吃不下,不过人家厨子的心意,她也不会拂了,夹两块意思意思就成了。 只是还不等她拒绝,一只手伸了过来,把红烧肉接了过去,全部扣在了托盘里。 抢菜的不是别人,正是茂国公世子。 倒完了菜,茂国公世子把带着红绕肉汤汁的碗丢给了打菜小厮,“人家季大少爷是来书院读书的,不是来教你们做菜的,这点规矩都不懂!” 小厮手忙脚乱的把碗接住,沾了一手的油。 茂国公世子训完话,就转身走了,连个正眼都没给季清宁。 要不是知道昨天就是他茂国公世子授意,要饿她一顿,真要被他的话给感动了。 小厮一脸的委屈,敢怒不敢言。 季清宁菜打完就走了,身后排队的学子见小厮就给他平平一勺,还抖了下,把最大的一块肉给抖了下来,意见很大,“都是学子,为什么给他两勺?!” 打菜小厮一肚子火气呢,道,“你要敢把温三少爷踹下床,我给你打三勺。” 学子气的瞪打菜小厮,身后的学子憋笑道,“我只要一勺就行了,我可不敢踹温三少爷,余下两勺我不配吃。” 暗处,小厮打扮的潜山公主墙都快要挠花了。 她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往书院厨子给季清宁的红烧肉里下了药,都送到他跟前了,居然还能被抢?! 潜山公主已经气的没脾气了,她想整季清宁一回怎么就那么的难呢?! 她扭头瞪向茂国公世子,就见茂国公世子夹着红烧肉往嘴里塞,潜山公主一点要阻拦的意思都没有。 坏她好事,本来就该吃点苦头。 一点泻药也不会要人命! 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乱抢人吃的了! 啊啊啊! 气死她了! 潜山公主继续挠墙。 再说茂国公世子,本来就无肉不欢,食堂的饭菜虽然有肉,但也就几块,根本吃不过瘾,不过肉少也很正常,书院上下这么多人呢,要敞开了吃,估计一天就得吃掉一头猪。 食堂是他的地盘,明知道他和季清宁不对付,竟然敢给他这么一大碗红烧肉,连他茂国公世子都不知道讨好,却讨好季清宁! 茂国公世子大口的嚼着红烧肉,一旁的学子看的嘴馋,口水直咽。 人呐,在府里的时候,别说红烧肉了,连鹿肉都不想伸筷子,到了书院,天一过,豆大的肉丁看的眼睛都泛光。 咽口水的声音太大,茂国公世子一脸嫌弃道,“尝两块吧。” 学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飞快的夹了两块,一块也没敢多夹。 然而就是这两块红烧肉让茂国公世子拉肚子一案没有了线索。 潜山公主的泻药是倒在最上面的,然后稍微用筷子拨弄了两下,最下面的红烧肉没有毒。 男子吃的这两块没问题,沾了泻药的都进了茂国公世子的肚子里,吃完饭,出食堂大门,茂国公世子就有反应了,捂着肚子就往茅厕跑。 这一跑,就是一晚上。 茂国公世子拉的双腿发软,最后是被人抬回屋的。 两回了,上回也是莫名其妙的拉肚子,这回又是! 他也没吃什么东西啊,就这么突然肚子疼窜稀,这要再多来几回,他命都要交代在茅厕里! 学舍里。 季清宁坐在书桌前,瞪着屏风后某个正在泡澡的人。 人家一天泡两回澡,她两天都不一定能洗上一回,得亏天还没那么热,不然她都要嫌弃自己了。 深呼吸,季清宁把气闷压下,提笔沾墨,准备作画,将两闺蜜的样子画下来,让东平郡王帮她找人。 可真落笔时,她又迟疑了,两闺蜜都长的一等一的好看,可现代装束画在纸上张贴的满大街都是太奇怪了,入乡随俗,她们也不会是以前的打扮,更大的可能是和她一样魂穿。 季清宁思岑了会儿,想起她们几人曾经拍过古装照,当即提笔,把她们曾经的样子画下来。 古装打扮,看上去有七八分像,季清宁又在画像旁写了名字:蒋芜c苏棠。 七分似的容貌,再加上一模一样的名字,要她们见了都猜不到是她,那绝对是穿越过程中不小心把脑子撞傻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药粉 孙大夫来的很快,东平郡王他们刚把温玹扶回学舍,孙大夫背着药箱子赶来了。 因为温玹浑身痒的厉害,他们就没扶他躺床上去,毕竟换被褥太麻烦了,便扶温玹坐到椅子上,等查清楚是不是中毒再说。 孙大夫进来,陆照搬了个凳子给他,孙大夫把药箱放下就给温玹把脉。 越把脉,孙大夫就越眉头紧锁,唐靖问道,“如何?” “中毒了,”孙大夫面色凝重道。 “怎么会中毒呢?”东平郡王奇怪道。 “能解吗?” 孙大夫面露难色。 他能从脉象把出是中毒,但这毒比较复杂,他只能试着解毒,能不能解毒他不敢保证。 再者温玹身份尊贵,孙大夫不敢耽误他的病情,谨慎道,“还是差人请太医来瞧瞧吧。” 他试着开了张方子帮温玹缓解,让药童去药房抓药煎上。 他则检查温玹的吃食。 桌子上有贡果,还有糕点。 贡果没问题,糕点上有毒。 孙大夫觉得这就是温玹中毒的原因,然而温玹皱眉,“我并未吃糕点。” 别说吃,他连碰都没碰一下。 孙大夫就觉得奇怪了,这明显毒是下在糕点上的啊,温三少爷没吃,他是怎么中毒的? 难道下毒之人怕他不吃糕点,还在别处下了毒? 孙大夫检查茶水,都没有问题,然后检查小榻。 满书院都知道自打季清宁进了学舍,温玹就被逼着睡小榻了,孙大夫自然有所耳闻。 小榻也没问题。 孙大夫本着谨慎检查屋子里其他地方,但凡能下毒的地方都不放过。 检查到大床的时候,孙大夫倒吸了口凉气。 陆照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孙大夫扯了嘴角道,“床上都是药粉……。” 他拿了张纸来,在床单上轻轻刮了一下,就能看到一层粉末。 这是什么仇什么怨啊,这得往床上倒了一整瓶的药粉吧? 季清宁心都颤抖了下,床昨晚被温玹抢回去的时候,除了陆照和唐靖外没什么人知道,这往床上倒药粉不算,连糕点也不放过,这明摆着是要算计她啊。 想到这一点,季清宁看向温玹,就见温玹眼神喷火的看她,季清宁可不愧心,又不是她下的药,她道,“又不是我让你抢床睡的。” 你倒霉,那是活该。 温玹气的咬牙,“不是你给我下的毒?!” 昨晚他被季清宁下了迷药,中午回来,丫鬟就在翻他的床褥,他有足够的理由怀疑是季清宁所为。 本来季清宁还有那么一点点同情温玹替她受了无妄之灾,温玹一开口,季清宁那点同情心就被气飞了,道,“我要给你下毒用得着等到今天吗?” “再说了,我给你下毒,你在书院毒发,头一个怀疑的就是我,我还没有那么蠢。” 等到放假再下毒,他回煜国公府再毒发不好吗? 温玹也觉得季清宁不至于这么蠢,“你不会,不代表你的小厮不会!” 温玹怀疑季清宁,季清宁还觉得情有可原,怀疑小丫鬟,那是没人冤枉故意找茬了。 在灵台寺,她买迷药,小丫鬟都不让她买,会自己买药粉毒温玹吗? 何况她昨晚被抢了床,这事小丫鬟都还不知道,小丫鬟是有未卜先知之能吗? 再者,在床上下毒,连糕点也没放过,小丫鬟能不告诉她一声,就不担心她饿极了吃下有毒的糕点吗? 小丫鬟昨天下午就不在书院的事,东平郡王是亲耳听扶风院骑马小厮说的,可以替她作证。 东平郡王看着温玹,帮季清宁作证,“他一直与我再一起,没见过小厮,小厮并不知道床是你睡了。” 温玹冷着脸,没有说话。 他现在浑身痒的想生出十只八只的手挠。 他一忍再忍,忍无可忍的时候,药童总算把药熬好端来了。 一碗药喝进肚,过了好一会儿才起作用,没那么痒了,但红疹一点消退的迹象也没有。 不过好在,太医来的很快,事关温玹,皇上最疼爱的外甥的命,太医不敢耽搁,快马加鞭就赶到了书院。 可怜太医不怎么骑马都生疏了,一下子这么颠簸,从马背上下来的时候晕眩的差点站不住脚。 被扶着匆匆进了书院,到了学舍,被领着往前的时候,远远的看到一小厮在门口围观,那小厮抬头看了他一眼,就赶紧跑了。 但只一眼,太医还是看清了小厮的模样。 那、那、那不是潜山公主吗? 她不是向皇上请旨,和扶绥公主去灵台寺替西南百姓祈福去了吗,怎么会在四海书院? 太医怀疑自己是老眼昏花了,在宫里做太医,对皇上的公主们的明争暗斗多少也了解,有扶绥公主看着,潜山公主哪敢胡来? 一定是他看花眼了。 太医跟着小厮进了学舍,看到温玹那张脸,太医心咯噔一下没差点跳停。 一个模样酷似潜山公主的小厮,他还能怀疑是自己认错了人,可这红疹……昨儿晚上,潜山公主逼着向他讨了几样整人的药,他忙了一晚上,今儿早上才送到潜山公主手里啊。 这能是凑巧吗? 温三少爷几时开罪了潜山公主,让潜山公主不惜混入书院也要整他啊? 太医从未想过温玹遭罪是意外,潜山公主真正要整的另有其人,毕竟潜山公主居于深宫,能见到她面的人就不多,连潜山公主面儿都见不着的人,想得罪潜山公主也没机会啊。 太医故作镇定,他只是逼不得已给潜山公主提供了整人的药粉,他可没有害煜国公府三少爷的心,他一直担心潜山公主是要算计扶绥公主…… 怕潜山公主做事不干净,到时候露出马脚,把他供出来,萧贵妃还不得把他当成是帮凶,让人扒他两层皮啊。 太医害怕,所以给了潜山公主药粉,他备了解药,也是煜国公府三少爷运气好,他把解药也带来了。 怕被看出端倪来,太医坐下给温玹把脉,这时候,门外跑过来一小厮,喘气道,“季,季大少爷,您的小厮出事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假山 潜山公主的衣服都在扶风院,小公公正坐在大堂里喝粥呢,正对着大门,潜山公主怒气冲冲回来的时候,他刚吸了口粥,看到潜山公主的狼狈样子,没差点被嘴里的粥给活活呛死。 早上走的时候还斗志昂扬,连早饭都顾不上吃,这也没走多久啊,就铩羽而归了? 小公公没敢多问,潜山公主的惨败都刻脸上了,小公公赶紧给潜山公主打洗澡水,唯恐潜山公主把气撒他头上。 公主之怒,他一个小公公可承受不起。 潜山公主泡在浴桶里,脑子里闪过一百零八种整人的法子,每一种都能把人整的死去活来,就是一大半实施起来人手不够,她一个金尊玉贵的公主,连扫地她都不会,还能做什么? 身边只一个小公公,还是她这个公主都嫌笨的那种,指望他,还不如直接放弃寻仇。 泡完澡,潜山公主穿好小厮衣服,就出了门。 她还得去扫落叶呢。 出门就看到两小厮用板车拉砖头去后院,看到板砖,潜山公主两眼直放光。 板砖好啊。 从背后一板砖拍下去,拍她个后脑勺开花。 潜山公主要去拿板砖,被小公公拼命拦下,“公主三思啊,王子犯法庶民同罪啊。” 潜山公主恼小公公道,“本公主只是无意失手打伤了人,父皇还会砍我的脑袋不成?!” “可万一没拿捏好力道把人打死了呢?”小公公泼冷水道。 其实小公公觉得自己是杞人忧天,从公主三次失手,三次失败来看,板砖根本就碰不到那季大少爷的脑袋。 小公公更多的还是担心公主自己最后被板砖砸伤啊。 只是这么灭公主威风的话,小公公不敢说。 潜山公主不听小公公的劝,执意拿了块板砖,不过没能带进书院,还被检查的小厮训了一顿,“书院哪里少了块砖,不是你一个小厮该操心的事,哪里需要什么,你只需回了管事的就行。” “要什么事都你一个小厮办了,还要管事做什么?!” 这小厮长的人模人样的,怎么脑子一点都不通透呢。 像修书院这样的事是管事最喜欢的,因为修修补补,才能捞油水啊。 管事的没事就在书院四下溜达,看哪里损坏了,正愁没地儿花钱呢,他一个小厮倒好,哪里少块砖,就拿块塞上,这也太没眼力介了。 板砖没收。 潜山公主气的要骂人。 虽然没能把板砖带进书院,但潜山公主不死心,拿着扫把四下找,砖头不少,可都在墙上,踹不动也扣不下来。 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快落单的板砖,潜山公主退而求其次找石头,要么大的搬不动,要么小的根本没用。 气的她把眸光盯在了假山上,试图掰块大的下来。 正掰的用力呢,管事的路过了,见是潜山公主塞来书院的,管事的只看了两眼没骂人,有他在,潜山公主也停了手。 只是管事的一转身,潜山公主就把扫把放下继续掰假山。 管事的真是忍无可忍啊,假山这是招他惹他了,非要掰它不可,这么好看的假山,也狠的下手?! 是潜山公主派来的又怎么样?! 人家公主何等尊贵的身份,会记得他这么一个小厮? 进了书院,就归他管! 管事的训潜山公主,“我不管你是不是潜山公主安排进来的,你今儿要掰断这假山,我打废你一只手!” 潜山公主什么脾气啊,大庭广众之下她就忍了,就一个管事的,她会忍? 她从怀里摸出玉牌,“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本公主是谁?!” 管事的看见玉牌,吓的双腿发软。 潜潜山公主?! 她不是在灵台寺为西南百姓祈福吗? 她怎么来四海书院了? 管事的也是聪明人,赶紧跪下认错。 潜山公主怕被人瞧见道,“姑且饶过你,起来吧。” 管事的赶紧起身,潜山公主道,“把这一角给我掰下来。” 管事的,“。” 管事的看着潜山公主,“您,您要这一角做什么?” “让你掰你就掰,哪来那么多废话?!”潜山公主训斥道。 管事的后悔心疼假山了,替假山出头到他不得不对假山下狠手,这块假山可是他亲自挑的,满书院的学子哪个不说他挑的好,缺一块就难看了啊。 而且更重要的是潜山公主不待在灵台寺祈福,跑四海书院掰假山,就算是公主也没这么清闲的吧? 管事的想到温玹脸上起红疹的事,他看着潜山公主道,“公主,温三少爷的脸不会是您。” 潜山公主脸一沉。 不用再问了,就是潜山公主干的了无疑。 她这是和温三少爷有什么深仇大恨啊,掰假山可别是去砸温三少爷。 这人是他经手安排进书院的,也没有验明正身,回头温三少爷被砸伤,到时候查出来,公主之尊不会有事,他一个小管事的铁定会被拿来消温三少爷的怒气啊。 管事的忙道,“这是顾山长最喜欢的假山,方才我过来的时候,他正朝这边走,要掰假山也得过会儿。” 潜山公主想想也是,管事的就趁机告退了。 等走远了,立刻安排了个小厮围着假山打扫。 有小厮在,潜山公主没机会对假山下手。 潜山公主气的咬牙,这是晾准了她不会自曝身份,拿他一个管事的没辄,就不把她公主的话当回事了?! 潜山公主气咧咧的走,不过很快,她就开心了,因为她又想到了一个比板砖更好的主意。 书院库房有老鼠,两小厮拿了不少老鼠夹准备逮老鼠。 潜山公主过去帮忙,然后顺了两个 庭院内有小厮在打扫,潜山公主等了半天,小厮地扫完了,就坐那儿歇息,潜山公主过去道,“你地都打扫干净了,还坐在这里,不怕管事的瞧见训斥你?” 那小厮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昨儿有小厮溜进温三少爷的学舍,往他床上下了药,管事的吓了个半死,让我在这里扫地,顺带看着。” 扫落叶已经算是轻便活了,看庭院那就更轻松了,虽然温三少爷倒霉了,但他算是捡了便宜。 潜山公主还想溜出去,可小厮就坐在温玹和季清宁学舍的对面,除非是瞎子,不然都看得见。 不能从正门进,不还有窗户吗?! 没什么能难倒她潜山公主的! 她想做的事,就一定会办到! 潜山公主溜到窗户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进屋,然后就找地方放老鼠夹子。 地儿好找,因为她根本就不担心误伤温玹,让她为难的是,她不知道老鼠夹子怎么用。 琢磨了半天,把自己手夹了,疼的她差点没叫出声来。 不过好歹琢磨出来了,潜山公主赶紧把老鼠夹子藏好。 刚放好,就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小厮在给温玹请安。 潜山公主吓的要爬窗户出去,只是进来就折腾了半天,一着急连爬上窗户都办不到,眼看着温玹要进来了,她看向一旁的床底下,赶紧爬了进去。 第一百二十八章 胡来 好在床底比较宽敞,躲进去不费什么力气,就是太憋屈了些,她可是公主! 温玹要推门进屋,那边跑过来一小厮,朝他喊道,“温三少爷。” 温玹收了手,转身看向小厮。 那边季清宁和东平郡王一起过来的,在聊帮她找人的事,早上忘了拿书,这会儿拿给他。 小厮是来送东西的,不过是给章老太傅的,煜国公让温玹代为转交。 温玹一脸嫌弃。 送个东西还要拐到他这里来,直接送去给章老太傅不就成了,何必多此一举。 也不知道是什么,他也没兴趣看,小厮递过来,他伸手接了。 季清宁推门进屋,去书桌上拿书,然后发现书不见了。 她把桌子翻了一通,没看到她的书,她出去问温玹,道,“我的书呢?” 温玹斜了她一眼,“你的书?” 季清宁呲牙,“是你的书行了吧,可你的书去哪儿了?昨儿晚上还在书桌上。” 这么点小事也要问他? “自己找,”温玹嫌弃道。 “不在书架上就是丢了。” 态度极其不好。 不过季清宁也从来没指望温玹对她有好脸色,自己找就自己找。 躲在床底下的潜山公主,捧着夹疼的手,笑的见牙不见眼。 还是她聪明,知道书桌上的书是没看完的,随手拿了一本放书架子上,等他去拿书,就会被老鼠夹狠狠一夹。 潜山公主一脸期待的等着。 她甚至大着胆子想探出脑袋看一眼。 只见季清宁来回在书架上找,最后才找到那本书,被一块蒙着红绸的东西给挡住了,季清宁伸手去拿。 就在碰到红绸的时候,突然东西发出哐啷之声,吓了她一跳,连忙往后退了几步。 温玹走进来,正好走到她身后,季清宁一后退,直接撞到他,温玹下意识的接住季清宁。 只是接季清宁的时候,手里的锦盒被季清宁打了一下,脱了手,温玹又去接锦盒。 结果锦盒没接住,季清宁也没接住,还被季清宁扑倒在地,又又又亲上了! 温玹,“!!!” 季清宁,“!!!” 还有来找季清宁拿画像的东平郡王,“!!!”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他们抱在一起。 东平郡王的小心肝都快被冲击的七零八落了。 东平郡王服气了,这还大白天的,门还敞开着就敢这么肆无忌惮,好歹顾及点其他人的感受吧。 东平郡王什么也没说,帮他们把门关上了,关门之前,还道,“你们两注意点影响!这还大白天呢就敢这么胡来,小心被赶出书院!” 温玹,“!!!” 季清宁,“!!!” 温玹一把将趴在他胸前的季清宁掀开,季清宁手砸地,疼的倒吸气。 见温玹脸黑成锅底色,季清宁想死的心都有了,为什么总是发生这么尴尬的事,未免温玹发飙,她赶紧转移话题,“学舍里怎么会有老鼠夹?” 这个话题成功转移了温玹的怒气,毕竟他昨天才被人下了毒,起了一身的红疹。 到现在,他都没弄清楚那毒是冲着他来的,还是他给季清宁挡了灾,下毒还没找出来,又出现了老鼠夹,这是存心和他们过不去。 趁着温玹去看老鼠夹,季清宁赶紧起身跑了,三十六计,先躲为上,免得又被温玹掐脖子。 温玹反应过来,气的恨不得掐死季清宁几个来回,他也出去吃饭了。 两人都走了,门也关上了。 潜山公主躲过一劫,但她趴在床底下,被方才看到的一幕还有听到的话给劈的不轻。 煜国公府三少爷竟然是断袖?! 以前觉得不寻常的事,这会儿全明白了,温玹什么脾气,从他连皇子都敢揍就看出来了,季清宁把他砸吐血,和他同住一屋,他都没把季清宁怎么样,原来是看上了人家! 煜国公就生了两儿子,嫡长子坠马摔断了腿,承爵无望,温玹却混不吝,与人打架斗殴,气的煜国公迟迟不肯立他为世子,原来这才是根本原因。 他儿子是断袖啊,不喜欢女人,喜欢男人,男人和男人是生不了孩子的。 潜山公主小心肝从来没受过这么大的刺激,趴在那里,半晌不知道爬起来。 等反应过来,赶紧从床底下钻出 来,翻窗户走了。 回到扶风院,潜山公主一颗心还跳的飞快,茶一盏接一盏的喝着,喝着喝着还笑出了声。 小公公见了好奇,公主早上进书院时还一脸臭,这会儿却笑了,难道是得手了? 小公公小心翼翼的问道,“成功了吗?” 潜山公主看了小公公一眼,“算是成功了吧。” 虽然没能伤到季清宁,但她这一回逮了多大的把柄啊,都够让温玹和季清宁身败名裂了。 成功就是成功,没有就是没有啊,还能算是成功? 小公公不敢多问,道,“公主也报了仇了,该去灵台寺了。” 潜山公主轻点了下头,然而就在小公公转身去收拾包袱的时候,潜山公主又改主意了,“明儿一早去灵台寺。” 小公公看着潜山公主道,“公主还打算在这里过夜呢,这床这么硬。” 潜山公主性子执拗,小公公是劝不动的,只盼着明早别再改主意了,被皇上知道他纵容公主,他是会掉脑袋的。 再说季清宁,在食堂吃完午饭,就回学舍,把书从书架上拿下来,拿出画的画像,在门口等了会儿,东平郡王才吃完饭回来。 季清宁把画像递给他,“有劳了。” 东平郡王接过画像,打开看了一眼,惊讶道,“你要找的是女人?” 季清宁看着他,“找女人怎么了?” “没,没什么,”东平郡王摇头。 他只是下意识的以为是找男人。 “放心吧,只要这画中人在京都,就是掘地三尺,我也会帮你找到。” 季清宁点头,“这两人对我很重要,别给我当罪犯找,一定要毫发无伤。” 东平郡王好奇画中两位女子和季清宁是什么关系,八卦道,“是你的心上人?” 季清宁还没否认,唐靖笑道,“心上人哪有两个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 搜身(求月票) 说的也是,心上人只可能是一位。 正好温玹过来,季清宁看到他就赶紧走了。 躲避的太明显,成功帮东平郡王想起了她再一次扑倒温玹的事,一时间对季清宁的喜好有些捉摸不透。 正好小厮过来,他便将画叠好,交给小厮道,“帮季少爷找到画中人。” 小厮接过道,“我一会儿就拿回府,让人尽快去找。” 下午是骑射课,因为季清宁“失忆”外加手腕受伤,可以不用上,她对骑马射箭也不感兴趣,就坐在那里看着。 看着大家在马背上恣意,她骑马总担心惊马,还是挺羡慕的。 吃了晚饭后,季清宁不得不回学舍,不过她想过了大半天了,温玹应该不会再翻中午的旧账了,毕竟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谁都不愿意回想,但什么都没发生过最好。 季清宁就靠在小榻上看书,温玹在书桌前看账册。 灯烛摇曳,还真有点岁月静好的样子。 有些乏了,季清宁就去打水洗脚,她已经整整三天没有沐浴了,好在后天就放假了,不然真的要扛不住了。 打了热水来,季清宁坐在小榻上洗脚,一边还不忘看书。 温玹坐在那里翻账册,翻了一页,眸光朝窗户那里瞥了一眼,眸底闪过一抹寒芒。 季清宁洗完脚,温玹把账册合上,朝季清宁走过去,吓的季清宁把脚缩到小榻上,道,“你,你要干什么?” 那防备的模样看的温玹满脸都是嫌弃。 他还能对他做什么不成? 不过是别人想看到什么就给他看什么吧。 温玹凑上来,季清宁脸c脖子还有耳朵都飘起了粉红,抬手抵住温玹的胸口道,“你别过分!” 温玹手一抬,就把季清宁的手拂开了,凑到他耳边道,“窗外有人。” 季清宁,“。” 她懵了。 有人就有人,你温三少爷不是什么人都不怕吗? 只见温玹眸光落到她洗脚盆上,季清宁就懂了。 温玹站直身子,季清宁穿好些,端起盆就朝窗户走了过去。 哗啦。 一盆洗脚水就那么倒了下去。 “啊!!!” 潜山公主惨叫一声。 季清宁问道,“什么人这么鬼鬼祟祟?!” 居然敢拿洗脚水泼她?! 潜山公主想杀了季清宁的心都有了。 怕被季清宁逮住,潜山公主赶快跑了。 扶风院。 小公公在门口翘首以盼,公主走这么半天还不回来,可真把潜山公主盼回来,小公公又嘴角抽抽了。 怎么又被人泼了一身的水? 四海书院怕是与潜山公主八字不合啊。 小公公赶紧叫人准备热水,劝潜山公主离开。 潜山公主现在对季清宁有一肚子的邪火,哪里听得见小公公在说什么? 潜山公主泡了一回澡还嫌不够,又泡了一回,皮都泡皱了。 再说学舍里,季清宁见人跑了,对温玹道,“你既然知道有人在窗外偷听,你怎么不抓他?” 温玹翻着账册道,“白天躲在床底下的应该也是他。” 季清宁,“。” 季清宁无语了,“撒药粉c放老鼠夹的都是他了?” “你知道他白天在床底下,你不揪出来?” 温玹看着季清宁,“揪出来做什么?让大家都知道你扑倒我还亲了我?” 季清宁,“。” 她把这茬给忘了。 那人既然躲在床底下,那肯定是看到了。 不把他揪出来,他不敢往外说,毕竟这事知道的人除了她和温玹就只有东平郡王了。 他不敢不打自招。 可被抓出来就不同了,事情闹大,他来一嗓子说他们有奸情不是,是他们断袖,信的人就多了。 那时候她和温玹都得名声扫地,未免不必要的麻烦,只能放人一马。 只是没想到胆子这么肥,白天躲床底下,晚上还敢在窗外偷听,能被温玹发现两回,她都走到窗户边还不知道躲,可见没有武功,反应迟钝的很。 不过挨了一盆洗脚水,决计不敢再来了。 季清宁坐到小榻上去,猜是什么人要报复温玹,她没想过是自己,她只和几个人结怨了,而这几个人一个 比一个厉害,要整她,不会用老鼠夹这样的手段。 一夜好眠。 翌日醒来,是神清气爽,坐在铺了两床被子的地铺上伸懒腰,骨肉都发出嘎吱响声。 再说赵垣,早早就起了,在庭院内扫落叶。 倒不是他想起,到了时间就被小厮敲门,不起来都不行。 和他一起扫落叶的还是潜山公主。 早上李信起晚了些,药还没煎好,煎药完给赵垣送来。 远远的就看到了潜山公主,还一眼就把她认了出来。 潜山公主正好看过来,李信身子一侧,手里的药都洒出来两滴。 潜山公主怎么会在书院? 还和三皇子面对面扫落叶? 虽然不是一母同胞,但三皇子搬去别院休养的时候也有十二岁了,怎么会认不出潜山公主呢? 潜山公主没耐心扫落叶,不一会儿就把扫把放下走了。 等她走远,李信才端药去给赵垣,赵垣没犹豫,一口气就喝完了。 李信看着赵垣道,“刚刚那小厮?” 赵垣看着他,“那小厮怎么了?” “您不觉得她有点眼熟吗?”李信问道。 赵垣把碗给李信,道,“是瞧着有点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只是有点眼熟? 李信嘴角一抽。 赵垣看着他,问道,“他是谁?” 他见过的人,李信都见过。 他没见过的人,李信也见过。 李信决心先查清楚,万一不是潜山公主,岂不是败坏了潜山公主的名声? 李信把药碗送回学舍,就去查潜山公主,见潜山公主盯着温玹的学舍,李信下意识的认为潜山公主是报复温玹而来,结果看了半天,发现潜山公主要寻的是季清宁的仇,李信就不能坐视不管了。 虽然不知道季清宁怎么得罪了潜山公主,但季清宁是三皇子的恩人,现在已经几乎听不到三皇子的咳嗽声了,晚上更是一觉到天亮,连带着他的睡眠都好了起来。 季清宁功不可没。 怕季清宁遭潜山公主毒手,他必须要把潜山公主赶出去,而且要不动声色的赶。 然后—— 小丫鬟拎了食盒来书院给季清宁送饭,一下马背就听到有小厮在交头接耳,她好奇就凑上去问,“出什么事了?” 小厮小声道,“听说咱们书院混进了女人。” 小丫鬟的眼睛倏然泛光。 她才两天没来书院,姑娘就暴露了吗? 小丫鬟激动的不行,她盼这一天都盼了好几年了,真是不容易啊,只是很快就被泼了一盆冷水,因为小厮是这么说的,“肯定是温三少爷在哪儿欠下了风流债,逼的人家姑娘扮小厮来给他下毒。” 小丫鬟一脸失望。 她还以为是她家姑娘暴露了呢。 那边管事的过来,道,“都给我站好,我看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女扮男装混入书院!” 小丫鬟手拎食盒,站的笔直。 姑娘不暴露,她暴露也一样。 结果管事的看着她道,“你去给你家主子送饭吧。” 小丫鬟四下张望了下道,“不是要搜身吗?” “你又不是女子,”管事的道。 “万一我是呢?”小丫鬟很认真道。 “没有万一!”管事的道。 四下小厮笑的前俯后仰,“你要是女子,你铁定嫁不出去!” 小丫鬟差点没把食盒糊他脸上去。 第一百三十章 人情 小丫鬟气愤极了。 她哪里不像女人了? 是他们自己眼瞎好么! 姑娘胸前平坦连束胸都用不着,难被人察觉就算了,她又没有,可惜,这些小厮都羡慕她肌肉发达,还想看看她的八块腹肌,每每总想一巴掌将他们拍飞。 管事的要她给姑娘送饭,怕饭菜冷了,她也不好执意赖着不走,不然就成她主动暴露女儿身的事了,被她爹知道肯定会骂死她。 但想想还是很气啊,小丫鬟拎着饭菜脚步踩的一下比一下重。 也不知道哪一下没走对,小丫鬟忽然停下脚步,顿了一下,然后再重新迈步子。 脚步轻盈,体态婀娜,腰肢扭出了弧度。 现在总像个女人了吧? 小丫鬟心想。 身后是一阵爆笑声。 书院管事的见了都想踹小丫鬟几脚,没见过这么欠揍的小厮,没怀疑他是女人,还不乐意了。 一旁有小厮学小丫鬟走路,扭的比小丫鬟还要夸张,甚至还翘起了兰花指,刚好走到管事身边,管事的手一抬,差点没把小厮拍出脑震荡来。 身后笑声此起彼伏,小丫鬟拎着食盒回头,就见他们笑的东倒西歪的。 她气的满脸绯红,鼓着腮帮子飞快的走了。 离的老远还能听到笑声。 小丫鬟拎着食盒到学舍,正好碰到季清宁下课回来,见她一脸生气,季清宁问道,“怎么气成这样?谁惹你了?” 小丫鬟看着季清宁,道,“书院混入了女子,管事的在搜那些小厮。” “又没搜你,你生气什么?”季清宁笑道。 头一个发现小厮的就是小丫鬟,何况温玹起红疹,小丫鬟也起了,没有理由怀疑她。 季清宁不知道就是没人怀疑,小丫鬟才生气的,这么丢人的事,她还是不和姑娘说了,没人怀疑她是女儿身,就更不会有人怀疑姑娘了。 小丫鬟眸光从季清宁胸前扫过,忧心忡忡。 进了学舍,小丫鬟把饭菜摆到桌子上,和季清宁面对面坐下吃饭。 再说潜山公主,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暴露了,不过书院管事的搜查,她一点也不担心,借管事几颗胆子,他也不管抖出她是女儿身的事。 没能整到季清宁,她死都咽不下这口气。 潜山公主不仅站在小厮队伍里,还站在最前面,有恃无恐。 管事的看向她,还收到了被威胁的眼神。 管事的脑壳疼。 玉贵金尊的公主,不在皇宫里锦衣玉食,非要到书院来穿粗衣,打扫庭院,这是什么癖好? 害温三少爷起了一身的红疹,她就不担心被逮住,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管事的不想潜山公主待在书院里,万一出点事,作为知情人,他难保不会受牵连,这么好的机会,必须要将她赶出书院。 管事的借口有事要忙,把搜身的事交给了两个心腹手下。 不怕他搜身,总不能不怕小厮搜吧? 管事的走远还能感觉到如刀一般的眼神扎在他后背上。 小厮挨个的搜过来,潜山公主气的跺脚,只能装肚子疼道,“我去上个茅房再回来。” 潜山公主转身就出了书院,小公公在门外等着呢,四下无人,他迎上来道,“我的好公主,您总算是出来了,快吓死我了。” 潜山公主回头瞪书院,“走了,去灵台寺!” 这话听得小公公都快感动哭了。 谢天谢地,公主总算是想通愿意走了,再待下去,他都要吃不好睡不着瘦成皮包骨回宫了。 小公公赶马车过来,潜山公主认命的被扶上马车。 等潜山公主坐稳,小公公飞快的上了车辕,一甩马鞭子就赶紧骑马跑了,生怕晚一步,潜山公主又改了主意。 想潜山公主乘兴而来,誓要把那季大少爷虐个死去活来,后悔生而为人,结果折腾一通,人家季少爷什么事都没有,连头发丝都没伤一根,公主自己被人泼了两回水,那水小公公都不敢想是什么水。 潜山公主双手环胸,靠着马车生闷气,不过她人走了,可没打算就这么算了,新仇旧恨,这事是没完了! 在书院拿他没办法,等书院放假,她多派些人手去,不信逮不了他! 大半个时辰后,马车才到灵台寺前停下。 潜山公主在马车里换了宫女的衣裳,然后准备进寺,被小和尚拦下,小公公掏出一块玉牌,道,“奉潜山 公主之命送东西来给她,你们要拦着我们不让进?” 小和尚双手合十,把路让开。 潜山公主直奔大雄宝殿,扶绥公主和假潜山公主红豆在那里祈福,看到潜山公主进来,红豆直接哭了。 这两天顶着扶绥公主的压力,她真的快扛不住了。 红豆赶紧和潜山公主去禅房把衣服换了。 等她回来,扶绥公主才看着她,“你去哪儿了?” 潜山公主没理她,“凭你也配问我去哪儿?” 扶绥公主眸光从潜山公主身后的小公公身上扫过,淡漠道,“那你就别怪我如实禀告父皇了。” “你!”潜山公主气的咬牙。 她竟然敢威胁她?! 潜山公主深呼吸道,“你可知道你欠了我一个天大的人情!” 这话说的不止扶绥公主懵了,连她自己的贴身宫女红豆都反应不过来,公主不是去书院了吗,怎么会帮扶绥公主呢? 扶绥公主气笑了,“我几时欠过你人情?”不坑她就不错了! 扶绥公主一脸不领情,当然了,潜山公主帮她也是无意之举,她要早知道煜国公府三少爷是断袖,喜欢男人,她和母后才不会阻拦她嫁给温三少爷呢,甚至还可能助她一臂之力。 潜山公主有些后悔,她看着扶绥公主道,“要不是我帮你,父皇指不定就真把你赐婚给温三少爷了!” 扶绥公主脸颊绯红,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你胡说什么?!没有的事!” 潜山公主跪到蒲团前,道,“反正你没嫁给温三少爷是逃过一劫。” 她还提这事?! 扶绥公主气的恨不得要走人了。 不过宫女红豆好奇道,“温三少爷怎么了?” 温三少爷纨绔的事,满京都都知道,但架不住皇上宠他啊,温二少爷没机会再站起来,煜国公膝下就温三少爷一个完好的儿子,就算性子可恨了些,爵位交给他是迟早的事,总不会便宜了外人去。 萧贵妃是想把扶绥公主嫁给温三少爷,皇后虽然没把三皇子当回事,但也担心三皇子哪天就病好了,有煜国公府相助,三皇子就有和大皇子一争高下的能力,不得不防。 这不,在得知萧贵妃的打算后,皇后第一时间就绝了萧贵妃和扶绥公主的念头。 坏萧贵妃和扶绥公主的好事,还说帮了扶绥公主,红豆都觉得自家公主溜出宫一趟变的欠揍了。 潜山公主没回红豆,只来了一句,“反正谁嫁给他,谁会悔恨终身。” “不信就等着看吧。” 第一百三十一章 找人 再说季清宁,和小丫鬟用了午饭后,时间还早,就趴在书桌上睡了会儿。 别问为什么不睡小榻,她也想啊,这不是怕睡的正香,一个翻身就从小榻上滚下地了么,睡不了一会儿,就不想在地上铺被子,也怕隔壁东平郡王他们来串门,瞧见了丢人。 睡了小两刻钟,差不多快要去上课了,季清宁用清水洗了把脸,就出了门。 赵垣还在扫落叶,以前还不大会,现在已经扫的有模有样了。 李信端茶给赵垣喝,过来时,正好和季清宁碰上,李信看着季清宁,欲言又止。 季清宁见了道,“有话不妨直说。” 她以为是赵垣的病情,不过赵垣气色比初见已经不知道好哪里去了,不该有哪里不舒服才对。 李信看着季清宁道,“季大少爷得罪过潜山公主?” 季清宁,“???” 得罪潜山公主? 季清宁初来京都,就招惹了温玹,扑倒了赵王府檀兮郡主,惹来杀身之祸,然后就成了她。 她可以确定她没有进过宫,连潜山公主的面儿都没见过,何来得罪? 但李信对她态度一向不错,不会无缘无故这么问她,季清宁看着李信,“为何这么问?” 李信也觉得季清宁没机会得罪潜山公主,可他亲耳听见潜山公主和小公公说话,恨不得将她剥皮抽筋,可见不仅结怨了,而且还结的很深。 但潜山公主扮成小厮混入书院,兹事体大,李信不敢乱说话败坏潜山公主名声,便随口撒了个谎,“我在街上听到有说季家大少爷得罪了潜山公主,当时走的匆忙,没有细问,担心是您,这才多问了一句。” 原来如此,季清宁笑道,“一个郡主就弄的我焦头烂额了,公主之尊,躲着都来不及,哪敢得罪啊。” 不打扰李信给赵垣送茶,季清宁就走了。 赵垣喝着茶,看着李信道,“你不是会多管闲事的人,怎么回事?” 李信看着赵垣道,“您可还记得这两日和您一块儿扫地的那小厮?” 这话问的好像他记性差的一塌糊涂似的,赵垣点头,“不过今儿中午没瞧见他。” 虽然他们没说过话,但扫落叶时有个人作伴的感觉还不错。 李信眼角抽了下,嗓音飘忽的厉害,“那小厮就是潜山公主。” 赵垣,“。” 怎么会是潜山公主呢?! 难怪他怎么看都觉得她眼熟了。 赵垣尴尬的看着李信,“她不是在灵台寺帮西南百姓祈福吗?” 不止潜山公主在,他的亲皇妹扶绥公主也在。 他还想去灵台寺见见她,知道灵台寺戒严,便打消了这念头。 李信摇头,“季大少爷不知怎么得罪了潜山公主,潜山公主给西南百姓祈福,只是为了出宫来书院找他寻仇。” “但看季大少爷的样子,似乎并不知情。” 不仅什么都不知道,潜山公主的报复好像报在了温玹身上。 赵垣眼底带了几分怒色,西南死了三万无辜百姓,身为公主,不仅毫无怜悯之心,还拿西南做借口,跑到书院来扮小厮,哪有半点皇家公主的样子?! 不用多问,李信发现了潜山公主,书院就传出混入了女子的流言,一定是李信的手笔了,“她走了?” “已经去灵台寺了,”李信回道。 顿了顿,李信又道,“你没认出她,她似乎也没认出您来。” 陈将军打着来抓刺客的由头,瞧见他在打扫庭院,顾及皇家颜面,空手而回了,接着潜山公主就混进来,还曾用异样的眼光打量她,可见是在看他是不是三皇子。 在他们眼里,一个徘徊在死亡边缘的人是不会有痊愈的一天吧! 赵垣握紧手中扫把,看来这四海书院他是待不久了。 虽然在书院被温玹逼着扫落叶,但他常年卧床,身子骨活动的少,现在每天扫落叶,不仅不觉得累,反而更精神抖擞。 皇宫那是个冷冰冰,终日充斥着阴谋和算计的地方,赵垣打心底厌恶和排斥,若是可以,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踏进皇宫一步。 转眼,就又到书院放假的日子。 下了课,东平郡王伸着腰肢道,“在家休养七天,才上三天课就又放假的感觉真不是一般的好。” 云阳侯世子唐靖看着他,道,“我不信趴在床上养伤的感觉会比上课好。”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虽然伤早好了,但想起来,肌肉似乎还没忘记和鸡毛掸子短暂又亲密的接触,浑身都隐隐的疼。 肃宁伯世子陆照则拍着东平郡王道,“放两回假,你就坑了你爹两回,这回你可悠着点儿。” 第一次放假,给自家父王脑门上摁了个打女人的恶名。 第二次放假,又往他父王身上泼了盆养外室和私生子的污水。 想起来,东平郡王自己都哆嗦,“这能怪我吗?” “我们都穿女装了,也没见你们爹当街揍你们啊,就我父王踹我,我都还没叫委屈呢。” “还有养外室和私生子,说的好像我愿意认大哥似的,还不是被你们俩害的。” 唐靖和陆照不同意这说法,“是我们爹害的好么,我们也是受害者!” 虽然没觉得季清宁哪不好,但做大哥还差了十几条街呢,尤其年纪这条鸿沟就不可逾越了。 东平郡王道,“你们别吓我,这几天我可没惹事,我还帮他找人来着。” 几人有说有笑的回学舍,换了衣服,就骑马回府。 东平王府大门前,东平郡王骑马停下,抬起腿,就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器宇不凡。 小厮迎上来,东平郡王把马鞭丢给他,问道,“季大少爷要找的人,找到没有?” 小厮看着东平郡王,道,“我正要跟郡王爷您禀告这事呢。” 东平郡王看着小厮,小厮道,“您把画交给我,我就带回府给王爷王妃过目了,王妃打算让府里一半的小厮上街帮忙找人,然后我就拿了画去找人临摹,找了个街边小摊,谁想到我就吃顿面的功夫,等我回去,那画就不见了。” 东平郡王眉头紧锁,“画怎么会不见?” 小厮回道,“那作画的人知道我是您的小厮,说拿走画的人说认识您,回头还要找您呢。” 东平郡王气笑了,“拿走我的画,还要找我?什么人敢在我面前这么霸道?!” 小厮摇头,他要知道是谁就好了,他道,“这两日没人找郡王爷您吗?” 东平郡王斜了小厮一眼,小厮缩着脖子,小声道,“没了画像,没法找人。” 东平郡王气的敲小厮脑袋,“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人家季少爷手腕受伤了,画两幅画容易吗?!” “那怎么办?”小厮快哭了。 “还能怎么办,只能再去找季大少爷要两张了,”东平郡王道。 “。” 第一百三十二章 生分 小厮要到小院找季清宁拿画,东平郡王没让。 找人的活是他从兴国公手里抢来的,结果别说找人了,画像都没能保住,办事太不靠谱了,虽然事是小厮办砸的,但小厮是他的人啊。 事能不能办成另说,态度一定要好。 东平郡王决定给他父王母妃请个安就去小院找季清宁。 煜国公府。 温玹从马背上下来,就去给他娘煜国公夫人请安。 一路上,不少丫鬟小厮盯着他脸看,不用问,肯定是他在书院被人下毒起了一脸红疹的事传回府了。 等进了屋,煜国公夫人走过来,就拉着他看,确定没事才问道,“可查出来是什么人给你下毒?” 温玹道,“我应该是替别人遭了罪。” 煜国公夫人看着自己的儿子,不大理解他的话,温玹便解释了几句。 煜国公夫人听得一脸黑线,四下丫鬟婆子也是嘴角抽抽。 三少爷竟然把床榻让给季大少爷睡,还闹的整个书院都知道,结果他又把床抢回去,别人不知道他又睡床了,往床上下毒害季大少爷结果误伤了三少爷。 本来还心疼三少爷吃了不少苦头,这分明是自找的嘛。 煜国公夫人瞪着温玹,“让你没事欺负人家。” 温玹有苦说不出啊,“明明是他欺负我!” 煜国公夫人白了他一眼,儿子是她生的,他能被别人欺负了去? 没有这么欺负人,还倒打一耙的。 确定儿子没事,煜国公夫人就放心了,其实听说温玹被人下毒后,她问清楚是哪位太医给温玹解的毒,就派人去问了,只是不亲眼看到,总不放心。 温玹就是回来给她请个安,请安完就准备告退了。 煜国公夫人没让他走,问道,“你有心上人了,怎么也不和娘说一声?” 温玹,“???” 他有心上人了? 他怎么不知道? “谁说我有心上人了?”温玹拧着眉头问。 煜国公夫人嗔他道,“还用说吗,不是喜欢极了,会藏着人家姑娘的小像吗?” 越说温玹越糊涂了,他几时藏过姑娘的小像了? 煜国公夫人瞪儿子道,“你有心上人,娘还能棒打鸳鸯不成,连娘也瞒着。” 温玹一个头两个大,“我没有心上人!” 煜国公夫人看向一旁的丫鬟,“把那两张画拿来。” 不把证据拿出来,她儿子是不会承认的。 她儿子一向敢作敢当,怎么在终身大事上就这么扭捏了呢,不过不这样,也不会惧内。 丫鬟很快就把画拿了来,煜国公夫人把叠好的画打开给温玹看,“就这两位姑娘。” 温玹瞥了一眼,陌生,一点都不眼熟,他道,“我不认识她们。” 还说不认识! 煜国公夫人把画拍温玹胸前,“这两张小像是丫鬟给你收拾书房时,从你放银票的抽屉里拿出来的,不喜欢她们,你藏人家姑娘的小像做什么?” 温玹,“。” 有种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感觉了。 天知道这两张小像是怎么到他抽屉里去的。 温玹皱眉不语,煜国公夫人就当自己儿子被戳破了心事不好意思了,道,“你有喜欢的姑娘了,娘高兴,省的娘再给你物色,但娘劝你一句,齐人之福不是那么好享的,娘也不许。” 越说越离谱了。 心上人都没有,哪来的齐人之福? 这时候,门外跑进来一丫鬟,喘气道,“夫人,舅夫人带着表姑娘来了。” 煜国公夫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舅夫人?” 这话问的丫鬟一懵,“就是广阳侯夫人啊。” 煜国公夫人心头一震。 温玹眉头打了个死结,“广阳侯府不是和娘断绝往来十年了吗,几时又开始往来了?” 他永远记得娘带着他去舅舅家,被小厮拦在门外的狼狈。 打那以后,娘再没回过广阳侯府,广阳侯府的人登门,找的也不是他们。 煜国公夫人脸色寡淡,“我不是说过吗,不是来找我的,不必禀告我。” 丫鬟忙道,“这回就是来找夫人您的。” 找她? 这事在她梦里发生过,可真发生,煜国公夫人反倒手足无措了,她看向一旁的桂妈妈,桂妈妈道,“我去 迎一下。” 十年都没往来了,突然登门,别说煜国公夫人心底摸不透了,桂妈妈也觉得有问题。 温玹对广阳侯府没好感,不想见广阳侯府任何人就直接退下了,煜国公夫人也没留他,免得一会儿温玹说话难听,到时候气氛尴尬。 差不多时候,煜国公夫人走出门,那边桂妈妈就领着一夫人和一姑娘走过来。 那夫人年约三十四五,虽然保养的不错,但不论是容貌还是气质都和煜国公夫人没得比,倒是她身后的姑娘,年芳十五,生的明眸皓齿,人比花娇。 看到煜国公夫人,广阳侯夫人上前就握着她的手,道,“都是一家人,还出来迎接做什么。” 煜国公夫人不喜别人碰触,强忍着才没有把手抽回来。 广阳侯夫人对身侧的姑娘道,“叫姑母。” 那姑娘就是广阳侯府嫡女,傅天珠。 她上前,乖巧的福身,“天珠见过姑母。” 煜国公夫人鼻子发酸,连连点头道,“转眼都长这么大了,外头太阳毒,进屋说话吧。” 说话的时候,煜国公夫人不着痕迹的看了眼桂妈妈。 桂妈妈从云袖里掏出来一荷包给煜国公夫人看了一眼,她没能打听出舅夫人来找夫人何事,但舅夫人塞给了她一只荷包,里面是一百两银票。 平常在街上碰到,连个正眼都不给,突然就登门了,还这么的热情,怎么看都有问题啊。 自打那件事后,广阳侯府恼夫人不肯帮忙,就和夫人断绝了往来,这些年为那事,夫人不知道掉了多少眼泪,如今广阳侯府主动缓和关系,桂妈妈担心有问题,更叫她担心的是怕煜国公夫人会不管不顾的上钩。 她得看着点才放心。 进了屋,煜国公夫人就看着广阳侯夫人,问道,“老夫人她还好吧?” 广阳侯夫人愣了下,道,“怎么叫老夫人这么生分?” 那一声曾经千百遍唤过的“娘”就像是一块黏糖堵在喉咙口,怎么也说不出来,十年的隔阂,又岂是那么轻易抹平的,即便再笑,也带着疏离和防备,“姨母她还好吗?” 第一百三十三章 乞丐 再说温玹,拿着那两张画就回他住的小院照澜院了。 进了书院,温玹就叫来暗卫,问道,“我不在的时候,谁进过我的书房?” 暗卫摇头,“没外人进来过。” 没外人进来? 温玹把画拿出来,“那这画是谁放在我书房里的?” 暗卫想了想道,“不知道是不是陈杳放的。” 陈杳。 是皇上给温玹的暗卫,平常送账册到书院的就是他。 说话的功夫,窗外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三少爷。” 不是陈杳,又是何人。 “进来,”温玹道。 话音未落,陈杳就跳窗进来了。 温玹手里拿着小像,问他,“这两张画像是你放到我抽屉里的?” 陈杳没有否认,点头道,“是我。” 温玹,“。” 回答的太干脆,以至于温玹都懵了,难不成连皇上也要催他早点成亲? 温玹觉得这可能性不大,毕竟几位皇子还一位都未娶妻,他不喜猜测,直接了当的问,“你把这两张小像放我抽屉里做什么?” “三少爷没有看小像?“陈杳问道。 “我对女人的画像不感兴趣,”温玹道。 “。” “请三少爷仔细看那两张小像,”陈杳道。 温玹看了他一眼,把两张小像打开。 画上的女子容貌不俗,但温玹还不至于看画像就对人倾心。 多看了两眼,温玹眸光一缩。 他起身走到书架后,从暗中里拿出一锦盒。 锦盒里是三分之一块玉佩。 和画中女子腰间佩戴的一模一样。 温玹看向陈杳,“她们是什么人?” 陈杳摇头,他不知道,“我只是碰巧见东平郡王的小厮拿画像找人临摹,便多看了一眼,发现玉佩和三少爷您的那块一模一样就把画像带了回来,原本要送去书院,只是皇上突然传召,就耽搁了。” 说到这里,陈杳又道,“皇上召您进宫。” 不知皇上何事召见,温玹也没别的事,就准备进宫了。 只是才出院门,那边跑过来一小丫鬟,喘气道,“三少爷没走就好,夫人让您去她那儿。” “我去见皇上,”丢下这一句,温玹大步流星的走了。 小丫鬟撑着膝盖歇了会儿,就跑回菡萏院。 屋内,广阳侯夫人坐在那里喝茶,她的女儿广阳侯府大姑娘傅天珠含羞带娇,有些局促不安。 丫鬟走上前,煜国公夫人问道,“三少爷呢?” 丫鬟回道,“皇上召见,三少爷赶着进宫了。” 煜国公夫人看向广阳侯夫人,道,“实在不巧,玹儿没能来给你见个礼,再见见天珠。” 广阳侯夫人有些失望,不过随即又笑道,“皇上疼玹儿怕是连那些皇子都比不过,今儿没见到也没什么,赶明儿你得空带他回广阳侯府,老夫人想你了。” 说完,广阳侯夫人把茶盏放下,道,“时辰不早了,我和天珠就先回府了。” 煜国公夫人起身相送,送到了国公府大门口。 看着广阳侯府马车离开,桂妈妈看着煜国公夫人,“我怎么觉得。” 煜国公夫人抬了下手,桂妈妈就赶紧闭嘴了。 等回了菡萏院,把丫鬟都支开,桂妈妈给煜国公夫人倒茶,然后才道,“没想到广阳侯府会一改前态,不仅广阳侯夫人来了,还带了表姑娘来,莫不是广阳侯府出了什么事?” 煜国公夫人也恍惚,感觉像是在做梦,广阳侯府恨她无能,不认她这个女儿,已经有十余年不曾往来了,今儿突然登门,举手投足好像这十余年的隔阂不曾有过一般。 不仅带了女儿来,还要见玹儿,还要她带玹儿回广阳侯府 煜国公夫人心底隐隐猜到是为了什么,桂妈妈也猜出来了,“广阳侯府不会是想把表姑娘嫁给三少爷吧?” 煜国公夫人也是这么猜的,她道,“广阳侯府看不上玹儿的纨绔。” 谁要广阳侯府看上了,三少爷又不稀罕。 桂妈妈道,“三少爷再纨绔,那也是国公爷和您的儿子,是皇上最疼的表外甥,满京都也找不出几个比三少爷身份更尊贵的了。” 以前大家也看不上三少爷的纨绔,结果传出三少爷惧内的流言,多少大家闺秀为了能入夫 人的眼,性情大变? 二少爷摔断了腿,不可能承爵了,三少爷被立为世子是迟早的,更会在王爷百年之后继承王爷手里的兵权。 三少爷注定是未来大邺朝除了太子之外最有权势的人,这样的男人还惧内,在外呼风唤雨,回府对枕边人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这样的男子那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 除了这个原因,桂妈妈想不到还有什么理由让广阳侯府会放下芥蒂,主动登门,还有说有笑。 见煜国公夫人走神,桂妈妈道,“夫人,您可不能因为想和广阳侯府缓和关系就答应。” 煜国公夫人被拉回神来,苦笑道,“煜国公府和广阳侯府才隔了三条街,十年没往来,日子不照样过了,我这辈子就生了两个儿子,珵儿和我已经生分的不像亲母子了,玹儿如今还回府给我请安,我若逼着他娶表姑娘,只怕他一年半载也不会回府一趟了。” 桂妈妈心疼煜国公夫人,又笑自己杞人忧天。 这世上能逼三少爷做不想做的事人还没有出生了,就看未来的三少奶奶有没有这本事了。 这边温玹骑马进宫,和骑马溜达回府的季清宁在昌平街擦肩而过。 温玹骑马跑的快,路过的时候带起一阵风,惹的季清宁的马嘶鸣一声,差点没把季清宁从马背上掀下来。 季清宁摸着马,“别生气,别生气啊。” 小丫鬟看着她,小声嘀咕:不生气才怪呢,姑娘把马骑成了驴,慢悠悠的,她不着急,马都急了。 看到温三少爷纵马驰骋,肯定羡慕嫉妒的才会反抗。 安抚了好一会儿,马才安静下来,季清宁骑马回小院。 小巷子入口,几个乞丐蹲在那里,看到季清宁过来,站在后头的一乞丐凑到前面两乞丐耳边道,“公主要抓的人就是他。” 两乞丐打扮的侍卫点了下头,“我知道了,街上不便,我们会找机会动手。” 话还没有说话,就被哐啷一声打断了。 一锭银子落到他们讨饭的碗里,把碗给砸碎了。 乞丐,“。” 季清宁,“。” 尴尬。 她不忍见他们衣衫褴褛,就从怀里摸了个银锭子丢给他们,谁想到准头这么好,直接把人的碗给砸碎了。 几个乞丐齐刷刷的看着季清宁,季清宁不好意思道,“抱歉啊。” 没人接话。 季清宁都想要不要赔一只碗。 只见最后一个乞丐道,“谢谢大爷。” 季清宁尴尬的骑马走了。 乞丐看着两侍卫,“你们知不知道怎么装乞丐?” 他就够反应迟钝了,这两侍卫比他还不如,他们不会是走后门进宫当的侍卫吧? 指着他们抓人,小公公觉得公主肯定要失望了。 乞丐弯腰把地上的银锭子捡起来,道,“这季少爷人不错啊,公主为何要抓他?” “你们问我,我问谁去?”小公公呲牙。 第一百三十四章 害怕(求月票) 乞丐没有只破碗,看着都怪怪的。 小公公花了几个铜板从另外一个乞丐手里买了只缺了角的碗过来摆上。 只是刚摆好,就又被砸碎了。 东平郡王骑马路过,往碗里丢了五两银子。 丢的银子虽然没季清宁的大,但东平郡王丢银子的力道更大啊,好巧不巧的砸在了碗的裂痕上。 啪嗒。 碗沿着裂缝裂成了两半。 侍卫乞丐弯腰把银子捡起来,心情有点复杂。 半天乞丐挣的钱居然比他做一个月侍卫挣得还要多。 而且。 东平郡王不是个纨绔吗? 他也会给路边乞丐施舍银两? 在侍卫看来,会可怜路边乞丐的都是好人,他们不想帮潜山公主抓人了。 再说季清宁,前脚回小院,回屋才喝了杯茶,后脚柳管事就在门外唤他,“季大少爷,东平郡王来了。” 季清宁眉头一扭。 东平郡王来找她做什么? 猜不到,季清宁就起了身,彼时东平郡王已经过来了,季清宁见了道,“来找我有事?” 东平郡王点头道,“下人办事不靠谱,你给的找人画像在临摹的时候被人给拿走了,我来找你再要两张。” 小丫鬟看着季清宁,用眼神询问:姑娘,你要找什么人? 季清宁眉头拧着道,“怎么会有人拿走小像呢?” 东平郡王猜不到他认识的人中会有谁做这样的事。 季清宁面上不动声色,心底波澜很大,那小像上画的是她两闺蜜,莫非带走小像的人认识她闺蜜? 才第一天,就有了点线索,季清宁心下激动不已。 她点头道,“我再画两张。” 她本来作画就快,再加上那两张画她才画没两天,更是得心应手。 她作画的时候,东平郡王就在一旁看着,道,“你的手腕不是受伤了吗?” 小丫鬟呆呆的看着东平郡王。 她家姑娘只是失忆了,几时手腕受伤了? 季清宁手一抖,完全没想起来这回事,她看了眼东平郡王道,“心急如焚之下,哪还顾的上那么多,早点画完,早点停手。” 说着,捏了捏手腕,一副强忍疼痛的样子。 装了片刻,画的更快。 之前还只有八九分像,这回画的更为传神。 季清宁把手中狼毫笔放下,东平郡王就把画拿起来了,画的这么快这么好,说他们关系一般也没人信啊。 东平郡王把画卷好,道,“那我就告辞了。” 季清宁送他出小院。 把人送走,季清宁就让小丫鬟准备热水,她要泡澡。 小丫鬟看着季清宁,“姑娘不会在书院几天都没洗澡吧?” “你说呢,”季清宁耷拉着眉头道。 小丫鬟看着她道,“现在天还没那么热,几天不洗澡没事,回头一天天热起来,十天才回来洗澡,身上都馊了。” 季清宁仿佛已经闻到那味道了,她道,“那不可能。” “为什么?”小丫鬟道。 “因为要真那样,我早被温三少爷丢出学舍了,”季清宁笃定道。 一天泡三回澡的人,怎么可能容忍和一个十天不洗澡的人同住一间屋? 洗澡这事,得尽快想办法解决才行。 小丫鬟来回七八趟,把浴桶装满了水,路过花园的时候见月季花开的好,摘了几朵,把花瓣扯下来飘在浴桶里。 季清宁宽衣进浴桶,舒服的她直哼哼。 三天没正儿八经的洗澡,这一次直接把三回的时间都补上了,皮肤都泡出了褶皱还不想起来,小丫鬟切了水果,喂季清宁吃。 从书院回来的路上,季清宁还打算上街逛逛,泡了澡后就哪都不想去了,歪在小榻上看书。 再说小巷口,几个乞丐是笃定季清宁会出来逛街的,结果一等一下午,也没见季清宁出来。 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小摊贩也都收了摊子各回各家,天黑下来,把所有的喧嚣热闹都收了回去。 乞丐顿的双腿发麻,其中一个问道,“现在怎么办?” “都这么晚了,索性再晚点了,”一乞丐道。 小公公看着他们,“你们不会是没胆子抓人吧?” 被质疑了,乞丐不乐意道,“不是你说那小厮武功很高吗,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们得用点非常手段。” 这一点小公公赞同。 在扶风院住了两天,没少听那些小厮说季大少爷的小厮有多厉害,一个打十个不在话下。 也不知道有没有夸张,但谨慎些总没错。 很快,天就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了。 小院大门紧闭,院墙有点高,侍卫勉强能翻过去,但小公公不行,侍卫便搬了梯子来,他们扶着梯子,让小公公先上。 小公公也没推辞,大晚上,黑灯瞎火的,他可不敢留在院墙外等他们。 小公公攀着梯子往上爬,刚露了颗脑袋,往下一看,就看到一黑衣人站在墙脚边看着他。 小公公,“!!!” “鬼啊!” 一边喊,一边下梯子。 脚下一滑,整个人就顺着梯子滑了下去,逃命似的跑了。 几个侍卫不明所以,但小公公跑的那么快,本来就不大想抓人的他们,没犹豫就跟着跑了。 屋内,季清宁坐在那里看书,实在没别的事干,只能靠看书打发时间了,小丫鬟去沏茶,回来的时候只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叫声是那么的清晰,好像离的并不远,小丫鬟往声音传来处看了一眼,黑的可怕。 黑暗中朦胧可见一点人影,眨眼间又不见了,吓的她小脸刷白,端着托盘飞似的跑进了屋。 季清宁见了道,“怎么了?” 小丫鬟打着哆嗦道,“小院有鬼。” 季清宁,“。” 季清宁一脸黑线,“这世上哪来的鬼?” “是真的,”小丫鬟感觉自己的后背都在冒寒气。 季清宁见她是真受惊了,道,“肯定是你看花眼了,有我在,没事的。” 小丫鬟点点头,能挨季清宁多近就挨多近。 平常睡小榻的她,这会儿吓的连小榻都不敢睡,要和季清宁睡一张床。 季清宁看着她道,“你要不怕我晚上踹你,你就和我睡。” “我不怕,”小丫鬟坚定道。 然后—— 小丫鬟缩在床角落里在瑟瑟发抖中过了一夜。 第一百三十五章 耐踹 第二天,天大亮,晨曦透过窗柩照耀进屋来。 光线有些刺眼,她想翻个身,然而努力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季清宁清醒过来,撑着坐起来,就看到小丫鬟抱着她的脚睡的正香。 季清宁,“。” 这小丫鬟睡的比她还野呢? 睡前在床头,醒来就在她脚边了。 可被抱着脚,季清宁实在不大舒服,她又试着抽了两回,无果过只能动手解救双脚了。 花了好大力气才把小丫鬟抱着她腿的手掰开,这丫鬟睡的不要太香,翻了个身就又睡了过去,嘴里还咕噜出声。 季清宁好奇这丫鬟在做什么梦,凑上去听了两耳朵,只听小丫鬟含糊不清道,“姑娘,你看你睡觉也太野蛮了,都把姑爷踹出内伤了,你晚上还是绑着脚睡觉吧。” 季清宁嘴角一抽。 控制不住脑门上的黑线直往下掉。 她就想知道昨晚踹了小丫鬟几脚,居然能这样的梦了?! 小丫鬟昨晚是被踹惨了,刚睡着,一脚被踹醒,揉了半天,准备继续睡,又挨了一脚,小丫鬟只庆幸她家姑娘没有武功,不然铁定要被踹出内伤来。 一晚上啊,她家姑娘就在床上跟煎饼似的来回的翻,来回的踹,要不是确定她家姑娘是真的睡着了,她都要怀疑她家姑娘是故意的了。 小丫鬟抱着枕头缩在床角,分外的心疼未来姑爷,她一个小丫鬟,最多和姑娘挤几个晚上,受苦受难也就几天,姑爷可是要和姑娘同床共枕一辈子的啊。 小丫鬟昨晚揉着大腿后背,都脑补出因为踹人,季清宁被休回家了 她一定要和夫人说,给姑娘找的姑爷一定要耐踹。 季清宁打算等小丫鬟睡醒,问问她做了什么梦,梦里的姑爷是谁,结果小丫鬟醒来,揉小腿肚子c揉大腿c揉腰,两只手都不够用,季清宁话到嘴边赶紧咽了下去,不要没事找事。 被踹的这么惨,在梦里还不得给她安排一个凶狠霸道的夫君才解气啊? 小丫鬟晚上没睡好,要不是肚子实在是饿,她估计会睡到中午去。 洗漱后,小丫鬟就去厨房拿饭菜,一边把馒头往食盒里装,一边问柳管事,“昨,昨儿晚上柳叔可听到小院有什么动静?” 柳管事看着小丫鬟,笑道,“我晚上睡的早,没听到什么动静,你听到什么了?” 小丫鬟想说小院有鬼,但想想还是忍住了,人家小院主人家把小院借给他们住,他们还说小院不好,太过分了。 姑娘说没做过亏心事,不怕遇到鬼,再者,柳叔他们一家在小院住了许久,也没出事,昨晚没准儿真是她看花眼了。 小丫鬟拿了个肉包子啃着,夸柳管事的包子做的好吃,夸的柳管事脸都笑出了褶子。 这边小丫鬟和季清宁用早饭,那边灵台寺,潜山公主也在禅房里用早饭。 灵台寺的素斋是一绝,但对锦衣玉食的潜山公主来说,这斋菜不是一般的难以下咽,她好想吃宫里的佛跳墙,清蒸驼峰和桂花糖藕,越想就越嘴馋,眼前的素斋更没了滋味儿。 潜山公主掰着馒头啃着,一边问道,“什么时辰了?” “已经辰时一刻了,”宫女回道。 城门在卯时初就开了,派去小院抓人的侍卫早该回来了,怎么到现在都不见人影,难不成也失手了? 失手很正常,她堂堂潜山公主亲自出马,三战三败,要是侍卫轻轻松松就把人抓了,她那两盆洗脸洗脚水就白挨了。 失败了不丢人,也该回来和她禀告一声,哪有让她干等着的道理?! 吃了大半块馒头,潜山公主实在吃不下了,这时候,外面跑进来一小公公道,“公主,巡城司的人求见您。” “不见,”潜山公主想都没想就丢下了两个字。 小公公上前小声道,“好像与小全公公有关。” 潜山公主好看的眉头皱起来,她是派他们去小院抓人,怎么和巡城司扯上关系? 潜山公主道,“让巡城司的人进来。” 难得有机会在潜山公主跟前露脸,巡城司来的是司长刘大人。 刘大人毕恭毕敬的给潜山公主见礼,潜山公主问道,“来找本公主何事?” 刘大人看了潜山公主一眼,赶忙把头低下道,“昨晚臣带人巡城,在昌平街,四名男子在街上狂奔,其中一人鬼哭狼嚎,另有两人扛着梯子,因为宵禁,便依照律法抓去了巡城司,其中一人自称是公公,是潜山公主您的人 。” 潜山公主,“。” 潜山公主脸都绿了。 这是要把她的脸给丢尽啊! 刘大人继续道,“因为确实是公公,臣不敢擅自处置,特前来问问公主您的意思。” 季清宁落脚的小院确实在昌平街。 但她没想到几名侍卫翻墙进去抓人还要用梯子 翻墙用梯子就算了,大晚上的在街上跑还扛着梯子,还鬼哭狼嚎,这是生怕没人抓他们是吗?! 潜山公主气的胸口痛,问道,“本公主昨儿是派了人进城,怎么会鬼哭狼嚎?” 刘大人嘴角抽抽道,“说是撞见鬼了。” 要说撞见鬼,他们才叫撞见鬼了呢,大晚上的巡城,突然一阵鬼哭狼嚎传来,还看到他们就跟看到救星似的,不转身就跑,冲着他们就跑过来。 他们问是谁的人,小公公二话不说就把潜山公主招了,巡城司不敢得罪潜山公主,就要放了他们。 结果小公公死活不肯走,非要跟着他们到巡城司,说关他们七八天的都成。 这不是脑子有病吗? 潜山公主想知道小公公在小院到底出了什么事,道,“把他们放了。” 其实小公公和侍卫也在灵台寺,在寺庙外,没跟进来。 刘大人巡城尽职尽责,潜山公主夸赞道,“巡城司刚正不阿,父皇知道了,一定会大加赞赏。” 刘大人心上一喜,连忙道,“都是臣分内之事,公主谬赞了,没事臣就先行退下了。” 刘大人走后没多会儿,小公公就回来了,他还是觉得灵台寺亲切,佛主那是鬼怪的克星啊。 见到潜山公主,小公公眼泪都涌了出来,他昨晚要以为再见不到公主了 潜山公主嫌弃道,“这么多人去,怎么没抓到人?!” 岂止没抓到人啊,那是连小院都没能进去,只上了墙头就败的一塌糊涂了。 小公公把昨晚“见鬼”的事禀告潜山公主知道,潜山公主脑补了下,吓的鸡皮疙瘩起了两胳膊,心底念着菩萨保佑,然后道,“这世上不可能有鬼的!” 公主信世上有菩萨,怎么就不信有鬼呢,小公公跪下道,“公主,求您不要再让奴才去那季家小院了,奴才胆小。” 已经失败了,潜山公主也不指望他了,道,“你去茂国公府,帮我找茂国公世子。” 传话跑腿的差事,就是累点儿,没有性命之忧,小公公忙不迭的应下。 第一百三十六章 重伤 小公公出了灵台寺,就直奔茂国公府。 茂国公世子不在府里,小公公又到鸿兴楼找他。 得知潜山公主让小公公找他有事,茂国公世子着实有些诧异,不知有什么事潜山公主需要他帮忙的,“潜山公主让你来找本世子何事?” 小公公上前两步,回道,“潜山公主让您帮她抓个人。” 茂国公世子奇怪,“抓什么人?” “季大少爷,”小公公声音更低。 茂国公世子以为听岔了,“谁?” 小公公看了茂国公世子一眼,回道,“就是前些日子扑倒檀兮郡主的季大少爷啊。” 您应该很熟 这句话小公公没敢说。 在扶风院,小公公闲着没事就找人打听书院的八卦,茂国公世子斗酒输给了温玹和季清宁,不得不穿女装招摇过市的事,他在宫里都有耳闻了。 这么丢人的事,茂国公世子还不得恨死季大少爷啊? 抓季清宁,这本来就是茂国公世子想做的事,又能帮潜山公主的忙,他不会推辞,但他不明白的是,“潜山公主什么时候和他有仇了?” 知道茂国公世子会问,但小公公自己都不知道原因,只道,“奴才不知,只是奉命传话而已。” 小公公不知道,茂国公世子也没追问,只道,“等晚上吧,明日就把人送到潜山公主跟前。” 晚上? 这两个字让小公公浑身直哆嗦,道,“还是别晚上了。” 茂国公世子脸上闪过一抹不悦,“你在教本世子做事?” 小公公连忙摇头,“不,不是,其实昨儿晚上奴才就带了侍卫去季家小院,刚爬过梯子就看到墙边站着个人影,小院有鬼,吓的我们没敢进去就赶紧逃了,奴才想大白天的,那鬼总不敢出来。” 原来如此。 确实,潜山公主要抓人,不会第一时间就想到他,怎么也该先找她那右相府的表哥才是。 如茂国公世子想的那般,潜山公主要抓季清宁,头一个想的就是右相府大少爷,只是她与茂国公世子也很熟,没少在太后那儿见,再加上他们有共同的敌人,茂国公世子出手可比右相府表哥狠多了。 所以潜山公主派小公公来找茂国公世子了。 茂国公世子没说话,他一旁陪着的男子道,“季怀山去了西南,那武功高强的断臂男子也一起去了,小院只剩季大少爷主仆,派几个高手去,他们插翅难飞,用不着等天黑。” 茂国公世子点头,对身后跟着的护卫道,“你亲自带人去,抓活口。” 护卫领命退下。 小公公也没在屋子里多待,和茂国公世子说话大气都喘不匀,还是离远点儿比较好。 不过小公公没走,这会儿就派人去,要不了多会儿就把人抓了,他一并带回灵台寺,省的公主成天想着这么折磨那季大少爷。 小公公楼下叫了壶茶,边喝边听热闹。 再说季清宁,本来打算上午上街逛逛,小丫鬟一副半睡不醒的样子,季清宁就改主意了,“中午上街吃,你先去睡一觉。” 小丫鬟道,“我不困,我陪姑娘逛街回来再睡。” 还不困呢? 眼皮都快黏到一起了。 季清宁道,“下午回来再睡,你晚上十有八九就睡不着了,明天上午又接着犯困,听我的,去睡吧,我看会儿书。” 小丫鬟想想也是,她不能乱了作息,就赶紧躺小榻上了。 季清宁拿起书,把剩下半本看完,揉着脖子出门,看看远景,缓解下疲劳。 坐在回廊上,看天上云卷云舒。 清风吹来,倒也惬意。 可惜,小院没有秋千,不过大男人喜欢荡秋千的应该不多吧? 院墙外,五名玄衣人出现在墙边,看着高高的围墙,玄衣人从怀里拿出一块黑布,罩住自己的脸。 五人互望一眼,就准备翻墙进小院了。 季清宁武功废了的事,四海书院的学子都知道,小丫鬟武功高强,那些学子们也清楚。 和顺侯世子在小丫鬟手里栽过跟头,茂国公世子不敢掉以轻心,派来的都是高手,绝无失手的可能。 然而—— 他们连季清宁的面都没见着。 五人翻墙入院,刚落地,几只短箭就朝他们射了过来。 毫无防备之下,当时就折了两人。 暗处,两男子闪身出现, 眼神冰冷的看着他们,“不想死就赶紧滚!” 为首玄衣人看着两男子,“看来你们就是昨晚吓人的‘鬼’了?” 说着,手里的剑一动,折射了太阳光,而后趁机跃身上前,要灭了两男子。 两男子早有防备,身子往后一腾,就避开了玄衣人的凌厉攻势。 两男子对战三玄衣人。 玄衣人武功不错,但黑衣人武功更胜一筹。 刀剑相加,都在夺对方的性命。 小院不大,季清宁在回廊上吹风,隐约听到有打斗声,她竖起耳朵听了会儿,像是有打斗声,又好像是叫卖声。 季清宁武功全废,听不真切,要是小丫鬟没睡着,定会发现小院墙边有人在打斗。 季清宁靠着柱子坐着,总觉得自己没听错,应该是打斗声。 她站起身来,准备去看看。 然而等她穿过月形拱门,将小院院墙一览无余的时候,只有风吹树叶的飒飒声,哪有人在打斗啊。 季清宁四下看了几眼,见没什么特别的,就转了身,她不知道院墙外,三具玄衣人的尸体在她来的前一瞬被丢了出去。 剩下两个逃了,一个重伤,能不能活下来都不一定,另外一个武功高些的,挨了两脚,伤的不算轻,但养些日子也就无碍了。 小公公坐在楼下嗑瓜子,正嗑的起劲,就见茂国公世子的护卫捂着胸口进了酒楼,上台阶的时候,还咳了好几声,嘴角边咳出了血来,男子擦拭的及时,但小公公还是看清楚了。 不不是吧? 连茂国公世子的护卫去季家小院抓人都被打成了重伤? 看着护卫踉跄的脚步,小公公后背都凉透了。 得亏他昨晚见鬼跑的快,不然铁定是有命去没命回啊。 第一百三十七章 找事 小公公忙把手里的瓜子丢回盘子里,蹬蹬蹬的踩着台阶上楼,在护卫咳嗽的地方,小公公在地上看到了几滴血,打了个哆嗦,然后继续上楼。 男子推门进屋,准备关门的时候,小公公道,“我来。” 大半个时辰后,小公公就回到了灵台寺。 他走的时候,潜山公主在吃早饭,回来的时候,潜山公主在吃午饭。 同样的是对斋饭不满意,食不下咽。 见小公公回来,潜山公主皱眉道,“怎么去这么久?茂国公世子不肯帮忙?” 小公公飞快的摇头,“茂国公世子本就和季大少爷有仇怨,公主您又找他帮忙,怎么会不帮呢,奴才还没走,他就让贴身护卫带人去抓季大少爷。” 这还差不多。 潜山公主把手里的筷子放下,“那人抓到了吗?” “没有,”小公公声音像是从远山飘来的一般,风一吹就散了。 潜山公主声音拔高两层,“没有?!” 小公公飞快的点头,“茂国公世子的贴身护卫武功极高,他带了四名暗卫去小院抓人,结果死了三个,重伤了一个,护卫也伤的不轻。” “奴才昨晚见到的‘鬼’就是暗中保护季大少爷的人,据护卫说,那两个保护他的人武功高的深不可测。” 小公公说完,宫女红豆就奇怪道,“怎么会有人暗中保护呢?要有人保护,那季家大少爷怎么会被人险些溺死在浴桶里,最后失忆了?” 这事知道的人不少,毕竟季清宁扑倒赵王府檀兮郡主只是意外,传出季清宁差点被人杀了的事,不少人都给季清宁鞠了一把同情的眼泪,然后谴责温玹。 小公公被红豆问懵了,道,“或许就是之前差点被人害死,才有人在暗中保护也说不一定。” 红豆想想也是,“可是,季怀山在被提拔为刑部侍郎之前,只是个七品小官啊,身边怎么会有那么厉害的高手?” 厉害到连茂国公世子的护卫都打不过,这太不寻常了。 潜山公主才不管寻常不寻常了,她只有气恼,“敢情我派了两拨人去,连人面都没见着?!” 小公公张嘴想说话,愣是忍住了。 他还是见到了季大少爷人的。 从酒楼出来,准备回灵台寺,从小巷口路过的时候,见到他们主仆有说有笑,一点也没把有人要刺杀他们这回事放在心上。 但这话要说出来,会把潜山公主气死的。 红豆劝潜山公主消气,“公主大人有大量,何必跟个小官之子一般见识,他得罪了茂国公世子,茂国公世子不会轻饶了他的。” 话是这样说,可还是气不过啊。 她长这么大,就没在谁手里栽过那么大的跟头过,而且还不止一次! 再说季清宁,是打算小丫鬟睡到吃午饭再上街,小丫鬟只睡了一个时辰就精神抖擞了,主仆两人和柳管事打了声招呼就上了街。 还不饿,就四下逛了逛,然后才进了鸿兴楼。 季清宁和小丫鬟没打算上二楼,准备在楼下靠窗户处叫几个菜,刚准备坐下,那边一男子走了进来,朝鸿兴楼掌柜的走去,掌柜的笑道,“这是好事啊。” 有食客笑道,“什么好事?” 鸿兴楼掌柜的笑道,“前头街拐角,要新开一间刻字铺子,铺子东家思来想去也没想到好的对联,眼看着铺子要开张了,这不,知道我鸿兴楼每日都有不少才子来光顾,欲求上一联,以我鸿兴楼一桌美味佳肴做答谢。” 这事在鸿兴楼不少见,不少人会在鸿兴楼留下对联c字谜之类的,或以佳肴相谢,也有给酬金的。 对鸿兴楼来说,这样能吸引不少才子来,所以很乐意帮忙。 对刻字铺子而言,既能得到幅对联,又能宣传自己的铺子,是一举两得。 鸿兴楼掌柜的说完,就让小伙计收拾张桌子出来,摆上纸笔。 不少人雀跃欲试。 季清宁和小丫鬟在窗户边坐下,小丫鬟道,“要是能写个让刻字铺子满意的对联,这顿饭钱就省了。” 小伙计端了茶水过来,道,“客官先喝杯茶润润喉。” 听到小丫鬟的话,道,“瞧公子也是个读书人,不去试试吗?” 季清宁笑着摇了摇头,她不是喜欢出风头的性子,虽然她出的风头也不少了。 小伙计问季清宁要点什么菜,季清宁就随便点了四菜一汤,小伙计道,“客官来的晚,这会儿吃饭的人多,怕是要一会儿才能给您上 菜,我去给您端盘瓜子来,您吃着,看看热闹。” 服务很贴心啊。 没有比嗑瓜子看热闹更搭配的了。 季清宁和小丫鬟一人抓了一把瓜子,安静的嗑瓜子看热闹。 有人把对联写出来,就有人念出来。 嗯。 很一般。 至少绝对不值鸿兴楼一顿饭。 茂国公世子的护卫准备去看大夫治内伤,走到楼梯口,就看到了季清宁。 那心情不是一般的复杂啊。 护卫又转身回去了。 倒不是怕被季清宁认出来,毕竟他是蒙了脸的。 不多会儿,茂国公世子就出了包间,居高临下的看着,有人笑道,“茂国公世子可有兴趣赐那刻字铺子一幅对联?” 茂国公世子摇着折扇,笑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多么气势宏伟的题词,你们怕是不知道写出这样传世之句的季大少爷就在酒楼里,区区一个对联又怎么可能难倒他?” “你们趁早别班门弄斧了,省的人家笑话你们肚子里没三两墨水就敢学人舞文弄墨。” 楼下登时哄闹了起来。 那几句即便是他们没什么文采的人听着都热血沸腾啊。 多听两遍,甚至会生出光宗耀祖,名留青史的决心来,还有不少人去四海书院前看题词呢。 没想到写下这等词句的季大少爷就在酒楼。 是哪位? 大家都好奇不已。 茂国公世子手中折扇一指,所有人的眸光齐刷刷看向了季清宁。 季清宁无语的很。 她就是想好好吃顿饭,这也要给她找点事? 第一百三十八章 请客 那么多双眼睛都落在她身上,这幅对联看来她不写是不行了。 小丫鬟担忧的很。 姑娘有几斤几两她再清楚不过了,在四海书院的题词估计把姑娘这辈子的才华都用尽了,写对联,姑娘真的会吗? 酒楼这么多人在,万一写不出来,万一写的不好,脸上不好看啊。 小丫鬟抬头看着茂国公世子,没见过这么讨厌的人,非得要看她家姑娘丢脸才开心! 刻字铺子的男子过来,朝季清宁作揖,“还望季大少爷赐一对联。” 季清宁揉了揉手腕,道,“我手腕受伤未愈,字写的奇丑无比,我就不献丑了。” 男子眼底闪过一抹失望。 这时候,一男子走进酒楼,笑道,“我帮季大少爷代笔。” 声音温润,如珠玉滚玉盘。 季清宁抬眼望去,就见男子走过来,清隽俊逸,身长如修竹,挺拔如劲松。 男子朝季清宁一笑,“又见面了。” 季清宁嘴角动了下,十分不情愿的扯出来一丝笑容。 她和煜国公府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 在书院,温玹和他过不去。 出了书院,煜国公府大少爷又和他过不去。 是,上回是多亏了他出手相助,她和小丫鬟惊马车才没有撞到人,也没有受伤。 但是! 让她的马发狂的也是他煜国公府的人好么! 一个刁难她,一个借刀杀人,一个让她欠下一份救命之恩,感觉她是掉进煜国公府的坑,爬都爬不起来了。 众目睽睽之下,季清宁虽然不情愿,还是作揖道,“上回多亏了温大少爷出手相助。” 温大少爷温晏笑道,“举手之劳,不足言谢。” “季大少爷在书院的题词,令人震撼,能为季大少爷代笔,三生有幸。” 刻字铺子的男子又朝季清宁作揖。 季清宁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借口就被温晏给堵死了。 题词就题词吧。 季清宁走到书桌前,温晏走过去,拿了张纸,用镇纸抚平。 季清宁念道: 六书传四海 一刻值千金 话音未落,一旁就有人夸道,“妙!妙!妙!” “季大少爷果然才学惊人,出口即妙章,令人佩服。” 夸赞不绝于耳,夸的季清宁脸颊发烫,也夸的某个意图让季清宁丢脸的茂国公世子脸绿了。 会下棋c会题词c会做菜,还千杯不醉,竟然还擅长对对子,这还是人不是了?! 温晏看了季清宁一眼,提笔沾墨,在纸上笔走龙蛇,将对联写下。 他的字磅礴大气,观之令人心旷神怡。 大家夸赞完季清宁后,又夸温晏了。 刻字铺子男子小心翼翼的把纸张收起来,道,“这幅对联我们东家肯定满意,多谢季大少爷赐对联,温大少爷赐墨宝。” 男子高兴的合不拢嘴。 手捧着字更是小心,仿佛捧的不是纸张,而是稀世珍宝。 温大少爷的字乃是一绝,季大少爷的才学更不必说,四海书院那么多夫子,章老太傅也在,提在皇上御赐灵璧石上的却是他的题词,可见一斑了。 男子朝季清宁和温晏作揖道谢,然后对鸿兴楼掌柜的道,“有劳掌柜的帮我招呼好两位公子。” 鸿兴楼掌柜的笑道,“这是自然。” 说完,请季清宁和温晏道,“两位楼上请。” 温晏看向季清宁道,“这顿我请,刻字铺子的那顿记在鸿兴楼账上。” 季清宁奇怪的看着温晏,“为何要请我?就算要请,也该我请才是。” 她和温玹还有煜国公府温二少爷的矛盾,与温晏无关。 毕竟人家救她的时候,还不知道她去了煜国公府,更不知道温二少爷要算计她。 她虽然恼煜国公父子,但不应该把这份怒气牵连到温晏头上。 温晏笑容很温暖,道,“先上楼吧,我一直想请你,只是你在书院,难得碰上,这回遇上了,岂能错过?” 季清宁看着他,挑眉道,“难道温大少爷不知道我与温玹有矛盾?” “知道,”温晏笑道。 “那你还敢与我交好,不怕他恼火?”季清宁笑问道。 那可是连煜国公都管不住的主儿,温晏只是他堂兄,那还不是说翻 脸就翻脸了? 温晏笑而不语,请季清宁上楼。 等他们坐下,就有小伙计进来,给他们倒茶,然后问道,“两位要点什么菜?” 温晏示意小伙计问季清宁。 他请客,自然客人点菜。 季清宁点了四个菜。 温晏加了四个,还不算汤。 季清宁看着温晏道,“我们两个吃不了这么多。” 就算加上小丫鬟,也吃不下啊。 何况出门在外,温大少爷请客,季清宁不会不懂事的叫小丫鬟一起坐下来吃。 温晏道,“三个人。” 季清宁,“???” 还有谁要来? 正好奇,门外就有一道熟悉说话声传来,“大哥,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请我吃饭?” 季清宁回头,和温玹四目相对。 温玹眉头一皱,“你怎么在这里?!” 季清宁看向温晏,“你别告诉我,他也一块儿吃。” 两人脸上一个比一个不欢迎,看的温晏一个头两个大。 他们两不是被章老太傅安排住一间学舍吗? 这些日子他们两到底是怎么相处的? 季清宁要起身走人,温晏道,“季大少爷就当给我个面子。” 季清宁深呼吸,微笑道,“我们两就没同桌吃过饭,我给你面子了,你这顿饭就吃不好了。” 温玹看着温晏,“大哥几时和他关系这么好了,请我吃饭就算了,还请他?” 温晏道,“把你们凑到一张桌子,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季清宁看着他,“受谁之托?” “忠谁之事?”温玹问道。 两人王八对绿豆,互看不顺眼,但问话却不是一般的默契。 默契到彼此都嫌弃。 温晏看着他们笑道,“是二叔。” 温晏是煜国公府长房长子。 他的二叔正是温玹的父亲,煜国公。 温玹眉头打了个死结,“我爹?” 若说是他娘,他一点都不诧异,毕竟他和人打架,他娘没少让大哥做和事佬,但这回怎么是他爹? 第一百三十九章 客气(求月票) 温晏将站着的季清宁拉坐下,又望着温玹道,“三弟,你不会不给大哥面子吧?” 别人的面子,温玹不会给,但温晏,他不会。 他在季清宁对面坐下。 两人一抬头,一对视,各自把脸撇开,仿佛多看一眼会长针眼似的,就这样还指着他们能握手言和,温晏都觉得他在异想天开。 这时候,小伙计敲门,送饭菜过来。 季清宁有意见了。 她坐楼下的时候,不是说客人多,要等一会儿,给他们上了盘子瓜子吗? 楼上包间就不用等是吧?! 小伙计先上了两道菜,然后退下。 温玹看着温晏,道,“我爹让你把我们凑到一起做什么?” 温晏看了眼温玹,又看向季清宁,然后才道,“二叔向皇上举荐季侍郎去西南查贪墨案,这案子牵扯甚广,要查清楚不容易,季大少爷住在昌平街后小院,险些被人溺亡在浴桶里,二叔怕小院不安全,希望季大少爷搬到国公府与你同住,直到季侍郎回京。” 温玹,“。” 季清宁,“。” 有没有搞错啊?! 他们在书院住一起,那是上舍没地方住了,不得已和温玹同住一间屋。 现在居然想她搬到煜国公府和温玹住? 除非她和温玹都吃错药了! “不可能!” 温玹和季清宁异口同声。 温晏看着他们两道,“二叔是怕季大少爷会被人挟持,从而阻拦季侍郎查案。” 这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 毕竟贪墨之人连去西南查案的刑部尚书都敢刺杀,何况季清宁了。 但是! 季清宁不明白的是,“我爹只是一个小小的太平县县官,煜国公就这么看好我爹?” 这个问题,温晏答不上来。 因为西南贪墨案怎么看都不是一个七品县官能查清的,虽然现在是三品刑部侍郎了。 但人终究还是那个人,查案更重要的还是能力,而非官职大小。 温晏看着季清宁道,“我虽然不知道二叔为何这么看好令尊,但我知道若二叔对令尊有恶意,不会拐这么大的弯,知道我在街上救过你,这才把劝你和三弟和好的重任交给我。” “季老爷人不在京都,季大少爷继续住小院确实不安全,还是搬到煜国公府住吧。” “季大少爷若真心不愿和三弟同住也无妨,若不嫌弃,可搬到长房与我住。” 搬去和谁住都不行好么! 这是没得商量的事。 季清宁正要婉拒,小丫鬟先一步道,“我爹临走前叮嘱我,要小院不安全,就搬去云阳侯府或者肃宁伯府住。” 季清宁眨了下眼,道,“也是,肃宁伯世子和云阳侯世子毕竟叫我一声‘大哥’,我要搬也该搬他们府上住去。” 说着,季清宁看了温玹一眼,笑意更深。 温玹脸黑了下来。 他只觉得手心痒痒的厉害,这是在说要他搬去煜国公府也行,先认他做大哥! 他横行京都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不怕死的,温玹冷笑道,“是不是还要准备八抬大轿抬你进我煜国公府?!” 季清宁笑道,“温三少爷未免也太客气了,不过你要真准备了八抬大轿,我少不得要给你这个面子。” 就看你敢不敢了。 两人四目相对,眸底火花噼里啪啦的燃烧。 火星子都波及到了温晏。 二叔交给他的差事他怕是完不成了。 小丫鬟站在季清宁身后,恨不得捂季清宁的嘴才好。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 万一,万一哪天温三少爷真的让人准备了八抬大轿怎么办? 八抬大轿,据她所知,寻常人只有花轿才会用到啊啊啊。 季清宁是故意气温玹的,然而在小丫鬟眼里,她家姑娘已经把自己许出去了 小丫鬟在心底琢磨了下温三少爷做她家姑爷怎么样。 模样没话说,家世也好,就是性子太差了,不过她家姑娘受的住,毕竟把人砸吐血,姑娘都没被他掐死,以后就更不会了,更更更重要的是,温三少爷是习武之人。 耐踹。 就这一条,小丫鬟就觉得温玹过关了。 温玹站起身来,看着温晏道,“别的事,大哥要我给面子 ,我不会推辞,但让他搬到煜国公府与我同住,这事没得商量。” “你回去告诉我爹,他要真那么关心季大少爷的安全,就多派些人手护着便是,用不着多此一举。” “我还有事,今晚不回国公府了。” 丢下这一句,温玹就走了。 温晏喊他,温玹头也未回。 温玹前脚走,后脚小伙计端菜过来。 这回直接把菜上齐了,还端了两壶好酒进来。 温晏看着季清宁,好奇道,“在书院,你们是怎么相处的?” “互不理睬,”季清宁夹菜道。 “。” 大部分时候,还是能做到互不理睬的,实在办不到,那只能上演全武行了,比如争床的时候。 温晏还欲劝季清宁,季清宁道,“别提他,影响食欲。” 温晏,“。” 罢了。 不劝就不劝吧。 温玹说的也没错,派人手去小院护季清宁也行。 季清宁和温晏吃了顿饭就告辞了,带着小丫鬟逛街,顺道遛食。 温晏则回了煜国公府,见煜国公道,“季大少爷不愿意搬来煜国公府住,三弟也不肯与季大少爷同住,三弟让我转达二叔要实在担心季大少爷住小院有危险,可以多派些人手暗中相助,我觉得这办法可行。” 煜国公揉眉心道,“事情要真这么简单就好了。” 温晏不解的看着煜国公,只是派人去护着季大少爷而已,这事很难办吗? 煜国公没有多说,让温晏退下了。 再说季清宁和小丫鬟上街溜达,季清宁从这个小摊子看到那个小摊子,兴致勃勃,小丫鬟几次回头,东张西望。 季清宁见她不对劲,问道,“怎么了?” 小丫鬟犹豫了下,才道,“我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盯着我们。” 因为没感觉到杀意,所以小丫鬟也摸不准是不是她的错觉。 小丫鬟感觉很朦胧,若有似无,季清宁则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她笑道,“不会煜国公真安排了人手在暗中保护我吧?” 第一百四十章 滚落 小丫鬟鼓着腮帮子,道,“把老爷弄去西南查案子,再派人来保护我们,才不稀罕呢!” “我让他们走!” 小丫鬟抬脚就要去赶人。 季清宁赶紧把她拦下了,她有点崩溃,她就是开个玩笑啊,这小丫鬟还当真了。 她们才从酒楼出来,这才多会儿啊,煜国公就算真听了温玹的建议,也不可能派来的这么快。 要是早就安排了,也用不着再多此一举让温大少爷劝和,让她搬去煜国公府住。 煜国公这个人,季清宁还没见过,但从他做的事来看,让她搬去煜国公府住绝不是温大少爷说的保护她周全,好让她爹心无旁骛的查案那么简单。 她爹季怀山并不想做官,只是这太平县县官只季老夫人想办法替他谋划来的,本着孝道,季怀山才做了十几年的小县官。 煜国公向皇上保举他做刑部侍郎,一跃好几级,季怀山都不为所动,辞官的折子都上了,被赵王府劫了下来。 煜国公一而再的要她爹季怀山去西南查案,这点也不寻常。 亦如温大少爷说的,要煜国公真想对他们做点什么,用不着这么拐弯抹角,因为自己儿子闯祸,就请皇上提拔一个小官成正三品刑部侍郎,这对煜国公而言,是一大污点。 煜国公的反常之举,季清宁不得不怀疑她爹有过人之处,是查案的一把好手。 若真是如此,那煜国公要她搬进煜国公府住就不难解释了。 一则是为保护她,毕竟西南贪墨案,背后是三万无辜百姓,这案子皇上铁了心查,能做下这等大案的,必定不是一般人,要是他爹真查到什么,背后之人肯定会不遗余力的毁掉证据,逼他爹就范。 煜国公担心背后之人会盯上她,她安全,他爹就可以心无旁骛的查案。 二则就是煜国公怕她爹不会如他所愿管这案子,没法抗拒去西南,但可以去走个过场,毕竟刑部尚书人还没到西南就差点被刺杀身亡,她爹只是刑部侍郎,查不到什么也很正常,把她带进煜国公府,就有几分挟持她逼迫季怀山查案的意味了。 煜国公没有直接来硬的,把她绑进煜国公府,没准儿就和暗中护着她的人有关。 她爹虽然看上去很普通,但别忘了,小院的主人可不普通,单是她住的屋子,里面的摆设,少说也值万两了,这还只是个放东西的小院,小院主人住的得多气派,季清宁都想象不出来。 这样的财力,没有一定的能力,在权贵遍地的京都是保不住的。 再者,连煜国公都想到季怀山一走,西南案背后之人会盯上她,作为父亲的季怀山能不知道吗? 她不愿意搬去肃宁伯府或者云阳侯府,他爹就依她,准她待在小院,可见在走之前是做了安排,至少她在小院住,不会有性命之忧。 想到这里,季清宁脑海中闪过些什么,她暂时压下,继续和小丫鬟逛街。 逛了两条街,有些乏了,找了个小摊子坐下来喝了碗绿豆汤,回小院的时候给柳管事带了只烤鸭,三样小点心外加一小坛子的女儿红。 小丫鬟把吃的递给柳管事的,柳管事忙道,“这如何使得,季少爷是东家的贵客,我怎么能让你破费?” 季清宁则道,“才一点吃的,柳叔都不肯收,那您做的饭菜,我们也不好意思吃了。” 小丫鬟重重点头,把手里的烤鸭塞了过去。 柳管事不好推辞,便高高兴兴收下了,问道,“那季少爷晚饭要吃什么菜?” 小丫鬟笑道,“吃饱了才回来的,柳叔不用给我们做晚饭。” 季清宁不喜给人添麻烦,也不喜让人吃亏,能不麻烦柳叔,还是不麻烦的好。 回了小屋,见季清宁伸手倒茶,小丫鬟眼疾手快把茶壶端走了。 季清宁看着小丫鬟。 小丫鬟道,“茶是凉的,夫人不让你喝凉茶。” 这也太讲究了吧,这又不是大冬天。 小丫鬟端着茶壶就下去了,等再端茶壶回来,离远些都感觉到烫,一时半会儿是休想喝进嘴了。 季清宁看向窗户,一抹火烧云将天际渲染的绝美。 她起了身,小丫鬟看着她,“姑娘要去哪儿?” “出去转转,”季清宁道。 小丫鬟疑惑的跟着身后。 今儿可是走了不少的路,姑娘还不累呢? 季清宁去了白天听到打斗的地方,之前只远远的看了一眼,并未上心,怀疑有人暗中保护她后,她需要确认一下。 如她猜测的那般,地上有血迹,虽然已经干了,但还是很明显。 看着血迹,季清宁心堵的慌。 季怀山不是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女儿,只是少了几分防备之心,要是早这么尽心,真的季清宁何至于被人溺死在浴桶里? 小丫鬟懵懵懂懂,只觉得这处太过幽静了,她有点害怕,劝季清宁回屋。 逛了一下午的街,有些疲惫,小丫鬟知道季清宁喜欢泡澡,赶紧准备热水。 等季清宁泡完澡从浴桶出来,天已经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了。 睡不着,就拿了本书歪在小榻上翻着。 夜,有些闷热,像是要下雨。 两黑衣人分别藏在两棵大树上,以确保没人闯入小院,伤害到季清宁。 天热起来,蚊虫就多了。 两人时不时的就拍下蚊子。 刚灭了一只,忽然,黑衣人眼底闪过一抹暗芒。 已经来了两拨刺客还不死心呢,还敢派人前来? 这回让他有来无回! 远处,月色下,一男子身如鬼魅的进了小院,直接上了屋顶。 暗卫从怀里摸出一铜板,当作暗器打出去。 猝不及防之下,男子脚脖子被打中,身子一歪,直接从屋顶上滚了下来,重重的摔在地上。 弱成这样,暗卫都诧异了。 不过再弱怎么也要比昨晚爬梯子准备翻墙进小院的强。 暗卫要把男子抓走,免得惊扰了季清宁。 另一暗卫见男子滚下来,闪身过来看,远远的就看到男子脸上戴着面具,不由心头一震,“是他!” 见暗卫朝男子出手,赶紧阻拦,听到有脚步声,当即抓住暗卫的手,纵身一跃,就带上了树。 季清宁要早出来一瞬,就看见他们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伤口 季清宁正在屋子里看书呢,突然屋顶上传来那么大的动静,想忽视都忽视不了,她隐约能猜到是有人从屋顶滚了下来,就是不知道是谁。 总不会是派来保护她的暗卫,大晚上的在屋顶睡觉,迷迷糊糊滚下来吧? 那她和小丫鬟谈话,暗卫岂不是听得一清二楚? 不放心,季清宁把书放下出去看看。 小丫鬟也没阻拦,她也好奇是什么人从屋顶上摔了下来。 回廊上挂了灯笼,男子就摔在台阶前,还没出门,季清宁就看见了。 男子一身暗色锦袍,脸上带着银色面具,也不知道摔没摔死,反正没见他动弹。 季清宁要蹲下,小丫鬟阻拦道,“我先看看。” 小丫鬟不放心。 姑娘本来武功就不高,现在还武功尽失,逃命都不会,万一男子是装昏迷,对姑娘出手,别说躲了,姑娘十有八九都反应不过来。 小丫鬟蹲下检查了下男子,道,“他晕倒了,还有气。” 季清宁蹲下,抓过男子的手,三指搭他脉搏,道,“他中毒了。” “把他翻过来。” 小丫鬟力气大,季清宁话音一落,小丫鬟就已经把男子翻过来了。 男子后背上有伤,虽然没到见骨的地步,但伤的也不轻了,不赶紧包扎,有失血过多的风险,不过中毒不在后背。 男子衣服是黑色的,再加上灯烛昏暗,季清宁半天也没找到他其他的伤口,不过还是知道了,准确的说是用手摸到了,男子肩膀处有划伤,从衣服划破的口子来看,伤口不大,但血是黑色的。 得赶紧帮他解毒,不然毒血攻心,就神仙难救了。 季清宁要扶他进屋,小丫鬟道,“是要救他吗?可咱们都不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没准儿是派来杀我们的刺客。” 夫人说过,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有防备心是好事,但是最起码的分辨能力要有吧? 季清宁指着男子后背上的伤口,无语道,“派一个伤成这样的人来刺杀我,这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了。” 小丫鬟,“。” 好好像也是啊 “可他要不是刺客,那为什么出现在咱们小院,还从屋顶摔下来?”小丫鬟还是觉得男子可疑。 季清宁头大,救人如救火懂么,再多问几个问题,这人就没命了,带着这么重的伤摔倒她房门前,又碰巧她会医术,她总不能见死不救,她道,“十有八九是带伤抄近路,结果体力不支滚了下来。” “有什么问题待会儿再问,赶紧帮忙。” 小丫鬟忙帮清宁把男子扶进屋。 树上,把人打下来的暗卫看着另一暗卫,嗓子干涩道,“他不会真是路过吧?” 暗卫道,“是不是路过我不知道,前些日子我在我家侯爷的书房看过他的画像。” “自己人啊?”暗卫声音都在飘了。 他看着季清宁和小丫鬟艰难的把人扶进屋,犹豫要不要请大夫,被派来小院保护季大少爷,主子让他们不要被发现。 不过季大少爷很聪明,似乎已经猜到了。 再说季清宁,和小丫鬟把男子扶进了屋,让男子趴在小榻上。 季清宁决定救他,小丫鬟就当他是好人了。 伤的这么重,不请大夫他估计都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小丫鬟道,“我去给他请大夫。” 药铺离的不远,她去敲门,应该能请来。 小丫鬟转身就要走,季清宁叫住她,“不用请大夫,把金疮药给我。” 小丫鬟“啊”了一声,忙把随身带的金疮药拿出来。 只是金疮药剩的不多,不够给男子止血的,小丫鬟道,“老爷的书房有金疮药。” “快去拿,”季清宁道。 “再拿坛子酒来。” 小丫鬟没犹豫就赶紧跑了。 她一走,季清宁就把男子扶了起来。 后背上的伤看着触目惊心,但最危险的还是肩膀处的毒。 季清宁掏出银针,从灯烛上过了一下,就扎男子的胸口处。 七根银针扎下去,然后才是脑袋。 男子从昏迷中醒来,眼睛还未睁开,下巴就被人捏住了,“别乱动,扎错了就不是救你,是要你的命了。” 男子睁开眼睛,就看到季清宁,眼底闪过一抹震惊,“是你!” 季清宁看着他,“你认识我?” 男子眸光闪了一瞬,“有幸目睹过你扑倒赵王府檀兮郡主。” 季清宁,“。” 哪壶不开提哪壶。 难道不知道这是她的黑历史吗? 揭人不揭短懂么! 季清宁瞪了男子一眼,又拿了两根银针过火,扎男子脑袋上。 扎完针,季清宁又把男子肩膀受伤处的衣服撕开了些,道,“你忍着点儿。” 不等男子回答,季清宁深呼一口气,就凑到伤口处,帮他吸毒血。 吸一口,吐到地上。 男子闷疼出声,“你。” 没人回答他。 季清宁一连吸了七八口,吐出来的血是鲜红的,还吸了一口,然后才去拿茶水漱口。 刚漱好,小丫鬟就拿了金疮药和酒回来了,一路跑着来回,小脸红扑扑的。 季清宁收了银针,往肩膀上倒了点金疮药,没有包扎。 “躺下,”季清宁道。 男子听话的躺下了。 季清宁帮男子清理伤口,沾了酒的纱布碰到伤口,男子疼的倒吸了口凉气。 季清宁一边擦伤口,一边对小丫鬟道,“把针线给我。” 小丫鬟懵的厉害,“要针线做什么?” “没有?”季清宁问道。 “有。” 小丫鬟去拿了针线来。 季清宁拿了块棉布给男子,“我帮你缝合伤口,没有麻沸散,你要忍不住就咬住。” “我忍得住,”男子道。 季清宁把棉布放下,给他缝伤口,小丫鬟站在一旁看着,小脸都看白了。 姑娘从哪里学来的这么残忍的包扎伤口的办法啊。 这是肉啊,又不是布。 而且。 姑娘就没怎么碰过针线啊。 夫人让姑娘学针线,姑娘总是拿万一被老爷看到会露馅做借口,夫人也怕,就没强求过姑娘学做针线活。 姑娘把布缝的歪七扭八的,伤口却缝的这么齐整,齐整到小丫鬟都害怕,好像姑娘突然就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姑娘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不忍 可姑娘从头到尾就没离开过她的视线啊,除了那日她去上茅厕,就少陪了姑娘一会儿,姑娘就险些被人溺死在浴桶里,打那以后,她上茅房都有心理阴影,想拉着姑娘一块儿去。 季清宁缝的认真,只是白天走多了路,腰多弯一会儿,就酸的厉害。 缝个七八针就站直一下,接着再缝。 缝玩伤口,然后敷金疮药,再用纱布帮着裹好,最后才包扎肩膀上的伤。 全部包扎好,也累的够呛了。 季清宁揉腰,男子就那么看着他,看的季清宁道,“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男子看着她,虚弱道,“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救我,你不怕后悔?” “我就没做过让自己后悔的事,”季清宁道。 男子眸光就没移开,“当街救煜国公府三少爷也不后悔?” 季清宁,“。” 她是救了个杠精吗? 她好心救他,他先是提她当街扑倒赵王府檀兮郡主的事,现在又提温玹,存心惹她不快呢? 季清宁看着男子,神情古怪道,“你为什么要提那混蛋,你被他揍过啊?” 男子,“。” “没有,”男子摇头。 “没有就离他远点儿,就你这武功,遇到他大概只有被打的份,”季清宁道。 “。” “虽然大部分毒我吸出来了,但体内还有余毒,我给你开张方子,记得抓药吃。” 季清宁去那边书桌写药方,转身的时候,男子还听到季清宁嘀咕,“情商堪忧啊。” 虽然不懂是什么意思,但男子能猜的出来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季清宁去写药方,小丫鬟给男子倒了盏茶,然后就到书桌旁看季清宁写方子,看的小丫鬟都恍惚,姑娘什么时候会给人治病了? 不仅治病,她连银针都会用。 虽然之前给兴国公府小少爷治腿,但季清宁连药方都没开,更没用上银针。 季清宁抬头,就见小丫鬟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她道,“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虽然她没觉得能隐瞒小丫鬟,但至少能隐瞒到她找到闺蜜,离开季家。 没想到从屋顶上摔下来这么一个男子,把她的计划给打乱,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不后悔。 小丫鬟看着季清宁,小声道,“姑娘几时学的医术,我怎么都不知道?” 季清宁看着她,“老天爷给你关上一扇门,就会给你开一扇窗。” 小丫鬟茫然。 姑娘在说什么? 她怎么一点都听不懂。 季清宁道,“我失忆了,丢失了以前的记忆,同时脑子里多了些不属于我的记忆,其中就包括医术。” “或许哪天我失忆症好了,就没有医术了。” 这话不算骗人。 要是她的失忆症能好,就意味着季清宁真的回来了。 小丫鬟听的懵懵懂懂的。 这是什么病? 她从来没听过啊。 季清宁把药方吹干墨迹,就拿给男子,道,“还能走吧?” 男子起身艰难,脚步抬的更是艰难,身子还摇摇欲坠,要不是季清宁眼疾手快扶住他,他真能摔趴下。 男子看着季清宁,虚弱道,“走不了了。” 刚刚抬杠的时候还没这么虚弱啊。 喝了盏茶就弱成这样了? 她怎么不信呢? 不过男子中毒加失血,不虚弱才不正常。 男子道,“我就在小榻上睡一晚吧。” 季清宁要是男子,他要走估计都会留他,万一再晕倒,不一定会碰到她这样的好人了,可她是女子啊,和温玹同住一间房那是逼不得已,好歹也知道人家什么身份,这男子是谁她都不知道,怎么能与他同住? 小丫鬟道,“小榻我睡的。” 男子咳嗽。 一声比一声重。 咳的季清宁都担心,“你小心点,别把后背伤口咳崩开了。” 男子要再起身,进气多出气少,“季大少爷既然不肯收留,我便走吧。” 只是走一步,摇的都快成不倒翁了,别说季清宁了,丫鬟看的都于心不忍啊。 季清宁道,“行吧,让你睡小榻。” 手里的药方不知放哪儿好了,小丫鬟道,“要不我去给 他抓药吧?” 不等季清宁答应,小丫鬟已经拿过药方就出去了。 虽然季清宁和陌生男子共处一室她不放心,但男子话都没力气说了,姑娘一个能打他三个,再者,小院暗处还有人护着姑娘,不会有事的。 小丫鬟翻墙出的小院,直奔人家药铺,把人铺子敲的砰砰响。 抓药是顺道,小丫鬟主要还是性子急,想找大夫问问季清宁失忆的事。 等她拎着药包回来,眼眶红彤彤的。 一看就哭过。 季清宁见了道,“这是怎么了?” 丫鬟摇头,哽咽道,“我没事,就是风大,眼睛进了沙子。” 风是挺大的,但眼睛进沙子还是伤心哭,她还不至于分不清楚。 抓个药的功夫,怎么就伤感了? 季清宁也没多问,当小丫鬟去抓药的时候碰到了求医问诊的,接过药包,生火煎药。 小丫鬟就那么看着季清宁忙活,鼻子酸的,眼泪直往下掉。 药铺小伙计抓药的时候,她问小伙计有没有见过脑袋受伤失忆了,却多了些不属于她记忆的人。 小伙计听后道,“怎么没见过,不就是谵妄病么,不是多了些不属于她的记忆,是她把幻想当记忆了,这还是病情轻的,病情严重会胡言乱语,这病可是不好治,只能自求多福了。” “真的治不好吗?”小丫鬟哽咽道。 “上一个这样的病人,只活了三个月,”小伙计连连叹息。 小丫鬟眼泪唰的一下就涌了出来。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小院。 姑娘被人险些溺死在浴桶里,她当时还觉得奇怪,溺死也不会伤到脑袋啊,怎么会失忆,没想到竟然是病了。 药铺小伙计说得了这病的人没多少日子好活,最多也活不过一年。 姑娘就只能活一年了啊。 小丫鬟心都碎了。 她从小和姑娘一起长大,她没法想象姑娘要是死了,她该怎么办,偏偏老爷又去西南了,她该怎么办啊。 怕被季清宁看出来,小丫鬟强忍不哭。 季清宁一门心思都在煎药上,煎完药,端去给男子喝。 进屋的时候,季清宁对小丫鬟道,“你去我爹屋子看看有没有衣服,有的话拿一套来。” 她身量小,她的衣服男子穿不了,又不好让人穿身上带血的衣服,只能将就穿她爹的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漏雨 小丫鬟很快拿了套锦袍来,男子受伤,没法换衣服,少不得季清宁帮忙了,不过笨手笨脚的,小丫鬟都看不过眼,道,“还是我来吧。” 男子换上锦袍,就趴小榻上了,自来熟的不行。 季清宁忙了一通,累的不行,脱了外袍就上床睡下了,小丫鬟睡里面。 小丫鬟躺在床上,尽量往床内侧睡,恨不得嵌到床板上去。 季清宁嘴角抽抽,至于吗,“我身上又没长刺。” 小丫鬟哀怨的看了季清宁一眼,她这不是被踹怕了么,离远一点儿,脚踹过来的威力好歹没那么大。 早知道晚上会从屋顶上掉下来这么一个陌生男子,她就上午出去溜达,下午好好睡一觉了。 季清宁睡的很快,很香。 小丫鬟贴着床内侧,不多会儿也睡下了。 男子比小丫鬟睡的还要快,一来倦怠,二来失血过多,更需要睡眠帮助恢复,只是后背上有伤,再加上不习惯趴着睡,尤其还戴着面具趴着睡,睡的不甚安稳。 屋外,两暗卫对屋子里的动静一清二楚。 虽然确定男子不是坏人,但他们并不清楚男子是何身份,更不知道他从哪里受了这么重的伤,又要路过去哪里,但他从屋顶上摔下来,季大少爷与他并不相识,就出手相救。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人倒也没问题,可救人还留在屋子里过夜,就太没有防人之心了。 更让两男子震撼的是,主子让他们来保护的季大少爷,不仅有胆有识,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竟然还有一手高超的医术,他才多大年纪啊,主子说他是人中龙凤,果然一点没错。 男子趴在小榻上,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睡的并不安稳,一点动静就把他吵醒了。 他侧过脸,就看到季清宁一个翻身,就踢了床内侧的小丫鬟一脚。 小丫鬟坐起来,抱着枕头换了一边睡。 没一会儿。 季清宁的脚又了踢过去。 这回小丫鬟直接抱着枕头缩到角落里了。 男子,“。” 发现男子没睡看着她,小丫鬟狠狠的瞪了男子一眼。 还看! 要不是他这个不速之客,她才不用和姑娘睡一张床呢! 男子默默的把脑袋移向别处。 这小院他也算是常客了,只是平常多夜里从屋顶上路过,没想到会有失脚的一天。 他虽然身受重伤,还中了毒,但他清楚的知道是有人用暗器打到他脚脖子,他才从屋顶摔下来,这小院虽然不大,但在小院之外想要用暗器打伤他脚脖子根本办不到。 看来暗中有人护着他们主仆。 不多会儿,小丫鬟就听到男子的平稳的呼吸声,内心有点郁闷。 刚刚还有个伴陪着她失眠,现在就她一个人了。 她以前只知道姑娘睡觉不老实,但睡着了不知道不老实到这种程度,可惜夫人不知道,不然肯定想办法让姑娘把这坏毛病给改了。 昨天,小丫鬟还心疼未来姑爷,今天就没有了,她把小伙计的话当真了,认定季清宁没剩多少日子了,一年时间,都不一定恢复女儿身,上哪儿找姑爷去? 小丫鬟缩在角落里眼红了半宿,实在困急了,扛不住想睡的时候才反应起来,她可以打地铺。 小丫鬟麻溜的下了床,把被子铺好,抱着枕头秒睡。 但这一晚,是注定没人能睡好。 半夜,狂风乱作。 雷声阵阵。 闪电劈过天空,瞬间将黑夜照耀的如同白昼。 要只是闪电打雷,最多就是吵人了点,不至于睡不着觉。 但别忘了,男子被打中脚脖子,从屋顶滚下来的。 屋顶上铺着瓦片,男子滚动时压碎了几片瓦,让有序的瓦片错出了细缝。 外面下大雨,屋子里下小雨。 男子,“。” 季清宁,“。” 小丫鬟,“。” 季清宁坐在桌子边,看着雨嘀嗒落下,掉进丫鬟拿来接水的铜盆里,没多会儿,就接了半盆了,她扯了嘴角道,“幸亏你没走,不然我都找不到人赔我屋子。” 男子,“。” 尴尬。 除了这两个字,没什么词能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了。 小丫鬟看着地上的水迹,还有床,被褥全部湿透了,她道,“这会儿才丑时 ,距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呢,晚上还怎么睡啊?” 季清宁看着小丫鬟,“天亮了,不代表雨就停了。” “那可怎么办啊?”小丫鬟心急的很。 这小院是借住的。 把人屋顶给弄坏了,虽然不是他们弄的,但东家不一定知道男子弄坏的啊,她们说实话,指不定还以为她们撒谎呢。 季清宁困极了,她身上的衣服也湿了一点儿,她道,“还能怎么办,下这么大的雨,也没法修屋顶,也不会修,只能等天亮雨停再说了。” “那今晚怎么过啊?”总不能不睡觉。 季清宁强撑着要合到一起的眼皮道,“还能怎么办,熬着呗。” 说完,人往桌子上一趴,只是这姿势再困也很难睡着。 季清宁扭头看向男子,道,“本来我还不打算找你要诊金,但你扰我睡觉,我就不能不收了。” “一万两。” “一个铜板都不能少!” 季清宁张口要一万两,小丫鬟眼珠子没差点瞪出来。 虽然知道京都的钱很容易挣,但随便治个病,还不知道能不能治好的那种就收人一万两,奸商也没这么奸的啊。 男子看着季清宁道,“好。” 这么爽快? 季清宁不放心道,“你叫什么?家住哪里?” “李玄鉴,”男子道。 “家有点远,在。” 男子话还没有说完,小丫鬟激动了,“李玄鉴?你就是李玄鉴?!” 小丫鬟激动的语无伦次。 季清宁还从未见小丫鬟这么激动过,诧异道,“你认识他?” 这好像是句废话。 要认识,之前就不会阻拦她救人了。 小丫鬟摇了摇头,又点了下头,把季清宁弄懵了,“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啊?” 小丫鬟咽了下口水才道,“听说过。” 季清宁,“。” 第一百四十四章 抗拒(求月票) 闻言,季清宁狠狠的翻了一记白眼。 只是听说过,就激动成这样? 李玄鉴这个名字很响亮吗? 她好歹穿越来也有一个月了,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这名字呢。 男子也很诧异,这个小厮竟然听说过他? 小丫鬟点头如捣蒜,担心是人有重名,不放心,又问了一遍,“你就是那个天问山庄庄主李玄鉴?” 还真听说过他。 男子点了下头。 小丫鬟彻底激动了。 激动的摇着季清宁的胳膊,道,“他就是天问山庄庄主李玄鉴。” 季清宁嘴角抽抽,“我没聋。” 刚刚问的那么大声,她能听不见吗? 小丫鬟高兴的合不拢嘴,小声道,“我听我爹和老爷说起过他,我爹极少夸人,却对他赞不绝口,还说有机会想见见他呢。” 小丫鬟得意了。 她爹想见没见着的人,她先见到了。 铁叔一向严肃,他夸人,季清宁很难想象,但小丫鬟不会骗她。 她上下打量了男子几眼,“他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吗?” 小丫鬟连连点头,“听我爹说,他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精,文韬武略,才学过人,还擅长兵法,视权势如粪土,而且武功极高,难有敌手。” 后面还有一溜串的夸赞之词。 但季清宁听到武功极高就听不下去了。 一个身负重伤,还中了毒倒在她房门前,奄奄一息的人,夸他武功极高,确定不是在耻笑他? 这夸赞的也太夸张了。 然而这还不算什么,更重要的还在后面呢,小丫鬟凑到季清宁耳边来了一句,“我爹说他性情有几分像老爷,姑娘若是能嫁给他,老爷就当多了个儿子,也后继有人了。” 小丫鬟道,“听我爹的意思,是想姑娘你招他入赘呢。” 季清宁,“。” 这时候。 天空轰隆打了一声雷。 季清宁都担心这雷声劈小丫鬟头顶上。 一个她口中好的天上有地上无的男子,竟然想他入赘。 果然自家姑娘就是好,天潢贵胄谁都配的上。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好么。 雨下的更大了。 破了的屋顶雨跟线一样滴落,铜盆满了后,小丫鬟赶紧把铜盆里的水从窗户泼出去。 三人就这么欣赏了一夜的雨。 第二天,天大亮,雨才停歇。 彼时,屋子里差不多能养鱼了。 雨一停,柳管事就来给季清宁送早饭,昨晚又是打雷又是下雨,怕季清宁没睡好。 走到屋前,就看到地上有碎的瓦片。 门敞开着,柳管事敲了下门,唤道,“铁锤?” 这个名字听一次,小丫鬟嘴就撅一次。 她爹总说她会嫁不出去。 但她觉得要哪一天真嫁不出去一定是因为她爹给他取的好名字。 “来了,”小丫鬟正在拧被子里的水,赶紧放下过来。 柳管事已经迈步进来了,见一地潮湿,他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没人回答。 柳管事先尴尬了。 这还用问么? 明显屋子漏雨了啊。 柳管事有些惶恐,道,“季老爷住进来前,东家还特意让我把小院上下检查一遍,这屋顶新翻过,没想到找的人这么不靠谱,季少爷昨晚怕是一宿没睡吧?” “怠慢季少爷了,还望季少爷见谅。” 柳管事没想过有人闯入小院,因为从屋顶滚落才导致的漏雨。 季清宁也觉得奇怪,有人暗中保护她,男子在她屋子里留宿,柳叔这样子像是不知道。 男子早不在屋子里了,在柳叔敲门的之前就跳窗走了,一声招呼都没打,以至于季清宁有点怀疑他闪的那么快想赖掉诊金。 小丫鬟看着季清宁,她不擅长撒谎,一撒谎就心慌。 季清宁道,“柳叔言重了,我们在小院叨扰这么久,这屋顶漏雨是意外,还有劳柳叔找人修一下。” 那边,小丫鬟已经拿了银子来塞给柳管事。 柳管事没接,“季老爷去西南查案,当天东家就差人送了五千两银票过来,让务必照顾好您和铁锤,您大部分时间住在书院,我就是想照顾也照顾不上 ,这屋顶漏雨,东家没恼我没照顾好您就不错了,哪能让您拿银两修?” “您和铁锤先吃饭,我这就去找人来修。” “这屋子也别擦了,一会儿我让人一并擦干净。” 说完,柳管事就匆匆出去了。 小丫鬟看着季清宁道,“这小院东家到底是谁啊,竟然和老爷关系这么好,可从来没有露过面啊,咱们在街上碰到都不认识呢。” 她还担心姑娘惹祸,老爷和她爹去了西南,小院东家会把她们赶出去。 没想到人家对她们这么好,小丫鬟好奇小院东家到底是什么人了。 不止小丫鬟,季清宁也好奇啊。 屋子只床边这一块漏雨,其他地方都没事,一夜没睡,肚子更饿。 主仆两去那边吃饭。 刚吃完,柳管事就找了两小厮来,怕还会下雨,先修的屋顶,然后把湿漉漉的被子和纱帐抱走,把床里里外外都擦了一遍,然后再擦地。 他们走后,小丫鬟抱了新被子来铺上。 软软的被褥,季清宁倒床就睡下了。 再说男子,从季清宁屋子跳窗走后,翻墙就到了隔壁。 嗯。 他平常多住隔壁。 他往前走,那边一黑衣劲装男子看到他,快步走过来。 要是季清宁在,一眼就认出是给温玹送账册的男子陈杳。 陈杳看着男子,担忧道,“爷,您的伤。” “已经处理过了,无碍,”男子迈步进屋。 进门后,他就把面具摘下来,露出那张俊美无铸的脸,虽然有些苍白,但依旧美的人神共愤。 不是温玹,又是何人。 身上的衣服略宽松了些,他穿着不是很舒服,陈杳赶紧拿了衣服过来,帮温玹穿上。 看着温玹的后背,陈杳嘴角扯了下,问道,“爷,是个姑娘给您包扎的伤口吧?” “为何这么问?”温玹问道。 “扎着蝴蝶结呢,”陈杳回道。 “。” 蝴蝶结? 这三个字把温玹怔的不轻。 他走到铜镜前,稍稍侧身就看到伤痕遍布的后背,还有包扎的纱布,以及蝴蝶结。 虽然人家救了他,但一个大男人随手扎蝴蝶结扎的这么顺手—— 温玹内心十分抗拒。 第一百四十五章 真话 纱布浸出来点点血迹,陈杳不放心。 昨天他们夜探晋临侯府,低估了晋临侯府的守卫,差点没能回来,两人分开走,兜了圈子再回来。 结果他把晋临侯府的人甩开了,三少爷却迟迟没回来。 当时他是知道温玹后背受了伤,而且中了毒,他是担心了一夜没睡。 这会儿瞧温玹的脸色虽然苍白,但没他想的那么虚弱,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陈杳还是不放心,道,“我一早就让人请了太医来,就在前院,我让他来给三少爷您看看吧。” 伤口处理过,但大晚上的也不知道三少爷从哪找的大夫,也不知道毒解了没有,左右太医请回来了,看看不费事,还能安心些。 温玹眸光从铜镜上移开,“请进来吧。” 说着,他转身走到桌子处,随手把面具拿起来戴上。 不多会儿,太医就拎了药箱子进来。 太医有些诚惶诚恐,不知请他来看病的是谁,但拿的是皇上的令牌,他火急火燎的赶来,结果在前院干等了大半天,茶喝了一盏又一盏。 温玹坐在那里,太医上前给他把脉,道,“公子失血过多,脉象虚弱,似乎还中过毒,体内尚有余毒,要费些力气才能全部除掉,我开张方子,服用十日。” 温玹从怀里摸出张药方,递给太医。 太医疑惑的接过,看了几眼,更疑惑了。 这方子开的老练,用药不多,但不仅对症,甚至连他失血过多都考虑到,在药方子加了补血养元的药。 单看药方,医术应该在他之上啊。 既然请了医术高超之人医治过了,为何还要请他来啊? 这是不放心那大夫,请他来验方子吗? 太医点头道,“这药方开的极好,整个太医院怕只有李院正才能开的出来。” 温玹眼底闪过一抹震撼。 虽然觉得季清宁施针手法很快,替人解毒甚至在不知救的人是谁的情况下就替人吸毒,但他的医术有这么高吗,竟然能个李院正相提并论? 李院正乃太医院院首,平常只给皇上太后以及四妃问诊,大臣至少也得是二品大员才有资格。 陈杳放心了,道,“有劳太医把后背的伤换药。” 温玹没有阻拦,后背上的伤还是昨晚上的药,换药及时才能恢复的更快。 太医看到蝴蝶结,嘴角狠狠抽了下,轻轻一扯,蝴蝶结就开了。 开始几层解开的很快,后面就难了,血迹让纱布沾到了一起,最后实在不好扯开,还用上了剪刀。 最后一块和皮肤沾的分不开,太医看着男子道,“你忍忍。” 说完,太医稍一用力,就把纱布拉了下来。 纱布带下来一层皮,血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陈杳看着伤口,道,“怎,怎么用线缝的?” 作为暗卫,受伤那是家常便饭,虽然如温三少爷这般严重的时候不多,但从未听说过这样的止血方法啊。 看着缝合的伤口,太医眼睛都泛光,陈杳见太医看的认真,道,“还不快上药?” 太医忙道,“这就上药。” 陈杳不放心道,“这样缝合有没有问题?” 太医笑道,“这样处理伤口我也是第一次见,不过我瞧这方法极好,将伤口缝合,不仅便于愈合,还能节省金疮药,这要用到战场上,不知道能救多少将士的性命。” 太医拿金疮药准备给温玹上药。 温玹从怀里摸出一小药瓶,是季清宁给他的金疮药。 “用这个,”他道。 太医猜是上一个大夫给的,开的方子和缝合的办法让他获益匪浅,他想见见那大夫调制的金疮药。 把药瓶子打开,太医嗅了下。 有点茫然。 他倒出来一点儿,使劲嗅了一下。 温玹看着他,“怎么了?” 太医看着温玹,“这是给公子包扎伤口的大夫给的金疮药吗?” 温玹点了下头。 太医道,“这金疮药很普通。” 温玹,“。” “公子后背上的血已经止住了,这金疮药也够用了,”太医嗓音有点飘。 陈杳听了道,“用最好的。” 太医就把自己带来的金疮药给温玹用上,然后包扎。 忙了一通后,陈杳送太医离开。 等送完太 医回来,就见温玹坐在那里,对着那瓶不知谁给的金疮药在皱眉。 陈杳上前道,“听太医的话,给爷解毒的人医术不比李院正差,若是他能治好二少爷的腿,爷也不必再愧疚。” 温玹侧头看了陈杳一眼,问的很认真道,“我之前对季清宁很差吗?” 陈杳,“???” 这话题转的太快,他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 在三少爷心底,二少爷的断腿就是块心病。 这会儿在想办法帮二少爷治腿,他却突然转到季大少爷身上去? 三少爷是病糊涂了吗? 温玹就那么看着他,看的陈杳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他道,“以爷您的脾气,没整死他,已经算对他很好了。” “我要听真话,”温玹道。 “不好。” “。” “有缓和的可能吗?”温玹吐字艰难。 “没有。” “。” 陈杳努力把话题扭回来,“那大夫住哪儿,我去请他。” “回头再说吧,”温玹揉眉心道。 失血过多,再加上看了半个晚上的下雨,温玹疲倦的很。 也不知道能不能睡着,他去床上躺下。 见他睡下了,陈杳拿了药方去抓药,等他药煎好,温玹还没有睡醒。 陈杳都诧异,三少爷失眠症很严重,三天三夜不睡觉都是常有之事,这会儿竟然睡的这么香,实在是奇怪。 要是受一回重伤,能把三少爷的失眠症治好,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再说季清宁,小丫鬟把床褥换了一新,就不怕再下雨了,待在小院无所事事,去书院又太早,就想着上街逛逛。 刚从小巷子出去,那边一小厮拿着张画像过来,问道,“公子,您可见过这画上的姑娘?” 季清宁瞥了画像一眼。 眼角嘴角齐抽。 那画像不要太眼熟啊,正是她画了给东平郡王帮忙找的闺蜜。 她要知道人在哪里,还用得着小厮找么? 第一百四十六章 害怕 不得不说东平郡王还挺靠谱,这么快就找小厮满京都的帮她打听了。 不过逛了半条街,季清宁又开始反省找东平郡王靠不靠谱了。 因为她才逛了半条街,就有三拨小厮拿着画像问她有没有见过画像上的人。 昌平街是京都最热闹的街道,半条街就有至少三个小厮在拿着画像找人,京都那么多条街啊,东平郡王是把东平王府的小厮都派到街上来找人了吗? 嗯,季清宁还是低估了东平郡王,东平王府一大半的小厮都被派出来了,这对那些小厮来说不是什么辛苦差事,就是拿画像问人,虽然走路费腿,问人废嘴,但在东平王府里待久了,也想出来透透气啊。 看看街上人来人往,还能顺带给喜欢的丫鬟买个簪花什么的,这活不要太好。 东平王府的小厮们抢着出来帮忙找人。 东平郡王性子急,既然帮季清宁找人,那自然越早把人找到最好,也好让季清宁过上左拥右抱的生活。 把东平王府小厮派出来一半还不够,还让小厮拿了一大摞画像到云阳侯府和肃宁伯府,让唐靖和陆照也帮忙找人。 找人,东平郡王是认真的。 认真到季清宁都担心,要是她两闺蜜没有和她一样穿到别人身上,没有换一副容貌,就那么出现在京都,还不知道被多少人抢着绑着扭送到东平王府去换赏钱,抢的大打出手都有可能。 季清宁不知道的是,找人的还不止东平郡王和唐靖他们,还有茂国公世子。 三人派那么多小厮出来找人,季清宁才逛了半条街就被问了三回,茶楼酒肆都在好奇东平郡王找的是什么人,虽然不知道那两姑娘是什么人,但可以肯定的是很重要,不然不会这么兴师动众。 茂国公世子的小厮不知从哪里弄到两张画像,呈给茂国公世子过目,“世子爷,他们要找的就是这两位姑娘。” 茂国公世子看了两眼,道,“长的确实不错。” “派人去找,务必在他们之前把人找到!” 有讨好茂国公世子的,也偷偷暗中找人,希望把人找到献给茂国公世子。 赏金也越来越高,季清宁出门的时候,赏金才一百两,等她吃过午饭去书院时,赏金已经涨到一千两黄金了。 小丫鬟听了瑟瑟发抖,“咱们哪有那么多赏金给啊?” 一万两啊。 其实也是有的。 毕竟天问山庄庄主李玄鉴亲口承诺付一万两诊金。 可他跑了啊。 不知道人家落脚之地,也没留张欠条,都不知道去哪里要账。 小丫鬟觉得东平郡王办事太不靠谱了,一万两她能请多少人找人了,她家姑娘穷着呢,哪能这么大手大脚的花钱啊。 要是真有人把那两姑娘找到了,天问公子又不付诊金,到时候可怎么办,把姑娘卖了,再捎带上她也不知道凑不凑的齐。 小丫鬟担心的很,季清宁则没想过这个问题,要是花一万两就能帮她把人找到,她做梦都能笑醒了。 主仆两骑马直奔四海书院。 半道上,远远的就听到有打斗声,离近一点,就看到茂国公世子和东平郡王还有云阳侯世子唐靖在打架。 茂国公世子这边有四个人,东平郡王这边两个。 四对二。 东平郡王和唐靖明显落了下风。 小丫鬟骑在马背上看着季清宁道,“他们打架把路给堵了,过不去了。” 季清宁抽了下嘴角。 这是过不去的事吗? 现在要做的是想办法帮忙啊。 “人家好歹叫我一声‘大哥’,就算他们停手把路让开,我能当作没看见走人吗?”季清宁扶额道。 小丫鬟想想也是,她看着季清宁道,“可姑娘你武功全废,这会儿上去只有被打的份儿。” 季清宁,“。” 她四下张望,不知道守着小院的暗卫有没有跟来。 不知道可不可以找他们帮忙。 暗卫躲在暗处也为难呢,侯爷要他待在小院,确保季大少爷待在书院没有性命之忧,另外不得暴露身份,可这会儿世子爷被打的这么惨,他要管了,就得现身,不管,于心不忍啊。 小丫鬟见东平郡王挨了一拳,有点着急了,她看着季清宁道,“姑娘,你把眼睛蒙上。” 季清宁,“。” “为什么要蒙眼睛?”季清宁奇怪道。 “我去帮他 们。” “你帮忙就帮忙,为什么要我蒙眼睛?” “你看着我打架,我害怕,”小丫鬟小声道。 季清宁,“。” 这是什么毛病? 小丫鬟催她,“姑娘快些啊,他们快顶不住了。” 季清宁想说没有东西蒙眼睛,结果小丫鬟从怀里掏出一黑布递给她。 季清宁,“。” 得。 这回没理由拒绝了。 季清宁伸手接过黑布,把眼睛蒙上。 小丫鬟手在她跟前晃了两下,确定季清宁看不见,她纵身一跃,就过去帮忙了。 东平郡王和唐靖两背靠着背,茂国公世子扭着脖子道,“在书院我不能拿你们怎么样,在书院外,我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东平郡王嘴里有血,他“呸”了一声,“有本事别使阴招,怕打不过我们三个,特意把陆照支开,就算赢了,也胜之不武!” 茂国公世子一点也不生气,道,“兵不厌诈的道理难道都不懂吗?” 一旁男子道,“他们在拖延时间呢,别上他们的当。” 话音未落,脸就挨了一脚,人被踢飞到了东平郡王的身边。 这一脚是小丫鬟给的。 踹完了人,漂亮落地。 东平郡王眼睛都亮了起来,“干的漂亮!” 这一脚给的很重,男子摔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就算小丫鬟最后不管了,他们二对三,跑绝对没问题,不像现在二对四,想跑都跑不掉。 小丫鬟得意的不行。 茂国公世子脸黑了,他认得小丫鬟是季清宁的人,咬牙道,“我和东平郡王他们的事,你和你主子少掺和!” 小丫鬟哼了鼻子道,“东平郡王他们已经认了我家少爷做大哥,满书院都知道,你不知道吗?” 第一百四十七章 脱臼 茂国公世子拳头攒紧。 东平郡王笑道,“怕了?现在逃还来得及。” 茂国公世子气笑了。 他们再怎么样也有四个人,打他们三个还能落下风不成? 何况东平郡王和唐靖已经没什么战斗力了。 茂国公世子手一抬,“给我打!” 两男子就朝小丫鬟挥拳,另外一个男子站起来,这一脚踢的他脑袋都晕乎乎了。 茂国公世子和挨了一脚的男子对东平郡王和唐靖。 小丫鬟好久没和人打架了,虽然在扶风院和小厮们比试过,可那些小厮都不够她瞧的,这回打架才过瘾呢。 要是平常,小丫鬟一个打两个,肯定打不过。 但毕竟东平郡王和唐靖他们打了半天,两男子挨过拳头也挨过脚,浑身都疼。 小丫鬟打不赢他们,但牵制他们一点问题都没有。 双方陷入僵局,谁都不甘心逃跑。 这时候—— 陆照来了。 纵马驰骋,跑出了八百里加急的气势。 看到茂国公世子打东平郡王,勒紧缰绳,马扬起蹄子,他腾身一跃就过来帮东平郡王。 过了几招,一脚把茂国公世子踹飞。 茂国公世子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下,身上的锦袍全是灰土。 茂国公世子被打趴下,其他三男子赶紧停了手,过去扶茂国公世子。 东平郡王手拍陆照肩膀道,“你怎么赶来了?还来的这么及时。” 小半个时辰前,唐靖去东平王府,他们三个约好了一起到书院,一个骑马太没意思了。 唐靖到的时候,肃宁伯府的小厮也到了,说陆照要晚些去书院,让他们别等他。 东平郡王和唐靖没觉得有问题,就出发了,结果半道上被茂国公世子带人拦住了去路,就知道那小厮有问题,茂国公世子是故意岔开他们的。 到了约好的时间,陆照就去东平王府,被告知东平郡王已经走了,他还派过小厮来 陆照一听就觉得有问题啊,他压根就没派过小厮来东平王府。 担心东平郡王和唐靖出事,当即快马加鞭往书院赶。 唐靖也捶了下陆照的肩膀,然后三人齐齐看向茂国公世子,揉着脖子走过去。 季清宁骑在马背上,看不到发生了什么事,但听的很清楚。 茂国公世子的惨叫声。 她把黑布扯下来,就看到东平郡王他们几个抬脚踩人。 踩的有多凶看不出来,反正灰很大。 差不多了,陆照道,“别把人踩死了。” 东平郡王捂着胳膊道,“还不快滚!” 三男子护着茂国公世子,他们身上都是脚印,茂国公世子身上好多了。 但主动挑衅,从占尽上风到局势扭转,最后落得被痛打落水狗的地步,茂国公世子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 几人落荒而逃。 没有去书院,毕竟被打的这么惨,得去看大夫。 东平郡王痛快了,笑的酣畅之际,疼的倒吸了口气,胳膊疼。 唐靖知道他胳膊挨了茂国公世子一脚,道,“伤的严不严重,先回府吧。” “别断了才好,”陆照担心。 东平郡王故作轻松道,“以我打架多年的经验来看,没断,就是脱臼了。” 脱臼也很疼好吧! 要是治的不好,也是会留下后遗症的,没准儿会习惯性脱臼。 季清宁从马背上下来,道,“我看看。” 虽然东平郡王见过季清宁给兴国公府小少爷掰脚,但他至今不信季清宁会医术,只当季清宁是过目不忘见过有人那么医治脚,照葫芦画瓢。 他正要说不用,季清宁已经走过来了,抓过他胳膊,又拍了下他肩膀。 然后—— 只听见咔嚓一声。 东平郡王发出惨烈的叫声。 再然后,季清宁道,“好了。” 好好了? 东平郡王根本不敢动胳膊,他小心翼翼的动了下。 不疼。 动的弧度大一点儿。 还是不疼。 东平郡王转着胳膊道,“真好了。” 陆照惊讶的看着季清宁,“没想到你还会治脱臼,以后脱臼找你就不费事了。” 东平郡王恨不得一巴掌拍陆照后脑勺上才好,“你就不能盼着自己点好?” 陆照,“。” 唐靖看着季清宁道,“我们和茂国公世子是积怨已久,你帮我们,他肯定把你也恨上了。” 季清宁轻耸肩道,“没有你们,他也没少针对我。” 以茂国公世子心狠手辣的程度来看,那天听到的打斗声,刺客没准就是茂国公世子派去的。 还有季清宁被人溺死在浴桶里,难保不是茂国公世子的手笔。 原主的仇,她可一日没忘。 架打完了,只是些皮外伤,用不着看大夫,就骑上马背,准备去书院。 唐靖看了眼季清宁,去和小丫鬟说话,“没想到你一个小厮武功会这么高,你主子失忆前武功比你还高?” 小丫鬟飞快的看了眼季清宁,昂着脖子道,“那是自然了,我家少爷的武功比我高许多。” 唐靖都替季清宁惋惜。 那么高的武功,怎么就因为失忆废了呢。 陆照则不解道,“那你家少爷砸伤温三少爷的时候,你怎么连和顺侯世子的小厮都打不过,被抓了?” 从今天这小厮的出手来看,武功绝不在他们之下啊。 别说和顺侯世子的小厮了,就是再加个和顺侯世子也抓不住他们主仆啊。 陆照问的时候,季清宁也看过来,看着小丫鬟道,“我觉得我需要一个解释。” 小丫鬟眼神躲闪,“要,要什么解释啊?” 季清宁从怀里摸出那块黑布。 小丫鬟打架,竟然怕她看,这不明显有问题吗? 不蒙眼睛就不敢打架,这明显是有心理阴影啊。 她想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小丫鬟怕当着她的面打架。 不把这毛病治好,回头再碰上和顺侯世子找茬,绝对还会重现明明武功很高,却只有束手就擒的份,说出去都笑掉人大牙。 总不能一到打架,都不用别人出手,她先自己把自己劈晕,让小丫鬟安心大杀四方吧? 小丫鬟不敢看季清宁的眼睛,道,“我,我就是怕打架姿势太丑。” 季清宁,“。” 季清宁一脑门黑线。 骗她也不知道找个好点的理由。 这么奇葩的理由,有人会信吗? 好吧,有人信的。 东平郡王几个谴责的看着季清宁,“你对小厮未免太苛刻了,打架,打赢了就行了,哪管姿势好看不好看啊。” 季清宁扶额,不想说话。 这么好忽悠,不知道他们是怎么长大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 封号 小丫鬟不肯说,季清宁虽然好奇,却也没逼她,她相信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一行几人到了书院。 接下来几天,季清宁在书院的日子不要太轻松。 温玹没来书院,季清宁霸占了整张床,想怎么睡就怎么睡。 茂国公世子被打,虽然都是些皮外伤,但茂国公世子好面子,伤不好的七七八八,他不会来书院读书的。 转眼,又到了季清宁去给兴国公府小少爷治腿的日子。 东平郡王陪她一起,可是把唐靖和陆照羡慕坏了,这么正大光明的逃课,夫子不会说什么,爹娘也不会生气,甚至还挺高兴。 看到季清宁和东平郡王骑马走在闹街上,茂国公府小厮赶紧回去禀告茂国公世子知道。 茂国公世子躺在床上养伤,伤的不算严重,但被东平郡王打出了内伤,不休养个几日没法出门。 一而再失手,已经影响到茂国公世子在书院的威望了。 不把这场子找回来,他也不用在书院混了。 小厮上前道,“回来的路上,小的想到一条妙计。” 小厮凑上前,在茂国公世子耳边低语了几句。 茂国公世子看小厮的眼神带了几分赞赏,“这事交给你去办,办好了有赏。” 小厮连连点头,“我一定不会让世子爷您失望的!” 再说季清宁,和东平郡王到了兴国公府,兴国公世子早早就等着了,看到他们,是满脸感激的笑。 道谢的话那是说了一遍又一遍,季清宁都怀疑她要多来几趟,耳朵会听出老茧来。 不过到了兴国公世子夫人住的小院前,兴国公世子脚步就停下了,尴尬的笑着,“内,内子还没有原谅我,我就不送你们进去了。” 兴国公世子心塞的很。 旁人家添个儿子,摆三天三夜流水席的都有,他添个儿子,添了这么多堵,这疙瘩还不知道何年马月能消。 不过太医说他儿子的脚能恢复正常,这些日子哭声越来越少了,听院子里的丫鬟说,他儿子已经会笑了,他只能翻墙进去看一眼,还得奶娘帮他打掩护。 这一回季清宁医治的时间要短很多,因为医治的及时,而孩子出生头一个月长的是最快的,恢复的效果不是一般的好。 打石膏的时候小少爷都没哭,兴国公世子夫人眼眶还是红了,这回是感激的。 季清宁道,“我还要再来三回,下次我带了图纸来,你找人按照我的图纸做矫正鞋。” 兴国公世子夫人连连点头,“真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你。” 说完,她看着东平郡王道,“我听说你帮季大少爷找人的事,找到了吗,我让府里的小厮也帮忙去找。” 东平郡王道,“人手足够了,要人在京都,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我想那画像上的姑娘应该不在京都,改日我去刑部,让刑部帮忙悬赏找人。” 从兴国公府出来,时间还早,季清宁肚子不饿,就先回了书院。 翌日,午时。 东平郡王和唐靖他们吃完午饭回学舍,奇怪道,“有好几日没见着温兄了,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不是在书院才睡的好吗?” 陆照摇着扇子道,“温兄的失眠症时好时不好的,大夫太医都没办法,我都替他着急。” 正说着话呢,那边一小厮跑过来,道,“郡王爷,有消息了。” 东平郡王忙道,“找到人了?” 小厮跑上前,喘气道,“找是找到了,只是。” “只是什么?快点说,”东平郡王心急的很。 小厮看了东平郡王一眼,才道,“被,被茂国公世子的人先找到了,我看见其中一姑娘被绑着手脚,嘴里塞着布条,从茂国公府后门扛了进去。” 唐靖一听,道,“坏了,我们大张旗鼓的找人,茂国公世子肯定误会那两姑娘是我们要找的人,现在落到他手里,后果不堪设想啊。” 陆照道,“也不知道那两姑娘到底是什么人,现在该怎么办?” “告诉季清宁啊,”唐靖想也不想道。 东平郡王摇头,“不能告诉他,万一是他心上人,他还不得急疯了啊?” “事是我办砸的,我得负责。” “要是我们三个都救不了人,她就更没办法了。” 陆照看着东平郡王,“你不会是想闯茂国公府吧?” 东平郡王看着他,“你还有别的办法?” 没有。 陆照摇头。 三人一拍即合,决定夜探茂国公府救人。 只盼着他们到的时候,那姑娘别惨遭了茂国公世子的毒手才好。 下午的课,他们三个都心不在焉,一下课,三人就把书交给了季清宁,然后直奔书院大门。 季清宁想问一句他们去哪儿,话还没说出口,就不见了人影。 是夜。 站在书院高处,能隐隐看到京都某处冒火光。 一夜好眠。 翌日醒来,神清气爽。 季清宁去打水洗漱,正倒热水呢,就听有学子过来道,“你们听说了没有,昨晚东平郡王c云阳侯世子还有肃宁伯世子三个人夜闯茂国公府,还一把火把茂国公世子住的院子给烧了,被逮住了。” “昨晚东平郡王他们确实不在书院,但不至于去茂国公府放火吧?”另一学子道。 “事关东平郡王他们的名声,不是真的,没人敢乱传。” “这倒也是。” 两学子打了热水就走了。 季清宁站在那里呆住,那天打架,吃亏的是茂国公世子,又不是东平郡王他们,他们三个大晚上的去闯人家茂国公府做什么? 就冲他们几次让茂国公世子颜面丢尽,要真被抓了,那绝对没好果子吃的。 但愿这只是谣言,不是真的。 季清宁在心底祈祷,等上午课上完,她去食堂吃午饭,就知道这事是真的了。 她进食堂,见大家交头接耳,隐约听到东平郡王几个字,她好奇问了一句,“东平郡王怎么了?” 那学子看着她,“你不知道吗?” 她要知道她还用得着问吗? 那学子继续道,“东平郡王放火烧茂国公府,被太后夺了郡王封号。” 第一百四十九章 气人(求月票) 虽然东平郡王的爵位是虚爵,但这样的虚爵就不是人人能有的,说出去也好听啊。 有爵位是东平郡王,没爵位那就是东平王府二少爷了。 差别大了去了。 季清宁没想到会这样,她问道,“与东平郡王一起的还有云阳侯世子和肃宁伯世子,他们呢?” 那学子道,“东平郡王够仗义,把罪名都揽在了自己身上,他们两没事。” “不过放火烧了茂国公世子的院子,太后让他们一人赔了一万两给茂国公府。” 季清宁不信东平郡王会去茂国公放火,有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那边有学子好奇出声,“好端端的,东平郡王他们去茂国公府做什么?” 学子回道,“这些日子,东平郡王他们不是拿画像找两位姑娘么,听说其中一位被绑进了茂国公府,他们三个是去找人的。” 季清宁心头一震,“那人找到了吗?” 学子摇头,“没有,虽然东平郡王一口咬定人被绑进了茂国公府,但茂国公世子说东平郡王是在污蔑他,还请太后派人去茂国公府搜查,皇上还真派了人去,但并未找到东平郡王所说的姑娘。” 听到这里,季清宁觉得不用再往下听了,这明显就是茂国公世子知道东平郡王急着找人,给东平郡王量身打造了个坑。 偏东平郡王又是个火急火燎的性子,没多想,一脑袋就扎了下去。 东平郡王是帮她找人才丢的爵位,季清宁心底实在不是滋味儿。 他们去茂国公府找人怎么就不和她说一声呢。 这边季清宁脑壳疼,那边茂国公世子心情不要太好。 上回东平郡王穿女装,太后没能夺了他的爵位,还被东平王落了茂国公府的脸面,太后面上无光,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落到他手里,不仅出了之前的气,还帮太后找回了面子,一举两得。 季清宁吃完午饭回学舍,在入口处和茂国公世子迎面碰上。 茂国公世子手执玉扇,要的不要太春风得意,季清宁和他碰上,茂国公世子故意挡住她的去路。 季清宁侧身,让茂国公世子先走。 茂国公世子笑道,“还算识时务,之前你让小厮揍人的事,本世子大度不与你计较,现在给你个机会弃暗投明,认我做大哥。” 东平郡王,不,现在是东平王府二少爷了,他们认的大哥成了他的小弟,他们就得永远矮他一头。 东平郡王身份尊贵,招惹他,郡王封号都保不住,识时务的就该知道向他求饶,现在他主动给他机会,那是看得起他。 茂国公世子摇着折扇,等着被季清宁叫大哥。 然而季清宁一开口,他就火冒三丈了,只听季清宁笑道,“习惯做大哥了,让我叫别人大哥,太为难我了,不过我倒是不介意多认一个小弟。” 没明说,但长了脑子的都听的出来,季清宁是让茂国公世子认她做大哥。 有学子路过,听到季清宁的话,对季清宁的敬佩更胜一筹啊。 这年头这么不怕死的人,真是不多见了。 茂国公世子气笑了,“好,很好!你果然够胆识!” 季清宁淡漠回道,“身无长物,浑身是胆。” 论气人,季清宁就没输过。 茂国公世子眸底闪着寒芒,“和我作对,我倒要看看你的命是有多长!” 季清宁笑道,“小院虽然小,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擅闯了,还请茂国公世子珍爱手下人的性命。” 茂国公世子眸光一缩。 他脸色变化,季清宁一点没错过。 本来还只是怀疑,就茂国公世子这神情,显然她没猜错,他派人去小院刺杀过她,只是失败了而已。 茂国公世子冷着脸走了,季清宁回了学舍。 小丫鬟把浴桶倒满水,准备让季清宁沐浴,见季清宁脸色不是很好,小丫鬟道,“姑娘也听说了东平郡王被多封号的事了?” 季清宁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小丫鬟道,“我来的时候,碰到他了,垂头丧气的骑在马背上,东平王一脸怒气,他肯定要被打个半死。” 要小丫鬟说,东平郡王不是一般的欠揍。 封号都被夺了,还不安分,看到她,还道,“告诉我大哥,让他别忘了探望我,记得多带点吃的。” 当时,东平王那脸色黑的,要不是强忍着,估计大街上就想把儿子打死了。 小丫鬟说与季清宁听,季清宁脑门上黑线 直往下掉,见过心态好的,没见过好成这样的。 小丫鬟说完,问道,“那要去探望他吗?” 季清宁,“。” 因为帮她找人,丢了郡王封号,她还登门探望,这不是去找骂吗? 可要不去,也说不过去。 “今天我就不去了,你武功不错,偷偷去给他送点吃的,”季清宁道。 “我明天再看去不去。” “还有云阳侯世子和肃宁伯世子,也给他们送点去,”季清宁叮嘱道。 小丫鬟点头应下。 她去门外看着,刚走出去,就看到唐靖和陆照走过来。 小丫鬟眼睛眨了又眨,“你们没挨打啊?” 陆照听了道,“你不是盼着我们挨打吧?” 小丫鬟摇头,“没有,我家少爷让我给东平郡王送饭后,给你们也送饭呢。” 陆照道,“还算有良心。” 唐靖则道,“虽然郡王把罪名都揽了,我只赔了一万两,但依照我爹的脾气,少说也要打我四十大板,再骂我个狗血喷头,但这回明显有意放我一马。” 以前惹事,不是没想过逃书院来避祸,但每次想逃,路都被堵的死死的,根本就逃不走。 这回,逃的不要太轻松,以至于到了书院,还有点恍惚。 唐靖说话,陆照连连点头,“我也有这感觉,来的路上我还在想是不是郡王的仗义感动了我爹。” 唐靖看着陆照,“可能吗?” “不大可能,”陆照道。 “不提这糟心事了,”唐靖看着小丫鬟道,“东平郡王喜欢烤鸭还有红烧排骨,他挨打了让他吃好点儿,别忘了啊。” 小丫鬟,“。” 第一百五十章 送饭 本来唐靖和陆照还愁怎么给东平郡王送饭,毕竟好不容易逃过责罚,要逃课去给东平郡王送饭,不被他爹知道还好,万一传到他爹耳朵里,没准儿新账旧账一起算了,那绝对会被打的皮开肉绽啊。 现在小丫鬟要去给东平郡王送饭,以小丫鬟的武功,绝对可以做到来无影去无踪。 唐靖把随身带的钱袋子丢给了小丫鬟。 虽然季清宁给东平郡王送饭是应该的,但这是他们对兄弟的心意。 小丫鬟接了钱袋子,等季清宁泡完澡,她倒了洗澡水,把浴桶洗干净,就出了书院。 在鸿兴楼叫了四个菜,一大碗米饭,然后问路到了东平王府。 一路没什么问题,可真翻墙进了东平王府,问题就来了。 她一个小丫鬟,头一回来东平王府,天知道东平郡王住在哪里,一般女子反省在佛堂,男子反省在祠堂。 东平王府的祠堂在哪里啊? 可怜小丫鬟一路来的匆忙,就想东平郡王能吃上一口热乎饭,可等饭菜找凉了,也没找到东平郡王的人影儿。 小丫鬟是个急性子,实在憋不住了,正好有小厮路过,她拎着食盒就上前问路,“你们家郡王爷在哪儿?” 小厮,“。” 真的。 要不是小丫鬟生的眉清目秀,看着就不像坏人,小厮都要尖叫出声了。 没见过这么胆大包天的,闯进东平王府,不东躲西藏怕被人发现就算了,他还敢问路?! 见小丫鬟手里拎着时候,小厮看着她,“你是来给我家郡王爷送饭的?” “是啊,”小丫鬟点头。 “。” “你家郡王爷在哪儿,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饭菜都凉了,”小丫鬟觉得还是小院好,这么大的宅子,找个人都找不到。 小厮脑门有黑线,道,“你来早了。” 小丫鬟不解。 小厮继续道,“我家郡王爷还在挨打,还没有去佛堂反省。” 小丫鬟呆呆的看着小厮,“要打这么久吗?” 不过想想也是,半夜去茂国公府,被逮住了,连郡王封号都被收回了,东平王哪能不生气啊,肯定要把东平郡王打个半死啊。 小厮领着小丫鬟往前走,道,“郡王爷哪会那么老实挨打啊,半道上趁机跑了,只是没跑掉,被王爷派人抓了回来。” 王爷知道郡王爷和肃宁伯世子他们关系好,好到你挨罚我给你送饭,但这会儿闯的祸太大了,王爷让他们看着郡王爷,不许任何人来探视,更不许任何人给他送饭。 这才说完没一会儿,送饭的就来了。 也不知道是谁府上的小厮,瞧着面生的很,给郡王爷送饭,他也不敢把人轰走,领去见王爷王妃吧。 小厮带路,小丫鬟就拎着食盒跟着走了。 进了座气派的院子,进去就听到板子啪啪声,还有东平郡王熟悉的嚎叫声,以及东平王嫌弃的声音,“把他的嘴给我堵上!” 东平王气的头晕目眩。 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儿子啊。 才挨了几板子就这么鬼哭狼嚎,一点苦都吃不了,他都想自己动手打了。 小厮领着小丫鬟上前,禀告道,“王爷,有个小厮翻墙进府给郡王爷送饭。” 东平郡王嘴里才被堵上布条,他扭头看着小丫鬟,想死的心都有了。 要不是小厮说是翻墙进来的,东平郡王绝对相信小丫鬟是从王府大门大摇大摆的拎着食盒进来的。 东平王气笑了,“我这还没怎么罚呢,饭菜就都送到了,你这混的还真是挺好!” 小丫鬟站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 她还以为小厮是好人,没想到他竟然把她带到了东平王和东平王妃跟前。 这不是在挑衅东平王吗? 东平王妃认得小丫鬟是季清宁的人,忙道,“是季大少爷让你送饭菜来的?” 毕竟还指着季清宁医治兴国公府小少爷,东平王和东平王妃可不敢对小丫鬟说半句重话。 东平王妃身边的丫鬟赶紧上前,从小丫鬟手里接过食盒,打开给东平王妃看了一眼,东平王妃笑道,“连季大少爷都知道我儿喜欢吃烤鸭和红烧排骨?” 东平王妃这话是说给东平王听的。 毕竟季大少爷是东平王逼着东平郡王认的大哥。 做小弟的为做大哥的奔前跑后的找人,做大哥的记着小弟的喜好,也算是兄友弟恭 了,这不正是他东平王想看见的吗? 只是这话东平王没听进去多少,小丫鬟听进去了道,“是云阳侯世子和肃宁伯世子记得郡王爷的喜好,让我买的。” 东平郡王趴在长凳上,把嘴里的布条扯掉,“你去给他们送过饭了?” 他居然不是第一个! 东平王府可是离鸿兴楼最近的! 东平郡王生气了! 小丫鬟摇头,“没有,他们回书院了,不用我送饭。” 东平王妃一听,道,“云阳侯世子他们没挨打?” 小丫鬟摇头,“没有,听云阳侯世子和肃宁伯世子说,他们的爹有意放了他们一马。” 东平王妃扭头瞪东平王,“同样犯错,你儿子还是主谋,他们只是帮凶,他们都没打自己儿子,就你要把儿子往死里头打!” 像闯茂国公府,还放火这样的事,主谋要打,帮凶更要打。 “你见云阳侯和肃宁伯都逼着自己的儿子认季大少爷做大哥,也跟着这么做,现在他们没罚自己儿子,你怎么不跟着学?!”东平王妃生气的很。 东平王妃觉得东平郡王闯茂国公府帮季清宁找人,这事她要负一半的责。 因为是她让东平郡王在书院好好招呼季清宁的,她儿子的性子她清楚,为兄弟能两肋插刀,又有她这个做娘的发话,那还不更是掏心掏肺了? 封号被夺,她也生气心疼,可这明摆着是茂国公世子给她儿子挖坑。 东平王妃抹眼泪道,“人家茂国公父子巴不得你把儿子打死才好呢,聪明人岂能做这样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这话听的东平王额头直突突。 这是在夸云阳侯和肃宁伯是聪明人,不会让茂国公称心如意,他要再打儿子,那就是蠢。 不过同朝为官,东平王自认对云阳侯和肃宁伯有几分了解,他们今儿这么反常,他也觉得有问题。 板子打下去就收不回来了。 东平王气的甩袖子,“你就惯着他吧!迟早惯出个祸害来!” 第一百五十二章 手欠 东平王走后,东平王妃赶紧去扶儿子起来,道,“你赶紧去书院。” 东平郡王挨了十几大板,臀部快疼炸裂了,他看着小丫鬟道,“他们真在书院?” 他以为小丫鬟为了帮他撒谎骗他爹的。 小丫鬟点头道,“他们在书院啊。” 真在书院,东平郡王就不去书院了,“我还是等伤好了再回书院吧。” 被夺了郡王封号,又被打了板子,这会儿回书院,那就是送去给人笑话的。 尤其茂国公世子还去书院了,茂国公世子要言语激他,他肯定会忍不住想揍他,他可不想被罚抄院规,被打手板子。 东平郡王要养好伤再去书院,东平王妃也心疼儿子被打了板子,她还得去劝东平王消气。 她去前院,东平王不在,东平王妃问小厮道,“王爷去哪儿了?” 小厮回道,“王爷送银票进宫去了。” 茂国公押着东平郡王几个进宫和太后告状,太后夺了东平郡王的封号,并让他们一人赔茂国公世子一万两。 东平王不想送银票去茂国公府,就向皇上借了一万两,当着太后的面给了茂国公,云阳侯和肃宁伯也一样。 欠皇上的钱得赶紧还,没准儿还能在宫里碰到云阳侯和肃宁伯,他总不能登门去问人家为什么不打儿子吧? 再说季清宁,下午上完课,刚走到学舍入口,就见李成风迎面走过来,道,“在书院门口碰到你的小厮,让我帮他向你转达几句话。” 季清宁眨眼,“什么话?” 李成风笑道,“他去给东平郡王送饭了。” 他才说了几个字,那边茂国公世子走过来道,“什么东平郡王?太后已经夺了他云瑞的郡王封号,京都,不,是大邺朝已经没有东平郡王了。” 本来东平郡王的封号就是个虚爵,要别人还以东平郡王称呼他,那这封号夺了岂不是跟没夺一样? 李成风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继续对季清宁道,“小厮已经去给东平王府二少爷送过饭菜了,因为去的及时,东平王得知云阳侯和肃宁伯没有打儿子,也就没继续杖责他,不过也挨了十几板子,要留在府里养几天才能回书院,让你和云阳侯世子他们放心。” 李成风声音不小,他知道这话不是茂国公世子喜欢听的。 果然,茂国公世子脸听绿了。 夜闯茂国公府,还放了火,东平王竟然都不打儿子?! 季清宁心头一松,“还好,不然我就更愧疚了。” 这话李成风听不明白,同样不明白的还有茂国公世子。 东平郡王挨打,他愧什么疚? 季清宁想着等东平郡王回书院,当面和他说声谢谢和对不起,但没想到东平郡王回书院的比她料想的要快的多。 第二天下午上课,夫子都进诚心堂,上了一刻钟的课了,东平郡王火急火燎的进来,在他的位置上坐下。 这一幕可是把诚心堂的学子惊呆了。 他们都知道东平郡王不喜欢读书,尤其还在被夺了郡王封号和挨了板子后,他居然这么勤奋的回了书院? 难道是因为没了郡王封号,知道勤奋好学了? 只有唐靖和陆照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东平郡王没死赖在府里,这么急急忙慌的来书院,只有一种可能—— 逃打。 趁着夫子背过身去,陆照问东平郡王,“你又闯什么祸了?” 有些人的嘴就跟神箭手的弓箭一样,一出口就能正中靶心。 东平郡王一脸生无可恋,像极了霜打的茄子,焉了吧唧的,“我这回死定了。” 这时候,正好夫子回过头来,“再聒噪,扰乱课堂纪律,杖手心十下!” 陆照赶紧坐好,好奇的心底跟猫挠了似的,东平郡王则一副天塌了的模样。 这一节课,上的真是煎熬啊,好不容易熬到木铎声响,唐靖迫不及待问东平郡王,“到底出什么事了?” 东平郡王道,“回学舍再说。” 他们回学舍的时候,正好温玹推门进屋,东平郡王就没回自己学舍,进了温玹和季清宁的学舍。 季清宁要落后不少步,见陆照他们进了屋,还把门关上了。 再想到上课时,东平郡王魂不守舍的样子,显然是要商议事。 但是。 他们商议事不能在他们自己的学舍吗,难道她的学舍更香一些? 季清宁没看到温玹回来,想着人家把门关 上了,显然不愿意旁人听到,她就去吃午饭了。 再说东平郡王关好门,等他转身,温玹他们已经坐下了,他坐到温玹对面,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放在桌子上。 陆照吓了一跳,“你可别告诉我你杀人了。” 东平郡王“呸”了他一下,“乌鸦嘴,我能做这样的事吗?” 就是茂国公府那把火,真说起来也不能算是他放的,是他被茂国公世子踹倒,撞翻了莲花烛台才烧起来了,他怀疑茂国公世子是故意的! 唐靖看着那匕首,道,“你这匕首哪来的?这么精致。” 那匕首不是一般的精致,花纹古朴,上面镶嵌了各种宝石,一看就价值不菲,绝非凡品。 温玹看着那匕首,“我听说朝廷进贡了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给皇上,莫非是这把?” 东平郡王拍了下桌子,“果然温兄的消息是最灵通的,这就是那把进贡的匕首,皇上早前许诺送一把好匕首给我父王,昨儿我父王送银票进宫,正好碰到,皇上就把这匕首赏赐给我父王了。” “皇恩浩荡啊,”唐靖笑道。 他伸手去拿匕首。 习武之人,对武器的喜好和喜欢银票差不多,贡品匕首,还号称削铁如泥,怎么能不心生好奇啊? 匕首一看就很有分量,唐靖拿起匕首,沉甸甸的,比一般的匕首重不少。 他把匕首打开—— 然后哐当之声传开。 匕首柄在他手里,匕首身掉在了桌子上。 唐靖,“。” 瞬间,大家就明白东平郡王为什么说自己死定了。 不用问,这匕首肯定是他弄坏的啊。 唐靖拿着匕首柄,看着东平郡王,嗓音飘的找不着方向,“你老实说,你是怎么弄坏它的?” 这可是贡品匕首啊! 削铁如泥的匕首啊! 唐靖想象不出来有什么东西能弄断它。 几人的眸光都落在东平郡王身上。 只见东平郡王嘴角扯了又扯,“说出来你们肯定都不信,我就是手欠那它削了下梨,它就这样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低头 陆照眼角都抽,“这可是削铁如泥的匕首,你削个梨就这样了?你有没有拿我们当兄弟啊,匡我们也不找个好理由。” 他就知道说出来没人信,东平郡王怒道,“我说的就是事实好么!那你说我能拿来削什么,把它削断掉?!” 这一问,倒是把陆照问懵住了。 毕竟是皇上赏赐的匕首,总不至于傻到往石头上劈。 而且连铁都能削断,削石头也坏不的啊。 “真削梨削坏的?”陆照不敢置信。 东平郡王把事情的经过说出来。 事情还得从昨天小丫鬟给他送饭说起,小丫鬟走后,他就被小厮扶回屋上药去了,只挨了十几板子,伤的不重,但他打算养个日再回书院,到时候伤好的七七八八了,茂国公世子挑衅,他不至于太吃亏。 谁想到他父王进宫送银票,带回来一把贡品匕首,号称削铁如泥,乃无价之宝。 东平郡王觉得应该是他被太后夺了封号,皇上见他父王失落,正好之前又许诺过,就把匕首赏给了他父王。 匕首是皇上御赐的,回府后,东平王就送到祖宗牌位前供了起来。 皇上赏赐的东西多,一般只有圣旨和极其贵重之位,才会供在祖宗牌位前,以示皇恩浩荡。 要在东平王手里,东平郡王也不敢在他父王气头上借匕首看看,可放在祠堂里,那看就简单多了,溜去就成了。 今儿中午,趁着大家吃午饭,他就摸进了祠堂,看到了这把匕首。 只一眼,就喜欢的不行了。 要是寻常,他估计会大胆找父王要了,现在那是想都别想,摸摸过过瘾就算拥有过了。 他把匕首拿出来,匕首看着就很锋利,一时间找不到东西试试匕首有多锋利,正好供桌上摆着雪梨,他想着给祖宗们削个梨,祖宗们吃高兴了,多保佑保佑他。 谁想才削了半个梨,匕c首c就c断c了! 这是皇上才赏赐的,父王宝贝的跟个什么似的还供在祠堂,他削个梨就弄坏了,他怀疑匕首是假的,但说出来肯定没人会信。 他屁股上的伤还没有好,他可不想再挨一顿打,这不,拿了匕首,忍着不适,快马加鞭就到书院了。 他想过了,先找兄弟们想想办法,要是想不出来,他就趁事情还没有败露前,逃到外祖家避难去。 东平郡王把事情经过说完,看着唐靖和陆照他们,“有没有办法帮我度过这一关?” 陆照看着他,道,“要是没火烧茂国公府这回事,你主动坦白,没准儿你爹打你一顿就算了,现在火烧茂国公府余威还在,主动认罪也没用了,你真死定了。” 东平郡王看向唐靖,唐靖道,“办法倒是有一个。” “快说,”东平郡王心急如焚。 唐靖看了温玹一眼,“皇上最宠他了,温兄要带着匕首进宫说是他弄掉的,皇上不仅不会怪罪东平王府,指不定回头还会再赏你爹一把匕首。” 东平郡王一听,就握着温玹的手,“大哥,兄弟这条命就交到你手里了,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东平郡王手握的很用力,温玹嫌弃的皱紧了眉头,努力把手抽回来,道,“我不是你大哥!” 只是温玹后背上的伤还没有完全恢复,不敢太用力,东平郡王又把温玹当作救命稻草,温玹手没能抽回来,道,“你去找你大哥帮忙。” 东平郡王道,“他哪能帮我啊?” 这可是御赐之物,季清宁连皇上的面都没见过,怎么可能帮得了他? 要是季清宁有这本事,就不会明知道西南危险,他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爹去西南送死了。 温玹一点点把东平郡王的手掰开,道,“你让他来求我。” 东平郡王,“。” “为什么啊?”他不解道。 “我求你不行,还得他来求你,他面子还能比我的大?” 温玹看着他,“不愿意?” 东平郡王拍着桌子起身,“我现在就去求他。” 温兄真是太奇怪了,几天不见人影,回来就变的这么奇怪了,既然愿意帮他,何必绕这么大的弯子呢? 他不会还不死心想季清宁搬出学舍吧? 他因为帮季清宁找人,结果掉进茂国公世子挖的坑里,他找季清宁帮忙,季清宁于情于理都没法拒绝,到时候温兄要求季清宁搬走,季清宁也只能为了他退让了。 东平郡王是这么想的,季清宁听说了后,也是这么认为的。 想她搬走? 没门儿! 她知道自己不帮忙,温玹也不会真的不管东平郡王了,但她狠不下心拒绝东平郡王,虽然被夺去封号,东平郡王要负大部分责任,却不得不承认是因为帮她找人,才给了茂国公世子挖坑的机会,她袖手旁观就太冷血了。 季清宁看着东平郡王道,“你这忙我帮了。” 东平郡王感动不已。 季清宁和东平郡王一起回的学舍,唐靖和陆照都没走,怕温玹要求太过分,他们也好从旁劝一劝。 季清宁回屋后,朝温玹走过去,温玹嘴角勾起一抹浅淡弧度。 他端起茶盏,轻轻的拨弄着。 然后只见季清宁伸手,从他身边穿过去,把桌子上的匕首拿了起来,看了几眼后,就朝书桌走去。 温玹,“???” 不是求他吗? 陆照看着东平郡王,小声问道,“他没答应帮你求温兄帮忙?” “答应了啊,”东平郡王道。 唐靖猜道,“他不会是因为我们在不好意思向温兄低头吧?” 都是心高气傲的人,让他们低头太难了。 但这事不一样吧。 为了帮别人低头求人,不仅不丢人,还很高尚呢。 温玹继续喝茶,等季清宁来求他。 结果季清宁提笔沾墨,在纸上写写画画,半天,陆照实在忍不住走过去,见季清宁在画匕首,他道,“这是在做什么?” 季清宁斜了温玹一眼,才回道,“求人不如求己。” 这话一点毛病没有,是真理。 但是眼下除了找温玹背锅,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啊。 只见季清宁轻启朱唇,缓声道,“重新打造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 陆照,“。” 没见过这么大言不惭的人了。 这可是削铁如泥的匕首,不是街上铁匠铺子随便能买的东西啊。 唐靖过来道,“损坏御赐之物,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儿。” 季清宁看着他们,很认真道,“我没有开玩笑。” 第一百五十四章 泡澡 明明有办法帮东平郡王脱困,就是稍微麻烦了些,何必低三下四的求人呢? 他们几个平常好的恨不得穿一条裤子,结果帮东平郡王还要把她绕进去,以达成自己的目的,季清宁打心眼里鄙视温玹。 既然章老太傅安排她住进这间学舍,除非她自己走,否则谁也休想轰她离开! 季清宁不会承认拴住她的是屏风后的花梨木浴桶。 但凡有另外一间可以摆的下一张浴桶的学舍,她一定头也不回的就走了,一个只能打地铺睡的学舍,真以为她稀罕待呢。 她把话说完,一个个不说话,季清宁来了一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这话同样没毛病。 但是打造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听着就匪夷所思啊。 要这样的匕首这么好打造,堂堂东平王至于向皇上讨要,皇上赏赐之后,还放在祠堂供着么? 东平郡王看向温玹,一脸的祈求。 温玹把手中茶盏放下,“或许你可以试着相信他。” 温玹说的是真心话,然而听在季清宁耳中,这是在讽刺。 讽刺她。 更是讽刺认她做大哥的东平郡王几个。 她还就不服气了! 难道只有他能帮东平郡王度过这一关吗? 不要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 季清宁认真的画图纸,这一忙,就顾不上午睡了。 她洋洋洒洒的写了七八张纸,还有匕首的图纸,足有厚厚一摞。 差不多去上课的时候,季清宁把那一摞纸递给东平郡王,一起递过去的还有那断的匕首,“你找个打铁铺子照着我写的打造。” 东平郡王将信将疑的接过,季清宁知道他不信她,便道,“眼下除了相信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东平郡王心下叹息。 季清宁也没多说什么,就迈步走了。 东平郡王看着手里厚厚一摞纸,陆照拿了两张,翻看着道,“我看他是认真的。” 虽然纸上写的东西他看不懂。 但能花一个中午时间写这么一摞,就算闲得无聊也不会无聊成这样啊,有那时间倒头睡一觉不好吗? 温玹走出来,从东平郡王手里接过图纸,他看了几页,道,“给我吧。” 东平郡王看着温玹,“你要做什么?” “我让军器监试着看能不能打造出来,”温玹道。 唐靖看着温玹,“你相信靠着这一摞纸就能打造出削铁如泥的匕首来?“ 远处,茂国公世子走过来,隐约能听到“削铁如泥”四个字。 陆照看过来,茂国公世子摇着玉扇就走远了。 温玹把那一摞纸叠好,“能不能,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东平郡王道,“万一不能呢?” “要真不能,皇上要砍你脑袋,我尽量求情帮你留个全尸,”温玹道。 东平郡王,“。” “我谢谢你啊,”东平郡王呲牙。 温玹只是说笑的,东平郡王不过损坏了皇上御赐的匕首,不至于严重到被皇上砍脑袋,最多打个几十大板,嗯,打的是东平王,要是打的是东平郡王,他不至于慌成这样了,毕竟打板子的感觉他再熟悉不过了,只要不把他打死打残,休养大半个月就又生龙活虎了。 因为匕首是赏给东平王的,东平王一没有护好它,二没有管教好儿子,两罪并罚,四十大板绝对跑不了。 温玹没有去上课,拿着那一摞图纸就走了。 东平郡王目送他走远。 唐靖拍着他肩膀道,“放心吧,温兄拿走了图纸,就代表不论成功与否,这黑锅,他都替你背了。” 东平郡王也是这么想的。 有这么一个有本事背锅的兄弟,内心很安定啊。 温玹一连几天没来书院,中午露了个面,没来上课,季清宁觉得他应该是回书院有事,事情办完就走了。 这些日子一个人住,不要太爽,一张大床怎么翻都没事,温玹要是回来了,她就只能打地铺了。 虽然多铺一床被子,地铺也没那么硬,但是地上寒气重,男人只要身上没伤,睡睡还没事,女子本就容易体寒,能不打地铺还是不要打地铺的好。 温玹不在,季清宁就想做什么做什么了,中午小丫鬟帮着打了大半浴桶的冷水,她拎两桶热水来,就能舒舒服服泡个热水澡了。 嗯。 前一半还是舒舒服服,后一半那真是水深火热。 季清宁泡到一半,突然,门吱嘎一声被推开。 季清宁吓了一跳,赶紧往浴桶里缩了一点儿,要是中午,她可能还会怀疑是小丫鬟,这时辰,小丫鬟应该在小院,而不是书院。 隔着屏风,隐约能看清楚是温玹。 季清宁抓着浴桶,郁闷的想一头撞在浴桶上,这时候还在书院,摆明了是要在书院过夜啊。 说好了一个月只在书院待几天呢,她还以为守得云开见月明了,结果他又又又回书院住了。 虽然这样的想法要不得,毕竟在她进书院读书之前,这个学舍是温玹在住。 季清宁靠着浴桶,眼神充满了哀怨,打地铺就算了,能不能先出去一会儿,一小会儿,让她从浴桶里起来把衣服穿上? 水有点冷了啊啊啊。 温玹知道季清宁在洗澡,他坐下来喝茶。 一杯茶喝完,又从书架上拿了本书,翻看着。 看了半本,季清宁还在浴桶里,要不是能听到她的呼吸声,温玹都要以为她晕倒在浴桶里了。 又过了一会儿,温玹忍不住道,“你是打算在浴桶里过夜吗?” 她也想起来好吧,可是这屏风除了绣图案处还是挺朦胧的,书桌又正对着屏风,她敢起身吗? 这时候,敲门声传来,钱大少爷来给温玹打洗澡水了。 钱大少爷应该是书院除了季清宁之外,最不希望温玹来书院的人了。 温玹一来,他早晚就成小厮了。 浴桶在屏风后,钱大少爷进屋,就直接往屏风处走,季清宁连忙道,“别过来!” 钱大少爷不知季清宁在屏风后,季清宁突然出声,吓了他一哆嗦,魂没差点吓飞,连拍胸口,“吓我一跳,我来给温三少爷打洗脚水。” 第一百五十五章 荔枝(求月票) 不用说的那么清楚,她知道他是来给温玹打洗脚水的。 她也知道洗脚盆在窗户边。 怕钱大少爷过来,季清宁要开口阻拦,结果温玹先她一步道,“我今晚也泡澡。” 钱大少爷看着屏风道,“那季大少爷你洗快点儿。” 季清宁想死。 刚刚屋子里还只有温玹一个人,现在多了一个。 温玹眸光从书上瞥到屏风映照的身影上,不明白季清宁是怎么在浴桶里待这么久的,皮都该泡皱巴了吧,他道,“你是打算霸占着浴桶不准备让我泡澡了是吗?” 钱大少爷一听,就帮温玹催道,“季大少爷,你快点儿,时辰太晚了,我还赶着回去睡觉呢。” 这时辰确实不早了,她都困极了,她白天连个盹都没打,要不是温玹突然回来,她这会儿都和周公下棋了。 钱大少爷催了两遍,季清宁忍不住道,“你先回去吧,今儿我帮他打洗澡水。” 钱大少爷以为自己幻听了,居然还有为了多泡会儿澡,不惜揽下帮温玹打洗澡水的活。 怕季清宁反悔,钱大少爷忙道,“这可是你说的啊,我走了。” 话音未落,人已经在门外,并把门捎带上了。 对温玹而言,谁给他洗澡水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水温合适就成了。 他看着屏风后的季清宁,满脸都是疑惑,毕竟季清宁不是一个随便能使唤的动的人,之前让她倒杯茶,季清宁糊弄了过去,让她帮着剥个荔枝,就帮他把荔枝吃了的人。 要是刚进浴桶,还没洗完,这么应承无可厚非,可他都洗多久了。 温玹把书放下,道,“你是泡的腿软了起不来吗?” 他朝屏风走过来,季清宁听到他脚步声忙道,“你别过来。” 温玹道,“你到底要洗多久?” 季清宁咬着牙道,“我在泡药浴,泡不够时间就白泡了,你,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温玹听笑了,几天没来书院,是谁给他的错觉,觉得他会帮他的忙了? 心里这样想,嘴已经开口了,“帮你什么忙?” 温玹,“……。” 季清宁,“……。” 居然还真愿意帮她? 是她耳朵出问题了吗? 温玹不想承认这话是他说的。 季清宁道,“我想吃荔枝,你帮我剥几个。” 原谅她吧,一时间找不好合适的理由把温玹支开,只要背对着她就成了。 温玹嘴角抽了下,还是为要帮他什么忙,竟然是这个,“帮你剥完,再帮你吃掉的那种?” 季清宁,“……。” 这厮要不要这么记仇啊? 不过吃荔枝不是重点,重点是人别对着屏风。 季清宁道,“那你吃一半,给我留一半。” 语气可怜的不行。 温玹很难想象屏风后季清宁泡在还要吃荔枝是什么模样,荔枝有那么好吃吗? 他坐下来帮他剥荔枝,等把荔枝拿到手里,他懊恼的皱紧了眉头。 他没能使唤他,还帮他剥荔枝? 他是疯了吗?! 忍。 谁让他还有求于他。 温玹认命的帮着剥荔枝壳。 听到有声音传来,季清宁赶紧从浴桶里出来,可怜一身白净皮肤都被她泡出褶子来了,擦的用力些,都能擦掉皮。 手忙脚乱,身上的水没有完全擦干净,衣服都穿不利索,好在最后把亵衣传好了,把学子服穿上走出来。 她随手拿了一颗剥好的荔枝肉塞嘴里,道,“一颗就够了。” 温玹看着盘子里七八颗荔枝,看着季清宁,“你在耍我是吗?” “……没有,我全吃完它们,”季清宁道。 泡了这么久,晚饭都消化差不多了,多吃几颗荔枝也不会多长肉。 她一口气把盘子里的荔枝全吃完,然后把浴桶里的水倒掉,然后拎水来清洗浴桶。 一趟趟的跑,把她累的够呛,脖子处出了一层细密汗珠,比白天出的汗还要多,澡白洗了。 温玹去屏风后沐浴,季清宁累的倒在小榻上,只打算歇一会儿的她,歇着歇着就睡着了。 等温玹洗完从屏风后出来,季清宁睡像差到找不到词来形容,她脚都架到小榻上碰到墙了。 要只是这样就算了,大概这样的姿势也不舒服,她一个翻身,就从小榻上翻了下来。 噗通一声。 温玹都不忍心看。 就没见过睡相差成这样的。 ……也许是他见识浅薄了,毕竟他也没和几个人睡过一间屋子。 季清宁揉着摔疼的肩膀坐起来,她还记得给温玹泼洗澡的事,抱着被子道,“洗澡水,我明天再倒了。” 说着,把被子铺好,又从小榻上把枕头拉下来,就睡了过去。 温玹摇了摇头,就上床睡觉了。 后背上的伤已经结痂了,但平躺着睡还有点疼,他趴着睡的。 窗外,夜色流逝,晨曦的光芒透过窗柩照射进屋,又是崭新的一天。 上午的课,季清宁没去上,和东平郡王去了兴国公府。 见到东平郡王,见他满脸笑容,兴国公府世子夫人就道,“东平王府出事了,你知不知道?” 东平郡王心抖了下,隐约能猜到几分,故作不知道,“出什么事了?” 兴国公世子夫人担忧道,“皇上赏赐给你父王的匕首,供在祖宗牌位前,被人给偷了。” 某个罪魁祸首眼底闪过一抹心虚后,就开始飚演技了,还是影帝级别的,“怎么会被人偷呢?那可是御赐之物,是要掉脑袋的。” 兴国公世子夫人替东平王和东平王妃着急。 东平郡王奇怪道,“这么重要的东西丢了,父王母妃不瞒着,私下派人去找,怎么还闹的人尽皆知了?” 他觉得怎么也能瞒十天半个月,结果一天不到就传到兴国公府来了。 兴国公世子夫人道,“这么大的事,哪里瞒得住,何况那匕首是贡品,太后之前允诺帮大皇子向皇上讨要,结果太后还未开口,皇上就赏给了你父王,大皇子知道后,心情低落,太后就想着来年进贡的再给他。” “大皇子提出想看一看那匕首,太后就传召你父王进宫,这事就瞒不住了。” 不过太后很不高兴,觉得东平王是舍不得那么匕首,故意撒谎,毕竟要是大皇子爱不释手,他东平王也不好意思不忍痛割爱。 听到兴国公世子夫人说这话,东平郡王眉头就打了个死结。 本来他就觉得贡品匕首削个梨就坏了,像是假的,现在太后和大皇子又来了一出要看匕首,匕首反常,太后也反常,他不得不怀疑这是他们给他父王挖的坑—— 到他父王手里的匕首要么是假的要么是坏的,他们要往他父王脑门上摁一个对御赐之物大不敬的罪名! 第一百五十五章 了解 东平郡王脸阴沉沉的。 太后不满皇上封他为郡王,茂国公世子给他挖坑,他一时不察栽到他坑里,被太后夺了郡王封号,他少了几分警惕之心,有此下场是他活该。 现在郡王封号也被夺了,还不够吗?! 难道还要夺了他父王东平王的爵位不成?! 季清宁知道东平郡王心底不好受,兴国公世子夫人担心东平王府,忧心忡忡,季清宁见了道,“还是先给小少爷治腿吧。” 兴国公世子夫人忙请季清宁进院子。 刚出生的婴儿,头一个月那真是一天一个样,才七天没见,兴国公府小少爷不仅长高了,身上也多了不少的肉肉,尤其脸颊肉嘟嘟的,那是连剥了皮的鸡蛋都要逊色七分的嫩,摸上去,叫人爱不释手啊。 和上回一样,给小少爷正脚,然后重新打上石膏,花的时间比上回又少了不少,小少爷不仅没哭,还朝季清宁咧嘴笑了。 季清宁捏着小少爷的手,笑道,“要是兴国公世子夫人没有找到小院去,这么可爱的孩子,我还真不一定舍得送回灵台寺。” 孩子被人喜欢和夸赞,做娘的打心眼里高兴。 尤其季清宁对她儿子的恩情,说是再生父母一点不为过。 兴国公世子夫人心念一动,道,“要是季大少爷不嫌弃,我让安儿认你做干爹。” 干爹? 季清宁摸了下鼻子。 这比大哥还叫她难以接受。 能叫她干娘吗? 东平郡王笑道,“表姐是高兴糊涂了吧,他还没成亲,要认安儿,怎么也得他自己生过孩子之后再啊。” 兴国公世子夫人脸一红,“是我糊涂了,季大少爷喜欢孩子,以后生的必定是人中龙凤。” 季清宁笑道,“我自是愿意,但认干亲不是小事,等安儿三岁吧,那时候他也是个小大人,有自己的想法了。” 古代认干亲是件很隆重的事,不仅兴国公府同意,还得季家点头。 兴国公夫人是感激她医治兴国公府小少爷,但兴国公府其他人就未必同意了,不过兴国公世子夫人本身也够强硬,她要是坚持,估计也没人能拦得住。 三年,她怎么也恢复女儿身了吧? 那时候,兴国公府小少爷的脚也恢复正常了,兴国公世子夫人也能平静的审度认干亲这回事。 兴国公世子夫人连连称是。 季清宁把带来的图纸交给她,矫正鞋肯定没有现代的好,毕竟材质就限制了,她能做的是尽自己最大努力。 忙完之后,季清宁就和东平郡王告辞了。 他们前脚离开兴国公府,后脚兴国公夫人就来找兴国公世子夫人,当然了,还是和往常一样连门都没能进。 兴国公夫人都不记得自己来过多少回,吃了多少回闭门羹了,本来心底就存了气,现在听说兴国公世子夫人要她孙儿认季清宁做干爹,兴国公夫人就忍不住了。 她的孙儿怎么能认一个三品侍郎的儿子做干爹?! 就算是认一品大员做干爹,怎么也得她和兴国公同意吧?! 孩子是她生的没错,可还是兴国公府长子嫡孙,他们都还没死了,哪容得她只手遮天?! 兴国公夫人气很大,就在院门口说了几句重话,有丫鬟传到兴国公世子夫人耳中。 兴国公世子夫人冷笑一声,“兴国公府小少爷的身份以为真有多尊贵呢?东平郡王c云阳侯世子和肃宁伯世子哪个比安儿身份差了,人家不照样认了季大少爷做大哥?!” 人家可是郡王爷和准世子,她儿子有什么? 只是一个被嫌弃丢掉的嫡长孙而已! 将来若不能继承爵位,拿什么和他们几个相提并论? 这话也有小丫鬟传到兴国公夫人耳中。 兴国公夫人哑口无言,胸口堵的慌。 季清宁和东平郡王出了兴国公府,骑马走在街上,就看到东平王府的小厮在街上张贴告示,重金悬赏找御赐匕首,阵仗有点大。 东平郡王坐在马背上,在风中瑟瑟发抖。 不过他也只抖了一会儿,因为季清宁抛出了一个疑惑,“东平王府的人怎么都没问你拿没拿匕首?” 匕首失踪的时候,东平郡王又恰好回了书院。 东平王和东平王妃应该知道自己儿子的性子,不说拿匕首,怎么也会看看的。 这连问都没问一下,就到处找,怎么看都觉得步骤有点问题。 季清 宁不问,东平郡王都没反应过来,道,“你说的对啊,我父王怎么都没怀疑我?” 难道他不值得被怀疑吗? 这种突然的信任让他有一点点的愧疚。 只是这样的愧疚也没有坚持多久,就变成气愤了,因为季清宁说了这话,“或许你父王早就知道匕首有问题,他被人下了套,他压根就没想找回匕首,这么大张旗鼓的寻找可能只是做给皇上和太后看的。” 毕竟是御赐的匕首,又号称削铁如泥,拿到手怎么可能不仔细欣赏一番? 东平郡王削个梨就坏了,可见早就断裂,只是断裂处沾了起来而已,只要看的仔细,哪可能发现不了? 把匕首供奉在祖宗牌位前,以示皇恩浩荡,这一点问题没有。 错就错在东平王府守卫疏松了些,皇上赏赐他匕首的事被人知道了,偷偷潜入把匕首偷走了。 东平王一边大张旗鼓的悬赏找匕首,一边诚心诚意的和皇上请罪。 皇上骂东平王几句,这事也就过去了。 东平郡王看着季清宁,“要真如你所言,我父王早就知道匕首有问题,那匕首放在祠堂,就是给人偷的,甚至可能就是让我去偷的?” 说到最后,东平郡王头顶都冒青烟了。 他父王被别人坑,没法反抗就算了,他转过头就坑自己儿子,这就太过分了! 季清宁憋笑,虽然只是猜测,但她觉得这就算不是全部真相,至少也八九不离十了。 看东平郡王愤愤难平,恨不得要冲回府质问的样子,季清宁难得的宽慰他道,“这说明你父王很了解你啊。” 嗯,在季清宁劝慰下,东平郡王没差点被涌到喉咙口的老血给呛死。 第一百五十六章 传召 东平郡王还想回府,季清宁这话一出,只能偃旗息鼓回书院,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父王是挖了坑,他要不手欠,就算坑挖的再大,他也掉不进去。 这边东平郡王和季清宁还没有回书院,那边东平王闯入了窃贼,皇上新赏赐的削铁如泥的匕首被偷的事就传遍了书院。 虽然书院离京都比较远,但对京都发生的大小事,大部分都是知道的。 听到东平王府又出事,一个个都唏嘘。 近来东平王府事儿是一出接一出,先是东平王名声尽毁,打女人c养外室和私生子,再是东平郡王闯茂国公府,放火烧掉茂国公世子住的院子,被夺去郡王封号,现在连皇上赏赐的匕首都被人给偷了。 皇叔东王过世,东平王苦撑至今,终究还是露了败象,甚至败出了摧枯拉朽的气势。 照这架势,不出一年,甚至可能只要半年,东平王府就沦落成个虚爵,成为皇室的边缘,甚至可能是“皇家还有三门穷亲戚”的亲戚 东平郡王回书院,一路上不少学子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东平郡王的暴脾气,那是真忍不住要揍人,季清宁看着他,“你想去戒堂反省吗?” 东平郡王揉着拳头,道,“我忍,很快就放假了。” 他说的很大声,那些学子们瞬间做鸟兽散。 那边,茂国公世子走过来,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之前他就听到削铁如泥四个字,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昨天皇上赏给东平王的匕首就被偷了。 东平郡王挨了十几大板,才不得不火急火燎的来书院找温玹帮他想办法。 毕竟是御赐之物,这么轻易就被人给偷了,就算这回皇上不责罚东平王,往后有什么好东西,估计也轮不到东平王了,不然岂不是便宜了窃贼? 季清宁回屋洗了个手,就去食堂吃午饭。 早上季清宁走的时候,温玹还在学舍,但上下午课的时候没见到他,问了陆照,温玹上午也没上课,在他们走后没多久,温玹也离开书院了。 吃完晚饭,季清宁回学舍,犹豫要不要泡澡,毕竟温玹昨天晚上是回书院睡的,难保今天不会。 她可不想再在浴桶里泡那么久了。 犹豫了半天,觉得温玹不会回来了,她就去拎水,拎了一桶又一桶。 刚把水温试好—— 温玹回c来c了! 真的。 隔着屏风看到他走进来,季清宁想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 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这时候回来,她还洗不洗澡了?! 她之前不犹豫,这会儿都洗完了。 温玹累了一天,坐下来喝茶道,“你今晚也要泡药浴?” 这是怕她洗太久呢。 他人回来了,还洗个毛线球啊,季清宁看着浴桶里的水,心疼不已,道,“钱大少爷打的洗澡水,我以为你不洗,我就准备泡了,你洗吧。” 说完,季清宁就出去了。 温玹眉头挑了下。 他虽然刚进门,但方才可是亲眼见他拎的水,为何谎称是钱大少爷打的水? 温玹倒没怀疑洗澡水有问题,季清宁没这胆子,再者栽赃别人不是那么好栽赃的。 他出了一身汗,再加上之前失血过多还没有完全恢复,准备洗个澡就睡觉了。 温玹起身走到屏风后,宽衣,进浴桶。 门外,季清宁挠柱子,想洗个澡怎么就那么难呢。 算了,还是明天中午让小丫鬟守着门,白天洗吧。 一连几天,温玹都是早出晚归,人住书院,但不上课,连东平郡王他们都不知道温玹每天晚上是回书院睡的觉。 去吃早饭的路上,陆照路过季清宁和温玹的学舍,往里看了一眼,道,“温兄昨晚没回来啊?” 季清宁刚说人走了。 东平郡王就道,“也不知道温兄最近在忙什么,我都好几天没见到他人了。” 说着话,三人就走了。 季清宁根本连说话的机会都没给,不是温玹被子叠好的就代表人没回来啊,人家天天回书院住的好么,只是他回书院的时候,你们都进梦乡了。 东平郡王往前走,道,“我要有个无条件护着我的皇上舅舅,我也不上课。” 皇上那么多的皇子公主,唯独宠温玹,宠到那些皇子公主都忍不住怀疑自己是捡来的地步,根本不用愁前程,那还不日子怎么滋润怎么过啊。 “只盼着我需要他的时候,别找不到人就好,”东平郡王一脸惆怅。 茂国公世子出学舍,就看到他们三个去吃饭,对于东平郡王几个的友谊那是羡慕嫉妒恨。 他身边不缺世家子弟跟着,但那些人对他只有奉承和恐惧,哪像东平郡王和唐靖c陆照他们,平常说话无所顾忌,便是府里的手足兄弟,也比不上他们相处来的轻松融洽。 茂国公世子一脸不爽,被夺了郡王封号,御赐的匕首被偷了,他东平王府二少爷不回府帮忙就算了,还和唐靖c陆照他们有说有笑,好像压根就没有丢匕首这回事似的! 想到这里,茂国公世子瞳孔猛然一缩,渐渐的覆盖上一层冰霜。 或许匕首真的就没丢。 他转身,抬脚离开。 一旁跟着的学子不明所以,不是去吃早饭吗,这是要去哪儿,茅厕也不在那边啊,他追上去道,“不去吃早饭吗?” “我回国公府一趟。” 再说东平郡王几个,吃完早饭,回屋歇了一刻钟,才慢悠悠的去上课。 先上经史,然后是骑射课。 对东平郡王他们几个而言,最喜欢的就是骑射课了,往年皇上这前后都会春猎,今年应该也不会例外。 必须要把骑射练好了,到时候大展拳脚拿赏赐。 东平郡王正拉弓,准备射箭呢,那边跑过来一小厮道,“云二少爷,宫里派了人来,传召您进宫。” 被人称呼东平郡王好多年了,云二少爷这个称呼,东平郡王听到根本就反应不过来是喊他,一门心思瞄准箭靶,还是陆照扶着额头推了他一把,“云二少爷,有人找你。” 东平郡王手一抖,箭离了手,别说正中靶心了,直接脱靶了,他恼道,“找云二少爷,你推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云二少爷。” 陆照,“。” “兄弟,你告诉我你不是云二少爷,你是谁?”陆照问道。 “。” 这一问,把东平郡王给问懵了。 四下低低的笑声传开。 东平郡王想死的心都有了,做了这么多年的郡王,如今郡王封号被夺,他压根就不适应。 知他尴尬,唐靖忙道,“传召你进宫呢,也不知道是什么事,你赶紧去吧。” 宫里人找他? 东平郡王心慌了。 他没做过什么值得夸赞的事,反倒闯了祸的,不会这么快就败露了吧。 难道他父王被骂的扛不住,把他推了出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 顶罪 东平郡王怀揣着一颗不安的心出了书院,就看到侍卫站在那里等他。 东平郡王上前问道,“可知找我进宫所为何事?” 侍卫摇头,他只负责传话,至于找东平王府二少爷何事,他一个侍卫怎么可能知道? “别叫太后等着急了,”侍卫道。 咯噔。 东平郡王一颗心掉进了谷底。 皇上找他,都没多少可能是好事,太后传召,那绝对没好事啊。 东平郡王硬着头皮骑上马背,进了宫。 离太后的永宁宫越近,他就越忐忑,进了大殿,没看到他父王东平王,反倒看到了茂国公世子。 茂国公世子一脸瞧热闹的神情,东平郡王还看不出来他被太后召进宫是因为茂国公世子,他就真白长了一颗脑袋了。 但他最近和茂国公世子没什么争执,又哪来的把柄和太后告他黑状? 东平郡王想不明白,上前给皇上和太后请安。 皇上脸有些黑,太后脸色就不一般的难看了,见皇上不问话,她就直接问了,“那把匕首现在在哪里?!” 这么是因为匕首? 东平郡王有点懵,“什么匕首?” 太后更愤怒了,“到现在,你们父子还想装傻蒙混过去吗?!” “那把匕首就算能削铁如泥,也不过就是把匕首,哀家和大皇子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会要你们一把匕首?!” 东平郡王更懵了,“我和我父王想蒙混什么?” 太后气的不想说话,茂国公世子道,“你和云阳侯世子他们擅闯我茂国公府,还烧了我的住处,太后夺你封号已经是网开一面,皇上赏你父王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大皇子想看看而已,你生怕大皇子会看了不还你父王,就偷偷带进了书院。” “东平王明知是你偷拿的,却故作不知,满京都的悬赏找窃贼!” “你们东平王府这样做未免太小家子气了!” 茂国公世子说话声很大,大的东平郡王都恍惚,他是把匕首带进了书院,但他就没在人前拿出来过,见过的人只他们几人,茂国公世子是怎么知道的? 瞎蒙的? 还是他偷听了他们在温玹屋子里谈话?! 东平郡王看着茂国公世子道,“你说我把匕首带进了书院,你瞧见了吗?” 茂国公世子道,“我自是没看见,但有人看见了,而且那把匕首已经被弄断了,就是不知道践踏皇上一片心意的是你还是你爹东平王!” 东平郡王怒不可抑。 他不信瞎蒙能蒙的这么准,知道匕首断的除了他们几个之外,就只有弄断匕首的人了! 这事果然和茂国公脱不了干系! 茂国公世子说完,道,“到现在还不认罪吗?” 东平郡王拳头握的嘎吱响,“我东平王府对皇上忠心耿耿,绝不会做出践踏皇上心意,对皇上不敬之事!你少在这里污蔑我!” 茂国公世子冷笑一声,望着皇上和太后道,“有些话,我都不想说出来惹皇上不快,但东平郡王到现在都死不悔改,我已经忍无可忍了。” 太后道,“有话就说。” 茂国公世子就道,“损坏御赐之物,是对皇上的大不敬,这事一旦被皇上知道,东平王府必受责罚,温玹仗着皇上宠他,要把弄坏匕首的罪名揽下来,替东平王府开脱!” 正好这时候,小公公上前,道,“皇上,煜国公府三少爷来了。” 东平郡王,“!!!” 完了。 要是温兄来就把罪名揽在身上,不仅他要挨打,连他都要挨板子了。 皇上脸黑成锅底色,太后看着他,“皇上宠煜国公的儿子,哀家管不着,但有人仗着皇上的宠爱就替人扛罪,哀家绝不姑息!” 皇上也气的不行,道,“他要真替东平王府顶罪,朕一定严惩!” 说完,来一句,“让他进来!” 小公公退出去,不多会儿,温玹就进来了。 东平郡王扭头给他使眼色,茂国公世子盯着他呢,“当着皇上和太后的面,你敢使眼色,你眼珠子不想要了?” 温玹走上前,给皇上和太后行礼。 皇上黑着脸,道,“有什么事找朕都找到太后这里来了?” 温玹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东平郡王道,“我猜到太后传召他进宫是为了御赐匕首的事,正好匕首在我手里,专程给他送来。” 完了。 计划都泄露了。 现在还说这话,就真把太后当猴耍了。 茂国公世子一脸“你们死定了”的笑容。 温玹把匕首递给东平郡王。 东平郡王没伸手接,温玹道,“拿着啊。” 一把破匕首,有什么好拿的。 这匕首十有八九到他父王手里之前就已经坏了,但这话不能说啊,说了就成皇上赏一把断匕首给臣子,这是把皇上的脸面扯下来一层,本来皇上还向着他们,这话一说,皇上能气的多给他父王三十大板。 茂国公世子见了道,“皇上赏给东平王的匕首怎么会到你手里,难不成你夜闯东平王府偷的?” 温玹眸光扫向茂国公世子,脸色带着寒气道,“匕首怎么到我手里的,我需要向你交代吗?!” 茂国公世子脸色一冷。 太后护着他道,“这匕首到底怎么回事?!” 茂国公世子问的,正是太后想知道的,茂国公世子的话,温玹可以不回答,但太后问的,他就必须得回答了。 温玹道,“东平王府遭了窃贼,皇上御赐的匕首被偷了,东平郡王得知这事后,就找我和云阳侯世子他们帮忙找,找了几天,总算是把匕首找到了。” 温玹话音未落,大殿外,大皇子走了进来。 他笑道,“那我来的巧了,我还以为丢了再找不回来了,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回来了。” 他走上前,给皇上和太后请安后,眸光就落到了温玹手里的匕首上,“给我看看。” 温玹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把手中匕首丢给了他。 大皇子伸手一接,匕首在他手里转了两圈,然后稳稳抓住。 他眸光不经意的扫过跪在地上的东平郡王以及站着的温玹一眼,然后把匕首抽出来。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丢脸 之前茂国公世子说过匕首是断的,就是不知道是东平王损坏的还是东平郡王弄断的。 但他们都记住了匕首是断的这回事。 温玹送匕首来,他们就好奇不已,只是没人打开,好在大皇子来了。 大家屏气凝神,担心匕首抽出来,哐当一下掉地上。 嗯。 不止那些宫人是这么担心的,最担心的莫过于东平郡王了。 当日在祠堂就把他吓的魂飞魄散,现在当着皇上和太后的面掉地上,要惊着他们,后宫不堪设想啊。 东平郡王都不忍心听,然而过了半天,也没听到匕首砸地的声音,他侧头,就看到大皇子手里拿着匕首,匕身寒光粼粼,一看就是把好匕首。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那边茂国公世子已经惊出声了,“这怎么可能?!” 温玹看着他,笑道,“什么不可能?” 茂国公世子道,“这不是皇上御赐的那把匕首!” “那把匕首早就断了!” 温玹看茂国公世子就跟看傻子似的,“你凭什么断定皇上御赐给东平王的匕首断了?” 茂国公世子后背蹿过一阵寒芒,道,“明明有人偷听到的!” 温玹眼底闪过一抹嘲讽的笑,“偷听是什么光彩的事吗,茂国公世子宁愿相信一个道德败坏之人的话也不信皇上赏赐的匕首不是那么轻易就损毁的?” 把偷听之人的话当作证据,未免太可笑了。 茂国公世子自知失言,赶紧补救,“只是路过时无意间听到的,也算不得是偷听。” 那边大皇子看着手里的匕首道,“这匕首看着确实不错,是不是能削铁如泥尚未可知。” “来人,拿把刀来。” 很快,公公就从侍卫那拿了把刀过来,在大皇子的示意下,递给了茂国公世子。 茂国公世子拿着刀去劈那匕首。 哐当! 刀与匕首相撞。 刀断裂,掉在地上。 匕首完好无损。 这一幕,把东平郡王看呆住了。 这c这c这 守卫皇宫的侍卫佩刀已经是最好的了,这么轻易就断了,说这不是削铁如泥的匕首谁信啊? 皇上坐在那里道,“东平王府看护不力,让御赐的匕首被偷,疏忽之罪当罚,但好在及时早了回来,那就罚东平王半年俸禄,以儆效。” 可怜皇上话还没有说完,那边一公公跑进来道,“皇上,东平王找到丢失的匕首了。” 温玹,“。” 东平郡王,“。” 两人心底有不好的预感。 两人齐转身,就见东平王手里拿着把匕首匆匆走进来。 那急切的脚步,显然是赶着来救儿子的。 东平郡王想死的心都有了。 居然有两把御赐的匕首,必然有一个是假的啊。 茂国公世子看了大皇子一眼,心下了然。 东平王走上前,先看了温玹一眼,高兴的上前,然后就看到了大皇子手里的匕首,和他手上的一模一样。 东平王,“???” 东平王看看自己手里的匕首,又看看大皇子手里的,道,“怎,怎么又两把?” 削铁如泥的匕首,皇上赏赐给他的时候就说了,世上只此一把,让他好好替朝廷办事,以后有机会会恢复他儿子的郡王封号啊。 大皇子笑道,“东平王府丢失的玄铁匕首,温玹替你找回来了,只是王叔手里这把又是怎么回事?” 他手里这把也是温玹找回来的啊。 东平王脸渐渐暗沉下去。 宫人给他传话,说茂国公世子知道匕首在东平郡王那里,禀告太后知道了,太后传召了东平郡王进宫。 东平王担心东平郡王会认罪,火急火燎的进宫来,刚走到永宁宫前,一宫人撞了他一下,把匕首塞给他,道,“温三少爷让交给你的。” 等公公走远后,东平王就把匕首拿出来,怕匕首有问题,他还在永宁宫的宫墙上划了好几刀。 匕首确实是削铁如泥的匕首。 只是他被人算计了! 这把是真的贡品匕首,当初皇上赏赐给他被人掉包的那把! 他还想知道温玹是怎么拿刀的,可是帮了东平王府大忙了。 谁想,这也是个坑! 他堂堂东 平王竟然有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时候! 大皇子看着东平王手里的匕首道,“怎么会有两把削铁如泥的匕首?” “那肯定有一把是假的,”茂国公世子道。 本来还以为要叫东平王府逃过一劫了,没想到最后揭穿温玹的竟然是东平王自己。 真是痛快! 大皇子手里的,已经证实能削铁如泥了,要是东平王手里的削不断,那肯定是假的了。 结果,东平王手里的匕首也能劈断侍卫的刀。 两把都是削铁如泥的匕首,而且看上去还一模一样。 太后命人传召进献匕首的人来辨认。 不多会儿,献匕首的人就来了,仔细看过后道,“这把是真的,这把是仿造的。” 东平王拿来的是真的。 温玹找到的是假的。 这个结果,温玹一点都不诧异。 皇上也不生气,甚至笑道,“一把假匕首也能造的削铁如泥?” 温玹道,“都能削铁如泥,皇上不好奇这两把匕首哪个质量更好一点?” 贡献匕首的人道,“假的就是假的,真不了。” 温玹笑道,“既然这么笃定,我想大家都应该很好奇,那就试一试吧。” 温玹把真匕首丢给了茂国公世子,“你和大皇子对打试试。” 茂国公世子笑了一声,“那我和大皇子就比划两下给皇上和太后助助兴!” 他握着匕首,和大皇子在大殿内比划起来。 两人武功相当,不分伯仲。 然而就在打斗时。 茂国公世子手里的匕首被大皇子手里的匕首劈断了。 大皇子,“!!!” 茂国公世子,“!!!” 大殿里所有人,包括温玹在内都震惊的无以复加。 一个仿照的假匕首竟然劈断了进贡的真匕首? 进贡匕首的臣子双腿一软,直接就跪下了。 皇上和太后的脸绿了。 皇家御赐的匕首竟然比不上煜国公府二少爷找人仿照的,皇家这脸丢的不是一般的大。 第一百五十九章 功劳(求月票) ps:求月票~ —— 要说震撼,最震撼的还是温玹。 这把假匕首是他找人按照季清宁给东平郡王的图纸打造的,怕出差池,他亲自监督了几天。 今儿早上,匕首才打造好,他亲自试过,确实能做到削铁如泥。 既然皇上赏赐的是削铁如泥的匕首,东平王拿这把匕首也能交差了。 方才看到真的匕首,他突然生出想分个高下的念头来。 没忍住,试了试。 谁想到把皇上的脸面试掉了一地。 此刻,大殿内气氛安静的有点诡异。 因为这种情况以前实在是没遇到过啊。 假的竟然比真的还要好 还要打假吗? 最后还是东平王没忍住打破了静谧,他问温玹,“这假匕首你是找谁打造的?” 假匕首三个字,东平王说的都心虚,他怕皇上和太后误会他在讽刺真匕首。 温玹看向东平郡王,“是东平郡王给我的图纸,我找军器监打造的。” 东平王看向自己儿子,东平郡王茫然道,“那图纸是季大少爷给我的。” 季清宁是说过打造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 还说求人不如求己。 他就没当回事啊。 谁想到季清宁不是随便说说,他是真的能办到。 东平郡王服了。 这辈子让他服气的人不多,温玹勉强算半个,现在季清宁彻底让他服气了。 皇上有点听糊涂了,“到底怎么回事?”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皇上的了,假匕首给东平王府挣够了脸面,皇上都没脸罚他看护不利。 无所顾忌,东平王决定说实话,“皇上把匕首赐给臣,臣回府就发现匕首是断的,臣知道被人偷换了,没敢和您说,就放在了祠堂供奉起来,假装被人偷走,再进宫向皇上您请罪,把这事岔过去。” “谁想臣这不争气的儿子,拿御赐的匕首削梨,匕首断了后,就带着假匕首逃去了书院。” 后面的事,东平王就不知道了。 东平郡王接着道,“我找温兄帮我想办法,他让我找我大哥季大少爷,让季大少爷求他。” “季大少爷有骨气,不愿求温兄,说求人不如求己,他就写了一摞纸给我,让我找人打造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 “我没当真,就把那摞纸给了温玹。” 也不能算是给,明明是温玹自己拿过去的,要是他,他肯定束之高阁,最后搬离书院的时候,当作废纸扔掉。 皇上心底震撼,“传季大少爷进宫见朕!” 温玹道,“本来我还想事后和皇上禀告这事,猜到皇上会见季大少爷,我已经派人去书院请了,还有军器监打造这把假匕首的铁匠我也带来了,这会儿应该都在宫门外等候了。” 嗯。 东平郡王被带走没一刻钟,季清宁也出了书院,也是传召她进宫。 本来她还疑惑,毕竟宫里的人她一个也不认识,怎么会突然传召她? 但来接她的人是陈杳,温兄的护卫,也算是季清宁的熟人了。 季清宁就骑马跟着陈杳直奔皇宫,然后在皇宫外停下。 不过没多等久,就有公公出来,召她进宫。 一路被领着到了永宁宫,公公走的很快,她几乎要小跑着才能跟上,还想四下看看皇宫的气派,哪里顾得上啊。 进了永宁宫,迈步进大殿,进去就看到了温玹,还有跪在地上的东平郡王。 抬头,明黄色龙袍的肯定是皇上,有资格和皇上平起平坐,又头发见白的,肯定是太后无疑了。 季清宁给皇上和太后行礼。 皇上笑道,“你就是当街砸的温玹吐血的季家大少爷?” 季清宁尴尬的看着皇上,“是我。” 皇上心情挺好,“你竟让会打造削铁如泥的匕首?” 季清宁只能撒谎了,道,“武功废掉之前,我没事就喜欢捣鼓兵器,是偶然发现的,本来以为这辈子都不会用上了,正好能帮得上东平郡王,就把方法写下来交给了他。” 东平王道,“皇上御赐给臣的匕首丢失不过几日,就能仿照出了一把更好的,这样的兵器要是能用在战场上,我军定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东平王说完,温玹道,“在打造匕首的时候,我让军器监照着图纸上的方法试了 一下,打造出来的兵器比之前的质量好不少,军器监那把刀也带进宫了。” 皇上龙颜大悦,“宣!” 不多会儿,军器监的人就来了,把那把刀呈给皇上看。 皇上也是习武之人,只是做了皇上之后,武功有所荒废,但刀好不好,他一看便知。 又让侍卫试了下,这把刀虽然做不到削铁如泥,但侍卫的佩刀被打断了,这把上不过多了个缺口,依旧能杀人。 有这样的好兵器,大邺朝的战斗力绝对能再上一层楼。 皇上要重赏季清宁,“你这锻造兵器的办法于朝廷有大用,功劳不小,你要什么赏赐?” 季清宁愣了下,道,“这方法我已经送给东平郡王了,要赏赐,皇上就赏赐东平郡王吧。” 这话把所有人都听懵了。 多难得的机会啊,皇上要赏赐他,他居然让给别人? 东平郡王感动不已,道,“皇上要赏赐你,你要宅子,要田地,要美人你只管开口啊,你让给我做什么?” “机会难得,趁着皇上高兴,你多要一点儿。” 季清宁一脸黑线,看向皇上道,“皇上有所不知,东平郡王当日是为了帮我找人才擅闯的茂国公府,还不小心火烧了茂国公世子住的院子,丢了郡王封号,这事我一直心怀愧疚,我不知道这打造兵器的功劳有多大,若是可以,希望皇上能恢复东平郡王的封号。” 东平郡王找人是帮他找的? 这一点温玹没想过。 他一直想找机会问东平郡王,只是早出晚归,大晚上的就没去打扰东平郡王睡觉,再者,东平郡王也在找人,所以也不急着问,倒是没想过人是帮季清宁找的。 皇上笑道,“这功劳可不是一个郡王虚爵能比的。” 说完,皇上道,“那朕如你所愿,恢复他东平郡王封号,另把南山县给他做封地。” 这话一出,太后脸黑了下来。 但兵器的功劳有多大,她很清楚,她没法反驳。 东平郡王高兴坏了,有了封地,他的郡王头衔就不是虚爵了,他这回是因祸得福了啊。 温玹看季清宁的眼神有些捉摸不透,这么大的功劳,没想到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让了,他看向皇上道,“既然锻造兵器的办法是东平郡王进献的,理应让他来管军器监。” 东平郡王听了道,“我可干不了这个,我还要读书呢,让我大哥管吧。” 他看向季清宁。 季清宁忙道,“东平郡王说的不错,确实交给东平王世子更合适些。” 皇上也不放心让东平郡王管,做儿子的坑起亲爹来都那么狠,军器监关乎大邺朝几十万大军,万一被坑,那会动摇国本,皇上可不敢交给他,而季清宁则年纪太轻了,军器监里面的关系错综复杂,不是他一个没半点靠山的人能摆平的。 皇上点头道,“那就让东平王世子任军器监。” 军器监不仅是正四品官,还有实打实的实权,油水也不是一般的足。 这些年一直把持在晋临侯的人手里,皇上一直想办法拿回来,但是逮不到把柄。 这回却是顺理成章了。 太后不同意,“军器监并未出过什么差错,皇上就这样贸然撤了军器监的职位,实在不妥。” 皇上拍了下龙袍道,“军器监李爱卿是没犯什么错,但用东平郡王敬献的法子打造兵器立了功,朕是该奖赏李爱卿还是东平郡王?” “未免以后麻烦,还是这会儿分清的好,李爱卿在军器监任职多年,也是该升一升了。” “朕还有奏折没批,就先回御书房了。” 撤职不妥,升官总没问题。 太后无话可说。 第一百六十章 清闲 凤阳殿。 潜山公主的寝殿。 潜山公主闷的无聊,没法出宫玩,就在寝殿内往投壶游戏。 连投了七只都没中,潜山公主气的把手里的箭羽朝瓷瓶砸过去,“什么破瓶子,一个也中不了!” 宫女们大气都不敢出。 公主做事没耐心,这投壶瓶已经比别人用的大一号了,要再大就太太太假了,练的再多也没用啊。 这时候,一小公公跑进来道,“公主,皇上传召季大少爷进宫了。” 潜山公主正恼呢,一时间没注意听,道,“父皇传谁进宫了?” “季大少爷,”小公公一字一顿。 没有比这四个字更能挑起潜山公主的怒气了。 在季清宁手里吃的瘪,丢的脸一下子从记忆里翻出来,潜山公主恨不得把季清宁抽筋剥皮,她道,“他不过是三品侍郎之子,父皇传他进宫做什么?” 小公公消息很灵通,把永宁宫发生的事说与潜山公主听,“皇上御赐给东平王削铁如泥的匕首坏了,季大少爷帮东平郡王造了个假的,那假匕首的质量极好,把真匕首给劈断了,皇上就传他进宫了。” 知道潜山公主不喜季清宁,小公公脸上没敢露出欣赏来,但心底他是很佩服季清宁的,能把一个假匕首造的比真匕首还要好,让皇上丢了脸,还得赏他,这绝对是大邺朝头一份了。 潜山公主想到她专程去书院,结果连季清宁分毫都没伤到,还被她泼了一盆洗脚水,每每想起来,饭都吃不下,觉得恶心。 在书院拿她没辄,皇宫可是她的地盘! 进了宫,到了她的地盘,还想那么轻松离开? 没门儿! 连窗户都没有! 潜山公主怒气冲冲的出了凤阳殿。 再说永宁宫,皇上走后,季清宁他们和太后没话可说,也趁机告退了。 茂国公世子知道太后心情不好,也没敢多待,本来是要皇上严惩东平王的,谁想到必胜之局最后竟然会峰会乱转,东平王不仅没事,他搭上自己的院子才夺掉的东平郡王的封号,竟然又回到他手里,还被皇上赏了一县的封地,虚爵变实爵! 这也就算了,皇上还趁机把军器监的掌监权交给了东平王世子! 他再再再一次偷鸡不成蚀把米! 知道茂国公世子在身后,东平郡王抢了温玹手里的玉扇,故意落后几步,摇的嘚瑟,“人家叫我云二少爷,我是百般不习惯,就习惯人家叫我东平郡王,没想到才夺走的郡王封号,没过几天就又回来了,还有了封地。” “说起来,这还多亏了茂国公世子你呢,我们之前打了那么多回架,没想到你为了帮我不惜逃课,你说我要怎么感谢你才好呢?” “要不,我在鸿兴楼设宴请你大吃一顿?” 东平郡王把找揍演绎的淋漓尽致。 季清宁都看到茂国公世子握紧的拳头,东平郡王和他又离的那么近,还真担心茂国公世子控制不住怒气,一拳头朝东平郡王脸招呼上去。 不过这里到底是皇宫,茂国公世子不敢在宫里打人,咬着牙忍着,“别高兴的太早了!” 丢下这一句,茂国公世子抬脚离开。 身后是东平郡王的笑声,“这是他的经验之谈吧?” 季清宁嘴角抽抽,东平郡王笑的酣畅淋漓,把手里的玉扇递给温玹。 得意的时候手里少一把招摇折扇总感觉少了点什么,以后得随身带着,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用上啊。 东平郡王看着季清宁,道,“这回你可是帮了我东平王府大忙,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他看着季清宁的脑袋,比的他的还要小一点,可人家的脑子怎么就那么能装东西呢? 不仅才学过人,还会治足疾,甚至连锻造兵器都有涉猎,这绝不是文武全才能形容的。 要不是因为当街救人,失了忆,简直不给他们这些世家子弟活路啊。 季清宁笑道,“要不,请我在鸿兴楼大吃一顿?” 这是他气茂国公世子的话,他怎么当真了,东平郡王轻咳道,“一顿怎么够,你以后在鸿兴楼的饭菜我全包了!” 就是这么豪气。 茂国公世子走远了些,身后的爽朗笑声还如影随形,气的他上火眼睛疼。 那边过来一小公公,走过来,对季清宁道,“季大少爷,大皇子有请。” 季清宁眉头皱紧。 她和大皇子不过是刚刚在太后那里见了一 面,没有任何私交,为何请她? 但人家大皇子派人来请,她也不能不给面子,只能跟着小公公走了。 东平郡王要跟去,小公公阻拦道,“大皇子只请了季大少爷一人。” 东平郡王冷道,“我好歹也是一郡王,要去御花园转转,还需要大皇子同意吗?!” 小公公连忙认错,怕惹恼东平郡王和温玹,赶紧领着季清宁走了。 东平郡王是不会丢下季清宁一个人出宫的,他也知道温玹和季清宁关系不好,便道,“我要等他,就不和你一起出宫了。” 温玹压根就没想走。 东平郡王去御花园,温玹一起。 走了一半,东平郡王看着他,神奇古怪道,“你也要去御花园?” 都这么明显了,还用问吗? 温玹看着东平郡王道,“那两张画像上的姑娘,是他要找的人?” 话题转的有点快,东平郡王不懂温玹怎么会关心这事,点头道,“是他要找的人。” “为何两次画像不同?”温玹问道。 “。” “有不同吗?”东平郡王茫然。 “。” 那么明显的不同,他都没发现? 温玹也不指望东平郡王会是个心细的人,他直接说了,“陈杳拿回来的画像上女子腰间有玉佩,后来的并没有。” 原来画像是被陈杳拿走了,他才不得不去找季清宁再要一份的。 陈杳不是只拎账册吗,他几时会管画像找人这样的小事了? 而且—— 温玹连腰间没戴玉佩这样的细节都主意到了,这是有多清闲啊? 找人最重要的是脸好么,腰间有没有玉佩很重要吗? 第一百六十一章 拉拢 东平郡王觉得温玹很反常,正要问,温玹先一步道,“后面画像上没有玉佩是他忘了,还是之前的也没有,是被人添上去的?” 对温玹而言,那两姑娘的容貌一点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们腰上佩戴的玉佩。 东平郡王想了想道,“这我没仔细看,回去我问问小厮吧。” 他拿到画像没看两眼就交给小厮了。 现在问他画像上的细节,他能回答的上来才怪了。 两人朝御花园走去。 再说潜山公主,正想办法找季清宁呢,宫里人多口杂,她一个身份尊贵的公主派人去传季清宁,传出去太有损她公主身份了。 可要不传,季清宁和温玹他们一起的,不会来见她。 不见她,就没办法报仇。 正不知道怎么办好,这难题就迎刃而解了,她的皇兄把季清宁请到了御花园,在凉亭说话。 虽然不知道自家皇兄和季大少爷有什么好聊的,她躲在假山后,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小公公领着人从眼跟前走过去,那是气的心肝脾肺肾都疼啊,恨不得把人拖到假山里,拳打脚踢一顿出气。 宫女红豆担心,道,“公主,咱们还是走吧,大皇子找他肯定是有要紧事,咱们别坏了大皇子的事。” 潜山公主恼红豆道,“他不过是一个三品小官之子,难不成还值得皇兄纡尊降贵拉拢他?!” 嗯,大皇子派人请季清宁就是存了拉拢之意。 大皇子在凉亭吹风,季清宁走上前,给大皇子行礼,“不知大皇子传我来是?” 大皇子笑道,“坐下说吧。” 季清宁不知道大皇子要和她说什么,听话的坐下来,然后看着大皇子。 大皇子模样生的极好,当然了,那肯定比不上温玹那等妖孽容貌,但看着也极为养眼了。 季清宁觉得女扮男装就这点好,可以正大光明的看男子,要是女子,多看两眼,别人该说不害臊了。 大皇子笑道,“季大少爷有胆有识,文采斐然,早在听闻了你在四海书院灵璧石上的题词,我就想见一见你了,没想到会见的这么突然,还带给本皇子这么大的惊喜。” 不仅有胆识,有才学,还被章老太傅收为了学子,东平郡王他们认他做大哥,随随便便就能打造出削铁如泥的匕首。 这样的人才,若不能为他所用,被其他皇子拉拢去,必将成为他心腹之患。 季清宁没想到自己被传召进宫,还被大皇子拉拢,还不能拒绝的太明显,她已经竖敌太多了,不能再多添一个了,季清宁婉转道,“我一心还欠东平郡王的人情,却无意坏了茂国公世子的好事。” 大皇子闻言笑道,“茂国公世子和东平郡王积怨多年,对自己人不会如此。” 言外之意,季清宁要和东平郡王走的太近,难保不会被茂国公世子迁怒上,站到他们这边,他们就是友非敌了。 温玹和东平郡王到御花园,远远的就看到季清宁和大皇子在凉亭说话。 东平郡王见了道,“大皇子这是想拉拢我大哥吧,我大哥哪那么好拉拢?” 大皇子身份够尊贵,但不好意思,他被温玹打过。 从小打到大,少说也打过不下十回了,孩提时期抛开不算,上一回揍他是三年前。 皇上那么多皇子,除了年纪小的没挨过温玹的打,三皇子那病秧子皇子,温玹揍起来都不手下留情啊。 这么一个人,季清宁都不敢,都敢硬杠,还杠赢了。 像大皇子这样的手下败将,季清宁会怕? 要真怕了,估计温玹能气死。 站在那里看,总觉得怪怪的,干脆上了树。 结果一上树,就看到了不该看的。 远处,假山边,潜山公主还躲在那里没走,一公公端茶过来,被潜山公主叫过来,往茶盏里倒了包药粉,然后小公公就端着茶往凉亭走。 东平郡王从怀里摸出一银锭子,要朝小公公脚脖子打过去。 他不好明着阻拦,只能暗中相助了。 只是刚准备出手,就被温玹抓住了手,道,“看好戏吧。” 东平郡王看着他,“你就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和季清宁化干戈吗?我夹在你们中间很为难好么!” 东平郡王以为温玹要看季清宁的热闹。 温玹黑线道,“你大哥没那么好欺负!” 他都欺负不了的人,大皇子能欺负的了? 东平郡王想想 也是。 温玹靠着树,气定神闲。 东平郡王掰着树枝,总还是有点担心,不是要拉拢季清宁吗,怎么给他下药? 小公公把茶先端给大皇子,然后端下药的那盏给季清宁。 季清宁端起茶盏,准备喝一口,就在东平郡王心都跳到喉咙处时,季清宁把茶盏放下了。 东平郡王一颗心重重摔下,荡的心口痛。 虚惊一场。 嗯。 还不只是虚惊一场,是震惊。 那盏被潜山公主下了药的茶,季清宁非但没喝,还趁着大皇子起身的时候,把两人的茶盏做了调换。 两人站在凉亭说了会儿话,然后再坐下,然后他们亲眼看到大皇子喝了那盏茶! 东平郡王惊呆了。 大皇子喝了茶,季清宁想着待的时间也够久了,便起身道,“大皇子见谅,天色不早,我还要赶回书院,就先告辞了。” 大皇子没有留他,季清宁没有同意他的拉拢,也没有拒绝。 拉拢人哪有不碰壁的,只是季清宁才多大年纪,倒是比那些做了一辈子官的大臣还要老练,他日入主朝堂,必定如鱼得水,平步青云。 小公公领着季清宁来的,领着她走。 半道上,季清宁就看到了东平郡王和温玹。 东平郡王会等她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温玹没走,她有些诧异。 三人往出宫的方向走,潜山公主的宫女红豆尾随其后,公主的泻药是药性最强的,喝下去也有一会儿了,该发作了。 然而,宫女红豆跟了一路,季清宁都出宫了,也没看到她捂肚子。 “奇怪,”红豆带着失望折返凤阳殿。 刚走到凤阳殿大门口,就有宫女跑过来,气喘吁吁道,“大皇子不知道吃错了什么东西,肚子疼的厉害。” 红豆,“!!!” 不会吧?! 该肚子疼的没有肚子疼! 不该疼的偏偏疼了,可别告诉她是小公公笨手笨脚把茶给端错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难堪 点翠楼。 是京都最大的首饰铺子。 里面的首饰精美,备受京都贵夫人和大家闺秀的喜欢。 一驾奢华软轿在点翠楼前停下,丫鬟掀开轿帘,东平王妃走了出来。 丫鬟扶着她进了点翠楼,东平王妃眸光在楼下扫了一圈,没瞧见要找的人,丫鬟就扶着她上了二楼。 刚迈上二楼,就听到一阵愉悦笑声。 东平王妃心往下沉了沉,她闻声望去,就看到两贵夫人在那里挑首饰。 其中一位贵妇人身侧还跟了位姑娘,端庄大方,模样十分可人。 其中一位夫人手里拿着一位羊脂玉镯看着,她身侧跟着的丫鬟瞧见了东平王妃,上前禀告了一句,那贵夫人嘴角一勾,抓过那姑娘的手道,“这羊脂玉镯细腻,我瞧了半天也没看到瑕疵,配婉儿再合适不过了。” 那姑娘脸颊绯红,看向身侧的贵夫人,也就是她的娘。 那贵夫人见了道,“这如何使得,这太贵重了。” 那夫人笑道,“什么贵重不贵重的,等犬子和婉儿定了亲,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往后偌大一个国公府都是他们的,区区一只玉镯算的了什么?” 东平王妃正迈过来,听到这一句,脚步僵住。 那贵夫人是齐国公府大太太,送玉镯的是户部尚书夫人。 东平王妃替儿子东平王世子求娶齐国公府大姑娘,只是一家有女百家求,户部尚书夫人也有此想法。 虽然东平王是皇亲国戚,但没有实权的亲王还比不上有实权的大臣,只是有王爵,称呼上好听些,大臣见了得行礼而已。 之前户部尚书府没法和东平王府相提并论,但最近东平王名声扫地,虽然一再的解释了,但流言这东西,传出去容易,收回来难啊,他们只看见东平王打女人,但那女人到底是东平郡王还是别人,谁知道啊? 还有私生子 就算东平郡王洁身自好,没有整出私生子呢,但他逼着自己的郡王儿子认一个三品官的小子叫大哥,还是年纪比他儿子小的,怎么看都觉得东平王脑子不正常。 这两件事直接影响了东平王的声誉,从而间接影响了东平王世子。 在那之前,齐国公府大太太和东平王妃是有说有笑,基本算是谈妥了,只差找媒人登门提亲了,结果就出了东平王打女人那回事,打那之后,下帖子请齐国公府大太太进府赏花,就都推辞不来了。 今儿东平王妃心情糟糕的很,儿子被皇上传召进宫,还是因为匕首的事,她心慌的很,结果丫鬟上街买东西回来,说是瞧见齐国公府大太太和户部尚书夫人有说有笑,齐国公府大姑娘还陪在左右。 东平王府和户部尚书府都求娶齐国公府大姑娘,哪怕就是避嫌,齐国公府大太太也不会在这时候陪户部尚书夫人逛街,还把女儿带上。 这不明摆着是有意把女儿许给户部尚书府大少爷吗? 丫鬟说的东平王妃不信,或者是不愿意相信,毕竟左挑右选,才挑中的姑娘,她觉得和自己儿子是天作之合。 正好待在府里是站也不安,坐也不安,干脆就上街逛逛,瞧个究竟。 这会儿亲眼瞧见,东平王妃面上更加难堪,看着齐国公府沈大姑娘脸上的羞涩,东平王妃心堵的慌,面上不动声色,准备过去打招呼。 户部尚书夫人见了她,笑道,“东平王妃脸色瞧着不是很好,莫不是御赐的匕首还没有找到?” 一张嘴,就像是刀子直插东平王妃心口上。 东平王妃强忍着没有动怒,丫鬟在一旁心疼,早就知道户部尚书夫人嘴巴跟刀似的,她就该拼命拦着王妃不来点翠楼的。 东平王妃笑道,“东平王府只是没想过会有窃贼敢闯入,才疏于防备,不出几日,自然就把匕首找回来了,用不着担心。” “在府里待的无聊,出来逛逛,没想到会碰到你们。” “正好我府里新得了一株上好茶花,你们明儿可愿去我府上陪我一起赏花?” 嘴上说你们,东平王妃是看着齐国公府大太太说的。 这话问的委婉,但齐国公府大太太懂东平王妃的意思,她女儿收户部尚书夫人那么贵重的玉镯了,再回绝去她府上赏花,东平王妃就不再替儿子求娶她女儿了,免得自取其辱。 齐国公府大太太没有说话,毕竟在东平王世子和户部尚书府大少爷之间,还是东平王世子容貌才学更胜一筹,但东平王府近来倒霉事一桩接一桩,明显开罪了太后 齐国公府大太太没说话,户部尚书夫人笑 道,“实在不巧,我约了她明日去灵台寺上香。” 东平王妃笑看着齐国公府大太太,“是吗?” 她要齐国公府大太太亲口说。 齐国公府大太太点了下头。 再说东平郡王和季清宁他们骑马准备回书院,路过的时候,看到熟悉的软轿和眼熟的小厮,那好像是他母妃的软轿 他都被皇上传召入宫了,母妃还有闲情逸致出来逛街,就不担心他闯祸被皇上杖责吗? 东平郡王骑马过去,那边小厮跑过来道,“二少爷,您没事吧?” 东平郡王骑在马背上,道,“以后还要叫我郡王爷知道吗?” 小厮,“。” 这要没人追究,那叫了就叫了,可万一追究,是要挨板子的。 东平郡王看着软轿道,“我母妃出来逛街?” 小厮叹息道,“王妃哪是出来逛街啊,王妃就是气不过。” “气什么?”东平郡王不解道。 “世子爷的亲事黄了,”小厮觉得丢人,说话声能多小就多小。 东平郡王翻了个白眼,对温玹和季清宁道,“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给我母妃请个安。”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从马背上跳下去了。 楼上,东平王妃朝一旁柜台走去,丫鬟劝道,“王妃,咱们还是回府吧?” 她怕东平王妃又是担心又是生气,会气坏身子。 东平王妃是挺生气的,但她不会让怒气爬上脸,让人笑话,“买些首饰再回去!” 第一百六十三章 得罪 没道理齐国公府大太太和户部尚书夫人在这里,她就不好意思待了。 不就是人家没看上东平王府没看上她儿子么,大丈夫何患无妻?! 东平王妃叫小伙计把最好的首饰拿出来,小伙计忙照办,那边户部尚书夫人洋洋得意,“都拿出来,我挑两套给我儿子做聘礼。” 东平王妃气的够呛,丫鬟回头看户部尚书夫人的时候,看到东平郡王上楼,高兴道,“王妃,二少爷来了。” 东平王妃转身就看到东平郡王,儿子不仅没挨打,一瘸一拐的,看着还有点春风小得意,她心稍安,道,“皇上传召你进宫,没事吧?” 东平郡王一脸犯错的样子,“事当然是有的了。” 东平王妃担心要问什么事,结果东平郡王欠揍的来了一句,“不过是好事。” 东平王妃恨不得捶儿子才好,说话有这么大喘气的吗?! “能有什么好事?”东平王妃瞪自己儿子道。 东平郡王笑道,“皇上恢复了我的郡王封号,还把南山县赏给我做封地。” 东平王妃喜上眉梢,东平郡王接着道,“还有大哥,皇上升他为正四品官,让他管军器监。” 东平王妃高兴坏了,又担心是在做梦,不敢置信道,“皇上怎么会突然恢复你郡王封号,还提拔你大哥?” 正四品官,官职没那么大,在满朝文武勉强算个中不溜。 可东平王世子刚满二十岁啊,二十岁的正四品,这已经不是人中龙凤能形容的了。 东平王妃有多高兴,刚回绝了这么一个好女婿的齐国公府大太太脸色就有多难堪,还有争赢了的户部尚书夫人,脸色难堪的像是咽了只苍蝇似的。 她们也想知道东平郡王怎么又恢复郡王封号了! 东平郡王看出了她们的好奇,他就是不说,扶着东平王妃道,“这事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还是回府让父王告诉你吧。” 东平王妃瞪儿子,高高兴兴的要走人,首饰也不买了。 齐国公府大太太唤道,“东平王妃。” 东平王妃回头看她,笑道,“有萧夫人陪你逛街,我就先走一步了。” 转身的时候,东平王妃眸光从齐国公府赵大姑娘脸上扫过,眸底带了几分惋惜。 不过等再转身,东平王妃脸上就只剩喜悦了,丫鬟催东平郡王道,“郡王爷,你倒是快点说啊,王妃不好奇,奴婢还好奇呢,等不到回府问王爷。” 说话声渐行渐远。 齐国公府大太太脸色难看,道,“没,没听说东平王府最近立功了啊。” 户部尚书夫人道,“东平郡王不过是个纨绔子弟,他说的话未必属实!” 齐国公府大太太看了户部尚书夫人一眼,东平郡王是纨绔,但再纨绔,也不敢大庭广众之下说这样话骗人,因为假的就是假的,假的真不了! 然而齐国公府大太太不知道,假的虽然是假的,但假的也是有可能干掉真的,并取而代之的。 东平王妃心急知道经过,东平郡王只说温玹和季清宁帮的他,等他们出点翠楼,就看到季清宁和温玹骑在马背上,一个也没有走。 温玹从马背上下来,给东平王妃行礼,然后看着东平郡王道,“这时辰回书院,也上不了课了,府上大喜,你还是回东平王府吧,明日一早再去书院不迟。” 东平郡王是挺想回去的,但季清宁要回书院,他不放心季清宁和温玹独处。 季清宁也从马背上下来,道,“我也不回书院了,我回小院住一晚。” 要温玹不回书院,她回去还行,温玹一起,她连澡都没法洗,还不如回小院呢。 东平郡王便道,“那我先送你回去,我再回府。” 这是有多担心她啊,这里已经是昌平街了,往前走不了一会儿就到小巷入口了。 东平郡王要送,季清宁同意了。 至于温玹,压根就没人担心他,不,是没人问他去哪儿。 温玹同东平王妃告辞,翻身上马,掉头走了。 再说季清宁,东平郡王送她回小院,半道上,东平郡王问季清宁,“大皇子今儿找你,是有意拉拢你吧?” 季清宁点头,“是想拉拢我。” 那就奇怪了 大皇子想拉拢他,潜山公主怎么给他下药啊? 东平郡王好奇道,“你得罪过潜山公主?” 季清宁纳闷了。 怎么东平郡王也这么问她? 上回赵垣的小厮李信这么问她,东平郡王也无端问她,她摇头道,“我今儿是第一次进宫,还不曾见过潜山公主。” “那潜山公主为何给你下药?”东平郡王不解。 季清宁看着他,“潜山公主给我下药?” 东平郡王道,“你调换给大皇子的那盏茶就是潜山公主下的药。” 季清宁,“。” “这你也知道?”季清宁声音拔高两成。 说着,季清宁道,“你知道,那你怎么不阻拦?” 东平郡王道,“我是想阻拦来着,温玹说你没那么好欺负,让我看热闹。” 季清宁,“!!!” 她偷换了茶的事,不仅东平郡王知道,温玹也知道?! 这可是赤果果的把柄落他手里了!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多心了,她虽然换了大皇子的茶,但茶里的毒是潜山公主下的,那可是大皇子的亲皇妹,有东平郡王给她作证,根本不用怕温玹威胁她。 她不明白的是,“我没招惹潜山公主啊,她为什么给我下药?” 这话问的东平郡王都无话可说。 他都不知道,旁人能知道吗? 要说是帮茂国公世子给他下的药,那应该不会,毕竟大皇子想拉拢她的心应该是真的。 再说温玹,骑马走远了些,就看到陈杳了,陈杳送季清宁进的宫,出宫的时候,并没有跟着一起,他去查潜山公主为何针对季清宁了。 他骑马上前,道,“爷,查出来了。” 温玹问道,“他怎么得罪潜山公主了?” 陈杳看着温玹,欲言又止。 温玹皱眉,不知道这事有什么难开口的,想到什么,他道,“难不成与我有关?” 第一百六十四章 拆线 除了和他有关,怕他动怒外,温玹想不到别的原因让陈杳不好开口了。 陈杳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道,“我抓了潜山公主身边的公公,问出了原委,那日季大少爷砸伤爷后,登门给爷您赔礼,离开的时候,马车失控,在街上横冲直撞。” “碰巧那天潜山公主溜出宫玩,因为惊马,一头撞进了豆腐摊里,脑门还挨了好几颗鸡蛋。” “打那以后就把季大少爷给恨上了。” 顿了顿,陈杳道,“季大少爷似乎并不知道这事。” 季清宁惊马,被温大少爷所救的事,陈杳知道。 他也知道惊马不是温玹所为,但季清宁在赔礼的时候再次扑倒温玹伤口上是小丫鬟脚脖子被暗器打中。 那根短针,温玹带回了府,从屏风上找到了针孔,那短针能刚好穿过。 温玹这么做的时候,陈杳就在左右。 虽然没有确凿证据,但季清宁惊马十有八九是温二少爷所为,只是温二少爷是温玹的逆鳞,陈杳不敢说。 温玹握紧手里的缰绳,道,“我知道了。” 他调转马头,从另一条道去小院。 进了小巷,季清宁就让东平郡王走,东平郡王不放心,一定要把她送到小院。 季清宁能怎么办,只能听之任之了,好像这一段路,不看着点,她都能出事似的。 把季清宁送到后,东平郡王道,“明儿上午是绘画课,你手腕受伤,不用急着去书院,中午去都行。” 章老太傅和那些夫子打过招呼,就算茂国公世子存心刁难,夫子也会偏向季清宁。 但凡用到手劲的课,季清宁不上都行。 季清宁点头记下,东平郡王就骑马走了。 柳管事看着季清宁道,“季大少爷怎么回来了,书院放假了?” 季清宁摇头,“皇上传召进宫,来不及回书院了,就回小院住一晚。” 柳管事愣住,“皇上传召你进宫了?” 难怪小丫鬟从书院回来就有点魂不守舍了,原来是怕季大少爷进宫会出事。 不过看季大少爷脸上的神情,还有东平郡王护送回来,应该没出事,至少没出什么坏事。 那边小丫鬟跑过来,正好听到这话,好奇道,“皇上传召你进宫做什么啊?” 季清宁笑道,“为东平王府丢失的匕首进的宫,我帮东平郡王重新打造了一把新的,皇上召我进宫就是问这事。” 小丫鬟听不大明白,她家姑娘几时会帮忙打匕首了,她能武的动打铁的锤子吗? 不过人没事,她就放心了。 她去书院给季清宁送饭,被告知季清宁进宫了,吓的她恨不得跑进宫去打听,想着兴国公府小少爷的足疾只有她家姑娘能医治,就算不小心冲撞了皇上,兴国公也会进宫帮着求情的,这才心稍安。 主仆两回小院,季清宁道,“准备热水,我一会儿要泡澡。” 小丫鬟推开门,季清宁走进去。 往前走了两步,她魂没差点吓飞。 只见屋子里,一戴着面具的男子坐在那里喝茶。 季清宁吓的心狠狠的抖了几下,小丫鬟也吓的不轻,没见过这样擅闯别人闺房的,就算这不能称之为闺房,那也是别人的卧房啊,哪有这样随随便便想来就来的! 亏得她爹还对他赞誉有加呢,根本就浪得虚名! 季清宁问小丫鬟,“他一直待在我屋子里吗?” 小丫鬟摇头,“那天走后,我是第一次见他。” 小丫鬟每天回小院住,就住在这间屋子里,并未见人来过。 姑娘回来了,他就来了。 这么巧,都怀疑他是不是跟踪她家姑娘了! 季清宁被吓了一跳,对男子没有好脸色,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了,现在又突然出现,擅闯民宅是罪好么! 男子把茶盏放下,季清宁呲牙道,“茶好喝吗?” “不好喝,”男子道。 “。” “那你还喝?!”季清宁没好气道。 “解渴。” 男子看着季清宁,“你不欢迎我?” 季清宁浑身无力。 问的这么坦然,好像她不欢迎他是错似的,请问她为什么要欢迎他? 只见男子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出来。 “欢迎,”季清宁一脸笑容,送诊金来,她当然欢迎了。 “。” 男子嘴角一抽,这脸变的也太快了吧? 在宫里见识到她把削铁如泥匕首的功劳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让了出去,和那功劳比,区区一万两又算的了什么? 季清宁一个箭步上前,就要从他手里接银票。 男子手一收,季清宁手抓了一空,气瞪他,“你想赖账?” 男子笑道,“要想赖账,我何必来?” 这倒也是。 但既然准备给她,为何又不让她拿? 男子道,“我后背上的伤这两日痒的厉害,抹了药也不管用,你帮我看看。” 他以为要等几日,等季清宁回小院才能让季清宁帮忙看伤口,没想到茂国公世子找东平郡王的茬,帮了东平郡王,也帮了他。 东平郡王不回书院,季清宁是绝对不会和他一起走的。 原来是因为伤才来的,都这么些天了,伤已经好差不多了,她道,“你把衣服脱了,我看看。” 季清宁说的随意自然,小丫鬟听的面红耳赤。 虽然是给人治伤,但是,姑娘你要谨记自己是女儿身啊,你和煜国公府三少爷已经有肌肤之亲了,你要再和天问公子有牵扯,回头让谁负责啊?一个人没法推诿,两个人就理直气壮了。 男子把锦袍脱了,季清宁看见男子身上,伤痕累累,叫她不免怀疑男子戴着面具是因为毁容了。 她过去看男子后背,道,“不恢复的挺好吗?” “有点痒,”男子道。 “那是因为没拆线的缘故,”季清宁道。 她拿了剪刀来,帮忙把线剪断,然后道,“有点疼,你忍着点儿。” 男子点头。 季清宁拿镊子夹线,拉扯间,男子闷疼出声来。 忙了半天才处理好,然后上药,道,“好了。” 男子穿衣的时候,季清宁拿银票。 没见过这么大额的银票,拿在手里少了一分真实感。 男子把锦袍穿好,坐下来倒茶喝,季清宁瞅着他,“已经好了。” “我知道,”男子道。 “那你还不走?”季清宁道。 男子看着她,“我家住的远,今晚回不去了,我晚上住这里。” 季清宁,“!!!” 第一百六十五章 癖好 季清宁被男子的话堵住了喉咙眼。 她为什么回小院过夜? 就是因为温玹住书院,她没法泡澡才回来的。 结果躲过了温玹,来了一个蹭住的! 季清宁透过敞开的窗户看了眼窗外,天色是不早了,但也没有晚到看不见路,更没有晚到街上酒楼客栈打烊好么! 季清宁看着男子,眸底跳着小火苗,“回不去?难道你在京都都没有落脚之地?” 小丫鬟嘴里的天问公子,那是天上有地上无了,说他在京都没住的地方,谁信啊。 狡兔尚有三窟,这样的人精在京都没十处也绝对有八处下榻的地方! 男子也觉得说没有落脚之地太假了,所以他另外找了一个理由,“没钱了,身上就只剩这一万两了。” 他眸光落到季清宁手上拿着的银票上。 这理由,勉勉强强过得去,季清宁姑且信了,看向丫鬟,“拿二十两银子给他。” 男子,“。” 二十两银子,够他在京都最贵的客栈住晚了。 没钱要才不得不留下来住,现在有钱了,总该走了吧。 小丫鬟从随身携带的荷包里掏出二十两来,要是平常,小丫鬟铁定舍不得,这不是人家才给了她家姑娘一万两么,和一万两巨款比,二十两就是毛毛雨,不值一提。 看着摆到手边桌子上的二十两银子,男子看着季清宁道,“我向借你二十两,还得专程来还一趟,太麻烦。” 借钱知道麻烦? 你要留宿怎么就不知道这更麻烦别人呢?! “送你的,不用谢,”季清宁呲牙道。 “。” “无功不受禄,”男子道。 “。” 姥姥的。 这是铁了心要住小院是吗? 她还就不明白了,一个人住不舒坦吗,为什么要和别人挤呢?! 她碰到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一个不遗余力的要把她轰出学舍,一个死气白赖的要和她住一间房。 季清宁,“。” 好像懂温玹为什么看她不顺眼了。 但是! 她和温玹同住,那是章老太傅做的安排,可不是她强求的,但凡书院有空屋子,哪怕多花十倍的钱她也不会犹豫啊。 而这男子,不是没地方住,光是昌平朱雀两条街能供他过夜的酒楼客栈就不下十家了! 季清宁看着男子道,“怎么没有功劳啊,你受伤摔落我门前,给我机会练习了医术,我给你二十两是应该的。” 男子,“。” 为了赶他走,竟然昧着良心说这样的话,也真是难为他了。 男子也不生气,嘴角勾出愉悦的笑容,起身走到季清宁跟前,手一伸,季清宁手里的银票就到他手里了,他两指夹着银票,笑声愉悦,“没想到我为你练习医术贡献如此重大,那自然不用付诊金了。” 季清宁伸手去抢,男子手一举高,季清宁踮起脚尖都够不着。 季清宁觉得自己快疯了,他不想随便接受她二十两银子的馈赠,她好心好意想了这么个理由,他不感恩就算了,他还蹬鼻子上脸把一万两银票拿了回去。 要不是她武功全废,他还能站在这里? 早被她一掌拍墙壁里去了! 季清宁瞪着男子道,“我看你压根就没想付我诊金!” 男子往小榻上一坐,“我只是想在这里住一晚而已。” 季清宁皱紧眉头道,“为什么非要住我这里?” 男子看着季清宁,道,“我好歹是天问公子,盛名在外,住客栈,会被人打扰到吃不下睡不着,你这小院僻静,我晚上能睡个安稳觉。” 这回季清宁没说话,小丫鬟看着他道,“怎么会呢,我和我家少爷来京都那天,问了好几个客栈的掌柜,他们都知道天问公子,但都不知道天问公子长什么样子,你只要不说自己是谁,没人知道你是天问公子的。” 男子,“。” 季清宁,“。” 这台拆的 男子戴着面具,季清宁看不见他的脸色,但能感觉到脸掉了一地,捡都捡不起来的那种。 季清宁不想男子留下,小丫鬟就更不想了。 她不想再被自家姑娘踹的晚上失眠了。 男子默默起了身,“既然不便留我,那我便告辞了 。” 他走,银票也带走。 另外把桌子上的二十两也拿了。 这下小丫鬟急了,救他一命,不给一万两诊金就算了,她家姑娘还倒贴二十两?这怎么行呢! 小丫鬟劝季清宁道,“之前都留他住过一晚了,要不,就再留他在小榻上睡一晚吧?” 先把人留下,她一会儿就去收拾隔壁屋子,大不了她们晚上住隔壁。 只要把屋子让出来一晚上,就能拿到一万两,这么便宜挣的钱,怎么能让它从眼跟前溜走呢? 季清宁看着小丫鬟,道,“你竟让为一万两折腰。” “那不要了?”小丫鬟道。 季清宁看向男子,只恨小院不方便,手里没毒药,不然一万两她不要了,送他点毒,看他还敢不敢出尔反尔了! 深呼吸,季清宁准备同意的时候,想到什么,警惕道,“你不会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男子不解,“什么特殊癖好?” “断袖,”非要人把话说的那么清楚。 “。” 男子恶心的鸡皮疙瘩起了两胳膊,“放心,我没有这样的癖好。” “就算有,我也看不上你。” 他只是单纯的贪念想一晚上睡到天大亮而已。 居然敢这么怀疑他。 不过他行为确实可疑了些,也不怪他会想歪,便是他自己也懊恼,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他不喜受制于人,他总不能离京的时候,把人打晕一起带走吧。 他需得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上一句,季清宁还算满意,后面一句直接把她怒火挑高了,强忍着才把怒气压下来,看不上她是好事,她没理由生气! 深呼吸,季清宁走过去,道,“行,我留你住一晚!” 说完,把手伸了。 男子嘴角不自主的弧起,把银票奉上,在递给季清宁的时候,男子笑着来了一句,“还有一万两,你挣不挣?” 第一百六十六章 隐疾 男子看着季清宁,只见她斜过来一眼,微微一笑,然后笑容骤然收拢,两个字飞出口来: “不挣。” 男子,“。” “那可是一万两,”男子道。 “你的一万两可不好挣,弄不好,到手的一万两都得搭进去,”季清宁没好气道。 “。” 这是在恼他差点搭进去二十两的事。 一万两也到他手里了,要不要这么记仇? 男子看着季清宁,“你确定不挣?” 季清宁犹豫了一瞬,道,“挣可以,先付诊金。” 这好办。 男子从怀里又摸出来一张万两银票。 季清宁,“!!!” 这就太过分了! 刚刚是谁装可怜说付了诊金就没钱住客栈的,自己打自己的脸不疼吗?! 更可恨的是,两万两,人家说掏就掏了,这可是两万两,不是两张大白纸。 两万两对季清宁的冲击还没那么大,对小丫鬟的打击就太大了,毕竟季怀山以前一个月的俸禄是五十两,一年才六百两,两万两,他们家老爷不吃不喝,攒三十年都不够啊! 夫人说过,京都的富贵人家花钱如流水,五十两甚至都不够人家吃一顿家常便饭,她今儿是真的见识到了! 随随便便出手就两万两,一天不花一两百两,那都是节俭的了。 还真掏一万两诊金,既然人家舍得给,她没理由不接着。 季清宁走过去,拿起银票,她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随手就给了小丫鬟,然后才道,“你请我给谁治病?” 男子看着季清宁,“你怎么不怀疑我还有隐疾?” 季清宁失笑,“你的脉象我把了两回,你有没有隐疾我不清楚吗?” 面具下,男子眉头狠狠一皱。 他没有隐疾吗? 还是以他的医术也束手无策? 男子心下有些失望,但还是看着季清宁道,“我有一个朋友,他失眠症很严重,经常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这是何病症?” 居然是失眠症。 这病症说好治也好治,说不好治也不好治。 给人看病,季清宁把所有不该有的情绪都压下,问道,“失眠多久了?” “足有两年之久,”男子回道。 “这么久了啊,”季清宁感慨了一句。 “除了失眠,那饮食呢?” 季清宁问的认真,男子回答的仔细,季清宁道,“饮食正常,身体也没什么不适,头也没有受过伤,这样我也没法断症,我需要给你这朋友把脉。” 男子道,“请过不少大夫和太医,脉象没看出什么问题。” 脉象还没问题 季清宁道,“那这失眠症十有八九是心理问题了。” 男子不解的看着季清宁,季清宁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两年前他得失眠症之前肯定出过事,身体没收重伤,那心理肯定遭受过重创,夜里常做噩梦,导致整宿整宿的失眠。” 说的一点不差。 男子道,“可最近我那朋友遇到一人,与他同住,却破天荒能睡的安稳,这又是为何?” 季清宁笑道,“看来那人给了你朋友不小的安全感。” 安全感? 男子第一次听到这词,从字面能理解几分,但他觉得不可能是他理解的那样,便问出声,“何谓安全感?” 季清宁道,“就是和他在一起,感觉到很安全。” 男子,“。” 男子嘴角一抽。 和他在一起有安全感? 这怕不是个庸医。 见他不说话,季清宁继续道,“比如曾经帮过他,救过他之类。” 男子抬头来了一句,“多管闲事也算?” 季清宁耸肩,“那肯定算啊,不然他凭什么对你朋友的失眠症有帮助?” “肯定有什么事只有他做过,别人没有。” 男子无话可说。 不长眼敢管他闲事的就这么一个。 他上下扫视季清宁,就这么一个他一根手指头就能让他死个来回的人也能给他安全感? 未免太可笑了! “那这失眠症该如何医治?”男子问道。 季清宁犯难了,“心病还需心药医,你朋友的病根 在两年前遭受的重创,心结解了,失眠症可不药而愈。” 窗户外,陈杳戴着面具躲在树上,屋子里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他说怎么出门的时候,三少爷丢给他一方面具,让他也戴上了,原来是来见季大少爷。 难怪那天他说请给三少爷解毒和包扎伤口的大夫去国公府给二少爷治断腿的时候,三少爷突然问他他对季大少爷如何了,这事确实难办啊。 谁能猜到季大少爷会医术,而且还不只是会医术,而是医术不比太医差,虽然季大少爷也不一定能治好二少爷的断腿,但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三少爷都不会放弃的。 可三少爷几次三番要赶季大少爷出书院,还有二少爷拿暗器打伤季大少爷小厮的脚脖子,导致他扑倒三少爷,还有惊马 季大少爷受惊且不说,还无意惹上潜山公主,都不顾大皇子要拉拢他,都要给他下药。 就二少爷做的事,季大少爷不报复就算宽厚了,他会给二少爷治腿吗? 季大少爷可是随随便便就把打造削铁如泥匕首的方法给了东平郡王,帮他恢复郡王爵位,钱财和权势,人家十有八九没放在眼里。 三少爷想请季大少爷给二少爷治病,怕是要费不小的周折。 要谁告诉他季清宁会医术,陈杳肯定不会相信,可方才他亲耳听到季清宁诊断失眠症,作为跟了温玹三年的暗卫,陈杳对季清宁的话深以为然,二少爷的腿疾就是病根。 二少爷这辈子若不能站起来,那三少爷会愧疚一辈子。 季清宁说完,屋子里没人说话,小丫鬟拿着银票,看着季清宁,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人家在屋子里,她没法藏银票,而且姑娘进屋前让她准备热水泡澡,这还怎么泡澡啊? 正犯难,就听季清宁吩咐道,“去打热水来。” 小丫鬟“啊”了一声,道,“真要泡澡啊?” 季清宁坚定的点了下头。 天塌下来,也阻拦不了她要泡澡的决心! 第一百六十七章 交好 小丫鬟揣着银票去打洗澡水,一桶接一桶,准备打完了请男子出去,结果才把浴桶装了个半满,男子就出去了。 季清宁看着他,“你去哪儿?” 男子转身看着他,这还用问吗,“你不是想我留下来看你洗澡吧?” 季清宁,“。” 真的。 一口老血没差点喷出来。 早知道他会出去,她用得着做这么久的思想斗争吗? 都怪温玹,她下意识的以为所有人都和他一样。 男子迈步出去,没来由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 他就那么走出去,等人出去了,季清宁才反应过来,可是为时已晚,男子不仅出去了,还被柳管事看见了。 柳管事都懵了,要不是亲眼看见男子从季清宁房间走出来的,他都要喊抓贼了。 柳管事一脸茫然,眸光从男子身上移向季清宁,季清宁忙介绍道,“这是我朋友。” “他来的时候你不在大门处,我原想和柳叔您说一声,结果一忙就给忘了。” 柳管事松了口气,笑道,“原来是季大少爷的朋友啊,快要吃晚饭了,是留下来吃饭吗,我多烧几个菜。” 季清宁要说他不在这里吃,男子先道,“我在这里吃。” 竟是一点也不客气。 柳管事道,“那我去忙了。” 他只是小院管事的,东家对季老爷一家极好,特意送了五千两银子来,还让他把他们当小院主人看待,东家的话,他哪敢不听啊,别说只招待一个客人,就是十个也没问题啊。 虽然不知这男子是谁,但身上的衣服可是难得一见的好绸缎,身份必定不俗。 柳管事走后,季清宁瞪男子,她和小丫鬟是借助的小院,本来就觉得麻烦人家了,他要留宿不够,他还要蹭饭?! 小丫鬟把洗澡水准备好,季清宁就去沐浴了,不放心,一边宽衣一边对小丫鬟道,“你去看着他,他要敢给我惹事,给我一掌拍晕他。” 小丫鬟看着季清宁道,“我打不过他。” “你确定?”季清宁道。 小丫鬟看着季清宁,“我爹看好的人,我肯定打不过啊。” 也是,铁叔一向不苟言笑,能入他眼的人,必定有过人之处。 只是这人虽然叫李玄鉴,但他真的是铁叔口中的天问山庄庄主李玄鉴吗? 泡进浴桶里,季清宁舒服的想哼哼,每天入睡前能美美的泡个澡,不要太舒服了。 只是和温玹同住,泡澡都成了奢望。 泡了一刻多钟,季清宁就起来了,她还是对男子不放心,穿好衣服后就去找人,把小院里里外外都找了个遍,人影也没见到。 小丫鬟东张西望道,“不会是走了吧?” 走了才好呢。 不过之前怎么也不肯走,难道是逗她的? 这倒是有可能。 季清宁迈步回屋,上台阶就听到屋子里有动静,进屋,先闻到一股子饭菜香。 桌子上摆了六菜一汤,男子在给自己倒酒。 小丫鬟嗅着鼻子道,“是鸿兴楼的饭菜。” 季清宁看着男子道,“你让柳叔做菜,又不吃,未免太不尊重人了。” 男子道,“我已经和他说过,不用做菜了,你留我住一晚,我请你吃顿饭也应当。” 季清宁不放心,让小丫鬟去厨房看看,她则坐下来吃饭。 人家都不和她客气了,她跟人家客气什么? 再说小丫鬟去前院,没到厨房就碰到了柳管事,柳管事笑容满面道,“那李少爷太客气了,我见厨房菜少了,怕季大少爷招待朋友不周,打算去鸿兴楼买几个菜,李少爷见我出去就不让我烧菜了,还说他难得碰上季大少爷,今晚要和季大少爷秉烛夜谈,给了我一百两的赏钱,不要还不行。” 秉烛夜谈? 小丫鬟第一次知道留宿可以说的这么清新脱俗。 只是一出手就是一万两,一百两的,这得是多有钱啊? 屋内,季清宁和男子面对面吃饭,两人你眼里只有菜,我眼里也只有菜,完全做到了当对方不存在。 吃完饭,季清宁在院子里溜达一圈,回屋时,男子坐在小榻上看书,见她进来,问道,“这小院是谁的?” 季清宁看着他,“我不知道。” 男子拧眉,“你不知道?” 季清宁耸肩,“我爹的朋友,我不知道不很 正常?” 男子看着手里的兵书道,“这本兵书是孤本,寻常人家可不会收藏这样的兵书,这小院主人十有八九是位将军。” 季怀山以前只是小小太平县县官,竟然和朝廷某位将军是至交,怎么没助他平步青云? 还有他爹,一而再的向皇上举荐,让季怀山去西南查案,甚至还要他大哥来从中说和,请季清宁去煜国公府住。 想到这里,男子面具下的眉头打了个死结。 让季清宁搬去煜国公府住,他不同意,最后死气白赖的赖在人家屋子里不走,得亏没人知道,不然这脸是真不用要了。 还有季清宁,不仅才学过人,有胆有识,他居然还会医术,江湖盛传的他这个天问公子和人家一比,也没什么过人之处了。 奇怪之处如此之多,男子越发对季怀山和这小院的主人好奇了。 不止男子好奇,季清宁也好奇呢,不过她倒是不知道这些兵书是孤本,她习惯了半天要睡一小觉,今天没睡,这会儿困急了,打着哈欠就睡下了。 小丫鬟很自觉的打起了地铺,反正最后还是要睡地上,还不如一开始就睡呢,好歹能睡个安稳觉。 两人睡的一个比一个香。 男子把手里的兵书看完,就在小榻上睡下了。 一夜好眠。 翌日,季清宁醒来,屋子里已经不见男子人影了。 小丫鬟看着空荡荡的小榻,奇怪道,“他为什么一定要在小院过夜呢?” “谁知道呢,有病吧,”季清宁随口来了一句,然后掀开被子下床。 隔壁。 男子翻墙回去,陈杳迎上来,道,“爷昨晚睡的可好?” 男子没说话,陈杳就默认睡的不错了。 男子道,“帮我想想要怎么与人交好。” 陈杳,“。” 这不太为难他了吗? 皇上把他给三少爷之前,他是暗卫。 对暗卫而言,只与黑暗是朋友。 第一百六十八章 坑主 三少爷让他帮着出主意,也不怕他把他带沟里去了。 陈杳跟了男子好几年了,知道他只有东平郡王几个朋友,他道,“爷和东平郡王他们都是不打不相识。” 男子皱眉道,“他武功全失了,我打他,哪有他还手的机会?” “这不一定吧?”陈杳的声音压的低低的。 他可是听说了三少爷争床被季大少爷一脚踹下床的事。 温玹已经把这事忘记了,陈杳的话,一下子就勾起了这段记忆,脸黑成了锅底色。 陈杳自知失言,忙补救道,“季大少爷医术那么高超,为何治不了自己的失忆症?” 说完,见温玹的脸更黑了。 陈杳想给自己一巴掌。 他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三少爷让他帮忙出主意,是想和季大少爷交好,请季大少爷给二少爷医治断腿,结果他提的都是三少爷和季大少爷之间的不愉快。 季大少爷为什么失忆? 那还不是因为在街上帮三少爷,被三少爷震开,结果扑倒檀兮郡主,惹上杀身之祸么。 没被人溺死在浴桶里已经算福大命大了,季大少爷内心只怕恨极了三少爷,又怎么可能和三少爷交好呢?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想融冰成水,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温玹回屋换衣服,吃了早饭就准备回书院了,陈杳则去打听,看怎么才能让温玹和季清宁关系缓和。 结果一上街,陈杳就听了个八卦,大概是谁谁谁家姑娘出事,被谁谁谁家公子给救了,最后以身相许的故事。 听到这故事,陈杳眼前一亮,犹如醍醐灌顶。 要是三少爷救了季大少爷,季大少爷不是女子用不着以身相许,但肯定不会和三少爷再横眉冷对了。 他出酒楼,就看到季清宁骑马往书院方向走。 三少爷也才刚走一会儿 他骑上马背,远远的跟在季清宁身后。 街上人来人往,季清宁也不会注意到身后跟着个人,就算看见了,也不会多想,毕竟陈杳也算是熟人了。 出了城,路上行人就少了,空旷之下,还能隐约看到温玹的背影。 天时地利人和。 齐了。 陈杳手一抬,手里一粒石子,朝季清宁马的大腿砸去,马嘶叫一声,就往前狂奔。 陈杳满意的笑了。 然而笑容还没有完全绽放开,一只脚朝他的脸踹了过来。 猝不及防之下,他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就被从马背上踢飞了下来。 重重的摔在地上。 陈杳摔的不轻,抬头就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小丫鬟! 陈杳,“!!!” 小丫鬟没差点气炸肺,“敢算计我家少爷,你给我等着!” 赶着救人,小丫鬟一甩马鞭子就跑了。 陈杳被打懵了。 季大少爷的小厮不是中午才去书院的吗,他为什么去书院还不和季大少爷一起,还就那么巧的在他后面?! 嗯。 季清宁出了小院,发现两万两银票没带,让小丫鬟回去拿。 小丫鬟听话的把银票拿了,但想不明白自家姑娘在书院为什么要她拿钱,因为书院就没有花钱的地方。 小丫鬟想不通,再加上季清宁离的不远,她就不疾不徐的一边往前走一边想问题,谁想到就看到陈杳使坏,要不是赶着去救季清宁,小丫鬟非打死他不可。 再说季清宁,在马背上骑的好好的,突然就惊马了,吓的她死死的抓着僵硬,一边嚎叫救命。 她像一阵风一样,从温玹身边过去,温玹要出手救她,只是还没有碰到季清宁,就被快马加鞭赶来的小丫鬟阻拦了。 小丫鬟脚踢过来,把温玹要抓季清宁胳膊的手踢开。 温玹眉头拧紧,“先救人!” 小丫鬟瞪眼道,“只要你不碰我家少爷,我家少爷不会有事!” 说完,小丫鬟去追季清宁。 季清宁在马背上,几次险些被甩飞,就在她抓不住缰绳,觉得自己不摔死也要摔成残废的时候,有人救她了。 一男子骑马过来,就见季清宁在马背上东倒西歪,眼看着要被甩飞了,他赶紧下马,季清宁路过的时候,他抓住缰绳上了马背,费了好大力气才让马停下来。 马一停,季清宁就要从马背上下来, 跑一旁吐去了。 小丫鬟追过来,道,“少爷,你没事吧。” 季清宁不想说话,她只觉得天旋地转,胃里翻江倒海。 温玹骑马过来,小丫鬟气道,“少爷,是他的护卫用石子打你的马,你才惊马的!” “他还想假装救你把你推下马背!” 季清宁侧头,就看到了脸黑成锅底色的温玹。 那边男子骑马过来,笑道,“温三少爷,好久不见。” 季清宁早饭全吐出来了,内心不知道问候了温玹多少遍,听到男子这话,心往下沉了沉,别告诉她,刚刚救她的也是温玹的兄弟! 季清宁向男子道谢,“方才多谢出手相助,不知公子尊姓大名?相救之恩,必会相报。” 男子笑道,“在下威平侯世子,齐霄。” 他看了眼头顶冒青烟的温玹,憋笑道,“还从未见过你这般脸色过,着实有趣。” 温玹瞥了他一眼,“我奉劝你一句,不要让茂国公世子知道你救过他,不然你的脸色会比我现在更有趣。” 男子愣了下,看向季清宁,“你和茂国公世子有过节?” 季清宁想死的心都有了,“坏过他六七八回好事吧。” 男子,“。” 男子笑了,“看来我这一回离京错过的热闹不是一般的多啊。” 他摸着胯下的马道,“这匹马不错,不枉费我专程救它。” 季清宁,“。” 男子从马背上下来,看了季清宁和温玹一眼,就翻身上马走了。 男子走后,小丫鬟把季清宁护在身后,眼神警惕的看着温玹。 温玹心堵的慌,谁能告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身后,有马蹄声传来。 某个自知闯了祸的暗卫过来认错。 温玹一回头,就看到陈杳又青又肿的脸。 陈杳想自尽的心都有了,如果自尽能有用的话。 温玹咬牙道,“是你让他惊马的?” “是我。” 第一百六十九章 欺负(求月票) 官道上,陈杳的声音被风吹散。 季清宁拳头攒紧,看着温玹,“你温三少爷要对付谁,不向来直来直往的吗,我何等何能能享受这样的例外?!” 丢下这一句,小丫鬟就扶季清宁骑上马背,然后去书院。 温玹就那么看着她走远。 一记眼神瞥向陈杳。 陈杳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再说季清宁,骑上马背还有些害怕,不过知道马不是无缘无故发狂的,就那么怕了,和小丫鬟奔往书院。 只是方才受惊,再加上呕吐脸色不是很好看。 她去书院的时候,正好碰到东平郡王他们准备去诚心堂上课。 见她脸色不是很好,忙问道,“怎么脸色这么难看,身体不舒服?” 季清宁摇头,小丫鬟道,“方才有个可恶的人害我家少爷惊马了!” 东平郡王一听,就骂道,“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算计你,不知道你是我们几个大哥吗?是茂国公世子?” 小丫鬟道,“不是茂国公世子,是温三少爷!” 虽然茂国公世子心狠手辣,不是好人,但一码归一码,这回惊马与他无关。 东平郡王,“。” 唐靖和陆照两互望一眼,“怎么会是温兄呢?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温玹和季清宁联手帮东平郡王度过一劫,方才他们还觉得可以设宴请他们一起吃顿饭,把关系缓和下,结果就出了这事。 小丫鬟鼓着腮帮子道,“没有误会,是我亲眼所见!” 小丫鬟把经过说完,那边温玹走过来,东平郡王质问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暗卫干的蠢事,温玹已经不奢望能解释清楚了。 他直接进了屋。 没有解释,那就是承认了。 东平郡王三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他是吃错药了吗?” 还是一晚上又失眠没睡,脑子混沌的厉害,但凡清醒一点儿,也不至于做这样的事啊。 东平郡王看着季清宁道,“回头我问他原因,他要是无缘无故这么做的,你放心,我坚决占你这边,和他割袍断义!” 说完,看向唐靖和陆照。 两人黑线道,“这还用问吗?我们不割,只怕我爹也帮我割了。” 季清宁嘴角抽了下,本来还一肚子火,听他们几个说话,再大的火气也消了三分了,她还有个问题想弄清楚,“你们认识威平侯世子吗?” 东平郡王点头,“认识。” “他和茂国公世子是什么关系?”季清宁好奇道。 东平郡王道,“那关系就复杂了,威平侯夫人是茂国公的妹妹,也就是茂国公世子的亲姑姑。” 季清宁,“。” “那威平侯世子岂不是茂国公世子的表兄弟了?”季清宁惊呆道。 陆照笑道,“要只是这样,关系就谈不上复杂了。” “威平侯世子齐霄并非威平侯夫人所出,威平侯夫人早年诞下一子,三岁时不幸夭折了,偏威平侯夫人又在生产时伤了身子,无法再孕,便将姨娘所生庶子齐霄记在了膝下。” 也就是威平侯世子齐霄和茂国公世子名义上是表兄弟,其实并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 从温玹提醒威平侯世子来看,茂国公世子和威平侯世子的关系很一般。 要被茂国公世子知道她惊马,是威平侯世子救的她,肯定会把对她的怒气撒在威平侯世子身上。 快要上课了,唐靖看着季清宁的脸色道,“你还是在学舍休息吧。” 季清宁不想上课,但她更不想和温玹待在一间学舍内。 她去上课,但没想到的是温玹也进了诚心堂。 看到他就来气,季清宁起身去和赵垣同桌,对和赵垣一桌的学子许成文道,“我和你换换。” 许成文,“。” 让他和温玹坐? 这也太为难他了吧? 赵垣道,“你去吧。” 许成文硬着头皮站起来,只是走到温玹身边,在温玹冒火星的眸光下,他腿都发抖,更别提坐下了,他又跑回来了,对季清宁道,“我不敢。” 赵垣还想问季清宁和温玹怎么了,但见季清宁脸色不是很好,认定是温玹欺负的,他起身道,“我去和他坐一桌。” 别人怕温玹,他可不怕。 他毕竟是三皇子,温玹就算敢打他,也不敢把他 打死。 在温玹的凝视下,赵垣坐了下来,温玹道,“我数三下,你要不走,我就进宫。” 别的威胁对赵垣不管用,但这个,就是赵垣的七寸。 他想护季清宁,可要被送回宫了,他连季清宁的面都见不到了,和谈护他? 赵垣看着温玹,“你为什么老和他过不去?” “三,”温玹道。 赵垣自认好脾气了,但现在他特别想掐死温玹。 他好歹也是三皇子。 他对他有半点敬重吗?! 赵垣和温玹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眸底火花四射。 季清宁担心温玹欺负赵垣,赶紧过来道,“算了,算了,我还是坐这里吧。” 整个书院,除了有太后极力袒护的茂国公世子,谁还能敢和温玹斗? 赵垣不走,季清宁把他拉了起来,“快回去吧,一会儿夫子要来了。” 赵垣道,“他要欺负你,你和我说。” 东平郡王和唐靖他们看着赵垣,没看出来,他地扫的挺干净,胆识也不小。 赵垣走后,季清宁坐下了,温玹看着她,“没有我同意,没人敢和你换座位。” 话音刚落,东平郡王拍季清宁的肩膀道,“我和你换。” 季清宁果断起了身。 温玹,“。” 东平郡王坐到温玹身边,道,“他是我罩着的。” “你确定罩得住?”温玹漫不经心道。 “必须罩得住!” 不一会儿,夫子就过来了。 夫子进门,温玹手一抬,在东平郡王后背上一点。 “哈哈哈!” 东平郡王控制不住大笑出声,把所有人眸光都吸引了过来。 夫子脸黑下来,把手里拿着的书往桌子上重重一放,怒道,“东平郡王!” “去后面站着上课!” 东平郡王,“!!!” “哈哈哈!” “出去站着!” “!!!” 最后—— 东平郡王被赶出了诚心堂。 因为他只要在诚心堂。 他的笑声就会吵的夫子没法上课。 第一百七十章 霸道 东平郡王要罩季清宁,结果把自己罩出了诚心堂,这事前后发生不过小半盏茶的功夫。 诚心堂的学子们包括赵垣在内都惊呆了。 毕竟整个书院,不,是整个京都都知道东平郡王和温玹几个关系好到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一向打架是惹到其中一个,就惹到其他人了。 没想到啊,这么铁的兄弟关系竟然有闹掰的一天,东平郡王大笑出门的时候在门口还不忘回头瞪温玹,“温玹!我要跟你割袍断义!” 温玹看着他,“割袍断义就割的干脆点,难道还要挑良辰吉日吗?有本事现在就割。” 东平郡王气头上,哪里受的了温玹这话啊,还真割了,抓起下摆,刺啦一下就撕下来一大块,恶狠狠的扔在了地上。 只是刚扔完,温玹就笑对东平郡王道,“公然损坏学子服,是对书院大不敬,记得去戒堂领三十篇院规和二十手板子。” 东平郡王,“!!!” 说完,又补了一句,“另外,还得把学子服补的完好无损。” 东平郡王,“!!!!!!” 哄堂大笑。 笑的授课夫子脸都绿了,戒尺狠狠的敲着桌子,“肃静!” 东平郡王,“哈哈哈!!!” 授课夫子就把他赶出了诚心堂。 温玹回头看着季清宁,眸底闪着火花,“坐回来。” 赵垣和东平郡王帮他,结果受他威胁和欺压,赵垣她及时反应过来,东平郡王可是他兄弟,他竟然下手这般不留情,太过分了! 要不是没有亲眼见到他下手,她绝对站出来帮东平郡王作证,不过没能作证也好,让东平郡王看看这混蛋有多可恨,割袍断义一点没错。 授课夫子脸难看的很,“一个个把课堂纪律当成什么了?!” 温玹不惧任何人,道,“习惯了与人同桌,身边少了个人,不习惯。” 众学子无语。 东平郡王不是人吗? 和他坐,被他给整出诚心堂凉快去了,这是整完东平郡王,又要整谁呢? 唐靖起身要和温玹同桌,季清宁哪好意思让唐靖送上去给温玹欺负啊,她拦下了唐靖,坐了回去。 坐下去时,恶狠狠的瞪着温玹,“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别人怕你,我可不怕!” 温玹看着季清宁,勾唇笑道,“当初赶不走你,现在没有我同意,你哪都别想去。” 霸道的令人发指。 季清宁恨不得扑过去咬死他。 看着季清宁愤怒的眸子,温玹脸上不动声色,心里想把陈杳送西北挖铁矿去,他正愁不知道怎么和人缓和关系,他倒好,做什么也不和他先打声招呼,不打招呼就算了,他还被人小厮抓个现行。 还缓和关系? 他们的关系再差也没现在这么差过! 现在连东平郡王他们都帮着他,回头不坐一桌,不住一间学舍,估计连面都见不着,怎么让人改变态度? 他只能用强硬态度把人先留下再说了。 要说人倒霉起来就容易没完没了,早上陈杳才坑了温玹一把,让季清宁生出逃跑之意,他态度强硬把人留下,想着怎么示好,结果夫子开始刁难季清宁了。 才上了半节课,就问了季清宁三个问题,其他学子举手,夫子不找,就找季清宁。 题目还问的一个比一个难。 怎么看都是有意刁难。 起初两个问题,季清宁还没有反应过来,因为在她看来没什么难度,可第三个问题难度徒然上升,她后知后觉,看温玹的眸光呲小火苗了。 那眼神看的温玹十分不爽,“你答不上来,我可以帮你。” 让夫子刁难她? 再来充好人帮她? 有病吗? “不必!”季清宁从牙缝中挤出来这两个字。 那边夫子见季清宁不作答,道,“答不出来?” 夫子问: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从哪句演变而来。 这题问的很细,答案唯一。 季清宁深呼吸道,“语出‘百尺竿头须进步,十方世界是全身’。” 夫子眸底闪过一抹惊讶,又道,“何为‘百乱之源’?” 季清宁回道,“《春秋繁露》中写道:百乱之源,皆出嫌隙。” “君子有三戒,”夫子道。 季清宁作答,“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 ,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 “君子有九思,”夫子再问。 季清宁再答,“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 “君子有三变,”夫子再再问。 “。” 还问的没完没了了。 季清宁一口气把君子有三变c三乐c三畏都答了,答的夫子面带尴色,季清宁笑道,“夫子问了我这么多,我这有一对联,请夫子对出下联。” 夫子来了兴致,“请说。” 季清宁念上联道:日月明朝昏,山风岚自起,石皮破仍坚,古木枯不死。 夫子,“。” 学子们,“。” 夫子踢到铁板了。 人家季大少爷虽然家世一般,但才学是真硬,胆识更不一般,都没把温玹的刁难看在眼里,夫子替温玹强出头,撞到铁板了吧。 季清宁站了半天,总算能坐下来了。 温玹欺负她,做夫子的不主持公道就算了,还帮温玹打压她,简直枉费夫子! 可不是只有夫子出题考倒学生,学生也是能反抗的! 剩下半节课,季清宁就清净了,夫子再对出她的对联之前,应该都不会再刁难她了。 诚心堂的学子看季清宁的眼神都带着狂热了,他们觉得季清宁的才学怕是连率性堂的学子都要自叹不如。 茂国公世子看着季清宁,好像明白为什么大皇子让他拉拢他了,确实是个人才。 唐靖拍季清宁肩膀道,“大哥,你这也太厉害了。” 这一声“大哥”喊的不要太顺口,好像季清宁就是他嫡亲的大哥似的。 陆照看着温玹道,“同样都是过目不忘,你看人家是怎么用,你简直是暴殄天物。” 过目不忘啊 老天爷怎么就不给他们这样的天赋呢。 第一百七十一章 见外 几乎所有诚心堂的学子都认定夫子是帮温玹刁难季清宁,甚至连温玹自己都这么认为的。 但夫子被季清宁用对联难住,刁难也就戛然而止了。 然而—— 并没有。 下节课先生教下棋。 学子们起身给先生行礼,季清宁刚坐下,屁股堪堪挨到凳子,就被教棋先生叫了起来,“今日你与我博弈一局,由诸位学子围观学习。” 季清宁,“。” 季清宁面带微笑的起身,然后扭头狠狠剜了温玹一眼。 可以啊。 居然有两位夫子帮你刁难我! 温玹眉头打了个死结。 这些人是和他的暗卫约好了吗? 陈杳挖坑,他们填土,不气死不算完是吧? 温玹看着夫子道,“我陪夫子你下一局。” 夫子看了温玹一眼,有些诧异他的主动,不过夫子没同意,“下回课你来。” 也就是今天非季清宁不可了。 季清宁的暴脾气,今儿还非叫夫子知道,偏心偏帮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季清宁坐到先生对面,教棋先生每下一颗旗子就会分析用意,不止分析他的,还分析季清宁的。 分析到最后,教棋先生头大了。 这棋好像怎么下都要输的节奏啊。 夫子下棋胜不过学子,这脸是保不住了。 教棋先生迟迟不落子,最后一学子咳嗽一声,人往前一踉跄,扑倒在了棋局上,把棋局毁了。 彼时木铎声传来,棋课结束。 教棋先生带着遗憾和欣赏走了。 教棋先生一走,唐靖和陆照就指责温玹道,“你太过分了!” 温玹黑着张脸,扫了他们一眼便走了。 他说两位夫子刁难季清宁与他无关,他们不会信。 他也不屑于解释。 何况这样的误会和误会惊马是他授意的比根本不值一提。 季清宁和唐靖他们出诚心堂,还没走几步,就有人高呼道,“东平郡王和温三少爷打起来了!” 陆照一听就道,“郡王可不是温兄的对手,这下要被打惨了。” 几人赶紧出去,挤开人堆到了围观热闹第一线,就看到温玹一脚踹过去,东平郡王胸口挨了一脚,往后倒退了好几步。 东平郡王气大了,他被夫子赶出诚心堂,笑了大半节课,腮帮子都笑僵硬了,才碰到李成风帮他解了穴。 本来就一肚子气了,结果又听说温玹指使夫子刁难季清宁,更是火上浇油,这不,看到温玹,也顾不上在书院打架要挨罚了,拳头就朝温玹打了过来。 温玹也一肚子郁闷气,东平郡王冲上来正好给他做出气筒了。 一个东平郡王肯定不是温玹的对手,但架不住东平郡王还有两帮手啊,唐靖和陆照过来拉架,嗯,没错,拉的就是偏架。 东平郡王趁机给了温玹一拳头,把温玹眼睛给打青了。 这一拳头给下去,东平郡王气消了九成,打完就赶紧跑了,边跑边来一句,“你们拉住他啊,等我跑远了再放手!” 唐靖,“。” 陆照,“。” 还有看热闹的众人,一个个目瞪口呆,黑线狂掉。 唐靖和陆照就惨了。 温玹揍不了东平郡王,给了他们一人一拳头,一人陪他青一只眼睛。 茂国公世子心情从来没想今天这么好过,没想到他温玹也有今天,昨儿不还帮东平郡王造假匕首,还帮东平王世子得了军器监的差事,他做梦也没想到东平郡王会过河拆桥,帮着季清宁吧。 亏得他还羡慕他们的兄弟情义,这会儿看来也不过是豆腐渣做的罢了。 温玹给了他们一人一拳头,捂着眼睛回学舍了。 远远的就看到罪魁祸首拎着包袱站在那里,背对着他,温玹想把他往死里揍的心都有了。 结果等他靠近,陈杳回头,温玹吓了一跳。 要不是背影他很熟悉,看正面,他绝对不会猜到这是他的暗卫。 陈杳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嘴角还有没擦干净的血迹。 温玹道,“谁打的?” “季大少爷的小厮打的,”陈杳说话嘴疼都张不开。 身为暗卫,他不知道受过多少的伤。 但还没有哪回伤的这么憋屈过。 他犯错在前,小丫鬟恨极了他,看到他就揍他,连句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也没法解释。 小丫鬟本来武功就高,陈杳又不敢还手,躲又躲不开,那就只剩下被打的份了。 小丫鬟还别的地方都不大打,专往他脸上招呼,他现在看三少爷人都是模糊的,别伤了眼睛才好。 最让陈杳害怕的还是小丫鬟给他撂的狠话:以后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陈杳觉得以后的日子是没法过了。 想到自己丢的那颗石子,他想把自己手给剁了谢罪。 温玹回屋,给自己倒茶消气,一盏茶喝完,怒气一点没消,茶盏磕在桌子上,直接碎成了两半。 季清宁就没回学舍,怕她被温玹欺负,唐靖和陆照把她拉到了隔壁。 正好他们眼睛有伤,季清宁找他们也有事,就进了他们学舍,道,“我给你们上药吧。” 陆照摸着发青胀疼的眼睛道,“没事,养两天就好了。” 说完,他看着季清宁道,“你和温玹不是联手帮郡王恢复了封号吗,我们还以为你们关系能就此缓和,怎么还比之前更差了?” “之后又出了什么事?” 以他们对温玹的了解,肯定是出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 从温玹嘴里是问不出来的,只能问季清宁了。 季清宁一脸郁闷,“我也想知道我怎么又惹到了他。” 她真心不愿提温玹,从怀里摸出两张万两银票出来,递给唐靖和陆照一人一张。 两人不明就里的看着季清宁,“你给我们银票做什么?” 季清宁道,“你们帮我找人,被茂国公世子算计,一人赔了他一万两,这笔损失我怎么能让你们付?” 她这人做事不会凭白让人占便宜,更不会叫人吃亏。 只是她手里只有两万两,先紧着唐靖和陆照。 至于东平郡王,回头再说,就是不给应该也没事,毕竟军器监的差事怎么也值一万两了。 只是这两万两银票,唐靖和陆照都不守,两人把银票推给季清宁道,“这怎么行,我们轻敌才栽的跟头,当然我们自己赔。” 季清宁既然把银票给他们就不会收回,她道,“你们要和我这么见外,我以后有事都不敢找你们帮忙了。” “你们放心,茂国公世子从你们手里坑走的钱,我迟早拿回来。” 第一百七十二章 刁难 毕竟季清宁坑过茂国公世子两回钱了,虽然都是给书院的,但坑钱的本事他们都见过,一点都不怀疑季清宁在吹牛。 怕他们再推辞,季清宁直接起身,借口去吃午饭走了。 等季清宁走远,陆照才觉得哪里不对劲,“他哪来这么多钱啊?” 他们一个是云阳侯世子,一个是肃宁伯世子,身上也没这么多银票啊,季清宁可是一张就一万两,感觉比他们这些世家子弟还富有。 才学比不过人家,现在连钱都比不过,简直被人甩到边关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一点优势都不占。 难怪被自家亲爹逼着叫人大哥了。 做儿子都这么牛掰了,做爹的还不定怎么光芒四射,闪瞎他们爹的眼呢。 门外,两人小厮也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怕打扰季清宁和陆照他们谈话,等季清宁走了,才进的屋。 季大少爷为人真是仗义的挑不出一点毛病,他们世子爷赔的钱,他都不让世子爷吃亏,世子爷被茂国公世子坑了一万两,侯爷生气,夫人更生气,待会儿他就回府把这好消息禀告侯爷和夫人知道。 两小厮在书院待了小半个时辰,出了书院,就直奔回府了。 再说季清宁,吃了午饭后,就回了学舍,回去的时候,温玹已经睡下了,季清宁也有些困乏,就在小榻上打了个盹。 下午是绘画和骑射课。 因为季清宁手腕有伤,所以这两门课,她不去上都没事。 但她待在学舍也无所事事,所以一般都去听听,哪怕什么都不做,看别人骑马射箭也好啊。 但季清宁没想到章老太傅打过招呼的课,她都会被夫子刁难。 不让她作画,让她题词。 还是那种题了一半,就剩最后一句的那种! 难度只比藏头诗差几分了。 夫子画了一幅,那画委实不错,夫子画完,又提了两句诗,然后让她接下面两句。 本来歇了一个中午,季清宁的怒气消了几分,没想到还有夫子帮温玹! 做夫子的没夫子样,就别怪做学生的自傲了。 季清宁笑着上前题词,看了眼夫子的题词,提笔沾墨直接划掉,然后在旁边重新提了一首词: 闲倚胡床,庾公楼外峰千朵。 与谁同坐,明月清风我。 别乘一来,有唱应须和。 还知么? 自从添个,风月平分破。 夫子看后,惊艳出声,“好一个‘与谁同坐,清风明月我’!” 学子们,“……???” 季清宁把夫子的题词都划掉了,重新提了一首,这是对夫子的大不敬了,夫子竟然不生气,还夸好? 不过今天这些夫子太奇怪了,像是约好的似的,一个劲的刁难季清宁。 更要命的是竟然没一个成功的。 不过失败也正常,人家季大少爷的题词都刻在了书院外的灵璧石上,文采大家有目共睹,说句大不敬的话,书院的夫子还真未必写的出那样的传世之句,哪用得着考验人家文采啊? 居然没生气…… 季清宁把手里的狼毫笔放下,道,“我把先生的题词划掉了。” “无妨,我这首确实不如你的题词更有意境,”夫子一点也不生气。 比起作诗,他更擅长作画。 每次一题诗,总是要把画作的水平拉低一个档次,现在有季清宁这首题词,这画就像是又添了一道魂,夫子爱不释手。 夫子看着季清宁的手腕道,“可惜了,手腕受伤未愈,不然真想见见你的画作。” 季清宁揉了揉手腕,装手腕疼。 夫子还顾及她的手腕,骑射课,教骑射的武教官问季清宁道,“你今儿在回书院的路上惊马了?” 季清宁轻点了下头,“所幸被人所救,没有大碍。” 武教官道,“以前顾及你手腕受伤,没有让你联骑射,从今日起,他们怎么上课的,你怎么上课。” 这是把她的特权收回去了? 这收的也太突然了吧?! 这特权可是章老太傅和顾山长放给她的,温玹能让武教官收回? 武教官看着季清宁道,“去练射箭。” 季清宁第一次怂了,“我手腕没什么力气,拉不开弓……。” 武教官眉头皱了下,“拉不开就多练练!” 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季清宁的暴脾气再一次被点燃,她拿起弓箭,用力拉开,然后瞄准温玹,“你还有完没完了?!” 温玹眉头拧成川字,“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季清宁道,“不是你让武教官刁难我的?!” 温玹看向武教官,“你是为我刁难他的吗? 武教官斜了温玹一眼,“你在皇上那儿面子大,在我这里没有!” 说完,看向季清宁道,“无故拿箭对着同窗,你是想和他同归于尽吗?” 她不信和温玹无关,她收回箭,然后问武教官,“您今儿是第四位刁难我的先生了,我想知道为什么针对我?” 武教官拿起弓箭,试了试弓弦的力道,道,“这你得去问你的老师。” 季清宁有点懵,脱口一句,“问哪位老师?” 在季清宁眼里,教过她课的都是她的老师。 武教官,“……。” 难怪章老太傅要夫子们考验季清宁了,这拜了师父,压根就没把师父放在心上啊。 “除了章老太傅,你还有其他老师?”武教官问的很认真。 季清宁,“……。” 是章老太傅让武教官刁难她的? 季清宁心下不解,那边温玹已经问出声了,“章老太傅怎么会授意你们刁难他的学生?” 武教官脾气暴躁,“上完课,你们自己去问章老太傅。” 武教官着重盯着季清宁,盯着她拉开弓,然后射箭。 一连三箭。 箭箭挨不到靶子。 武教官都看的没脾气了。 站在那里射靶子都射不中,骑在马背上能射中才怪了。 练完射靶子,就开始练习骑射了。 这么说吧,季清宁上了马背,就腾不出手拉弓箭了,在马场上跑了一圈又一圈,弓都没拿出来。 一群学子笑的前俯后仰。 陆照看着他们道,“有什么可笑的,人家失忆了,才武功全失,人家小厮的武功够高了吧,他比小厮的还要高几倍,你们行吗?” 一个个收敛了笑容,再笑不出来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误会 武教官是打算帮章老太傅好好刁难季清宁的,可季清宁已经差到他都不想说话了,就是想刁难都无从下手。 想到季清宁失忆前,喜欢钻研兵器,甚至琢磨出了打造削铁如泥兵器的法子,简直是奇才了。 这样的奇才,现在被祸祸成了个庸才,武教官看的了那叫一个窝火。 祸害季清宁的,满京都都知道罪魁祸首是温玹,茂国公世子至少也得算半个。 武教官越看他们两越不顺眼。 本来打算刁难季清宁的他,改刁难温玹和茂国公世子了。 温玹,“。” 茂国公世子,“。” “你们两每人十只箭,有一箭射不中靶心,就给我绕着训练场跑一圈!”武教官道。 温玹射中了九箭。 茂国公世子只射中了七箭。 其他人在练习射箭,他们两围着训练场跑,季清宁坐在那里喝茶,没办法,她属于没救了的那一类,武教官直接放弃了。 熬到下课,季清宁就直奔后山。 竹屋内。 章老太傅在那里下棋,不过只他一人。 书童见到季清宁,都没禀告,就直接放行了。 季清宁进竹屋,见章老太傅琢磨棋局琢磨的很认真,都不忍心打扰,可她看一眼棋盘,眉头就拢的舒展不开了。 那棋盘不要太眼熟了,她今儿和教棋先生下的就是这盘棋,现在复盘到了章老太傅这里,把章老太傅也难住了。 章老太傅侧头看了眼季清宁,他这一辈子就没这么心塞过,好不容易收个满意学生,竟然一个月都不知道来一趟,哪怕陪他说说话也是好的。 难得把人盼来,居然站在那儿不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书童搬了个木头人进来。 章老太傅叹息一声,道,“近前来。” 季清宁走上前,道,“您叹息什么?” 章老太傅看着季清宁,道,“你爹把你教的很好了,我要早些让书院的夫子试探你的深浅,你也不用拜我为师。” 季清宁,“。” 季清宁尴尬了,“真是您让那些夫子刁难我的?” 章老太傅拿了颗旗子递给季清宁,道,“你拜我为师也有些日子了,却不曾来请教我任何问题,我在想是不是因为我主动要收你做学生,你不好推辞才拜的师。” 事实确实是这样,但季清宁不能承认啊,她道,“能拜您为师,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我怎么会不愿意,只是。” “只是什么?”章老太傅问道。 “只是我怕您对我期望过高,最后会失望,”季清宁道。 章老太傅笑道,“单凭灵璧石上那首题词,你就不会让我失望。” 这时候,有脚步声传来。 季清宁抬头就看到温玹走进来。 温玹给章老太傅行礼,章老太傅笑道,“你怎么也来了?我听书童说你们两关系更差了,我这竹屋可经不起你们折腾。” 温玹道,“我今儿可是替您老背了一天的黑锅,特来找您还我这个清白。” 章老太傅笑道,“夫子刁难清宁的事确实与你无关,但你也该反省一下了,为何书院的学子都怀疑是你所为?” “那是他们对我有偏见,”温玹没好气道。 章老太傅看看温玹,又看看季清宁道,“你们两要实在不愿意住一起,我在竹屋旁边再起一间屋子。” 季清宁眼睛都亮了起来,然而章老太傅话还没有说完,温玹就道,“我和他只是有点误会而已,解释清楚就没事了。” 季清宁呲了温玹一眼,谁跟你解释清楚就没事了?! 你没事,我有事! 季清宁对章老太傅道,“我要搬来和老师您一起住,问您问题也方便。” “书院不会开这样的特例,”温玹道。 匡谁呢?! 要不是他打断章老太傅的话,章老太傅都说完了! 章老太傅看了眼温玹,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他相信就算温玹再霸道不讲理,季清宁也不会怕他的,毕竟有其父必有其子,他笑道,“起竹屋也要一段时间,你们先试着好好相处。” 季清宁瞪温玹,“你不是要赶我走吗,现在能如愿以偿了,你为什么要反对?!” 真实原因肯定不能说,好在冠冕堂皇的理由找起来也容易,“书院后山守卫疏松,你不担心引来刺客,到时候连累章老太 傅吗?!” 这一点,季清宁倒是没想过。 在小院有人暗中保护,但应该跟不进来书院。 之前还有人偷偷潜入她和温玹住的屋子下药,连温玹都吃了不小的苦头,章老太傅一把年纪,要真碰上,还真不一定能扛的过去。 季清宁不想牵连无辜,是以把搬来和章老太傅住的念头打消。 手中棋子放到棋盘上,季清宁便起了身,和章老太傅告辞,“让温三少爷陪您下完这局棋,我就先回去。” 章老太傅瞪温玹,温玹直接坐下了,“我陪您下这一局。” 再说季清宁,回学舍,刚走到屋子前,那边跑过来一小厮,不过不是找她的,而是找唐靖和陆照,“两位世子爷的小厮让我给你们传话,让你们晚上回府一趟。” 唐靖和陆照互望一眼,“奇怪,怎么让我们这时候回府?” “找我们其中一个回去就算了,还各自都回府,”唐靖也纳闷。 只是派人到书院传话,他们可不敢不回去。 只是他们不放心啊,季清宁和温玹一整天都不对付,白天有他们看着都针尖对麦芒,晚上独处还不得打起来? 季清宁知道他们担心什么道,“让夫子刁难我的是章老太傅,不是温玹。” “不是温兄啊,”陆照松了口气。 季清宁又道,“但惊马确实是他所为。” 所以她也不算冤枉他。 只是在唐靖和陆照眼里,比起让夫子刁难季清宁,故意让季清宁惊马更不像是温玹会做的事,因为温二少爷就是从马背上摔下来摔断了腿,这辈子站起来无望。 曾有有半年,温玹都抗拒骑马,还是他们三个联手揍了他一顿,他才振作起来。 故意让季清宁惊马,温玹何不干脆直接杀了他,还更快些。 但温玹一句解释没有,不承认也不否认,实在奇怪。 唐靖看着季清宁道,“温兄可能是昨晚没睡好,才会做这样的事,你别和他一般见识,你且忍他一晚,有什么委屈,明天我们帮你教训他。” “我们单打独斗不是他对手,但三个人联手,保你一个没问题。” 第一百七十四章 觊觎(求月票) 为了让他们安心回府,季清宁点头应下,她不会和温玹硬碰硬的,上回好歹还有迷药傍身,现在可是连迷药都没有了。 唐靖和陆照让小厮向李成风帮他告个假,就出了书院。 只是离开书院没多久,就在半道上看到了人打架。 打架的还不是别人,小丫鬟和陈杳。 小丫鬟见到陈杳就来气,就想揍他,气呼呼道,“你算计我家少爷就算了,你还看不起我?!” “我没有!”陈杳否认。 “没有?那我打你,你为什么不还手?!”小丫鬟质问出声。 陈杳只躲,就是不还手。 他越是躲,小丫鬟就越愤怒。 陈杳躲让的太明显,小丫鬟哪怕把人揍的鼻青脸肿,看着都觉得自己残忍了,可就是不解恨。 看到陈杳被打成那样,虽然觉得他活该,但不能一走了之。 唐靖和陆照过去拉架,小丫鬟气瞪着陈杳道,“今儿看在云阳侯世子和肃宁伯世子的面上算了,明天我再揍你!” 陈杳,“。” 还揍呢? 何不干脆给他一刀,给他一个痛快? 小丫鬟翻身上马,一甩马鞭子就走了。 陆照看着陈杳,“你主子为什么要害季清宁惊马?” 陈杳道,“是我擅作主张,与三少爷无关。”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唐靖刨根问底。 陈杳见他们误会温玹,道,“季大少爷医术高超,三少爷希望他能不计前嫌替二少爷治断腿,只是他们的关系你们也知道,好好说话都做不到,我就想着让三少爷救季大少爷一回,谁想到。” 唐靖,“。” 陆照,“。”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脑门上的黑线有面条粗。 他们就说这事透着古怪,原来问题在这儿呢。 只是—— “季大少爷医术很高超吗?”陆照不信。 虽然兴国公府小少爷的足疾,太医都治不了,季清宁能治,但东平郡王说就是一点点掰的,照葫芦画瓢,谈不上医术高超吧? 不过那日季清宁给东平郡王治脱臼却是他们亲眼所见,能让温玹生出这样的想法,至少是有点真本事的。 陈杳摸着红肿的脸看着他们,“两位世子爷能帮帮三少爷吗?” 唐靖耸肩,“帮不了。” “帮得了也不帮,”陆照补了一句。 “。” 两人翻身上马,道,“温兄长这么大应该还没求过什么人,季大少爷这块铁板,他踢不动不说,最后还得求人家。” “真是太有趣了。” 陈杳眼角抽抽。 没这么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不帮三少爷,好歹别落井下石啊。 陆照心情愉悦,“我就说温兄迟早也是要认大哥的命,果不其然吧。” “我看这一天会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来的快。” 两人骑马跑远,笑声欢快而肆意。 云阳侯府。 书房内,云阳侯坐在书桌前,神情不知所思。 忽然,窗户被敲响,有声音传来,“侯爷。” “进来。” 窗户打开,一黑衣劲装男子跳窗出现,作揖道,“不知侯爷传属下回来是?” 云阳侯派他看守季家父子落脚的小院,即便季大少爷不在,也让他们待在小院保护季大少爷的小厮。 虽然他觉得没必要,但不敢不听,侯爷突然传召他回府,暗卫还真不知道找他何事。 云阳侯看着男子道,“季大少爷从何处得来两万两银票?” 男子有点懵。 侯爷找他回府就为了问他这个? 季大少爷身上有两万两诊金这事侯爷是怎么知道的? 男子如实道,“季大少爷给人治病,收了两万两的诊金。” 云阳侯,“。” 诊金?! 两万两? 云阳侯以为自己听岔了,男子点头道,“确实是诊金。” 未免云阳侯不信,男子说的更为详细些,“季大少爷医治的就是侯爷那幅画上戴面具的男子。” 男子话还没有说完,云阳侯三个字脱口而出打断了他,“不可能!” 男子道,“千真万确,是属下亲眼所见。” 云阳侯看着男子,他知道男子不会骗他,但这是不可能的事。 他打开抽屉,将那幅画打开,道,“你确定是画像上的男子?” 男子点头道,“虽然当时天色很暗,但男子穿戴和画像上一般无二,昨晚他送诊金又现身过,属下看的清清楚楚。” 云阳侯眉头打了个死结。 不知想到什么,他又笑了,“把事情经过详细说与我听。” 男子就把戴面具男子从屋顶路过,被肃宁伯府暗卫打中,从屋顶滚下来的事,以及季清宁用吸毒的方式帮男子解毒,甚至连屋顶瓦片移位,季清宁和男子在屋子里看了一夜的雨都事无巨细的禀告云阳侯知道。 云阳侯听的哭笑不得,不过心情却不是一般的好。 男子禀告完,继续道,“那男子行为颇为怪异。” 云阳侯道,“怎么个怪异法?” 男子回道,“他就住小院隔壁,院子比小院气派十倍不止,却骗季大少爷家住的很远,非要留在季大少爷的屋子里过夜。” 云阳侯脸上的笑绷不住了。 一个大男人非要留在另外一男子房间里过夜,这本身就不是一种正常行为。 云阳侯已经脑补出季清宁被人觊觎了,要被个女子看上也就罢了,竟然被个男子给盯上了,季家就这么一根独苗,岂容人随便觊觎?! 还有宁儿,人家要死赖在他屋子里,他怎么就会同意呢,难道他不觉得这有问题吗? 宁儿身子骨较正常男子瘦弱还是他也 云阳侯不敢往下想了。 他看着男子,怒道,“你们就放任他待在季大少爷的屋子里?” 男子后背一寒,忙道,“他只是留宿了一宿,在小榻上睡的,并未有任何越矩行为。” “那也不行!”云阳侯道。 “下回他要再敢去小院,还死赖着过夜,给我往死里打!” 男子有点糊涂了,刚刚侯爷不还挺高兴的吗,他提醒道,“他是画像上的男子,真的要打吗?” 他看的出来侯爷挺看重那幅画的,不然不会放在抽屉里。 云阳侯脸阴沉沉的。 要不是和画像男子一般无二的穿戴,就不是打一顿那么简单了,而是直接杀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拉拢 再说季清宁,让温玹陪章老太傅下棋,自己赶紧回了学舍,不为别的,就想趁着温玹和章老太傅在棋局上厮杀的时候,她赶紧洗个澡。 往日不洗澡还能忍受,今儿又是骑马又是拉弓射箭,出了不少汗,不洗澡她会疯的。 看章老太傅钻研的劲头,没有半个时辰,温玹绝对回不来,就算回来了,还得去吃饭,季清宁把时间算的好好的。 然而她算准了温玹,却没算到茂国公世子。 她前脚吭哧吭哧拎满一浴桶的水,后脚茂国公世子来串门了。 巧得很,人家也想趁着温玹不在找她聊聊。 季清宁,“。” 她拎着满满一桶热水进屋,倒进浴桶里,试了水温,正合适,她要去关门,刚走出屏风,茂国公世子没敲门就进来了。 可别是来找她的 季清宁道,“温玹不在。” “我是来找你的,”茂国公世子道。 “。” 什么时候来找她不好,偏准备泡澡的时候来,再说了,他们又不熟,没什么可聊的好么! 季清宁送客道,“我准备洗澡了,有什么话等我洗完澡再说吧。” 茂国公世子愣住了,没想到他堂堂茂国公世子主动来找他说话,他竟然要先洗澡? 茂国公世子看着季清宁,“你是聪明人,难道猜不到我找你所为何事?” 季清宁道,“应该不是想替大皇子拉拢我吧?” “果然聪明,”茂国公世子道。 “非常感谢大皇子这么看得起我,但我要洗澡了,”季清宁道。 “。” “是洗澡重要还是前程重要?!”茂国公世子有些恼怒了。 “这还用说,”季清宁道。 茂国公世子心情刚要好转,气死他的话就飘入耳中了,“当然洗澡更重要了。” 她都猜到他来的目的,还一而再的要洗澡,孰轻孰重还用说的那么直白吗? 再不走,水就要冷了。 茂国公世子没脾气了,要不是这是大皇子看中,让他极力拉拢的人,他绝对会转身就走! 不得不说他季大少爷好本事,他积攒了一个白天的好心情,竟然三言两语就给他气没了。 茂国公世子气笑了,道,“行,谁让大皇子对你赏识有加,你泡澡,我在一旁和你说话。” 茂国公世子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卑微过,都快卑微到尘埃里去了。 但想到整个书院,不,是整个京都,能把温玹气炸的,能让温玹和东平郡王他们兄弟闹掰的就这么一个,他放低姿态顺着他点也没什么,要没这份傲气,大皇子还未必看的上他呢。 有朝一日,他季清宁入朝为官,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成为一代权臣,却是在泡澡的时候被拉拢的,这么奇葩的事在史书里绝对有一笔,这么想,好像就没那么抗拒了。 见自己说完,季清宁还站在那里不动,茂国公世子想打人了,没见过这么给脸不要脸的,他不耐烦道,“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季清宁脚已经迈不动步子了。 整个人就像被雷劈过一般,她就想知道大皇子是有多赏识她,赏识到茂国公世子都要纡尊降贵在她泡澡的时候拉拢她的地步 不把人弄走,这澡是没法洗了。 季清宁坐下道,“茂国公世子请坐吧,正好我有几句话劳烦你帮我转达大皇子。” 这还差不多。 茂国公世子坐到季清宁对面,背对着大门。 季清宁没给他倒茶,一来茶水是凉的,拿凉菜招待客人失礼,二来上了茶,天知道他要待多久,几句话赶紧说完,把人送出门。 季清宁深呼一口气,望着茂国公世子道,“能得大皇子赏识,我很荣幸,但拉拢我就不必了,我没有入朝为官的打算。” 茂国公世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惊讶无比的看着季清宁,“你竟然不想做官?” “没想过,”季清宁重申一遍。 “。” 回答的不是一般的干脆。 然而茂国公世子根本不信,没想做官,那还来四海书院读书,受温玹百般压迫也不离开做什么?虽然温玹没成功,但他还拜章老太傅为师了! 章老太傅的学生不入朝为官,章老太傅收他的时候知道他是这样的想法吗? 茂国公世子看着季清宁道,“这样的搪塞之词,敷衍不了我,你该清楚, 大皇子乃嫡出皇子,是储君的不二人选,他赏识你,知你在书院,特意派人给我传话,让我拉拢你,这是对你的看重,大邺朝多少人做梦都梦不到的美事,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的真心话,怎么就不信,非说是敷衍呢。 季清宁心累的很,她的洗澡水快凉差不多了,“大皇子再是储君的合适人选,那也还没有被立为储君,而今坐在龙椅上的可是最宠温玹的,但凡我要有想入朝为官的想法,我能和他对着干吗?” 天可怜见,季清宁的意思是她因为没想入朝为官,所以才无所顾忌的和温玹硬碰硬,结果她太高估了对面之人的理解能力,这么直白的话,竟然能理解为她是怕温玹才不敢入朝为官的。 这不,茂国公世子放话道,“以后有我罩着你,用不着怕他!” 季清宁,“。” 上一个说罩她的,这会儿正在戒堂反省,那还是温玹的兄弟,可不是你茂国公世子能比的。 刚这样想,一道熟悉的声音裹着寒霜砸入耳来: “滚出去。” 季清宁抬头,就看到温玹站在门外,双眸寒光点点。 温玹看着茂国公世子,所以季清宁就没有自动代号入座了,毕竟在诚心堂,温玹说过没有他允许,她连座位都别想和别人坐,霸道的令人发指。 只是茂国公世子是来替大皇子拉拢季清宁的,刚说了要罩季清宁,结果被温玹赶出去,那他就真面子里子都没了,还拉拢?只会让季清宁看到他和大皇子的无能。 茂国公世子起身,怒视温玹道,“这间学舍从季清宁住进来起,就不再是你温玹一个人的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聊天 说的没错。 季清宁在心底给茂国公世子呐喊助威。 茂国公世子来说了一箩筐的话,只有这一句,她认同。 只是本来温玹和茂国公世子就不对付,两人一向井水不犯河水,现在茂国公世子进温玹的学舍,在温玹看来,不论什么目的,都是在挑衅他。 他眸光从茂国公世子脸上扫过,“你是执意不走了?” 茂国公世子没搭理温玹,回答都在他的行动里了。 他直接坐c下c了。 赤果果的挑衅啊。 温玹笑了,他瞥向季清宁,“他不出去,你出去。” 季清宁,“。” 有没有搞错啊?! 这是柿子捡软的捏吗? 和茂国公世子比,她应该不算是软柿子吧? 出去就出去! 反正没法洗澡了,她不去吃饭她傻啊。 季清宁抬脚出去,一脚迈出门,身后温玹的声音就追了出来,“把门带上。” 季清宁,“???” 他们两要关门聊天吗? 这绝对是要打架的节奏。 她赶紧转身把门关上了。 几乎是关门的瞬间,屋子里就传来了打斗声,季清宁想从门缝里看一眼,结果刚凑上去,茶盏就朝门砸了过来,吓的她赶紧躲远点儿,免得被误伤了。 之前她和温玹在床上打架都把四下学子惊动了,现在和茂国公世子在房间里打,那几乎是要把屋顶给掀了,整个上舍的学子都惊动了。 还有在食堂吃饭的,听说了温玹和茂国公世子打架,饭都顾不上吃了,看热闹要紧,毕竟饭一天吃三顿,晚点吃就是饿一顿也没事,打架这样的热闹,那是难得一见啊。 学子们都围在了季清宁和温玹的学舍前,这么大的动静,惊动了学舍长李成风。 作为学舍长,又是顾山长的得意门生,学子们殴斗,他必须得管。 不过打架的是温玹和茂国公世子,这两个身份是一个比一个尊贵,一个是皇上宠着的,一个是太后护着的,李成风管不了,只能差人去找山长。 顾山长不在书院,柳副山长匆匆赶来,听到屋子里的动静,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把门踹开了。 一块绿豆糕飞出来,好巧不巧的砸在了柳副山长的脑门上。 四下学子没差点憋出内伤来。 忍住。 不能笑! 这一笑,可是要被送去戒堂反省的。 柳副山长把绿豆糕扒拉下来,想把温玹和茂国公世子拖出去杖责五十大板的心都有了。 门开着,里面可一览无余。 地上一片狼藉。 季清宁瞥了一眼,嘴角就抽抽不停了,没养两只二哈绝对造不出这样的场面。 柳副山长气的浑身颤抖,“你们两给我出来!” 茂国公世子抬脚出去。 才一刻钟没见,茂国公世子就鼻青脸肿的了。 温玹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毕竟之前挨过东平郡王一拳头,眼睛淤青一点没消。 柳副山长眸光在他们之间来回打转,“书院禁止殴斗,你们两不知道吗?!” “你们一个有皇上宠着,一个太后护着,你们在别处打架,没人管的了,这里是书院,不是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地方!” 柳副山长气愤之下说话,唾沫横飞。 温玹看着他,道,“我只是和茂国公世子在屋子里聊了会儿天而已,犯什么院规了?” 柳副山长气笑了,指着凌乱的屋子,“聊天能聊成这样?!” 这是当他山长大人是眼瞎呢?! 指着屋子还不够,还有茂国公世子的脸,“你们聊天上脸?!” 温玹看了茂国公世子一眼,道,“他脸上的伤是自己摔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季清宁无语了。 没见过这么公然睁着眼睛说瞎话的。 她举双手赞同柳副山长把他们两拖去戒堂反省个七天七夜,最好院规抄他个地老天荒。 柳副山长气的不轻,看向茂国公世子,“你脸上的伤怎么来的?” 茂国公世子拳头攒紧,“是我自己摔的。” 众人,“。” 不是吧。 被打成这样了还不趁机和柳副山长告状? 柳副山长可 一向偏他茂国公世子。 学子们脑袋一转就反应过来了,一个巴掌拍不响,尤其打架的是在温玹的学舍,茂国公世子不请自来,就算柳副山长再怎么偏袒茂国公世子,他也不能只罚温玹一人。 温玹可不是书院其他学子好欺负,人家亲爹都管不住他,还会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打架殴斗,至少抄一百篇院规,还有打四十手板心。 温玹说脸上的伤是自己摔的,是不想去戒堂受罚,茂国公世子要不配合,那他们两就得一块儿去。 茂国公世子别无选择啊。 连官服都是民不告官不究,不告不理,何况是书院。 温玹和茂国公世子都说没打架,柳副山长就算知道不是这么回事,他也只能算了,袖子一甩就走了。 众学子们对温玹佩服的五体投地,一天打两架,竟然都不用去戒堂反省,连柳副山长都拿他没辙。 温玹要回学舍,茂国公世子挡在门前,他道,“怎么?还没聊够,想再进屋继续聊会儿?” 茂国公世子拳头握紧,骨头发出嘎吱响声。 茂国公世子的跟班看出端倪来,赶紧过来扶茂国公世子,茂国公世子咳嗽一声,只觉得嘴里都是血腥味。 他脸上的伤重,身上的伤更重。 温玹这回是一点也没手下留情。 温玹迈步进屋,只迈进去一只脚,就对狼藉的屋子皱紧了眉头,又把脚抽了回来,看向一旁的学子道,“热闹好看吗?” “不,不好看。” 温玹道,“在我吃完晚饭之前,把屋子给我收拾干净。” 丢下这一句,温玹就走了。 霸道的找不到词来形容。 戒堂内,东平郡王在那里抄院规,胳膊酸的厉害,坐在那里对着戒堂大门翘首以盼。 温玹和茂国公世子打架的事,有小厮跑来告诉他了。 他还以为要一个人在戒堂过夜,没想到还有人来陪他,心甚慰啊。 只是等了又等,盼了又盼,就是不见温玹和茂国公世子的人影。 第一百七十七章 送饭 从打架到现在都半天了,怎么还不来? 东平郡王的急性子,要不是在受罚期间不能出戒堂,他都出去催了。 等了半天,才等到来点灯烛的小厮,问道,“茂国公世子和温上少爷怎么不来戒堂受罚?” 小厮有点心疼东平郡王,道,“柳副山长没有罚他们。” 东平郡王,“!!!” “没有?!”东平郡王声音徒然拔高。 小厮怕他动怒,赶紧道,“温三少爷和茂国公世子没打架,就是在屋子里聊了会儿天。” 东平郡王盯着小厮,“他们两会聊天?” “聊的很激烈,把脸都聊肿了,”小厮嗓音飘的厉害。 这话可不是他说的,书院都传遍了。 只是两个打架的同仇敌忾,再加上又是关着门“聊”的,大家只听到动静,有没有亲眼见到他们打架,也没法拿院规罚他们。 东平郡王就不同了,他找温三少爷打架,那是在诚心堂门口,众目睽睽之下,想狡辩都无从辩起。 东平郡王浑身无力,没想到温玹有把打架变成聊天的本事,可是,他关了一下午了,肚子早饿瘪了! 唐靖和陆照怎么回事,也不知道给他送饭来,不知道他一个人在这里又气又饿吗? 东平郡王让小厮去催他们,小厮道,“云阳侯世子和肃宁伯世子不在书院。” “不在?他们去哪儿了?”东平郡王问道。 “被找回家去了,”小厮回道。 “。” 怎么会回家呢? 平常也没见他们放假之外的时候回家啊,偏他受罚就回去了。 想着,肚子饿的咕咕叫,东平郡王道,“让季大少爷给我送点吃的来。” 小厮要退出去,只是出门的时候,东平郡王又改主意了,“别找他,让温三少爷给我送吃的!” 传话而已,小厮应的爽快,因为东平郡王出手一向大方,传话绝不会亏待他的。 再说温玹,去食堂吃饭,季清宁打了饭菜和赵垣坐一块儿吃,温玹端着饭菜过去,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赵垣,“。” 季清宁,“。” 季清宁正啃馒头,差点没被噎死过去。 这厮是不是吃错药了? 食堂这么大,空位置也不少,他为什么要坐到他们这一桌来?! 赵垣见温玹脸色不是很好,怕季清宁和他吵起来,正要说话缓和下气氛,季清宁就忍不住怼温玹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温玹夹菜道,“章老太傅让我善待你。” 季清宁笑了,“所以你是打算把我善待死吗?” 赵垣,“。” 温玹都说这话了,是要和好的意思啊,他说这话,是不愿意和解? 季清宁一句话,直接把温玹给堵死了,毕竟在季清宁眼里,温玹才害她惊马,是要她命的人。 他没办法拿章老太傅做筏子,季清宁并不给面子,怼了他一句,对赵垣道,“走,我们去一旁吃。” 有温玹在,她晚饭休想吃好。 温玹拿季清宁没办法,只能柿子捡软的捏,看着赵垣了。 某三皇子,“。” 他怎么就成软柿子了? 赵垣不走,季清宁气瞪着温玹,“你别迁怒无辜!” 说着,对赵垣道,“别怕他。” 温玹笑了,瞥了眼赵垣道,“你对他又了解多少,就断言他无辜?” “我奉劝你一句,不要卷入皇子之间的争斗,不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赵垣背后一凉,看向季清宁,“茂国公世子是在帮大皇子拉拢你?” “我不会参与皇子争斗的,”季清宁道。 “大皇子你不会,其他皇子呢?”温玹问道。 “谁都不会!” 吃饭就吃饭,总聊着煞胃口的事,季清宁见赵垣一点要起身的意思都没有,没好气道,“你们两吃吧!” 说完,就坐到一旁去了。 季清宁是想坐到角落里安静吃饭的,但又怕温玹欺负赵垣,只隔了一张桌子坐下,他们两说话大声点,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只是两人虽然同坐一张桌子,但谁也没说话。 刚吃到一半,那边一小厮跑过来,走到温玹身边道,“温三少爷,东平郡王让您给他送饭。” 季清宁,“。” 他们两不是打架的吗? 还能叫温玹给他送饭? 季清宁看向温玹,就见温玹叫来食堂小厮,“红烧黄鳝,再炒两个素菜,装两个馒头,我带走。” 食堂小厮赶紧下去办了。 温玹继续吃饭,等他吃完,小厮就把食盒送了过来。 温玹拎起食盒就走了。 季清宁就那么目送他走远。 这是什么神仙友情啊? 白天才割袍断义,晚上就不记得这回事了,去戒堂送饭—— 谁也别拦着她,她要磕这对cp了。 在戒堂反省是不许吃饭的,但还是那话,民不告官不究,这时辰,书院的夫子要么回家了,要么歇下了,不长眼的才会去禀告顾山长或者柳副山长。 书院里敢管温玹事的人不多,他送饭,没人敢告状。 一刻钟后,温玹就拎着食盒到了戒堂,东平郡王饿的抬胳膊的力气都没有了,温玹送饭菜来,他还埋怨道,“你也太慢了。” 温玹没理他,他手里的食盒拎高一点儿。 东平郡王赶紧从温玹手里接过食盒,到桌子上打开。 看到第一层两大馒头,他眉头就皱了起来。 再看到第二层的香菇青菜,他眉头就皱成川字了。 再第三层,红烧黄鳝,他要摔食盒了。 没一个是他爱吃的! 他瞪着温玹,“你是故意的!” 温玹斜过来一眼,“学子服补好了?” 东平郡王,“。” 不提醒他,他怕是不记得割袍断义这回事了。 都割袍断义了,他给他送饭菜来就不错了,还想吃好的? 东平郡王道,“已经送回府了,放心,一定会补的看不出一点痕迹的。” 再不行,还能重做一套新的,多大点事啊。 就是这菜,东平郡王看的堵心。 馒头难咽,没菜他吃不下,可菜又是他嫌弃的,是吃也糟心,不吃也糟心。 东平郡王看着筷子夹的红烧黄鳝,想吃毒药似的塞嘴里,然后看着温玹道,“你就不能和季清宁好好相处吗?” 第一百七十八章 书架 以前是给赵王世子面子帮季清宁劝和温玹,后来是因为被逼认季清宁做了大哥劝和,现在则是受了季清宁的恩惠,更不愿意看到他们闹矛盾。 “他没哪不好吧,你和我都成了兄弟,他难道不比我好?”东平郡王想不通。 要是因为丢了面子,温玹只是被砸吐血,他和唐靖他们则是被自家亲爹逼着认季清宁做了大哥,还因为斗酒输了穿女装上街。 论丢脸,温玹和他们比压根就不值一提了。 再加上季清宁登门赔礼,不小心扑倒他,那根本就不能算季清宁的错,人家还无辜着呢。 就这么被温玹一而再的刁难,东平郡王哪怕没受季清宁恩惠,他都要帮着抱打不平了。 温玹看向东平郡王,“你们继续劝和他,劝到他愿意与我好好相处为止。” 丢下这一句,温玹就走了。 留下东平郡王,“???” 这话他怎么听不大懂? 什么叫劝季清宁到愿意和他和好为止? 好像不愿意和好的那个人不是他似的。 没见过这么倒打一耙的。 再说季清宁,在食堂吃完晚饭就回学舍了,她回去的时候,被温玹点的两学子正好从学舍内出来,见了她笑道,“屋子已经收拾好了,不过碎了不少东西。” 打出那么大的动静,要没打碎多少东西都不正常。 学舍里没多少她的东西,温玹不在乎,她在乎什么? “有劳了,”季清宁道谢道。 那两学子倒是不好意思,道,“那你忙,我们去吃饭了。” 好说话的不行。 他们走后,季清宁回屋,就看到被踹烂的桌子,虽然还摆在那里,但桌子最中间明显被脚踢过,踢出来个大冻。 小榻一边被踢烂了,还能看到尖锐的木棍,更让季清宁心痛的是那扇屏风,从中间裂开了,屏风还破的 博古架上少了四五个瓷瓶,还少了两把椅子。 绝对是两败家子没跑了。 最可恨的还是一地的潮湿,她往屏风后一看。 心跳没差点骤停。 浴桶破了个大洞,水全漏了出来。 这叫她晚上怎么打地铺啊啊啊! 季清宁看着那坏了一边的小榻,她对自己的睡姿没那么大的把握。 隔壁好像没人住,唐靖和陆照回府了,东平郡王在戒堂反省,要把她今晚还是去隔壁凑合一晚得了。 刚这样想,屋外就传来了唐靖和陆照的说话声,“我们不过是回家了一趟,温兄就把屋子拆了?” 季清宁看着他们道,“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回来了?” 陆照道,“晚一点就回不来了。” 他们赶到城门口的时候,城门都关了大门了,也是他们这张脸比较熟,知道他们一个是云阳侯世子一个是肃宁伯世子,守城官兵把城门又打开了一点点,他们才得以骑马赶出城。 回书院就知道错过了怎么样的热闹,唐靖道,“你放心,晚上有我们在隔壁,不会让温兄欺负你的。” 季清宁看着他们道,“为什么不邀请我去隔壁住一晚呢?” 陆照有些诧异,道,“你要去隔壁住啊?” “郡王晚上回来吗?”陆照问唐靖。 肯定不回来了啊,唐靖后知后觉陆照在帮温玹,道,“只抄三十篇院规,我估计再过大半个时辰,他就该回来了。” 陆照听了道,“那你去和我们挤一挤,能睡得下四个人。” 季清宁脸扯出一抹难看的笑,“我还是睡小榻吧。” 说完,唐靖和陆照不约而同从怀里掏出张银票递给季清宁。 正是之前季清宁给他们两的,她道,“这是做什么?” 唐靖道,“我爹就是知道你赔我一万两银票,才把我叫回去狠狠训了一顿,要不是我拿我们不在,温兄可能会欺负你为由,我估计还得挨打。” 唐靖觉得很奇怪,他爹对季清宁关心有些过头了,关心到他居然能拿他做护身符用了。 而且不只是他,陆照也一样。 两人把银票塞给季清宁,季清宁道,“这不是让我为难吗?” 陆照笑道,“你总不忍心看我们挨打吧?” 唐靖则道,“回头你坑了茂国公世子,再给我们不迟。” 也只好这样了。 两人听到有熟悉脚步声传来,就转身出去了, 见温玹走过来,唐靖来了一句,“不听兄弟言,吃亏在眼前。” “作茧自缚的滋味儿不好受吧。” 唐靖和陆照更坚定季清宁就是温玹的克星了。 克的温玹没还手之力不算,温玹还得反过来求他。 唐靖想笑,勾着温玹的肩膀道,“要不兄弟我保媒拉线,你拜他做大哥?” 温玹脸黑下来,“保媒拉线是这么用的吗?” “重点是后面那句,”唐靖道。 温玹胳膊一动,唐靖的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就被震麻了。 他笑的花枝乱颤,和陆照回自己屋了。 温玹进屋的时候,季清宁正开窗户,希望风大一点,把地上的潮湿吹干。 但好像一点风也没有 季清宁知道温玹进来了,看来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了。 温玹坐下来,给自己倒茶,他的茶盏已经摔没了,这一套是那两学子收拾屋子翻出来的,是季清宁的茶盏。 温玹倒了杯茶,优雅的喝起来。 季清宁在窗户边站了会儿,就走到小榻边,一坐下,小榻就发出嘎吱声,吓的她赶紧站了起来。 得。 小榻十有八九也坏了。 晚上彻底没地方睡觉了。 气不顺,季清宁去拿书看打发时间,大不了等大家都睡了,她抱着被子在门口将就一晚上。 打定主意,但还是很气啊,她什么都没干,为什么会这么倒霉呢?! 一整天,没一件顺心事! 因为愤怒,拿书的时候就没有那么温柔了,再加上要拿的书比较高,要踮起脚才够的着。 季清宁没想过连小榻浴桶都坏了,这书架子损坏更严重。 她拿书的时候就感觉书架在晃动,等她把书拿下来,书架子就倒了,朝她砸过来。 季清宁只听到书架脚断裂的声音,等她抬头,书架就朝她摔过来,吓的她忘了做反应。 第一百七十九章 同床(求月票) 完了。 季清宁不知道躲开,只能下意识的闭紧了眼睛,好像这样就不会被砸伤。 温玹在喝茶,书架裂开的声音惊动了他,他侧头就见书架倒下来,他手里的茶盏一放,就过来救季清宁。 只是地上太潮湿,脚步太快,容易滑到。 他胳膊一伸,揽过季清宁的腰,本来是要躲一边的,结果脚下一滑,他就把季清宁扑倒了。 在街上,在洗脸架,在床边一连三回,都是季清宁不小心亲到温玹。 这一回,可是温玹亲到了季清宁。 本来还没事,书架倒下来,砸在温玹身上,把他身子往下一压,结结实实的亲在了季清宁的唇上。 隔壁发出这么大的动静,吓的唐靖和陆照赶紧过来看出什么事了。 温玹没想到自己会亲到季清宁,被一个东平郡王看到就够威胁他了,再加上唐靖和陆照,那日子没法过了。 是以唐靖和陆照赶到的时候,温玹已经起身了,季清宁还躺在地上,后背沾到地上的潮湿,要多脏就有多脏。 陆照看着一地的书,道,“怎么连书架都打烂了?” 打架谁还顾得上哪个不能打坏,茂国公世子打不过他,只能拿这些东西出气了。 这边温玹屋子里的动静,传到茂国公世子耳中,茂国公世子心情一点没好转,胸口一片淤青,呼气吸气的时候都疼的人浑身发抖。 茂国公世子疼的咬紧牙关。 温玹! 我和你没完! 唐靖看着温玹,“这屋子还能住人吗?要不你去我屋子打地铺?” 温玹,“!!!” 这话差点没把他问气死。 这就是他的好兄弟,居然让他去打地铺。 温玹眸光盯着唐靖和陆照,两人见季清宁没大碍,就是身上脏了点,赶紧跑了。 季清宁没洗澡就够难受的了,现在衣服还脏不拉几的,她必须要赶紧换下来,她去屏风后换衣服。 拿衣服的时候,听到温玹传出来的闷疼声,季清宁回头看了一眼,眼底闪过不解之色。 早上还故意害她惊马,晚上却又救她 她直接被书架砸伤不正中他下怀吗? 书架就那么倒下来,肯定砸伤她了。 若只是晚上的事,她肯定会和温玹道谢,但早上的事,她还心有余悸,这一声“谢谢”,她实在说不出口。 她手里也没有祛淤青的药,想来温玹常打架的,药应该没少备,她还是别说话了好。 季清宁赶紧把身上的衣服换了,温玹站在那里揉肩膀,他身上的衣服也脏了,只是没季清宁脏的厉害。 温玹很懊恼,他被一个男人亲了不算,居然还意外亲了他 还有摔倒时,季清宁看他的眼神,脸颊绯红,眼神像是水一样,看得他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季清宁换好衣服,然后抱着被子出来,温玹拧眉,这地湿成这样,哪有她睡的地方? 只见季清宁抱着被子往门口走,温玹道,“你要去隔壁打地铺?” 季清宁道,“我在门口睡。” 温玹走过来道,“你睡床。” 季清宁看着他,以为自己听错耳了,“我睡床,你睡哪儿?” “我也睡床,”温玹道。 床很大,睡两个人一点问题没有。 但季清宁坚决不会和温玹睡的,万一睡的不好把人踹了,她腿都保不住。 季清宁坚持要出去,温玹拦着不让,“章老太傅才让我善待你,你就去门外住,他不会轻饶了我。” 这话骗别人还行,骗她还是省省吧。 “你几时有这么听章老太傅的话了?”季清宁呲牙道。 谎言被无情戳穿,温玹脸不红气不喘,“你怎知我没有把柄在他手里?” 还越说越离谱了。 就冲皇上对他的宠爱,章老太傅那把柄能管什么用,难道章老太傅会把把柄交给太后吗? 季清宁要出去,温玹手一伸,直接把被子夺了,丢在了床上。 季清宁气道,“你不知道我睡相不好吗,你不怕被我踹吗?!” 温玹脑子里闪过小丫鬟缩在床角里的可怜样。 他迟疑了。 只是被子已经脱手到了床上,再者一整天,没片刻安宁,他想晚上睡个安稳觉。 温玹看着季清宁道,“想 保住双腿,就睡相好点儿。” 季清宁,“。” 这人不止有病,只怕还病的不轻呢。 睡着了,她要能控制自己的睡相,她能一晚上从小榻上滚下来回,最后认命打地铺吗? 反正她话已经说在前头了,被踹那是他活该。 季清宁去打热水洗脚,趁着温玹不在,赶紧擦了擦身子,换了套干净亵衣,然后就上床了。 等温玹洗漱完走到床边,她已经睡着了。 呼吸匀称,可见白天累的不轻。 温玹躺在床上,看了眼碎裂的书架,虽然被砸的肩膀隐隐作疼,至少两人关系有所缓和,虽然暗卫事办的不够漂亮,但不能否认这办法还是不错的 想到这里,温玹脸就黑了下来,因为季清宁翻身了,一脚横过来,直接压在了他腿上。 要只是这样,他还能忍,让他不能忍受的是—— 季清宁胳膊也横了过来,抱c住c了c他! 脸凑过来,呼吸直往他脖子处喷。 温玹脸黑的发光。 他强忍着怒火把季清宁的胳膊腿甩回去。 一回。 两回。 再第三回季清宁挤过来的时候,温玹彻底忍不住了。 手一抬,直接把季清宁掀了回去,只是力道没掌握好,季清宁多滚了一圈,从床那边摔下了床。 床比小榻高,摔下去直接把季清宁疼醒了,她还没反应过来,温玹就把被子丢给她了,“你去外面打地铺!” 本来,季清宁还没怀疑她摔倒是温玹所为,这一下,她就不得不怀疑了,她从地上起来,抱着被子站在床边上,气呼呼道,“你让我睡床,我就得睡床,你让我睡门口,我就就得睡门口?” “我就不睡!” “要睡你自己睡去!” 说着,抱着被子往床上一趟。 温玹看着她,“你出不出去?!” 季清宁看着他,眸底火苗呲呲作响,“你要再敢碰我一下,我就大喊非礼!” 第一百八十章 炸锅 这话几乎没多想,直接就脱口而出了,说完,季清宁整个人就像是被雷劈了一般,呲呲的冒肉香。 她为什么说话都不经过大脑了?! 她一定是被气的昏了头了。 见温玹看她的眼神就跟看傻子似的,季清宁为了缓解尴尬,被子一拽,蒙头盖过,再翻了个身,仅露出半个后脑勺对着温玹。 季清宁睡下了,温玹脑子里还盘桓着季清宁威胁他的话。 非礼 这是要和他玉石俱焚是吗? 而且到底谁碰谁先,真要说非礼,那被非礼的那个人也是他好么! 季清宁困的厉害,温玹也差不多,只是温玹还没睡着,季清宁就又开始翻来覆去了。 温玹,“。” 真的。 要不是有求于他,他岂会容忍他到现在,早把人扔出窗外去了! 忍无可忍。 温玹起身了。 下床之后,他抓被子,季清宁还横过来一只腿,温玹的暴脾气,恨不得把那条腿给他卸了。 把他逼到有床睡不得地步的整个大邺朝也就这么一个了! 地上潮湿,小榻坏了,温玹便抱着被子出去,他是打算去隔壁和东平郡王他们挤一挤,只是出门就改了主意,一来他不习惯与人睡一张床,二来他容易失眠。 失眠时,听到东平郡王他们睡的没心没肺的酣眠声,更是一种痛苦。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他带着被子上了屋顶,把被子往瓦片一铺,就直接躺下了。 他没觉得自己能睡着,脑袋枕在自己胳膊下,看着天上的月亮,也不知在想什么,清冷的月光打在他身上,漾出一层浅淡光晕,美成一幅画。 就那么看着看着,最后不仅眼睛闭上,睡着了,还睡的很香。 第二天一大清早,上舍就炸锅了。 之前季清宁和温玹争床,一脚把温玹踹下床的事就已经引起不小的轰动了,这一回更甚。 堂堂煜国公府三少爷竟然拿一个三品侍郎府少爷一点辄没有,被赶出了学舍,在屋顶上过了一夜。 这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季大少爷不是武功全失吗? 他温三少爷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 为什么不敢对季大少爷动手? 别告诉他们是怕下手没轻没重把人直接打死了,他们不信! 要论身体孱弱,皇上的三皇子怎么也比季大少爷弱吧,他温三少爷可一点没怜惜三皇子,不照样下手打吗? 某个三皇子听说温玹睡屋顶,也赶来上舍凑热闹,就听到学子们在议论他。 难不成这季大少爷比三皇子还金贵? 他们和季大少爷接触不多,只知道他才学过人,有胆有识,千杯不醉,还会打造削铁如泥的匕首帮东平郡王恢复郡王封号,连带着东平王世子都跟着沾了官,一跃成为大邺朝最年轻的四品官,管着军器监。 还有夫子们刁难他,不仅没成功,还反倒季清宁难住了,茂国公世子帮大皇子拉拢他 对了,他还会烧菜。 但这些并不足以让温玹对他手下留情吧? 有学子道,“别忘了,云阳侯和东平王都逼着自己儿子认他做大哥。” “要没点过人之处,你爹能逼你认大哥,还认个比你年纪小的?” “这倒也是啊。” 大家揣测纷纭,但说话声都不大,怕吵到睡在屋顶上的温玹,万一不小心从屋顶上滚了下来,摔死摔残了,谁也担待不起啊。 到了时辰,季清宁从酣睡中醒过来,坐在床上伸懒腰,发现温玹不在,还有些诧异。 一开始以为温玹起床了,后来发现被子也不见了,还以为他打地铺睡的,爬到温玹那边一看,地上也没人。 奇怪。 大晚上的,他还能睡哪儿去? 不会真在门口打地铺的吧? 这要真打地铺,京都绝对会议论翻天了,不过这和她可没什么关心,让她睡床的是温玹自己,她又没有拿刀架在人脖子上逼人出去打地铺,爱睡哪儿睡哪儿,饿她半个铜板关系也没有。 从床上起来,人还有些软绵,穿好学子服,季清宁揉了揉颈脖子,打着哈欠端着铜盆出去打洗脸水。 打开门,看到一堆学子齐刷刷看着她。 吓了她一大跳,手里的铜盆直接摔地上了。 哐当。 声音颇为刺耳。 季清宁看着他们道,“一大清早的,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有学子问道,“你可知道昨晚上温三少爷睡哪儿的?” 季清宁耸肩,“我哪知道啊,不会打地铺的吧?” 学子,“。” 虽然没打地铺,但也差不多了。 “睡屋顶的,”那学子道。 说完,抬手往屋顶上指了指。 不是吧? 季清宁惊了一惊,飞快的下台阶,然后抬头往屋顶上看。 她摔铜盆的声音太大,把温玹吵醒了。 温玹坐起来,往下一看,正好和季清宁四目相对。 温玹站起身来,把睡了一夜的被子往下一扔,好巧不巧的罩住季清宁,等季清宁把被子扒拉下来,屋顶上哪还有温玹的人影儿,人早走远了。 唐靖走过来,问季清宁道,“你昨晚对温兄做什么了?” 季清宁,“。” “我什么也没做啊,”她道。 “真的什么都没做?”唐靖不信。 季清宁道,“真的什么都没做,她让我睡门外去,我没理他就睡着了,我哪知道他是哪根筋不对跑屋顶上乘凉去了。” 唐靖和陆照互望一眼,猜可能是季清宁做了什么让温玹难以忍受的事,偏温玹又有求于他只能忍了,不想留在一个屋子里睡觉,怕忍不住掐死他,只能上屋顶吹冷风让自己冷静下来了。 除了这个理由,他们想不到别的了。 他们心疼温玹的隐忍,他们一直觉得当初坠马之祸不能算在温玹头上,也担心季清宁。 温二少爷的腿断了两年了,大邺朝但凡数的上号的大夫都看过,都没法让他站起来,季清宁真的能吗? 温玹是寄希望于他身上才百般隐忍,要是能治好,温玹欠他一份人情,不会把他怎么样,可若是不能,这么久积攒的怒气,一旦爆发,可不是季清宁能承受的。 第一百八十一章 自愿 温玹走了,看热闹的人群也就都散了,洗漱的洗漱,吃早饭的去吃早饭。 总之,学舍前空荡荡了。 赵垣没走,等唐靖和陆照追着温玹去训练,他走到季清宁身边道,“温玹可是有什么事有求于你?” 季清宁,“???” 温玹有求于她? 这怎么可能呢。 “他是煜国公府三少爷,是皇上最宠的外甥,有什么事办不到需要求我的?”季清宁有自知之明。 赵垣看着季清宁道,“若是医术呢?” 其实他知道温玹有心结,知道季清宁医术不错的时候,也曾想过让季清宁帮温玹的二哥治腿,从此化干戈为玉帛。 但温玹几次三番招惹季清宁,他承季清宁的恩惠,尚不知如何回报,哪能开口让季清宁退让? 季清宁愣住,“他有隐疾啊?” 温玹有没有隐疾他不知道,但他说的不是这件事,赵垣摇头道,“温二少爷摔断腿后,这些年,温玹一直愧疚,四处寻觅良医,我猜他应该是知道你医术不错,想你帮着医治温二少爷的腿。” 季清宁只见过温二少爷一面,但对温二少爷,她是一点好感也没有。 他和温玹之间有嫌隙,那是他们兄弟两的事,为何要把无辜的她牵扯进去,还借刀杀人! 虽然做大夫的有救无类,但她不想救想要她命的人,她不报复就算仁慈了。 季清宁想了想,还是摇头道,“他怎么会知道我会医术呢?虽然我医治了兴国公府小少爷,但东平郡王亲眼所见都不怎么信我,何况是他。” 这一点,赵垣也说不上来。 但以他对温玹的了解,温玹绝对是有什么事受制于季清宁,才会退让至此。 他能猜到的就只有医术了。 季清宁道,“他要真有事求我就好了。” 赵垣失笑道,“能不和他交恶还是不要交恶的好。” 不是她想交恶,她一直就没主动招惹过他好么,真的季清宁当街救人,也不能算是错。 赵垣要去吃早饭,季清宁还没有洗漱就没一起了,她拿着铜盆去打水,那些学子看到她过来,赶紧把位置让开,外带一句,“你真是太厉害了。” 夸她厉害还不算什么,还有叫她大哥的,还不止一个。 在去食堂的路上,不知道被多少学子叫“大哥”,听的季清宁鸡皮疙瘩涌出来好几层,连带着食堂打菜小厮给她的饭菜都比平常多一倍,堆的小山高,根本吃不完。 东平郡王在戒堂抄院规到后半夜,太困了,就在戒堂睡了,来食堂吃早饭,见不少人叫季清宁大哥,叫得他有点恍惚,是他觉还没睡醒吗? 才过了一天,整个书院的学子都叫季清宁“大哥”了? 他端着早饭坐到温玹对面,道,“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怎么书院都叫季清宁大哥了?” 温玹掰着馒头吃,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东平郡王当他惜字如金,看向陆照,陆照轻咳一声,道,“温兄昨晚被赶出学舍,在屋顶上过的夜。” 东平郡王,“。” 温玹瞥向陆照,“我那是自愿的!” 陆照憋笑,“那也得有人信啊。” 季清宁来书院之前,他也在书院待了小三年了,有在屋顶上过过夜吗? 没有。 季清宁来了之后,他先是睡小榻,再是争床被踹下床,再到昨晚和茂国公世子打架,小榻坏了,他就上屋顶睡了。 说和季清宁无关,那和谁有关? 他们知道内情,其他人可不知道,能把他堂堂煜国公府三少爷逼到这种程度,又被茂国公世子拉拢,他们几个还叫他大哥,其他学子叫一声“大哥”又算的了什么? 他们都是扶季清宁坐上“大哥”之位的垫脚石。 只不过他温玹是最大的那块。 温玹这么多年在京都和人打架攒出来的威望,有一半是替季清宁攒的啊。 季清宁在大家注视下吃完了早饭,回学舍待了会儿,就去诚心堂上课。 对那些夫子,季清宁有些抱歉,昨天以为是帮温玹刁难她,她气头上就没给先生留面子,她要知道是章老太傅让他们试她深浅的,她绝不会如此。 不过夫子并未受什么影响,毕竟季清宁的才学有目共睹,她的题词都在灵璧石上了,要不是才学过人,章老太傅也不会让他们出难题为难他。 夫子进诚心堂,上课之前,对季 清宁道,“你昨天的上联:日月明朝昏,山风岚自起,石皮破仍坚,古木枯不死。” “下联对出来了:可人何当来,千里重意若,永言咏黄鹤,士心志未酬。” 季清宁忙道,“夫子对的齐整,学生佩服。” 夫子惭愧,这对联可是把他难了一天一夜,早上还是经人提醒才对出来,他笑道,“这样的妙联不常见,要还有可以写出来,让书院的学子们对。” 季清宁连连点头。 只要夫子不存心刁难,上课还是很轻松的。 上午一晃而过,下学后,季清宁在一众学子“大哥”的招呼声中走向学舍,在学舍入口见到了李成风。 李成风朝她走过来,看季清宁的眼神带着佩服,还有些难以启齿。 唐靖走过来,拍着他肩膀笑道,“没什么喊不出口的,头一声喊出来,以后就习惯了。” 李成风嘴角抽了下,他不好张口,不是和其他学子喊季清宁“大哥”,他看着季清宁道,“章老太傅都让夫子给你出难题了,你有时间多去后山给章老太傅请安。” 居然找她是说这事 季清宁看着李成风道,“可我要上课,基本没时间去。” 早上起的早,她怕章老太傅没起来,上午课毕,又要吃午饭了,她习惯午饭后小憩会儿,然后就到下午了。 时间紧凑的她根本想不到章老太傅,而且她没事找章老太傅啊。 李成风想扶额头,道,“你要记住你已经拜章老太傅为师了,只要章老太傅擅长的课,你偶尔不去上没事的。” 还能这样? “之前没人告诉我啊,”季清宁道。 “那章老太傅擅长什么课?” “除了骑射,没有不擅长的,”李成风道。 季清宁明白了,“我吃完午饭就去。” 李成风,“。” 怎么就不知道去章老太傅那儿蹭饭呢? 他是章老太傅主动收的学子,他去蹭饭,章老太傅会很高兴的。 季清宁要回学舍,那边跑过来一小厮,道,“季大少爷,章老太傅让您去他那儿一趟。” 第一百八十二章 放心 季清宁有些惭愧了,不会因为她没有去请安,章老太傅生气派人来找她吧? 不过她更相信找她是有别的事。 季清宁去往后山。 穿过月形拱门到后山,感觉到后面有人,季清宁回头就看到温玹走过来。 她顿了下脚步,温玹就越过她往前走了,本来走在前面的她反倒落后了好几步。 院子里,有书童在摆饭,见他们过来,高兴的冲着屋内喊,“老太傅,温三少爷和季大少爷来了。” 季清宁在温玹后面进了院子,瞥了眼石桌,七菜一汤,还摆了四碗饭,他眉头挑了下。 昨天季清宁走后,温玹陪章老太傅下棋,章老太傅让他和季清宁好好相处,温玹便道,“您老好像特别喜欢他。” 章老太傅道,“不喜欢能收为学生吗,你小子就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和她好好相处?” 温玹道,“得亏他不来陪您吃饭,不然哪还有我的地位?” 这话给章老太傅提了个醒,两小辈当着他的面就是装也得装个友好相处出来。 只是让小厮叫了他们过来,怎么摆了四双筷子? 正奇怪,只听竹屋有粗狂说话声传来,“我难得向你低回头,你就不能帮我这一回吗?” 接着是章老太傅的拒绝声,“帮不了。” 书童听到声音,对温玹和季清宁道,“赵老将军在和章老太傅说话。” 只听赵老将军生气道,“你我这么多年交情,这么点小忙,你也不肯帮我。” 章老太傅哭笑不得道,“你这轻视文人的毛病也确实该改改了。” “我这不是一直在改吗,你就说这回忙帮不帮我吧,”赵老将军是个急性子,催道。 章老太傅道,“我肯定不能帮你,不然叫张阁老知道了,该恼我了。” “你我多年交情,既然来求我,我也不能坐视不理。” 赵老将军高兴了,“早说啊,害我急这么半天。” 温玹迈步上台阶,季清宁本来不想进屋打扰的,见温玹进去了,她只好跟着一起了。 章老太傅见他们进来,道,“你们两来的正好。” 温玹上前,给章老太傅和赵老将军行礼。 季清宁随后。 章老太傅笑道,“这就是我新收的学生,刑部季侍郎之子,我打算让他帮你。” 赵老将军上下打量季清宁,道,“他能行吗?” “你不信他,你还不信我?”章老太傅笑道。 “行,我信你。” 季清宁有点懵,“不知老师找学生来是?” 章老太傅便道,“历朝历代,文臣武将多不合,几天前赵老将军和张阁老在朝堂上起了争执,张阁老出议政殿就晕倒了。” 说到这里,章老太傅看了赵老将军一眼。 当着两小辈的面,赵老将军面上有点挂不住,“这不能怪我,是他张阁老身子骨太弱,一点气都受不得。” 季清宁看向章老太傅道,“是让我去给张阁老治病吗?” 章老太傅微微一愣,赵老将军就道,“太医诊断,说张阁老是郁结难舒,皇上知道后,让我画幅画给张阁老赔礼,我一介武夫,让我去张阁老病榻前给他舞刀弄棍可以,让我作画,也不怕我鬼画符直接把他给气死过去。” 赵老将军说话爽直,季清宁听得憋笑不止,肩膀直抖。 赵老将军找人作画容易,但张阁老可不是一般的挑衅,再加上皇上发的话,他要消不了张阁老的气,那就是不把皇上的话当回事。 逼的赵老将军没办法,只能来找章老太傅求画作了,有章老太傅帮他,皇上和张阁老都会卖他个面子。 只是赵老将军想的很好,但章老太傅不帮忙啊,嗯,也不是不帮忙,是不直接帮。 章老太傅想起季清宁手腕有伤的事,对温玹道,“你作画,清宁题词。” 吩咐完,章老太傅看向赵老将军,“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 赵老将军大笑,“放心了,放心了。” 一个是皇上最宠爱的外甥,一个是章老太傅最得意的学生,这分量不轻了。 张阁老不给他面子,也得给皇上和章老太傅面子不是。 作画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章老太傅起身道,“先吃饭吧,一会儿饭菜要凉了。” 赵老将军往外走,路过季清宁身边的时候,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听说你也是千杯不醉,一会儿陪 我多喝两杯。” 坐下后,章老太傅道,“我这儿酒不多,也就够你一个人喝,他们都是书院的学子,书院禁止饮酒。” “可惜了,”赵老将军颇有些失望。 章老太傅给赵老将军夹菜道,“你甚少来书院,尝尝书院的饭菜。” 赵老将军夹了块红烧肉塞嘴里,嚼着道,“难怪你不上朝,要住到四海书院来了,这饭菜倒是比我府上厨子做的还要好。” “哪天我不做官了,我来和你作伴。” 顾山长走进来,听到赵老将军说这话,笑道,“我正有扩张书院的想法,打算为朝廷培养几个文武全才,正愁找不到将军来书院,赵老将军,您这话我可记住了啊。” 赵老将军大笑,“怎么就这么巧被你听了去。” 顾山长过来,季清宁赶紧起身,这石桌坐四个人正合适,坐五个人就太拥挤了,她连筷子都没拿起来,当即起身相让,对章老太傅道,“我明儿再来陪您吃饭。” 说完,就赶紧退下了。 走远了,她才轻呼一口气,然后就听耳边有声音传来,“你是怕和章老太傅他们吃饭,还是怕与我一桌?” 声音骤然响起,吓的季清宁直拍胸口,瞪温玹道,“你走路都不带出声的吗?!” 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好不好! 温玹道,“你走了,我留下做什么?” 这话说的好像是为她留下的似的,“你还能留下来斟酒啊。” 温玹道,“赵老将军急的很,你一走,章老太傅就让我跟你一起,商量作画题词的事。” 这是正事,季清宁把对温玹的情绪压下来,道,“这是赔礼的画作,作画之前得先了解赵老将军和张阁老争执的原因吧。” 第一百八十三章 阁老 她以为温玹会向章老太傅打听,谁想到她一走,他也就走了。 其实这事温玹知道。 赵老将军找皇上要军饷,但国库的银钱紧张,张阁老奏请皇上削减军队开支,两人就在大殿上吵了起来。 自古文武相轻,文臣武将互看不顺眼是常有之事,赵老将军为人骁勇善战,为人最大的诟病就是爱喝酒,有时候上朝前都会喝一些,张阁老最不喜欢的就是人撒酒疯,那是深恶痛绝。 赵老将军和张阁老在朝堂上经常起争执,皇上也不管,但这回张阁老气病倒,皇上就不能坐视不管了,这才有了下旨要赵老将军给张阁老赔礼的事。 季清宁稍微了解了下,回学舍就提笔沾墨留了首诗,然后就去吃饭了。 温玹看到诗句,眸底闪过惊艳,一时兴起,连饭都顾不上吃,当下提笔作画,然后把季清宁的诗题上。 笔走龙蛇,一口气将画作好,想着赵老将军还没走,就送去竹屋。 彼时,章老太傅他们堪堪吃完。 见温玹回来,手里还拿着画,章老太傅诧异,“这么快就画完了?” 温玹把画呈给章老太傅。 章老太傅接过,打开看了一眼,就满意的笑了,画的不错,再看题词,他道,“这题词是你题的还是清宁题的?” 温玹道,“他先题的词。” 赵老将军看了眼底都闪泪花,“没想到一个小辈一首诗竟然写到我心坎里去了。” 他伸手从章老太傅手里接过画道,“这画我就带走了啊。” 赵老将军打着酒隔离开,章老太傅也没阻拦,正好李成风过来,顾山长就道,“赵老将军有些醉了,你送他回府。” 见赵老将军脚步踉跄出了院子,章老太傅才看向顾山长,“你去探望张阁老了?” 顾山长点头,叹息道,“得空你也去看看他吧。” 章老太傅心咯噔一下跳了,“病的有那么严重?” 顾山长道,“这两日是吃什么吐什么,药也吃不进去了,走的时候,我问了太医,说最多也就日了。” “其实想也知道,要不是病的太重,皇上怎么可能让赵老将军给张阁老赔礼。” 温玹站在一旁,看向章老太傅道,“季清宁医术不错,或许她有办法医治张阁老。” 章老太傅看着温玹,以为自己听岔了,“让清宁去治张阁老?” 温玹点头,“他医术不比李院正差。” 顾山长倒吸了口气,对章老太傅道,“你到底收了个什么样的学生?” 章老太傅也想知道,季清宁入书院给他的惊喜实在太多了,他看着温玹,他知道温玹不会拿张阁老的命和他开玩笑。 顾山长道,“不管能不能治,去试试总没错。” 章老太傅也是这么想的。 再说季清宁,吃完午饭就回学舍了,躺床上打了个盹,到了时辰就准备去上课。 刚出门,就过来一小厮道,“季大少爷,章老太傅让你去找他。” 季清宁把手里的书放回屋内,就去了后山竹屋。 温玹不在,不过顾山长在,季清宁上前请安,章老太傅看着她道,“之前听你说要去给张阁老治病,你会医术?” 温玹让章老太傅帮他隐瞒他知道季清宁会医术这事。 季清宁轻点了下头道,“略知一二。” 她是以为是让她去医治张阁老,但当时并未有人提这事,现在才说,反射弧是不是太太太长了点儿啊? 要不是听温玹说她的医术不比李院正差,章老太傅真的相信季清宁只会一二。 章老太傅便道,“你随我去张阁老府上看看,能治最好,治不了也没事,尽力即可。” 季清宁太年纪了,得是多大的天赋,才能学得一手高超医术,能和李院正相提并论。 季清宁应下,道,“我回去换身衣服,在书院门口等您。” 上课的时辰,学舍空荡荡的只有两个小厮在打扫庭院。 再说诚心堂,东平郡王几个在上课,看着温玹和季清宁的桌子的空荡荡的,三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他们两居然都没来上课,他们干嘛去了?” 东平郡王道,“应该是各干嘛去了,以他们两现在的关系,能干同一件事吗?” 说的也是。 就算温玹愿意,季清宁也不让啊。 季清宁换好衣服到书院门口,小厮已经把马牵过来了,那边章老太傅坐软轿过来。 季清宁翻身上马,跟在软轿后面。 在马背上颠簸了大半个时辰,才到张阁老府上,章老太傅从软轿内出来,就看到戴着面具的季清宁站在软轿边。 见章老太傅看着自己的面具,季清宁解释道,“戴着面具,就猜不出我的年龄了,我这年纪给人治病,多半会当我是骗子。” 章老太傅失笑,小小年纪,倒是思虑周全。 那边,张阁老的长子张大老爷得知章老太傅来了,出来迎接,迈步下台阶时,看到了季清宁,张大老爷愣了下,快步过来道,“你可是宁大夫?” 这话把季清宁问懵住了,知道她是宁大夫的可不多,张阁老府上的人怎么会知道,她纳闷道,“怎知是我?” 张大老爷忙道,“刑部尚书府萧老夫人前些日子一脚都踏进鬼门关了,被一位姓宁的大夫给救了回来,这事满朝文武都知道,我怎么能没有耳闻?” “家父病重,太医束手无策,我就想找您看看,半个时辰才去萧尚书府问宁大夫的下榻之地。” “萧家大少爷说您不常给人治病,会尽量请您来,没想到我才从萧家回来,您人就到了。” 不仅来了,还和章老太傅一起。 张大老爷心怀感激,不管宁大夫能不能治好他父亲,至少人请来了,他不会愧疚。 章老太傅没想到给刑部尚书府萧老夫人治病的就是季清宁,萧老夫人病情好转,萧尚书心无旁骛去西南查案,章老太傅既为季怀山不用去西南涉险高兴,也为他去不了西南帮西南百姓伸冤而失望。 张大老爷有些急切,忙道,“章老太傅c宁大夫快请进府。” 第一百八十四章 阿宁 季清宁跟随章老太傅身后进了张府,被张大老爷一路领着到了张阁老住的院子。 屋内,挤满了人。 张阁老躺在床上,已经奄奄一息。 张老夫人坐在床榻边,双眸红肿,泣不成声。 张大老爷上前道,“母亲,章老太傅来了,一并来的还有宁大夫。” 张老夫人看向章老太傅,然后丫鬟赶紧扶她起来,她道,“刚刚还提到章老太傅您,您就来了,还有宁大夫,我还以为。” 章老太傅走到床榻边,他没坐下,见张阁老形容消瘦,脸色枯黄,心疼不已,让季清宁坐下道,“快张阁老把脉。” 丫鬟搬来凳子,季清宁坐下给张阁老把脉,脉搏很虚弱,情况极凶险了。 季清宁又详细询问了张阁老的情况,初步确诊为结石,从疼痛位置来看,应该在胆囊处。 结石在现代那就是小毛病,可在古代却是致命的病。 张阁老吃什么吐什么,连药都吃不进去,再加上病痛折磨,日已经是太医往最好的情况说了,要是情况再恶化,张阁老可能都看不到明早傍晚的太阳。 季清宁戴着面具,看不清她的脸色,章老太傅问道,“能治吗?” 季清宁看向章老太傅,然后眸光移到张家能做主的张老夫人和张大老爷身上,道,“我既然来医治张阁老,那我就直言不讳了。” 张老夫人拿帕子捂嘴,张大老爷也做好了心底最坏的打算,“宁大夫请直说,我们承受的住。” 季清宁便道,“太医诊断张阁老得的是石淋之症,在我这儿准确说法是胆囊结石,要是结石小,还能通过吃药打下来,但张阁老体内的结石应该不小了,需要动手术把结石取出来,只是眼下条件太简陋,我只有三成把握能治好他。” 三成 这是连一半的希望都没有啊。 张老夫人捂嘴哭,张大老爷也眼睛赤红。 季清宁把话说完,拿出银针来帮张阁老缓解病痛,然后才去开药方。 因为实在没有太大的把握,季清宁能做的只是把情况说清楚,剩下的让张家拿主意。 张家愿意冒险,她就给张阁老取结石,若是张家不肯,她尽量医治,尽量保张阁老多活几天,但最多也不超过七天。 这个决心很难下,谁也不敢拿张阁老的身子冒险,尤其故人最讲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何况是动刀子了。 最后还是张阁老醒来,章老太傅让他自己拿的主意,张阁老苦笑道,“我这一辈子从不做冒险事,没有八九成把握,我都不会去做,如今两只脚都踏进鬼门关了,我也尝尝赌一把的滋味儿吧。” 要取结石,要做的事还有不少,首先张阁老得消炎。 张家人从萧老夫人那儿知道季清宁医术不错,又见其他大夫太医开的药,张阁老吃下就吐了,但季清宁开的,张阁老吃下去没有吐,更是对季清宁的医术深信不疑。 章老太傅陪张阁老说了会儿话,毕竟谁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他们这辈子见的最后一面了,张阁老舍不得章老太傅走,哪怕身体虚弱,他也有说不完的话。 章老太傅拍着他的手道,“有什么话等你身子好了再说不迟,当下养身子要紧,我今儿不回书院了,回府住,离的近,我明儿再来看你。” 为了确保张阁老的身体能接受手术,季清宁得留宿张家,以防张阁老病情再起变化。 章老太傅离开,季清宁送他到张家大门口,章老太傅道,“章府离这儿就两条街,有什么事就让人就找我。” 季清宁点头应下,送章老太傅坐进软轿内。 软轿抬远,消失在视线中时,一驾奢华马车驶过来。 马车在张家门前停下,从马背内走下来两姑娘,正是张家大姑娘和二姑娘。 张阁老病重,两孙女儿帮不上忙,恨不得替祖父疼痛,熬夜抄了佛经,送去灵台寺给张阁老祈福,刚回来。 她们下马车的时候,季清宁已经进府,迈步下台阶了。 张二姑娘见了道,“那是谁?” 身影陌生的很。 小厮回道,“是宁大夫,跟随章老太傅来的,他要在咱们府住几天,给阁老治病。” 张大姑娘红着眼眶道,“他能治好祖父吗?” “只有三成把握,”小厮如实道。 三成这不就是没有把握吗? 两位张姑娘进府,那边张大少爷走过来,和季清宁见礼,寒暄了几句,大概就是问季清宁,将她安排住在张 阁老院子的小跨院行不行,这是离张阁老住的最近的地方了,就是怕慢待了季清宁。 季清宁对住的地方没太所谓,只要不留人在屋子里伺候她就成了。 这个要求,可是把张大少爷愣住了,宁大夫是客人,怎么能不安排伺候呢? 两人说着话,张大姑娘和张二姑娘就过来了,远远的就唤道,“大哥。” 两人上前,给季清宁见礼。 张大姑娘福身的时候,眸光无意落到季清宁腰间佩戴的荷包上,她直接愣住了。 张二姑娘行礼完,见她还保持行礼的姿势,推了她一把,“大姐姐,你做什么?” 张大姑娘脸颊一红,飞快的摇头,“没,没什么。” 张大少爷觉得自家妹妹有些奇怪,道,“祖父这会儿还有些精神,你们去看看他吧。” 张二姑娘要走,张大姑娘转身时,眸光再次从季清宁腰间荷包上扫过。 走远了些,张大姑娘对张二姑娘道,“你,你先去看祖父,我有点事儿。” 说完,张大姑娘就转了身,走到离张大少爷和季清宁几十步的地方,唤道,“大哥。” 张大少爷闻声看过来,就见自家妹妹朝他招手。 张大少爷都觉得自家妹妹太失礼了,人家宁大夫是客人,张家唯恐慢待,结果他妹妹有什么要紧事要这会儿找他的,要真着急,也能让小厮过来给他传话,哪有叫走他的,把人留在这里多失礼。 季清宁见了道,“张大少爷快去吧。” “我一会儿就回来,”张大少爷道。 张大少爷快步走到张大姑娘身边,还未开口,张大姑娘先道,“大哥,我有几句话和宁大夫说,你走开一会儿。” 张大少爷,“。” “你和他有什么话好说的?”张大少爷道。 张大姑娘催道,“你别管,你走远点儿,不许偷听啊。” 张大少爷,“。” 宁大夫是个男子,他妹妹和外男有什么话可说的,还不许他偷听? 张大姑娘不等张大少爷答应,就朝那边凉亭走去,季清宁站在凉亭看风景,身后传来一声娇唤,“阿宁。” 第一百八十五章 荷包 声音离的很近。 近到季清宁听到脚步声就想回头看是谁过来,结果正要转身就听到这样亲昵的呼唤。 这声音娇滴滴的,一听就是个姑娘。 不会是在喊她吧? 可别告诉她,季清宁在外还欠了风流债 不是,是惹的人家姑娘芳心暗许了。 季清宁回头,就见到张大姑娘走过来,她愣了下,“张大姑娘是在叫我?” 这回换张大姑娘愣住了,“你不记得我了?” 季清宁,“。” 她要能记得她就不会多此一问了。 她以前不过是七品小官之子,怎么还能和张阁老的孙女儿有交集? 季清宁强自镇定道,“我失忆了,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我与张大姑娘以前见过?” 张大姑娘看着季清宁的面具道,“岂止是见过,你以前救过我。” 季清宁,“???” “张大姑娘确定没认错人?” 张大姑娘抬手指季清宁腰间荷包道,“这荷包是我亲手绣的。” 季清宁,“。” “要不是这样的荷包我就绣过一个,你又自称宁大夫,跟着章老太傅来的,不然你戴着面具,我都不敢认你,”张大姑娘捂嘴笑道。 “只是没想到都过了两年了,你还没恢复女儿身。” 季清宁懵了。 就冲最后这一句,她没有理由不信张大姑娘认识她。 她女儿身的事,连她爹季怀山都不知道,张大姑娘却知道,说不认识谁信啊。 季清宁失忆了,张大姑娘和她面对面坐下,说起当年季清宁救她的事。 张大姑娘的外祖家在同州,季清宁的长姐季清嫮也嫁到了同州。 两年前,张大姑娘随母亲张大太太去外祖家贺寿,正好碰到季清宁去同州给季清嫮送东西。 半道上,张大姑娘的马车出事,马一路狂奔,车夫抓不住缰绳,被甩了下了车辕,正好季清宁遇上,当即骑马追去。 她追上马车的时候,张大姑娘已经被从马车内甩了出来,季清宁飞身去救,结果两人一起滚下了山坡。 滚落的时候,张大姑娘发髻凌乱,季清宁也好不到哪里去,头上束发的玉簪不知道磕在了哪块石头上直接断了,三千青丝散落,张大姑娘一眼就看出她是姑娘女扮男装的。 说起当时,张大姑娘还有心有余悸,季清宁会武功,两人都擦伤不轻,要没有季清宁救她,她不死也摔残了。 当时情况之危急,季清宁紧紧的抱着她,要不是最后季清宁暴露了女儿身,张大姑娘说她肯定会以身相许,以报她救命之恩。 在山坡底下,她们都很害怕,凑在一起说话等人来救她们,张大姑娘知道季清宁是太平县县令之子。 季清宁扑倒赵王府檀兮郡主,被招入书院读书,还拜章老太傅为师这些事,张大姑娘都知道。 她一直想找机会见季清宁一面,只是季清宁还没有恢复女儿身,张大姑娘没法约她相见,要被人知道她私下见外男,几张嘴都解释不清,没想到最后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相见。 张大姑娘看着季清宁道,“两年前,你不是说及笄就会恢复女儿身吗,怎么到现在还?” 这事季清宁知道,小丫鬟告诉过她,及笄的时候碰到宫里要选秀,她娘不想她入宫,这事便拖着,后来又碰到季老夫人生病,乱七八糟的事一再耽搁就到现在了。 季清宁没说,张大姑娘当她失忆了不知道,道,“没想到你还会医术,我祖父的病真的只有三成把握吗?” 季清宁道,“我会尽全力医治张阁老。” 不远处,张大少爷站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凉亭。 虽然这是在府里,但也没有他妹妹这么大胆和人大夫面对面聊这么半天的,人言可畏啊。 看不下去了,张大少爷顾不得自己妹妹让他别靠近的叮嘱,大步走过去,有什么话,她和宁大夫说得,他这个亲大哥听不得的? 张大少爷进凉亭,张大姑娘起身对季清宁道,“我先去看祖父。” 她出凉亭,对张大少爷来了一句,“别对人家宁大夫动手动脚啊。” 张大少爷,“。” 他是来盯着她注意身份的,结果他妹妹叮嘱他别对人宁大夫动手动脚,还叮嘱的这么自然,好像他会这样似的! 张大少爷向季清宁赔礼,“舍妹五状,若有冲撞之处, 宁大夫别和她一般见识。” 季清宁摇头,“我还有些东西要准备,有劳张大少爷带我去住的地方,再给我准备笔墨纸砚。” 张大少爷就赶紧领季清宁去小跨院,彼时丫鬟已经把小跨院收拾干净了。 季清宁坐在书桌前,写写画画,专注而认真,因为季清宁不让丫鬟小厮伺候,他怕有需要,就坐在那里喝茶等吩咐,只是屁股坐硬了,季清宁也没和他说一句话,张大少爷甚至都怀疑季清宁知不知道他没走。 一忙,就是一个多时辰,脖子有些酸涩,她把笔放下揉颈脖子,外面有熟悉的脚步声传来。 季清宁抬头朝门口看去,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走进来。 正是小丫鬟。 不过小丫鬟和她一样,也戴了面具。 看到季清宁,小丫鬟三步并两步走过来,季清宁见了道,“你怎么过来了?” 小丫鬟咧嘴笑道,“张大姑娘怕您不习惯使唤其他人,就派人告诉我您在这儿,我就来了。” 不得不说张大姑娘心细如尘。 小丫鬟要不知道她在这里,明日会照常去书院找她,到时候找不到她肯定着急,不过书院小厮是看到她骑马跟着章老太傅走的,小丫鬟十有八九会去章老太傅府上找她。 兜一圈最后还是找来,还不如就直接来了,戴着面具,也不怕暴露身份。 张大少爷站起身来,季清宁把桌子上一摞纸递给张大少爷道,“这图纸上的都是需要用的东西,请张大少爷尽快找人打造好,不定这几天哪天就要用。” 张大少爷接过图纸,翻看了一眼,就道,“我这就去安排。” 第一百八十六章 克星 张大少爷走后,季清宁解下腰间佩戴的荷包,问小丫鬟道,“这荷包是人家送我的,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小丫鬟看着荷包道,“姑娘平常舍不得戴这荷包,多放在包袱里,我没见到,就没想起来和姑娘说这事。” 毕竟荷包已经是很琐碎的事了,不记得也很正常。 只是季清宁没想到,她拿衣服的时候,见这荷包不错,就佩戴在了腰间,她以为和其他荷包并无不同,没想到一只荷包就暴露了身份。 小丫鬟给季清宁倒茶,一边说和张大姑娘相遇的事,和张大姑娘告诉季清宁的没什么不同。 不过后面的事,张大姑娘没怎么提,小丫鬟补齐了。 张大姑娘的外祖是同州首屈一指的望族,绝非季清宁的长姐季清姱嫁的人家能比的。 季清姱的夫家姓周。 季清宁救了张大姑娘,两人在山坡下待了大半天,张大姑娘知道季清宁是女儿身,没有心理负担,可其他人不知道,怕会引起不必要的流言,季清宁就拜托张大姑娘不要对外人说起这事,尤其是她女扮男装的事。 张大姑娘知季清宁的苦衷,人家救了她,她岂有不应之理? 救命之恩,总是要回报的。 不好备厚礼到太平县致谢,就把这份恩情记在了季清宁的长姐季清姱身上,提拔了周大老爷。 张大姑娘的外祖钱老太爷过寿,还特意给季清宁下了帖子,只是不巧周家二少爷看中了张大姑娘,心生爱慕,眸光不自主的追随张大姑娘,竟然发现张大姑娘和季清宁说话的时候笑的最开心。 周二少爷就不开心了,论身份,他甩季清宁两条街,他爹官升一级,是正五品了。 从钱家祝贺回府,周二少爷就对季清宁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明讥暗讽。 周大少爷,也就是季清宁的姐夫让季清宁别痴心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钱家表姑娘不是他一个小小七品小官之子高攀的起的。 小丫鬟说的时候还有些愤怒,因为她转述给季清宁的话已经捡不那么难听的说了,周家二少爷的话那真是不堪入耳。 小丫鬟气呼呼道,“那次咱们高高兴兴去同州,结果没待几天,大姑奶奶怕你和周二少爷打起来,也怕你喜欢上张大姑娘,求而不得最后痛苦,就让我们回太平镇了。” “走的时候,张大姑娘没能亲自来送行,便让丫鬟送了这只她亲手绣的荷包。” 小丫鬟就盼着季清宁恢复女儿身,到时候说出当年是因为季清宁救了钱家老太爷的外孙女,周大老爷才得钱家高看两眼,结果周家不念她家姑娘恩情,还洋洋得意,言语讥讽她们,小丫鬟想起来就来气。 其实季清宁受点气还不算什么,毕竟太平镇离同州有七八十里路,一年也难得见到周家人一回,小丫鬟怕周家把这气算在大姑奶奶身上,毕竟大姑奶奶当初护着姑娘训了周二少爷好几句,周夫人可是最护短最疼周二少爷的。 而且大姑奶奶出嫁三年,至今未有身孕,夫人提到大姑奶奶就忧心不已。 说完这些,小丫鬟看着季清宁道,“姑娘,你确定能给张阁老治病吗?” “虽然只有三成把握,但张阁老愿意冒险,我会尽力救他,”季清宁道。 小丫鬟想到自家姑娘给人治病,她就有些瑟瑟发抖。 治兴国公府小少爷的足疾,她是亲眼看姑娘一点点把脚掰正的,还在人刚出生没几天的小少爷脚上划了两刀,她都不知道姑娘是怎么下的去手的。 医治天问山庄庄主是把人后背上的伤用线缝起来。 这会儿小丫鬟不敢想她家姑娘要怎么医治张阁老了,姑娘就不能用正常大夫的办法给人治病吗? 小丫鬟心累的很。 季清宁安心在张府小跨院住下,一连三天,早晚去给张阁老把脉,然后调整药方。 张阁老的气色比她来的时候好转了不少,张大老爷道,“一定要动刀子吗,我看家父病情大有好转了。” 季清宁对张大老爷道,“接着服药,张阁老也就现在这样了,而且药吃多了,身体有了抗药性,最多半个月就会变成之前那样。” 张大老爷一听忙道,“您就当我什么都没说,怎么治家父最好,您拿主意便是。” 季清宁觉得张阁老现在的状态就还不错,可以动手术了,只是她需要的刀具都还没有送来,只能顺延一两日。 平常没事,季清宁就待在小跨院内,张大姑娘怕她闷的慌,派人送了不少书来,她可以看书打发时间。 张大少爷要请季 清宁去花园转转,被张大姑娘阻拦了,人家季姑娘也是大家闺秀,兄长不让她和外男走的近,他自己就能和人姑娘走的近吗? 张大姑娘派自己的丫鬟来问季清宁,要季清宁在屋子里待的无聊,丫鬟领她去花园逛逛,季清宁婉拒了。 这一日,丫鬟拎热水装满整个浴桶,小丫鬟试了水温,不烫不凉正合适。 季清宁就宽衣进浴桶泡澡了,这种想泡澡就泡澡的感觉真好。 季清宁泡了一刻多钟,添了两次水,然后才起来。 这边她堪堪穿好亵衣,正对着浴桶的窗户吱嘎一声推开,某个戴着面具的男子闪身进来。 看到他的瞬间,季清宁强忍着才没有尖叫出声。 真的,只要人来早片刻,她手脚再忙一点点,就要被人看光光了! 如果眼神能杀人,男子已经被季清宁的眼神凌迟七八回了。 见季清宁愤怒的看着自己,男子面具下眉头微皱,“这么愤慨的看着我做什么?” 做什么?! 他还有脸问?! 季清宁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男子看着季清宁道,“后背不知怎么回事痒的厉害,找了你两天了。” 季清宁没好气道,“后背痒,你去看大夫啊!” “所以我来了啊,”男子道。 季清宁觉得自己被气糊涂了,她的意思是找不到她就去找别的大夫,为什么一定要找到她不可呢,还大半夜的跑来,差点撞到她洗澡。 他和温玹简直就是她洗澡的克星! 第一百八十七章 抬杠 不论季清宁怎么怒视男子,男子都气定神闲的很。 他付了一万两的诊金,总要把伤治好吧,这伤他是不打算再另外麻烦大夫了。 拿人家的手软,季清宁再恼不会拿治病不当回事,她给他治后背上的伤都多久了,早该痊愈了才是,怎么会发痒呢? “你躺下,我给你看看,”季清宁道。 男子就脱了锦袍,躺小榻上去了。 男子后背上有不少伤疤,不过颜色比较淡了,是旧伤,新伤口长出来的肉偏粉红,季清宁检查了好几遍,道,“瞧着没问题啊。” “怎么会没问题?”男子皱眉。 “钻心的痒。” 季清宁伸手道,“我给你把脉看看。” 男子趴在,伸出手腕来,季清宁给他把脉,好一会儿才道,“脉象也没有问题。” 男子用一种“你是不是庸医”的眼神看着季清宁。 季清宁没好气道,“我给你开张止痒的药方,你找个大夫调制一下,我住在张家,没法调制药膏。” 季清宁走到书桌旁写下药方,递给男子。 男子伸手接了,然后穿好锦袍,再然后就躺小榻上了。 他已经四天没有睡好觉了,要不是扛不住了,他也不会找这样拙劣的借口来张阁老府上,和人小厮抢小榻。 他现在只想睡觉。 男子眼睛一闭,季清宁去喝了杯茶的功夫,人就睡着了。 季清宁,“。” 睡的这么快?! 是真睡着了还是装的? 季清宁伸手在男子眼前晃了晃,又推他道,“你不是要在小榻上过夜吧?!” 推的力道有些重,男子睁开了下眼睛道,“太困了,睡一觉就走。” 季清宁无语。 这是多久没睡了,竟然这么快就睡着了。 小丫鬟去屋外和张大姑娘的丫鬟说了几句话,回来屋子里就多了个人,小丫鬟也懵的厉害。 从她爹那里,她对天问公子印象极好,可真见到天问公子,她觉得她爹是看走眼了,而且走眼的很厉害,这天问公子更像是个地痞流氓,哪有赖在人家屋子不走的道理,赖在小院就算了,他都赖到了人家张阁老府上。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小榻是她睡的! 他霸占了小榻,她就只能和姑娘挤一张床了,她不想被姑娘踹。 小丫鬟不指望男子会走,在小院清醒的时候都赶不走,何况这会儿人还睡着了,她还是去找丫鬟拿两床被子来打地铺吧。 小丫鬟去要被子,不多会儿,就抱来两床崭新的被褥,进屋的时候,季清宁正弯腰,手朝男子脸上戴着的面具伸过去。 小丫鬟也好奇男子长什么模样,赶紧把被子放下,凑过来,小声道,“真的要看吗,万一长的特别丑怎么办?” 季清宁手都碰到面具了,小丫鬟的话吓的她手一抖,赶紧收了回来,她尊重生命,但她也看重颜值,这男子本来就性子恶劣了,要再丑的戳眼,她不得恶心坏啊? “算了,还是不看了,神秘产生美,”季清宁道。 小丫鬟没见过这么自欺欺人的。 不过不看就不看吧,没经过人允许就偷看人脸还是很不道德的。 刚这样想,自家姑娘的手又伸了出去,外带一句,“我还不至于这点承受能力都没有。” 男子睡的很沉,面具绑的很结实,季清宁费了好大力气也没有解开,就在她要放弃的时候,小丫鬟从一旁递过来把剪刀。 季清宁,“。” 季清宁眼角抽了下,就接过了剪刀,小心翼翼的咔嚓一下,面具边上的绳子就剪断了。 一起断的还有耳边一缕头发。 季清宁,“。” 小丫鬟,“。” 小丫鬟心都颤抖了,姑娘笨手笨脚的,这一剪刀下去,少说也把人头发剪掉了二三十根。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啊。 季清宁没想到会这样,见小丫鬟看着她,季清宁有些尴尬,把剪刀递给小丫鬟,嘴硬道,“谁让他大晚上还来找我的,找我就算了,还睡在小榻不肯走。” “别说我只是不小心剪断他几根头发了,我就是把他剔成光头,他也只能忍着!” 小丫鬟无话可说。 虽然她觉得这是歪理,但好像也说的过去。 剪都剪了,而且还剪断了人家头发, 不看一眼男子的容貌,就太亏了。 季清宁把面具掀开,就露出男子的容貌来,在看清楚男子的一瞬间,季清宁脑子里闪过一首诗—— 白石郎,临江居。 前导江伯后从鱼。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这活脱脱就是另外一只妖孽啊。 小丫鬟惊艳出声,“他长的和温三少爷一样好看。” 多看几眼,那都忍不住妒忌啊,“好看又不能当饭吃。” 小丫鬟道,“可他又不缺饭吃。” 季清宁,“。” 这小丫鬟几时也学会抬杠了? 小丫鬟只是说了句实话,人家出手就是两万两呢,比她们可有钱多了。 虽然姑娘是女子,但论容貌,还真未必比的过人家,没人家长的好看,还没人有钱,人比人,气死人啊。 季清宁瞪了睡熟男子两眼,就打着哈欠朝床榻走去。 小丫鬟把被子铺在地上,去把门落栓,然后熄了两盏灯,就躺地铺上睡下了。 夜,凉如水。 一夜好眠。 翌日醒来,男子就发现面具被剪断了,意料之中的事,他并不诧异。 睡饱了,肚子有些饿,便跳窗离开。 他没有回书院,而是去了别院。 陈杳知道他去了张阁老家,为了能安稳的睡一觉,也真是不容易。 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啊。 人家季大少爷年纪也不小了,之前赵王世子还有意把檀兮郡主嫁给他,只是后来不知怎么不同意了,但季大少爷也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他一个人的时候,三少爷死皮赖脸去人家屋子里小榻上睡一觉还行,人家成亲了,还能去吗? 温玹回屋,对着铜镜撕下人皮面具,随手扔在了桌子上。 戴了一晚上的人皮面具,脸都有些僵硬了,准备坐下好好揉揉,转身时眸光从铜镜扫过去,脚步一滞,眉头不自主的皱了起来,他抬手摸耳朵处,就发现头发被剪断了一缕。 几乎是瞬间,他眸底就被熊熊烈火覆盖—— “季清宁!” 远在张家小跨院的季清宁,丫鬟端来早饭,她刚坐下,就打了个打喷嚏。 丫鬟看着她。 她看着丫鬟。 丫鬟默默把盘子端回托盘里,道,“奴婢给您重新换一份儿。” 第一百八十八章 过夜(求月票) 丫鬟飞快的端着早饭离开,季清宁后背打了个寒颤。 完了。 肯定是男子发现头发被她剪了,在问候她呢。 就那赖皮性子,这事绝对和她没完,虽然昨天是晚上才来的,但不代表人家就不敢白天来了。 这一顿早饭,季清宁吃的心不在焉,在想有没有办法补救。 帮人把头发接回去? 她不会啊。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好办法了,季清宁干脆抛诸脑后,剪都剪了,还能怎么着,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吃完饭,张大少爷就送来季清宁需要的东西,所有东西都按照季清宁要求备齐了,当然了,肯定达不到现代的标准,但勉强也够用了。 季清宁去给张阁老把脉,确定上午就动手术,不让张阁老吃早饭。 张老夫人一听心疼坏了,前几天张阁老吃什么吐什么,人消瘦了一圈,好不容易这两天有了点胃口,又不让吃,饭都不让吃,身子骨怎么可能会好啊。 不过张老夫人心疼归心疼,但不敢不照季清宁的叮嘱办,本来就只有三成把握了,万一哪里有点疏忽,成功的希望就更渺茫了,他们赌不起。 季清宁叮嘱了几句,就回小跨院了,因为三成希望实在太渺茫了,张家人嘴上说相信她,但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都聚到了张阁老的病榻前。 季清宁回屋喝了盏茶,把器具检查了一遍,小丫鬟就进来道,“许太医来了。” 许太医是季清宁让张家给她找的帮手,毕竟是动刀子,需要有人从旁协助,这事小丫鬟做不了。 季清宁给萧老夫人治背疮的时候,许太医就在当场,勉强算个熟人吧,季清宁就让张大老爷把许太医请了来。 许太医知道季清宁在张府,他也想知道季清宁的医术能不能治好张阁老,若是可以,那他的医术就在李院正之上了。 太医院都在等张府消息,没想到等着等着,张府递帖子进宫请他。 连李院正都束手无策的病,他哪里治的好啊,得知是给季清宁打下手,许太医屁颠屁颠就赶来了。 上回打了个下手,人家就把麻沸散留给了他,还让他在旁边学怎么给人治背疮,甚至连施针和方子都给了他,还有治疗痔疮的膏药 这年头不防备外人,不怕医术被外人偷学去的大夫可不多了。 只是这回让他帮的忙,许太医听了后背都冒寒气,“一,一定要用样的办法治吗?” 季清宁点头,“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许太医能怎么办,他只是被请来帮着打下手的,宁大夫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吧。 准备就绪,季清宁就拎着药箱子到了张阁老住的屋子,小丫鬟守住门,谁也不让进。 这一守,就是一个多时辰。 就在大家等的心力交瘁的时候,门吱嘎一声打开了。 许太医走了出来。 他是擦着汗出来的,张大老爷快步上前,道,“许太医,家父情况如何?” 许太医有些尴尬,“我只能说宁大夫给人治病的法子少见,能不能治好张阁老,我也不知道,不过宁大夫说现在有六成把握能治好张阁老了。” 张大老爷提到嗓子眼的心稍稍放下。 毕竟之前才三成把握,现在有六成了。 许太医出来待了会儿,就又回屋了,半个时辰后,才让张大老爷他们进屋。 张阁老还没有醒,但脸色刷白,没有半点血色。 张阁老昏睡到傍晚才醒过来,喝了点清粥,就又睡着了。 这是最凶险的一晚,基本熬过这一晚,张阁老就没大碍了。 季清宁累了一天,疲惫不堪,泡了个澡准备睡会儿。 泡澡之前,怕男子再来,把窗户都锁上了。 结果她泡澡完没一会儿,男子就来了,大摇大摆从门走进来的。 季清宁彻底服气了,为什么非要大晚上的来找她呢? 不是,白天也不要来找她,他们不熟! 虽然男子戴着面具,但季清宁一眼就看出男子喷火的眸子,人家是来找她算账的。 男子走上前,季清宁先发制人,“你怎么又来了?!” 男子气笑了,手里拿着一缕头发,“你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她就猜到是这事,季清宁往男子耳边看,道,“我又不是故意剪的,这不是也看不出来什么吗?”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男子咬牙道 。 “。” 季清宁翻白眼,呲牙道,“你也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啊,你爹娘给你这么一张好看的脸,这么一副好身板,也没见你有多爱惜,身上遍体鳞伤就不说了,有高床软枕你不睡,偏要追来张府小跨院睡这么一张小榻。” “我才不小心剪断几根头发,你就气成这样,你睡小榻委屈自己身子,你怎么不直接气死啊。” 季清宁一口气说完,把小丫鬟惊呆了。 她从来不知道自家姑娘有舌灿莲花的本事,听着像是诡辩,但好像又挺有道理。 季清宁说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男子,男子气笑了,“你说的没错,我确实不该委屈自己睡小榻,以后我睡床。” 说完,人朝床走去,直接坐了下来。 季清宁惊呆了,道,“你还打算在我这里过夜呢?” 男子看着她,眸光比天上的星辰还要夺目,就是说话欠揍的很,“大晚上的,你是想我被巡城官抓去府衙大牢过夜吗?” 季清宁浑身无力,来的时候怎么不怕被抓了,“怕被抓,你可以白天来找我啊。” “白天我没空,”男子道。 “。” 回答的这么干脆利索,季清宁见他是真没打算走,气道,“你睡床,那我睡哪儿?” “你打地铺,”男子脱口道。 季清宁气的不行了,没见过这么霸道的,他们到底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要他大晚上的追来张府来和她争床睡,温玹就算讨厌,人家也没有这么霸道啊。 没有对比,都不知道温玹算不错的了。 季清宁气呼呼道,“你到底想怎么样,不就是不小心剪断你几根头发吗,大不了我剪你几根,让你剪断我几根就是了!” 几根头发,她根本不在乎。 只是季清宁不在乎,小丫鬟在乎啊,女子的头发可金贵着呢,哪能随便剪掉啊。 季清宁拿来剪掉,递给男子,男子不接,道,“我没有剪人头发的习惯。” “那这事就这么算了?”季清宁眨眼道。 男子笑了,“想得挺美。” “你剪断我多少根头发,就睡几天地铺。” 季清宁,“。” 这算什么惩罚? “让我打地铺,你是心疼床吗?”季清宁道。 “床归我。” “。” 第一百八十九章 看上 季清宁从未对自己的医术产生过质疑,这一刻,她怀疑自己了。 她给男子把脉过,而且还不止一回。 男子脉象之前因为失血过多虚弱,但现在沉稳有力,她一点也没看出有问题。 之前就死赖在她屋子里不走,现在又跑来张阁老府上和她争床睡,这么奇葩的行为,能没病? 脑子绝对有问题啊! 而且病的不轻。 季清宁对疑难杂症特别感兴趣,想再给男子把下脉,这时候门被砰砰敲响,张大少爷的声音传来,“宁大夫,我祖父额头烫的厉害,请您过去一趟。” 到底还是出问题了。 虽然早有准备,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张阁老发烧了,季清宁就顾不上男子了,抬脚就往门口走。 小丫鬟紧随其后,留下男子坐在床上,目送她们主仆出门。 男子,“。” 张大少爷等在门外,两小厮拎着灯笼照路,季清宁出了门,就去张阁老的屋子。 许太医没有走,因为季清宁医治张阁老的方法,医术从未有过记载,许太医回太医院后,把季清宁医治张阁老的经过一五一十禀告李院正知道。 李院正惊叹连连,大概是没想过还能用这样的方法治疗石淋之症,但因为季清宁说治好张阁老的希望只有六成,到底能不能治好,尚未可知。 李院正想知道治疗的全部经过,他身为院正,没法离开太医院太久,便把这差事交给了许太医,让他做好详细笔录。 本来今儿是许太医在太医院当值,为了许太医能心无旁骛,李院正替他当这个值,可见对这事的看重了。 平常发热,许太医会开方子,但张阁老他不敢,再者,宁大夫就在跨院,几步路就到了,他哪敢班门弄斧啊。 季清宁进来,坐到床边给张阁老把脉,然后施针,教许太医用酒擦拭额头和掌心,然后去开药方。 虽然天色很晚,街上已经宵禁了,但事关张阁老的病,再晚上街买药都有,而且张府和离的最近的药铺打过招呼,这几日药铺晚上留人,因为张府随时会来买药。 张府给了不少的酬劳,再加上卖张府人情的好事,药铺不会不答应。 很快,药就买回来了,季清宁亲自煎药。 等季清宁空闲了,许太医才敢问道,“用酒擦拭额头和掌心是为何?” 许太医勤学好问,这回又是因为帮她打下手被请来的,季清宁不会吝啬,道,“酒精挥发会带着身体的热量,能快速降温。” 许太医明白了,这就和人上火了,冲个冷水澡能快速降火是一个道理,只是他从来不知道酒还有这作用,长见识了。 这一忙,就是一个多时辰。 小丫鬟凑上来道,“人还没有走。” 季清宁,“。” 这人得是多执着啊。 张阁老突然发烧,晚上十有八九还会反复,她这一晚是肯定别想睡了。 小丫鬟忍不住猜测道,“他不会是看上姑娘你了吧?” 季清宁扭头瞅着小丫鬟,“你确定他看上的是我,不是我的小榻和床?” 小丫鬟,“。” 好好像姑娘说的有道理 虽然她没喜欢过姑娘,啊呸,她没喜欢过男子,却也见过不少,男子要喜欢哪个姑娘,只会小心捧着哄着,哪有男子这样的啊,对她家姑娘言语一点都不客气。而且在人家眼里,她家姑娘就是个男子。 若说有断袖的喜好,也不像,但对姑娘住的屋子里的床和小榻那不是一般的喜欢。 小丫鬟担心,“他不走怎么办?” 张大姑娘知道姑娘是女儿身,要让张家人知道姑娘住的屋子里有个男子,还不定怎么想姑娘呢。 虽然姑娘和温三少爷住同一间学舍,但那是正大光明,这是偷偷摸摸啊。 季清宁无所谓道,“我在屋子里都赶不走他,我不在,那还不是他想睡哪儿就睡哪儿了。” 再说屋子里,男子躺在床上,对着天青色纱幔发呆。 他放着煜国公府不睡,别院不住,跑来张阁老府上小跨院失眠。 他做梦也没想过自己为了睡个安稳觉能死皮赖脸到这种程度,这种感觉真不是一般的难受,他必须尽快想办法让他医治二哥,从失眠症中解脱出来。 陈杳心疼自家爷,在张阁老屋外偷听了会儿,回来道,“爷,季大少爷会在张阁老病榻前守一夜。” 男子一听就起来了,道,“回别院。” 这一夜,季清宁和许太医都没合眼。 张阁老高烧不退,药灌下去几大碗都不见效,季清宁只能接着开方子,希望哪张能管用。 这一忙,就忙到了天亮。 就在季清宁扛不住的时候,张阁老额头总算没那么烫,开始退烧了。 许太医对季清宁佩服的五体投地,他现在可以肯定的说,宁大夫的医术远在李院正之上。 那么多张让人惊艳的退热方子,李院正绝对开不出来,李院正用药绝没有宁大夫的胆量,张阁老身体虚弱成这样,他竟然敢用那样的虎狼之药,这要他说,那就跟给张阁老用砒霜差不多。 可结果却令人震惊—— 张阁老退烧了。 天亮的时候,开始退热,到日上三竿才完全退好,张阁老醒来,第一句话是,“我还活着吗?” 季清宁笑道,“您扛过来了,不仅活着,以后会长命百岁。” 张老夫人站在一旁,听得是热泪盈眶啊。 昨天晚上,季清宁和许太医一宿没睡,张府上下也一样,只是其他人还好,熬上一晚没什么大不了的,张老夫人这些日子,心力交瘁,又上了年纪的人,她熬一晚,绝对能老岁。 季清宁可不想治好了张阁老,又来治张老夫人,便用一根银针将张老夫人扎的昏睡了过去。 把张老夫人扎晕了,张家上下还得谢谢她,尤其是张大老爷,那是劝了张老夫人不知道多少回,可张老夫人不仅不听劝,还来了一句,“你爹要是活不了,我也不活了,我下去陪他!” 张大老爷是知道张老夫人性子的,她会来真的,他由衷的朝季清宁作揖道谢,“宁大夫医术高超,一次救了两条人命。” 季清宁也累的够呛,道,“眼下是转危为安了,但还不能掉以轻心,这三天都得警惕,不过昨晚是最为凶险的,基本安然度过,阁老这条命就算是保住了。” 第一百九十章 翻墙 季清宁觉得在张府再待一天,要是张阁老没事,差不多就能交给许太医,她回书院了。 只是她想的很好,张府是打算张阁老完全好彻底才放季清宁离开,张大姑娘极力挽留,挽留的眼泪都在眸底打转,好像季清宁一走,她祖父张阁老就必死无疑似的。 这些人劝,季清宁还极力安抚,结果章老太傅也让她在张阁老府上多住两天。 张阁老在朝中权势不小,季清宁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这对张府那是天大的恩情,将来于季清宁仕途有益。 这样的好处,不是多读两天书能带来的,再者,以季清宁的才学,都无需留在诚心堂了。 章老太傅也这么说,季清宁能怎么办,只能留下再多待两天。 只是她这两天一待,却是把兴国公府急的够呛,季清宁每七天就去兴国公府给兴国公府小少爷换石膏,这都九天了,还不见季清宁去,兴国公世子夫人都快急疯了。 第七天,兴国公世子夫人从早上等到中午,再从中午等到晚上。 一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担心晚一天会影响她儿子的脚,第二天一大清早,就派人到四海书院找东平郡王。 东平郡王也有好几天没见到季清宁的人影了,他也想知道季清宁去哪儿了。 小院找不到人,街上也没人知道季清宁的去向,东平郡王也着急,最后还是赵垣委婉的提醒了一句,“张阁老病重,章老太傅去探望的时候,季清宁就不见了。” 东平郡王没往季清宁会医术上想,但唐靖和陆照是亲耳听温玹说季清宁医术高超的。 季清宁十有八九在张阁老府上。 只是张阁老病情凶险,季清宁这么些天没回书院,可见没法走开。 他们去张阁老府上找季清宁,带他去给兴国公府小少爷治腿,这不是存心惹张府不快么,万一季清宁走开一会儿,张阁老需要她怎么办,再万一张阁老没了,那他们就是罪人了。 但兴国公府着急,也不能不顾。 人要找,但只能偷摸进张府找人了。 东平郡王要翻墙进去,唐靖不放心,把他拦了下来。 东平郡王急性子,道,“还让不让我进去找人了?” 唐靖道,“你性子太急,我不放心,我怕你闯祸,到时候又坑你爹。” 不知道东平王有没有被坑出心理阴影来,反正作为东平郡王的兄弟,他心里阴影有点大。 唐靖不说,陆照还没往那上面想,这一提,他坚决不肯让东平郡王翻墙进张阁老府上了,他道,“还是我去吧。” 唐靖点头,“你去,我们在外面等你。” 被自己的兄弟嫌弃质疑,东平郡王脸有点臭,但还是点了下头。 陆照轻身一跃就上了墙。 张阁老是文臣,府里不会涉及军事机密,守卫是最松的,即便季清宁住在张阁老的院子里,他也能悄无声息的潜进去,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然而偏偏就出了意外,张府没有能打的暗卫,但丫鬟婆子却是不少,怕被人瞧见,陆照只能东躲西藏。 假山是最好躲人的地方。 只是别人看不到他,他也难看到别人。 刚从假山出去,那边一丫鬟过来,怕被看见,他身子一闪就躲进了假山里,然后和一要出来的姑娘迎面撞上。 猝不及防之下,那姑娘被他撞的往后一踉跄,他下意识的抱住人姑娘的腰肢,只是假山狭小,人抱住了,却是站不稳,直接摔了下去。 救人不成,人家姑娘给他做了肉垫。 又疼又害怕,吓的那姑娘要叫救命,陆照赶紧抬手捂住了人姑娘的嘴。 假山里光线昏暗,不比外面亮堂,但也能看清彼此。 他们一个是张阁老府上嫡女,一个肃宁伯世子,京都数得上号的宴会都有他们两的份,虽然没有说过话,但彼此都眼熟。 这会儿看清对方的脸,一个尴尬的想死,一个后背疼外加害羞的想死。 陆照捂着她的嘴没有放开,道,“我松手,你别叫行不行?” 张大姑娘飞快的点头。 陆照赶紧松手,自己起了身,还把张大姑娘拉了起来,他知道自己刚刚把人撞的不轻。 只是才把人拉起来,外面呼唤声就传来了,“大姑娘,你在哪儿?” 说话的功夫,假山里的光线就暗了不少,那丫鬟进来了。 陆照搂着张大姑娘的腰就转了个身,正好躲过丫鬟的视线,张大姑娘也怕被丫鬟发现,忙道,“ 别过来,你先出去。” 丫鬟有点懵,“大姑娘?” “快出去!”张大姑娘急不可耐。 确定丫鬟走了,陆照才松了口气,他和张大姑娘四目相对,他赶紧松了手,道,“对不住。” 留下这一句,陆照就赶紧走了。 这辈子还没这么尴尬过。 其实比这尴尬的时候也不少,比如穿女装上街,但那时候好歹还有东平郡王和唐靖作伴,这会儿丢脸可就他一个,也不知道把人张大姑娘撞成什么样了。 陆照走了,张大姑娘还保持那姿势,后背疼的紧,她根本就不敢动。 更让她想不明白的是,张家和肃宁伯府并没有往来,肃宁伯世子为什么会来张家,还这么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 假山外,丫鬟听话的走远了,但等了会儿,不见张大姑娘出来,又唤道,“大姑娘?” 张大姑娘疼的咬牙,“过来扶我出去。” 丫鬟愣了下,赶紧过来,见张大姑娘裙摆脏了,发髻也歪了,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不小心摔了一跤,”张大姑娘忍着后背疼痛道。 丫鬟忙道,“怎么会摔了呢,伤的严不严重,奴婢扶您去看大夫。” 再说陆照,猜到季清宁在张阁老的住处,这回小心又小心的摸到窗户边,探出颗脑袋,就见到季清宁坐在那里喝茶。 陆照正要唤季清宁,那边一丫鬟端糕点过来,怕被丫鬟瞧见,赶紧把脑袋缩了回去。 等丫鬟走了,陆照才朝季清宁招手,季清宁没差点被嘴里的茶呛死。 这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来找她不可啊? 第一百九十一章 诊金 季清宁呛着了,丫鬟赶紧过来问她怎么了,连张阁老都投过询问的眼神,季清宁连说没事。 把茶盏放下后,又坐了片刻,她才起身到窗户处,问道,“来找我有事?” 陆照看着她,道,“你是不是忘了兴国公府小少爷的腿还要治啊。” 季清宁叹息,“没忘,但是脱不开身,张家人不放我走。” 给张阁老治病的是宁大夫。 给兴国公府小少爷治腿的是季清宁。 背了马甲,总是多有不便。 不过兴国公府小少爷没有张阁老情况紧急就是了,她道,“晚两日给兴国公府小少爷换石膏没有大碍的,让兴国公世子夫人尽管放心,明天我会去兴国公府。” 得了准确答复,陆照就放心了,“那我走了。” 来的时候出了岔子,走的时候,陆照是能多谨慎就有多谨慎。 翻墙出去,才扶着墙大呼一口气,东平郡王看着他,道,“见到人没有?” 陆照点头,“见到了,他说晚两天没事,让兴国公世子夫人放心,明天他就去兴国公府。” 陆照说话的时候,唐靖伸手去扯他的锦袍,“你这么把自己弄的这么狼狈?” 唐靖不说,陆照都没发现自己锦袍下摆撕掉了一块,是扑倒张大姑娘的时候,不小心勾到了假山上。 想到假山里的事,陆照耳根通红,“我没事,就是躲人的时候不小心勾到了,待在张府墙脚边被人看到不好,还是走吧。” 没人怀疑,三人就骑马走了。 再说张大姑娘那边,丫鬟扶着一瘸一拐的进了张阁老住的院子,丫鬟见了忙过来道,“这是怎么了?” 张大姑娘没力气说话,丫鬟道,“不小心在假山里摔了一跤,让宁大夫给看看。” 怕张阁老担心,丫鬟进屋请季清宁出来,见张大姑娘摔伤,季清宁也怔了下来,赶紧给张大姑娘把脉。 还好,没有摔的多严重,只是娇养出来的大家闺秀,稍有磕碰会比做惯了粗活的人忍耐要差,也就是疼痛感加倍。 季清宁手里没有祛淤青的药膏,让丫鬟找许太医拿的药。 嗯,季清宁是张家极力挽留不让走,许太医是厚着脸皮留下的,就为了能在一旁多学点儿东西。 这两天,许太医可没白待在张家,在医术上不少的疑惑,趁着季清宁心情好,小心翼翼的请教,许太医已经不知道自己醍醐灌顶了几次,要不是从声音听得出来季清宁年纪不大,又戴着面具,不想被人看出真面目,他都要拜季清宁为师了。 季清宁多待在屋子里,闲来无事就看书打发时间,小丫鬟待的无聊,就在院子里赏花,赏花,再赏花 不夸张的说,张阁老的院子里有几棵树几盆花,她一清二楚。 好想回小院,好想去逛街啊。 小丫鬟看着盆牡丹花走神,一旁过来一小厮,和小丫鬟闲聊,小丫鬟也愿意有人搭理她,只是聊着聊着,小厮话锋一转,问道,“平常宁大夫给人治病收多少诊金啊?” 张阁老这两日气色是一天比一天好,连许太医都说已经恢复七八成了。 张家人放下心来,就想着给季清宁诊金的事,张家欠季清宁这么大的恩情,不知道要给多少诊金合适,便让小厮来套小丫鬟的话。 小丫鬟也没多想,就道,“上一个治病的收了人家一万两。” 小厮惊呆了,竟然收这么多,他问道,“那病人情况也有我们家阁老那么严重吗?” “那到没有,就是后背有这么大的伤口,”小丫鬟随手比划了下,接着道,“血流不少,还中了毒,我家少爷用线帮着把伤口跟缝衣服似的缝起来,然后上了点药,开了张方子。” 小厮听得目瞪口呆,伤口还能跟缝衣服一样缝起来? 不过想到宁大夫给他们家阁老开刀,小厮觉得那不算什么了。 小厮又和小丫鬟聊了会儿,然后就去回禀张老夫人。 张老夫人道,“宁大夫能和阎王爷抢人,一万两诊金不算多了。” 张大老爷道,“一万两怕是不够,人家宁大夫给人治一刻钟就收了一万两,在咱们府上待了这么些日子。” 张老夫人想想也是,道,“那给多少?” 虽然张府贵为阁老府,但一家子文臣,读书做文章首屈一指,做生意,不赔本就算挣钱了。 张老夫人也不敢让儿子们去碰生意,但凡张阁老得皇上赏赐,她就一股脑的买田,虽然挣的不多,但够张府花销了,但铺子就没 几个,现银公中有小两万两,再多的却是没有了。 张老夫人道,“想办法把公中散钱换成大额银票,凑个两万两,若是不够,回头再给宁大夫添上。” 也就只能这样了。 到了傍晚,季清宁给张阁老把脉后,就准备回小跨院。 出门的时候碰到张大老爷,季清宁道,“明日我需得出府两个时辰。” 张大老爷不好意思道,“这些日子把宁大夫拘在府上,哪都去不了,实在是家父的病只有您能医治,委屈您了。” “您要去哪儿,明日我让人送您去。” 同意她出去就好,送就不必了。 季清宁摇头,“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就算晚归也不会超过半个时辰,有许太医在,不会有事的。” 张大老爷连连点头。 这边季清宁回小跨院,那边丫鬟就端了饭菜来,七菜一汤,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有。 小丫鬟看看饭菜,再看看自家姑娘的腰,她能不能说这些日子吃的多,动的少,她长胖了一圈,姑娘也没好到哪里去,尤其是胸口,好像没之前那么平了,是她的错觉吗? 季清宁对小丫鬟道,“不是说我每顿只要四个菜就够了吗?” 小丫鬟回道,“奴婢转达了,但大老爷说不能慢待了宁大夫您。” 季清宁便没再说什么,左右也吃不了几顿就要走了。 主仆两面对面吃饭。 小丫鬟看的不要太羡慕,她没见过和下人相处这么融洽的主子,还有一手高超的医术,这小厮上辈子绝对烧了高香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寡闻 吃了晚饭,季清宁在院子里溜达了会儿,就赶紧泡澡。 等她泡完澡,不过一刻钟,窗户就被推开,不想见的人又来了。 季清宁不明白男子为什么要和她争床睡,但又阻拦不了,只能尽力给自己争取便宜,约定在辰时三刻之前不许来。 这是她的底线,不能来个不速之客,她连澡都没法洗了。 不过好在这提议,男子一口允诺。 这两日相处的还算融洽。 男子睡床,小丫鬟睡小榻,季清宁打地铺。 季清宁,“。” 小丫鬟,“。” 这小榻小丫鬟睡的实在不安啊。 这世上应该没有谁家小厮睡榻,主子打地铺的。 她坚持要睡地铺,姑娘还不许,说她不想从小榻上摔下来。 小丫鬟想了想自家姑娘的睡姿,一个小榻是绝对不够她翻的,地铺要安全的多,就是夜里醒来,总能看到姑娘上半身在被子上,下半身在被子外,好在这天气没有那么冷,不然非得受凉不可。 她能做的就只有多找张家再要两床被子,让自家姑娘睡觉的地盘再大一点儿。 这一日,男子跳窗户进来,直接就脱了外袍上床上躺下了,一句话都没和季清宁说,闭上眼睛就要睡觉。 季清宁都无语了,本来还怀疑男子对她有所企图,这像有企图的样子吗,她都要怀疑自己的存在感了。 季清宁坐在地铺上,看着男子道,“我大概还有两天就离开张府了。” 男子轻“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季清宁见他不说话,声音拔高了两成道,“我说我还有两天就不住这间小跨院了。” “我听得见,”男子道。 “你有话就直说。” 季清宁的暴脾气。 跑来争她的床,还嫌弃她聒噪?! 反客为主也没有这么反的! 太过分了! 季清宁没好气道,“我看你挺喜欢张家这张床的,每天都来睡它,我想你也不差钱,要不我向张家要了这张床,然后卖给你?” 男子躺在床上,闻言,稍稍侧目,“没看出来,你还挺会做生意。” “那是自然,”季清宁道。 “你要不要?” 男子勾唇道,“多少钱?” “一万两,”季清宁开口道。 “。” 男子嘴角一抽,“你是掉进钱眼里了吗?” 一张床就敢卖他一万两,这是觉得他人傻钱多吗? 嗯,季清宁就是这么认为的,随便治个病开口一万两,人家也不还价,还给她一万两替朋友询问病情,问了也有些日子了,也不知道对不对,出手大方成这样,身上绝对有百万两的身家。 因为他,她给张阁老辛苦治病连床都没得睡,要他一万两一点都不算多。 季清宁道,“我跟你说,这床不错,有助于睡眠,你不睡,还能送给你那有失眠症的朋友。” 男子道,“他不配睡这么贵的床。” 季清宁,“。” “他不配,你配啊,”季清宁眨眼道。 男子笑道,“这床你给我一万两,我勉强要了。” 季清宁呲牙,“我卖床给你,还倒贴你一万两,想什么美事呢!” 男子笑了一声,背过身去。 季清宁还不困,道,“我还欠你多少根断发啊?” 男子没回答,小丫鬟道,“还欠三十六根。” 季清宁看着男子,憋着坏笑道,“离开张府,我就要回书院读书了,我看你在张家来回这么多次,也没人发现,武功应该不错,你要不要去书院睡我的床?” 男子又转身回来,眸光看着季清宁的脸,笑道,“你是想借温三少爷的手揍我一顿是吗?” 小心思一下子就被看穿了,季清宁也不怕,看着男子道,“你不会是怕他不敢去吧?” “你不知道天问公子痛揍过温三少爷吗?”男子道。 “。” “不好意思,孤陋寡闻了,”激将法失败,季清宁抱过被子,往地铺上一倒。 “。” 季清宁躺在床上,发了会儿呆,就睡了过去。 翌日,等她醒来,男子早不见了人影,看着凌乱的被子,季清宁很服气,这到底是什么怪癖? 从来没听说过有人放着自己家不住,跑去和别人争床睡小榻的啊,难道这是医学上又一大病症? 洗漱后,季清宁吃了早饭,就去给张阁老把脉,张阁老的气色比昨日又好了很多,已经能下床走动了,虽然张老夫人和张大老爷不放心,但张阁老不想再躺着了,躺的浑身骨头都疼。 季清宁笑道,“活动活动也好,但不可过量。” 张老夫人看着季清宁道,“这真不知道如何感谢宁大夫你才好。” 季清宁笑道,“是张阁老福大命大,换成另外一个人,我未必能救活。” 张老夫人知道季清宁要出府,就不耽搁她的时间了,让张大少爷送季清宁出门。 小厮牵马等着门口,张大少爷要送季清宁,季清宁没让。 上马后,和小丫鬟就骑马走了。 到了闹街,就把面具摘了,直奔兴国公府。 还没到兴国公府大门处,就看到兴国公府大门口石狮子旁小厮伸长脖子,明显是在等人,看清马背上的人是季清宁,小厮回头,扯着嗓子喊,“季大少爷来了,快去禀告世子夫人。” 可怜天下父母心,兴国公世子夫人把儿子的足疾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找不到她人,这两天肯定急坏了。 季清宁下马进兴国公府,才走了几步,兴国公世子就迎了出来,道,“季大少爷可算是来了。” 季清宁点头,歉意道,“有些事脱不开身,也怪我没说清楚,其实小少爷的腿疾晚个日没有问题的,不必多虑。” 兴国公世子点头,“我也觉得没有大碍,但内子胆小,好在昨儿东平郡王来传了话,内子信他不会骗她,不然要担心的整宿都睡不着觉,快请进府。” 这一回,季清宁没有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对兴国公世子却不算是件坏事,兴国公世子夫人指着他找季清宁,总算许他进院子,他不用再偷摸翻墙看儿子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痛快 兴国公世子领着季清宁往内院走,进了兴国公世子夫人住的院子,远远的就看到兴国公世子夫人迎出来。 奶娘林氏抱着孩子跟出来,只是才下台阶,那边兴国公夫人就冷了脸道,“你抱孩子出来做什么?快回去!” 吓的林氏赶紧抱着孩子回屋。 兴国公世子夫人本来脸色急切,但听到兴国公夫人说话,那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望着季清宁道,“安儿不能出来吹风吗?” 都说女子坐月子得在床上躺一个月,她因为安儿被扔了,别说卧床休养了,她没少哭,更没少吹风。 季清宁没回答,反问道,“不会安儿到现在都没怎么出过门吧?” 兴国公世子夫人摇头。 季清宁道,“安儿长的很快,他每日需要晒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的太阳。” 兴国公夫人脸色僵硬,像是被人当众打了一巴掌似的。 兴国公世子夫人心里痛快了,她怎么带儿子,还轮不到别人来指手画脚,尤其是扔掉她儿子的人。 这事,她会永远记得! 她知道兴国公夫人的想法,安儿是兴国公府嫡长孙,只要他的脚能恢复,将来能骑马射箭上战场,这爵位就会是安儿的,哪怕她就是再生个儿子,也抢不走安儿的爵位。 因为扔掉安儿,在她心里扎了刺,这些日子,她对她对兴国公都不搭理,这两日是心急怕季清宁出事,心烦意乱下,没心思和他们置气,才允许他们进出小院看安儿。 兴国公夫人看不上她给安儿找的奶娘,觉得不知根不知底,更重要的是,奶娘不是她的人,她还拉拢不了。 林氏和她关系不错,事事都听她的,兴国公夫人怕安儿长大,还和她这个祖母不亲,想找个奶娘,能帮她在安儿跟前说好话,她能享受孙儿绕膝之乐。 这两天,兴国公夫人没少挑林氏的刺儿,兴国公世子夫人是一忍再忍,只是她一开口,兴国公夫人就拿自己是过来人压她。 她是过来人又如何? 季大少爷能治好她儿子的足疾,他说的话总没错! 若是季大少爷说安儿不能出门,她就不带安儿出来吹风。 没想到安儿不仅能出来,而且需要出来,兴国公世子夫人心情痛快极了。 进了屋,丫鬟就在桌子上铺了被子,林氏把孩子抱到桌子上,不巧,刚抱上去,孩子就尿了。 丫鬟赶紧换了床被褥,林氏给孩子换尿布,然后退到一旁。 季清宁把石膏取下来,因为晚了两天,再加上天有点热,孩子出了汗,皮肤有些发白,兴国公世子夫人看的心疼。 季清宁用药汁给孩子擦拭两条街,然后道,“让孩子的脚缓缓,半个时辰后,我再给他打石膏。” 兴国公世子夫人连连点头。 季清宁又道,“我看安儿的脚恢复的很不错,可以少打一次石膏,下次我来,你请一个大夫,安儿装矫正鞋需要配合按摩,我教大夫怎么做。” 他还在书院读书,不可能三天两头来兴国公帮小少爷按摩脚,这一点,兴国公世子夫人也理解。 劳烦季大少爷,她已经心愧不已了。 兴国公世子道,“到时候我请个太医来。” 太医的医术总是要高过大夫的。 以兴国公府的权势,请太医帮这点忙还不在话下。 因为不是什么难事,兴国公府请大夫还是请太医,季清宁并不在意。 兴国公世子夫人回头看了丫鬟一眼,丫鬟就赶紧拿了矫正鞋来,兴国公世子夫人道,“这是我让人照着你给的图纸做的,你看可有问题?” 兴国公世子夫人不敢有任何的疏忽。 季清宁仔细看了一遍,道,“可以。” 兴国公世子夫人就安心了,让丫鬟把鞋拿下去收好。 半个时辰有点久,兴国公世子请季清宁去正堂喝茶,对季清宁的才学,兴国公世子是很佩服的,要趁机和季清宁探讨下。 不过兴国公夫人没给自己儿子机会,兴国公世子正要开口的时候,外面快步进来一丫鬟,福身道,“夫人,表少奶奶带着小表少爷来了。” 兴国公夫人听了便道,“还请过来。” 兴国公世子忙道,“娘,还是让表妹去您院子吧。” 季清宁喝着茶,眉头轻挑了下,兴国公世子这阻拦的耐人寻味啊。 兴国公府添了小少爷,作为亲戚登门见一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他这么急急忙慌的阻拦,很显然这表少奶奶和兴国公世 子夫人有过节。 他好不容易才能随意进出,怕兴国公世子夫人气恼,又不许他进了。 兴国公夫人瞪儿子一眼,道,“宝儿三岁了,还不会说话,你舅舅都急坏了,这不是知道季大少爷能治好安儿的足疾,想来让季大少爷瞧瞧吗?” 虽然她没觉得季大少爷能治好她娘家侄孙儿,但来一趟又不费什么事,万一季大少爷见多识广有办法呢? 其实兴国公夫人也不想侄儿媳妇来这里,只是季大少爷是来给安儿治足疾的,她把人请走,必会惹的兴国公世子夫人不高兴,再者,她娘家侄儿媳妇,也算是兴国公府常客了,总不能一直关系僵硬着。 其实兴国公府表少奶奶和兴国公世子夫人闹矛盾,也是因为兴国公夫人起的。 兴国公夫人见不得孙儿天生足疾,就把孩子扔去了灵台寺,兴国公世子夫人知道了,是寻死觅活,一定要把孩子找回来不可,正好那日兴国公府表少奶奶登门,兴国公夫人就让她帮着劝兴国公夫人几句。 表少奶奶肯定是站在兴国公夫人这边的,劝兴国公世子夫人想开点儿,把安儿忘了,养好身子再生一个,一个不健全的孩子,留着也是痛苦,兴国公夫人也是为了她好。 兴国公世子夫人气头上,最听不得就是这话,正好表少奶奶有个儿子,至今三岁还不会说话,走路也晚,一般孩子一岁半就都会走路了,她儿子两岁半才会走,还一步三摇,瘦巴巴的,也不会说话。 大家虽然明面上不说,但都觉得那孩子不大正常。 兴国公世子夫人听的气恼了,就冲她,“你那儿子会说话了吗?人家孩子三岁都满花园跑了,你儿子还要抱着走,你怎么不把你儿子扔了,再静下心来生两个更好的?!” 这话一出口,表少奶奶当即就变了脸色,袖子一甩就走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捐了 兴国公世子知道枕边人的脾气,平常极好说话,真惹恼她了,她会不管不顾,当初会说这样的话,就没打算再往来了。 丫鬟伺候在屋子里,听说表少奶奶要来,赶紧去禀告世子夫人知道。 兴国公世子夫人听后,脸拉的有点长,那孩子还不会说话,她瞧着也心疼,但对兴国公夫人和她的娘家人,兴国公世子夫人没有半点好感。 尤其前些日子东平郡王夜闯茂国公府,被逮了个正着,被太后夺去了郡王封号,这事传到兴国公府,兴国公夫人恼东平王妃不给她面子,趁机落井下石出气。 好在最后东平郡王争气,又有温三少爷和季大少爷相助,不仅恢复了郡王封号,还有了一县作封地,连带着东平王世子都跟着沾了官,管着偌大一个军器监。 消息传回府,兴国公世子夫人是扬眉吐气,借口高兴,赏了院子里上下两个月月例,把兴国公夫人脸都气绿了。 自己的孙儿有足疾就扔掉,娘家侄儿有病就帮着找大夫,她还真是亲疏不分! 兴国公世子夫人不会阻拦季清宁医治小表少爷,但不代表她不会给人添堵,“让世子爷拿一万两给季大少爷。” 小丫鬟就赶紧下去了。 小丫鬟到正堂的时候,表少奶奶刚进屋,还未坐下,丫鬟上前就福身道,“世子爷,世子夫人让您拿一万两诊金给季大少爷。” 一瞬间,正堂内就陷入了静谧。 兴国公夫人脸绿了,表少奶奶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不知道还要不要坐下。 兴国公世子头大,这些日子他算是体会出来了,这世上最不好受的气就是夹板气。 不过季大少爷能治好他儿子,别说一万两,就是五万两十万两,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正好管事的也在,兴国公世子就道,“去拿一万两来。” 不多会儿,管事的就取了一万两诊金来,兴国公世子亲自交到季清宁手中。 季清宁没有接银票,只道,“世子夫人的爱子之心,令人动容,我和安儿也算有缘,这一万两,就以安儿的名义捐给西南,替安儿积福。” 兴国公世子对季清宁更是佩服,“这怎么行呢,诊金是诊金,替安儿积福是我这个父亲应该做的事。” 季清宁笑道,“那就有劳帮我把这一万两一并捐了。” 兴国公世子还能说什么,他都表示兴国公会捐钱给安儿积福,季大少爷还要捐这一万两,他是真的心底善良。 兴国公夫人对兴国公世子道,“那就替季大少爷把这一万两捐了,季大少爷对西南百姓的关心,定会感动上天,保佑季侍郎平安归来。” 季清宁笑道,“那就承兴国公夫人的吉言了。” 兴国公夫人看向自己的侄外孙儿,请季清宁给她侄外孙儿治病。 兴国公府表少奶奶来之前,兴国公夫人就说了自己侄外孙儿的病,各种症状都像是自闭症,季清宁心底还狠狠的心疼了一把,这病可不好治,三岁也有些晚了。 结果奶娘抱着孩子跟在表少奶奶身后进来,季清宁就把这猜测给否了,这孩子虽然瘦巴巴的,但眼神灵动,进来的时候就躲在奶娘怀里看她,自闭症孩子是不会和人有这样的眼神交流的。 既然请她看病,她和兴国公夫人的娘家又无冤无仇,何况找她的医治的还是个孩子,她怎么好推辞,当下给那小表少爷把脉。 孩子脾胃很虚弱,季清宁问给孩子吃什么,表少奶奶忙回道,“孩子挑食的很,只爱吃肉,可吃的不少,就是不长肉。” 奶娘在一旁补了一句,“每天还会吃小半碗燕窝粥。” 季清宁抬头看了奶娘一眼,心下了然,这奶娘其实心里有数,这孩子长成这样,就是吃的太好了,她只是个奶娘,孩子爹娘祖父祖母要给他这么吃,又不是吃她的钱,她哪敢多说什么,前几个奶娘可是稍有不顺就给辞了。 奶娘不敢说话,再加上是兴国公夫人的娘家人,季清宁不难猜到这家人不好相与。 季清宁说出了奶娘的心里话,“这孩子脾胃失调,吃的太好,对他非但无益,还有害,回去之后把那些油腻菜停半个月,后面再吃,也只能是现在吃的三分之一,多吃蔬菜。” “药我就不开了,孩子还小,能不吃药还是别吃药的好。” 表少奶奶忙道,“可孩子现在还不会说话呢。” 季清宁一眼就看出孩子为何不说话了,从进来,奶娘就抱着他没撒过手,一点要放下的意思都没有。 季清宁道,“回去找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孩子,让他们在花园玩,只要没有性命之忧, 旁人别插手,摔倒了哭也别管。” 兴国公夫人看着季清宁,“这样就行了?” 季清宁道,“不出日,这孩子就能蹦能跳,能说会道,甚至会骂人了。” 她怎么觉得这季大少爷是个庸医啊? 刚这样想,季清宁来了一句,“这孩子会说跳后,那一万两诊金也替我捐了。” 兴国公夫人,“。” 表少奶奶,“。” 她儿子从出生到现在看过的太医大夫加起来也没有一万两啊,这季大少爷是想钱想疯了吗? 不,也不是,人家季大少爷也没收诊金,而是直接捐了。 可他没收,她却是真真实实的掏出去的啊。 什么医术高超,她看就是徒有虚名! 表少奶奶笑道,“季大少爷的方法管用,我一定捐这一万两。” 说完,她对兴国公夫人道,“姑母,府上还有事,我就先带孩子回去了。” 兴国公夫人没有挽留她,让丫鬟送他们出府。 兴国公夫人的娘家孙家距离兴国公府就三条街,还不是闹街,马车回去的很快。 一回府,孙老夫人就问孙大少奶奶季大少爷有没有办法,孙大少奶奶把季清宁一顿批,“我看他就是碰巧看到有人足疾,照葫芦画瓢,哪有什么真本事,他竟然让我找几个孩子陪宝儿玩,余下的就别管了。” “只是这样?”孙老夫人道。 孙大少奶奶点头。 丫鬟道,“那季大少爷也不诚心治小少爷,说小少爷能说会跳后,让付一万两诊金呢。” 第一百九十五章 诊金 孙老夫人脸拉了下来,这诊金可要的够黑心。 没人把季清宁的话放在心上,不过孙家做主的是孙老太爷,知道孙儿被去了兴国公看病,急着知道能不能治好,回来听说了方法,气的骂人。 不过骂的不是季清宁,而是孙老夫人,“找几个孩子很难吗,府里就有现成的家生子,让他们赔宝儿在花园里玩玩,只要确保没性命之忧,试试有什么难的?!” 巴巴的去找人治病,人家也说了法子,连试都不试就说不行,还看什么大夫?! 孙老太爷发了脾气,孙老夫人想着试试也无妨,就让人照办了。 府里有现成的孩子,大的七八,小的尚在襁褓的都有,能陪小少爷玩,那些下人赶紧就把孩子送来了。 孙老太爷回府了就没再去衙门,去花园看孙儿,他也担心孩子会出事,看着点才放心。 奶娘把宝儿放下,宝儿抱着她的腿不撒手,奶娘狠心把宝儿的手掰开,就赶紧走远了,作为奶娘,他抱孩子是最多的,她别谁都希望宝儿能自己走路。 宝儿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嚎大哭。 但是没人管,宝儿坐在泥巴地上,摔不坏他,就是孙老夫人和孙大少奶奶心疼坏了,有孙老太爷在,又不敢上前抱孩子。 那几个下人的孩子虽然被送来之前被爹娘祖母千叮铃万嘱咐,一定要陪小少爷玩,但三四岁大的孩子,哪里记得住,更不会懂其中的厉害,他们虽然住在府里,但从来没来过花园,一下子就疯玩开了,摘花,撵天鹅,欢笑声传的老远。 宝儿坐在地上哭了好一会儿,没人理他,渐渐的就歇了,坐在那里看别的孩子玩,也想一起去追蝴蝶,然后就爬了起来。 开始走有些跌跌撞撞,摔了两回,但都没哭,起来就往前走,走追不上其他孩子,就开始跑了。 孙老太爷,“。” 孙老夫人,“。” 还有一干看傻眼的下人。 更让人目瞪口呆的还在后面呢,季清宁说不出日,孩子就能蹦能跳,能说回道,甚至会骂人了。 哪里用日那么久,半个时辰不到,小少爷就和别的孩子抢东西,抢不过而气的骂人,“这是我的!” “为,为什么会这样?”孙大少奶奶嗓子干涩的说不出来话。 孙老太爷黑了脸道,“为什么?就是你们平常太惯着他了!他都不用开口,东西就送到他手里了,也不用走路,想去哪儿就有人抱着去!” “这会儿没了指望,只能靠自己了!” 袖子一甩,孙老太爷就走了。 孙大少奶奶看着自己跑的还挺快的儿子,心里无比的肉疼自己许出去的那一万两,小小年纪,怎么就这么会偷懒呢?! 这边孙小少爷会骂人了,那边季清宁刚回到张阁老府上,晚了小半个时辰,不过没有超过她和张大老爷约定回来的时间。 下马后,小厮毕恭毕敬的行礼,把马牵走,然后另有小厮带路,季清宁去张阁老住的院子。 虽然张府她已经很熟了,但她毕竟是客人,小厮带路是最起码的礼节。 季清宁去给张阁老把脉,刚进屋,身后过来一小厮,道,“老太爷,赵老将军来了。” 张阁老是在议政殿和赵老将军争执之后晕倒的,张府之前很恼赵老将军,张阁老醒来后训了张府下人。 他还不至于被赵老将军气到这种程度,是他本来就有病,带病上的朝,只是强忍着,最后因为动怒忍不住才晕倒的。 他自己的病,能怪别人吗? 何况同朝为官,赵老将军为人,张阁老很清楚,只是文武官立场不同,注定会有政见不合的时候,要不是皇上让赵老将军给他赔礼,人家还不乐意来呢。 “快请,”张阁老道。 季清宁要退下,张阁老道,“你也见见赵老将军吧,他也是一身的毛病。” 季清宁便留了下来,不多会儿,张大老爷就把赵老将军迎了出来。 赵老将军走进来,大笑道,“你这老家伙总说我命硬,我看你也不遑多让,李院正都说你活不了几天了,没想到阎王爷都带不走你,亏得我还以为要少一个朝中和我对骂的,很是惋惜了半天。” 张阁老笑道,“我还没和你吵够,哪敢这么早就死?” 赵老将军笑道,“你要真这么没了,我得去掀史官的屋子,气死你张阁老,我少说得挨千儿八百年的骂。” 张阁老笑的愉悦,伸手道,“皇上让你给我赔礼的画呢?” “我治病之前就想 找你要了,我倒想看看你画成什么鬼画符给我赔礼。” 张阁老让章老太傅帮他催赵老将军,章老太傅让他病愈再看。 嗯,赵老将军怕张阁老活不了,准备把画送来,被章老太傅拦下了。 两人一聊上,章老太傅两边劝的事就瞒不住了。 知道张阁老好奇,赵老将军把画递给他,张阁老打开,看了一眼就惊艳不已,“这不是章老太傅的笔迹。” 赵老将军笑道,“画是煜国公的儿子画的,诗是章老新收的学生,就是季侍郎的儿子题的。” 说的很详细,语气也很坦然,张阁老看着赵老将军道,“敢情你给我赔罪,这画没能什么事儿呢?” 赵老将军一点也不羞赫,大笑道,“怎么没我事,我可是豁出面子求章老太傅,他就拿两个小辈打发我。” “不过这两人确实都不错,尤其这诗题的,我都看感动了,看你以后还好意思呛我喝酒的事。” 张大姑娘往床边挪,想看季清宁的题词是什么,只见——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张大姑娘下意识的看向季清宁,这一幕正好落到张大少爷眼里,奇怪的很。 屋子里这么多人在呢,就敢和人宁大夫眉来眼去,实在不成体统。 张阁老对这首诗赞不绝口,道,“章老这回收了个好学生,委实叫人羡慕,有机会我得见见。”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不巧 张大姑娘站在一旁,嘴控制不住的往上扬,这一幕也落到了张大少爷眼里。 张阁老和赵老将军聊了几句,就让季清宁上前,“这就是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宁大夫,医术之高,只怕你都难以想象,我知你一身病痛,趁着他还没走,让他给你也瞧瞧。” 赵老将军打量季清宁,道,“瞧着年纪可不大。” 听季清宁的声音就能猜到他年不过二十。 这样的年纪有这么高超的医术,简直难以想象。 张阁老还记着赵老将军的身子,赵老将军感动不已,季清宁给他行礼,然后就坐下给赵老将军把脉。 赵老将军征战沙场多年,受过箭上,刀伤,挨过饿c受过冻,能活到现在,那绝对靠命硬。 季清宁把脉后,道,“我开张方子,赵老将军服用三个月,另外您这老寒腿,回头我调制了药膏,让人给您送去。” 赵老将军手拍膝盖,笑道,“看来我这老寒腿要有克星了。” 话说完,季清宁就不打扰赵老将军和张阁老说话,下去写了方子,就回小跨院了。 只是出门的时候,她被门槛绊了下,差点没摔出去,因为她一走,屋子里没了外人,赵老将军心情好,保媒牵线了,“章老太傅新收的学生实在不错,我是孙女儿要么已经嫁人了,要么许过人了,要么年纪太小,实在惦记不上,你这些孙女儿还没许人吧,你不抓紧点儿,那么好的孙女婿就是别人家的了。” 这话一字不落的传到了季清宁耳中,她脚步一踉跄,绊倒了门槛,惹的张大姑娘捂嘴笑。 张大少爷一点不怀疑他家妹妹是喜欢上人宁大夫了。 宁大夫一举一动都牵着他妹妹的心呢。 她连人宁大夫有没有娶妻都不知道就芳心暗许,也太不矜持了。 赵老将军对季清宁是赞不绝口,张阁老也欣赏季清宁的才学,但定亲这是,不是儿戏,毕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笑道,“这事不及,说要看上了季大少爷,那也得等季侍郎从西南回来。” 想到西南,张阁老就忧心,赵老将军也一肚子愤慨。 他们这些老将军,当年可是拼了命才灭了前朝,助先皇和皇上建立大邺朝,可结果呢,这才多少年,就出了这样骇人听闻的贪墨案,皇上震怒,派刑部尚书去查案,结果倒好,人都没到西南,在半道上就遇刺了。 季怀山不过是个刑部侍郎,煜国公极力保举他去查西南案,煜国公是说看好他,但到底怎么想的也没人知道。 季怀山能不能全须全尾的回来都难说,万一出点意外,作为儿子,季大少爷是要守孝三年的 倒是他鲁莽了。 季清宁出了门,心有余悸的下台阶,小丫鬟肚子都笑疼了,得亏夫人还在太平县没来京都,不然叫夫人知道这么多人想把女儿嫁给姑娘,非得急傻了不可。 一下午,没什么事,季清宁就歪在小榻上看了两本书。 她耐着性子又待了一天,到第三天,她实在待不下去了,和张大老爷辞别。 这回,张大老爷也不好意思再拦下季清宁了,还拦什么?他现在要拦的是自己的父亲,张阁老想去上朝了 自家父亲都要出门了,他还有什么理由拘着人大夫待府里的? 张大老爷向季清宁道谢,“这回真多亏了宁大夫妙手回春,家父才得以病愈,实在不知道怎么感谢,一点诊金,聊表谢意。” 张大老爷把两万两银票交到季清宁手中,季清宁没想到张府会给这么多,她不知道小厮向小丫鬟打听诊金的事,小丫鬟也没放在心上,因为她说的是实话,那诊金姑娘还给过云阳侯世子和肃宁伯世子,只是没有送出去。 季清宁忙道,“太多了。” 张大老爷道,“我知道季大少爷给人治病收的诊金数,这两万两我还怕你嫌少呢,以后若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开口,我张府义不容辞。” 季清宁奇怪张大老爷从哪儿得知她收诊金的事,虽然治过萧老夫人,但她还没收诊金呢。 季清宁忙道,“我收五千两就可以了。” 两万两银票。 四张五千两的。 她抽了一张。 她把银票交给小丫鬟收好,小丫鬟刚揣到怀里,那边跑过来一小厮道,“大老爷,兴国公府捐了一万两给西南,兴国公夫人的娘家孙家捐了五千两。” 张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奇怪道,“皇上有意让臣子捐钱赈灾?” 张阁老没去上朝,但张大老爷还是每天去上朝的 ,只是下朝就回府了,没有去衙门点卯。 他摇头道,“皇上并没有提过这事啊,不过兴国公府大手笔捐了这么多,孙家也捐了不少,其他大臣肯定也会跟着捐的,咱们府自然也少不了。” 张阁老在朝堂地位不输兴国公,但张府在一干大臣中属清贫的,可捐不了一万两,但孙家远比不上张阁老,不好比孙家少。 张老夫人便道,“那就捐六千两吧。” 季清宁眉头微拢了下,趁着张家商议捐钱,赶紧告退了。 小丫鬟手里拎着包袱,出了正堂,就直奔大门口。 张大老爷要追出来,张老夫人道,“他不收,你给章老太傅送去,让章老太傅转交给他。” 人家可是救了阁老一命,阁老还让他给赵老将军把脉开了方子,只收五千两,张老夫人实在过意不去。 出了门,等了会儿,小厮才牵马过来。 坐上马背,两人就赶紧跑了,只是两人这边离开,那边煜国公骑马在大门前停下。 张府小厮见是煜国公,赶紧迎接,煜国公迈步进张家,张大老爷迎出来,道,“国公爷怎么来我张府了?” 煜国公道,“我听闻宁大夫医术高超,张阁老已然病愈,想请他过府医治犬子的断腿。” 张大老爷听了便道,“国公爷来的实在不巧,宁大夫刚走。” “他住哪儿?”煜国公问道。 “这我不知道,他是章老太傅带领着来的。” 第一百九十七章 捐款 煜国公没有耽搁,直接出了张家,去追宁大夫,才刚走,应该追的上。 再说季清宁,和小丫鬟出了张府,就往昌平街方向走,小丫鬟骑在马背上,看着季清宁道,“兴国公府和孙家捐钱,也没提姑娘你半个字,兴国公好歹把一万两全捐了,孙府居然只捐一半!” 西南遭遇灾情,饿死了三万百姓,想想就觉得惨烈了,兴国公府和孙府在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一顿饭可能就吃掉寻常百姓一年的米粮钱了。 自己不舍得捐钱就算了,本该属于她家姑娘的诊金还要昧下来一半,气死她了,早知道还不如要了诊金自己捐呢。 季清宁瞥头见小丫鬟气鼓着嘴,笑道,“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小丫鬟惊呆了,“这还不叫人生气吗?”她都快要气炸了。 季清宁一点也不生气,离张府有些远,这一块也没什么行人,便将面具摘了下来,随手递给了小丫鬟,然后才道,“兴国公夫人和孙府应该是不想我得个捐钱赈灾的美名,才以自己的名义捐的。” “可他们打这样的小算盘之前没想过后果,朝廷官员之间也讲攀比,兴国公府和孙家大手笔捐钱,其他大臣知道,都会跟着捐。” 虽然捐的钱对那些大臣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可被逼着捐钱没人高兴,那是一边捐一边在心底问候兴国公府,只顾自己捐钱讨皇上高兴,竟然拉着他们一块儿下水。 兴国公和孙家最先捐,皇上会当众夸赞,至于那些跟在后面捐的,皇上只会一笔带过,夸他们有心了。 几千两就买皇上一句“有心了”,还是好些大臣一起分这一句,谁会乐意? 可以说兴国公府和孙家把朝中至少一半的大臣都给得罪了,等他们反应过来,会肠子悔青的。 季清宁摘了面具,小丫鬟也摘了,拿在手里嫌碍事,就揣包袱里去了,刚塞完,身后有马蹄声传来,煜国公在前,护卫在后,护卫走到她们身边的时候,问道,“见到一对戴面具的主仆了吗?” 小丫鬟,“。” 季清宁,“。” 这应该是在找她们吧? “没看见,”季清宁果断道。 护卫就骑马往前跑了。 小丫鬟轻拍胸口,幸好面具揣的快,他们从张府过来,找她家姑娘应该是为治病。 虽然治病救人是好事,但她家姑娘是要在书院读书的,进了张府就待到了现在,要再多来几个,姑娘不用读书了,你家住几天,他家待今天就够了。 主仆两骑马往小院走,再说兴国公府和孙家,捐钱的事兴国公和孙老太爷都知道,这一万两是季清宁捐的,兴国公捐的高兴,因为他孙儿的足疾除了季清宁没人能治,孙老太爷那一万两就添的堵心了。 不过他的孙儿也看了不少大夫太医,但没哪个效果这么好,再加上钱也不是季大少爷收,而是捐给西南百姓,心里就没那么不舍了。 捐钱这点小事,自然不用劳烦兴国公和孙老太爷亲自出马了,只是两人做梦也没想到,他们就只少操心了最后一步,捐钱也能给他们捐出灾祸来! 兴国公和孙老太爷在府衙,被同僚阴阳怪气了,“兴国公好大的手笔,竟然一口气为西南捐了一万两,兴国公府家大业大,自是没把一万两放在眼里,我们这些两袖清风的大臣,跟着你捐钱只能砸锅卖铁了。” 兴国公当时就听得心咯噔一下跳了,道,“李大人怕是误会了,我兴国公府是替别人的。” “误会?”那大臣嘲讽道,“这会儿只怕整个京都都知道你兴国公府捐了一万两,孙家捐了五千两,何来误会之说?” 兴国公解释道,“我孙儿生下来有足疾,幸得季大少爷能医治,那一万两是给他的诊金,季大少爷没收,他忧心西南,担心去西南查案的季侍郎,让我兴国公府代为捐了。” 其他大臣也道,“这钱是季大少爷捐的吗,可没人提到过他半个字。” 兴国公后背凉透了,也顾不得手头公务了,赶紧骑马回府。 进了府,就找来了管事的,道,“府外都在盛传我兴国公府捐了一万两是怎么回事?!” 管事的支支吾吾。 兴国公心如坠冰窖,他觉得不用了,都刻在管事的脸上了,他还抱着最后一丝期望,“到底怎么回事?!” 管事的也听说了各府跟着捐钱的事,知道捅了篓子了,“表姑奶奶来了府里,对季大少爷要她捐一万两不甘心,就和夫人商议了下,夫,夫人让我捐钱的时候,别提季大少爷。” 不提季大少爷,别人肯定以为 是兴国公府捐的。 兴国公气的头重脚轻,眼前发黑。 他怒气冲冲去训斥兴国公夫人,兴国公夫人还没反应过来其中的利害,兴国公骂她愚不可及,兴国公夫人又委屈又害怕,“这,这可怎么办?” 怎么办? 他也想知道该怎么办! 但凡不甘不愿掏了钱的只怕这会儿都在心底问候他了! 他能让那些钱再回到他们手里去吗?! 他办不到! 这事一阵风传到兴国公世子夫人耳中,兴国公世子夫人嘴角抑制不住上扬。 虽然兴国公府倒霉了,她也讨不到好,但她就是小心眼记仇,听到兴国公夫人闯祸挨训,她就开心。 她让兴国公世子拿一万两诊金给季清宁,就是存心给兴国公夫人添堵的,但是季清宁没收,还要捐了替她儿子积福,她是又高兴又叹息。 季大少爷此举分明是怕不收诊金她不高兴,收了诊金兴国公夫人不高兴,只能折中把钱捐了,两边都不得罪。 没想到会有人心存歪念,最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兴国公夫人急道,“我让管事的去解释。” 兴国公已经气的不想说话了,“现在解释还有什么用?!” 他知道的跟着捐的大臣就有好几个了,不知道的还不知道有多少,他解释清楚了,那些大臣的钱能要回去吗?! 第一百九十八章 分忧 皇宫,御书房。 皇上坐在龙椅上批阅奏折,那些奏折批的他肝火旺盛,折子打开扫了一眼,就气的扔在了龙案的另一边,又换了一份。 几份奏折说的都是同一件事,要皇上发军饷的。 皇上是越看越来气,以为他这个皇上不想发军饷吗?! 也得国库有这个钱吧! 西南突发灾情,把本来要发的军饷拨去赈灾了,结果被人一下子贪墨去了八九成,最后西南饿死百姓三万,还拖欠了将士们的军饷。 西南的案子也没有丝毫的进展,刑部尚书遇刺在驿站养伤,煜国公请奏,他派了季怀山去,好歹刑部尚书还有只言片语送回京,季怀山一离京,连封平安信都没有,有刑部尚书遇刺在前,季怀山这会儿是死是活都没人知道。 一边要军饷,一边又有大臣要皇上消减军队开支,这些日子吵的皇上一个头两个大。 在议政殿吵他还不够,还要送奏折来烦他,两大摞的奏折,有一半是为这两件事! 皇上越看越烦躁。 这些个臣子只知道要朝廷拨钱,怎么就不想想让国库富足起来呢?! 让他们想办法,除了增加赋税还是增加赋税,要增加赋税就能解决问题,还用得着他们想法子吗?! 李公公怕皇上气坏身子,赶紧给皇上倒茶消气降火,刚要端给皇上,跑进来一小公公,上前道,“皇上,有大喜事!” 还能有喜事? 皇上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公公眼里的喜事,在他这里未必是。 小公公见皇上没什么反应,呆了一瞬,李公公训道,“还不赶紧说,要挨板子再说吗?!” 一个个的怎么这么没眼色呢,没瞧见皇上都快气上火了吗! 小公公吓的忙回道,“兴国公府为西南捐了一万两,孙詹事府捐了五千两,其他大臣知道后,也纷纷为西南捐钱。” “靖安王府捐了一万两,顺王府c茂国公府c晋临侯府还有各亲王捐了一万两,东平王府捐了八千两,云阳侯c肃宁伯捐了七千两,张阁老府上捐了六千两,章老太傅捐了六千两,各尚书府捐了七千两。” 小公公一口气报了一连串的名字,开始李公公还能算捐了多少钱,后面脑子就不够用了。 皇上听得目瞪口呆,李公公打断正在报捐款的小公公,道,“你就直接说一共捐了多少吧。” 小公公大喘了口气道,“奴才知道的时候,已经捐了差不多二十五六万两了,不少大臣还没有捐。” 朝廷大臣捐钱就这样,没人带头捐,一两也没有。 可一旦有了第一个带头的,就会有第二个,有第二个就会有第三个,有了三个,那就有七八九十个,然后就是一大片,有一个算一个了。 小公公继续道,“皇后知道了,拿了一万两体己出来,萧贵妃捐了八千两,其她后妃也跟着捐。” “还有大皇子捐了一万两,二皇子捐了九千两,四皇子捐了八千两,还有五皇子。” 皇上,“。” 李公公,“。” 皇上心情美好了,灿烂了,“这些个爱卿平常总跟朕哭穷,没想到会为西南这般慷慨,朕心甚慰啊。” 李公公替皇上高兴,但他还想问一句,“谁最先捐的?” 小公公愣了下,他刚刚说过了啊,嗯,他是说过,但他说的人太多了,李公公耳朵都听不过来,哪还记得谁最先捐款了,小公公又禀告道,“是兴国公府和孙詹事府。” 竟然是兴国公府。 兴国公是吃错药了吗? 虽然带头做这事会得皇上高兴,可他这一下得罪了多少大臣啊,那一连串的大臣捐款名单,他听着都想替兴国公点两根蜡烛。 皇上在心底盘算了下,按照这架势捐下去,军饷的空缺不说能全部补上,至少能补一半了。 兴国公这样的才叫替君分忧。 皇上准备明天早朝好好褒奖兴国公。 再说后宫内,大皇子c二皇子还有四皇子捐了银两的事传到萧贵妃耳中,萧贵妃又开始想儿子了,要是她儿子在宫里,这捐钱定少不了她儿子一份。 虽然三皇子不在,但该他捐的一份决不能少了,萧贵妃让人拿九千两以三皇子的名义捐出去。 再说书院,兴国公带头,满朝文武替西南捐钱的事传到了书院,传到了赵垣耳中,作为皇子,其他皇子都捐了,自然少不了他一份了。 他让李信拿了张万两银票捐出去,李信道 ,“大皇子才捐了一万两,您确定要和他捐一样的数目?” 捐款这东西有个共识,那就是不能越过比自己身份尊贵的,不能露富招人恨,但也不能输了身份落人话柄,中规中矩最稳妥。 连二皇子都比大皇子少捐一千两,这也是为什么这回捐款数额之大,速度快的原因,因为孙詹事是三品官,三品官捐五千两,那些二品品,有爵位的哪个也不能少了啊。 赵垣便道,“那就捐九千两吧。” 嗯,他和萧贵妃都没想过彼此会捐钱,因为赵垣知道自己在四海书院的事萧贵妃知道,没想过自家母妃会代劳,萧贵妃也没想过儿子久居别院,还会管这些琐事。 这一没多想,捐了双份,一万八千两,一跃成为捐款最多的人。 捐款,要么带头捐的人被人记住,要么捐最多的人被人记住。 三皇子一个病秧子,竟然捐了一万八千两,大皇子乃嫡出皇子也只捐了一万两啊。 听到这消息时,大皇子脸就憋不住了,拍着桌子道,“他一个病秧子也妄想和本皇子争魁首?!再给本皇子捐一万两!” 大皇子又捐了一拨,二皇子能不跟么? 二皇子也派人送了九千两去,然后四皇子c五皇子 对大皇子二皇子而言,更多的还是生气,对四皇子五皇子那是苦不堪言了,他们是穷皇子,本来八千两就捐的他们心肝脾肺肾疼了,再加一倍,那是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啊。 可不跟,怕皇上不高兴,因为开这个头的皇子也势必会被皇上记住,但凡有争储君念头的,哪个敢在皇上面前露出穷抠唆的形象啊。 咬紧牙关,也得把这钱补上。 第一百九十九章 拉架 不过这只是皇子之间的攀斗,朝堂上没人干这样的蠢事。 再说煜国公,从张府出来,在街上找宁大夫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人,只好到四海书院找章老太傅问宁大夫的下榻之地了。 煜国公极少到四海书院,为数不多的两回还是揍温玹,扶风院的小厮们看到他,下意识的认为温三少爷又又又闯祸了,煜国公又来训儿子了。 不过煜国公也就只能训两句,温三少爷有皇上护着,煜国公也拿他没辙。 这事一阵风传遍书院,连东平郡王和唐靖他们也是这么认为的,已经准备好拉架了。 陆照白了他们一眼,道,“拉架?你们想想自己有多少天没见到温兄了吧!” 连温玹人都不知道在哪里,煜国公来打空气呢,还想拉架 煜国公在扶风院前下了马,进了书院,但没到学舍来,直接去了后山。 屋内,章老太傅和顾山长在下棋。 书童禀告煜国公来了,章老太傅狠狠愣了下,笑道,“什么风把煜国公吹来我这儿了?” 顾山长也好奇呢。 煜国公走进去,两人就看着他,煜国公虽然身份上比章老太傅尊贵,但出于敬重,他作揖给章老太傅见礼。 章老太傅起身笑道,“你煜国公一向忙,怎么来我这儿了,为温玹来的?” 煜国公摇头,“这回是为珵儿。” 为二少爷? 难道要送二老爷来书院读书? 章老太傅下意识的猜测,就听煜国公道,“今儿我去张阁老府上找宁大夫给犬子治腿疾,只是去晚了一步,宁大夫已经走了,张大老爷告诉我,宁大夫是您带去的,我找不到他,只能来叨扰您了。” 原来如此,他还以为煜国公来找他,是希望他收二少爷为学生呢。 章老太傅坐下,书童端茶过来,他笑道,“宁大夫确实是我带去张阁老府上的,但煜国公有所不知,是温玹提醒的我。” 煜国公诧异,“是玹儿?” 章老太傅点头,“不错。” 煜国公眉头拢不开了,“那怎么没有请回府。” 章老太傅道,“因为宁大夫就是季大少爷,季怀山的儿子。” 煜国公,“。” 虽然眼下温玹还没有请季清宁去治温珵,但以章老太傅对温玹的了解,这是迟早的事,那小子虽然混账,但他想做的事,除了治好温珵的腿之外,还没要他做不成的。 只要季清宁进煜国公府,他的身份迟早瞒不住,章老太傅就不替季清宁隐瞒了,坦白相告,也省得煜国公到处找季清宁。 煜国公开口相求,季清宁没法拒绝,章老太傅不想煜国公卷进季清宁和温玹之间,再说的直白的,就是他想季清宁好好挫挫温玹的锐气,那混小子太纨绔了,他有时候都忍不住想抽他。 煜国公看着章老太傅,又看向顾山长,顾山长知道煜国公在想什么,他点头道,“以季大少爷的年纪,这事确实叫人难以置信,但却是事实。” “他入书院至今,三少爷没少找他麻烦,你煜国公还把季侍郎送去西南查案,想他出手治令郎,怕没那么容易。” 章老太傅补了一句,“温玹想和清宁缓和关系,故意让清宁惊马,被季清宁的小厮逮了个正着,人没救着,关系还更差了,没办法,求我每天让他们来竹屋吃饭。” 煜国公,“。” 他已经不想说话了。 他把人父亲送去了西南凶险之地,他儿子几次三番欺负人家,还闹出马车出事和惊马来,还指着人家过府治他儿子断腿,他都没脸开这个口。 “多谢章老坦白相告,”煜国公道。 他还有事要忙,就没打扰章老太傅和顾山长下棋,起身走了。 再说季清宁,出张阁老府,碰到煜国公,把包袱放回小院上街溜达遇到了煜国公,从酒楼吃饭出来,还碰到煜国公。 碰的季清宁都心虚啊,这都找她多久了,不放心,问旁边进酒楼吃饭的男子道,“兄台可知道刚刚骑马路过的人是谁?” 那男子愣了下,道,“那是煜国公啊,你竟然不认得。” 季清宁,“。” “我是刚进京的,”季清宁脸不红气不喘道。 “难怪了,”男子笑了一声就进酒楼了。 小丫鬟目送煜国公消失在视线中,担忧的看着季清宁,“煜国公怎么会找姑娘你呢?” 季清宁道,“人家找的是宁大夫,一般人找大夫 还能做什么,自然是治病了。” 煜国公有没有病,她不知道,但煜国公的儿子温二少爷坐轮椅,十有八九找她是给他治病。 想到温二少爷打伤丫鬟的脚脖子,试图借刀杀人,季清宁对他没有半点好感,还有温玹,竟然害她惊马,就算她最后的不得不去煜国公府治病,也要他脱掉几层皮! 吃饭之前,季清宁和小丫鬟逛了大半个时辰的街,吃饭之后,遛食又逛了好一会儿,准备回小院的时候,在小巷子口碰到了柳管事买菜回来。 柳管事手里拎着竹篓子,里面没买什么菜,见到季清宁道,“季少爷这些日子去哪儿了,没见到你,也没见到铁锤,我还以为你们出什么事了呢。” 季清宁抱歉道,“事出突然,没能和柳叔你打声招呼,让您担心了。” 柳管事忙道,“这哪的话啊,季少爷没事就好,你既然回小院了,我再去买几个菜,您想吃什么?” 季清宁说随便,柳管事就问小丫鬟,他知道小丫鬟和季清宁同桌吃饭,小丫鬟道,“我想吃柳叔做的红烧猪蹄,可好吃了。” 柳管事老脸都笑出了褶子,虽然他不是厨子,但做出来的菜让人喜欢,他高兴啊。 “我去买猪肘,”柳管事说走就走。 走远了些,想起来还有事没和季清宁说,等回头,季清宁已经走远了,柳管事抬头看了眼天色,不算早了,他赶紧追回去。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小丫鬟回头就看到了柳管事,她道,“柳叔,您怎么回来了?钱没带够吗?” 说着就要拿荷包。 第两百章 穷酸 柳管事摇头,阻拦小丫鬟拿钱,然后对季清宁道,“满朝文武大臣都为西南捐了钱财,还不是小数目,我想着季老爷如今是刑部侍郎,多少也该捐一点儿,您既然回来了,这事得跟您说一声。” 小丫鬟好奇道,“一般侍郎捐多少啊。” 柳管事道,“我打听了,一般侍郎捐四千两。” 捐这么多啊。 小丫鬟舍不得了。 两万两捐的她不心疼,因为银票就没到她手里来,这四千两可是实打实抬出去的,小丫鬟心疼的紧。 而且她家姑娘应该是捐过的,要不是她家姑娘捐那两万两,也没这么多朝堂大臣捐钱啊,那些个昏官,不贪墨民脂民膏就算好了。 怕季清宁不拿钱当钱,小丫鬟拽了下季清宁袖子,“已经捐了不少了,老爷就少捐点儿吧。” “少捐多少?”季清宁问道。 “就捐五十两,”小丫鬟道。 “好吧,就捐五十两,”季清宁道。 柳管事,“。” 这是不是太少了点啊? 但想到季怀山被提拔为刑部侍郎之前是太平县小县官,一年的俸禄才五十两,这样算就不少了。 季怀山任刑部侍郎,还没领过俸禄 五十两,小丫鬟就不心疼了,赶紧从荷包里拿了五十两出来,递给柳管事。 柳管事接过道,“我先去捐了,再去买菜,要晚些回来,厨房有糕点,季大少爷要饿了,可以垫垫肚子。” 小丫鬟连连点头,把柳管事竹篓里的菜抱起来,柳管事拎着空篓子去衙门捐钱。 负责收钱的是京兆尹。 平常捐钱五十两算多的了,但今儿捐钱的实在是太太太多了,衙门人手都不够用,负责誊抄捐款数额的衙差手腕都写酸了。 募捐箱里塞满了银票,连个税银子都见不到,柳管事拎着食盒,在衙门口被拦下,“谁府上的?” 柳管事忙道,“是刑部右侍郎府上的,特来捐钱。” 衙差放行,捐钱不在大门口,得去里间捐。 柳管事去算晚的了,来捐款的人已经不多了,但也还有四五个。 捐款的数额也不小。 他走过去的时候,一管事的道,“我家老爷是工部侍郎,捐四千两。” “下一个,”负责誊抄的衙差头也没抬。 下一个管事的道,“我家老爷是南城守卫,捐四千两。” 南城守卫也是正三品头衔。 另外两个一个捐三千两,一个捐了五千两。 然后就轮到柳管事了,柳管事有点后悔自己多嘴了,早知道季老爷人不在京都,去西南查案,他就不告诉季大少爷了,季老爷不在,也没人会说他一句不是。 走上前,衙差问道,“府上哪儿?捐多少?” 柳管事嗓子虚弱的吐不出字,衙差没听到声,又问了一遍,柳管事回道,“刑,刑部右侍郎府,捐,捐五十两。” 衙差懵了,“我没听出楚,捐多少?” “五,五十两,”柳管事说的都不好意思了。 有一个算一个,齐刷刷的看着他,把柳管事看的恨不得就地钻地洞。 要是往年,不,是往日,捐五十两不算少了,是大家的一份心意,可在大家都万儿八千的捐,再少再少也捐一千两的情况下,突然冒出来个五十两,总觉得不合时宜。 衙差看着柳管事道,“一般侍郎府都捐四千两,再少也会捐三千两,你这捐五十两,未免也太少了。?” 衙差这么说,那边有管事的讥笑出声了,“五十两,那还不如不捐呢!” 不说别人了,就是柳管事自己也觉得少了,不好意思了,但说不如不捐,这话他就不赞同了,五十两虽然少,但西南百姓穷困潦倒,五十两也够十好几口度过这一难关了。 有管事的道,“季侍郎府上是吧,就是那个前不久沾着儿子的光,一口气从七品县官提拔到三品侍郎的刑部右侍郎,人家以前就是个七品小官,五十两已经是人家一年的俸禄了,不算少了。” 有管事的笑道,“若一个小县官捐五十两不算少,可那是侍郎府了啊,我可是听说季大少爷人在书院读书,他的小厮几乎每日给他送鸿兴楼的饭菜去。” “鸿兴楼的饭菜,那是随便是谁都能吃的起的吗,稍微一顿好点的,再加坛子酒,就要五十好几两了,他季府大鱼大肉,连顿饭钱都舍不得捐,这就太说不过去了。” 柳管事 听不过耳了,他把那五十两银锭子放桌子上,也不管衙差有没有记到捐款簿上,赶紧跑了。 只是他才出门,那边衙差追出来,道,“虽然只捐了五十两,但收据还得给你。” 柳管事接过收据,逃似的走了,要不身上带的钱只够买菜的,他都恨不得帮季清宁垫个几百两,东家送了五千两来小院,就是让花在季大少爷身上的,只买菜,哪怕就是顿顿大鱼大肉也吃不了多少啊。 柳管事担心季清宁只捐五十两的事会传到东家耳朵里,到时候东家会派人来训他 再说季清宁,并未把捐款的事放在心上,她这人做事并没有那么在乎大家的看法,只要问心无愧就成了。 本来今儿该去书院的,但想着左右都告了这么些日的假,干脆再逃一天课,明日再去书院不迟。 季清宁歪在小榻上看书,信手翻页,屋外柳管事唤道,“铁锤。” 小丫鬟在给季清宁倒茶,闻言,赶紧把茶壶放下,迈步走出去。 柳管事手里拿了张大红描金帖子,帖子被收据遮挡,柳管事先把收据递给小丫鬟道,“这是捐款,衙门开的收据,你收好。” 小丫鬟随手接过,柳管事再把帖子递给小丫鬟道,“这是昨儿成国公府派人送来给你家少爷的,五日后在鸿兴楼设宴请你家少爷吃饭,季大少爷好些日子没回来,我还担心到时候不在怎么办呢,好在是回来了。” 小丫鬟奇怪,她家姑娘和成国公府少爷没交情吧? 谢过柳管事,小丫鬟就回了屋,把请帖递给季清宁。 季清宁也有点懵,对着请帖看了半天,小丫鬟问道,“姑娘要去赴宴吗?” 第两百零一章 阻拦(求月票) ps:又是万更,继续求求求月票哈~ —— 季清宁把请帖合上道,“我是四海书院的学子,成国公府上的少爷不会不知道,要约我也该等书院放假,哪有让我请假赴约的?” “不去!” 她连成国公府大少爷是圆是扁都不知道,人家请她,她就要给面子么? 这么把自己当回事的人,不结识也罢。 彼时,天边出现一抹火烧云,渐渐的天就暗了下来。 又到晚上了。 隔壁院子,温玹在书房内歪在小榻上看书,陈杳端茶上前,道,“三少爷,街上盛传季大少爷为西南捐了五十两。” 温玹愣住,“捐了多少?” “爷没听错,是五十两,”陈杳回道。 “。” 温玹无话可说了,“他不是视金钱如粪土吗?” 他会打造削铁如泥的匕首,皇上要赏赐他,他不要钱,不要地,也不要美人,把这功劳让给了东平郡王,连带着东平王世子都跟着沾了光。 他治病给了他两万两,他不让唐靖和陆照吃亏,把钱给他们,他们最后又还了回去,这事他一清二楚。 种种迹象都足以表明他并不在乎钱财,现在帮他爹季怀山捐钱,他竟然只捐五十两,他是舒坦日子过多了,想被人非议是吗? 温玹觉得自己猜不透季清宁了,把眸光落回书上,问道,“什么时候了?” “已经酉时末了。” 还早 温玹继续看书。 陈杳站在一旁守着,道,“爷看书吧,到时间了,属下提醒你去季大少爷屋子里睡觉。” 温玹嘴角一抽,“你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奇怪?” 陈杳,“。” 别说三少爷觉得奇怪了,他自己说出口就绝对不对味了。 好像三少爷是要去宠幸季大少爷似的 他可一点也没有这意思! 三少爷能睡觉的地方多的是,偏只能在季大少爷在的地方睡的安稳,人季大少爷就更倒霉了,碰到三少爷,连床都没得睡,得在自己屋子里打地铺,都没地儿说理去。 夜,静静流逝。 到了时间,陈杳就提醒温玹,但温玹还是把手里剩下几页书看完了。 然后洗了个澡,才翻墙去隔壁。 他也算熟墙熟路了,只是这一回,和以往不同。 他刚到小院,暗处就闪现出来两男子,阻拦道,“请回吧。” 温玹眉头蹙紧。 他知道有人护卫小院,但他来几次,都没有出来阻拦,今天却现身了,今天是看他不顺眼不成? 温玹冷道,“这是我与季大少爷的事,不想死就让开。” 暗卫道,“我们奉命保护季大少爷安全,不允许任何人打扰季大少爷清净。” 陈杳道,“我家少爷只是去睡个觉。” 暗卫心道:指不定做别的,他们侯爷不会阻拦,唯独睡觉不行。 温玹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尤其这两人打伤他脚脖子,让他从屋顶上滚下来,这笔账,他看在季清宁替他解毒包扎伤口的份上没有和他们计较,他们还敢来管他闲事。 “那就拳头说话吧!”温玹道。 两暗卫见劝不动,也只能来硬的了。 然后—— 四人就在小院打起来了。 动静有点大,小丫鬟听到声了,但是不敢走,她以为又是刺客,那回就是因为她肚子疼去茅房,才给了刺客机会偷偷潜入,险些把姑娘溺死,她怕出去会中刺客调虎离山之计。 比起抓刺客,她更要保护姑娘周全。 季清宁没听到打斗声,坐在那里看书磕瓜子。 打了好一会儿,打斗声才停歇,就在小丫鬟松一口气的时候,窗户吱嘎一声传来,小丫鬟已经护在季清宁跟前了,然后就见是天问公子。 小丫鬟有些反应不过来,怎么是天问公子?不是刺客吗? 季清宁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伸手把挡住她视线的小丫鬟拽开,就看到男子,顿时没好气道,“我还真是走到哪儿,你跟到哪儿呢?” 跟屁虫也没这么跟的吧? 那她去书院住,他怎么不跟着了! 男子就是来睡觉的,都没理季清宁,脱了外袍就上床躺下了。 季清宁,“。” 真是把她 的屋子当成他自己的地盘了。 再说屋外,两男子被打的鼻青脸肿的,他们能和陈杳打平手,但不是温玹的对手,不过知道他们是季清宁的人,没把人打残,手下留情了。 两暗卫阻拦不了温玹进屋,但也没走,就在树上看着,见温玹进屋脱衣服就上床。 两男子心往下沉了沉。 侯爷担心的一点没错,这男子果然是个断袖,他们打又打不过,他要真对季大少爷用强 暗卫不敢往下想,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趁着还没有铸成不可挽回的错误之前,赶紧回去禀告侯爷,让侯爷拿主意。 再说云阳侯,准备就寝了,暗卫在屋外吹口哨,云阳侯夫人正给他宽衣,云阳侯眉头一皱,道,“我先出去一下,夫人先睡。” 云阳侯夫人不解,然而云阳侯已经大步出去了。 云阳侯出门,暗卫就闪身到他身侧,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云阳侯那张脸比黑夜还要黑还要冷。 “真是欺负到他小祖宗头上了,”云阳侯咬牙道。 “多派几个人去,给我往死里打!” 暗卫被打的很惨,基本上不具备什么战斗力了,为了以防万一,他叫了四个兄弟,四个打两个,怎么也够了。 暗卫带人离开,云阳侯气的睡不着觉,云阳侯夫人也不敢多问,就在屋子里等他。 一转眼,就过了大半个时辰。 暗卫总算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暗卫都快哭了,四个暗卫,没一个脸上没伤。 云阳侯眉头紧锁,“他们两个人就把你们打成这样了?” 暗卫摇头,“不是两个,那暗卫吹了一记口哨,就来了七八个暗卫。” 本来以为人够多的了,没想到对方人更多,被打的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暗卫见云阳侯气大了,忙道,“侯爷别担心,那男子不知出于何种目的,但不是侯爷想的那样。” 云阳侯皱眉,暗卫继续道,“男子霸占了季大少爷的床,季大少爷打地铺睡的,小厮也在屋子里,睡小榻的。” 云阳侯,“。” 他更生气了,“季大少爷在自己屋子里打地铺睡的?!” 暗卫点了下头,“睡的很香,男子醒了,小厮也醒了,在院子里打的不可开交,他一点也不知道。” 云阳侯,“。” 第两百零二章 隐情 这得是多大的心,才能被人霸占了床打地铺都能睡的香,院子里打架都快把小院拆了,还能闷头大睡,一无所知。 云阳侯已经不想说话了,这要是他儿子,铁定少不了一顿毒打。 想到季清宁差点被人溺死,如今只是失忆了,武功全废已经算是福大命大了。 再说季清宁,晚上睡的不要太香,院子里打斗的时候,男子和小丫鬟都醒了,一个坐在床上看着她,一个坐在小榻上看着她,看她到底什么时候会被吵醒。 季清宁倒是翻了好几个身,每每总觉得她要醒了的时候,她就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温玹一点都不怀疑,就是大晚上的把季清宁扛街上扔了,她都不带醒了。 早上,季清宁醒来,坐在床上伸懒腰,小丫鬟端着铜盆进来,问道,“姑娘昨晚睡的好吗?” 季清宁道,“睡的很好啊。” 小丫鬟,“。” “姑娘要不要去院子里转转?”小丫鬟道。 季清宁疑惑。 一般多是洗漱吃了早饭再出门,这会儿蓬头垢面就让她出去,莫非院子里有什么? 季清宁从地铺上起来,走出去,然后整个人就惊呆了。 只见院子一旁的大鱼缸破了个大洞,水流了一地,还有鱼缸里养的鱼也死了,小院里为数不多的花已经零落不堪,就剩下半朵牡丹花还迎着风顽强的活着。 季清宁默默收回眸光看向小丫鬟,想问话,可脑子里先闪过小丫鬟问她昨晚睡的好不好的话,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似的,很艰难的才挤出来几个字,“这昨晚又有刺客闯入了?” 小丫鬟点头,“是啊,来了六七个,幸亏天问公子的带了不少人来,把他们全打跑了。” 暗处,暗卫,“!!!” 擦! 没见过这么死不要脸的。 闯入小院,霸占季大少爷的床就算了,他还敢倒打一耙。 当初他真是瞎了眼,错把他认成画像上的男子,还后悔打伤他,没把人丢出小院去,更没阻拦季大少爷救他,没想到他还成好人了,他们这些护卫季大少爷的反倒成了刺客。 暗卫从来没这么想揍人过,奈何昨晚伤的是真不轻,脸稍微一动,就扯的疼。 季清宁看着小丫鬟道,“你还幸亏呢,那些刺客到底是来杀我的还是来杀他的都不一定。” 反正没逮到刺客活口,这人情她才不领! 无刺客无证据! 暗卫心情好了点儿,这小厮还是太容易相信人了,季大少爷这样的警惕心才不错。 想到昨晚小厮醒了,季大少爷还睡的香,暗卫想想,还是把上面的夸赞收了回来—— 季大少爷不配。 季清宁看着大鱼缸,无辜遭遇的鱼,心起一阵怜悯,小丫鬟见她盯着鱼看,道,“我一会儿送去给柳叔烧了。” 季清宁默默转身回屋,突然鼻子一痒,一个打喷嚏打的她昏天黑地。 这时辰,皇上正在上早朝。 今天的早朝,虽然所有人脸上都挂着淡淡的笑容,但真正开心的只有皇上一人。 一个荷包里突然飞来大把的银票,剩下的都是往外掏钱的,就算不把那点小钱看在眼里,不反对捐款这事,但也没法让他们开心,至多心情没有起伏。 家底薄的,这捐款就无疑是割肉啊。 皇上坐到龙椅上,京兆尹就出列向皇上禀告诸位大臣捐款的事,皇上才醒来就好奇,这会儿总算能问了,“诸位爱卿为西南慷慨解囊一事,朕已经知道了,一共捐了多少?” 京兆尹忙回道,“一共捐了七十九万七千零五十两。” 竟然捐了这么多。 这是皇上没想到了。 这一番捐赠,看以后这些大臣谁还有脸和他这个皇上叫穷。 京兆尹拿出账册,呈给皇上道,“这是诸位大臣捐献名单,臣一五一十的都记录了下来,请皇上过目。” 李公公赶紧下台阶,从京兆伊手里接过账册,拿去给皇上过目。 账册按照捐款的数目依次裂开,皇上一翻开就看到了大皇子赫然在首,然后就有拥立大皇子为储君的大臣就开始夸赞大皇子了,因为大皇子捐款最多,值得夸赞。 皇上心情很好,对李公公道,“大皇子心系黎民,把朕新得的那块蟠龙玉佩赏给他。” 捐款最多的最受关注,后面二皇子捐一万八千两在大皇子两万两的衬托下就没什么了。 皇上挨个的翻过去,大殿内百官没人说话,直到皇上翻到最后。 季怀山,五十两。 皇上看着京兆尹,“这是写错了还是誊错了,季侍郎捐了五十两?” 京兆尹点头,“没有写错,季侍郎确实只捐了五十两。” 然后就有大臣道,“皇上,臣听闻季侍郎之子拜章老太傅为师,送的拜师礼是一副难得一见的古画,价值不菲,绝非是两袖清风,毫无家底之人,西南灾情严重,诸位大臣纷纷解囊相助,季府此举当真是没什么怜悯之心。” 他们都被逼着跟着捐钱,竟然有个不跟的,这怎么能允许?必须要谴责! 云阳侯道,“季侍郎被皇上派去西南查案了,那可是冒着有去无回的风险去的,季大少爷没有心生埋怨,还捐五十两,已经很不错了。” 肃宁伯点头道,“就是他一两银子不捐也没什么。” 之前指责的大臣不赞同道,“季怀山既然被提拔为刑部侍郎,查案是他分内之事,刑部尚书遇刺至今未回,刑部尚书府也捐了七千两。” “其实季大少爷年纪尚轻,不捐也没事,但他在四海书院大门前灵璧石上的题词,让大家以为他是个胸怀天下之人,他日常初入鸿兴楼,动辄一顿饭百八十两,如今连顿饭钱都舍不得捐,就太叫人失望了。” 云阳侯和肃宁伯哑然,无法反驳。 然后朝中一大半的朝臣就谴责季清宁了,这么一个有胆有识的人中龙凤,把他们拿来教育自己的儿子,如今却落下这么大一把柄,因为失望,所以谴责的更严厉。 严厉到本来想装死的兴国公都听不下去了,颤巍巍的出列,一副如丧考妣的神情和皇上呈禀,“皇,皇上,这事其中另有隐情。” 第两百零三章 功劳 兴国公这辈子还没丢过这么大的人,他实在想不出来弥补之法,想着装聋作哑有没有可能蒙混过去,但云阳侯和肃宁伯还有东平王对季清宁的袒护,听的他心惊肉跳。 兴国公府捐的那一万两,他能封兴国公府其他人的嘴,他能堵住兴国公世子夫人的嘴吗? 东平王妃迟早会知道,东平王妃知道,东平王就会知道,这事迟早瞒不住。 他兴国公已经招人恨了,一旦被人捅出来,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趁机落井下石,那后果,只怕他承担不起。 坦白从宽,他主动说出真相,对兴国公府的伤害最小。 皇上还准备夸兴国公呢,见他神情这么不对劲,皇上道,“还有什么隐情?” 兴国公不好说枕边人心胸狭隘,没法子只能把管事的推出来顶罪了,他道,“这隐情三言两语难以说清,还请皇上容臣从一个月前说起。” 皇上道,“准了。” 兴国公帮国库添了这么多银两,他多听他唠叨几句也没什么。 兴国公这才道,“一个月前,臣添了个小孙儿,只是那孩子福薄,天生足疾,我和内子痛定思痛,怕犬子和世子夫人一辈子都会活在痛苦中,便将那孩子让人送去灵台寺抚养,谁想就有那么巧,那孩子被季侍郎之子捡到了,他又恰好会治我那孙儿足疾,便带回了府。” “这些日子,季大少爷每七天就会去我兴国公府替臣那小孙子治脚,已然恢复八九成了。” “世子夫人心怀感激,让犬子拿一万两银票以作答谢,季大少爷没收,说西南灾情严重,让我兴国公府代为捐了。” “我兴国公府捐的那一万两,其实是季大少爷捐的,只是臣府上管事的做事马虎,忘了和京兆尹说明。” “还有孙詹事府上捐的五千两,孙詹事的孙儿三岁,还不会说话,也不这么走路,看了不少太医大夫都不管用,知道季大少爷会医术,就带着孩子来臣府上碰碰运气。” “季大少爷开了张方子,说治好了,孙詹事府上那一万两诊金也替他捐给西南,谁想到孙詹事府上管事觉得我兴国公府捐一万两,孙府不好越过,就擅自扣了五千两下来。” 兴国公越说声音越小,因为所有大臣的眼睛都落在他和孙詹事身上,那眼神就跟冰刀子似的嗖嗖的飞过来,扎的他五脏六腑的都钝疼。 敢情他兴国公府一个小小管事的犯了个错,就把他们这些人的荷包卷了一空呢?! 他们这些人都捐了,他兴国公府一两银子也没捐! 孙詹事府更狠,不仅没捐,还昧下来五千两的诊金?! 那些大臣气的胸口痛。 东平王笑了,“那这么说,季大少爷不仅捐了,还捐了两万零五十两银子了?” 兴国公点头,孙詹事忙从怀里把那五千两银票掏出来,“这是管事的扣下来的五千两,算上这个,确实捐了这么多。” 有大臣实在忍不住道,“这是季大少爷捐的,你孙詹事和兴国公打算捐多少啊?” 要是捐少了,他们绝不同意! 要不是这是大殿,当着皇上的面,那些大臣说话得注意分寸,不然你一句我一句,口水唾沫都能把他兴国公给淹了! 孙詹事忙道,“我孙家捐一万两。” 孙詹事气的舌头上起了不知道多少的小泡,枕边人和儿媳妇心眼太小,舍不得那一万两,结果呢,折腾一通,钱没扣下来不说,还赔了名声,招了人恨,还倒贴出去一万两! 孙詹事府捐一万两,兴国公府总不好只捐这么多,兴国公忍痛道,“臣捐一万五千两。” 皇上坐在龙椅上,心里乐开了花。 东平王替季清宁讨赏,“季侍郎之子果然是人中龙凤,不仅有胆有识,连削铁如泥的匕首都会打造,那般功劳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让给了臣那不成器的孽障儿子,替人治病,两万两诊金说捐就捐了,他是真的有开太平盛世之心。” 这话听的之前说季清宁徒有虚名的大臣面红耳赤,像是被人扇了好几耳光似的尴尬。 东平王继续道,“季大少爷小小年纪就有这般心胸和怜悯之心,将来必是朝廷栋梁之才,还请皇上嘉奖,让天下学子以他为榜样。” 皇上对季清宁的印象本来就不错,无意间又帮他解了燃眉之急,怎么奖赏都不为过,皇上道,“下朝后,宣他进宫领赏。” 再说大皇子,皇上在议政殿上说要赏他块蟠龙玉佩,当即有小公公去和大皇子报喜,虽然一块玉佩不值一万两,但皇上赏的,意义更大于其价值。 大皇 子就等着皇上下朝去领赏,结果刚出寝殿,就碰到了二皇子,二皇子笑道,“大皇兄这是赶着去领赏呢?” 大皇子心情好,“说来还得感谢三皇弟。” 感谢? 这话说的太早了,希望他一会儿还能这么想。 二皇子笑道,“大皇兄还是不要高兴的太早了,我刚刚可是听说你捐的银两不是最多的。” 大皇子眉头一皱,“怎么可能?!还有谁捐的比我多?!” 二皇子心情比大皇子还要好,“就是你拉拢没能成功的季大少爷,他以区区五十两的优势夺得了捐款第一。” “不知道那块蟠龙玉佩,父皇还会不会赏给你了。” 既然不是第一,那皇上赏赐给大皇子,他们这些比大皇子也没少捐一两千两的皇子也该有一份。 人人都有的东西,也就不稀罕了。 大皇子脸绿了起来,袖子一甩就走了,身后,是二皇子爽朗的笑声,“这季大少爷家世一般,出手倒是比我们这些个皇子还要阔气,当真是个妙人。” 因为身份所限,不能捐款超过大皇子,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皇子只比他多掏两千两就占尽所有便宜,百官的称赞,皇上的夸赞和奖赏,心里不爽了整整一夜。 没想到啊,最后的结果竟然这么大快人心,只用了区区五十两就把所有的光芒都抢走了,他有些期待见到季大少爷了。 第两百零四章 传召 朝堂上发生的事,季清宁一无所知。 吃了早饭后,她就准备去书院了,真心不想去啊,因为明天中午就又放假了,她奔波去书院也只上下午和明天上午的课。 但她离开了张阁老府,本来治病也就累那一两天,在张府就缓过来了,拖延一天说的过去,一直不去章老太傅又该派李成风来找她了。 她还是不给人李成风添麻烦了吧。 她住的小院被刺客打的乱七八糟,鱼缸也破了,季清宁让丫鬟拿五十两银子给柳管事,让他买一只新的鱼缸,再养几条鱼,院子里多养些花。 那五十两被小丫鬟塞到柳管事手里的时候,柳管事心情不要太复杂,他有些捉摸不透季大少爷和铁锤了,西南那么惨,季老爷还被派去西南查案,季大少爷只舍得捐五十两,可鱼缸坏了,花毁了,就给他五十两银子置办。 没有这么分不清轻重的吧? 他就不怕捐款的事传到西南,西南百姓知道后,对季老爷失望透顶吗? 小丫鬟把银子塞给柳管事,就和季清宁准备出府,刚走到大门口,一辆马车在门前停下来,坐在车辕上的车夫打扮不要太眼熟,一看就知道是公公。 小丫鬟下意识的看向季清宁,季清宁也眉头微蹙,不明所以。 赶车的小公公停稳马车,传话公公从马车内钻出来,也是熟面孔,见季清宁就在门口,他便道,“既然大少爷就在门口,那我就不下马车了,皇上传召你进宫。” 季清宁问道,“不知皇上找我进宫何事?” 公公笑了一声,“皇上传召你季大少爷进宫,岂是我一个公公能知道的?” “速速进宫吧,别叫皇上等久了。” 小丫鬟赶紧去牵马,没有耽搁,季清宁就骑上马背上,往皇宫方向奔去。 半道上,小丫鬟猜测道,“是因为张阁老吗?” 姑娘治好了张阁老,对朝廷是大功一件,皇上传姑娘进宫赏赐很正常。 季清宁白了小丫鬟一眼,“张阁老是宁大夫救的,皇上要赏也该赏宁大夫。” 就算张府猜到是他,也会和章老太傅求证,皇上要找他,也会通过章老太傅迂回一下,万一赏错了人,岂不闹了笑话? 季清宁猜与给她西南捐钱有关,但不敢肯定,因为昨天一天街上茶楼酒肆都在议论这事,也没见兴国公府和孙詹事府上出来解释,他们会不会选择隐瞒到底谁也不知道。 毕竟解释,昨天是最好的机会。 不管了,反正她没惹过事,最近连皇上最宠的温玹都没碰上,又是章老太傅的学生,就算她犯了什么事,皇上多少都会卖章老太傅一个情面。 季清宁安心的和小丫鬟骑马进宫。 隔壁院,温玹正在书房看兵书,陈杳端茶进来道,“爷,季大少爷被皇上传召进宫了。” 温玹眉头一拧,“皇上怎么会传召他进宫?” 陈杳摇头。 这他就不知道了。 只是两院子紧挨着,暗卫闲着也没事,他就派了个盯着隔壁院子,季大少爷被传召进宫,暗卫就回来禀告他了。 温玹继续看兵书,但怎么也看不进去了,他不担心皇上会对季清宁怎么样,但宫里其他人就不一定了,大皇子拉拢不成,难保不会心上杀意,潜山公主一定会逮到机会就会报复他,能躲过一回,不一定能次次都没事。 他还指着他医术救人呢! 不放心,温玹把手中兵书放下,起了身。 要是在宫里遇到季清宁出事,他出手相助,定能缓和关系。 再说季清宁,跟在传旨公公的马车后进了宫,到了停马车处,从马背上下来,走的双腿发酸才远远的看到御书房。 到了御书房,正好碰到皇上和大臣商议事情,在门外等了会儿,想着差不多能进去了,又碰到皇后来给皇上送糕点。 季清宁,“。” 希望皇上糕点吃快点儿,这干等着的滋味不好受啊。 不过皇后连御书房的门都没能进去,皇上以公务繁忙为由,让皇后回去,但糕点收下了。 虽然送糕点来也不是次次都能进御书房,但她是来替大皇子要那块蟠龙玉佩的,没道理捐了两万两,最后什么都没捞着。 皇上不见她,皇后心里就有数了,玉佩是别想了。 皇后正不快,她身后的宫女瞥到站的远远的还借柱子挡身体的季清宁,禀告给皇后知道。 皇后的脸一下子就拉的很长了。 只多花了五 十两就把她儿子的风头都给抢光了,实在是可恨至极! 而且大皇子那两万两是实打实自己掏的,季清宁那是给人治病的诊金,皇后强忍着怒气道,“让他过来。” 宫女就过来了,季清宁知道躲不过去,就上前给皇后请安。 宫女发难道,“你是何人?!看到皇后不上前行礼,还躲起来!你这是在蔑视皇后吗?!” 没见过这么找事的,她们来之前,她就已经在那里扣柱子了好么! 她们在太后那里见过,也没多少天吧,就不记得她了? 不记得就不记得吧,记得她也不是什么好事,季清宁道,“我不知道是皇后娘娘您呐,我要知道,老远就给您请安了。” 不知者不为罪。 总不能就许皇后你和宫女记性不好,就不许她记性差了吧。 季清宁两句话,发难的宫女脸都绿了,再不说话。 皇后没见过季清宁这么脑子灵活的,道,“你还会医术?” 季清宁道,“略懂一点皮毛。” 皇后笑了,“你这一点皮毛,倒正是宫里太医都不会的。” 季清宁谦虚道,“我以前就爱看些杂书,初生牛犊不怕虎吧,要真是太医瞧见,未必敢给兴国公府小少爷用。” 这倒也是,皇后听说了季清宁医治兴国公府小少爷的办法,就太医院那些胆小鬼,连开个方子都谨慎又谨慎,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 季大少爷给兴国公府少爷掰正脚的时候,那只是个弃婴,下手自然无所顾忌。 皇后道,“只是替人治病就收一万两的诊金,未免太多了吧。” 她收多少诊金和她皇后有关系吗,皇上偌大的后宫还不够她管的吗,季清宁微笑道,“我也觉得多了,但兴国公世子夫人说,若非有我,兴国公府就是花十万两也找不到大夫医治她儿子,所以这一万两,就不算多了。” 正说着,李公公迈步出来,给皇后行礼,然后对季清宁道,“皇上让你进去说话。” 季清宁就赶紧进去了。 第两百零五章 提鞋 御书房内,皇上坐在龙椅上喝茶,眉眼舒展,一看就知道心情不错。 满朝文武一天就给他捐了大几十万两银子,哪怕坐拥万里江山,也还是有国库紧张的时候,那一笔捐款能解皇上燃眉之急了。 从容走上前,作揖给皇上请安,“皇上圣体安康。” 皇上看了季清宁一眼,把手中彩瓷汝窑的茶盏放下,道,“可知朕宣你进宫何事?” 季清宁摇头,“不敢揣测圣意。” 皇上听笑了,想起来他好像还没见过季怀山,能养出这么优秀的儿子,做父亲的必然非同凡响。 皇上道,“怎么想到替西南捐钱,满朝文武那么多大臣都没想过。” 季清宁愣了下,回道,“不是没想过,是不敢想。” “不敢?”皇上挑眉。 “因为他们掏的不只是自己的腰包,还有同僚的,”季清宁回道。 “。” 虽然是这么回事,但从他嘴里说出来不仅一针见血,还妙趣横生。 就是年纪还太小了,他日要入朝为官,朝堂必热闹的很。 皇上笑道,“上回削铁如泥的匕首,你没要赏赐,这回却是不能了,想要什么?” 季清宁嘴角抽了下,这个皇上莫不是有强迫症,日理万机还记着她不要赏赐的事,非要赏赐她不可么? 她还就不要了。 就是这么倔强。 季清宁道,“皇上的赏赐,自然越多越好了,我都捐给西南百姓。” 皇上愣了下,随即大笑,“朕还没见过这么心系灾民的臣子。” 季清宁把自家父亲拉出来道,“臣子也是受家父影响,他明知西南危险,可能有去无回,还毅然决然的去了,我没有跟随家父去西南,但我也想为西南尽些绵薄之力。” 这可不是绵薄之力了,多少大臣的能力远在他季大少爷之上,可没人这么做过。 兴国公府一个小管事坏了事,搅动了整个朝堂,一天之内就捐了几十万两,这是他这个皇上以前没想过的事。 季清宁要把皇上的赏赐捐给西南,皇上就不赏他了,毕竟他这个皇上也赏赐不了两万两,人家两万两捐的就很痛快。 皇上找季清宁来就是问问,虽然引起文武百官捐款是因为兴国公府和孙詹事府管事的心眼太多,但没季清宁的慷慨,兴国公府管事的心眼子多到数不清也没用,捐款的头份功劳得算在季清宁身上。 询问也算是例行公事了,问完了,自然就该放季清宁走了。 只是正要放人的时候,温玹来了。 温玹和季清宁那点矛盾,哪怕皇上久居深宫,也没少耳闻,皇上难得有这么欣赏的人,听说温玹几次三番找季清宁的麻烦都没成功呢。 皇上是温玹的表舅舅,是看着温玹长大的,他太了解温玹了,不把季清宁整服帖了,他不会罢手的。 可季清宁的聪慧胆识少见,他不仅不会屈服于温玹的逼迫,甚至会在温玹的逼迫下迅速成长,这样的人要么吃软不吃硬,要么软硬都不吃。 御书房对别人是禁地,对温玹,那几乎就是自家书房,只要皇上不是再和朝堂大臣商议军事机密或者有后妃来给皇上送糕点,怕见到什么少男不宜的场面外,他基本上是想进便进,畅通无阻。 这回,就没经公公禀告就进来了。 季清宁已经有好些日子没见到温玹了,没想到再见会是在皇上这里,只知道皇上宠他,宠的他无法无天,就是不知道这会儿来找皇上做什么。 季清宁虽然有点好奇,但有些人的八卦是不能八的,左右与她无关,早走为妙。 季清宁正打算告退,结果皇上看向温玹道,“又闯祸了?” 温玹道,“不闯祸就不能来给皇上您请个安了?” 皇上,“。” 这小子怎么那么欠揍呢。 平常不闯祸也没见他会来啊。 皇上看了眼安静懂事的季清宁,再看一眼纨绔不羁的表外甥,皇上的天平一下子就倾向了季清宁,可不能让这么个栋梁之才被玹儿给祸祸了。 皇上瞪着温玹道,“你看看人家季大少爷,都知道心系西南,你再看看你,吊儿郎当的样子。” 季清宁有点懵了,不是说皇上会无条件的偏袒温玹么,怎么这话是让温玹向她看齐啊,她才刚拐着弯的帮皇上得了几十万两,不至于看她不顺眼,挑拨温玹教训她吧? 温玹也懵了,道,“他不过才捐了五十两,我要跟他一样只捐这么 点,还不得把您气个半死啊?” 皇上脸绿了,李公公恨不得捂耳朵,在皇上面前是不能轻易提“死”这个字的,半死也不行啊,他什么也没听见。 皇上看向季清宁,“你告诉他,你捐了多少。” 季清宁瞅了温玹一眼,道,“我捐了两万零五十两。” 温玹,“。” 这么大笔的数额,到底是怎么弄错的?! 温玹心底闪过一抹不好预感,赶紧道,“我还有事,就先回府了。” 说完,赶紧就要走。 可惜,已经晚了。 皇上哪会放他走,这可是送上门来的肥狼,只见皇上端起茶盏,慢幽幽的来了一句,“季大少爷捐了这么多钱,你堂堂煜国公府三少爷不能捐得比他少。” “我穷,”温玹果断道。 “我今儿进宫就是来找皇上你借钱的。” 皇上斜了他一眼,“朕记得你说过,季大少爷给你提鞋都不配,怎么,你想给他提鞋了?” 温玹,“。” 季清宁,“。” 季清宁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脚。 为了表示自己的忠心,再顺带报上回惊马之仇,她果断的把鞋脱了,两根手指勾着,提给温玹。 温玹,“。” 皇上,“。” 李公公,“。” 温玹额头一颤一颤的,他反省自己为什么进宫了,这个他都打压不了的人,他为什么会觉得大皇子能刁难住他,赶着进宫来帮他。 结果呢?! 人敌友不分! 温玹气的胸口发胀,咬着牙道,“我捐。” “我捐还不行吗?” 季清宁把鞋子放下,赶紧穿上,御书房的地还是挺凉脚的,寒气重。 第两百零六章 美玉(求月票) 皇上心情好的不行,没见过这么上道的小辈了,简直不要太合他心意,更没见过温玹吃瘪成这样的,他笑道,“捐多少?” “两万零五十一两!”温玹的话从牙缝中挤出来。 皇上,“。” 他怎么那么的想揍他呢?! 人家捐款都凑整,他倒好非得整个零头出来,被人诟病,钱捐了不少,还徒惹人笑话。 皇上要温玹捐两万一千两,只是还没开口,温玹伸手了,“他比大皇子多捐五十两,皇上的蟠龙玉佩要赏给他,现在我比他多捐一两,那块玉佩该归我了。” 季清宁没想到她拒绝皇上的赏赐,还有一块玉佩等着给她。 上回只是没被大皇子拉拢,就往她茶水里下泻药,这回得亏她脱鞋了,捐款最多的不是她,而是温玹,不然被大皇子记恨上,绝对够她喝一壶了。 皇上气笑了,瞪温玹道,“你只比他多捐一两,你好意思抢他玉佩吗?” 温玹道,“他都好意思当着皇上你的面脱鞋了,我为什么不好意思啊,在皇上面前这般有失体统,那可是要赏四十大板的!” 皇上一直都向着他的,结果碰到他,改坑他的钱了。 要不是不想和他把关系弄的更僵,他还真豁得出去脸把他把鞋提了,看他怎么光着叫从御书房回小院去! 季清宁知道温玹不好惹,但她同样也不是好惹的,既然脱鞋了,还怕受罚么,季清宁看着温玹道,“皇上要考验你,我自当配合,何错之有?” “巧舌如簧!”温玹道。 季清宁转头看向皇上,作揖道,“不过温三少爷说的没错,哪怕他只比我多捐一两,但多了就多了,皇上赏赐给捐款最多之人的玉佩理应归他。” 皇上笑了。 果然是个聪明人。 其实那块玉佩放在皇上手里也是个问题。 后宫这地儿就少有太平时候,平常没事都会找点事,何况是现成的事了,给季清宁和大皇子谁都不妥,这山芋烫手,给大皇子难以服众,给季清宁,她接不住,只能温玹来。 皇上手抬了下道,“把那块玉佩拿给他。” 李公公赶紧去把玉佩取了来。 看到玉佩,温玹一脸“亏大了”的神情,但有块玉佩多少能回点本。 季清宁把赏赐拒了,不过坑了温玹报了惊马之仇,心情好了不少,没什么事了,便同皇上告退。 皇上也没留他们,只是温玹要和季清宁一起走,皇上瞪他道,“不许欺负他。” 温玹心里苦,“他都让我给他提鞋了,我能欺负的了他吗?” 他吃亏在外表,看着就霸道,季清宁个头比他矮一颗脑袋,看着牲畜无害,从不在人前露出他张牙舞爪的样子,一个个都被他的外表给蒙蔽了好么! 皇上嘴角抽抽,好像是这么回事,温玹装弱道,“要不我再给他提鞋?” 他盯上季清宁的脚。 季清宁忙道,“不敢,不敢,要提也是我给你提鞋。” 就一双鞋,让人提了,她穿什么啊。 皇上没想到居然能见到争着抢着给对方提鞋的一幕,简直不可思议。 季清宁和温玹在皇上掉了一脸的黑线中退出了御书房。 出了御书房,温玹看着季清宁,“你我好歹是同窗,你竟然帮皇上坑我。” 季清宁斜了他一眼,“你我有同窗之谊吗?” 温玹道,“你我不止有同窗之谊,还有同屋之谊,甚至同床之谊。” 季清宁,“。” 呸! 谁跟你同床之谊! 得亏四下没人,身后就跟着小丫鬟,不然被第三双耳朵听去,她不用活了。 季清宁不知道那边柱子后头,手拿弹弓的潜山公主本来都瞄准季清宁了,却无意听到温玹的话,恶心的她鸡皮疙瘩起了一地。 太恶心人了! 一想到两个大男子抱在一起卿卿我我,这样的人她大皇兄还想拉拢,别到时候觊觎她大皇兄了,这样的人,离她皇兄越远越好,免得她皇兄受他连累! 潜山公主再次瞄准季清宁,在宫外坑她没够,捐个款,还能坑她皇兄,简直就是他们兄妹的克星! 好不容易才盼到他进宫一回,她不出口恶气她会把自己气的上火! 潜山公主誓要在季清宁脑袋上砸几个大包出来,奈何准头太差,瞄准了五六回,一回没砸准不说,还给小丫鬟送了不少钱。 潜山公主砸人用的是金珠,从季清宁头顶上,耳边飞过去,季清宁不傻,知道有人砸她,只是准头不行,她不敢回头,便对小丫鬟道,“宫里围着我下金珠雨,谁捡到就是谁的,还不快捡。” 小丫鬟麻溜的蹲下把金珠捡了。 潜山公主可不怕季清宁,准备现身要回金珠,只是刚从柱子后出来,就又赶紧缩了回去。 远处,大皇子迈步过来,温玹看到他,嘴角一勾,把那块要来的玉佩拿在手里,随意的转着圈。 那玉佩质地极好,是难得一见的贡品美玉,阳光下,不要太闪人眼睛。 大皇子老远就看到了玉佩,他走上前了,温玹就笑道,“我这回可是帮你出了口恶气,大皇子要怎么谢我?” 谢他? 他想拿铁棍谢他。 大皇子笑道,“谢你什么?” 温玹一把抓住转动的玉佩,笑道,“这块玉佩本来皇上要赏给你,结果被他给抢了,现在我又从她手里抢了过来,帮你保住了面子,不该谢我吗?” 大皇子脸黑了,他还想借玉佩给季清宁施压,然后拉拢他呢,结果玉佩到了温玹手里,还想他谢他?谢他八十大板还差不多! 大皇子道,“季大少爷替西南百姓着想,皇上赏他是应该的,你抢他玉佩就太藐视王法了!” 温玹笑了,“我是会直接动手抢的人吗?” 难道不是吗? 大皇子嘲笑不已。 温玹懒得和他多说,拎着季清宁的后衣领子就往前走,就跟拎小鸡仔似的。 季清宁,“。” 她一个劲的深呼吸,告诉自己这是好事,别生气。 可还是忍不住生气啊。 季清宁实在忍无可忍了,一脚踩着了温玹脚上,狠狠的碾了几下,温玹疼的额头打颤,“你有没有良心,我在帮你,你看不出来吗?!” 季清宁呲牙,“我求你帮我了吗?” 温玹气的掌心发痒,想掐人脖子。 第两百零七章 零头 让一个几次三番找她的茬,还害她惊马为人所救,欠下一份恩情的人,让她相信他的好心,她还不如相信公鸡能下蛋呢! 季清宁踩温玹的脚,温玹强忍住没揍他,却是把手松开了。 季清宁敢这样,完全是皇上给的勇气,虽然她捐钱第一的名头被温玹抢了去,但她是真心实意捐的,温玹是被逼着捐的,差别可大了,温玹要在宫里对她动粗,只要温玹敢碰她一根手指头,她就直接趴下,皇上不狠狠的罚温玹,她都不出宫。 温玹得罪的人不是一般的多,到时候满朝文武会借着给她出头的机会落井下石,他温玹讨不了好。 温玹见识过季清宁的豁得出去,为了争床能拿“非礼”威胁他的人。 温玹这辈子也算够横了,没想到遇到一个比他更豁得出去的,除了退让,还能怎么样? 季清宁快步往前走,想离温玹越远越好。 温玹就那么看着她三步并两步的逃开,他双手环胸的站在那里看着,等够远了才来一句,“那是去往后宫的方向,未经传召,擅闯后宫,你几颗脑袋都不够皇上砍的。” 后宫重地,连皇上宠爱的他都不敢轻易踏足,他季清宁几颗脑袋敢去? 季清宁尴尬了,急切的脚步戛然而止,望着远处的宽敞小道,忍不住呲了呲牙。 皇宫太太太大了。 来的时候走的又急,根本来不及记路,温兄和她一起出宫,他熟门熟路,没公公上前带路,她差点去了后宫。 虽然真去了她也不怕,难道她还能祸祸后宫的妃嫔c公主和宫女么,就算她有这份心这份胆,硬件也不支持啊,关键时候抖出女儿身,她一颗脑袋也能稳稳的。 不能生气,不然就中了温玹的奸计了。 深呼一口气,季清宁转身,当作没事人似的往前走,又回到了温玹身边。 温玹摇着玉扇,“我还以为你够胆量去后宫转转呢。” 他不说话没人当他是哑巴。 季清宁脚一抬,踩在了温玹另外一只脚上。 温玹,“。” 温玹额头打着颤涡,眸底是跳跃的火苗。 这样都不发飙 十有八九叫赵垣猜准了,是有事求她呢。 季清宁和温玹两人身体是侧着的,但这一幕落到远远跟来准备伺机动手的潜山公主眼里,那是两人面对面,含情脉脉,浓情蜜意。 潜山公主惊呆了。 他们私下里无所顾忌就算了,这里可是皇宫,他们就敢这么明目张胆了? 刚这样想,脑门就被敲了一下,潜山公主正欲发飙,瞥头就见到是自家皇兄,顿时怒气就憋了回去,“皇皇兄,是你啊。” 要是以前,潜山公主绝对会生气怼大皇子的,这不是给季清宁下药,结果季清宁没事,大皇子上吐下泻了两天么。 茶水里有问题的事,大皇子一查就查到了,端茶公公胆也小,很快就把潜山公主供了出来,人家是亲兄妹,没多大的事,他不想挨板子,更不想顶罪。 害别人不成,结果害了自己的皇兄,潜山公主怕皇后知道了会生气,重罚于她,求了大皇子好半天,大皇子才答应不追究,但那以后,大皇子就逮了潜山公主把柄,潜山公主听话多了。 大皇子恨铁不成钢道,“你上回没坑到他,倒把皇兄我坑了个半死,你还不死心呢?” 死心是不可能死心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潜山公主见大皇子一点都不怀疑温玹和季清宁的关系,她道,“难道皇兄没看出来他们之间有奸情吗?” 大皇子,“。” 奸情? 皇妹眼睛是出毛病了吗? 大皇子道,“奸情我没看出来,只看到温玹的脚快要被季大少爷踩废了。” 潜山公主,“???” 大皇子提醒,她才注意到季清宁踩温玹的脚。 潜山公主愣了一愣,底气更足了,“所以才有奸情啊,温玹什么人,连皇兄你都敢揍,你踩他一脚,他就敢踹你一脚,季大少爷踩他,他都没还手呢。” 这一下,大皇子也被说愣住了。 好像是这么回事? 这时候,那边跑过来一公公,对大皇子道,“温三少爷捐了两万零五十一两银子,把皇上准备赏给您,又被季大少爷抢去的玉佩给抢了。” 大皇子看向潜山公主道,“以后乱七八糟的话本子少看。” 要有奸情,那就是一家人。 一家人用得着为了块玉佩争来抢去吗? 潜山公主想说自己亲眼看到季清宁亲到了温玹,但这话会暴露她偷溜进书院,还躲人屋子里床底下去的事,潜山公主强忍着没说。 潜山公主倔强道,“反正他们就是有奸情,皇兄不信就算了。” 再说季清宁,踩完了温玹,然后叫了个公公带路,温玹就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一路出宫,到昌平街,目送季清宁主仆进了小巷子。 温玹骑在马背上,回头看了一眼,脸色不要太臭。 他前脚回别院,后脚皇上派来拿钱的暗卫就到了,和陈杳很熟,张口就道,“把三少爷的钱拿两万零五十一两给我,我要带回去给皇上。” 陈杳有点懵。 爷不是进宫准备找机会救季大少爷的吗,怎么给钱给皇上? 陈杳看向温玹,温玹一句话没说,就算是默认了。 陈杳去拿了钱来了,有银票,有银锭子,还有小碎银子,一个铜板不多,一个铜板也不少。 陈杳好奇,多问了几句,暗卫就把温玹捐钱的经过和盘托出。 陈杳,“。” 心肝儿胆颤啊。 他一多管闲事,三少爷人没帮着,反倒送出去两万多两。 陈杳回屋,温玹坐在那里喝茶,陈杳缓步上前,欲言又止。 温玹正气闷呢,道,“有话就说。” 陈杳硬着头皮道,“爷您的私房钱就只剩六百两了,您以后省着点花。” 温玹,“。” “你再说一遍,我还剩多少钱?”温玹以为自己听岔了,他从来没为花钱担心过。 陈杳扯了嘴角重复道,“半个月前还有四万多两,现在就剩下六百三十一两了。” 以前零头都没看在眼里,现在就指着零头过日子了。 温玹,“。” 陈杳想起当初置办别院的时候,风水师傅说的话,隔壁小院虽然小,但位置更佳,风水更好,果然灵验了。 季大少爷住进去之前,三少爷大杀四方,无人能比。 季大少爷住进去之后,三少爷就威望全无,沦落为惧内,穷光蛋。 季大少爷不但克三少爷的人,连钱都克啊。 温玹郁闷了。 他坐了会儿,然后就起了身,大步出去。 陈杳看着他,“爷,你去哪儿?” “去书院!” 第两百零七章 零头 让一个几次三番找她的茬,还害她惊马为人所救,欠下一份恩情的人,让她相信他的好心,她还不如相信公鸡能下蛋呢! 季清宁踩温玹的脚,温玹强忍住没揍他,却是把手松开了。 季清宁敢这样,完全是皇上给的勇气,虽然她捐钱第一的名头被温玹抢了去,但她是真心实意捐的,温玹是被逼着捐的,差别可大了,温玹要在宫里对她动粗,只要温玹敢碰她一根手指头,她就直接趴下,皇上不狠狠的罚温玹,她都不出宫。 温玹得罪的人不是一般的多,到时候满朝文武会借着给她出头的机会落井下石,他温玹讨不了好。 温玹见识过季清宁的豁得出去,为了争床能拿“非礼”威胁他的人。 温玹这辈子也算够横了,没想到遇到一个比他更豁得出去的,除了退让,还能怎么样? 季清宁快步往前走,想离温玹越远越好。 温玹就那么看着她三步并两步的逃开,他双手环胸的站在那里看着,等够远了才来一句,“那是去往后宫的方向,未经传召,擅闯后宫,你几颗脑袋都不够皇上砍的。” 后宫重地,连皇上宠爱的他都不敢轻易踏足,他季清宁几颗脑袋敢去? 季清宁尴尬了,急切的脚步戛然而止,望着远处的宽敞小道,忍不住呲了呲牙。 皇宫太太太大了。 来的时候走的又急,根本来不及记路,温兄和她一起出宫,他熟门熟路,没公公上前带路,她差点去了后宫。 虽然真去了她也不怕,难道她还能祸祸后宫的妃嫔、公主和宫女么,就算她有这份心这份胆,硬件也不支持啊,关键时候抖出女儿身,她一颗脑袋也能稳稳的。 不能生气,不然就中了温玹的奸计了。 深呼一口气,季清宁转身,当作没事人似的往前走,又回到了温玹身边。 温玹摇着玉扇,“我还以为你够胆量去后宫转转呢。” 他不说话没人当他是哑巴。 季清宁脚一抬,踩在了温玹另外一只脚上。 温玹,“……。” 温玹额头打着颤涡,眸底是跳跃的火苗。 这样都不发飙…… 十有八九叫赵垣猜准了,是有事求她呢。 季清宁和温玹两人身体是侧着的,但这一幕落到远远跟来准备伺机动手的潜山公主眼里,那是两人面对面,含情脉脉,浓情蜜意。 潜山公主惊呆了。 他们私下里无所顾忌就算了,这里可是皇宫,他们就敢这么明目张胆了? 刚这样想,脑门就被敲了一下,潜山公主正欲发飙,瞥头就见到是自家皇兄,顿时怒气就憋了回去,“皇……皇兄,是你啊。” 要是以前,潜山公主绝对会生气怼大皇子的,这不是给季清宁下药,结果季清宁没事,大皇子上吐下泻了两天么。 茶水里有问题的事,大皇子一查就查到了,端茶公公胆也小,很快就把潜山公主供了出来,人家是亲兄妹,没多大的事,他不想挨板子,更不想顶罪。 害别人不成,结果害了自己的皇兄,潜山公主怕皇后知道了会生气,重罚于她,求了大皇子好半天,大皇子才答应不追究,但那以后,大皇子就逮了潜山公主把柄,潜山公主听话多了。 大皇子恨铁不成钢道,“你上回没坑到他,倒把皇兄我坑了个半死,你还不死心呢?” 死心是不可能死心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潜山公主见大皇子一点都不怀疑温玹和季清宁的关系,她道,“难道皇兄没看出来他们之间有奸情吗?” 大皇子,“……。” 奸情? 皇妹眼睛是出毛病了吗? 大皇子道,“奸情我没看出来,只看到温玹的脚快要被季大少爷踩废了。” 潜山公主,“……???” 大皇子提醒,她才注意到季清宁踩温玹的脚。 潜山公主愣了一愣,底气更足了,“所以才有奸情啊,温玹什么人,连皇兄你都敢揍,你踩他一脚,他就敢踹你一脚,季大少爷踩他,他都没还手呢。” 这一下,大皇子也被说愣住了。 好像……是这么回事? 这时候,那边跑过来一公公,对大皇子道,“温三少爷捐了两万零五十一两银子,把皇上准备赏给您,又被季大少爷抢去的玉佩给抢了。” 大皇子看向潜山公主道,“以后乱七八糟的话本子少看。” 要有奸情,那就是一家人。 一家人用得着为了块玉佩争来抢去吗? 潜山公主想说自己亲眼看到季清宁亲到了温玹,但这话会暴露她偷溜进书院,还躲人屋子里床底下去的事,潜山公主强忍着没说。 潜山公主倔强道,“反正他们就是有奸情,皇兄不信就算了。” 再说季清宁,踩完了温玹,然后叫了个公公带路,温玹就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一路出宫,到昌平街,目送季清宁主仆进了小巷子。 温玹骑在马背上,回头看了一眼,脸色不要太臭。 他前脚回别院,后脚皇上派来拿钱的暗卫就到了,和陈杳很熟,张口就道,“把三少爷的钱拿两万零五十一两给我,我要带回去给皇上。” 陈杳有点懵。 爷不是进宫准备找机会救季大少爷的吗,怎么给钱给皇上? 陈杳看向温玹,温玹一句话没说,就算是默认了。 陈杳去拿了钱来了,有银票,有银锭子,还有小碎银子,一个铜板不多,一个铜板也不少。 陈杳好奇,多问了几句,暗卫就把温玹捐钱的经过和盘托出。 陈杳,“……。” 心肝儿胆颤啊。 他一多管闲事,三少爷人没帮着,反倒送出去两万多两。 陈杳回屋,温玹坐在那里喝茶,陈杳缓步上前,欲言又止。 温玹正气闷呢,道,“有话就说。” 陈杳硬着头皮道,“爷您的私房钱就只剩六百两了,您以后省着点花……。” 温玹,“……。” “你再说一遍,我还剩多少钱?”温玹以为自己听岔了,他从来没为花钱担心过。 陈杳扯了嘴角重复道,“半个月前还有四万多两,现在就剩下六百三十一两了。” 以前零头都没看在眼里,现在就指着零头过日子了。 温玹,“……。” 陈杳想起当初置办别院的时候,风水师傅说的话,隔壁小院虽然小,但位置更佳,风水更好,果然灵验了。 季大少爷住进去之前,三少爷大杀四方,无人能比。 季大少爷住进去之后,三少爷就威望全无,沦落为惧内,穷光蛋。 季大少爷不但克三少爷的人,连钱都克啊。 温玹郁闷了。 他坐了会儿,然后就起了身,大步出去。 陈杳看着他,“爷,你去哪儿?” “去书院!” 第两百零九章 例外 怎么可能是皇上? 皇上怎么可能会逼温玹? 难道他们终于等到温玹失宠了? 茂国公世子心情不要太好,太后可一如既往的疼他,要温玹没了皇上庇护,他一定打的他满地找牙。 唐靖道,“到底怎么回事,皇上怎么会逼你呢?” 这是所有看热闹人的心声,只是敢问的没多少。 温玹没回答,茂国公世子先笑道,“哪有人圣宠不衰的?” 温玹一脸郁闷道,“皇上不知从何处得知我说季清宁给我提鞋都不配的话,说我捐的钱比他少,就让我给他提鞋,我还没来得及走,季清宁当着皇上的面就把鞋脱了。” 东平郡王,“。” 众学子,“。” 真的。 腮帮子突然就抽疼了。 这操作真是绝了。 以温三少爷的心高气傲,让他给季大少爷提脑袋还差不多,提鞋那是想都别想的事了。 温玹看向东平郡王,“换作是你,你会怎么做?” 问东平郡王,那是问错人了,东平郡王道,“他是我大哥,我给他提个鞋有什么大不了的?” 温玹,“。” 默契呢?! 不过在这问题上,东平郡王和温玹缺了几分默契,但在坑茂国公世子上,他们高度一致,尤其东平郡王他们都没忘记被茂国公世子算计的事。 郡王爵位还回来了,钱可还没有。 东平郡王笑道,“除了温玹,同样贬低我大哥的就只有你茂国公世子了,温玹为了不给我大哥提鞋,一口气捐了两万零五十一两,你茂国公世子是打算给我大哥赔礼道歉,还是捐钱呐?” 茂国公世子脸一沉,“我茂国公府已经捐过了!” 陆照笑道,“说的好像煜国公府没捐似的。” 唐靖拍着陆照的肩膀道,“茂国公世子的意思是认我们大哥做大哥。” “不过凡事讲个先来后到,我是二哥,陆照是三哥,郡王是四哥,书院这么多叫我们大哥的不跟你争,你勉强排个第五了。” “恭喜你了,老五,”东平郡王贱兮兮的喊着。 虽然他只排第四,但只要比他茂国公世子高就成了。 茂国公世子脸瞬间黑了下来,握着折扇的手几乎要把折扇给捏的粉碎。 所有学子都看着他,猜测茂国公世子是忍下来还是和温玹一样硬杠,输钱不输阵。 温玹不捐的比季大少爷多,皇上都让他给季大少爷提鞋,他茂国公世子还能幸免? 做小弟的给大哥提鞋不丢人,因为脸之前在认大哥的时候就掉光了,他茂国公世子在书院的威望可就从此不复了。 书院两霸,一是温玹,另外一个就是茂国公世子了。 两人都是季清宁的手下败将,一个被逼着睡屋顶,一个给他提鞋,他就是四海书院名副其实的大哥! 四下已经有细碎议论声传来,“还真有点期待看到茂国公世子给季大少爷提鞋的样子。” 茂国公世子气的浑身颤抖。 人在气头上就容易失去理智,尤其对茂国公世子这样把威望看的比钱财重要的人,一下子就掉进了温玹的坑里,“不只有你温玹有钱!” “我捐两万一千两!” 说完,把手一伸,“蟠龙玉佩给我!” 温玹看他的眼神就跟看傻子似的,“玉佩是皇上所赐,是我能随便给你的吗?” 丢下这一句,温玹就转身回屋了。 当着这么多学子的面撂的话,不怕他茂国公世子矢口否认,他丢不起这个人。 温玹一转身,茂国公世子就反应过来自己被算计了,他不凑到皇上跟前去,皇上怎么会让他给季大少爷提鞋?! 皇上和温玹关系亲厚,才会说这样的话,皇上绝不会和他说。 他温玹让他给季清宁提鞋,他就要提吗? 后知后觉,茂国公世子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 那边东平郡王和唐靖他们心底乐开了花,虽然他们被坑走的钱没能回来,但流到西南百姓手里他们也高兴啊。 只是他们高兴的太早了,茂国公世子自己捐了,哪能让他们逃脱? 他季清宁也没那么多鞋给他们提! 今儿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捐! 至于温玹手里的玉佩,温玹不给没关系,太后会帮他要回来的! 最后—— 东平郡王捐了两千两。 唐靖捐了一千五百两。 陆照捐了一千二百两。 几乎所有学子都捐起来,多则几百两,少则几十两,便是赵垣这样的贫家子,也捐了二两。 赵垣,“。” 这一股捐款之风从学子刮到夫子身上,因为学子们府上捐了,学子也捐了一份,那些夫子不捐说不过去,又从书院刮到京都,世家少爷多少都会捐一些,二三十两,对他们来说不痛不痒,权当凑个热闹。 世家少爷捐了,那些大家闺秀觉得也该表示表示,纷纷捐个十两八两的聊表心意。 达官显贵都捐了,那些商贾富户,觉得不对劲,没见过捐款这么争前恐后的,一个个是嫌钱多了烫手吗? 对商人来说,这么追逐必然是有利可图。 其中一商人捐了一千两,然后这股捐款之风就在商股之间卷了起来,你捐一千,我压你一头捐两千。 你捐两千,我不能比你少,我捐三千。 这些商人莫名信念为朝廷贡献的多,回头指不定有利于成为皇商。 ——就因为兴国公府扔了自己天生足疾的嫡长孙,皇上的国库多了一百万两。 皇上,“。” 兴国公,“。” 书院,后山竹屋。 章老太傅坐在那里品茶。 顾山长走过来,笑道,“章老收的这学生当真是了不得。” 章老太傅笑道,“怎么说?” “他简直走到哪儿旺到哪儿,”顾山长道。 来四海书院,莫名就替书院创收了几万两,西南灾情是皇上的一块心病,第一次捐款被贪墨去八九成,后面再拨款就阻拦重重了,怕没找出贪墨黑手,国库拨出去的钱最后到不了西南百姓手里,反倒便宜了狼子野心之辈。 赈灾的钱,谁也管不了。 走到哪儿旺到哪儿的说法,章老太傅忍俊不禁,“你还真没说错,他所到之处,皆愁眉展,笑颜开。” 唯一的例外,是温玹。 第两百一十章 孤男 学舍外,温玹看着天际的晚霞,眉头拢的松不开。 这都傍晚了,季清宁怎么还没到书院? 他是自己被皇上坑了钱不舒坦,就想到了说过同样话的茂国公世子,专程来书院坑他,再者季清宁治好了张阁老,要回书院了,他便先回来。 季清宁早上准备来书院,结果被皇上传召进了宫,就算吃了午饭在出发,爬也差不多爬到书院来了。 怎么迟迟不见他人影? 温玹转身回头看着空荡荡的屋子,竟然有了点不适应。 习惯这东西,果然可怕。 再说季清宁,她这会儿正在屋子里捂着肚子疼的抽筋儿呢,小丫鬟见她疼的直不起来腰,忙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季清宁看着小丫鬟,“你怎么不告诉我,我有痛经的毛病?” 她要早知道,她不就开副药抓了吃,不至于会疼成这样。 这话把小丫鬟听懵了,道,“姑娘以前没有这毛病啊。” 姑娘是女扮男装,要是每个月都疼个一两天,瞒过老爷还有可能,肯定瞒不过老夫人了啊,怎么到了京都,就生出这样的毛病来了? 小丫鬟仔细回想夫人说过的话,女子身体娇弱,不能吃寒凉之物,这些日子姑娘在书院吃了不少的贡梨 小丫鬟觉得和贡梨关系不大,荔枝吃多了容易上火,贡梨是为降火之用。 小丫鬟道,“肯定是这几日打地铺,身体钻了寒气进去。” 季清宁也是这么想的,但她觉得自己的身体还不至于娇弱成这样,十有八九还是和季清宁被溺亡有关,毕竟她穿来不止一个月了,之前没来过葵水,她整天呆在书院,混在男人堆里,也没想过这事。 这会儿肚子钝疼,像是被人拿锥子钻似的,季清宁真恨不得自己是个男人了。 小丫鬟倒了热水,季清宁捧着喝,但是效果不大,她道,“找个汤婆子,我捂捂。” 小丫鬟道,“要不要去看大夫?” 看什么大夫,她自己就是大夫。 可她疼的根本不想动弹,本来字写的就不怎么好看了,这会儿只怕连笔都拿不动了。 小丫鬟端来笔墨纸砚,季清宁提笔沾墨,正写着,突然,窗户吱嘎传来,男子跳窗进来。 见季清宁一手拿着汤婆子捂肚子,男子愣了下,果然让他猜准了,没去书院是有原因的,他问道,“你怎么了?” 季清宁只得撒谎道,“不小心肚子在桌角撞了下,疼的厉害。” 撞桌角也能把自己撞成这样? 这是把自己撞出内伤来了吗? 季清宁咬着牙把方子写了,小丫鬟道,“我去抓药。” 走又不放心,季清宁知道小丫鬟担心什么,毕竟孤男寡女,但也不瞧瞧她现在的状态,焉了吧唧的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她道,“快去快回。” 小丫鬟飞的似的出去了。 季清宁继续用汤婆子捂肚子。 男子看着她道,“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送来,我用内力帮你缓缓。” 说着,手就要探望季清宁小腹处,季清宁疼的咬牙,还得腾出一只手阻拦他,“男男授受不亲。” 男子气笑了,“你一个大夫,竟然会说这样的话。” “孤男寡男,人言可畏,”季清宁道。 “哪来的人言?”男子道。 季清宁看向窗外,别以为她不知道,小院有护卫,他也带了人来。 陈杳就躲在树上,和树上另外两只被他打过的暗卫大眼瞪小眼。 陈杳虽然把人揍了,武力更胜一筹,但论气势,那是输了一大截。 自家爷毛病难治,跑来抢人家小榻睡,人家护卫阻拦,还把人给揍了,不占理啊,不怪人家会往歪了想。 还有季大少爷,医术高超,连兴国公府小少爷的天生足疾,张阁老的顽疾都能妙手回春,轮到自己了,一点小病还能不会治了,要三少爷给人输内力? 不说人家护卫了,连他这个暗卫都要怀疑自家主子的性取向是不是正常了。 怎么看都像是要占人便宜似的。 季清宁肯定不让人碰她肚子,她自己碰都疼的要死不活了,好在小丫鬟回来的很快,把药煎上,一碗热气腾腾的药就端了来,等药稍微凉一点儿,整间屋子都被药味充斥了。 季清宁一口气把药喝完,然后漱口,往嘴里塞蜜饯。 服了药,再加上用汤婆子捂肚子,过了小两刻钟,肚子就没那 么疼了。 但是她也没法起身,她想去方便一下啊啊啊。 不过就在她想把人支走的时候,男子自己起身了,“我晚间再来。” 季清宁,“。”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不对味儿呢? “我都这样了,你还要来和我争床吗?”季清宁心底磨牙,脸色惨兮兮。 睡自己的床还要靠卖惨,还有比她更惨的吗? 这人简直没有人性。 男子道,“我睡小榻。” 季清宁,“。” 小丫鬟,“。” 小丫鬟不开心了。 这男子到底什么毛病啊,为什么就这么执着的非要和她家姑娘住一间屋子呢? 不和姑娘争床睡,就抢她的小榻。 她也是女儿身啊,只是她有武功傍身,姑娘武功全废了,万一她睡久了,也和姑娘似的肚子疼怎么办,她是最最最怕吃药的了。 小丫鬟敢怒不敢言,毕竟她家姑娘连床都保不住,她怎么可能保得住小榻嘛。 男子离开后,再来还是在约定的时辰后,季清宁躺在床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男子看着她,道,“张阁老的病你都能治好,怎么轮到你自己反倒不会了?” 季清宁虚弱的不想说话。 她是大夫,不是神仙,哪来灵丹妙药让人药到病除。 不过这么疼,也就这么一次了,下次绝不会了。 来者是客,虽然是不被欢迎的客,但小丫鬟还是给男子倒了杯清茶。 小丫鬟端过来,男子接过,轻呷了一口。 喝完,不多会儿就觉得脑袋晕沉沉的,从来没这么困过,眼皮子像是坠了千斤似的,一下子就黏到了一起。 男子晕倒在小榻上。 季清宁轻呼一口气,没办法,她肚子疼,晚上少说也要起夜三四回,未免露馅,只能不动声色让人昏睡过去了,她容易么! 第二百一十一章 借钱 这一晚,对季清宁而言不是一般的煎熬,她长这么大,哪怕是遭遇车祸,也没有这么真实的感觉到疼过啊,更多的还是麻烦,要什么没什么。 一整晚几乎就没怎么合眼,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发了一夜的呆。 天亮之后,季清宁扛不住,才睡熟过去。 她睡着没一会儿,温玹就醒了,他一坐起来,打地铺的小丫鬟就把眼睛睁开了。 眼神透着哀怨。 姑娘烙了一夜的饼,动静大的她睡不着,要能帮上忙就算了,只能看干着,好不容易等姑娘睡着了,她也能睡会儿了,天问公子又醒了,一点动静她都知道,她好羡慕姑娘的心大。 男子醒来,见季清宁睡的熟,和往常一样,跳窗就出去了。 陈杳在树上睡了一夜,男子出来,他眼睛一睁,就从树上跳下,道,“爷昨晚没睡好吧?” “睡的很好。” 甚至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好。 陈杳,“。” 怎么可能呢? 昨晚季大少爷起夜了四次,第三四回屋的时候,气的捶墙,他待在树上都知道,爷待在屋子里竟然没被吵到? 男子随口一答,然后觉得不对劲,道,“为何这么问?” 陈杳回道,“季大少爷病的似乎很重,起夜四回,我以为他会吵到爷您休息。” 男子面具下,眉头打了个结,他竟然一点都不知道,他恍惚想起昨天睡觉时的异样,眼皮格外的沉,控制不住的想睡觉,现在想来,定是给他下药了。 这是怕打扰他睡觉才给他下的药吗? 倒是心细如尘。 这年头为别人考虑的不多了,尤其还是在受压迫的情况下,除非是天性纯善。 这边男子内心还有那么点感动,那边季清宁醒来后,看着空荡荡的小榻,轻呼一口气,“总算是走了。” 没走他什么也不知道啊,姑娘的药效果不是一般的强,远不是灵台寺那边的游方郎中卖的能比的。 小丫鬟有点担心,“他要知道姑娘嫌他碍事给他下药,肯定会气坏。” 季清宁捂着肚子,气闷道,“他擅闯我的地盘,我没把他送去见官就算不错了,还怕他气不气坏?” 在他气坏之前,她就先气死了。 不过她也没本事把人送去见官,能随随便便就出手两万两,身边还跟着那么多的高手,重要的是他还揍过温玹,还能全身而退,这样的人,送官能把他怎么样,别反过来把没权没势的她给关了才好。 小丫鬟去煎药端来,季清宁喝了一碗,这一晚见效快多了,不到一刻钟,肚子就没那么难受了。 这两天,她都不用想出门的事了。 再说温玹,回隔壁院洗漱,然后练武,浑身湿透歇了会儿泡个澡,等吃完早饭,皇上就派人来找他拿玉佩了。 温玹准备进宫,传话暗卫道,“三少爷把玉佩交给我就成了。” 温玹看着暗卫道,“皇上难不成还怕我进宫?” 别说 皇上就是怕他进宫才特意叮嘱他拿玉佩就成了。 只是温三少爷执意要进宫,他一个小小暗卫也阻拦不了。 温玹昨天忙了那么一通,就是为了今天进宫,他把那块蟠龙玉佩系在腰上,骑马直奔皇宫。 这块蟠龙玉佩本来是大皇子的囊中之物,季清宁以五十两的优势抢到了手,又被他正大光明的夺了,如今被茂国公世子惦记上。 他的东西,一般人不敢打主意,但茂国公世子有太后撑腰,别人不敢,他一定会要到手。 这块玉佩质地是不错,不是好东西也送不到皇上跟前去,但比这块玉佩还要好的他还有好几块。 他不缺玉佩,他缺钱。 进宫后,温玹直奔御书房,看到他进来,皇上从来没这么头疼过,因为昨天和季大少爷联手坑了他两万多两银子,这小子一向记仇,才不管你是谁呢,他这个皇帝舅舅十有八九也不会例外。 不过坑外甥钱的感觉不要太爽,尤其带来的一连串的捐款,只要这批善款没人打主意,国库多少再挤出来一点儿,勉强够助西南百姓度过南关了。 温玹走上前,给皇上行礼,然后就道,“皇上金口玉言,哪有赏赐出去的东西还收回去的道理?” 要是能不收回,他这个皇上哪愿意把赏给外甥的东西再要回来的。 “茂国公世子捐款两万一千两,比你多,这玉佩理应归他,”皇上道。 这 是太后的原话。 皇上当时是这么回的,“玹儿心高气傲,要这么说的话,他十有八九会再捐,这玉佩还是他的,何必折腾,朕另外嘉奖茂国公世子便是。” 太后不同意,“捐款补捐可以,但为了争夺第一补捐,比的就不是善心,而是争强好胜了,这玉佩归茂国公世子,但若还有谁一次捐超过两万一千两,那块玉佩哀家会让茂国公世子让出来。” 为了块玉佩捐两万一千两,太后都不想骂茂国公世子蠢,不过她也知道这不仅仅是块玉佩的事,更多的还是脸面,捐了也就捐了,大皇子没争到的脸面,他争到了也是好事。 皇上说完,见温玹不接话,他道,“你怎么没说继续捐?” 这可不是他的性子。 温玹瞅了皇上一眼,“心有余钱不足。” 皇上,“。” 李公公憋笑憋的腮帮子疼。 从未见温三少爷这样说过话。 皇上把龙案上的茶盏端起来,道,“说话有文采多了,书院没白上,玉佩留下,赶紧去书院读书。” 温玹嘴角抽了下,“这就让我走了?我专门跑一趟,话还说的这么直白了,你就这么让我空手回去?” “我都快吃不起饭了。” 六百两。 他六岁大的时候身上就不止揣六百两了。 皇上瞪温玹道,“你爹比朕有钱。” “他的钱一堆人盯着呢,”温玹道。 “盯着朕的钱的人会比盯着你爹的少?”皇上怒道。 温玹看着皇上道,“皇上的小金库,谁敢盯啊?” 没人敢吗? 眼前站着的不就有一个。 但见温玹手里把玩玉佩,显然一点不表示,玉佩是铁定不会还了,太后可难缠的紧,绝对够皇上头疼的。 李公公憋笑道,“要不皇上您借三少爷一点儿?” 皇上眉头一挑,问温玹,“你要借多少?” “越多越好,”温玹道。 “。” 第二百一十二章 欠条 皇上抓起镇纸就砸温玹,“朕还想钱越多越好呢。” “至少一万两,”温玹道。 他还指着季清宁治他二哥的断腿,至少得要一万两的诊金。 皇上让李公公拿笔墨纸砚给温玹,让他打借条。 温玹,“。” 不赏赐他钱就算了,借他都忍了,居然还要他打借条? 他有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不过皇上一脸你不打借条,朕就不借你的表情。 温玹能怎么办,只能写了,反正他也没想过赖账。 温玹写了借条,李公公要接,温玹道,“银票呢?” 李公公忙从怀里拿一万两银票出来。 温玹接过银票,然后才把玉佩给借条递给李公公。 把银票揣怀里,温玹和皇上告退。 温玹走的很快,以至于皇上担心借条有问题,对李公公道,“快把借条给朕。” 李公公笑道,“借条是奴才看着三少爷写的,不会有问题的。” 不过还是把借条打开,呈给皇上过目。 只是一打开,李公公就想把上头那句话给收回来。 果然还是舅舅了解外甥呢。 李公公把借条呈给皇上过目。 皇上看后也是一脑子的黑线,不过转念一想,又笑了。 再说温玹,拿了一万两出御书房,就觉得自己钱还是借少了,但回去是讨骂,只能先出宫了。 出了宫门,又转了个方向回煜国公府。 他记得自己有两年没领过月钱了,现在不领,回头更别想了。 温玹找管事的拿月钱,把管事的给弄懵了,毕竟有两年没给三少爷送过月例了,三少爷也没开口要过,突然要,管事的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管事的道,“我不知道为何三少爷有两年没领月例了,我得问问国公爷。” 温玹眉头紧了一瞬,气笑了,“又没有把我逐出家门,该我的月例还要他同意?” 他 这个字听的管事的头一颤一颤的。 那可是您亲爹啊。 管事的一向精明,这钱他可不敢随便给温玹,到时候他自己挨训,多问一句不费什么力气。 管事的赶紧去问,只是煜国公不在书房,平老夫人找他,煜国公去见平老夫人了。 知道平老夫人不喜温玹,管事的怕横生事端,脚步走的飞快,希望煜国公还没有进平老夫人院子。 只是他走的再快,还是晚了一步,远远的看到煜国公进了院子。 屋内,平老夫人坐在那里喝茶,煜国公走进去,道,“母亲找我来何事?” 平老夫人看着他,道,“见天的忙,想见你一面还得派人去请,要是琛儿腿没有问题,还能帮你一二。” 煜国公眉头紧锁,没有接话。 平老夫人道,“还没找到宁大夫吗?” 煜国公摇头,“还没有。” 平老夫人有些不快道,“宁大夫是章老太傅带去医治张阁老的,难不成章老太傅也不知道宁大夫的下落,还是章老太傅对我煜国公府爵位继承有想法?!” 这话算说的委婉了,只差没直说章老太傅有私心,希望被立为煜国公世子的是温玹。 煜国公就两个儿子,温珵站不起来,爵位只能温玹来继承。 毕竟煜国公手里不仅仅只是个爵位,还有王爷手里的兵权,一个终日只能与轮椅为伴的人是上不了战场的。 和兵权比,煜国公的爵位反倒不算什么了。 平老夫人话里带气,煜国公眉头拢的松不开,“章老太傅不是那样的人,母亲何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她小人之心?! 被儿子这样顶撞,平老夫人顿觉面上无光,怒从心来,“珵儿可是你儿子,他已经坐了两年的轮椅了,你这个做父亲的看着不心疼吗?!” 因为气愤和激动,平老夫人身子都在颤抖。 四下丫鬟婆子都不敢听。 自打二少爷坠马摔断了腿,平老夫人脾气就越发大了,大到她们这些做下人的都看不过眼了,二少爷是老夫人嫡亲的孙儿不错,可国公爷还是二少爷的父亲呢,国公爷不会比她少关心二少爷啊。 她何必拿这样的话伤国公爷的心? 煜国公额头颤了一瞬,心寒道,“难道在母亲眼里,我喜欢看着自己儿子坐轮椅吗?!” 平老夫人自知失言,但让她拉下面认错,她办不到,她道,“我只喜欢珵儿能尽快站起来,我见不得他消沉萎靡!” “他喜欢檀兮郡主,我原想成亲能让他心情好一点儿,可结果呢?!” 煜国公听不下去了,道,“军中还有要务要忙,我先去军营了。” 不怪玹儿不想回府,这样的国公府,连他都不想多待一刻。 煜国公准备转身离开,这时候丫鬟进来道,“老夫人,赵管事在门外,有事找国公爷。” 一旁丫鬟凑上去低语了几句,平老夫人眼底闪过一抹冷笑,“有什么事是我不能听的?!” “让他进来!” 丫鬟退出去,然后赵管事就进来了。 赵管事见平老夫人脸色不好,但前院的事瞒不过平老夫人的眼,他如实道,“三少爷两年没领月钱,他回来拿。” 不等赵管事把话说完,煜国公眉头一皱,打断他道,“不必管他。” 平老夫人话都涌到嘴边了,煜国公说不给,她就把话咽了下去,整日不着家,回来就是拿钱,拿煜国公府当成什么了?! 没钱还打肿脸充胖子和人争强好胜,为了块玉佩捐两万两! 煜国公说不给,赵管事就退下了。 温玹在外院花厅喝茶,见赵管事进来,他就把茶盏放下起身了。 他直接离开,赵管事看着他,“三少爷。” 温玹抬手打断他,“不必说了,看你脸色就知道了。” 温玹抬脚离开。 煜国公没在平老夫人那里多待,他到前院,问小厮道,“玹儿呢?” “三少爷已经走了,”小厮忙回道。 煜国公脸顿时就拉长了。 作为父亲,他上回见自己的儿子还是自家儿子被人当街砸吐血晕倒抬回府,在病榻前训了他几句,之后就没再见过。 有这样做儿子的吗?! 煜国公怒气冲冲的回书房,刚坐下,李公公就拿着借条来要债了。 嗯。 温玹写的欠条,借款人名落的是自家亲爹的名讳—— 温灏。 第二百一十三章 糖人 没看到儿子,煜国公本来就有气了,这张借条看的他更是火大。 做父亲的看不到儿子人影,倒能瞧见儿子打的欠条。 这欠条要是打个别人的,煜国公都还没这么生气,皇上不是最疼他儿子,极力袒护吗?! 借钱还要打欠条? 打欠条就算了,亲舅甥明算账,可借款算他头上,煜国公就忍无可忍了。 不过欠条是李公公送来的,煜国公就不让他难做人了。 他打开抽屉,拿了张折叠的银票递给李公公。 李公公毕恭毕敬的接过,然而就在他打开银票看的时候—— 刺啦一声。 煜国公把借条撕了。 李公公看手里的银票。 一千两。 李公公,“。” 心底闪过一抹不好的预感。 李公公飞快的看向煜国公,“国公爷,你拿错银票了。” 煜国公停下已经把借条撕成两半的手,看着李公公道,“没拿错,把这半张借条和这一千两银票带回去给皇上。” “以后我训自己儿子,皇上再插手,剩下九千两我就不认账了。” 温玹写借条不写自己名字,就是没打算还。 皇上从他手里要不到钱。 借条煜国公留一半,还一半,也不能算他赖账了,何况不是谁都敢和皇上赖账,李公公只好带着一千两回宫了。 把半张借条和一千两放在龙案上,皇上眉头打了个死结,“就只拿回来一千两?” 能拿回一千两就不错了,李公公把煜国公让他传的话禀告皇上知道,皇上一脸黑线。 转眼,两天过去了。 季清宁喝了两天半的药,肚子一点都不疼了,又生龙活虎了。 小丫鬟见她气色恢复红润,松了口气道,“明儿要去兴国公府,姑娘午饭后要回书院吗?” “当然不去了,”季清宁道。 虽然小院和回书院都是要和人同住的命,但李玄鉴多少比温玹好说话一点儿,这几日她身体不适,李玄鉴睡的都是小榻,一点也没和她争,不像温玹,嫌弃她睡觉不老实,跑屋顶上睡,把她捧到了书院“大哥”的位置,走到哪儿被人叫到哪儿。 她十分怀疑温玹是要“捧杀”她。 她决不能让他得逞。 在小院憋了几天,季清宁实在憋不住了,决定去街上转转。 出府的时候,正好碰到柳管事,季清宁道,“柳叔,我和铁锤午饭不回来吃,不用我们做饭。” 柳管事笑道,“季少爷总算没事了,闷了几天,去街上转转也好。” 季清宁带着小丫鬟出小巷子,就有那么巧,和顺侯世子摇着折扇走过来。 四目相对。 就在季清宁觉得出门没看黄历,又要碰到找茬的时候,和顺侯世子笑脸迎过来,“这么巧,竟然在这里碰到季大少爷你。” 季清宁有点懵,小丫鬟也懵了。 上回见和顺侯世子,还是被她打的鼻青脸肿,站都站不起来,不是让她见到她家姑娘绕道走吗,他不仅不绕道,他还笑着和她家姑娘说话? 是那回她下手太狠,把人打傻了吗? 和顺侯世子见小丫鬟盯着他看,想到小丫鬟的狠劲,心头还真有点发憷,他道,“误会,以前都是误会,以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不知道季大少爷是大皇子要拉拢的人,才和你交恶,今儿既然碰到了,季大少爷一定要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不等他说话,季清宁笑道,“和顺侯世子主动求和,我不给你一个弥补的机会,那真说不过去。” 和顺侯世子一脸笑容。 然而很快,他的笑容就僵硬在了脸上,因为季清宁说,“但可惜只与善良的人结交。” “我就是啊,我善良的很呐,”和顺侯世子道。 “。” 没见过这么自夸的,还夸的这么脸不红气不喘。 季清宁道,“善良不善良也不上脸啊。” 和顺侯世子道,“那要怎么才能看的出来?” 季清宁道,“这样吧,京都八大条街有不少的乞丐,和顺侯世子这么善良,就一人施舍一两吧。” 和顺侯世子,“。” “施舍完了,我请你吃饭。” 丢下这一句,季清宁就带着小丫鬟去逛街了。 留下和顺侯世子看着她们 的背影,郁闷道,“没见过这么把穷苦人放在心上的,做起善事来没完没了。” 身侧跟着的小厮道,“侯爷让你和他交好,要施舍乞丐吗?” 和顺侯世子道,“施舍吧。” “可京都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的乞丐啊,”小厮提醒道。 “。” “还要施舍吗?” 和顺侯世子肉疼,“施舍吧,以他的才情,要真投靠了大皇子,将来必飞黄腾达,和他交好百利无一害。” 再说小丫鬟,看着季清宁道,“姑娘为什么让他施舍乞丐啊?” “回头你就知道了,”季清宁笑道。 季清宁卖关子不说,小丫鬟就没问了,主仆两一门心思的逛街,从街头逛到街尾,然后绕到朱雀街。 女扮男装不好在那些胭脂水粉小摊子和铺子没法随意逛,别人总拿异样的眼光打量她们,怕露馅,季清宁尽量不逛,但女扮男装一点好处也很明显,就是男子在街上吃东西没人会指责,要是大家闺秀,一定会被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小丫鬟买了糖葫芦,季清宁和她一人一串。 两人边走边吃,那边赵王府的马车在一间绸缎铺前停下,赵王妃下马车后,檀兮郡主下来。 檀兮郡主四下张望,然后就看到了季清宁和小丫鬟。 她身子一怔。 是那日在灵台寺救她的人。 赵王妃见她心不在焉,道,“怎么了?” 檀兮郡主忙道,“母妃,您先进去挑绸缎,我去那边一下。” 说完,不等赵王妃答应,抬脚就往那边走,丫鬟连忙追上,“郡主,你走慢点儿,仔细被路人撞了。” 刚说完,就被一拿着糖人的小孩撞了。 糖人掉在了地上,那小孩哇的一下就哭了。 檀兮郡主心急的追人,对小丫鬟道,“赔他糖人。” 说完,轻提裙摆就往前走,小丫鬟手忙脚乱的掏荷包,等拿完银子给小孩她娘,抬头已经不见檀兮郡主人影儿了。 再说,檀兮郡主往前追了好一会儿,没看到人,满心失落。 就在她失望准备回绸缎铺的时候,回头就看到要找的人在那里挑荷包。 她快步走过去,喊道,“公子。” 没人搭理她。 她抬手轻拍了下季清宁的肩膀,季清宁回头。 四目相对。 季清宁,“???” 檀兮郡主,“!!!” 第二百一十四章 丢人 檀兮郡主以为在街上看热闹被扑倒,还被亲了一口将会是她一生挥之不去的最尴尬的事。 没想到那还不是。 她现在尴尬的只想去死。 为什么她会把季大少爷错认成是那天的男子?! 可一样的衣服,和小厮的身高差也差不多,还有身形都一模一样啊。 季清宁看着檀兮郡主,“檀兮郡主找我有事吗?” “没,没有,”檀兮郡主只觉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太丢人了。 人家本来就不想娶她,她大哥让人和她假定亲,他找云阳侯上门保媒,结果她拼死拒婚,不知道让季大少爷多难堪,现在,她又追上来拍人肩膀,还不知道人家会怎么想她呢! 檀兮郡主脸颊发烫,“我,我认错人了。” 丢下这一句,檀兮郡主捂着脸,赶紧跑了。 那慌不择路的样子,瞧着可爱极了。 一旁,小丫鬟捂嘴偷笑,小声道,“我记得赵王世子说檀兮郡主有了心上人才拒婚的,她刚刚拍姑娘你的肩膀,她的心上人不会是你吧?” 季清宁脑门黑线直往下掉。 可别应了小丫鬟的乌鸦嘴,千万别看上她,她会心痛了。 再说檀兮郡主往前跑,小丫鬟给小孩买了糖人过来,见自家郡主满脸飞霞,道,“是那日救在咱们的公子吗?” “别提了,丢死人了!” 檀兮郡主羞的想把自己拍人肩膀的手给剁了,她怎么能在大街上乱拍人肩膀呢?! 走远了,檀兮郡主回望一眼,求老天爷保佑她这辈子都别和季大少爷碰面了。 等脸上的羞红退去,檀兮郡主带着丫鬟进绸缎铺,然后刚消退的羞红又涌了上来。 有贵夫人挑绸缎,一边道,“没想到季大少爷以前只是一个区区七品官的儿子,不仅有胆有识,还才情过人,甚至还会一点医术,这样的青年才俊,世家子弟中可找不出来一两个,他救过兴国公府小少爷,和东平郡王交好,听说还逼的温三少爷睡屋顶。” “赵王府拒了他的提亲,实在是可惜了。” 那贵夫人明着可惜,暗着幸灾乐祸,拒绝这么好的女婿,赵王府怕是肠子都悔青了吧。 就算季怀山此去西南查案,有可能就回不来了,可那又如何,季怀山本来就是靠儿子才被提拔为刑部侍郎,真正有前途的是季大少爷,这样的好男儿,再得赵王府相助,绝对会平步青云,封侯拜将,绝不在话下啊。 赵王妃挑绸缎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她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回有人在她面前夸季大少爷了。 以为她就不后悔吗? 可后悔有什么用,拒嫁的是她的女儿,便是现在,哪怕季大少爷愿意娶,她女儿也不肯嫁啊。 一个不知名不知姓的人在茂国公世子的魔爪下救了她,一颗芳心就落人身上了,她也不求未来女婿多好,可她怕女儿这辈子都找不到人,把人在心底藏一辈子,将来不论嫁给谁,都不会快乐。 好不容易带她出来散散心,结果又听人说这话。 不过拒婚的是赵王府,不搭理便是了。 赵王妃只是有点惋惜,檀兮郡主就尴尬的想去钻地洞了,但愿没人瞧见她拍季大少爷的肩膀,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后悔拒婚,见人不错,又思嫁了,那样她真的要找根横梁把自己挂了。 檀兮郡主不知道,她拍季清宁那一幕不仅被人看见了,其中一个还是自己的亲哥哥。 赵王世子和温大少爷骑在马背上看到这一幕,赵王世子都尴尬的没法坐稳马背,看着温大少爷道,“让你看笑话了。” 温大少爷笑道,“我与季大少爷有过两面之缘,他没那么难相处,檀兮郡主和他有肌肤之亲在前,若是能嫁给他是再好不过了。” 毕竟谁也不知道檀兮郡主的未来夫君会不会介意。 温大少爷要和季清宁打招呼,赵王世子就一起了。 彼时,季清宁有些饿了,看到肥肠铺子,顿时嘴馋的走不动路。 真是太久没吃了。 她朝铺子走过去,小丫鬟劝道,“还要吃肥肠面呢?” 那可是肥肠啊! 姑娘,你要时刻谨记自己是大家闺秀的身份啊啊啊。 没有这么不把自己的名声当回事的。 季清宁没给小丫鬟劝阻的机会,坐下就道,“老板,一碗肥肠面。” 老板笑的合不拢嘴,“好了,一会儿 就好。” 小丫鬟默默来了一句,“我也要一碗。” 说完,那边赵王世子和温大少爷就过来了,老板就问道,“两位公子要吃什么面?” 温大少爷也不知道这小摊子有什么面好吃,指着季清宁道,“他们吃什么给我们也来一份。” “好嘞!”老板应的爽快。 两人走到季清宁对面。 季清宁看着他们,温大少爷笑道,“介意我们坐下吗?” 季清宁笑道,“你们不嫌这里简陋就请坐吧。” 这里已经不是简陋能形容的了,这就是路边摊啊。 赵王世子坐到季清宁对面。 很快,老板就把四碗肥肠面端到桌子上,“几位公子请慢用。” 季清宁看看肥肠面,再看看温大少爷他们,眼底有些诧异,没想到,他们居然也好这一口。 她拿筷子,夹起一块肥肠就塞嘴里。 赵王世子看着碗里的肥肠,只觉得面生的很,这是什么东西,以前从来没见过啊。 但见季清宁吃的欢,他夹了一块塞嘴里,咬了一口,味道有点独特,说不上来,但还挺好吃。 温大少爷也没问,这玩意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他好奇的问了一句,不过在塞嘴里品尝了之后,他问道,“这东西还挺好吃,是什么?” 季清宁直接呛住了,还以为他们喜欢吃呢,没想到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什么,不过也是,猪下水怎么可能上世家贵族的桌子呢。 季清宁捂嘴咳嗽没说话,小丫鬟抬头来了一句,“猪大肠。” 赵王世子,“!!!” 温大少爷,“!!!” 他刚刚说什么了? 他说这玩意还挺好吃 这可是猪下水啊。 温大少爷和赵王世子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嘴里嚼碎的肥肠不知道是吞下去好,还是吐出来好。 第二百一十五章 有病(求月票) 最后两人吞下去了。 一来先吃的,味道没有那么坑距,二来季清宁坐在他们对面吃的高兴,他们不能扫人家的兴啊。 放开了,就更不抗拒了,两人吃起来。 季清宁笑道,“我还以为你们会吐出来呢。” 温大少爷有些尴尬,都夸过好吃了,后面再吐就太矫情了。 温大少爷看着季清宁道,“这时辰,季大少爷怎么不在书院读书,难道我三弟又欺负你了?” 季清宁道,“书院今天放假啊。” 温大少爷看着他,“谁告诉你书院今天放假的?我三弟?” 季清宁,“。” 书院放假还用温玹告诉她么? 见温大少爷和赵王世子都看着她,看的季清宁都懵了,“难道我记错日子了,书院今天不放假?” 小丫鬟道,“是今天放假啊。” 温大少爷看着季清宁,“你是有多少天没去书院了?” 季清宁道,“有好些天了。” “难怪了。” 季清宁看着他,不懂他怎么说难怪,温大少爷道,“后天是顺王寿辰,太后的意思是寿宴大办,顺王觉得西南灾情严重,他想把办寿宴的钱捐给西南,太后高兴,就让宫里宫外举办花灯会,一来替顺王祝寿,二来可以放花灯替西南祈福,皇上准了。” “为了能让书院学子们有时间参加花灯节,四海书院把放假推迟了三天,这事你不知道吗?” 季清宁,“。” 她要知道,她能坐在这里么? 她不会去书院,但也不至于正大光明的翘课来逛街啊。 季清宁尴尬的笑了笑,“我还纳闷街上怎么多了不少卖花灯的,原来是要办花灯节,你们不告诉我,我明天去书院就白跑一趟了。” 她明天下午去书院,正好碰到书院放假,万一书院以她无故翘课把她留下反省,她都没法反驳,古代的花灯会,她还想见识一下呢。 温大少爷笑道,“你拜章老太傅为师,几天没去书院,书院也没派人来问你,十有八九是误会章老太傅对你做了安排,倒也不用怕。” “难得举办花灯会,到时候一起赏花灯。” 季清宁看着温大少爷,“温玹未必乐意看到我。” “那我只能不邀请他了,”温大少爷笑道。 季清宁,“。” 这话诚意满满到她没法拒绝啊。 吃完一碗肥肠面,季清宁道,“我先走了,万一被书院的人看到我逃课,总归不大好。” 季清宁付了账,小丫鬟拎了不少东西跟在后面,远远的,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进了怡翠楼,看的小丫鬟愣了愣。 季清宁走远了,见她没跟上,道,“怎么了?” 眸光随着望去,就见怡翠楼上,有姑娘在揽客。 季清宁敲小丫鬟的脑门,“你不会想进去逛逛吧。” 小丫鬟脸一红,“我才不会呢,我刚刚只是看到一个人,特别的像大姑爷。” 说着,小丫鬟飞快摇头,“我肯定是看花眼了,大姑爷远在同州,不可能出现在京都,更不会逛青楼。” 可那背影真的好像。 还有侧脸也像啊 要不是姑娘在,她就溜进去看个清楚了。 季清宁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她没有季清宁的记忆,别说季家姑爷,就是她娘李氏从她跟前过,她也不认得啊。 回了小院,到了自己的屋子,季清宁还没坐下就看到了那张大红描金请帖。 她还觉得成国公府大少爷不懂礼数,在书院上课的日子宴请她,没想到懵懂不知的人是她。 既然书院放假了,那成国公府大少爷之约,她就不能不重视了。 人家正儿八经的给她下帖子,她哪怕不去,也要给人回个话,太不给面子,没得竖敌。 上了心,总要对约她吃饭的人多少了解一点儿,季清宁找不到别人问,只能问来和她争床的某男了,她问道,“成国公府大少爷你可认识?” 男子看着季清宁,“你问他做什么?” “他明天晚上宴请我,”季清宁道。 男子道,“成国公府是当今成贤妃的娘家,成大少爷是二皇子的表哥。” “宴请你,应该是想拉拢你。” 季清宁,“。” 为什么总要拉拢她呢?! 还一个 个身份那么尊贵,拒绝还得绞尽脑汁,真要谢谢他们这么看的起她! 季清宁耷拉着眼睛,一脸的郁闷。 男子见了不解道,“被皇子拉拢,你不高兴?” 能高兴才怪了。 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有意拉拢她,连和顺侯世子都知道了,她不论答应了谁,另外一个势必会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 她傻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卷进他们夺嫡之中。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做人,果然还是不是能太优秀了啊,”季清宁躺床上装死。 男子,“。” 没见过这么会嘚瑟的。 嘚瑟的想叫人揍他一顿。 “你病好了?”男子问道。 “嗯。” “今晚你打地铺。” “。” 屋外,树上。 陈杳听着屋子里的对话,嘴角都抽抽。 抬头见另外两暗卫盯着他。 陈杳道,“都这么多天了,你们还不信我家爷对季大少爷没别的想法呢?” 暗卫道,“没别的想法,每天晚上来睡觉?” 陈杳没法解释,总不能说他家少爷只在季大少爷在的地方才能睡的安稳吧? 这话说出来都不会有人信。 暗卫道,“只怕就是因为有我们看着,他才投鼠忌器,不敢下手。” 武功全废的季大少爷在武功深不可测的男子跟前那就是待宰的羔羊啊。 这暗卫记性得多差,好了伤疤就忘了疼吗,陈杳提醒他们道,“你们未免太看的起自己了吧,我家爷要真有这心,上回不就下手了,还用得着等这么多天吗?” 暗卫想想也是,“那他为什么要来小院?” 陈杳头大,这事没法解释的啊,“你们就当他有病吧。” 这话虽然难听了些,但却是事实啊。 失眠就是种病。 两暗卫,“。” 没见过这么说主子的,说的他们都没法接话了。 然而这还不是更绝的,陈杳见不得他们防他跟防贼似的,他道,“你们放心,我家爷要对季大少爷有歪念头,不用你们出手,我就先打晕他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百万 屋内,季清宁躺在床上捂着肚子叫疼。 男子知道她是装的,但前两日疼的脸色惨白的样子还历历在目,男子毕竟有求于季清宁,就不来硬的了,毕竟对他来说,睡床和睡小榻没那么大的区别。 季清宁就不一样了,她打地铺,是有可能从床边滚到窗户边去的。 男子躺在小榻上,头枕在胳搏下,右腿曲着,陪着小榻后的双面绣折枝梅花屏风,美成一幅画,看的人移不开眼。 长的那么好看,为什么要戴着面具呢,白天就算了,大晚上的不嫌碍事吗? 之前她把他面具绳子割掉,还误伤了头发,她和小丫鬟都看过他庐山真面目,没有隐瞒她们的必要。 正要开口,结果男子醇厚动听的嗓音传来,只是说的话就大煞风景了,“你这睡觉爱翻来滚去的毛病不改了,是这辈子不准备成亲了吗?” 以他如今的身份和才情,娶的必然是大家闺秀。 小厮武功不错,尚且受不住他的踹,缩在角落里,最后不得不打地铺睡,那些身娇体弱的大家闺秀能受的了他这么踹的? 居然关心起她的终身大事来了,咋的,还想给她做媒不成? 跑她屋子里来争床抢榻,还嫌弃她睡相不好,季清宁没好气道,“我就不能找个耐踹的吗?” 男子,“。” 男子笑了,“女儿耐踹,做父亲的十有八九是铁打的,你这小胳膊小腿够人折的吗?” 这话季清宁就没法反驳了。 就是管的太宽了! 她轻哼一声,“我这辈子不娶媳妇总行了吧?!” 反正她也娶不了。 这话撂的干脆利落。 男子,“。” 男子听懵了。 没见过这么轻易就自暴自弃的人,他不是这样的人啊。 小丫鬟怕他们吵起来,赶紧去灭了灯烛。 季清宁也有些困了,躺在床上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就睡了过去。 一觉睡到天大亮。 睡的很香。 就是睡前在那头,醒来换了一头。 季清宁,“。” 她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季清宁抱着被子嘀咕,“我是自己翻过去的吗?” 小丫鬟耳聪目明听见了,她能说自家姑娘昨儿大半夜脚哐当一下砸在了床板上,许是疼了,然后坐起来揉了两下脚,然后就倒床那头睡了。 姑娘睡的很快,或者说根本就没醒,倒是她,失眠到后半夜。 她想起来个大问题啊。 和姑娘一屋睡觉的男子只有温三少爷和天问公子,虽然至今谁也不知道她家姑娘是女儿身,但万一哪天戳穿了,姑娘不嫁给他们中的一个,也只能常伴青灯古佛了。 可他们都知道她家姑娘的睡相,谁敢娶啊? 绝对要孤独终老了啊。 小丫鬟忧心到睡不着。 赶明儿她找个大夫问问睡相不好怎么治,必须要改了姑娘这毛病。 季清宁坐在床上伸懒腰,又揉了揉颈脖子,才下床洗漱。 吃过早饭,季清宁就带着小丫鬟出门,准备去兴国公府。 刚到院门口,就看到了东平郡王骑马过来,季清宁见了道,“你怎么来了?” 东平郡王道,“不想上课,正好今天是你给兴国公府小少爷治脚的日子,这么好的借口,我怎么可能会错过?” 说完,他一脸羡慕的看着季清宁,“还是你和温兄好,不去书院都没人管。” 不像他,逃课还得找理由。 小丫鬟牵马过来,季清宁翻身上马后,就和东平郡王一起去兴国公府。 去的比平常都早,等季清宁快走到二门处,兴国公世子才三步并两步迎过来,歉意道,“没想到季大少爷今儿来的这么早,有失远迎,怠慢了。” “还有太医,还没有来,我这就让人去请。” 季清宁笑道,“那我来的是太早了些。” 兴国公世子不好意思道,“季大少爷为西南捐款,本是好事一桩,是我兴国公府办事不利,把好好一桩事给办砸了。” 那边兴国公夫人也过来,兴国公让她登门给季清宁解释,兴国公夫人拉不下这个脸,不肯去小院。 兴国公发了通脾气,要兴国公夫人在季清宁登门的时候,向季清宁赔礼。 这是兴国公的底线,兴国公夫人不答应也 不行。 这不,她迈步过来,季清宁见到她,作揖见礼,兴国公夫人脸皮僵硬道,“我兴国公府御下不严,让季大少爷捐款凭白生出这么多的波折来。” 这么大事,是一个御下不严能搪塞过去的吗? 兴国公府有这样拎不清的当家主母,真是家门不幸,好在兴国公世子夫人脾气够硬,不然由着兴国公夫人的性子,兴国公府迟早会落败。 大家心知肚明的事,赔礼都不真诚,那就别怪她往兴国公府上下心口上扎刀子了。 季清宁惭愧道,“兴国公夫人给我赔礼,是折煞我了,我就是想偷个懒,把捐钱的事交给府上,我也放心,实在没想到最后惹出这么多事来。” “私心里,我是欢喜的,毕竟西南灾情太严重,捐款越多越好,只是于兴国公府而言,却不是什么好事,但愿那些大臣不会记恨兴国公府。” 这刀子扎下去,兴国公夫人心口痛到没法呼吸,脸都扭曲的有些狰狞了。 兴国公世子都怕他娘会扛不住。 东平郡王是想笑不能笑,憋的腮帮子快抽筋了。 以他对季清宁的了解,绝不是笨嘴拙舌的人,现在却说这样扎心窝子的话,那就只有一个解释—— 她是故意的。 这性子真是太合他胃口了。 有仇必报,既然兴国公夫人把人当傻子,那就别指望傻子嘴里能蹦出什么动听的话来。 季清宁两句话一说,兴国公夫人嘴都不知道怎么张开了,兴国公世子忙请季清宁道,“先去喝杯茶吧。” 季清宁微微一笑,随兴国公世子走了。 到院门口,兴国公世子夫人就迎了出来,东平郡王见了道,“表姐心情这么好?” 兴国公世子夫人笑道,“安儿的脚不需要再打石膏了,我能不高兴吗?” 不过这只是原因之一。 兴国公夫人闯下大祸,惹恼兴国公,兴国公一气之下,把管中馈的权力交给了她。 这两日她大刀斧阔,把兴国公府几个重要管事都发落了一遍,兴国公夫人气的吐血,却屁都不敢放一个,别提多痛快了。 东平郡王摸着鼻子道,“我建议表姐给安儿换个小名。” “换成什么?”兴国公世子夫人笑道。 “百万。” “。” 第二百一十七章 亲家 论捅人心窝子,季清宁觉得自己够狠了,可和东平郡王一比,她就不值一提了。 百万 只怕兴国公和兴国公夫人每听到一回,心肝儿就胆颤一回。 兴国公世子祈求的看着兴国公世子夫人,兴国公世子夫人当没看见,回小院后,见到奶娘林氏怀里抱着孩子,兴国公世子夫人捏着儿子肉嘟嘟的小手道,“以后就咱叫百万了啊。” 这小名是东平郡王提议的,他方才没有阻拦,这会儿倒不好说什么了。 今天是季清宁最后一次来医治兴国公小少爷,后面的按摩需要劳烦太医,得等太医来才能开始。 天上浓云朵朵,洁白如棉絮。 难得的好天气,不冷也不热。 林氏抱着孩子晒太阳,小小的人儿对树很感兴趣,看的很认真。 等了约莫两刻钟,太医就来了,因为不是治病,所以未拎药箱子。 兴国公府请的不是上回来的太医,而是许太医。 看到许太医,季清宁微微一愣,许太医也愣住了。 虽然在张阁老府上,季清宁和小丫鬟是戴着面具的,但在男子中,季清宁的身高太容易让人记住了,再加上小丫鬟一起,又是章老太傅带去张阁老府上的,还自称是宁大夫 许太医心下就猜到九成了。 只是有些奇怪,不明白季清宁为什么去救治张阁老要戴面具。 不过许太医的脑子还算灵活,他想到了刑部尚书府萧老夫人,季清宁去医治萧老夫人,不仅是为了救人,更多的应该还是想萧尚书能从守孝中脱身,去西南查案。 为了不让自己父亲去西南涉险,就让刑部尚书去,说出去总不大好听。 既然医治萧老夫人戴了面具,治其他人若是不带面具,别人该质疑他医术了。 许太医心塞的厉害。 季大少爷才多大年纪啊,医术之高,便是李院正都叹服,他还才学过人,听说出意外之前,武功还好 兴国公世子夫人向许太医道谢,“有劳许太医来帮忙。” 许太医忙道,“世子夫人客气了,能有机会向季大少爷学习,我该谢你给我这么好的机会。” 何况也不是白帮忙,是会给酬劳的。 兴国公府小少爷的脚最好每天都要按摩,许太医住的离兴国公府最近,太医是忙人,兴国公世子夫人想许太医从太医院回府可以先来兴国公府给她儿子按摩脚,实在不行,她也能带着孩子去许家。 闲言少叙,季清宁进屋后,把石膏取下来,然后教许太医如何给孩子按摩脚,许太医看的认真,季清宁说的重要之处,他还用笔记了下来。 季清宁按摩一只脚,另外一只脚让许太医按,她在一旁指导。 几乎看了一遍,许太医就学会八九成了。 季清宁对兴国公世子夫人道,“百万从今日起穿矫正鞋,每天都要脱下来让他缓大半个时辰,然后再重新穿上。” 兴国公世子夫人记的认真,林氏和丫鬟也很上心。 等忙完从兴国公府出来了,已经快午时了,季清宁要回小院,东平郡王道,“回去做什么,我约了唐兄和陆兄在鸿兴楼吃饭,一起吃啊。” “吃完午饭,我们三个准备去万柳山庄泡温泉,你也一块儿去。” 季清宁,“。” 小丫鬟,“。” 一起吃饭她还能接受,一块儿泡温泉,那是想都别想。 季清宁摇头道,“泡温泉我就不去了。” 东平郡王道,“泡温泉的机会很难得,我两个月前下的定金才约到前天,改到今日,你确定不去?” 别再诱惑她了,她不是不想去,是没法去。 那可是温泉啊。 天然的温泉。 心好痛。 她现在也不差钱,不和东平郡王去,也还是能和小丫鬟去,她道,“我也很想去,但这两日身体不适,没法去泡温泉。” 东平郡王叹息,“事先也没问问你,没法改日子了。” 东平郡王觉得遗憾,季清宁就想知道怎么才能在万柳山庄泡温泉。 两人骑马往前,东平郡王和季清宁说起万柳山庄。 事情还得从两年前说起,万柳山发现了温泉眼,温玹和茂国公世子知道后,一个向皇上要那座山,一个和太后要。 两人是你不让我,我不让你,为了这眼温泉是大打出手,打的鼻青脸肿。 还 有大皇子c二皇子都想要那座山 当时靖西王奉诏回京,恰好碰到皇上犯难,便给皇上出了个主意,温泉眼谁也不给,朝廷出钱建座山庄,谁想去泡温泉掏钱就行了。 五百两包万柳山庄一天。 靖西王的这个提议,得到了满朝文武的一致赞同。 那泉眼要是被赏给了温玹或者茂国公世子,旁人是想都别想了,现在花钱就能泡一回,多好的事啊,五百两而已,哪个世家大族出不起这个钱? 都想等建好了,去泡回温泉去去疲乏呢。 只是京都世家大族太太太多了,再加上商贾富户,不提前两个月,根本约不上,这还是天不冷,泡起来没多大意思,入秋之后的日子早被人约完了,他母妃都没抢到。 听完,季清宁就死心了。 也就是说她现在掏五百两,差不多要到明年开春才能泡上,天知道她明天春人还在不在京都。 小丫鬟一脸神往,她可是听过夫人说泡温泉的好处,不仅能去疲劳,经常泡还能永葆青春呢,泡过后皮肤滑溜的就跟剥了皮的鸡蛋似的。 在男人中,她和姑娘算细皮嫩肉的,可和大家闺秀比,就太粗糙了。 想到自家姑娘这些年风吹雨打才学的武功,最后全废了,小丫鬟心肝脾肺肾都疼。 季清宁和东平郡王一边往前走,一边闲聊。 不赶时间,走的优哉游哉,突然一大瓷瓶从一府邸的后门飞出来,哐当一下砸在了地上,把马吓了一跳,扬起蹄子嘶鸣一声,要不是季清宁缰绳抓的紧,估计就被甩下来了。 她刚稳住身子,那边后门被推出来一中年男子,两小厮把人丢在地上,瞥到东平郡王过来,当即“呸”了一声,骂道,“我家老爷两袖清风,岂是你拿一破瓷瓶就想高攀的?!” “赶紧带上你的东西走!” “被人瞧见了,没得误会我家老爷收受贿赂!” 说着,又甩出来两锦盒,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中年男子手忙脚乱才接稳。 刚接住,小丫鬟看见他的容貌,惊呼出声,“亲家老爷?” 第二百一十七章 亲家 论捅人心窝子,季清宁觉得自己够狠了,可和东平郡王一比,她就不值一提了。 百万…… 只怕兴国公和兴国公夫人每听到一回,心肝儿就胆颤一回。 兴国公世子祈求的看着兴国公世子夫人,兴国公世子夫人当没看见,回小院后,见到奶娘林氏怀里抱着孩子,兴国公世子夫人捏着儿子肉嘟嘟的小手道,“以后就咱叫百万了啊。” 这小名是东平郡王提议的,他方才没有阻拦,这会儿倒不好说什么了。 今天是季清宁最后一次来医治兴国公小少爷,后面的按摩需要劳烦太医,得等太医来才能开始。 天上浓云朵朵,洁白如棉絮。 难得的好天气,不冷也不热。 林氏抱着孩子晒太阳,小小的人儿对树很感兴趣,看的很认真。 等了约莫两刻钟,太医就来了,因为不是治病,所以未拎药箱子。 兴国公府请的不是上回来的太医,而是许太医。 看到许太医,季清宁微微一愣,许太医也愣住了。 虽然在张阁老府上,季清宁和小丫鬟是戴着面具的,但在男子中,季清宁的身高太容易让人记住了,再加上小丫鬟一起,又是章老太傅带去张阁老府上的,还自称是宁大夫…… 许太医心下就猜到九成了。 只是有些奇怪,不明白季清宁为什么去救治张阁老要戴面具。 不过许太医的脑子还算灵活,他想到了刑部尚书府萧老夫人,季清宁去医治萧老夫人,不仅是为了救人,更多的应该还是想萧尚书能从守孝中脱身,去西南查案。 为了不让自己父亲去西南涉险,就让刑部尚书去,说出去总不大好听。 既然医治萧老夫人戴了面具,治其他人若是不带面具,别人该质疑他医术了。 许太医心塞的厉害。 季大少爷才多大年纪啊,医术之高,便是李院正都叹服,他还才学过人,听说出意外之前,武功还好…… 兴国公世子夫人向许太医道谢,“有劳许太医来帮忙。” 许太医忙道,“世子夫人客气了,能有机会向季大少爷学习,我该谢你给我这么好的机会。” 何况也不是白帮忙,是会给酬劳的。 兴国公府小少爷的脚最好每天都要按摩,许太医住的离兴国公府最近,太医是忙人,兴国公世子夫人想许太医从太医院回府可以先来兴国公府给她儿子按摩脚,实在不行,她也能带着孩子去许家。 闲言少叙,季清宁进屋后,把石膏取下来,然后教许太医如何给孩子按摩脚,许太医看的认真,季清宁说的重要之处,他还用笔记了下来。 季清宁按摩一只脚,另外一只脚让许太医按,她在一旁指导。 几乎看了一遍,许太医就学会八九成了。 季清宁对兴国公世子夫人道,“百万从今日起穿矫正鞋,每天都要脱下来让他缓大半个时辰,然后再重新穿上。” 兴国公世子夫人记的认真,林氏和丫鬟也很上心。 等忙完从兴国公府出来了,已经快午时了,季清宁要回小院,东平郡王道,“回去做什么,我约了唐兄和陆兄在鸿兴楼吃饭,一起吃啊。” “吃完午饭,我们三个准备去万柳山庄泡温泉,你也一块儿去。” 季清宁,“……。” 小丫鬟,“……。” 一起吃饭她还能接受,一块儿泡温泉,那是想都别想。 季清宁摇头道,“泡温泉我就不去了。” 东平郡王道,“泡温泉的机会很难得,我两个月前下的定金才约到前天,改到今日,你确定不去?” 别再诱惑她了,她不是不想去,是没法去。 那可是温泉啊。 天然的温泉。 心好痛。 她现在也不差钱,不和东平郡王去,也还是能和小丫鬟去,她道,“我也很想去,但这两日身体不适,没法去泡温泉。” 东平郡王叹息,“事先也没问问你,没法改日子了。” 东平郡王觉得遗憾,季清宁就想知道怎么才能在万柳山庄泡温泉。 两人骑马往前,东平郡王和季清宁说起万柳山庄。 事情还得从两年前说起,万柳山发现了温泉眼,温玹和茂国公世子知道后,一个向皇上要那座山,一个和太后要。 两人是你不让我,我不让你,为了这眼温泉是大打出手,打的鼻青脸肿。 还有大皇子、二皇子都想要那座山…… 当时靖西王奉诏回京,恰好碰到皇上犯难,便给皇上出了个主意,温泉眼谁也不给,朝廷出钱建座山庄,谁想去泡温泉掏钱就行了。 五百两包万柳山庄一天。 靖西王的这个提议,得到了满朝文武的一致赞同。 那泉眼要是被赏给了温玹或者茂国公世子,旁人是想都别想了,现在花钱就能泡一回,多好的事啊,五百两而已,哪个世家大族出不起这个钱? 都想等建好了,去泡回温泉去去疲乏呢。 只是京都世家大族太太太多了,再加上商贾富户,不提前两个月,根本约不上,这还是天不冷,泡起来没多大意思,入秋之后的日子早被人约完了,他母妃都没抢到。 听完,季清宁就死心了。 也就是说她现在掏五百两,差不多要到明年开春才能泡上,天知道她明天春人还在不在京都。 小丫鬟一脸神往,她可是听过夫人说泡温泉的好处,不仅能去疲劳,经常泡还能永葆青春呢,泡过后皮肤滑溜的就跟剥了皮的鸡蛋似的。 在男人中,她和姑娘算细皮嫩肉的,可和大家闺秀比,就太粗糙了。 想到自家姑娘这些年风吹雨打才学的武功,最后全废了,小丫鬟心肝脾肺肾都疼。 季清宁和东平郡王一边往前走,一边闲聊。 不赶时间,走的优哉游哉,突然一大瓷瓶从一府邸的后门飞出来,哐当一下砸在了地上,把马吓了一跳,扬起蹄子嘶鸣一声,要不是季清宁缰绳抓的紧,估计就被甩下来了。 她刚稳住身子,那边后门被推出来一中年男子,两小厮把人丢在地上,瞥到东平郡王过来,当即“呸”了一声,骂道,“我家老爷两袖清风,岂是你拿一破瓷瓶就想高攀的?!” “赶紧带上你的东西走!” “被人瞧见了,没得误会我家老爷收受贿赂!” 说着,又甩出来两锦盒,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中年男子手忙脚乱才接稳。 刚接住,小丫鬟看见他的容貌,惊呼出声,“亲家老爷?” 第二百一十九章 银票 本来大家都觉得温玹反常,这么一听,好像茂国公世子更反常。 又不是天生贱骨头,非得别人和他争才好,温三少爷主动放弃,他能少花不少钱就能买下那座山头,高兴都来不及呢,他还激将温三少爷。 他们也觉得有问题了。 茂国公世子没想到温玹三言两句就让大家站到他那边去了,他看向卖山头的,“到底有没有温泉眼?!” 男子手里握着地契,举手做发誓状,“我发誓,真的有温泉眼,只是家里的生意一时间周转不开,不得已才卖的山头,若有半句虚言,就让我家生意从此一落千丈。” 做生意的人发这样的毒誓,可见不是假的。 茂国公世子看着温玹道,“没钱就没钱,何必把话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那边赵垣和李信在楼上看热闹,赵垣抬了下手,李信从怀里摸出一荷包,往楼下一扔。 那荷包好巧不巧的落到温玹跟前的桌子上,稳稳的压在银票上。 这一幕,看的茂国公世子牙关要紧。 没想到还有不怕死的敢当着他的面帮温玹?! 东平郡王往楼上看了一眼,拿起荷包打开看了一眼,道,“是一万两银票。” 他要把荷包放回桌子上,刚要放下,温玹手一伸,就夺过荷包,扔回楼上。 温玹看着赵垣,“多管闲事!” 赵垣,“。” 真的。 得亏他身子骨大好,不然就温玹这话,他能当场气死。 茂国公世子咄咄相逼,他出手助他,他这是什么态度啊! 好像他钱多了烫手似的! 茂国公世子看着赵垣,“有本事摘下面具,让我看看是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管我和温玹的事!” 赵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温玹不与你争了,那座山头归你了。” “恭喜。” 卖山头的男子连忙把地契放桌子上,要拿茂国公世子跟前的银票,只是手刚伸过去,茂国公世子手里的折扇打在他手背上,疼的他倒抽气。 茂国公世子身后的小厮把银票收起来,男子道,“世子爷,您这是?” 小厮道,“人家都不要的东西,我家世子爷会要吗?!” 男子,“。” 围观众人,“。” 这话真叫人无法反驳。 但怎么听都感觉有点贱兮兮的。 非得有人抢的东西才好么? 茂国公世子转身上楼,那男子揉着手背的淤青,拿着地契道,“真的有温泉,没人买吗?” 然而大部分都是瞧热闹的,温三少爷和茂国公世子都不买了,他们这些人也得有钱买不是。 男子道,“只要五千两。” 季清宁心动了,问陆照道,“那地方怎么样?” 陆照道,“地方倒是不错,距离京都也不远,修个山庄没事去住几天散散心挺不错的。” 陆照话还没有说完,季清宁就来了一句,“五千两,我买了!” “铁锤,拿钱。” 陆照,“。” 小丫鬟还没听清楚,那男子生怕季清宁反悔,把手里的地契塞了过来。 一旁一小厮见了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地契已经在季清宁手里了。 小丫鬟把五千两银票拿给男子,男子道了一声谢就赶紧走了。 小丫鬟见男子走的很快,望着季清宁道,“不会有问题吧?” 季清宁笑道,“应该不至于,这么多人看着呢,我可是正大光明买的,最多就是没有温泉。” 万柳山庄泡一天温泉就要五百两了,五千两就想买温泉那是做梦,她买的就是没温泉的价格,亏不到哪里去。 茂国公世子上楼后,温玹也上楼了,季清宁不想和温玹同桌吃饭,但东平郡王他们没让季清宁走。 温玹想缓和与季清宁的关系,他们都知道,他们也希望季清宁和温玹能握手言和,当然要极力撮合了。 季清宁几乎是被他们推着上的楼,她忙道,“我上楼还不行吗,别推我。” “你早答应不就好了,”东平郡王道。 然而上楼后,季清宁到了赵垣在的包间前,直接推门进去了,转身对东平郡王道,“我和他吵起来,到时候你们谁都吃不好,还是避着点为好。” 说完,就把门关上了。 东平郡王,“。” 就这样抗拒,能又关系缓和的一天吗? 进了包间,唐靖就问温玹道,“怎么回事,你为什么放弃了?” 温玹给自己倒酒,“银票是假的。” 唐靖,“。” 东平郡王惊呆了,“怎么可能呢,那信封里的银票是你娘派人送到书院的,怎么可能有假?” 温玹看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 其实唐靖告诉他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对劲,他娘就算给他钱,也不可能一次给他一万两,方才他拿出银票就知道是假的了。 东平郡王道,“我怎么没看出来?” 昨天,银票送到他手里,托他转交的时候,东平郡王可是羡慕坏了,温玹没钱,煜国公夫人就派人给他送钱,他要没钱以前会派人传他回府,训他几句,现在可能打他上瘾,直接就上鸡毛掸子了。 他们三个都看过银票,没看出有问题啊。 温玹把信封拿出来,东平郡王掏出银票,看了又看 就算告诉他银票是假的,他也还是没看出有问题来。 唐靖和陆照也看了半天,最后道,“好像是有点问题。” 一万两大额银票,他们接触不多,辨认不出真假很正常。 陆照道,“茂国公世子方才明显是在激将温玹你买下那座山头,他就是想你掏这张银票出来吧。” 银票作假,这罪名就可大可小了,小了挨几十板子,大了是可能会掉脑袋的。 幸亏温玹能辨认银票真伪,不然就中茂国公世子的圈套了。 东平郡王则道,“可茂国公世子怎么会知道温兄手里有假银票?” 问完,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凝固到了冰点。 陆照嘴角抽抽,没见过郡王这么说话不经过大脑的,这还用问吗,显然煜国公府里有人胳膊肘往外拐啊。 东平郡王后知后觉,果断转移话题道,“那座山头岂不是买亏了?” 温玹道,“未必。” 几人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温玹道,“若茂国公世子的目的真的是要逼出我手里的假银票,那东西就一点不能有问题,不然怎么能确保我一定会和他争?” 至少他很清楚,若不是银票是假的,他会争到底。 东平郡王几个呆呆的望着温玹,嗓音飘的找不到调,“你的意思是,季清宁极有可能只花了五千两就买了个温泉眼?!” 天呐。 这要是真的。 这走的得是什么狗屎运啊?! 转念一想,这是好事啊,以后就可以有事没事去蹭温泉了。 第二百二十章 臭味 再说隔壁赵垣的包间,他戴着面具,别人认不出是他,季清宁一眼就认出来了,毕竟赵垣和她去过刑部尚书府,当时戴的就是这副面具。 季清宁为躲避温玹进了他的包间,赵垣见了道,“怎么了?” 季清宁轻耸肩,“东平郡王要我去他的包间吃饭,我不想和温玹一起吃,所以就来你这儿了。” “不介意我蹭顿饭吧?” 起止不介意,赵垣笑道,“我还怕请你吃饭,你不给面子呢。” 季清宁就坐到他对面,奇怪道,“温玹逼你打扫书院庭院,你竟然帮他。” 帮他就算了,还一出手就是一万两,这可不是一般的阔绰了。 季清宁看着赵垣道,“我记得在字画斋挑选字画时,有个自称姓云的公子帮我付账,那个人不会你吧。” 有钱,又承过她的恩情,还图回报的,当时还在字画铺子她不信这是巧合。 赵垣道,“当日确实是我。” “可惜,你没给我机会。” 季清宁看着赵垣,“你到底是什么人?” 赵垣眼神黯淡,给季清宁倒酒道,“你就当我是赵垣吧,我是谁,你不会想知道的。” 他还记得温玹问季清宁时,季清宁说他不会卷入皇子之前的争斗的话。 犹言在耳。 虽然他没想过争夺储君之位,可在宫里,不是你不想争就能不争的,总有人觉得你威胁到了他,欲除之而后快,处境会逼着你一步步往前,直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要大皇子知道自己一心想拉拢的季大少爷不给他面子,却与他三皇子往来密切,一定会认为季清宁是向着他帮他的。 赵垣不说,季清宁也没追问,实在是这些天见过的人身份一个比一个尊贵。 赵垣身份再尊贵,也尊贵不过皇上去,而且她相信,温玹是认识赵垣的。 说话的功夫,门被扣响,赵垣道,“进来。” 门吱嘎一声被推开,小伙计端菜进来。 桌子上摆了两道菜,一道红烧排骨,一道香草炒花生米。 小伙计送来的是红烧鱼和青菜炒香菇。 赵垣指着红烧排骨道,“把这两道菜撤下去,再烧两个拿手小菜来。” 小伙计有点懵,“这菜不好吃吗?” 不是不好吃,而是赵垣已经吃过了。 既然请人吃饭,哪有让人吃剩的道理,太过失礼了。 赵垣没说话,把菜递到托盘里去,小伙计则道,“那给您再上一个红烧狮子头和花菇鸭掌?” 待赵垣点头,小伙计就赶紧退下了。 茂国公世子看着小伙计出来,想到他激将温玹,竟然敢有人帮他,季清宁的前车之鉴还不够人长记性的,敢坏他的好事,不让他吃点苦头,他就不是茂国公世子了! 赵垣知道季清宁和小厮关系好到同桌吃饭,也就不讲究让铁锤坐下一起吃,铁锤有些不好意思道,“怎么没见到你的跟班?” 她一个下人坐下来一起吃多不好意思啊。 赵垣道,“我让他去办点事。” 小丫鬟坐下没多会儿,小伙计就又端了两个菜来,是小丫鬟最爱的糖醋莲藕。 知道她喜欢,季清宁给她夹了两块,“多吃点儿。” 小丫鬟点头如捣蒜,季清宁夹香菇,刚要塞嘴里,眉头一紧,抬头见赵垣吃青菜,她忙道,“别吃!” 赵垣看着她,季清宁道,“菜里被人下了泻药。” 她把筷子放下,端起香菇青菜,香菇的浓郁香味都掩盖不住泻药的味道。 季清宁把盘子放下,又去问糖醋莲藕,小丫鬟看的脸都白了。 姑娘给她夹的两块,她都吃进肚子了啊。 她看着季清宁,“也被下药了吗?” 季清宁看着她,没有说话,但小丫鬟眼底的泪花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倒不是泻药见效快,而是心疼自己啊,她才吃了两块藕啊啊啊! 不多会儿,小丫鬟就感觉肚子疼,吓的她赶紧往门外跑,她极力忍着,以最快的速度下楼,只是不巧,刚走到楼梯口,就遇到了酒楼小伙计领着两中年男子上楼。 真的。 她不是没素质的人,实在是憋不住了,她怕再憋屁憋下去,人就憋炸开了。 她没忍住放了个屁。 两男子,“。” 小丫鬟说了一声“对不起”,就飞似的下楼了。 小伙计捂着鼻子,他就没闻过这么臭的屁过,可怜茂国公和晋临侯,好不容易上他们酒楼吃回饭,结果还没进包间,就被人拿屁一顿熏 看把茂国公和晋临侯的脸熏绿成什么样子了! 两人互看一眼,就知道这顿饭是吃不下了,转身下楼,离开。 小伙计,“。” 小伙计也没劝人留下,他就不敢开口,怕惹怒茂国公和晋临侯,送他们下楼,鸿兴楼掌柜的见了道,“不是让你领着茂国公和晋临侯上天字第一号包间吗,怎么就走了?” 小伙计还没从小丫鬟那臭屁中回过味来,道,“季大少爷的跟班小厮放了个臭屁,把他们熏走了。” 掌柜的,“。” 那边有人世家子弟下楼道,“什么味道,怎么这么臭?” 掌柜的看着小伙计,小伙计道,“不是一般的臭。” 再说包间内,赵垣看着那两盘子菜,面具下的脸阴沉沉的,季清宁道,“十有八九是茂国公世子干的了,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帮温玹,他不会轻饶了你的。” 赵垣不会武功,在李信回来之前,他最好还是别出包间的好。 说话的功夫,李信就回来了,他没想到季清宁也在包间内,微微有些诧异,道,“季大少爷在正好。” 赵垣眉头一紧,道,“查到什么了?” 什么没查到,他不会这么说。 李信点头,“那座山头果然有问题。” 温玹和茂国公世子争山头,他一直在围观,并没觉得那座山有什么问题,倒是后面季清宁要花五千两买,那男子塞银票的东西让他起了疑心。 赵垣知道季清宁不差钱,毕竟有一手高超医术,随随便便就捐两万两的人,五千两并不算什么,但他怕季清宁买了山头会出事,便让李信去查。 第二百二十一章 止泻 李信找到卖山头的男子,问他山头既然有温泉眼为何要贱卖,男子眼神躲闪,支支吾吾不肯说。 李信既然来问,哪能什么都问不出来,当即掐住了男子的脖子,男子吓得脸色大变,就有什么说什么了。 那座山头确实有温泉眼,也就这两天发现的,不过泉眼不大,就在他发现泉眼的第二天再去看,那泉眼处涌出的是血水,看着触目惊心。 男子家世代做生意,最讲风水,当年就是有个算命先生说这山头好,他祖父才花了三千两买下来,那时候是乱世,山头不值钱,三千两算贵的了。 买了那座山头,男子家的生意并没有好转,还和以前一样,富贵不了也饿不死,本来以为发现了温泉眼,那山头能大挣一笔,修个院子和万柳山庄似的,一天租给五百两,那几乎是躺在家里数钱了。 而且他那山头比万柳山庄距离京都更近,离管道也不远,灵台寺就在方圆三里之内,附近还有湖泊 几乎可以说,只要肯卖,绝对会有人抢破头来买。 男子家做生意,也知道这样的好地段,他们家留不住,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卖成银子省心。 谁想到高兴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去看,温泉眼就冒血水了,吓得男子和他爹屁滚尿流,回来路上碰到个算命先生,就让先生给他算,结果不算不知道,那山头根本就不是什么风水宝地,是大凶之地。 以前还好,凶气在地底下,未曾上涌,如今凶相已现,必须尽快脱手,否则必会家破人亡。 可怜他们昨晚还做了一晚富贵梦,没想到乐极生悲。 男子的爹说他们家没那福气,那山头他们家买来也没花多少钱,卖了就卖了,不亏本就行。 温泉眼里冒血水出来,三千两都不一定卖的掉。 男子便打着有温泉眼的旗号卖山头,他只是隐瞒了血水的事没说,温泉眼虽然小,却是实打实的存在,不算骗人。 季清宁听了道,“竟然真的有温泉眼。” 这就跟天上掉馅饼,啪嗒一下砸她脑门上了,砸的她有点晕乎乎的。 赵垣看着她,道,“温泉眼里涌血水,你不怕?” 季清宁失笑,“要真冒血水,那我肯定怕,但我怎么看都觉得这血水有蹊跷,还那么巧合的在回家的路上碰到个算命先生,这未免也太巧合了些。” 赵垣想想也是,“但还是谨慎些为好。” 本来两盘子菜被下了药,季清宁和赵垣心情都有点受影响,但现在有了这么一个好消息,食欲又回来了。 季清宁对李信道,“你帮我去药铺买点止泻药送去给铁锤。” 在小院住就这点不好,不能调制药,人家屋子书房摆设一应俱全,她们只是暂住,实在不好改造成药房,是以她手里能治病的就一副银针,连点止泻药都没有。 李信送药到茅房的时候,小丫鬟刚刚出来,虚弱的站不住,李信赶紧扶她道,“快吃止泻药。” 小丫鬟感动哭了,只是刚吃完,肚子一阵抽疼,她又赶紧回去了。 也不知道是泻药劲头过了,还是止泻药管用了,这一回出来,不像头三回那样疼了,她拖着虚弱的脚步回酒楼。 去的时候,正好碰到那带路的小伙计,她问道,“我不是故意熏那两人的,他们没骂我吧?” 小伙计道,“他们没骂你,也没吃饭,直接走了。” 掌柜的看过来道,“你个小厮可知道自己熏走的是什么人?” “谁啊?”小丫鬟问道。 掌柜的怕四下有人偷听,就没说是谁了,道,“你这一下可是连累我鸿兴楼损失好几十两银子,损失钱还在其次,就怕得罪了他们,以后对我鸿兴楼再没了好感。” 虽然放屁这事,谁也憋不住,但这小厮就不能稍微忍一忍吗? 掌柜的实在气不过,才多说了这么两句,只是小丫鬟也知道自己不对,但她也倒霉好么! 她还没怪鸿兴楼呢,鸿兴楼反倒怪起她来了,小丫鬟气呼呼道,“我为什么拉肚子?还不是你鸿兴楼送的饭菜被人下了泻药,我就吃了两片桂花糖藕,就成这样了!” “得亏我家少爷会点医术,不然我们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鸿兴楼掌柜的懵了,敢情这小厮放臭屁熏走了茂国公和晋临侯还是鸿兴楼的错了? 没见过这么会倒打一耙的! 小丫鬟说完,气呼呼的就走了。 掌柜的不敢说什么,毕竟他是亲眼看到赵垣帮温玹对付茂国公世子 想 到这里,掌柜的后背一凉,他叫来给赵垣包间送菜的小伙计,问送桂花糖藕的时候有没有碰到什么人,鸿兴楼是铁定不会在客人的饭菜里下药的。 小伙计摇头,“没碰到什么人啊。” “你仔细想想,”掌柜的一脸严肃。 小伙计挠了挠额头道,“我想起来了,我碰到了茂国公世子的小厮。” 他把送菜经过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其中包括碰到茂国公世子小厮的时候,有人叫他,但他回头什么人也没看见。 掌柜的不想说话。 事情很显然了,茂国公世子给男子下泻药,季大少爷的小厮遭了殃,又放臭屁熏走了茂国公和晋临侯。 茂国公世子铁定没想到他要坑的人没坑着,把自家亲爹给熏着了。 掌柜的心里有气,茂国公世子要看男子不顺眼,要找他的麻烦他管不着,但往鸿兴楼的饭菜里下药就太过分了! 等季清宁和赵垣吃完下楼,准备结账的时候,掌柜的不好意思道,“这一顿饭两位爷吃的并不开心,是我鸿兴楼招待不周,这顿饭就不收钱了。” 生意之道,最重要的就是让客人觉得舒心。 赵垣笑道,“鸿兴楼这么会做生意,难怪会成为京都第一酒楼。” 心情好,这顿饭菜他还是付了。 鸿兴楼掌柜的高兴地合不拢嘴。 这边小伙计送赵垣和季清宁离开,那边一小厮骑马过来,问道,“煜国公府三少爷可在鸿兴楼?” 小伙计忙道,“在楼上芙蓉间。” 第二百二十二章 银票 芙蓉间。 东平郡王和温玹他们正喝酒说笑,正在聊花灯会的事,门突然被扣响,“三少爷,平老夫人让你回府一趟。” 温玹脸上一抹淡笑凝固,眼底是化不开的不耐烦。 他没理会小厮,小厮又补了一句,“平老夫人让三少爷您立刻马上就回府。” 一个立刻还不够,还要马上?! 为了打压他,甚至不惜和茂国公世子连手,就这么想自取其辱吗?! 那就如她所愿! 温玹把手里的筷子放下,起了身。 他开门出去,小厮怕温玹的很,吓的往一旁躲,关了门才跟上去。 包间内,唐靖叹气,他就没见过平老夫人这样的祖母,温玹和温珵明明是嫡亲兄弟,都是煜国公夫人生的,她偏要疼一个厌一个,护一个贬一个,她不喜煜国公夫人,就把煜国公的嫡长子抱到身边养,好像她养大的,就能和煜国公夫人没关系似的。 血浓于水,是她能改变的吗? 她这样的奇葩做法,除了让温珵温玹兄弟不和之外,她又得到什么了。 温玹骑马回煜国公府,翻身下马时,脸上怒气大的,管事的出门都吓的把脚缩了回去给温玹让路。 温玹进了内院,直奔平老夫人住的知福堂。 他一绕过屏风就看到脸色铁青的平老夫人,他已经不记得平老夫人面色慈蔼是什么样子了,既然不喜他这个孙儿,他避着不见还不行,就不怕哪天被他活活气死吗? 本来温玹被找回来就够不耐烦了,结果看到煜国公夫人坐在那里,也是脸色不好看,他的怒气就有些绷不住了。 “这么急的找我回来什么事?”温玹直接问道。 请安? 不存在的。 平老夫人最见不得温玹对她不敬,骂的也还是老掉牙的话,“这就是你惯出来的好儿子,看到我这个祖母就这态度!” 温玹冷冷道,“要骂就骂我,骂我娘做什么?” “她要能管住我,还能被你训?” 平老夫人气的浑身颤抖。 煜国公夫人还真怕平老夫人会被温玹气晕过去。 虽然温玹名声不大好,但气晕祖母这是不孝大罪,皇上也护不住他。 煜国公夫人道,“我让丫鬟给你送了一千两去,老夫人不信我只给了你这么点钱,非要找你回来问,你把银票拿出来给她看看。” 煜国公夫人了解自己的儿子,不是真缺钱了,不会回来拿月钱。 她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哪能忍心儿子住在外面,身上一点钱都没有? 她也不敢多给,就给了一千两。 没想到就这一千两,到平老夫人这里就成了一万两,说她偏心,手心手背都是肉,让她也给珵儿一万两。 煜国公夫人是没给温珵钱,因为自打温珵摔断了腿后,几乎就没出过门,给钱他也不会花,煜国公夫人就从库房里挑了差不多一千两的东西给温珵。 可在平老夫人眼里,她只看到煜国公夫人给温玹钱,没看到她给温珵的端砚和狼毫笔,要她也拿一万两给温珵,做到一视同仁。 一万两,她不是拿不出来,给自己儿子,她不会舍不得,可事实她并没有给温珵一万两。 既然要公平,她就不能给温珵。 平老夫人不信,要找温玹回来,当面问清楚。 温玹有一点好,他敢作敢当,不会作假。 平老夫人看着温玹,“你娘到底给了你多少钱?!” “一万两,”温玹道。 煜国公夫人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道,“我只给了你一千两。” 温玹从怀里掏出信封,道,“东平郡王拿给我的时候,确实是一万两。” 不过是假的。 后面这句,温玹没说出口。 平老夫人冷眼看着煜国公夫人,“他已经不着家了,你一次就给他一万两,他还能舍得外面的逍遥日子回府住?!” 煜国公夫人有口难辨。 平老夫人道,“是你再给珵儿一万两,还是收回给他的一万两?” 温玹从怀里掏出信封,递给煜国公夫人。 煜国公夫人眼底含泪,“玹儿。” “我本来也是要还回来的,我自愿搬出府住的,就不会养不活自己,”温玹道。 煜国公夫人也知道这银票她今儿不收不会善了。 只是没想到温玹还 回来还不够,平老夫人怕信封里只有一千两,她要亲眼看过才放心。 煜国公夫人真忍不住要发飙了,温玹接过信封,随手一扔,就扔到了平老夫人手边小几上。 喜欢检查那就检查吧。 平老夫人的贴身妈妈吕妈妈拿出银票,呈给平老夫人过目。 平老夫人看了几眼,道,“我怎么觉得这银票有问题?” 吕妈妈接过,看了好几眼道,“像是假的。” 煜国公夫人听了要说话,被温玹用眼神止住,温玹坐下来,拿了颗果子啃着道,“看清楚了再说,这银票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平老夫人眼神冷冽,“让你还银票,你就还一张假银票?” “你是仗着皇上宠你,用假银票也不会掉脑袋是吗?!” 煜国公夫人气道,“你看玹儿不顺眼,玹儿连国公府都不回了,还不够吗?!” “你明知道造假银票是掉脑袋的事,只随便看一眼就断定银票是假?!” 温珵坐在轮椅上,从平老夫人手里接过银票,道,“娘,这银票确实是假的。” 煜国公夫人脸色一僵,看向温玹,“玹儿。” 温玹咬着果子道,“银票是真的还是假的,他们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还是找个靠谱的来认认吧。” 煜国公夫人没说话,平老夫人道,“把周管事叫来。” 不多会儿,周管事就来了。 拿着银票摸了又摸,看了又看,道,“我瞧着银票是真的。” 他看着平老夫人道,“要不让赵管事认认?” 周管事是煜国公府二管事,赵管事是大管事。 赵管事来了后,看过银票后,很肯定道,“银票是真的。” 平老夫人脸色僵硬,温珵眉头拧紧。 温玹把果核扔桌子上,起身道,“钱还回来了,银票也是真的,没什么事了,我可以走了吧?” 第二百二十三章 招呼 温玹的语气是要多不耐烦就有多不耐烦。 煜国公夫人嗔蹬他一眼,道,“你就不能陪娘吃顿饭再出府?” 温玹讥笑一声,“还是别了,我在哪儿都能吃饱,陪娘你吃一顿,没得怀疑你给我塞钱。” “没事我走了。” 丢下这一句,温玹转身离开。 来的时候就没请安,走的时候更别提了。 平老夫人气的浑身直哆嗦。 温玹出了知福堂,从怀里掏出那张假银票,陈杳闪身出现,温玹道,“去换一张真的回来。” 一张假银票就想换走他一张真的,那不可能。 陈杳道,“国公夫人给爷您的那一千两是三房偷换下来,然后讨平老夫人欢心的。” 躲在暗处,总是能听到不少的消息。 温玹笑了,“没有长房在后面撑腰,三房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管我的闲事。” 温玹低头,把手里那张假一万两的银票一撕两半。 “她们一人一半。” 陈杳接过银票,纵身一跃,就消失不见了。 暗卫办事很快,这边温玹刚出国公府,骑上马背,那边陈杳就回来了,交给温玹两张万两的银票。 明知道三少爷缺钱,还打三少爷的主意,这不是拐着弯的给三少爷送钱吗? 平老夫人和元老夫人那儿一人半张假银票,她们知道了都不敢吭声,因为没人能证明假银票是三少爷的。 三房倒是能出来认罪,逼三少爷把两万两还回去,但以三少爷的脾气,不会弄死三房,但一定会送他们流放三千两。 三房死都不敢站出来认罪的。 银票被换的事败露的很快,这边温玹才把银票揣入怀里,那边平老夫人就知道了。 因为陈杳拿完银票,装银票的匣子就没放回去。 迟早都会发现的,正好这会儿平老夫人在气头上,没训到温玹,自己还在下人面前把真银票错认成假的丢了颜面,现在还被偷了一万两,绝对能气个半死。 明着把祖母气晕是不孝,暗着气总没人知道。 如陈杳猜测的那般,平老夫人气的浑身直哆嗦,脸都气绿了,要不是后来知道还有元老夫人和她作伴,估计能气晕过去。 再说温玹,虽然饭才吃到一半就被叫走了,但他也吃了七成饱了,准备回别院了。 只是不巧的是,他在街上溜达了一圈才回去的,因为他要回小院的路被季清宁和小丫鬟给堵住了。 嗯,也不能说是堵,毕竟她们是无意的,两人在那里逛街,季清宁拿耳坠给小丫鬟问哪个好看,一只手拿了一只,一转身,就看到温玹骑马过来。 四目相对。 温玹,“。” 季清宁,“。” 一个忘了做出反应,温玹没法回小院,只能往前走。 小丫鬟还算机警,问道,“这红宝石的送给大姑奶奶,她肯定喜欢。” 季清宁把红宝石耳坠递给小摊贩,“给我挑个漂亮盒子装好。” 季清宁郁闷极了。 逛个首饰铺子还能被温玹看见,但愿别怀疑她有特殊癖好才好。 在街上逛了一圈,季清宁就和小丫鬟拎两手的东西牵着马穿过小巷子回小院,刚迈步进府,那边柳管事见了就道,“季大少爷你可算是回来了。” 季清宁忙道,“怎么了?” 柳管事道,“来了位周老爷,说是季家的亲家老爷,要搬来小院住,我也不知道他是真是假,这会儿人在正堂喝茶呢。” 季清宁眉头打了个死结。 她和她爹已经是寄人篱下了,周老爷还来投奔她,这不是招人小院主人嫌弃,说他们不懂事吗? 再者,她大部分时间还是住在书院,只小丫鬟待在小院,周老爷住进来,小丫鬟还得伺候他,不然就太失礼了。 季清宁看着柳管事,“你告诉他,我们只是借助这里的?” 柳管事点头,“说了。” 说了还不走,那是铁了心留下了。 本来季清宁就对周老爷没好感,懂礼的人是不会给别人只顾自己而给别人添麻烦的。 季清宁去正堂见周老爷。 屋内,周老爷坐在喝茶,见季清宁进来,他道,“这小院怎么就一个看家管事的?” 管事的一走,连个招呼他的人都没有。 哪有这样贸然登门,还嫌弃招待不周的,季清宁 深呼吸,笑道,“伯父有所不知,这小院本来有不少下人在的,只是我差点被人溺死在浴桶里,小院下人吓住了,就都走了,柳叔是没办法,需要留下来看家护,不然也走了。” 柳管事跟在身后,老脸一红。 没想到季大少爷年级不大,心底门儿清啊。 季清宁差点被溺死的事,周老爷知道,季清宁继续道,“我正嫌小院冷清,现在有伯父搬来和我住,给我壮胆是再好不过了。” 小丫鬟在一旁不小声道,“万一刺客再来,我只能护住少爷,亲家老爷怎么办?” 季清宁道,“刺客目的在我,不至于乱杀无辜吧?” “万一呢?”小丫鬟问道。 季清宁道,“没有万一!” 那边周老爷已经坐不住了,道,“伯父就是来看看你,没打算留下来住,这小院要是季家的,我住十天半个月还行,这是你爹朋友的,我哪好留宿?” 季清宁一脸失落,柳管事道,“周老爷说这话就太见外了,我们东家特意交待把季老爷当主子看待,您是季老爷的亲家,就是我们东家的亲家,莫说十天半个月了,就是住一年半载也没事。” 他可不想留下来被刺客捅刀子! 周老爷坚决不肯留。 左右太仆寺卿府下人是亲眼见亲耳听到他是季怀山的亲家老爷,看在季怀山和季清宁的面子上答应帮他谋个京官,住不住在小院都一样。 和一个小辈,还是一个失忆的小辈没什么好聊的,茶也喝够了,周老爷赶紧起身走,那急切离开的样子,好像晚走了一步,就要刺客打照面了。 周老爷离开,柳管事相送,季清宁忍不住感慨道,“我爹挑亲家的眼光似乎不怎么样。” 小丫鬟道,“大姑娘的亲事是老夫人早些年就定下的,那时候老爷是县官,亲家老爷还是白身,等大姑娘及笄,亲家老爷都做了知府,老爷还是个小县官。” 要不是煜国公保举,小丫鬟都不敢想老爷还要做多久的小县官。 第二百二十四章 笑纳 季清宁出正堂,柳管事送走周老爷回来,季清宁歉意道,“小院本就是事忙,给柳叔添麻烦了。” 柳管事笑道,“季少爷说的哪儿话,就是周老爷真留下也没什么。” 他虽然内心不喜,但作为下人,他无权赶走客人的客人。 好在季大少爷不是喜欢给人添麻烦的人。 他虽然是第一次见周老爷,但从周老爷的言谈举止看,并不好相与,至少没有季老爷那么通情达理,怎么就成亲家了呢,柳管事觉得奇怪。 季清宁回内院,只是刚进屋,那边柳管事就又来了,道,“季少爷,门外来了个小厮,说是有事找你。” 找她? 季清宁眉头微皱,“可说找我所为何事?” “说是为了今儿季少爷买的那座山头来的,”柳管事回道。 季清宁一头雾水,但她确实买了座山头,便迈步出去。 柳管事跟在后天,平常小院冷清,一天来了两拨人,他就有点招架不住了,小院只他一人,有些忙活不开了。 媳妇女儿都在家,只做些针线活打发时间,因为不在小院伺候,他也不好给她们发月钱,他也不想和她们分开,让她们搬回来住又担心刺客还会来 小厮在门外等着,等的有些着急。 季清宁去正堂,柳管事到门口传话,让小厮进府。 喝着茶,小厮就进来了,小丫鬟问道,“谁派你来的?” 小厮忙道,“我家老爷派我来的。” “我是问你家老爷是谁,”怎么派个这么笨的小厮来啊,连家门都报不清楚。 小厮有些紧张,忙道,“我家老爷就是今儿卖山头给季大少爷的吴老爷。” 季清宁含笑看着他,“既然山头卖于我了,银货两讫,还派你来做什么?” 小厮回道,“我家老爷把山头卖了,拿了五千两回府,老太爷知道山头卖给的是季大少爷您,老太爷喜欢您在四海书院灵璧石上的题词,不想那座山头祸害你,特让我把银票送回来。” 竟然是反悔,想把山头地契要回去的。 这么欣赏她,一心为她好,她若不同意,倒有些不识趣,不知好歹了。 但这么大的事,只让一个小厮来办,连个管事都不是,未免太不重视了。 这么前后矛盾的做法,季清宁不得不起疑心。 她盯着小厮,盯的小厮眸光躲闪,忽而,季清宁笑了,“山头温泉眼冒血水的事我知道,派去查探的人还给了你家老爷一拳头,他莫不是因为眼角淤青了才没能亲自来找我拿回地契?” 小厮懵了一瞬,连连点头,“我家老爷眼睛肿了,这几日没法出门。” 季清宁笑意更深。 李信是去盘问了吴老爷,却不曾给过吴老爷拳头,她随便一诈吓,这小厮还真敢应。 这是不想给她做嫁衣,想打着吴老爷的幌子要回地契呢,想的还真是挺美,“回去告诉你家老爷,我命硬的很,一座山头克不了我,吴家的好意我心领了。” “但如果是因为别的原因想要回地契,我不会同意,当然了,执意要回去也行,按照毁约规矩,三倍赔偿与我。” 小厮还想再劝,季清宁却懒得再听,“铁锤,送他出去。” 小丫鬟送小厮出去。 小厮不想走,小丫鬟拳头就举了起来。 他们走后,柳管事看着季清宁道,“季少爷,你听柳叔一句劝,那冒血水的温泉还是别要了,既然吴家人有良心,还是收回银票吧。” 一个汩汩冒血水的温泉,想想就让人毛骨悚然了,遑论泡澡了。 季清宁笑道,“柳叔为我着想,我知道,但这小厮并非是吴家人。” 柳管事有点懵,“不是吴家小厮?那是谁的人?” “一个想用五千两就妄想从我手里买走山头的人,”季清宁含笑道。 柳管事呆住了,老脸一红。 他自认吃的盐都比季少爷吃的饭多,没想到在辨人上还远不及季少爷。 季清宁起身出正堂,在她之后,暗卫也跟了出来,想了想,几个纵身就去了隔壁。 陈杳统领叮嘱他看着小院,若小院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让他回去禀告,他觉得刚刚这事应该算得上特别。 再说树上两暗卫,看到暗卫翻墙离开,脸是奇臭无比。 侯爷和伯爷让他们看着小院,保护季大少爷和他的小厮,结果一个暗卫都赶不走 隔 壁院,凉亭。 温玹坐在那里喝茶,陈杳端搞点过去。 刚走到岔道处,暗卫闪身到他身边,低语了几句。 陈杳进凉亭,便道,“爷,有人想从季大少爷手里骗走山头的地契。” 温玹看向陈杳,“得手了?” “没有,被季大少爷看穿了,”陈杳道。 季大少爷多精明的人啊,登天估计都比从他手里骗走东西容易。 温玹笑道,“今儿到底是什么日子,一个个排队的给我送钱。” “那五千两,我也笑纳了。” 陈杳一听,就知道温玹要做什么,当即转身离开,怕晚了骗钱小厮走远就找不见人了。 再说小厮,被送出小院,就穿过小巷子到了昌平街,小巷子口有个中年男子在等他,上前道,“山头地契呢?” 小厮摇头,“没拿到。” “没拿到?!”中年男子眉头紧锁。 “怎么可能?他不怕忌讳吗?” 小厮道,“他说自己命硬不怕被克,还说吴家执意要回地契,得拿一万五千两去换。” 中年男子眉头打了个死结。 陈杳在暗处,一眼就看出中年男子是谁的人了,他有些想不明白。 因为中年男子是茂国公世子的人。 茂国公世子是吃错药了吗? 明明在鸿兴楼,他有机会正大光明的买下那座山头,就因为他家爷放弃了,他就不买了,被季大少爷只用五千两银子买下来,他又打着吴家的旗号来骗 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还是说小厮拿的五千两银票是假的,茂国公世子不想花一两银子就骗一座山头到手? 这样倒是解释的通了,只是他要费力气去偷一张假银票么? 罢了,不过是伸个手的事,又不费多少力气,偷走假银票,也省的茂国公世子再拿去坑别人。 陈杳正了正脸上的面具,迈步走过去。 第二百二十五章 山头 天仙楼。 二楼,位置最好处。 茂国公世子坐在那里喝酒,一边看楼下姑娘跳舞。 中年男子踩着台阶上楼,避开送茶的小伙计和搂着姑娘要一亲香泽的男子,到了茂国公世子身边。 茂国公世子手敲着桌子,道,“怎么不说话?” 中年男子道,“没拿到地契。” 茂国公世子眉头一紧。 中年男子见他生气了,赶紧拿银票出来,只是一摸,怀里空荡荡的。 中年男子脸色一白。 银票呢?! 他明明揣怀里的啊! 他又掏衣袖,还有荷包都没有找到银票。 茂国公世子气笑了,“别告诉我,你没骗到地契,还把银票给弄丢了!” 中年男子膝盖发软,要不是这里是大庭广众,怕惹人注意,他直接就跪下了。 他想了下,道,“我来天仙楼的路上,被一个戴面具的男子撞了一下,定是他偷走了银票!” 只是茂国公世子要的不是解释。 拿不到山头地契,找不回被偷的银票,他只能拿中南男子的脑袋来消气了。 再说陈杳,拿到银票,他是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也没看出来是假的。 他回去的时候,温玹还在凉亭喝茶。 他上前虚心求教,“爷,我看了半天也没看出银票是假的,到底怎么分辨?” 温玹伸手接过银票,看了陈杳一眼,道,“你问错人了,我还没有把真银票分辨成假银票的本事。” 陈杳,“。” 一夜好眠。 清晨醒来,季清宁坐在床上伸懒腰,浑身骨头都睡酥软了。 今儿就是顺王寿辰,太后特许京都举办花灯节替顺王祝贺,替西南百姓祈福。 这两日街上就多了不少花灯了,季清宁和小丫鬟吃过早饭上街,街上的花灯更多了,各种样式的花灯,看的人目不暇接。 小丫鬟挨个摊子看花灯,道,“太平镇上的花灯节就有趣极了,京都肯定会更热闹,好想早点到晚上。” 只是可惜夫人和老夫人都不在,二姑娘三姑娘也不在,只她和姑娘两个人看花灯,人多才热闹呢。 这会儿才刚吃过早饭,要吃了晚饭街上才热闹,还要四个多时辰呢,要怎么熬啊。 季清宁笑道,“要打发时间还不容易,去看我新买的山头,一来一回,半天就没了。” 这个提议,小丫鬟极力赞同,她赶紧回去牵了马来。 季清宁和小丫鬟骑马出城,只是还没出昌平街,就遇到了无所事事的东平郡王几个,见到季清宁道,“我们几个闲的无聊,正打算去小院找你呢,没想到就碰上了。” “你们这是准备去哪儿?”东平郡王问道。 季清宁道,“这不是买了座山头吗,准备去看看。” 能让人来骗了,她想瞧瞧那山头是有多好。 东平郡王一听,对唐靖和陆照道,“花灯节要晚上才开始,要不我们也一起去看看?” “这还用问吗,肯定去啊。” 然后一行五人就出发直奔城外。 城内人来人往,骑马不快,出了城,行人稀疏,纵马驰骋的感觉不要太好。 跑了两刻钟,远远的就看到一座山,陆照抬手一指,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那座山头吧?” 唐靖道,“就是那座没错。” 季清宁看着那一整座山—— 懵了。 她只花了五千两,就买了这么大一座山? 小丫鬟道,“这么大的山,只我们几个人能找到温泉眼吗?” 她是肯定不会和姑娘分开找的。 东平郡王他们养尊处优,让他们找温泉眼,估计也不大可能。 季清宁道,“先去看看再说。” 山远看很陡峭,不过到了近处,还是挺平坦的,有路上山。 季清宁想吴家这几日才发现温泉眼的,这两天没有下雨,没准儿能通过脚印找到温泉眼所在。 五个人中,四个人武功不错,只有季清宁没有武功,这些日子吃的好睡的好,以前练武的肌肉都被她养娇弱了,才爬了一会儿山,就气喘吁吁,膝盖酸疼了。 东平郡王见了道,“你这也太弱了,虽然你是失忆了才导致武功全废的,但你不能指望靠治好失忆来恢复武功啊,你得从头练。”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小丫鬟打断了,“我爹说了,不能随便练武功,让等失忆好了再说。” 不能吗?东平郡王看着小丫鬟道,“万一失忆一辈子都不好呢?” 小丫鬟鼓着腮帮子道,“不会一辈子不好的!” 他们也希望季清宁失忆能好,但季清宁的医术那么高超,若是他自己都治不好,别人就更不可能了。 季清宁从来没想过重新练武这回事,但失忆并不妨碍练武啊,怎么感觉小丫鬟并不想她再练武? 她有武功傍身不是好事吗? 正想着,小丫鬟“咦”了一声,抬手指向远处,“那边有块破布。” 季清宁也看见了,“去看看。” 这边路比较窄,像是新劈出来的路,往前走了没一会儿,就感觉空气较别出更湿润些,山风吹来,沁人心脾的凉。 往前走,没几十步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 再往前走了十几步,就看到一片湿地,汩汩温泉往外冒着血水。 小丫鬟打了个哆嗦,抓着季清宁的袖子。 刚刚山风还凉爽,这会儿是凉彻骨了。 “怎,怎么是冒血水?”陆照声音打了个哆嗦。 东平郡王脸色也有些苍白,这还是温泉吗? 季清宁要走过去,东平郡王将她拦下道,“还是别过去了。” 季清宁笑道,“没事的。” “那我走前面,”东平郡王道。 他走前面,唐靖和陆照随后,然后才是季清宁,小丫鬟断后。 季清宁虽然觉得没必要,但心底暖洋洋的,她从来不是一个需要别人保护的人,但被人保护的感觉真的不赖。 血水一直在流,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血水上,只有季清宁注意到了温泉边上的脚印。 昨天没能从她手里骗走地契,现在又想故技重施,把吓唬吴家老爷那一套用在她身上是吗? 那他注定是要失望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好卦 东平郡王他们看过温泉眼就要走,季清宁道,“你们信我,就在这里多待一刻钟。” 几人不解的看着季清宁,不懂有什么好呆的。 但季清宁不走,他们也只能陪着,总不能把她丢在这里。 陆照四下看了看,惋惜道,“这一块平坦,要是这温泉没问题,可以建个很大的山庄了。” “能建天问山庄那么大吗?”小丫鬟好奇道。 陆照轻咳一声,“我没去过天问山庄。” 不止没去过,他是连天问山庄在哪里都不知道。 小丫鬟又问,“那你认得天问公子吗?” 陆照道,“我和他倒是有过一面之缘。” 东平郡王笑道,“你那是一面之缘吗,那是一面之孽。” 这个话题成功把季清宁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你们和天问公子有仇啊?” 唐靖摸了鼻子道,“两年前,天问公子进京,和温兄在街上大打出手,我们见温兄落于下乘,就出手相助,我们三个联手把他打了一顿。” “以多欺少,胜之不武,”小丫鬟道。 “。” 唐靖看着小丫鬟道,“当时温玹被打的眼睛都青了,我们作为他的兄弟,岂能袖手旁观?” “你们可以单打独斗啊,”小丫鬟道。 “那不是送上去给他打吗,还不如袖手旁观呢,”唐靖道。 “。” 好像也是啊。 打不过还不一起上,就太傻了吧唧了。 说着话,东平郡王往温泉瞄了一眼,道,“血水变淡了!” 几人的注意力又被拉回温泉眼处,陆照奇怪道,“怎么会变淡呢?” 季清宁走到温泉眼边,拿了根棍子去捅温泉眼。 扒拉了一会儿,就从温泉眼里挖出来一铁球。 血水就是铁球冒出来的。 东平郡王几个惊呆了,“这。” 季清宁站起身来,道,“人家在等着我们呢,见我们在山里打转,迟迟找不到温泉,特意撕了衣角丢在小路边给我们引路。” “也真是难为他了。” 东平郡王看向四下,“埋铁球的人应该还在山里,我们把他揪出来。” 季清宁摇头道,“算了吧,这山头这么大,打架施展不开,人要真躲起来,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 “等他回来看见铁球就知道计划失败了。” 这已经是第二个计划了,彻底暴露,该死心了。 只一座山头没什么好看的,季清宁道,“下山吧。” 温泉眼在半山腰,要修山庄,至少要花十万两,她眼下手里可没有这么多钱。 下了山,骑马不一会儿就到官道了,行了一会儿,就远远的看到一手拿卦帆的道士,不用说,是冲着他们来的。 只是走进了,季清宁就嘴角抽抽了。 这道士她熟啊。 还找人问过两回卦呢。 这道士她是信他有几分本事的,季清宁道,“道长这是钱花完了,准备离京了?” 道士叹气道,“别提了,被人拿刀架着脖子逼着来骗人,在这里已经溜达半天了,也没见到人,又饿又渴的,有吃的吗?” 这话一说出口,道士懵了,怎么听着像是要饭的? 季清宁没带吃的,不过小丫鬟带了几块糕点,陆照带了水,把水囊丢给道士。 道士饿极了,拿了红豆糕就吃起来,噎的很,又赶紧喝水。 东平郡王看向季清宁,“你和他认识啊?” 季清宁轻点头,“找他算过两回卦。” 小丫鬟忍不住道,“他算卦可灵了,上回说我家少爷有财运,结果就捡到了兴国公府小少爷。” 陆照道,“那发财的也不是你家少爷啊,他不是没收兴国公府的诊金吗,有财运的是皇上。” 小丫鬟,“。” 小丫鬟懵了。 好像捡到兴国公府小少爷,姑娘是没得到一两银子,没走财运啊。 道士吃了三块糕点,把水囊里的水喝光,然后打着嗝道,“你们认不认识季大少爷,就是那个扑倒赵王府小郡王的那个。” 季清宁,“。” 东平郡王几个,“。” “不认识,”东平郡王憋笑道。 道士道,“可惜了,要是你们认识的话 ,回去的路上碰到,让他别过来了,我不想昧着良心骗人。” 尤其是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骗人。 被人逼迫累死累活,最后指不定还要被灭口,道士心塞的很。 东平郡王肩膀直斗,“那你就没算到今天会遇到危险?” 道士一脸的惆怅,“一早上喜鹊就落在了我的挂摊上,不用算卦也大吉,谁想到会被人逼来这里。” 说着,道士看向季清宁,道,“我吃了你的糕点,送你一卦。” 季清宁道,“那多谢了。” 道士还记得季清宁的生辰八字,用手推算道,“眉间隐见血光之灾,但似乎又有转机,看不透。” 小丫鬟一听,心就提到嗓子眼了,“那要怎么办?” “最好是不要出门,”道士道。 “在家就不会有血光之灾了吗?”季清宁问道。 “那倒不一定,”道士道。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 东平郡王和唐靖c陆照两互望一眼,他们怎么觉得这道士是个骗子啊? 话说的这么模棱两可,季清宁遇到灾祸他算准了,要是没遇到,那是遇到转机了,话都让他说了。 季清宁不像是这么好骗的人啊。 东平郡王问道士道,“你喝了我的水,你也得给我算一卦。” 敢骗他们兄弟,非得给他点颜色看看不可! 道士道,“抛几个铜钱,我给你算算。” 道士一脸笑容。 像这样身着锦衣华服的公子,身上是不可能带铜钱的。 东平郡王左右看看,“有铜钱吗?” “没有,”唐靖摇头。 道士道,“必须要铜钱,算卦才准。” 没有,那他就不算了。 东平郡王犹豫了吓,从荷包里倒出来三枚铜钱。 道士,“。” 打脸啊。 人家贵公子不仅有铜钱,人家还藏的跟个宝贝似的呢。 东平郡王把三枚铜钱往地上一抛。 其中一枚滚到道士脚边上。 道士瞥了一眼,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道,“这是好卦啊,主久别重逢,骨肉团聚。” 第二百二十七章 瞎猜 久别重逢,骨肉团聚。 这八个字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可算在东平郡王身上,就不好了。 因为他有两个坑兄弟在身边,唐靖来了一句,“难道你是捡来的?” 陆照补了一句,“难道你亲爹亲娘要找来了?” 东平郡王,“。” 他想把他们两打死。 东平郡王气道,“就不能猜是他卦不准吗?!” 道士一听,拔高了声音道,“别的卦我不敢说一定准,但这一卦,你必须给我十两银子,要是不灵,我这颗脑袋就归你了。” 好不容易才算了一卦准的 不对,是碰到一个他能看懂的卦太不容易了。 不收他个十两八两的他都对不起那些被他坑过的好人。 东平郡王都快气的杀人了,道士还要收钱,而且是前所未有的理直气壮。 季清宁是信道士本事的,从怀里摸出十两银子丢给了道士。 道士接了银子道,“我这一门算卦有规矩,谁的卦谁付钱,不然这卦算谁的最后就说不清楚了。” 言外之意,季清宁给还不行,一定要东平郡王给。 东平郡王的暴脾气,没揍他就算不错了,季清宁代他给钱还不行,还一定要他亲自给。 唐靖已经帮他把钱拿出来了,要丢给道士的时候道,“我不能扔给你吧?” “可以,是他的钱就行,”道士道。 唐靖就拿了一颗一两的金珠丢给道士。 道士接过,心底乐开了花。 一下子就进账二十两啊。 他算是看出了,这位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简直就是他的财神爷,只要没钱一准碰到他,碰到他一准就有钱了。 他得知道他是谁了,没钱了就去找他。 道士问季清宁道,“给你算了三回卦了,还不知道你姓什么,家住哪儿。” 东平郡王道,“这还用问,你算不出来吗?” 这能算出来吗,他就是个道士,又不是神仙。 道士一本正经道,“他比你们情况复杂的多,以我目前的道行还算不出来。” 陆照看着季清宁,不懂他哪复查了。 道士就是诓人的,但是架不住别人会多想啊,季清宁的来历就是比他们复杂。 怕这道士越讲越多,季清宁道,“我就是你要等的季大少爷。” 道士,“。” 尴尬。 季清宁笑了一声,骑马离开。 唐靖和陆照骑马跟上,东平郡王没走,他骑马到道士身边,伸手道,“把那三铜板给我。” 道士,“???” 不是要金珠要铜板? 道士把铜板放到东平郡王手心,突然灵光一闪,道,“卦是用这铜钱起的,若这三枚铜钱对你的意义不一般,那这一卦没准儿就应在送你铜钱之人的身上。” 东平郡王身子一怔,“不可能!” “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道士笑的高深莫测。 以前师父说这样的话,他就觉得师父好厉害。 现在设身处地的想想,可能当时师父就没别的话好说了,只能说这个。 东平郡王握紧铜钱,一夹马肚子,就骑马追上等他的唐靖和陆照。 陆照看着东平郡王道,“怎么没发现你还藏了三枚铜钱?” 东平郡王道,“早些年捡的。” “骗谁呢?”陆照道。 “地上有三两银子你都不会弯腰,何况是三个铜板。” “。” 唐靖凑过来道,“难道是哪个姑娘送的?” 能让男子当成宝贝珍藏的,十有八九是心仪的姑娘送的。 东平郡王道,“别瞎猜。” 见两人对他挤眉弄眼,东平郡王咬牙道,“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还是黄花大闺男!” 唐靖和陆照互望一眼。 懂了。 郡王失身了。 季清宁和小丫鬟走远了,才发现东平郡王他们没跟上来,落后了不少。 两人停下,回身望去,就听到一连串爆笑声。 只见唐靖和陆照骑马狂奔,东平郡王拿着鞭子在后面追,要拿鞭子抽他们。 这样的友谊真叫人羡慕。 然后只听到东平郡 王的怒吼传来,“你们再瞎猜,我和你们割袍断义!” “你还补袍子补上瘾了是吗,动不动就割袍断义,”陆照道。 “就是,我们要没猜准,你要没失身,你就不会恼羞成怒,”唐靖的笑声传来。 季清宁,“。” 小丫鬟,“。” 小丫鬟呆呆的看着季清宁,“男子也有失身一说吗?” 她一直以为只有女子才有失身的说法。 季清宁觉得以后还是要远离东平郡王他们几个,他们可是实打实的男子,凑到一起,天知道嘴里能蹦出什么荤话来,没得带歪她的小丫鬟。 一路打闹到京都城门口才停歇下来,对男子而言,压根就没有失身一说,就是打趣而已。 这回进城,街上没法纵马就都老实下来了,在昌平街和季清宁分开后,唐靖道,“那道士的话要信吗?” 犯难啊。 同一个道士,算了两卦。 要是信了季清宁的,就得信东平郡王的。 他们私心里不想相信郡王是捡来的 可总不能是一卦灵一卦不灵吧? 他们两看着东平郡王,东平郡王道,“别看着我啊,道士算卦不一向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吗?” “他的卦不好,还是宁可信其有的好。” 三人一对眼,觉得这对温玹是个好机会,万一季清宁遇到危险,温玹出手相助,关系不就缓和了么。 虽然之前陈杳也是这么想的,但他能出岔子,刺客不会啊。 已经是吃午饭的时辰,他们三决定吃完饭再去找温玹,进了鸿兴楼,就被告知,“温三少爷在楼上牡丹间。” 这么巧 三人果断上了楼。 包间内,温玹坐在那里喝酒,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们进去都没有听见。 唐靖坐到他对面,道,“你立功的机会来了。” 温玹看着他,“立什么功?” “有个算卦的说季清宁今天会有血光之灾,你跟着保护他,不就立功了?”唐靖道。 温玹眉头紧锁,“算卦的话也能信?” “为什么不信?你惧内不就是算出来的吗?”唐靖道。 “季清宁说的,高手在民间。” 温玹额头一颤一颤的,想把他们三丢出去。 陈杳站在温玹身后,替温玹犯难。 本来还想趁着花灯会,夜探晋临侯府,没想到季大少爷可能会遇到危险,爷应该会改变计划吧? 第二百二十八章 相中 再说季清宁,没有和东平郡王他们上鸿兴楼吃饭,她想中午吃的随意点,留着肚子晚上敞开了吃,二来想午睡会儿,晚上才有精神逛街。 她们回小院的时候,柳管事正在小院门口挂花灯,虽然花灯节最热闹的是街上,但总会逛累回府。 街上灯火通明,回来小院乌漆嘛黑的,心理落差太大,亮堂堂的才好看。 小丫鬟快步上前道,“柳叔,我帮你挂花灯。” 柳管事笑道,“那敢情好。” 小丫鬟拿起花灯对季清宁道,“少爷,你先回屋休息,我一会儿就忙完了。” 小院不大,挂不了多少花灯。 季清宁笑着道,“那你好好帮忙。” 小丫鬟点头如捣蒜。 季清宁回了内院,柳管事扛梯子要去别出挂花灯,小丫鬟抱着灯笼道,“这多麻烦,你告诉我挂哪儿,我来挂。” “挂那儿,”柳管事抬手一指。 小丫鬟纵身一跃,一个漂亮转身就把灯笼挂了上去,行云流水的动作,灵动如狐,把柳管事看呆住了,随即脸上绽放出一抹瞧见宝的笑容来。 屋内,季清宁喝了盏茶,吃了块糕点,小丫鬟就回来了。 脸色说不出的古怪,像是有点想去撞墙的样子。 季清宁还没见过小丫鬟这模样,笑道,“这是怎么了?” 小丫鬟瘪了嘴道,“柳叔见我手脚灵活,想把他的女儿兰儿嫁给我。” 季清宁,“。” 噗呲。 季清宁没忍住笑出了声。 季清宁好奇道,“那你怎么回绝的?” 小丫鬟耷拉着脑袋,她哪敢直接回绝啊,她们现在还寄人篱下呢,她在太平镇可是见过结亲不成结仇的。 柳叔的女儿她见过,模样生的可好了,她要拒绝,肯定会被说给脸不要脸。 小丫鬟没辄只能把自家亲爹拉出来做挡箭牌,她爹让她娶她就娶。 这个答复很中规中矩,毕竟儿女亲事讲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能私定终身。 只是小丫鬟没有直接回绝,柳管事就当她答应了,看小丫鬟的眼神让小丫鬟觉得她已经是柳叔的女婿了 之前还笑话姑娘来着,没想到她自己也会有这么尴尬的时候。 小丫鬟现在都有点怕见柳叔了。 季清宁拿糕点给小丫鬟,小丫鬟啃着糕点道,“差点忘了,亲家老爷升官了。” 季清宁愣了下,“昨儿不还在想办法留京,今天就升官了?” 这速度快到令人咋舌啊,不过想到她爹季怀山升官,这已经不算什么了。 小丫鬟点头,嘟嘴道,“还不是托的姑娘你的福。” 想到这儿,小丫鬟就气啊,周老爷升任同州知府是因为姑娘救了张大姑娘,这回又是! 周家和季家是亲家,季家飞黄腾达了,带着周家跟着沾光是好事,可周家太可恶了,竟然说姑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那些话她一句也没忘记! 小丫鬟气呼呼道,“升任了大理寺右丞,正六品官衔,连升了两级。” 五品官以下一口气升两级的不算少见,季清宁道,“消息属实?” 小丫鬟点头,“小巷子南边赵婶的儿子就在大理寺当差,听说新上任的大理寺右丞是老爷的亲家,她知道老爷就在小院落脚,刚刚挂花灯的时候,拿了两盘子自己做的桂花糕来给柳叔,想让柳叔见到亲家老爷的时候帮着美言两句。” “柳叔就多问了两句,赵婶说老爷是刑部侍郎,您又是章老太傅的得意门生,与兴国公府和孙詹事府有恩,还帮过东平郡王,云阳侯世子和肃宁伯世子叫您‘大哥’,季家的亲家老爷想谋个京官,不再话下。” “听说太仆寺卿还想帮亲家老爷谋从五品的户部员外郎,周老爷怕官升的太快招人妒忌,想先做两年的大理寺右丞。” 季清宁笑了。 送礼都送到人后门,还被丢出来,会是怕升官太快招人羡慕妒忌的人? 这分明是怕她爹季怀山此去西南不一定有命活着回来,怕最后惦记户部员外郎惦记不上,连大理寺右丞的位置也被人占了去,先把坑占了再说,得陇再望蜀。 小丫鬟不喜周老爷,但再不喜也得想着大姑奶奶,不能做落人话柄的事,让大姑奶奶被人数落,小丫鬟望着季清宁道,“亲家老爷高升了,要送贺礼去道贺。” 季清宁便道,“明儿上街买些贺礼送去。” 吃午饭的 时候,季清宁就看到了桂花糕,不仅样式精美,味道也好。 午饭只吃了六成饱,然后就歪小榻上睡了。 这一觉睡的香,足足睡了一个多时辰,要是平常小丫鬟肯定会把季清宁叫醒,免得白天睡多了,晚上会睡不着,但今晚是肯定不会早睡的,多睡会儿无妨。 醒来后,季清宁坐在小榻上伸懒腰,为接下来去做的事愁眉—— 她得去赴成国公府大少爷宴请之约。 洗了把冷水脸,小丫鬟帮着把头发重束了下,又换了身锦袍就出门了。 走到前院,季清宁就看到一丫鬟打扮的姑娘,看到她和小丫鬟,脸颊腾起一抹红晕,赶紧转身跑了。 那边柳叔见了道,“这丫头,见到季少爷也不知道请安。” 不用怀疑了,就是柳叔的女儿兰儿。 瞧那含羞带臊的模样就知道兰儿知道自家爹有意把她许给小丫鬟的事,并且是同意的。 季清宁强忍着出了小院才笑,小丫鬟脸红脖子粗,跺脚道,“姑娘,你不厚道!” 季清宁憋笑道,“好了,你下脚轻点儿,别把地面给踩裂了。” 小丫鬟,“!!!” 小丫鬟追着季清宁要挠她。 主仆两打闹着出了小巷子,打闹间和人撞上了,只听到倒吸气的声音,还有点熟悉。 季清宁转身就看到被她踩了脚的赵垣,“你怎么在这里,我没踩疼你吧?” 踩疼是肯定的,不疼他不会叫。 赵垣道,“我没什么朋友,一个人逛花灯没意思,来找你一起逛花灯。” 一个人 小丫鬟看向跟在赵垣身后的李信。 他不是人吗? 第二百二十九章 赴约 本来赵垣的话,李信没觉得有问题,小丫鬟这一看,看的他浑身不自在。 季清宁看着赵垣道,“这会儿不行,成国公府大少爷约我吃饭,我赶着去赴约。” 赵垣眉头微皱。 二皇子也要拉拢他? 不过也很正常,以季清宁的才学胆识,若是有他帮着出谋划策,夺嫡的希望会更大。 赵垣道,“那你去赴约吧,得空了再一起逛花灯。” 两人边说话边出小巷子,又一起往前走了几步。 一旁酒楼,二楼窗户处,一小厮站在那里看窗外。 看季清宁往鸿兴楼方向走,赶紧回头道,“季大少爷出来了。” 话音一落,窗户边就走过来一身着锦袍的男子。 不是大皇子又是何人。 只是他的眸光在落到季清宁身上之前先看到了赵垣,一瞬间,眸底迸发出骇人的寒芒。 “还,还要去请他过来吗?”小厮颤抖了声音问道。 “不必了!” 赵垣送季清宁到鸿兴楼下,就和李信走了,季清宁带着小丫鬟进了鸿兴楼,由酒楼小伙计领着上了二楼。 小伙计正要抬手扣门,门就打开了。 一张陌生的面孔出现在眼前,正是成国公府成大少爷,看到季清宁,笑道,“刚刚我还担心季大少爷来不了,没想到人就到了,快请。” 包间内,还坐着一人。 气质尊贵,模样更不差,一袭暗纹蟒袍,足见身份不一般。 走上前,季清宁作揖行李,“见过二皇子。” 男子笑道,“季大少爷果然聪明。” 这和聪明有关系吗? 成国公府是成贤妃的娘家,二皇子的外祖家,她猜出来证明不了她聪明,猜不出来只能说明她蠢。 成大少爷笑道,“坐下聊。” 好像已经是熟人似的。 季清宁坐下来,小丫鬟站她身后。 二皇子看着季清宁道,“季大少爷是章老太傅的得意门生,皇上对你也赞不绝口,在宫里就想找你聊聊,到今日才见上,倒有种相知恨晚的感觉来。” 成大少爷笑道,“京都那么多世家子弟,如季大少爷这般才学和胆识的几乎找不到。” 季清宁做好了来被夸的准备,但夸的这么猛,耳根子有点架不住啊。 季清宁谦虚道,“二皇子和成大少爷谬赞了,才学不过是占着以前会过目不忘多看了几本书,如今随着失忆,过目不忘的本事也没了,迟早会泯然众人,至于胆识,只是人被逼急了就会无所顾忌罢了,担不得这般夸赞。” 季清宁被人差点溺死在浴桶里的事,满京都都知道,二皇子既然想拉拢她,自然也清楚。 二皇子笑道,“季大少爷太谦虚了。” 季清宁轻轻一笑,并未接话,等着二皇子说重点。 成大少爷给季清宁倒酒,道,“季大少爷是聪明人,大家说话就不拐弯抹角了,今儿我设宴请你来,是二皇子想拉拢你。” 季清宁婉拒道,“眼下我只想安心读书,等父亲从西南回来。” “上回大皇子在宫里约我说话,我也是这么回他的。” 二皇子笑道,“我猜到你没有被他拉拢,不然你不会用五十两银子就抢光了大皇子的风头。” 季清宁嘴角抽了下,难怪二皇子有本事和大皇子争夺储君之位了,她才婉拒,他就拿大皇子给她施压了。 她抢了大皇子的风头,必然会被大皇子记恨上,她一个小官之子可受不住皇子之怒,加入他二皇子一党,他会保她平安。 季清宁听懂了弦外之音,惆怅道,“捐款一事,我并不知情,再者最后那块蟠龙玉佩几经周折到了茂国公世子手里,我想大皇子不至于算到我头上来。” 二皇子笑了一声。 那笑声就是回答了,她想的太好了。 季清宁耷拉了眼睛没再说话,成大少爷对季清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许季清宁高官厚禄,和茂国公世子帮大皇子拉拢季清宁一样。 季清宁眸光从成大少爷身上移向二皇子道,“我不会入朝为官。” 一句话没差点把成大少爷噎死,“你不想做官?” 季清宁摇头,“从未有过这样的念头。” 想到古代人好骗,季清宁道,“少时,家母给我算过命,我若入朝为官,少说也要气死个老大臣。” “未免祸害那些朝廷肱股之臣, 我就没起过入朝为官的念头。” “但凡我有这样的想法,现成的军器监首的官职我又岂会拱手送人?” 怕成大少爷还要再劝她,季清宁起身道,“二皇子放心,我这辈子是不会入朝为官的,更不会做大皇子的幕僚。” 只要她不帮忙大皇子,对他二皇子就不是威胁。 季清宁作揖告辞。 她话都说的这么决绝了,也没有挽留的必要了。 直到关门声传来,成大少爷还回不过神来,“这世上竟然还有人不想做官?” 也有不想做官的,但那多是做过官的,对朝廷失望却又无力更改,只能离开,眼不见为净。 季大少爷连朝廷都未涉足就说自己不会入朝为官,他就一点都不看重权势地位吗? 二皇子喝了半盏茶,然后就出门了,刚出去,就看到大皇子迎面走过来。 二皇子淡漠道,“你来迟了,人已经走了。” 大皇子道,“你以为我是来找他的?” 二皇子笑道,“难道不是吗?” 他不信二皇子会眼睁睁的看着他拉拢季大少爷,今儿季大少爷没能来赴约,他都觉得正常。 大皇子摇着玉扇道,“你我是不可能拉拢得了他的,趁早死心吧。” 二皇子眉头一皱,“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皇子道,“因为有人捷足先登了。” “谁?”二皇子不信。 “老三。” 二皇子后背一僵,“不可能,老三病歪歪的,他拉拢季大少爷做什么?” 大皇子笑了,“你这消息可真够闭塞的,难道你不知道老三病已经好了,甚至有可能就是你我极力想拉拢的季大少爷治好的。” “你我在这儿斗个你死我活,他在书院逍遥自在。” “论心机深沉,你我都不是老三的对手。” 第二百三十章 窃贼 以前他们都没把三皇子放在眼里,因为三皇子连命都保不住,没有大臣会把赌注压在一个病秧子皇子身上。 可现在不同了,三皇子病愈了! 这些年,他们两把朝中能争取的势力都争取了七七八八,便是连四皇子五皇子都在他们之间战队,放弃争夺储君之位的心。 剩下的一些大臣如章老太傅c煜国公c靖西王c东平王府c赵王府还有云阳侯c肃宁伯以及几位将军 这些人除了靖西王远在边关没有回京之外,其他人都或多或少的和季清宁有关系。 东平王和云阳侯他们甚至逼自己儿子认季清宁做大哥 若这群势力最后一边倒的向着三皇子,足矣和他们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甚至力压他们一头。 虽然眼下还只是猜测,但大皇子和二皇子没来由的不安。 必须要趁着三皇子没有起势之前除掉他! 这些年太没把他当回事了,要最后储君之位让他夺了去,那真要笑掉人大牙。 “我不介意与你短暂联盟,”二皇子道。 大皇子笑了,“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 季清宁进鸿兴楼时,街上行人就不少了,等她出来,行人多到她怀疑满京都的人是不是都出来逛花灯了。 街上人挨人,人挤人。 小摊贩拼命的扯着嗓子叫喊,也还是被喧闹的人群淹没。 还想趁着人多趁点钱,逛花灯这样的事和他们这些穷苦人没多大关系,只是人太多了,叫卖声都听不见了,还怎么卖东西啊。 “好多人啊,”小丫鬟笑的眉眼弯弯。 她最喜欢热闹了,太平镇的花灯节和京都没得比,就算以后回太平镇,也够她炫耀十年八年了。 主仆两下台阶,不知道该往左还是该往右走了。 就在季清宁迟疑不决的时候,一男子走过来,路过她身侧的时候,手一伸,就把季清宁随身佩戴的荷包抢了。 因为绑的有点紧,拉扯的时候,季清宁感觉到了,但已经迟了,荷包已经在男子手里,男子转身就跑。 季清宁的暴脾气,都说浑水好摸鱼,但她都还没开始逛花灯,就有人偷她的东西,简直就是在她逛花灯的好心情上泼了盆冰水,不把人抓到,她今儿是没法好好逛街了! 季清宁抬脚就去追窃贼。 小丫鬟紧随其后。 只是街上人实在是太多了,追人难度比寻常大了十倍不止,季清宁对小丫鬟道,“你别跟着我啊,拿回荷包要紧!” 小丫鬟摇头。 姑娘的荷包里装的什么,她一清二楚,没装什么要紧的东西,最多值个二两。 上回就是因为她去上茅厕,姑娘被人溺死在浴桶里,她爹没差点把她骂的上吊去给姑娘陪葬,她哪还敢离开姑娘身边啊,“万一是调虎离山之计怎么办?” 季清宁本来就跑不快,心累了。 小丫鬟的话更让她浑身提不起劲来,刚刚那贼离她那么近,近到真想给她一刀,神仙都救不回来她,放着那么好的机会不下手,用调虎离山,那绝对是窃贼脑子不好使。 人家就是抢她荷包。 荷包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她从道士那儿花二两买的签文在荷包里,虽然那签文她记的滚瓜烂熟,但她不想丢掉那张。 尤其,她不想助长窃贼的嚣张气焰! 偷东西是要付出代价的! 季清宁气不过,扯着嗓子喊,“抓贼啊!” 指望不上小丫鬟,她只能指望暗处护着她的人了。 两暗卫确实在,但街上人太多了,他们能紧跟着不把季清宁跟丢就算称职了,小丫鬟都没去抓贼,他们奉命暗中保护的哪会现身啊。 窃贼知道季清宁在后面追,拼命的跑,季清宁不放弃,死命的追。 不过往前跑出了昌平街,街上行人一下子就少了不少,至少不会过一会儿才能看到窃贼的身影。 “抓贼啊!”季清宁喊道。 小丫鬟从怀里掏出一银锭子,要丢出去砸那贼,之前没这么做,是怕误伤到无辜行人,这一块人少,就没那么多担心了。 然而就在小丫鬟要把银锭子打出去的时候,那边一骑马的男子过来,听到季清宁的高呼,再加上窃贼一边跑还回头看,手里的鞭子一甩,就抽在了窃贼身上。 那一鞭子打的够用力,窃贼直接被鞭子掀翻,脸上瞬间多了一道鲜红鞭痕。 季清宁跑过来,撑着膝盖揣气,骑在 马背上的男子看着窃贼道,“把偷的东西还回去,要叫我再发现你偷东西,我废掉你双手!” 窃贼吓的跪地求饶,指着季清宁道,“不是我要偷他东西,是他先抢我的东西的!” 季清宁气笑了,还没见过这么会倒打一耙的,抢她东西不算还反过来污蔑她? 季清宁走上前,小丫鬟瞥了窃贼一眼,道,“这这不是昨天去小院的吴家小厮吗?” 刚刚顾着抓贼,再加上这一带灯烛昏暗,没把人认出来。 窃贼小厮往骑马男子身边站了站,指着季清宁道,“昨儿我替我家老爷去找他拿回山头地契,他不同意,我一离开小巷子,身上揣的五千两就被人偷了。” “知道我身上有五千两的没几个,不是他还能是谁?!” “我只是想拿回我被偷走的五千两银票而已!” 骑在马背上的男子看着季清宁,“你抢他银票了?” 这话问的—— 直接把季清宁对他见义勇为的好感给问没了。 季清宁没好气道,“你说你是吴家小厮,那就去吴家对质吧!” 小厮吓的脸一白。 丢五千两银票是事实,但他可不是吴家小厮,去吴家就露馅了。 小厮拔腿就要跑,男子手里的鞭子比他更快,刚刚挨鞭子的是脸,这回是后脑勺。 小厮被打飞在地,那摔下去的声音听得季清宁都觉得前胸后背后脑勺做疼。 这男子下手可真是不轻 小厮摔趴在地,已经动弹不得了,小丫鬟赶紧过去把荷包拿回来。 季清宁向马背上的男子道谢,男子冷冷道,“我不是帮你,我只是看不惯他而已。” 丢下这一句,男子骑马离开。 季清宁,“。” 第二百三十一章 表哥 季清宁看着男子走远,消失在视线中。 这男子也太奇怪了吧。 明明出手相助,可下手却狠辣,她向他道谢,他又不领情,好像对他而言做好事是一种耻辱似的。 她活了两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古怪的脾气,又长见识了。 小厮趴在地上,脑袋疼的他根本不想动,想一死了之。 小丫鬟望着季清宁道,“他怎么办?” 季清宁走到小厮身边道,“回去告诉你主子,我没有抢你的银票,我知道你不是吴家小厮,我要真抢,你连小院的门都出不了。” 丢下这一句,季清宁转身离开。 她不想因为一个小厮坏了自己逛花灯的好心情。 隔壁院,屋内。 温玹换好衣服,准备夜探晋临侯府,毕竟这样的机会难得,他把保护季清宁的活交给了暗卫。 然而就在他要出门的时候,暗卫回来了。 温玹蹙眉道,“怎么回来了?” “季大少爷遇到了窃贼,”暗卫回道。 “。” 这花灯节才刚刚开始就遇到窃贼了? 陈杳问道,“丢东西了?” 要是丢的东西挺重要,暗卫帮忙找回来,三少爷还回去应该不会被误会窃贼是三少爷派去的吧? 陈杳有点担心。 暗卫摇头,“季大少爷追窃贼追了大半条街,暗卫和他的小厮没一个出手的,最后还是晋临侯世子帮的他。” 陈杳,“。” 自己人干看着,敌人出手相助? 为什么季大少爷身上发生的事总是格外离奇些呢? 温玹手里拿着面具,他皱紧眉头,准备戴上的时候,把面具丢在了床上。 再说季清宁,午饭没吃多少,方才和二皇子说话,她连筷子都没拿起来,没打算帮人家,还是别吃人家东西的好,这会儿追窃贼跑了大半条街,累的喘气不说,还饿的前胸贴后背。 太太太饿了! 季清宁带着小丫鬟去吃东西,小丫鬟闻到烧鸡味道就走不动道。 主仆两人手一只烧鸡。 边吃边往前走。 形象? 顾不上了。 两人挑了个人少亮堂的地方坐下来消灭了一整只烧鸡,然后找地方洗手。 “前面拐弯有座桥,可以去那里洗手,”小丫鬟道。 “那就去那里。” 那边人明显比这一边多,季清宁走的小心,唯恐手上的油沾到别人身上。 主仆两走的很快,想赶紧把手洗了去逛花灯去,谁也没注意到身后跟了个男子,人来人往的,暗处的暗卫也看不清男子手里拿着刀。 趁着人多,男子手里的刀掏出来,要刺向季清宁。 就在要刺中的时候,温玹手一伸,把季清宁往怀里一拉,男子手里的刀是往前捅的,后面人突然撞过来,刀来不及收回来。 季清宁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一阵熟悉的惨叫声就传来了。 和顺侯世子的惨叫声。 那把刀好巧不巧的插在了他的屁股上。 和顺侯世子,“!!!” 他好好的逛街看花灯,招谁惹谁了,往他屁股上扎刀子! 和顺侯世子的小厮听到惨叫声回头,只来得及捕捉到男子的身影,没法丢下和顺侯世子去追刺客,就赶紧架着和顺侯世子去看大夫。 季清宁还在温玹怀里,温玹后背都吓出了冷汗。 但凡他多犹豫一会儿,迟来一瞬,季清宁就死在那把匕首下了。 虽然他挺嫌弃他的,但没想过要他的命,尤其在他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的时候。 季清宁抬头和温玹四目相对。 离的太近,近到呼吸都交缠在一起。 两人像是触电一般离开。 温玹看到季清宁满是油的手,再看到自己胸前沾了油的锦袍,顿时额头就青筋暴起了,“季清宁!” 声音穿透力很强,季清宁身子都哆嗦了下,从温玹每天至少洗两次澡来看,这人绝对有点小洁癖,至少他绝不会允许身上沾着油迹。 季清宁弱了声音道,“是你拉我的,我就是赶着去洗手。” “又是我多管闲事了?!”温玹气的咬牙。 她可没有这意思! 季清宁要解释,那边走过 来一姑娘,伸手就要抓温玹的胳臂,被温玹避开了,那姑娘委屈道,“表哥,我刚刚喊了你半天,你都没听见。” 委屈说完,扭头就蹬季清宁,“我表哥赶来救你,你一句谢谢没有就算了,你还怪我表哥多管闲事?!” “你知不知道我表哥是什么人?!” 变脸之快,季清宁都看呆了。 那姑娘是广阳侯府嫡女傅天珠。 虽然傅天珠说温玹是赶来救她,但季清宁不信,她和温玹一向不对付,赶来救她?可能吗? 捎带手救一下她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至少这回温玹是救了她的,她这人一向有恩必报,季清宁道,“那这回多谢了,我就不打扰你们表哥表妹逛花灯了,回见。” 说完,季清宁就往前走。 虽然手上的油蹭掉了一大半,但剩下的也黏糊的人难受。 小丫鬟还怕的紧,“刚刚还太吓人了,要不还是别逛花灯了,咱们回去吧。” 季清宁也后怕不已,她道,“回去就能保证不会遇到刺客了吗?” 别忘了,真的季清宁就是被人溺死在自己的浴桶里。 只是她得罪的人并不多啊,连茂国公世子都帮大皇子拉拢她,对她和颜悦色,难道就因为她拒绝了二皇子的拉拢就对她痛下杀手? 花灯会人多手杂,被一刀捅死,都找不到凶手。 小丫鬟道,“温三少爷的暗卫去追了,不知道有没有追到。” 再说身后,温玹低头看着胸前衣襟的油脂,脸是要多青就有多青,耳边还有聒噪不止的,“姑母说街上不安全,让表哥你多护着我点儿。” 温玹听笑了,随即笑意收敛,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不安全就回府待着!” 丢下这一句,他大步流星的离开。 才走到小巷子,陈杳就捂着带血的胳臂追了过来,温玹皱眉,“没抓到刺客?” 陈杳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道,“刚把人抓到,暗处就射来一支短箭,直接封了喉。” 别说留活口,连他都差点没能躲过暗箭。 第二百三十二章 回宫 陈杳有点虚啊,倒不是受伤失了不少血虚,而是心虚。 他为了温玹和季清宁能缓和关系,故意让季清宁惊马,还被季清宁的小厮铁锤逮了个正着。 这会儿刺客行刺,爷赶到的那么及时,他去追刺客,又没能把刺客追到,陈杳怕没有人证,季清宁怀疑刺客是他们派去的。 上回的事,他留下的心理阴影有点过大了。 跟随温玹回了小院,他自己处理伤口,温玹则把身上沾了油迹的锦袍换下来。 换了身玄色暗金袍,换下束发的玉冠,又把丢在床榻上的面具拿起来戴上。 陈杳看着他,“还要夜探晋临侯府吗?” 虽然只是胳膊受伤,但这点上已经影响他用剑的灵活度了,上回从晋临侯府差点没能回来,他有点担心。 温玹咬着牙道,“我去保护他!” 他去晋临侯府,是怀疑西南贪墨案晋临侯是主谋,看能不能找到证据,但这案子太大,皇上怕他有危险,没有交于他。 一个不归他管的案子,一个是他的安眠药,自然安眠药更总要。 他就不明白花灯会有什么好看的,明知道有危险,有人要他的命,他还要接着逛花灯,他就没见过这么不怕死的人。 温玹和他没法相处,他只能用李玄鉴的身份了。 他换好锦袍,就出了门。 等他找到季清宁的时候,她正在遇刺。 温玹,“。” 真的。 已经无话可说了。 除了抽出腰间佩戴的软剑去帮忙,还能做什么? 不过这一回遇刺不是季清宁一人,与她一起的还有赵垣。 她和小丫鬟到了脚边净手,只是手上沾满了油脂,搓了半天,都快搓掉一层皮了,也没能洗干净,气的季清宁对要啥没啥的古代深恶痛绝。 就在这时候,从桥上路过的赵垣看到了她,有时候有洁癖也是好事,像赵垣,他就随身带了皂角,递给季清宁。 季清宁把手洗的滑溜溜的,想着之前被人从背后捅刀子的事,还心有余悸,赵垣道,“和顺侯世子方才被人拿刀子捅伤了,花灯会人多不安全,你还是我一起吧。” 季清宁抬头看着赵垣,叹息道,“别人是捅我没成功,才误伤了和顺侯世子。” 赵垣,“。” “你与我一起不怕有危险?”季清宁道。 赵垣笑道,“你福大命大,总能逢凶化吉,若非有你,我即便还活着,也是苟延残喘。” 季清宁是他的救命恩人,还救了他的亲外祖母。 他知道季清宁被人盯上了,不想着救他,还离他远远的,那做人就太没良心了。 何况大皇子和二皇子都在想方设法的拉拢他,他与他本来就有几分私交,他不拉拢还把人推远,除非他脑袋被门挤了。 赵垣笑道,“李信武功不错,再加上你的小厮,应该能保你无虞。” 季清宁想刺客才刺杀她失败,打草惊蛇了,应该不会再派刺客来。 只是她想的很好,但想到别人不会再刺杀她,但她忘了刺客是可能会盯着赵垣的。 两人没逛一会儿,从暗处就射来一支暗器,她和赵垣没武功,看花灯看的兴致勃勃,李信和小丫鬟反应迅捷,要是李信反应稍微迟钝一点点,赵垣就死在暗器之下了。 因为暗器明显是冲着赵垣来的,所以季清宁没怀疑是来刺杀她的。 但因为她与赵垣交好,或者说要他们命的人是一伙人,她也成了刺杀的对象。 躲过了射来的暗器,刺客就现身了。 天子脚下,花灯会上人来人往,七名刺客穿着夜行衣,拿着寒芒闪烁的剑就杀过来,吓的四下看花灯的人怕被殃及池鱼,纷纷逃走,一小姑娘手里的花灯掉在地上,瞬间就着了,她心疼的直哭,被她娘抢着抱走了。 花灯被烧成灰烬。 之前遇窃贼,暗卫没现身,后来被人捅刀子,暗卫没发现,这会儿刺客当着他们的面要杀季清宁,刺客再不现身就等着替季清宁收尸了。 只是两名暗卫,再加上李信和小丫鬟也才四个人,根本不是七名刺客的对手,尤其还放不开打斗,得护着季清宁和赵垣。 就在李信和小丫鬟他们抵挡不住的时候,男子出现了,再加上戴面具的暗卫,瞬间扭转了局面,刺客不敌,落荒而逃。 那边巡城官带人过来,只看到刺客离开的背影,道,“发生什么事了?” 语 气很是不善。 今儿可是顺王寿辰,花灯会为顺王贺寿而举办,还兼顾为西南百姓祈福,竟然有人殴斗,还在他的管辖范围内,他决不允许。 几人要么生面孔要么不认识,巡城官说话一点都不客气。 男子看向赵垣,“三皇子,你该回宫了。” 巡城官吓了一跳。 三皇子? 他猛然看向赵垣。 赵垣微微一怔,看向男子,“你是什么人,怎么知道我是三皇子?” 男子没有说话,赵垣看向季清宁,季清宁同样惊诧赵垣的身份,不过她有心理准备,回道,“他是天问。” 话还没说完,那边一道嗓音传来,“天哪,是天问公子,天问公子也来看花灯会了!” 男子,“。” 季清宁,“。” 女子不是往这边来,而是往那边人多的地方涌去。 可怜季清宁还要向赵垣介绍李玄鉴,这会儿都没法开口了,她看了男子一眼,男子从她脸上看到了质疑。 李信也好奇男子的身份,但此刻的他内心更多的还是感激,他比谁都希望三皇子回宫,但他只是一个护卫,三皇子要做什么,他阻拦不了,今儿不被男子捅破身份,他还不知道三皇子要在书院扫地扫到什么时候去。 这会儿巡城官知道他是三皇子,一定会把他送回宫的。 赵垣眼神黯淡。 此番遇刺,可见他身份已经暴露了,再回书院,也难保不会引来刺客。 他确实该回宫了。 他不舍的看了眼季清宁,苦笑道,“原想护你,没想到差点连累你。” 要不是季清宁的小厮会武功,要不是男子来找季清宁,捎带手出手相救,他的命就要交待在这里了,赵垣长袖下的手攒的紧紧的。 那边萧大少爷听说这边有刺客,吓的他赶紧过来,见是赵垣,心没差点抖碎了。 还好。 三皇子没事。 萧大少爷三步并两步过来,赵垣道,“表哥送我回宫吧。” 萧大少爷长呼了一口气。 总算是舍得回宫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知己 赵垣只让萧大少爷护送他回宫,但巡城官哪敢不跟着,方才他态度恶劣,也不知道惹恼三皇子没有。 不是说三皇子是个病秧子,养在宫外,不定哪天咳的一口气提不上来就去见阎王爷吗? 他在这里站了半天,没听到三皇子咳一声啊,虽然遭遇行刺,脸色有些苍白,但并不像是久病不治之人,难道传言有误? 他之前听戴面具的男子说他是三皇子,内心怀疑他们是在假冒三皇子的身份,得亏他没质问出声,萧大少爷就来了。 他不认识三皇子,却认得刑部尚书府萧大少爷。 萧大少爷送三皇子回宫,巡城官小心翼翼的跟在身后。 赵垣走后,季清宁就问小丫鬟,“有没有受伤?” 小丫鬟摇头如拨浪鼓,“我没事儿。” 幸亏天问公子来的及时,不然他们就惨定了。 小丫鬟惊叹道,“没想到赵公子竟然是三皇子。” 她印象里的赵垣是报考四海书院在路上骑驴咳到不能停,没想到人家身份竟然这么尊贵,是皇上的儿子。 季清宁也感慨不已,“我猜他身份不一般,但没想到他是三皇子。” 之前问过,赵垣说她不会乐意知道他身份的,说这话是因为她在他跟前说过不愿意和皇子走的太近是吧? 小丫鬟则道,“赵公子是三皇子,温三少爷肯定知道,他怎么还逼他打扫书院呢?” 男子侧目看向季清宁。 季清宁失笑,“在温玹眼里,三皇子和我应该差不了多少,都是他能随便欺负的人。” 皇上那么多皇子,可没听说皇上偏疼哪个,唯独宠温玹一个,要皇上对哪位皇子有对温玹的一半,储君之位就不会有悬念了。 男子道,“我来的路上,听说你遇到刺客,差点被捅伤,是温玹救的你,这样说是不是太万恩负义了?” 季清宁一脸古怪的看向他,“你不是被他揍过吗,你怎么帮他说话?” 男子,“。” “我就事论事,”男子正色道。 季清宁笑道,“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 男子,“。” “他要真把三皇子当皇子看,能让他去扫落叶?”季清宁再道。 “他或许只是用这样的方式逼三皇子回宫,”男子道。 季清宁耸肩道,“以他和皇上的关系,随便哪回和皇上提一句,三皇子自然就被接回宫了,何必用这样的方式招人恨?” 让堂堂皇子去扫庭院,说出去也不好听啊。 男子看着季清宁,“那你揣摩下他为何这么做?”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季清宁便揣测了下道,“三皇子病歪歪的还要来书院读书,可见决心很大,他应该是想试探下,让他扫落叶,如果三皇子忍下来了,他就当不知道。” “其次就是三皇子混入书院,他既然知道了不能当做不知道,总要做点什么,回头皇上责问起来,他也有说辞。” 竟然猜的一点不差。 陈杳惊呆了,季大少爷竟然把他家爷的一点心思摸的透透彻彻,简直无所遁形啊。 要不是一开始就交恶,或许季大少爷和三少爷能成为知己,不过三少爷有求于季大少爷,季大少爷要真能让二少爷重新站起来,他们一定能成为知己的。 男子看着季清宁,看的季清宁怀疑自己脸上有脏东西,抬手摸了两下道,“我脸很脏吗?” 男子摇头,道,“那你再说说你招惹他,他为何对你网开一面?” 这人怎么那么好奇她和温玹的事? 作为男人是不是太八卦了些啊? 不过话匣子打开了,她就多说两句吧,毕竟人家刚救过她,季清宁道,“何以见得人家对我网开一面了?” “至少你还活着,他刚刚还救你,”男子道。 季清宁呲牙,这就叫网开一面? 这人对温玹的底线是不是太宽容了? 他知不知道温玹一共掐过她多少次脖子?! 不想提温玹,季清宁果然转移话题道,“你当真是天问公子?” 刚刚她要给赵垣介绍的时候,可是听到有人说天问公子也来了,但人家嘴里的天问公子绝不是他。 男子笑道,“你不信我是天问公子?” 是不是天问公子,季清宁并不在乎,但对男子的某些行为,她还是很批判的,“没听说天问公子有闯人家屋子和人争床睡的癖 好。” 男子,“。” 陈杳侧目:落人话柄了吧! 小丫鬟看着男子,她也有些怀疑他是假的,和她爹口中的天问公子不一样啊,天问公子戴着面具,但武功深不可测,还擅长行军布阵 好像越看越像是假的。 季清宁决定试探男子一下,毕竟上午和东平郡王他们三个去看温泉眼,路上提到过天问公子,天问公子揍过温玹,他们三个帮温玹揍过天问公子,问几个细节,他答的上来不能证明是真的,但答不上来那肯定是假的。 正要问呢,那边走过来一姑娘,横眉冷竖,好像季清宁做了什么对不起她得事似的。 这姑娘正是之前见的温玹的表妹,傅天珠。 她走过来,怒视季清宁,“我问你,我表哥去哪儿了?!” 季清宁,“。” 问的那么理直气壮,好像她拐跑了她表哥似的。 拜托,她走的时候,她不是正和她表哥在一起吗? 现在反过来问她,摆明了是找不到人拿她撒气呢。 季清宁懒得搭理她,迈步要走,傅天珠跋扈的很,她找自己表哥找了半天了,连人影都没找到,气头上就看到了季清宁,想到之前她在后面追着喊,自家表哥当没长耳朵似的置若罔闻,赶着去救他,她就来气。 傅天珠道,“我再问你一遍,我表哥在哪儿?!” 季清宁可从来不是好脾气的人,更不是谁能随便拿来做出气筒的,在她这里也没有怜香惜玉这个字,她微微一笑,“你表哥我藏起来了,哪能随便让你找到?” 男子,“。” 陈杳,“。” 傅天珠气道,“我就猜到!” “你把我表哥藏哪里去了?!” 季清宁无语,她怀疑人家脖子上顶的是不是脑袋,她表哥是谁她不清楚吗,那是谁能藏的吗? 季清宁笑道,“当然是藏口袋里了,你要看吗?” 男子,“。” 陈杳,“。” 咳咳! 陈杳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过去。 季大少爷他可真敢说。 第二百三十四章 花灯 傅天珠知道自己被戏耍了,气的满脸通红,“你!你竟敢我表哥戏耍我,我一定会告诉我表哥的!” 季清宁可不怕她告状,“你怀疑自己表哥被人藏起来,就已经是在侮辱他了,你猜他知道会不会高兴?” 傅天珠气的跺脚。 这时候,那边过来一小厮道,“东平郡王他们在那边,表少爷十有八九和东平郡王他们在一起。” 往年逛花灯,温玹多和东平郡王他们在一起,今年在一起的可能很大。 傅天珠瞪着季清宁道,“你给我等着,我非告诉我表哥不可!” 丢下这一句,傅天珠转身就走,她丫鬟还鄙视的看了季清宁一眼,一个大男人竟然和姑娘斗嘴,一点风度都没有。 季清宁,“。” 她无语的扯了下嘴角,就看到东平郡王他们从桥上过。 离的有点远,听到东平郡王的说话声,再看有四个人,下意识的以为温玹也在了。 完了。 顾着斗嘴,说他在她口袋里的话,要被温玹知道了,绝对要生气。 再加上天问公子还揍过他,虽然被东平郡王几个连手揍了回来,难保他不会还记着。 还是避着点吧。 季清宁转身就走,走了几步之后,发现男子没跟上来,她回头道,“快走啊。” 男子知道季清宁在担心什么,笑道,“不是要去那边吗?” 还去个毛线球啊。 眼看着东平郡王他们的说话声越来越近了,季清宁急的一把抓过男子的手,抬脚就往那边人多的地方走去。 这一幕,小丫鬟没当回事,她家姑娘经常抓她的手,可看在陈杳眼里,眼珠子没差点瞪出来。 他他他 他居然牵他家爷的手?! 男子被抓了手,只感觉一阵激流从季清宁的手传到他四肢百骸,好像突然手脚就不听使唤了。 他想把季清宁的手甩开,可非但没有做出这样的动作,脚还很听话,人家要去哪儿就跟到了哪儿。 就这么看着季清宁抓他的手,脑子里空荡荡的,走远了些,季清宁回头和他说话,见他看着她抓他的手,耳根一红,连忙把手放开了。 那边有卖面具的,她抬脚过去买了两只。 她一只,小丫鬟一只。 戴上面具,顿时有安全感多了。 刚戴上,不少人往那边走,小丫鬟好奇,问人道,“都往那边去做什么?” 被问话的男子笑道,“那边顺王府摆了擂台,奖品丰厚,大家都去看热闹了,是今晚花灯会的重头戏。” 男子说话就赶紧走了,小丫鬟心被勾了起来,对季清宁道,“咱们也去看看吧。” 既然出来逛花灯,怎么能错过今晚的重头戏。 几人往那边走去。 本来花灯会就人山人海了,这一带更是人多到找不到词来形容,小丫鬟和陈杳两个人都没法开路。 拥挤不堪,季清宁几次避让踩到男子的脚。 男子,“。” 季清宁,“。” 踩到脚已经不算什么了,问题是季清宁被挤到男子怀里去,怕人踩到季清宁,还得伸手护着。 男子没觉察到什么,只是下意识的行为,陈杳一回头就看到自家爷把季清宁抱在怀里,那一幕看的他心头一哆嗦,他家爷的怀抱都还没抱过女人,就先被一个男人给霸占了 费了好一通劲,季清宁才挤到最前面,挤到了东平郡王的身边。 季清宁,“。” 她下意识的侧过脸,后知后觉自己戴了面具,又小心翼翼的看过去。 东平郡王唐靖陆照还有罗天勤 温玹不在。 季清宁轻呼了一口气,之前她应该是看花眼了,错把罗天勤当成了温玹,白担心了一通,不过温玹怎么会没和他们一起呢? 东平郡王摇着折扇,郁闷道,“我母妃绝对是魔怔了,不就猜个灯谜啊,还非要我站在这里看着,难道她想我给她挑个会猜灯谜的郡王妃回去陪她天天猜灯谜?” 东平郡王吐槽,唐靖道,“你算不错了,我娘怕我敷衍她,自己在上头看着还不够,还要我表弟盯着我,就跟盯犯人似的。” 两人吐槽完,见陆照没说话,道,“你怎么不说话?” 陆照道,“我娘就好说话多了,她说你们和温兄定亲了,我还没有,就把我打死。” “我说我要自己挑个喜欢的,我爹说我想的美。” “。” 季清宁站的近,差点没憋出内伤来。 说话的功夫,那边顺王顺王妃坐到看台,一起的还有不少人,不过季清宁认识的只有煜国公夫人,东平王和东平王妃,还有一个眼熟的,在灵台寺见过的贵夫人,就坐在顺王妃下手,可见身份不一般。 不多会儿,那边比试台上就站十二个姑娘,一个比一个模样生的好,不过季清宁只认真张大姑娘张娴和赵王府檀兮郡主。 这比试台可不是谁都能上的,因为花灯会只有一晚,时间宝贵,不能把大家都拘在这里看他们比试,上比试台的姑娘要先猜一道灯谜,猜的出来的才能上。 猜的灯谜有点难,那些想上台小露一手的姑娘一大半都被拦在了比试台下。 潜山公主溜出宫,想上比试台显摆一下,结果连门槛的灯谜都没猜出来,在那里气的直跺脚呢。 两炷香之内,比试台上答不出谜题的姑娘会淘汰下来,其他姑娘顶上,两炷香后,就不会再有姑娘上比试台了,由留在比试台上的姑娘争夺第一。 真正注意力在灯谜上的不多,那些大家闺秀模样生的好,香娇玉嫩,看着就养颜,还有穿戴,或俏丽,或端方,看的人移不开眼。 比试持续了半个时辰,最后魁首花落右相府李大姑娘之手,奖品是一套精美头饰。 猜灯谜比试到此为止,接下来的重头戏是世家子弟大展身手夺花灯。 那是一盏七彩琉璃灯,看一眼,就觉得花灯会上其他的灯都太丑了,好看到什么程度?但凡看到的就没有不想要的。 有相公的叫相公夺,有哥哥弟弟的叫哥哥弟弟抢,有想抢给心仪的姑娘的,气氛一下子就沸腾了起来。 第二百三十五章 生气 季清宁也觉得那花灯够漂亮,小丫鬟雀跃欲试,道,“我去抢。” 季清宁听了道,“还是别去了。” 小丫鬟道,“你不想要吗?” 那么好看的花灯,她不信姑娘不想要。 姑娘不想要,她还想要呢。 花灯是很漂亮,但也正因为太漂亮,想要的人多,一会儿上去抢,难免大打出手,上去的都是争着露脸的世家子弟,她一个小厮,还是个女扮男装的小厮混进去抢。 万一不小心受伤,她会心疼,再万一运气好抢到了,京都世家子弟的脸就掉了一地了。 她已经够招人恨了,决不能再做这么招人恨的事。 季清宁不让上去抢,小丫鬟一脸失落,但姑娘的话,她不敢不听。 不过很快,小丫鬟就释然了。 因为要去抢花灯,得先解谜题,解不出来是不让抢的。 小丫鬟对自己武功很自信,但解谜题,就是拿棍子敲她脑袋,她也答不出来啊。 季清宁站在那里看着,不知何时,男子走了。 那边锣鼓被敲响,八九位世家少爷就往木头架子上爬,一个个争先恐后,因为谁最先到最上面,那盏七彩琉璃灯就归谁。 东平郡王和唐靖他们都上了,自家娘在上头看着呢,抢不到没事,但要抢都不抢一下,回头等着挨训吧。 出门之前,就被千叮铃万嘱咐了,花灯就一个,抢不到很正常,但上了比试台,必须要尽最大努力,哪怕就是挂,也要在上面挂到最后,不定他未来岳父岳母就在暗中看着呢。 为了自家亲娘的脸面,不想上也得上啊。 不过对他们几个而言,抢花灯没有那么抗拒,因为他们难得当着自家亲爹亲娘的面和人比划拳脚,不会招来训斥,机会难得啊。 有人往上爬,就有人被拽下来,架子又搭的很高,想爬上去委实不易。 看了会儿,季清宁就发现男子也在抢花灯,他武功之高,伸手矫捷,哪怕上去的晚,很快就追上了茂国公世子。 煜国公夫人坐在那里,虽然男子戴着面具,但她一眼就认出那是她儿子了。 那花灯是不错,却是女儿家喜欢的东西,她这辈子就生了两个儿子,煜国公府虽然有几位姑娘,但温玹和她们关系从来就很一般,她受顺王妃之邀,是想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大家闺秀,她就没想过自己的儿子会来抢花灯。 莫非玹儿有了意中人? 这个揣测让煜国公夫人笑容满面。 儿子是她生的,眼光有多挑剔她再清楚不过了,能入她儿子眼的必定万中无一,要不怎么能让她儿子惧内呢? 她这儿子总算是开窍了啊。 煜国公夫人激动的都快坐不住。 茂国公世子不是温玹的对手,温玹也不恋战,几个拳脚就把茂国公世子从架子上打了下来,那边晋临侯世子过来和他争,基本上最后就是晋临侯世子和温玹争了。 晋临侯世子武功不错,和温玹不相上下。 两人在架子上大打出手,不知道踢断多少根木头,看的人都捏一把冷汗。 煜国公夫人从开始的激动,渐渐的担心,得是什么样的姑娘让她儿子这般拼命为她去抢一只花灯? 晋临侯世子对七彩琉璃灯志在必得,也正因为太过在乎,反倒打斗时露了破绽,被温玹抢了先,把花灯抢到了手,气的晋临侯世子一拳头捶在架子上。 本来架子就被打的七零八落了,他这一拳头打下去,伤不到温玹,但架子断了,往人群砸过去。 起初架子是往右倒,掉下根粗棍子,小丫鬟赶过去救人。 然而就在她把人从棍子下救走的时候,木架整个往季清宁这边砸过来,小丫鬟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季清宁就站在那里,想后退都后退不了,人实在太多了。 就在她要觉得被木架砸定的时候,温玹身如鬼魅的闪到她身边,长臂一揽就带着季清宁转了两圈,架子堪堪砸到她站的位置。 季清宁惊魂未定,脸色刷白,今晚花灯会和犯忌讳,一晚上差点出几回事。 男子抱着季清宁站稳,然后就把抱人的胳臂松开了,把手里的花灯递给季清宁,“送你。” 季清宁,“???” 送给她? 有没有搞错啊? 季清宁看着男子道,“这花灯大家都抢了送给心仪的姑娘,你不送给心上人,你送给我?” 没毛病吧? 男子道,“我就是手痒了,顺道抢个花灯,你不要,那就扔了。” 作势要扔。 季清宁忙伸手抢过,“这么好看的灯扔掉多可惜。” 这一幕,一点不落的落到了煜国公夫人眼里,看的煜国公夫人只觉得天旋地转,山崩地裂。 她儿子和晋临侯世子抢了半天的花灯,竟然是送给一个男子?! 再想到她一而再的催儿子娶妻,儿子推三阻四不耐烦,煜国公夫人心都凉了。 东平王妃坐在她下首,见她脸色不好,道,“脸色这么难看,可是身体不舒服?” 煜国公夫人搭在椅子上的手都在颤抖,“我没事。” 这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感觉天都要塌了。 煜国公夫人说没事,东平王妃就没再问了,毕竟身后就跟着丫鬟呢,她瞪自己儿子,上场抢个花灯,还没坚持半场就被人打了下来,得亏还有个郡王爵位,又有了一闲封地,不然就冲他穿女装,亲事都难说。 看看别人家的儿子,再看看自己的儿子,怎么就这么不省心呢。 煜国公夫人的眸光一直就追随温玹,她是怎么看自己儿子和那男子关系都非同一般,这就是他死活不肯搬回煜国公府住的原因? 珵儿摔断了腿,承爵无望,煜国公府就指着他了,他,他怎么能?! 他就不怕被国公爷知道了,打断他双腿吗?! 煜国公夫人之前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生气,气的胸口作疼。 比试完,就没有待在这里的必要了,其她夫人都起身离开,煜国公夫人腿软的站不起来,丫鬟扶都差点没扶住,吓道,“夫人。” 第二百三十六章 气恼 :六月最后一天,亲们把票砸过来~砸过来~~ —— 再说季清宁,对那花灯是爱不释手,她的喜悦都在脸上,看的男子也眉眼舒展。 陈杳跟在身后,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 三少爷竟然为了季大少爷去抢花灯 虽然说是手痒了,但他跟随三少爷几年了,没人比他更清楚三少爷的脾气了,他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虽然他知道三少爷最先接近季大少爷是想他医治二少爷的断腿,但他不能暴露自己天问公子的身份,他只能以温三少爷的身份请季大少爷去国公府。 李玄鉴的身份做的再多也没用,这一点三少爷比他更清楚。 只要保住季大少爷的命就行了,用不着讨他欢心吧? 季清宁提着花灯往前走,男子陪在左右。 身后,晋临侯世子走过来道,“两位请留步。” 季清宁脚步戛然而止,转身就看到之前帮她抓窃贼的男子,虽然人家否认帮她 晋临侯世子走过来,眸光落到季清宁手里拿的花灯上,道,“这花灯,能否忍痛割爱让与我?” 季清宁看了半天,看得出来男子要拿到这盏花灯的决心。 男子看着晋临侯世子道,“以晋临侯府和顺王府的关系,你晋临侯世子要这盏花灯很难吗?” 晋临侯世子不想说原因,他只看着季清宁,“可否让与我,多少钱都行。” 季清宁不缺钱,她挺喜欢这花灯的。 尤其这花灯是人家才送给她的,她就让给别人说不过去吧。 季清宁看向男子,嗯,季清宁是询问男子的意思,只是男子会错了意,他以为季清宁犯难,舍不得花灯,又怕惹怒晋临侯世子 “不卖!”两个脱口而出。 晋临侯世子脸色一变,“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拳头一紧,就要和男子干架。 季清宁倒不担心男子会输,要是武功逊于晋临侯世子,这花灯就到不了她手里了。 眼看着要打起来,季清宁忙阻拦道,“我卖。” 男子皱眉,“你用不着怕他!” 季清宁道,“我知道。” “不过比起花灯,我还是更喜欢一万两的银票。” 言外之意,让晋临侯世子拿一万两买。 价钱是真要的不少,绝对算得上是狮子大开口了,季清宁想让他知难而退,但架不住晋临侯世子对花灯势在必得的决心啊,当即让人拿了一万两银票来。 接过银票,季清宁就把花灯递了过去。 晋临侯世子对花灯不是一般的看重,小心翼翼的拿着,道,“多谢。” 然后就转身走了。 果然是个性格怪异的人。 一时挺好说话,一时脾气暴躁,这么喜怒无常,莫不是有病在身? 晋临侯世子走了,男子也转身了。 虽然男子戴着面具,但季清宁就觉察出他生气了,毕竟是自己好不容易才抢到的花灯,居然这么轻易就卖了,就算卖的价值远超花灯本身,但他又不缺钱。 季清宁追上去,歪着脑袋道,“你生气了?” 男子脚步一滞,稍稍侧头就和季清宁来了个对视,一双清眸,水波潋滟,看的男子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心一下子被塞满了,又一下子全空了,只剩下慌乱,手一抬,直接摁在了季清宁脑门上,“离我远点儿!” 季清宁被他推的脚步踉跄了好几步,脚踩到石头,稳不住身子,就要往一旁倒去。 男子眼疾手快抓住季清宁的手,季清宁刚松了口气,结果男子像是触电似的又把手松开了。 季清宁,“!!!” 就那么摔了下去。 小丫鬟见男子出手了,就没救自家姑娘,结果男子救到一半就不救了,然后她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姑娘往草地里一摔 草地上摔不疼,但是生气啊。 小丫鬟赶紧把季清宁扶起来,彼时,男子已经走了,一起走的还有他的护卫。 小丫鬟帮季清宁拍屁股上的灰土,道,“姑娘卖了花灯,他好像特别生气。” 季清宁知道男子生气,但这气来的太没来由了吧,他又不是送给姑娘的,是定情的信物,虽然她也是个姑娘,但人家又不知道。 何况—— “他送给我的时候还要扔掉呢,他有那么在乎那花灯吗?”季清宁扭眉道。 小丫鬟想想也是,“他没准儿和晋临侯世子有仇。” 谁要是把她送的东西卖给她的仇人,她能气的咬死他。 季清宁看着小丫鬟,“不会吧?” 再说温玹离开后,听到脚步声,回头见是陈杳,他眉头一皱,“你跟过来做什么?” 这话把陈杳问懵了。 他是爷的暗卫,他不跟着爷,难道要跟着季大少爷吗? “你去跟着他,别叫他被人给杀了,”温玹声音冷漠的不带一丝温度。 这边季清宁在猜男子为何突然生气,感觉是为花灯,又感觉不是,正猜的烦躁,陈杳就回来了。 季清宁问他,“你主子呢?” “走了,”陈杳回道。 “他是气我把花灯卖了吗?”季清宁问道。 虽然感觉是,但不应该是。 爷怎么能把送给季大少爷的花灯看的那么重要,除非他对季大少爷有不该有的念头。 这是不允许的事。 未免季清宁多想,陈杳道,“爷只是气恼附近没有茅房而已。” 季清宁,“。” 小丫鬟,“。” “你主子膀胱是不是不大好,放心,我帮他治,”季清宁拍着胸口道。 陈杳,“。” 确定男子不是因为卖了花灯生气,季清宁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了,难得碰到花灯节,她想玩的尽兴点儿。 她往那边人多的地方走,刚走过去,就听到有人高呼,“肃宁伯世子落水了!” 陆照落水了? 怎么回事? 季清宁抬脚往那边走。 她到的时候,陆照已经从水里起来了,浑身湿透,夜晚天凉风还大,冻的他直打哆嗦。 东平郡王看着陆照,“你绝对有事瞒着我们!” 陆照心虚道,“没,没有啊。” 唐靖道,“没有你过个桥就把自己过河里去了?” 季清宁走过去道,“他怎么落水的?” 东平郡王和唐靖回头看着季清宁,戴着面具看不出来是季清宁,但声音听的出来,再加上个头不高,就确定无疑了。 东平郡王起身道,“你刚刚站我旁边,你怎么不出声?” 季清宁,“。” 忘了面具没摘。 “在你旁边戴面具的是谁?”东平郡王问道。 “天问公子,”季清宁道。 “。” “你为了他都不认我们了?”东平郡王质问道。 “。” 这哪儿跟哪儿啊。 季清宁没好气道,“我问你,他怎么就落水了?!” 东平郡王鄙夷道,“被人家姑娘用眼睛瞪掉下桥的。” 第二百三十七章 告辞 没被人推没被人踹,用眼神就把人瞪下水,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陆照极力否认,“没,没有的事。” 唐靖看着他,“我瞎吗?” 陆照,“。” 为什么要救他?他想去死。 刚刚他们四个准备去桥那边逛逛,毕竟都是带着任务看的花灯,那边姑娘多,这条街连通两条街,来往的人实在太多了。 他们四个排成一列过的桥,东平郡王最前,然后是陆照,后面是唐靖和罗天勤。 路过的时候,正好张阁老府大姑娘走过来,陆照看到她就贴着桥边走,就这样还是惹来人姑娘一记大瞪眼,陆照大概是没想到人会瞪他,身子往右倾的厉害了些,然后没能稳住,一头栽了下去。 这一幕,被走在后面的唐靖看的一清二楚。 这不是被人瞪下去的,那就是被人用眼神推下去的。 陆照辩无可辩,作为兄弟,他太知道东平郡王他们刨根问底的本事了,感觉他要不自尽,迟早要败坏人家张大姑娘的清誉。 四下人来来往往,东平郡王他们没提张大姑娘半个字,他们几个一向同进同出,关系好到他们娘怀疑他们对姑娘不感兴趣就是他们在一起混的时间太长了,每天在一起有的吃有的玩,哪里有空闲想着成亲,是他们彼此成亲路上的绊脚石。 陆照是什么时候背着他们惹恼了人张大姑娘? 陆照不想被人围观,道,“我都这样了,你们不送我去换身干净衣服吗?” 东平郡王他们起了身,鄙夷道,“你只是落了水,又没有断手脚,用得着我们送吗?” 他应该是刚刚落水脑子进水了才会提这样的要求。 习武之人,身强体壮,大冬天落水都不一定会伤寒,何况是现在了。 陆照赶紧起了身,不过东平郡王他们还是和他一起走的,走之前还不忘叫上季清宁,季清宁借口有事回绝了。 她不是真男子,没有那么好的体力,逛这么半天,外加接二连三的遇刺,她已经不剩多少力气了,准备小逛一会儿就回小院了。 她走的方向和东平郡王他们相反,从桥上下去,正好碰到赵王世子走过来,季清宁戴着面具,便不打算和人打招呼。 她要从一旁走,结果被赵王世子拦下了,他拿着折扇的手伸过来,直接挡住了季清宁的去路。 季清宁看着他,“赵王世子拦下我做什么?” 赵王世子看着季清宁,道,“当日在灵台寺,当真不是你救的舍妹?” 季清宁,“。” 怎么就露馅了呢? 不过就算露馅了,她也没打算承认。 季清宁正色道,“我不明白赵王世子你在说什么。” 赵王世子心情复杂的很,“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不承认,但你救了舍妹,我这个做兄长的心怀感激。” 当日的事,他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檀兮从灵台寺回来眼睛都哭肿了,赵王府的下人被茂国公世子收买,竟然卖主求荣,若非得人相救,以他妹妹的脾气,绝不会嫁给茂国公世子。 那天,檀兮郡主陪赵王妃上街买绸缎,无意间瞧见季清宁,像极了在灵台寺救她的主仆,急匆匆找过来,还不顾身份当街拍男子的肩膀,被赵王世子看的一清二楚。 回府后,赵王世子就逼问檀兮郡主,檀兮郡主自是一个字不肯吐露,但丫鬟把她的小心思卖了,“郡主喜欢上了那个救她的公子,非他不嫁。” 赵王世子就这么一个嫡亲的妹妹,也希望她能嫁个两情相悦的人,问清楚戴面具男子的身份体型,就想办法帮忙找人。 只是找来找去,一无所获。 赵王世子也觉得季清宁和小丫鬟的身量像极了檀兮郡主和丫鬟口中的救命恩人,他派人去灵台寺打听,从卖面具的人口中证实檀兮郡主出事那天,季清宁到过灵台寺,他甚至还问出了季清宁从江湖郎中手里买了迷药,那江湖郎中还向他推销金枪不倒丸,还说是经过季大少爷的指点 虽然不懂季大少爷为何买迷药,但季大少爷会点医术的事,满京都都知道,他能医治兴国公府天生足疾的小少爷,还帮了孙詹事的孙儿。 赵王世子笃定救他妹妹的就是季清宁。 但有几点疑惑他实在想不通,当街扑倒他妹妹,让他饱受流言之苦,他本可以袖手旁观,他妹妹落于茂国公世子的魔爪,就和他无关了,但他出手相救了。 季怀山请云阳侯登门保媒,赵王府拒绝了他的求娶,让他颜面扫地,沦为 笑柄,他虽然恼怒,但还要帮他妹妹说媒 他是不是从头到尾压根就没想过娶他妹妹? 季清宁看着赵王世子道,“人家救了你妹妹,没想邀功,赵王世子又何必执着于把人找出来呢?” 赵王世子叹息道,“我也不想,但舍妹有东西落他身上了。” “落了什么?”季清宁皱眉,她没捡到檀兮郡主东西啊。 “芳心。” “。” 季清宁头顶劈过来一道闪电。 这回是死都不能承认了。 抬头,就见赵王世子眸光盯着她,简直是无所遁形啊。 不论她承认还是不承认,人家都认定是她了。 再加上之前她扑倒了檀兮郡主,还亲了人一口,甚至还请云阳侯登门求亲过,赵王府要逼她娶檀兮郡主,舆论不占她这一边啊。 没办法,季清宁只能使出杀手锏了,她看着赵王世子道,“令妹贵为郡主,我只是一个小官之子,能高攀上赵王府已经是前世烧高香,但我真不能娶令妹。” “为何?”赵王世子想知道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男人,”季清宁的声音被风吹散。 这个答复杀伤力就不是一般的大了,赵王世子像是被巨石砸了似的,当即后退一大步。 季清宁,“。” 这反应也太过分了。 好像她觊觎他似的。 季清宁起了玩心,看着赵王世子道,“娶令妹我肯定不会答应,但若是你,我指不定会点头。” 赵王世子恶心坏了,“告辞!” 丢下两个字,赵王世子转身就走。 身后,小丫鬟笑的前俯后仰,几乎站不住脚。 赵王世子走远了,还听到季清宁主仆的笑声,笑的他后知后觉,他被戏耍了! 然后他就更生气了,为了不娶他妹妹,他竟然如此败坏自己的名声,他妹妹就有那么不堪吗?! 第二百三十八章 跟丢 季清宁和小丫鬟笑了一会儿就笑不出来了。 都说喜欢男人了,赵王世子都没往她是女儿身上面想,小丫鬟看着季清宁的胸,心里拔凉拔凉的。 小丫鬟眼神太赤果,季清宁抬手戳她脑门,“你也想气死我是吗?!” 小丫鬟连连摇头。 季清宁叹气道,“再逛一会儿就回小院了,一晚上,就没一件高兴事。” 本来有一件,结果最后闹出了更大的不愉快。 主仆两走远,谁也没注意到暗处一棵大树后藏着一人,等季清宁走远了才出来,一脸的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季大少爷竟然喜欢男人?! 再说季清宁,把这一晚逛花灯逛出来的不愉快抛诸脑后,有些饿了,带小丫鬟去买吃的。 那边潜山公主逛了半天花灯,见时辰差不多了,大皇子来找她一起回宫,潜山公主道,“我还要再玩一会儿,皇兄先回去吧。” 大皇子皱眉道,“三皇子回宫了!” 潜山公主愣了一瞬,不以为然道,“那病秧子回宫就回宫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不止和她没什么关系,和皇兄关系也不大好么。 一个病秧子,还能和她皇兄争夺储君之位不成? 皇兄最大的威胁是二皇子。 想到这里,潜山公主想起刚刚小公公禀告她的事,说是瞧见她皇兄和二皇子一起出的鸿兴楼。 他们平常在宫里就斗个你死我活了,到了宫外竟然一起吃饭,这还是她皇兄吗? 潜山公主问道,“二皇子拉拢到季大少爷了?” 她都让人找了一晚上了,也没见到季大少爷的人影儿。 大皇子道,“你皇兄我都拉拢不了,何况是他。” 那边一公公跑过来,潜山公主见了,问道,“找到人没有?” 公公摇头,弱声道,“没见着。” 气死她了! 之前就算没能整到人,好歹见到人,现在干脆连人都找不到。 大皇子要回宫,潜山公主还没有玩尽兴,不肯回去,大皇子一记眼神瞥过来,宫女就赶紧推着潜山公主道,“公主,该回去了。” 潜山公主能怎么办,只能趁兴而来,败兴而归了。 虽然街上逛花灯会的人还不少,但世家大族的公子和姑娘都陆陆续续回府了,晋临侯世子也骑马回府,他手里拿着那只七彩琉璃灯。 比试过后,晋临侯夫人就回府了,她只是想知道这盏灯被谁抢了去,对花灯会,她提不起丝毫的兴致。 晋临侯陪她回府,晋临侯世子老远就唤道,“娘。” 晋临侯夫人转身望去,就看到晋临侯世子拿着花灯走过来。 晋临侯夫人眼底泪花闪烁,晋临侯的脸色就不好看,眸底一抹寒芒忽闪而逝。 晋临侯夫人看着花灯道,“这花灯不是被个戴面具的男子抢去了吗,怎么在你手里?” 晋临侯世子道,“我花了一万两银子买下来的。” 晋临侯脸色铁青,“败家子!一盏破灯值得你花一万两吗?!” 晋临侯世子不以为然,“娘喜欢的东西又不多,别说一万两了,就是要十万两,爹你不给娘买吗?” 晋临侯背在身后的手一紧,“买,你娘喜欢就好。” 晋临侯夫人接过花灯,就转身走了。 晋临侯世子问站在晋临侯身后的护卫道,“今晚有人闯入府吗?” 护卫摇头,“没人来。” 竟然没人来? 难道是知道晋临侯府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瓮中捉鳖了? 亏他累了两天,竟然一无所获。 累的很,晋临侯世子就回自己屋子歇息了。 晋临侯去找晋临侯夫人,刚打了珠帘进去,晋临侯夫人就道,“今晚我累了,侯爷去别处睡吧。” 晋临侯笑了,眸光落到晋临侯夫人跟前的七彩琉璃灯上,“二十年了,你还没有忘记他?!” 晋临侯夫人一言不发。 晋临侯袖子一甩,用力过大,珠帘尽断,珠子落了一地,声音此起彼伏,丫鬟连大气都不敢粗喘。 侯爷不是第一次说这么奇怪的话,但她们伺候夫人这么多年,从来不知道那个夫人没忘记的人是谁 晋临侯夫人手摸着七彩琉璃灯,两行清泪滑下,那边丫鬟把珠子捡来起来,倒满浴桶的水,晋临侯夫人对着琉璃灯走神了会儿就去泡 澡了。 然而就在她准备宽衣的时候,哐当之声传开,她从屏风后过来一看,那盏七彩琉璃灯已经被砸的七零八落了。 看到一地的碎琉璃片,晋临侯夫人心如刀割,几乎站不住脚。 丫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夫人饶命!” 院外,凉亭内。 晋临侯站在那里赏月,暗卫闪身到他身后道,“侯爷,夫人晕倒了。” 晋临侯脸上闪过一抹冷笑。 二十年了,他送过她多少好东西,竟然都比不上那一盏琉璃灯! 他站在那里,周身是化不开的寒气。 暗卫悄然隐退。 然而这边暗卫退下,那边又过来一暗卫,道,“侯爷。” “说!”晋临侯冷道。 暗卫跪下道,“派去的人无能,把人跟丢了。” 晋临侯脸色冷冽的像是覆了一层寒冰。 看来煜国公不是随便提拔季怀山为刑部侍郎的。 果然有几分本事。 他派了两拨人去,都有去无回。 这回只让人暗中跟着,竟然能把人跟丢! 到底是他季怀山深藏不露还是他身边养的竟是些废物! “能把人跟丢,这样的废物留之无用,不必回来了。” 夜色下,晋临侯的声音被夜风吹散。 再说季清宁,带着小丫鬟从街头吃到小巷子口,吃的有点多,又逛了半条街,猜了几个灯谜,赢了几盏花灯带回小院。 柳管事早早的就回来了,他们进院子的时候,他正打哈欠,那哈欠打的季清宁颇不好意思,“柳叔不用给我们留门的。” 柳叔笑道,“小女也才刚回来,猜你们也该回来,就多等了会儿。” 说着,柳叔看向小丫鬟手里的花灯,“赢了这么多花灯呢。” 小丫鬟把花灯递给柳叔,“柳叔喜欢就送给柳叔您了。” 柳叔笑的老脸满是褶子,多上道啊,他就盼着能成为一家人呢。 那笑容笑的小丫鬟猛然反应过来,后悔不该带花灯回来了,柳叔对她的误会越来越大了,她要不要和兰儿说她也喜欢男人啊啊啊! 第二百三十九章 厮混 小丫鬟耷拉着脑袋跟在季清宁身后回屋,没想到跟着姑娘女扮男装,还跟姑娘同病相怜了。 深呼吸,小丫鬟把这些糟心事抛诸脑后,去打热水给季清宁泡澡。 往浴桶里倒热水,小丫鬟担心道,“不会泡到一半,天问公子就来了吧?” 这也是季清宁担心的事。 但不能因为担心人家来就不泡澡了啊。 她和小丫鬟另外移了架屏风过来,免得男子跳窗进来和她撞个正着。 这样还不够,小丫鬟搬来杌凳,守在窗户边,以确保自家姑娘的女儿身不会被人看去。 累了一天,泡个热水澡不要太爽,要是有药浴那就更好了,回头还得备一些,太累了,骨乏筋累,泡上一包,明天一早就又生龙活虎了。 季清宁没泡太久,一来怕人来,二来就是天太晚了,小丫鬟还得洗澡睡觉。 从浴桶里出来,穿好衣服,就松了口气。 季清宁躺床上,小丫鬟洗澡回来自觉的在地上铺了被子,把小榻留给男子。 只要不和她家姑娘抢床,小丫鬟还是很愿意把小榻让出来的,她皮糙肉厚,不怕睡地板。 季清宁是真累了,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就打着哈欠睡了过去。 隔壁院,温玹躺在紫檀木雕花大床上,是翻来覆去睡不着,陈杳点了安神香,但好像一点作用都没有。 温玹现在满脑子都是季清宁。 从在街上救他,到砸的他吐血,再到给他赔礼扑他伤口上,再到书院住一间学舍 记性太好,有时候并不是好事! 每一点他都记得很清楚! 让他脑海中挥之不去的还是救季清宁时扑倒他怀里,以及抓着他手的感觉 脑子越想越乱,如同一团乱码。 温玹猛然起了身,拿起床边的剑就出去,陈杳吓了一跳,“爷,你冷静点儿,二少爷的断腿还指着他呢。” 温玹看着陈杳,“你以为我是要去杀他吗?” 不不是吗? 吓他一跳。 爷从花灯会上回来,脸色就没好过,怎么看都像是要杀人。 温玹把剑鞘丢给陈杳,在院子里练剑。 他睡不着,他想练剑让自己累趴下。 练了半个时辰剑,满身是汗,歇了会儿泡澡。 累是真累,失眠也是真失眠。 而且状态比之前更差了,脑袋里像是有根弦绷紧了似的,又困又睡不着,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温玹睡不着,陈杳是困的眼皮都快黏到一起了。 跟随三少爷哪都好,就是二少爷出事后,他这失眠症太折磨人了。 三少爷不睡,他一个暗卫没法睡的安心啊。 陈杳看着温玹道,“要不,还是去隔壁小院睡吧?” 温玹脸阴沉沉的,“不去!” “他们肯定已经睡下了,”陈杳道。 “我怕我真忍不了杀了他,”温玹道。 “。” 那还是别去了。 有人一夜好眠,有人彻夜未眠。 季清宁醒来,坐在床上伸懒腰,她看着小榻上叠的齐整的被子,道,“他昨晚没来?” 小丫鬟摇头,“没来。” 一直盼着人别来,这回真不来了,心底反倒不是滋味儿了。 毕竟人家是因为她把他送的花灯卖了生气才不来的。 说到底,这事她不占理啊。 算起来,她才救人一命,还收了人两万两的诊金,虽然其中一万两是替人问诊,但昨晚人家可是救了她两回,还帮了赵垣 但一个男子,要不要气性这么大啊? 她这人有仇必报,有恩也必偿。 回头那两万两还有琉璃灯她都会给他一个交代。 做了决定,季清宁就把这些不愉快抛诸脑后,今天要回书院,上午还得去给周老爷道贺。 这边季清宁起床洗漱,然后吃早饭,那边温玹也起了,天大亮的时候眯了会儿,才睡了小半个时辰就醒了,脑袋有些沉,起床洗冷水脸让自己清醒。 正擦脸呢,陈杳进来道,“爷,夫人命人到处找你,像是有急事。” 温玹皱眉道,“要真有急事,找我的就是皇上了。” 她娘找不到他,多会进宫问皇上他人在哪里。 不过他还是回了煜国 公府。 屋内,丫鬟摆了饭,煜国公夫人才吃了两口就把筷子放下了,实在吃不下。 桂妈妈见了道,“夫人怎么就吃了这么点,可是身子哪里不舒服,我让请大夫进来给您瞧瞧?” 昨晚出去逛花灯会还好好的,回来就不对劲了,晚上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连着国公爷上早朝都起晚了。 国公爷问丫鬟花灯会出了什么事,丫鬟一无所知。 早上夫人一下床就让人去找三少爷,定然又是三少爷惹事了。 但把夫人气的一宿睡不着,以前还没有过呢,更不会只夫人生气,国公爷和平老夫人还蒙在鼓里的情况过。 煜国公夫人实在吃不下,让丫鬟把饭菜撤下去,刚说完,那边丫鬟就进来道,“夫人,三少爷回府了。” 丫鬟已经把盘子端起来了,闻言,看向桂妈妈,“还要撤吗?” 桂妈妈道,“一会儿再撤。” 没准一会儿夫人心情好了,食欲就又回来了。 煜国公夫人坐到罗汉榻上,温玹迈步进来,母子两都一晚没睡,看到儿子走进来,精神不及以往,煜国公夫人压抑着怒气,抬手把除桂妈妈之外的人都退了下去。 等丫鬟都退下,煜国公夫人才瞪着温玹道,“这么没精神,是和谁厮混了一整晚?!” 厮混 桂妈妈正圆眼睛,夫人这话说的太重了,难道三少爷养外室了? 桂妈妈不知道,昨晚煜国公夫人胡思乱想了一夜,比起儿子喜欢男人,养外室她都要敲锣打鼓命人放鞭炮庆祝了。 昨晚煜国公见她迟迟不睡,问了她七八回,她要不是怕煜国公知道,一掌把儿子劈死,她就忍不住说了。 这话平老夫人说,温玹一点都不诧异,可他娘从来没这么和他说过话,这是第一次,他听懵了,“我能和谁厮混啊?” 还不承认?! 煜国公夫人气道,“你以为戴个破面具,娘就认不出来你了?” “你赢的那盏七彩琉璃灯呢?!” 第二百四十章 误会 他把那盏七彩琉璃灯送人了,还是在比试台边送的,他没想到会被他娘认出来,这是以为他 瞒不过的事,他就不隐瞒了,道,“送人了。” “送给谁了?!”煜国公夫人刨根究底。 她能认出戴着面具的儿子,却不知道另外一个戴着面具的是谁。 能让她儿子又抢花灯又救的,必然不是等闲之辈。 温玹看着自家怒气不加遮掩的娘,道,“他就是给刑部尚书府老夫人和张阁老治病的宁大夫。” 煜国公夫人脸上的愤怒凝固,“他就是宁大夫?” 温玹点头道,“儿子以前得罪过他,正在想办法补救,以求他能早日来国公府替二哥治断腿。” 煜国公夫人怒气尽消,只余下点心疼。 心疼长子断腿,心疼次子为求人低三下四,还被她这个做娘的误解。 她竟然怀疑自己儿子不正常。 天下怕是找不出她这样的母亲了。 煜国公夫人道,“娘知道你是为你二哥好,但出门在外,该避讳还是要避讳。” “娘不会误会我就好了,其他人我不在乎,”温玹淡漠道。 煜国公夫人一脸尴尬。 头一个误会的就是她这个做娘的。 幸亏问的及时,不然她这一整天都没个好了。 “还没吃早饭吧,陪娘一起吃,”煜国公夫人起身道。 温玹没吃早饭,便坐了下来。 煜国公夫人给温玹夹玲珑蛋饺,道,“昨晚花灯会上,有没有中意的姑娘?” 提到这事,温玹皱眉道,“娘不是打算让我娶表妹吧?” 煜国公夫人夹筷子的手滞了下,叹息道,“娘是希望能和广阳侯府缓和关系,但娘不会逼你。” “再者,要是你二哥能站起来,广阳侯府是不会打你主意的。” 温玹道,“娘既然知道广阳侯府眼里只有爵位和兵权,还理会他们做什么?” 煜国公夫人眼神黯淡。 广阳侯府到底是她娘家,她已经好些年没有踏进过广阳侯府一步了。 煜国公夫人看着温玹道,“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想着成亲的事了,这会儿你大哥二哥亲事还没定下来,你爹不会想到你,但难保哪一天就把你亲事定下了,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娘希望你能娶个两情相悦的姑娘。” “男人是绝对不行的!” 这事毕竟困扰了煜国公夫人一整晚,她想了想,还是叮嘱一下为好。 叮嘱的桂妈妈嘴角直抽抽,之前是误会这么想三少爷就算了,都解释清楚了,夫人怎么还不放心啊,三少爷喜欢男人?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事啊! 温玹心沉甸甸的,一言不吭。 再说季清宁,和小丫鬟吃了早饭后,就上了街,许是昨晚的花灯节太热闹,小摊贩们玩的尽兴,上午出摊的都不多,她从小巷子出去,就听有人道,“这么晚才出来摆摊啊?” 那人一边把东西拿出来,一边道,“昨晚到半夜才睡,早上实在起不来,在床上赖到这会子呢,不及你勤快。” “我也才早到一会儿,平常这会儿街上已经不少人了,今儿人少多了,”那男子笑道。 “可不是,下回花灯节要两个月后了,一年也难得几回,也该放松下。” 季清宁去挑礼物,准备一会儿就给周老爷送去,实在不知道送什么好,就挑了副字画,外加一些补身体的药材,就到了周老爷下榻的客栈。 不过到客栈一问,周老爷已经搬走了,毕竟生了大理寺右丞,是正儿八经的京官了,哪能常住客栈啊,当即就买了座院子,搬了进去。 怕有人来客栈找,给客栈留了地址,折腾了一通才找到周老爷新买的院子。 一个四进院子,与昌平街隔了三条街,看的小丫鬟都忍不住嘀咕,“亲家老爷才正六品,刚提拔就置办了这么间大院子,老爷还寄人篱下呢。” 以前小丫鬟不敢想这事,毕竟老爷没钱,别说四进院子了,连小院都买不起。 不过现在不同了,姑娘有钱啊。 季清宁道,“确实也该置办个院子了。” 小丫鬟连连点头,“要是能把隔壁院子买下来就好了,那位置好,上街最方便。” “不过柳叔说了,要是老爷把西南案子查清了,那就是大功一件,皇上知道老爷还寄人篱下,肯定会赏老爷宅子的。” 说到这里,小丫鬟忍不住想,她为什么要指 望老爷查案回京,皇上赏赐宅子啊,姑娘明明有两次得皇上赏赐宅子的机会,都让白白溜走了。 主仆两闲聊就到了客栈小伙计告诉她们的位置,远远的,就看到一男子从门内出来,翻身上马,走远。 离的有点远,季清宁没看清楚是谁,但小丫鬟眉头拧成了麻花。 那侧脸和背影明明就是大姑爷啊。 为什么她问亲家老爷大姑爷有没有来京都,亲家老爷说没来啊? 姑娘都跟着老爷进京述职了,虽然是偷着跟来的,但亲家老爷带自己儿子来长长见识又不是什么坏事,为什么要隐瞒呢? 小丫鬟又想起周大少爷进花楼的事,越发觉得自己没看错,那回她见到的就是大姑爷! 季清宁骑马在周府门前停下,周家小厮正好认得季清宁,高兴道,“是亲家少爷来了,我这就去禀告老爷!” 小丫鬟道,“刚刚那是你家大少爷吗?” 周家小厮愣了下,摇头道,“你肯定是看花眼了,大少爷在同州呢,没有跟随老爷进京。” 没有吗? 小丫鬟小脸皱成包子。 季清宁则注意到小厮说话的时候,眼神有些躲闪,似有心虚。 在门口等了会儿,小厮就回来了,领着他们进府。 被领到正堂坐了片刻,周老爷就过来了,脸色不是很好看,季清宁给他作揖行李,周老爷道,“你今儿不来找我,我也要去找你的。” 季清宁道,“伯父找我有事?” 周老爷面色不虞,“我昨晚才知道,大皇子费尽心思拉拢你,你丝毫不给面子就算了,你还向着三皇子,你可知道保举我的太仆寺卿是大皇子的人?” “所以呢?”季清宁道。 “你这是在毁我前程!” 第二百四十一章 摆谱 指责扑面砸来,把季清宁砸懵了,也把小丫鬟砸的肠子悔青。 是她记着大姑娘,怕周家责怪她们失礼,赶着来送礼道贺,唯恐落人话柄,结果还没坐下,茶都没喝上一口,就被训斥了。 她家姑娘做什么了,要被亲家这么骂?! 季清宁听笑了,看着周老爷道,“我毁伯父的前程?” “伯父怕是忘了前儿在太仆寺卿府后门发生的事了吧!” 既然记性差,那她不介意提醒他一二,把他的脸皮撕下来两层。 京都遍地权贵,太仆寺卿已经不值一提了。 他周老爷去太仆寺卿府送贺礼都被人丢出来,他哪来的前程可言? 不过是太仆寺卿知道大皇子在拉拢她,觉得她这个章老太傅的得意门生是个人中龙凤,将来注定会飞黄腾达,到时候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先拐着弯的在周老爷身上卖她一个情面罢了。 人家是吃人家的饭受人家的管,他周老爷倒好,占着她的光就算了,还反过来训她。 她可不是软柿子,会任由他拿捏,更不会因为他周老爷的前程就倒向大皇子! 在太仆寺卿府被丢出来,是周老爷这辈子最丢人的事,就这么毫不留情的被季清宁抖出来,周老爷脸色铁青,“这就是你一个小辈和长辈说话的态度?!” 真是难得,还记得自己是长辈呢。 要不是给季清嫮面子,他周老爷算她哪门子的长辈? 她还送着贺礼上门看人给她摆长辈的谱。 季清宁心下冷笑,道,“伯父多虑了,我哪有毁掉伯父似锦前程的本事?我这个大皇子二皇子争着抢着想拉拢的人,送个贺礼登门还被训的跟个孙子似的,最厉害的当属伯父了。” “等大皇子发现伯父的才能,定会重用。” “我在这里预祝伯父飞黄腾达,平步青云!” 丢下几句,季清宁转身道,“铁锤,走了。” 小丫鬟手里还拿着贺礼呢,季清宁道,“这点贺礼,哪里入得了周老爷的眼,拿出去扔了。” 季清宁大步流星的离开,小丫鬟拎着贺礼紧随其后,担心道,“咱们就这么走了,大姑奶奶怎么办?” 这话问出了小院下人的心声。 季家大姑娘可是周家大少奶奶,他这么不给他们老爷的面子,大姑奶奶以后在周家还能有好日子过? 这般想着,季清宁的声音就砸了过来,没有丝毫的担心,甚至还带了几分笑意,“你大姑奶奶好着呢,有我这么个连大皇子的面子都敢不给的弟弟,谁要敢欺负她,我能轻饶了?” “扶人青云直上的本事你家少爷我不敢夸口,但送人流放三千里还不在话下!” 周家下人,“。” 刚刚还担心周家大少奶奶的下人们又一股脑的担心周老爷了。 周老爷脸色铁青,气的几乎站不住脚。 本来已经够生气的了,更让他愤慨的还在后面呢,小厮送人回来,弱声道,“季,季少爷把准备送给老爷您的贺礼随手丢给了一过路的老妪。” 人家不是嘴上说说,是真的把贺礼给扔了。 以前季少爷被他们周家二少爷骂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那么难听的话都忍了啊,现在他们老爷训他两句,不仅被连讥带讽,还招来赤果果的威胁 再说小丫鬟,骑在马背上,歉意的看着季清宁,“我错了,我就不该叫姑娘来送什么贺礼。” 季清宁抓着缰绳道,“做事不落人话柄是对的,他蛮不讲理是他的事,我们不能不懂礼数。” 主仆两骑马往前,那边一小厮骑马疾驰而过,到周府门前停下。 从马背上跳下,小厮三步并两步进了府,一边问小厮道,“老爷在哪儿?” 问完,就看到周老爷,赶紧过去。 小厮上前禀告了几句,周老爷身子一晃,声音徒然拔高,“怎么会没有回太平镇?!” 小厮摇头,眼底是浓浓的担心。 一个不好的念头闪过,周老爷铁青的脸色骤然惨白,要不是小厮及时扶住,肯定要摔地上去。 下午要回书院,季清宁原想送完贺礼上街逛逛,好心情被破坏殆尽,只想回小院了。 刚从这条街绕到另外一条街,就瞧见温玹骑马过来,陈杳跟在身后。 要是平常,季清宁会当没看见温玹,直接就过去,但毕竟昨晚在花灯会上,温玹救过她,于情于理都该和人打个招呼。 两人迎面走过去,季 清宁抬手打招呼,脸上是灿烂的笑容。 温玹看了一眼,就把眸光移开了,骑在马背上的他高冷如雪山之巅的雪莲花,高贵不可攀,甚至多看两眼都是对他的亵渎。 季清宁手就那么抬着,眼睁睁的看着温玹走过来,然后走远,直到消失在视线里。 季清宁,“。” 她懵了,“我会隐身了?我这么大个人他看不见?” 小丫鬟道,“他好像也生气了。” 她家姑娘碰到都是些什么臭脾气的人啊,脾气一个比一个大。 季清宁朝天翻白眼,她惹恼李玄鉴,好歹是把人辛苦才抢到手的七彩琉璃灯卖了,对温玹,她只是不小心在他锦袍上沾了点油迹啊,至于她笑脸相对,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吗? 她昨晚已经打定主意消李玄鉴的怒气,赔他一盏七彩琉璃灯,同样是救过她的人,不好厚此薄彼,只得再赔温玹一套锦袍了。 回了小院,正好瞧见柳管事,季清宁便问道,“柳叔,京都做锦袍哪家铺子的针线活最好?” 柳管事笑道,“要论手艺,自然是浣锦阁最好了,人家有宫里出来的绣娘把关,不过针线活好,价格也是一等一的贵。” 贵不是问题,她现在不差钱。 道了谢,季清宁就回屋了,不多会儿就把图纸画好了,小丫鬟惊艳不已,然而季清宁却是犯难了。 她不知道温玹的尺寸啊。 虽然能猜出个大概,但尺寸稍有偏差,做出来穿在身上的效果就大打折扣了。 原还想着画了图纸就送浣锦阁让人尽快做好,现在只能等拿到尺寸再说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打赌 吃过午饭,季清宁就和小丫鬟回书院了,在扶风院前停下,小厮过来牵马道,“季大少爷可算是回书院了,章老太傅早前就派了人来传话,让你回书院了就去后山找他。” 季清宁点头道,“那这会儿章老太傅在书院吗?” “在的,”小厮回道。 季清宁就直奔后山了。 竹屋内,章老太傅在临摹画作,临摹的,正是季清宁拜师的那幅。 章老太傅临摹的很认真,认真到季清宁都不敢上前,怕打扰到章老太傅,在一旁站了良久。 还是章老太傅忍不住停了手,道,“总算是舍得回书院了。” 季清宁挠了下额头,“没有的事啊。” 她可不是故意不来书院的,来葵水耽搁了两天,不知道书院为了让学子们能参加花灯节把放假推迟了两天,然后她一口气逃了四五天的课。 不过章老太傅也就是随口一说,以季清宁的才学,夫子刁难不住她,还反被季清宁难住了,她不来四海书院读书都可以,何况只是少来几天。 季清宁行礼道,“不知老师叫我来是?” 章老太傅把手里的狼毫笔放下,从抽屉里拿了一张五千两的银票递给季清宁,季清宁道,“给我银票做什么?” 章老太傅道,“这是张阁老给你添的诊金,你救张阁老一命,原要给你两万两,你只收了五千两,张阁老过意不去,把那一万五千两让我给你,我替你收了五千两。” 张阁老的命不是钱能衡量的,张府在京都权贵之中属清贫末流,若是其他人,两万两张阁老一定毫不犹豫的替季清宁接下,但张阁老,章老太傅觉得收五千两不算少了,张阁老执意要他收,他才又拿了五千两。 季清宁推脱不收,章老太傅笑道,“你救他一命,五千两不算少,但一万两也不算多,我替你接了,你就收下吧。” 那好吧。 季清宁伸手接过银票。 章老太傅坐到那边罗汉榻上道,“温玹呢,没和一起回书院?” 季清宁,“???” 她和温玹虽然同处一间学舍,但关系没章老太傅您想的那么好啊。 她从小院回书院,路上碰到温玹的概率很小好么。 章老太傅道,“那混账东西,知道是三皇子,还让三皇子打扫庭院,把顾山长吓的一宿没睡。” 季清宁有点心疼顾山长,她道,“让三皇子扫庭院的是温玹,与顾山长又无关。” “话虽这样说,但毕竟是在书院内,温玹横行霸道,书院不加管束,难逃罪责,”章老太傅道。 “萧贵妃自是奈何不了温玹,但书院她也一定会问责。” 三皇子是拦不住萧贵妃的。 祸是温玹闯的,章老太傅要温玹去摆平这事。 季清宁道,“不就是让三皇子扫个地么,没那么严重吧?” 章老太傅道,“如今三皇子病愈,难保萧贵妃没有让三皇子争夺储君的想法,一个打扫庭院的储君,说出去也不好听。” 这话,季清宁不同意,“‘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三皇子为了留在书院读书而打扫庭院,这是值得称赞的事,要是萧贵妃责难,顾山长把三皇子往死里头夸,她高兴都来不及呢,何况当初顾山长以三皇子半篇文章就破例收入了书院。” 顾山长来找章老太傅,抬步上台阶就听到季清宁那句“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顿时如醍醐灌顶。 这么说吧,听到这句之前,他怕宫里传召,听到这句之后,内心反倒期待被传召了。 正好有人来找,顾山长就转身走了。 季清宁这回答,章老太傅很满意,他问道,“你昨晚遭遇了两回刺杀?” 章老太傅的消息还挺灵通啊。 刺客刺杀三皇子,因为动静过大,章老太傅知道不足为奇,但刺客杀她误伤和顺侯世子的事,知道的人不多啊,章老太傅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保护小院的暗卫是章老太傅派去的? 可要是,就没必要问她了啊。 有些疑惑,季清宁还是如实回道,“幸得温玹和天问公子相救,才没受伤。” 温玹和问天公子? 章老太傅浑身无力。 这些年轻后辈真是太会玩了。 救人还用两个身份,当真是不嫌麻烦。 确定季清宁没事,也没受惊,章老太傅就放心了,他画还没有临摹完,季清宁不打扰他退下。 她回了学舍。 推门走进去,然后就有点恍惚了。 屋子陌生的她以为走错地方了,赶紧退出去,看了看门边挂的牌子,是她和温玹的学舍没错啊。 她的反应一点不落的被东平郡王他们瞧见了,笑道,“有些日子没来书院了吧,之前屋子被打的乱七八糟,温玹换了个遍,屋子里的摆设比之前的还要奢侈。” 讨季清宁欢心,温玹是认真的。 唐靖道,“你多久没来书院,温兄就多久没来,今儿你回书院了,他也该回来了。” 这话听的季清宁一头雾水,“我回来和他回来有关系吗?” 要是没关系,他就不这么说了。 “要不,我俩打个赌?”唐靖道。 “算我一个,”东平郡王道。 “还有我。” 稳赢不输的局,傻了才不跟。 季清宁有点无语,“赌什么?” “输的请客,”东平郡王道。 “你输了请我们三大吃一顿,吃你做的菜。” “我们三输了,一人请一回。” 季清宁没犹豫就点头了,“好!” “我们赢定了,”东平郡王折扇摇的得意。 季清宁觉得他们太盲目自信了。 凭什么觉得她回来温玹就会回来,人家又不是她的跟屁虫。 她巴巴跟人打招呼,人家都不鸟她的好么! 她宁愿输了一顿饭菜,也不想温玹回来妨碍她泡澡啊。 打赌双方一个比一个自信。 季清宁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她有事找东平郡王帮忙,道,“我想制一台七彩琉璃灯,我画了图纸,你帮我找人弄一下。” 东平郡王看着季清宁,道,“七彩琉璃灯不就在你手里吗?” “那盏灯被我卖给了晋临侯世子,”季清宁道。 “。” 唐靖道,“那七彩琉璃灯世上就那么一只,没法制。” “我可以,”季清宁道。 “。” 想到削铁如泥的匕首,唐靖默默把嘴闭上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撞墙 季清宁进屋画七彩琉璃灯的图纸,虽然她不敢打包票制的一模一样,毕竟琉璃这玩意很难控制颜色,但她能保证比那只被她卖掉的好看。 把制造办法一五一十的写下来,写到最后,季清宁都感慨了。 她这是占了过目不忘多大的光啊。 以前闲来无事翻阅的书都能用上,正儿八经学的反倒用上的不多。 等写完,又是厚厚一摞,比上回制造削铁如泥的匕首还要厚。 但这两摞纸待遇就不一样了。 上回东平郡王就没正经当回事,是温玹觉得一个医术高超的人应该有几分本事,决定信她一回,这回东平郡王捧着那摞纸就跟捧银票似的。 当然了,说是捧银票也不为过,要真能制出琉璃,那就是数不清的银票往怀里头飞,挣的钱绝对比这摞纸厚。 此时天色已晚,交给小厮去办,东平郡王不放心,他决定明天自己去。 日坠西山,天际晚霞绚烂。 东平郡王几个站在回廊上道,“不到半个时辰,城门就关了,温兄不会今晚不回书院了吧?” “不回来也很正常,”唐靖道。 东平郡王和陆照看着他。 唐靖道,“但凡和季清宁作对的,就没有成功过的。” “咱们和他打赌,输不是很正常?” 好像也是 “可这是必赢的局啊,”陆照道。 温兄夜里容易失眠,十有八九和季清宁住一间才能睡的安稳,再加上他还有事求季清宁,更得回来了。 “再等等,指不定一会儿人就到了。” 这一等,就等到了天大黑,书院回廊上挂了灯烛。 他们犯困了,温玹也没有来。 输了。 输了。 就这么输了。 输的口不服心不服。 东平郡王他们不甘心,输给季清宁三顿饭后,又接着赌了两天,要把输掉的请客赢回去,结果越输越多。 三人,“。” 夜深人静,他们三个躺在床上,道,“温兄到底在忙什么?在他心底,不是帮温二少爷治腿最重要吗?” “谁知道呢,”唐靖叹息道。 “明天还赌吗?” “我们输给他几顿饭了?” “九顿了。” 不赌了! 坚决不赌了! 几人在心底问候温玹。 彼时,温玹躺在屋顶上看月亮。 他已经四天没怎么合眼了。 白天也没在上课的时候补个小觉,精神差的陈杳都看不过去了,铁打的身子骨,连续几天不睡也熬不住啊。 “明天还是回书院吧,”陈杳道。 没人回答他。 温玹在屋顶上失眠了一夜。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耀在他身上,给他添了几分困意。 刚要合眼,一只喜鹊落到他身上。 喜鹊是报喜鸟,遇到喜鹊意味着有喜事,陈杳看了高兴坏了。 温玹手一伸,就把那只喜鹊逮住了,伸手点着喜鹊的小脑袋,笑道,“你能给我带什么喜来?” 喜鹊挣扎,温玹把它放了。 喜鹊转了一圈,落在屋顶上,警惕的看着这个抓住它,还摸它脑袋的男子。 陈杳待在树上,听到有动静传来,他侧头一看,就见一黑衣劲装男子翻墙进来,看清来人是谁,陈杳喜道,“爷,陈风回来了。” 可算是回来了。 温玹从屋顶上一跃而下。 陈风上前,将一锦盒送上,“让爷久等了。” 温玹接过锦盒。 打开。 锦盒里赫然躺着两只半块玉佩。 温玹把两只拿起来看了一眼,道,“事情办的不错,赏。” 说完,温玹就拿着锦盒转身回屋了,换了身锦袍,就骑马直奔书院。 再说季清宁,一夜好眠,早上出门就碰到了东平郡王三个,笑道,“今天还打赌吗?” “都连输你三回,还敢赌呢,”东平郡王道。 “不赌了!” “真不赌了?”季清宁循循善诱。 “坚决不赌了!” “万一他今天回来了?”季清宁笑道。 “他今天要回来,我就 去撞墙!”东平郡王道。 季清宁憋笑,“那你现在就可以去撞墙了。” 东平郡王看着她。 季清宁示意他们往后看。 三人齐齐回头,就看到温玹走过来。 唐靖,“。” 陆照,“。” 东平郡王,“。” 他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掐着能把他们三气吐血的点回来,和他们有仇呢这是? 很快,东平郡王就确定温玹是真和他有仇了。 温玹走过来,迈步上台阶,看着东平郡王道,“我回来了,不是要撞墙吗,赶紧的。” 东平郡王,“!!!” 还是不是他兄弟了?! “就撞这堵吧,”温玹抬手一指。 他指的正是东平郡王几个和他的学舍之间的墙。 “轻点撞,别把我墙撞坏了。” 头一句,东平郡王心刚回暖了点,后面一句直接冰冻了,季清宁站在一旁肩膀差点抖脱臼。 她看向温玹,温玹也看她。 视线刚对上,温玹就把眸光移开了,脸上笑意不复。 季清宁脸也臭了起来,不就往他身上蹭了一点点油脂吗,至于这么不待见她吗? 越不想看见她,她还越要扎他的眼了,本来要去吃饭的季清宁,跟着回屋了,坐在那里,两眼盯着温玹看。 温玹几次回头,季清宁都看着他,看的他心烦意乱,“这么看我,你是眼睛不想要了吗?” 东平郡王几个准备去吃饭,路过时听到这话,嘴角都抽抽。 他们还以为温玹为了缓和与季清宁的关系能做到低三下四,就这态度,还敢指望季清宁给他二哥治腿? 没气头上毒死他就算不错了。 季清宁越发觉得温玹有病,而且是病的不轻。 这么看她不顺眼,昨晚上何必救她,直接让把一刀子把她捅了不省心吗? 救人的是他,看她不顺眼的还是他。 这是要闹哪样啊? 温玹困急了,准备睡一觉再说,然而床榻凌乱,他要掀被子,季清宁猛然想起来被子底下还有她的肚兜,她飞快的走过去,把温玹拉开道,“铺床这样的小事,放着我来。” 温玹眉头打了个死结,“以后不许对我动手动脚!” “对别人也不许!” 季清宁懵的厉害,不就抓个胳臂吗,有那么金贵吗? 要不是怕再看到她的肚兜,给她抓胳臂她都不乐意好么! 第二百四十四章 玉佩(求月票) 季清宁没有反驳温玹,赶紧铺床,然后不着痕迹的把肚兜摸出来。 嗯。 她以为是不着痕迹,然而温玹都看在眼里。 季清宁把肚兜背在身后,道,“你睡吧,床挺软和的。” 温玹解下腰带和外袍,丢到一旁的架子上,就躺床上了。 一躺下,鼻尖钻入一缕淡淡花香。 他猛然起了身。 动作过大,把季清宁吓了一跳,“你干嘛?!” 温玹冷着脸,“把你睡过的被子换掉!” 季清宁那叫一个气啊。 她都不嫌弃他睡她的被子,他还嫌弃起来了。 她忍。 她将被子抱走,又从屏风后柜子里拿了一床新被子丢给温玹,丢完,就赶紧转身走了。 这大爷看她不顺眼,鸡蛋里挑骨头呢,惹不起,她躲着总行吧! 温玹再次躺下,然而那缕让他心慌失神的清香并没有完全消失,盖被换了,身下的垫被还是原来的。 实在太困了,他放弃了挣扎,几乎把眼睛合上,人就睡着了。 季清宁吃完早饭回来,温玹躺在床上睡的正香。 本来对温玹救过她,还心存感激,感激到都不准备追究让她惊马的事了,结果他又对她态度恶劣,恶劣到季清宁又担心这厮指不定什么时候突然又犯病坑她,都把她整的一惊一乍了。 她没叫醒温玹,拿了书就去上课,回来温玹还在睡觉,连午饭都睡过去了。 季清宁还打算午睡会儿,温玹霸占了床,她不想大白天的打地铺,因为难保什么时候东平郡王他们不敲门就进来了。 她就趴在桌子上睡了会儿,脖子都睡僵硬了。 到了时辰,她去上下午课,然后回来就见识到了什么叫睡神。 从早上睡到傍晚啊。 而且还没有睡醒。 早上温玹有没有在书院外吃早饭,季清宁不知道,但在书院绝对没吃,午饭也没吃,晚饭十有八九也是要睡过去的。 晚上一觉到天亮很正常,可大白天的睡的这么死这么沉,怎么看都不正常,不会是生病了吧? 不放心,季清宁凑上去,伸手去探温玹的鼻息。 手刚伸过去,温玹眼睛猛然睁开,没差点把季清宁吓死。 温玹看着她,“你要做什么?!” 季清宁连拍胸口,“我做什么?大哥,你都睡了一整天了,你都不饿吗?” 温玹也觉得有些饿了,他掀开被子下床。 季清宁惊魂未定,温玹道,“把被子叠好。” 季清宁呲牙。 真是给他三分颜色,他就敢给你开染坊,又拿她当丫鬟小厮使唤。 要命的是她居然还照办了,毕竟人家救过她,这份救命之恩够他挥霍十天半个月了。 季清宁帮着叠被子,刚把被子掀开,就看到床上有块碎玉佩。 只看了一眼,季清宁就飞快的把玉佩拿了起来。 这不是她的玉佩吗?! 怎么会在床上? 她出车祸的时候,身上就带着这块玉佩,是在雍和宫求的平安福里藏着的,她们三闺蜜一人一块,合起来正好一整块玉佩。 碎玉不值钱,但因为合起来是一整块,而且断的齐整,正好三分之一,她们便留在了手里,当作姐妹之间的信物。 之前画小像,她还把玉佩画了上去。 难道玉佩也穿越来了? 可她这个主人都穿来多久了,这玉佩来的也忒慢了吧? 不过在这全然陌生的古代,能有一件属于她自己的东西,季清宁别提多高兴了,想都没想就揣在了怀里。 温玹,“。” 他猜到这玉佩对季清宁很重要。 故意放在床上是让她求他。 她倒好,直接就据为己有了。 和之前设想的完全不一样。 温玹找玉佩,然后道,“在床上帮我找找,有没有半块碎玉佩。” 季清宁,“???” 她把玉佩从怀里摸出来,望着温玹,“这玉佩是你的?” 这话问的 他们两的床,呸,是这张床只有他们两睡过,床上的东西自然只可能是他们的。 “不是我的,难不成是你的?”温玹道。 “就是我的啊,”季清宁道。 “。” 温玹懵了。 这块玉佩是他的? 怎么可能! 这块玉佩在天问山庄至少有十八九年了,比他的年纪都大,能是他的? 但看他清澈的眸子,也不像是在骗人。 这块玉佩他问过皇上,皇上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处,却是放在天问山庄书房的暗格内,从摆放的位置看,可以说是天问山庄最重要的东西了。 温玹手一伸就把玉佩夺了过来,季清宁伸手去抢,结果东西没抢到,自己扑温玹怀里去了。 温玹,“。” 季清宁,“。” 温玹拿着碎玉佩的手举的高高的。 季清宁就扑在他胸前,和温玹在街上救她的姿势差不了多少。 季清宁是又气愤又尴尬,温玹的心情就复杂了,越不想和他接触,越状况频出。 他不好男色! 他喜欢的是女人! 气的他手一抬,就把季清宁掀到床上去了。 床上垫着被褥,摔不疼,但气愤啊,季清宁转头瞪温玹,“把玉佩给我!” 温玹听笑了,“你抢人东西都是这么理直气壮吗?” 敢抢他东西的,这还是第一个,不得不说他胆子是真肥。 虽然季清宁有点动摇了,但她还是觉得这玉佩是她的,气得她两眼瞪温玹,“你能证明这玉佩是你的吗?!” 证明不了,那就是她的。 温玹勾唇道,“我不需要证明,它也是我的。” 霸道的令人发指。 不管玉佩是谁的,季清宁都对这块玉佩志在必得。 她相信这玉佩的出现不是巧合,何况以温玹的身份,为何在乎这么一块碎玉佩,必然这玉佩有奇特之处。 季清宁道,“我给东平郡王找人的画像上就有这块玉佩,东平郡王能给我作证!” 要不是那画像,他也不知道季清宁和玉佩有关,只是这关系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但以季清宁的年纪,不该见到这块玉佩才是,除非他见到的是另外两块 这会儿和他要人证,温玹就给季清宁找了一个,“这玉佩是皇上传给我的,你要进宫向皇上求证?” 季清宁瞪他。 找皇上,皇上能不向着他吗?! 温玹猜到她的想法,笑道,“你要不愿意问皇上,也可以去问章老太傅,他也能作证。” 这回,季清宁就焉了吧唧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谨慎 说皇上向着温玹,说的过去,毕竟皇上是温玹的舅舅,但章老太傅就没有理由偏袒温玹了,因为章老太傅是她的老师,尤其她和温玹,章老太傅一向多向着她的。 这是,世上哪来那么多巧合的事,她待在学舍许久,玉佩不追来,偏温玹在床上睡了一觉,玉佩就来了。 要真这样,她能气死。 温玹在把玩那块碎玉,他走到哪儿,季清宁的眼神就追到哪儿。 这块碎玉就是鱼饵,季清宁就是那条咬在钩上的鱼。 虽然不确定这块玉佩和她穿越有没有关系,但哪怕有一丝的关联,她都不能疏忽。 知道温玹不好说话,但季清宁还是决定试一试,她指着玉佩对温玹道,“你把这块碎玉卖给我吧?” 温玹听笑了,“你觉得我缺钱吗?” “不缺钱,但钱越多越好嘛,”季清宁微笑道。 温玹看着季清宁,季清宁一脸“钱是好东西,越多越好的东西”,就听温玹道,“说的也是。” 季清宁心头微松,只要是钱的事,那都是小事了,她对自己挣钱的本事还是很自信的。 结果温玹的声音又传来了,“一百万两,我卖了。” 季清宁,“!!!” “一百万两?” “你怎么不直接去抢国库?!”季清宁一下子就飙了起来。 直接说不卖,她都能接受,开口就是一百万两,这都不是狮子大开口了,这是存心想气死她! 就算她能挣到一百万两,那得挣到什么时候去,就是天天叫穷的国库,有没有一百万两给他抢都不一定! 季清宁气的眸底喷火星子。 季清宁气炸毛的样子,温玹看的不要太顺眼,他道,“一百万两,已经是我忍痛割爱的价了,你还想我贱卖不成?” 和不诚心卖的人没什么好谈的。 季清宁深呼一口气,微笑道,“那您还是别割爱了,自己留着吧!” 就算这块玉佩和她车祸穿越有关,那也才三分之一。 找不到另外两块,这碎玉留在手里也没什么用,知道在他手里就成了,需要的时候再想办法拿就是了。 季清宁想的很开,然后温玹就想不开了。 季清宁在他眼里是个让他捉摸不透的人。 军器监的职位,削铁如泥匕首的锻造方法,季清宁说送人就送人,还有为西南一口气捐两万两,眼睛都不眨一下,虽然看上去没什么钱,寄人篱下,但做的事都透着一股子财大气粗,又说钱越多越好 在温玹眼里,一百万两才算钱多。 他怕钱要少了,季清宁豪气的来一句,“我买了!” 这可能是他眼下唯一能让季清宁不计前嫌给他二哥治病的筹码了。 他难得谨慎一回,结果他一开价,人连都不试着还一下,直接就放弃了。 温玹郁闷不想说话,不过好在季清宁虽然放弃了,内心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温玹太马虎了啊,睡个觉就把玉佩落床上了,谁能保证他不会弄丢啊。 这一丝的不安,对温玹而言就是转机,他随手把玉佩丢在床上。 看着碎玉佩从眼前飞过去,季清宁心都漏跳了几下,飞快过去把掉在被褥上的碎玉捡起来,瞪着温玹道,“你要摔坏了怎么办?!” 温玹看着她,道,“连一百万两都不值,值得这么在乎吗?” 季清宁想一巴掌将他拍窗外去。 她想拎着他衣领子问一句,是不是在他煜国公府三少爷眼里,除了一百万两,一万两十万两就不算是钱了?! 季清宁飞快的把玉佩揣怀里,然后拿了一张万两银票递给温玹,“一万两,我向你买了。” 温玹伸手道,“玉佩给我,别逼我动手抢。” 季清宁捂着胸口道,“你要敢抢,我就喊‘非礼’!” 这是季清宁第二次拿“非礼”威胁温玹了。 第一次听很吃惊,这第二次威力就没那么大了,温玹看着他,“你倒是不担心我真把你非礼了?” 说着,朝季清宁走过来。 季清宁顿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一个横行京都的人,绝没有她想的那么在乎名声,吓不住他,反倒被他掣肘了。 温玹走过来,季清宁一步步后退,最后一屁股坐在了床上,惶恐道,“我可是男人!” “男人就不能被非礼了吗?”温玹道。 “。” 这话问的季清宁打了个寒颤。 年轻人有这样的想法太危险了。 他不会是有特殊癖好吧? 还好她是女儿身。 季清宁吓住了,道,“你站在那里,好好说话,买卖不成仁义在!” 温玹站在床边,看着季清宁一副防备被侵犯的样子,他侧过脸去看窗外,“帮我二哥治腿,这块玉佩是诊金。” 季清宁,“???” 她飞快的从床上起来,道,“你说话算话?” 温玹看着她,“玉佩不都已经在你手里了吗?” 之前季清宁担心他不卖玉佩,担心他把玉佩抢回去,现在提到温二少爷的断腿,季清宁就心平气和了。 果然叫赵垣猜准了,温玹就是有事求她。 既然有事相求,那就是她砧板上的鱼肉了。 之前一直被压迫,该她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季清宁看着温玹道,“让我治你二哥?” “拜托,你二哥打伤我小厮的腿,害我扑倒你的账,我还没和他算呢!” 温玹就料到季清宁记着这账,他道,“这块碎玉还不够让你不计前嫌吗?” 季清宁呲牙道,“你自己想想,为了这事,你前后掐了我几回脖子,我招惹谁惹了?” 把断针给他之后,他几乎就没再掐过她脖子了。 知道让季清宁消气不容易,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决不能前功尽弃,温玹道,“我让你掐回来。” 季清宁,“???” 袖子一撸,季清宁爽快道,“行啊!” 温玹,“。” 他看着季清宁活动手指,脸黑成锅底色,“你还真想掐我脖子?!” 季清宁瞪他道,“我就猜到你是晾准了我不会真掐你脖子才说的这话,今儿我还就真掐不可了,也让你尝尝被人掐脖子喘不上气的滋味儿,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随便掐人脖子了!” 季清宁一脸“我这人记仇的很,别想逃过去”的神情,温玹颤着额头强忍住把她丢出窗外的冲动。 再说隔壁东平郡王他们来叫季清宁和温玹去吃晚饭,走到门口就看到季清宁掐温玹的脖子。 东平郡王几个当没看见的走了。 季清宁敢真掐死温玹吗? 她不敢。 既然不敢就没什么好管的了,舍友间有自己独特的相处方式,求同存异才能共创美好学舍生活。 他掐季清宁,他们上赶着来阻拦,轮到他,就视若无睹,本来够叫温玹窝火了,然而更过分的还在后面,有小厮过来传话,让温玹和季清宁去后山章老太傅那儿吃饭。 东平郡王不劝阻季清宁,他还阻拦小厮,“他们两这会儿正忙呢,你等一会儿再去传话。” 第二百四十六章 掐痕 小厮以为温玹和季清宁在忙要紧事,等了好一会儿才上前传话。 他走到门口时,季清宁在揉手的虎口,温玹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喝茶。 小厮道,“章老太傅让我来请你们去他那儿吃饭。” 上回章老太傅就让她和温玹陪着他一起吃饭,因为碰到赵老将军,她趁机逃了,没想到温玹一回来,就又找他们去。 对此,季清宁意见有点大,她回书院好几天了,也没见章老太傅找她啊,温玹一回来,就享受去他那儿加餐的待遇,也太太太差别对待了吧。 季清宁心底犯嘀咕,温玹则扶额。 之前是想借章老太傅给季清宁施压,别看到他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能好好坐下来吃顿饭,再章老太傅居中调和,别再对他剑拔弩张,假以时日,关系好了,再请他去国公府给二哥治腿。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赵老将军来了,张阁老病重,季清宁去张阁老府上治病,到前几日才回书院。 章老太傅还记着他的恳求,却不知道他已经不需要了,甚至内心还有些抗拒。 只是他求章老太傅帮忙在前,现在不去,以后有事就别指望章老太傅会帮他了。 温玹起身,和季清宁迈步出门。 两大爷谁也不关门,还是小厮看不过眼把门带上的。 季清宁看着温玹,“我虽然答应帮你治你二哥,但我不能保证一定能治好。” 她只是医术还不错,但不是神仙,不能对她抱太高的希望。 温玹斜了季清宁一眼,“你最好祈祷自己有这本事,不然我拧断你脖子。” 没有十足的把握,就敢把自己的后路给堵死,现在再和他说这话,也不嫌太迟了。 季清宁呲牙道,“现在有求于我的是你,你就不怕我反悔吗?” 温玹笑了,“还没人敢在我这里食言,你要试一下吗?” 赤果果的威胁。 她傻了才试,季清宁没理会他,径直往前走。 两步之后,季清宁又停下来道,“以后床归我睡!” 温玹没说话。 季清宁就当他同意了。 他们到章老太傅竹屋的时候,书童刚把饭菜摆好,章老太傅从竹屋出来,见他们一起过来,笑道,“看来相处的还不错。” 季清宁勉强挤出一抹笑来,现在看是还不错,那是因为温玹觉得她能治好他二哥的断腿,要是明天去发现她治不了 后面的事,季清宁已经不敢想了。 这厮指不定真会扭断他脖子。 章老太傅坐下时,看到温玹脖子红了一圈,道,“你这脖子怎么了?” “您老的高徒掐的,”温玹轻飘飘道。 “。” 季清宁惊呆了。 这死不要脸的,他竟然告状?! 章老太傅看着季清宁,季清宁已经没法控制自己的表情了,想着要不要认错,章老太傅笑道,“掐的挺均匀。” 季清宁,“???” 温玹,“!!!” 温玹看着章老太傅,“您不训他两句,还夸他?” 章老太傅给季清宁夹菜道,“你小子武功怎么样,我能不清楚?你要不主动给他掐,他能掐到你脖子?” 既然给掐了,还来他这里告状,没训他几句就算不错了,他还没老糊涂,他可不是皇上,会一味的袒护他。 “就是,”季清宁附和道。 “老师英明!” 饿了两顿的温玹,食欲全无。 章老太傅给季清宁夹了块红烧排骨,季清宁给章老太傅夹鱼丸子,师徒两你来我往,跟前的碗堆的小山高了,温玹面前连根青菜叶都没有,书童看了都心疼。 这顿饭,温玹成功把自己吃成了木头桩子,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存在感能低到这种程度,更不知道季清宁居然这么健谈,上到天文,下到地理,章老太傅说什么,她都能接几句。 见解独到,想法奇特,令人叹为观止。 聊到最后,章老太傅嫌弃温玹了,同样是过目不忘,看看季清宁看了多少的书,他看了多少,对不起自己的天赋不说,季清宁过目不忘的本事还毁在了他手里,想起来,章老太傅就恨不得抽温玹一顿给季清宁出气。 一顿饭从太阳开始落山吃到快看不清楚饭菜才完。 章老太傅不舍的把筷子放下,道,“明日还来陪我老人家吃饭。” 季清宁正要点头,温玹先她一步道,“他已答应我去煜国公府治病,若有需要,还得在煜国公府住一段时间。” 给温珵治腿是要紧事,章老太傅对季清宁道,“你安心给温二少爷治腿,他要敢欺负你,回来我帮你抽他。” “要不您先抽他一顿?”季清宁道。 温玹脸一黑,“你说什么?!” 季清宁正色道,“我说今晚的月色真好。” 章老太傅笑容满面的回了竹屋,书童送他们回学舍,在前面打灯笼照路。 一路无话,到学舍前。 那边过来一学子道,“季大少爷,茂国公世子请你去他那儿一趟。” 温玹皱眉,“让他自己来!” 学子嘴角扯了下,茂国公世子上回找季大少爷,被他打的鼻青脸肿,浑身作疼,哪还敢来呢。 学子不敢忤逆温玹,道,“我去回茂国公世子。” 季清宁回屋给自己倒了杯茶的功夫,那学子又来了,没敢进来,站在门外道,“茂国公世子想找你聊聊灵台寺的事。” 季清宁后背一凉。 灵台寺 她救檀兮郡主的事,茂国公世子怎么会知道?! 温玹坐在季清宁对面,见她脸色突变,眉头几不可察的皱拢三分,他以为季清宁会向他求救,结果季清宁只看了他两眼就起了身。 她是坏了茂国公世子的好事,但这里是书院,茂国公世子还不敢要她小命,可出了书院就说不一定了啊啊啊。 茂国公世子和温玹的学舍离的不远,站在学舍外的回廊上就能看到,几十步的路,季清宁就像是走在针尖上一般,脚步沉甸甸的。 迈步上台阶,就到茂国公世子的门前了,季清宁脚步抬不起来,身后学子手一推,就把季清宁推了个踉跄。 温玹走出学舍,正好看到这一幕,脸冷如寒霜。 第二百四十七章 赏月 季清宁踉跄被推进屋,还没有稳住身子,茂国公世子冷的骇人的声音就砸了过来,“你胆子果然是不小,连我的事你都敢坏!” 灵台寺的事,在赵王世子那里不能承认,在茂国公世子这里就更不能了。 季清宁装傻充愣道,“茂国公世子肯定误会了,我对茂国公世子你一向敬而远之,又岂敢坏你的事?”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之前看他背影就怀疑在灵台寺帮檀兮郡主坏他好事的是他,只是当时觉得他没这份胆量,果然他还是太小瞧他了。 他连大皇子的拉拢都敢回绝,敢把温玹揣下床,逼的温玹睡屋顶,迷晕他也不算什么了。 茂国公世子把盏茶放下,道,“我不是温玹,我比他好说话,当日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甚至可以助你青云直上。” 还是要她扶持大皇子呢。 她虽然拒绝的委婉,但她接连拒绝了大皇子和二皇子,该知道她的决心了啊。 而且她都说了,她不会入朝为官。 季清宁看着茂国公世子道,“我不会入朝为官,茂国公世子何必为难我。” 茂国公世子看着季清宁道,“别以为我好糊弄,这不过是你的搪塞之词罢了,我告诉你,就算三皇子病愈了,他也争不过大皇子,我劝你识时务。” “对自己人,我一向宽厚,但对敌人,我会让他悔之晚矣!” 茂国公世子的手段,她早就见识过了,用不着多说。 但她是真的真的不会入朝为官啊。 就算三皇子为人厚道,她也不会帮他夺储君之位好么,一个个怎么就这么得好看她呢,她没那么大的本事好么! 大皇子始终觉得季清宁是个人才,就这么杀了太过可惜,之前利诱不成,茂国公世子改威逼。 然而威逼,在季清宁这里用处也不大,她又不是被吓大的,她要真这么胆小,早在温玹那里就被吓死了,又怎么入得了大皇子二皇子的眼。 茂国公世子威逼利诱不成,恼羞成怒,“我看你是真敬酒不吃吃罚酒!别以为温玹不敢拿你怎么样,我就不敢了!” 季清宁看着茂国公世子,“我早就已经见识到了茂国公世子你的手段,我不想与你为敌,我也希望你不要为难我。” 茂国公世子笑了,“你总算是承认在灵台寺坏的我好事了?” 季清宁眨眼道,“我几时坏你茂国公世子的好事了?没有的事!不要污蔑我!” 到这会儿还抵死不认? 茂国公世子咬牙道,“要不是你,檀兮郡主早就是我的人了!” “茂国公世子慎言!”季清宁道。 “温玹就在门外站着呢,你这话可是败坏檀兮郡主名声,你担待不起。” 茂国公世子听笑了,“你少拿温玹来吓唬我!” “他来我学舍前做什么?!” 季清宁耸肩,“不信你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茂国公世子不信。 他和季清宁在屋子里说话,门外是有人把守的。 但季清宁说的信誓旦旦,茂国公世子也心里打鼓了,出去看就出去看,他还怕温玹不成?! 茂国公世子走出去,就看到温玹站在他学舍外—— 赏月。 茂国公世子,“!!!” 负责看门的学子就站在温玹身边,低着脑袋,屁都不敢放一个。 他不敢得罪茂国公世子,他同样也不敢得罪温三少爷啊。 温玹看向季清宁,“还不回去。” 季清宁麻溜的就下台阶闪了。 茂国公世子拳头攒紧,怒视温玹道,“你听到多少?!” “该听到的我都听到了,”温玹道。 “他的命是我的,要叫我发现你对他怎么样,就凭你试图算计檀兮郡主这事,你看太后能不能保住你。” 丢下这一句,温玹转身离开。 身后,茂国公世子想活剐了温玹和季清宁的心都了。 他温玹是被季清宁灌了迷魂汤吗?! 揣他下床,逼他睡屋顶,他竟然怕他出事,到他门前来偷听?! 等温玹回屋,季清宁已经在剥荔枝吃了,温玹道,“你还真是谁的事都敢管。” 显然,是在指她救檀兮郡主的事。 季清宁没好气道,“还不是托你的福,我亲到了檀兮郡主的香泽,她指不定会嫁给我,我能眼睁睁的看着茂国公世子非礼她吗?” “再说了,就算檀兮郡主与我无关,我也不能袖手旁观啊。” 顿了顿,季清宁补了一句,“不过你放心,下回你倒霉,我肯定不管你闲事。” 一句话,把温玹气的脸都绿了。 他刚刚才帮他摆脱茂国公世子的纠缠,他立马就气他,偏气他他还不能说什么,谁让当日在街上他恼他多管闲事,给了他一掌,才有他扑倒檀兮郡主这些糟心事。 见温玹有气没地儿撒,季清宁心情好的她想哼哼,这荔枝味道是真好,不过快要下市了,今年不赶紧吃,就要等到明年了。 季清宁拿了一颗递给温玹,温玹没见过这么反客为主的,外面,钱大少爷又又又来帮温玹打洗澡水泡澡了。 还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要熬到什么时候去,钱大少爷认命的去忙活。 洗澡水打完,然后季清宁就把温玹的洗澡水给霸占了,“我泡澡。” 温玹看书,“你泡澡就是。” “你出去会儿,”季清宁道。 温玹额头颤抖,“你抢我的洗澡水,你还让我出去?!” 季清宁道,“我洗澡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屋子里,影响我思考问题。” 温玹没搭理她,就没见过这么会得寸进尺的。 待会儿要说他睡在屋子里影响他思考问题,他是不是还得睡屋顶?! 季清宁赶不走他,只能拿眼睛瞪他,瞪的温玹一肚子火气,好像怀疑他会偷看似的。 都是男人,他有的,他都有,有什么可看的?! “你不洗,我洗了,”温玹要起身。 季清宁忙道,“我洗,我这就洗!” 说着,赶紧往屏风后走,把身上脱下来的衣服把屏风遮挡的严严实实的,唯恐露了一丝被人看了去。 温玹只觉得掌心痒的厉害,想朝某女天灵盖来上一掌才好。 第二百四十八章 激将(求月票) 把屏风挡好,季清宁还露了一脑袋,唯恐温玹盯着这边,她盯了温玹一会儿,盯的温玹忍无可忍,他就没见过哪个男人像他这样的,他强忍着道,“你再盯着我看,小心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季清宁道,“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指着她给他兄长治腿,还拿话吓唬她,她又不是吓大的。 虽然有点担心,但还是觉得温玹不像是有特殊癖好的人,季清宁放心的宽衣沐浴。 晚上睡前泡个热水澡,不要太舒服啊。 季清宁泡了小两刻钟才起来,穿好亵衣出屏风,钱大少爷就来倒洗澡水了。 钱大少爷的日子不好过,以前只要伺候温玹一个就行了,谁想到来了个欺压温玹的,他要打双份的洗澡水。 要是以前,季清宁绝对同情钱大少爷,但知道钱大少爷调戏良家妇女后,温玹整治他,她乐见其成。 拿了本书,季清宁靠在枕头上看着。 温玹在泡澡。 这种不用担心惹恼温玹,也没人和她争床的日子不要太爽啊。 等温玹泡澡从屏风后出来,季清宁已经睡下了,睡姿自然是不敢恭维。 温玹看了几眼,就去拿被子到小榻上睡觉。 床上的被子是他的,他拿的是季清宁的。 又是那股淡淡清香。 温玹郁闷极了。 一夜好眠。 季清宁醒来,坐在床上伸懒腰,温玹在穿锦袍,她道,“昨晚失眠了吗?” “没有,”温玹随口道。 “。” “你这睡眠质量真不是一般的好了,白天睡那么久,晚上还能睡得着,”季清宁羡慕道。 “。” 要不是知道季清宁什么都不知道,真要怀疑是在故意往他伤口上撒盐。 毕竟任是谁四天四夜没好好睡觉,都能睡它个一天一夜。 “去吃早饭吧,吃完了就出发,”温玹道。 季清宁道,“我要去街上吃。” 这么点小事,温玹肯定会依季清宁的,直到季清宁骑马在一面摊铺前停下。 “老板,两碗肥肠面,”季清宁笑道。 面摊老板已经眼熟季清宁了,毕竟吃他摊铺的贵公子就不多,尤其吃肥肠面的那就更少了,想不记住都难。 面摊老板笑的合不拢嘴,“您先坐,一会儿就好。” 温玹看着季清宁,眼角抽抽,“你赶着出书院,就为了吃面?” 那么急切,怎么也要在鸿兴楼叫上满满一桌菜,结果竟然为吃面。 季清宁道,“人家老板面做的劲道好吃,不比大酒楼的差,你尝尝就知道了。” 面摊老板被夸了,心底美滋滋的,给季清宁和温玹的面比别人多,还多加了一勺的肥肠,堆在碗上,都快看不见面了。 季清宁向老板道谢,温玹看着碗里的肥肠,脸都绿了。 季清宁看他表情,憋笑道,“你不会不敢吃吧?” 她选择吃肥肠面,一来是面真的好吃,二来就是气温玹的。 她那点想法,温玹门儿清,他道,“我说了,激将法对我没用。” “所以你真不敢了,”季清宁笑容明媚。 温玹气的拿起筷子,夹了块肥肠塞嘴里,季清宁道,“不是说激将法没用吗?” 温玹想掐死季清宁,“你还吃不吃了,不吃就走了。” 说着就要起身,季清宁忙拉住他,“吃,这就吃。” 再不说话。 季清宁把满满一大碗肥肠吃光,温玹也没剩下。 两个人,两碗面,季清宁付了三个人的钱。 老板收钱的时候,季清宁已经和温玹骑马走了,老板道,“真是个厚道的公子。” 吃的有点撑,骑马颠簸的感觉不好受,好在煜国公府离的不远,很快就到了。 温玹下马后,季清宁伸手道,“扶我一把。” 温玹看着季清宁,季清宁一脸“你不扶我,我就不下来”的表情,可是把煜国公府守门小厮看呆住了,这人是谁啊,戴着面具,居然下马还要他们三少爷扶。 三少爷什么人什么脾气啊,敢使唤他,小心一只手就把掀下马背 心下正腹诽,就见温玹伸手,客客气气的把人扶了下来,没生气,更没把人掀翻。 小厮们看的目瞪口呆。 这事 一阵风就吹到煜国公府管事的耳中,管事的也不敢相信,见到季清宁,管事的恍然大悟道,“这位莫不就是妙手从鬼门关前救回萧老夫人和张阁老的宁大夫?” 温玹没否认,管事的就赶紧吩咐小厮道,“快去禀告国公爷和夫人,就说三少爷把宁大夫请回府了。” 温玹领着季清宁进内院。 宁大夫的医术已经传遍京都了,温玹请回宁大夫,这事传遍煜国公府,煜国公府整个沸腾了。 二少爷坠马摔断了腿,太医院的太医们和京都的大夫,甚至方圆三百里稍微有名号的大夫都请来看过,都没法治好,也不知道这宁大夫有没有这本事。 二少爷是国公爷的嫡长子,爵位该他继承,摔断了腿,只能指着三少爷了,奈何三少爷实在靠不住啊。 要是二少爷能重新站起来,国公爷就不用指望三少爷成器,指着他继承爵位光耀门楣了。 煜国公夫人来的很快,他们刚到温二少爷的院子门前,煜国公夫人就来了。 看到季清宁,煜国公夫人心花怒放,她这儿子放下身段讨人高兴,效果还不错,这么快就把季大夫请回府了,只是这季大夫怎么出诊连个药箱子都不带? 温玹请季清宁进院子,彼时温珵已经得知宁大夫来的消息,让小厮推着他出来了。 看到季清宁,温珵眼底都闪着光,手紧紧的握着自己的膝盖。 温珵的紧张和希望,季清宁能懂,毕竟没人愿意坐轮椅,但她也忘不了小丫鬟那青紫的脚脖子,作为大夫,有救无类,但真心希望她救的每一个人都是善良的人。 煜国公夫人推温珵回屋,丫鬟搬来凳子,季清宁坐下后,便给温珵把脉。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唯恐打扰到季清宁,紧张的等着即将到来的宣判—— 二少爷这辈子到底还能不能站起来? 第二百四十九章 底气 单纯靠把脉,季清宁是给不了答复的,她还需要检查温二少爷的断腿。 等待的过程是煎熬的,尤其对温玹,如果不能让二哥站起来,他会愧疚一辈子。 季清宁仔细检查温二少爷的断腿,然后才站起身来,温玹看着她,“如何?” 季清宁面无表情的看着温玹,温玹一颗心如坠冰窖,他也没有办法 正心情黯淡着,就听季清宁的声音传来,“半年时间,我能让他健步如飞。” 温玹心头一震。 煜国公夫人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还有坐在轮椅上的温珵,更是激动到不能自已,他不敢相信道,“真真的能让我再站起来?” 因为激动,声音几乎被抖碎,更咽不成声。 季清宁微微一笑道,“能让你重新站起来,这一点毫无疑问,但我需要不少珍贵的药材。” “当然了,以煜国公府的权势,我相信不是难事。” 她这人宽厚的时候很宽厚,记仇的时候也格外记仇。 温珵算计她,她还得来给他治腿,这口气可不是那块碎玉能消的,再加上被温玹欺负那么久,这么好的送上门来的机会,她怎么能不痛宰一刀? 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温玹道,“你要什么药材只管开口,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寻来。” 季清宁是肯定不会和他客气的。 让丫鬟取来笔墨纸砚,什么药材珍贵写什么,而且还不是一星半点儿,写到最后,连她都觉得就冲着这份药材单子,就够她不计前嫌给温二少爷治腿了。 刚写完,检查看还有什么遗漏的,外面,丫鬟扶着老夫人走进来,走的很急,丫鬟都担心,“老夫人,您走慢点儿。” 那老夫人脚步丝毫没慢,走过来,急切道,“大夫能治好珵儿的腿,这是真的吗?!” 煜国公夫人回道,“玹儿请来了宁大夫,他医术高超,说珵儿半年之内就能站起来。” 平老夫人双手合十,“列祖列宗保佑,我孙儿总算是能再站起来了。” 季清宁把药材单子拟好,站起身来,然后又见一老夫人走进来。 季清宁,“???” 两老夫人年纪差不多大,穿戴也都一等一的尊贵,从模样看,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是旗鼓相当。 温玹走过来,伸手道,“把药方给我。” 季清宁就把药方递给他了。 温玹扫了一眼药方,嘴角就狂抽不止了,“百年人参,五株?” “天山雪莲,两株?” “龙诞香一斤?!” “。” 这些还只是温玹知道的,药方上有不少他听都没听过的东西。 这哪里是给他二哥治病的药,这是在趁火打劫! 季清宁就是在趁火打劫,而且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因为这份理直气壮是温玹自己送到她手里的,她微笑道,“一块碎玉你都好意思要一百万两,我给你二哥治个腿要这点东西算什么?” 这点东西? 这药方上少说也有二三十种了,每一样的分量都不少。 煜国公走过来,就见温玹和季清宁之间气氛不对劲,他已经从章老太傅那儿知道季清宁就是宁大夫,他把季怀山送去西南查案,温玹也没少欺压季清宁,他想着温玹说动季清宁至少要到季怀山回京之后,没想到这么快就请动了,着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平老夫人见温玹拿着药材单子站那儿没动,阴沉着脸,催促道,“还杵在屋子里做什么,要什么药材,赶紧差人去买啊。” 温玹没有说话。 煜国公伸手,“我看看需要哪些药材。” 温玹把药单递给了他。 煜国公看了几眼,眼角都看疼了,就冲这份药材单子,就能猜到自家儿子这些日子为消季清宁的怒气没少碰壁吃苦头,他道,“库房里有几样,剩下的只能进宫找皇上要了。” “只怕皇上那里也没有这么多,”温玹斜了季清宁道。 这是稀罕药材,不是街上的大白菜,他希望季清宁见好就收,哪怕开口要银票也行,因为这些药材一半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季清宁笑道,“你就是把这些药材十倍的送到太医跟前,也没法让你二哥站起来。” 这就是她狮子大开口的底气。 医术好,任性。 温玹把眼底跳着的火苗掐了,拿着药材单子抬脚走人。 季清宁笑道,“早去早回啊,药材备齐全,我就给你二哥治腿。” 屋子里人多,季清宁一时半会儿不会给温珵治腿,就先出去了。 丫鬟领着她到正堂,季清宁又让丫鬟拿来笔墨纸张,把给温珵治腿需要的东西写下来。 忙完了,就坐在那里喝茶,煜国公走了进来,季清宁实在不情愿,但也还是起身给他行礼。 煜国公笑道,“听季大夫说话,年纪不大,年纪轻轻在医术上就有这般造诣,可想过入太医院?” “我年纪挺大了,只是保养的好,”季清宁回道。 煜国公,“。” 正堂内,丫鬟婆子都看向季清宁。 季清宁脸上戴着面具,看不见她的面容,可脖子还有手,那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三少爷模样已经是一等一的好,可论娇嫩,还比不上季大夫呢。 这是用了什么法子保养的,年纪大还显得这么年轻,连声音都年轻。 季清宁一开口,煜国公就听出她不想与他交谈,这也很正常,要是季怀山安然无恙的回来还好,要是在西南出点事,他至少能算她半个杀父仇人了。 煜国公别没说什么,让管事的好好招待季清宁,就起身走了。 季清宁拿了块糕点啃着,然后煜国公府三太太就进来了,看到季清宁,两眼都在泛光。 那赤果果的眼神看的季清宁嘴里的糕点都不知道该怎么嚼了,这眼神太吓人了好像她是什么香饽饽似的,不会煜国公府也想把女儿嫁给她吧?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她现在是宁大夫,可不是名声大噪的季大少爷,这神情,十有八九是找她治病的。 刚这样想,就听温三太太问道,“宁大夫今年多大了?” “已经成过亲了,”季清宁果断回道。 “。” 第二百五十章 诊金 季清宁的回答把温三太太回懵了,她呐声道,“我不是问宁大夫你成亲没有,我是想找你讨两张保养的方子,听说你年纪挺大了。” 季清宁嘴角一抽,扶额,“是我误会了,实在近来想给我保媒的人太多,不胜其扰。” 温三太太笑道,“宁大夫医术超绝,便是连太医院李院正都不及,前途不可限量,想给你保媒很正常。” 谁都有生病的时候,医术高超的大夫,那是能跟阎王爷抢人的,和这样的大夫交好,有百利无一害。 季清宁淡淡一笑,没有接话。 温三太太见季清宁一点都不热忱,眉头狠狠皱了下,她刚刚说话,宁大夫是没听清楚吗? 她是来讨两张保养的方子的。 “宁大夫?”温三太太再次出声。 季清宁看着她,刚要开口,那边传来平老夫人的说话声,“这都多久了,怎么人还没有回来?!” 声音里是浓浓的不满。 接着就是煜国公夫人温和的说话声,“珵儿治腿要的药材不少,一半的药材府里都有没有,玹儿进宫找皇上拿去了。” 平老夫人冷道,“同样都是你生的,皇上唯独偏疼他,纵的他到处惹是生非,连累珵儿吃了多少的苦头!” “治好了珵儿,你不管好他,难保不会重蹈覆辙!” 煜国公夫人没有接话。 季清宁恍惚想起来她被和顺侯世子找茬,从酒楼摔下来,温玹给她做了肉垫的事。 堂堂煜国公府三少爷,身份尊贵,却坐一辆敞开的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马车,甚至都不能称之马车,因为好奇,季清宁后来问过唐靖,才知道温二少爷和茂国公世子都在求娶檀兮郡主。 温玹恼她多管闲事,给了她一掌,她才意外扑倒檀兮郡主,给了赵王府借口回绝煜国公府的提亲。 平老夫人虽然是温玹的嫡亲祖母,却不喜他,气头上,要杖责温玹,煜国公夫人怕她把温玹打出好歹来,让唐靖和陆照赶紧带着温玹回书院避祸。 唐靖和陆照都不大喜欢平老夫人,言语间,颇为心疼温玹。 季清宁在想这事,温三太太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声音加重几分道,“宁大夫,我说话你有没有听见?!” 好歹她也是煜国公府三太太,一个大夫竟然这么不把她放在眼里,这么多下人看着呢,叫她颜面何存?! 季清宁本来就不大情愿来煜国公府,是看在碎玉的面子上才来的,温三太太找她要方子,还这么没耐心,她看起来很好说话是吗? 季清宁端起茶盏道,“温玹只给了我十万两的诊金,只够我来医治温二少爷的,你要的保养方子我有,待我和他谈过诊金后再说不迟。” 高冷的不行。 虽然只是大夫。 却是你煜国公府攀不起的大夫。 十十万两?! 温三太太直接听傻眼了,以为自己幻听了,问丫鬟,“他刚刚说给二少爷治腿要多少诊金?” “好,好像是十万两?”丫鬟也怀疑自己的耳朵。 温三太太惊站起来,道,“给二少爷治个断腿,要十万两诊金?!” 这么诧异做什么? 季清宁看着她,似笑非笑道,“堂堂煜国公的儿子,一双腿难道不值十万两吗?” 温珵的腿那是没法用钱来衡量的。 因为只要他能站起来,就凭他是煜国公的嫡长子,他就是煜国公府世子,将来是要继承煜国公手里的兵权的。 可温珵继承的再多,不代表他一个小小大夫就能趁火打劫了啊。 温三太太顾不得要保养方子了,抬脚就走了。 平常府里谁病了痛了,请太医叫大夫都是公中拿钱,但那都是小钱,温珵治病要十万两啊,那可是十万两,这笔钱要从公中拿的话,就等于他三房为温珵治病掏了小两万两。 闯祸的是温玹,凭什么让他们给他善后?! 季清宁坐那里继续喝茶吃点心,她随口呲了点火苗,却是炸了煜国公府的锅。 再说温玹,空着手进的宫,回来的时候带了个大药箱子,刚回府,陈杳就闪身出现。 温玹看着他,“我不是让你看着他吗,怎么在前院等我?” 陈杳看了温玹一眼,温玹心底登时闪过不好的预感,“他做什么了?” 陈杳默默道,“他和国公爷说自己年纪挺大,只是保养的好,三太太得知了这事,想向他要两张保养的方子。” 温玹,“。” 年纪挺大? 他才多大啊! 他是想把人气死吗? “他给了?”温玹道。 他不觉得季清宁会有这么好说话,尤其对煜国公府的人。 陈杳摇头。 意料之中,温玹一点都不诧异,然而陈杳来了一句,“非但没给方子,季大少爷还说你花十万两诊金请他给二少爷治腿,三太太知道这事后,不同意公中拿这笔钱,长房也不同意,府里已经吵开了。” 温玹,“!!!” 狮子大开口一口气要了这么多稀罕药材还不够,还要十万两呢?! 温玹觉得自己碎玉给的太快了,以至于季清宁这么变本加厉。 这才刚开始,还不知道后面会怎么样,他是真怕了季清宁了。 他揉着胀疼的脑袋往前走。 刚进院子,就见自家娘朝他走过来,迎面问道,“玹儿,你哪来的十万两银票给宁大夫?” 温玹,“???” 暗处,陈杳,“???” 他才走了一会儿,怎么夫人说话他就听不懂了? 那边,季清宁走过来,脸上满是笑意,那笑意似乎凝成了四个字—— 不用谢我。 那笑容就像是一只鹅毛在撩拨他心间一般,不只是心,连四肢都软绵了。 这种感觉很陌生,心底暖洋洋的,还夹杂了几分以小心之度君子之腹的惭愧,让他打心眼里排斥和恐惧。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 温玹冷了脸道,“什么十万两?我不知道。” 煜国公夫人瞪自己儿子,还想瞒着她呢,“宁大夫都说了,你为了求他给你二哥治腿,给了他整整十万两,可你哪来的十万两?” 前些天还缺钱,回来拿月钱啊。 季清宁刚刚是笑,现在改瞪温玹了。 她刚刚绝对是吃错药了,竟然对他起怜悯之心,这厮从头到脚有哪点值得人同情了?! 温玹也想知道他上哪儿弄来十万两,可煜国公夫人一脸的刨根问底,他不给答复绝对逃不过去。 没办法的他,只能撒谎了。 “借的。” 第251章 良心 至于问谁借的,就别再问他了,他不认识有能力借他十万两的人,包括皇上在内。 煜国公夫人还欲再问,那边平老夫人派人来催了,等了许久,总算等到温玹把需要的药材拿回来,他们都迫不及待的想宁大夫早点给温珵治腿。 至于温玹从何处借来十万两,问谁借的,除了煜国公夫人,没人关心。 先前为这十万两诊金谁付的事,煜国公府是吵的不可开交,季清宁在正堂听得一清二楚,等他们差不多吵翻天了,才慢幽幽的来一句,“诊金已经付过了。” 一句话,争吵戛然而止。 想着争吵时说的话,一个个恨不得将季清宁抽筋剥皮才好。 见过说话大喘气的,没见过一口气喘这么老半天的,他是来煜国公府治病的,不是来挑矛盾的好么! 有些话要么忍着别说,要么就一口气说完。 话说一半,有时候是会闹出人命的,亏得他还是大夫呢,连最起码的人性都不懂。 要不是还指着季清宁给温珵治腿,估计早把她丢出去了。 嗯,季清宁就是动了一瞬间的恻隐之心,其实心底也还有一点疑惑,温二少爷的腿是坠马摔断的,不知这事和温玹到底有什么关系,但温玹的愧疚和努力弥补,她都看在眼里。 那么多的稀罕药材,摆明了是趁火打劫,温玹都极力忍了,只要她肯给温珵治腿,对她有求必应。 温玹的霸道在明处,人尽皆知。 可温珵呢,第一次见对温玹这个弟弟很关心,可结果呢,差点废掉小丫鬟一只腿,还差点要了她的命! 平老夫人是温玹温珵的亲祖母,她心疼温珵这个孙儿无可厚非,可对温玹的弥补和付出熟视无睹,季清宁就看不过眼了。 她和温三太太说那话,一来是不想给温三太太保养的方子,二来是替温玹抱打不平,让煜国公府的人知道温玹为了治好温珵的腿付出了多少的代价,别再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了,顺带再扎扎温二少爷的心,报当日之仇。 先前温二少爷的屋子里一堆人,这会儿那些不许公中掏钱帮温珵治腿的人都灰溜溜的走了。 平老夫人急切的很,“还请宁大夫尽早给我孙儿治腿。” 季清宁眸光在她脸色多逗留了一瞬,然后才道,“温二少爷两年前坠马,双腿尽断,左腿骨头接的还好,但筋骨受伤,才没法站起来,而右腿不止伤了筋骨,骨头还有轻微错位,需要打断重新接上。” 筋骨受伤,涂上她调制的药膏,再配合施针,一两个月就能恢复如初,但断腿重接,耗费时间要久多了。 检查过所需药材,确定是齐备的,季清宁便指使温玹道,“你来打断他的腿。” 煜国公夫人看着温玹。 温玹道,“我下不去手,还是让父亲来吧。” 煜国公走进来,就听自家儿子说这话,顿时想抽自己儿子,他不下去,他就能得去手了吗? 煜国公叫来暗卫,暗卫心累。 三少爷和国公爷都不忍心,他一个暗卫就敢了吗? 暗卫惶恐的很,看着季清宁道,“还是大夫您来吧,我怕下手拿捏不住。” 万一把别处劈断了怎么办? 季清宁心下翻白眼,她要有这本是,还用劳烦他们吗,“断骨处脆弱,只要劈对位置,很容易就断了,以后就算接骨长好了,一年之内,也不能轻易动武,实在不得已要用,一定切记绑上护腿。” 说完,季清宁递给温珵一根棍子,“咬住。” 温珵照办。 刚咬住,季清宁就催暗卫了,“快点儿!” 暗卫后背一哆嗦,抓过温珵的腿,来了一句,“二少爷,得罪了。” 说完,暗卫的掌风就劈了下去,只见温珵愣了一瞬,接着就是面容扭曲,额头是大颗的汗珠往外涌,疼的他几乎要把嘴里的木棍咬碎。 疼。 不是一般的疼。 但比起一辈子坐轮椅,再疼不算什么了。 季清宁帮着重新接骨,因为上回没接好,这一次接的要格外细致,接完了,然后打上石膏,古代多用木棍绑腿,这样容易造成骨头错位,用石膏固定想再错位也不容易。 打完了石膏,小厮扶温二少爷躺下,季清宁让小厮在床上挂根绳子,稍微把温二少爷的腿吊一下。 平老夫人听了道,“吊起来做什么?” 季清宁解释道,“让血液回流,减少局部水肿,促进愈合。” 这话平老夫人 听不大懂,不过愈合两个字她还是明白的,赶紧让小厮照办。 温玹看着季清宁道,“那左腿的筋骨什么时候医治?” “药膏还没有调制,只能等明天了,”季清宁回道。 她现在对那一大箱子的稀罕药材更感兴趣,她道,“那我先告辞了,明日再来。” 平老夫人眉头一皱,阻拦道,“这几日,宁大夫还是住在我国公府吧,万一珵儿有什么不适,你也能及时医治。” 煜国公府花十万两请他治病,他必须要做到随叫随到。 不等季清宁开口,平老夫人已经命丫鬟去收拾小跨院了。 又一个霸道主。 她在张阁老府上住小跨院,那是因为不得已,张阁老的病情远比温二少爷严重的多,温珵是断腿再续,用不着她时时刻刻盯着。 她答应温玹来给他二哥治腿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还要她待在小跨院里,哪都去不了,跟关犯人似的吗? 她可不干! 季清宁给温玹使眼色,温玹道,“不用收拾小跨院了,他住我的照澜轩。” 季清宁气结。 谁要住他的院子了?! 她是要走人好么! “我还有事要忙,明日一早过来不迟,”季清宁坚定道。 她坚持她的,温玹走到她身边,手一抬就拎了季清宁的后衣领,把她带出去,“我十万两诊金,哪是那么好拿的?” 季清宁,“!!!” 啊啊啊! 悔不该帮他! 看着温玹把人拎出去,煜国公夫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十万两诊金确实不是笔小数目,之前在花灯会上见自己儿子讨好人和晋临侯世子争七彩琉璃灯,这会儿把人请进府了,就这么待人家宁大夫,总感觉自家儿子在过河拆桥,而且这河还没完全过去呢。 钱掏了,别最后把人宁大夫惹恼了,最后治一半撒手不治了。 煜国公夫人有点担心。 被拎着衣领子出门,季清宁呲牙,“你还有没有点良心了?!” 这话把温玹听笑了,笑声爽朗愉悦,就是说出口的话实在不讨喜,只听他笑道,“这话你听着不觉得耳熟吗?” 季清宁愣了下,反应过来在宫里,温玹帮她的时候,她踩他的脚,他说过同样的话,当时她的回答是:我又没有求你帮我。 季清宁,“。” 第252章 借条 季清宁如遭雷劈,温玹看着她,“是你自己走,还是要我拎着你走?” 季清宁肠子悔青,咬着牙道,“放开你的爪子,我自己走!” 爪子? 温玹脸黑了黑,要不是顾忌季清宁失忆了,他一定让他后脑勺感受一下他爪子的威力。 四下丫鬟婆子听到了,都在心底佩服季清宁,就没见过有人敢这么和他们煜国公府二少爷说话的,而且二少爷还忍了没动怒。 季清宁瞪着温玹道,“还不前面带路!” 他忍。 温玹抬脚走在前面,季清宁落后几步跟上。 温玹住的照澜轩离温二少爷住的熙春轩不远,季清宁走的不快,半盏茶就到了。 照澜轩很大,只这一间院子就比小院还要大了,虽然温玹不怎么回来住,但庭院打扫的很干净,无一处不雅致。 其实留下也没什么不好的,毕竟除了小院,她也没地方可以去。 与其回小院和柳叔争厨房用,不如留在煜国公府,还能使唤温玹给她打下手。 到时候有他后悔的! “既然一定要我留下,那你的屋子就归我用了。” 说完,对身后抬大箱子的小厮道,“把药材给我抬屋子里去。” 两小厮看向温玹。 没有温玹发话,他们可不敢听季清宁的。 暗处,陈杳无话可说了。 季大少爷以为自己占三少爷的屋子是占便宜气三少爷,殊不知可能是正中三少爷下怀了。 在二少爷的小跨院,三少爷半夜翻墙去找他,难保不会被国公爷或者其他人发现。 可三少爷夜里回自己屋子睡,没人会觉得奇怪。 季清宁这味安眠药,陈杳担心温玹会上瘾,会戒不掉。 想着,就听温玹的声音传来,“照他的吩咐办。” 隔着层层叠叠的树叶,陈杳见两小厮麻溜的把大箱子抬进屋。 至于某女,正大光明理直气壮的成功把屋子抢到手,得意的走进去,在陈杳眼里,那真真是羊入虎口而不自知。 温玹站在那里,就那么看着季清宁进他的房间,而后吩咐丫鬟道,“把书房收拾干净,我晚上睡书房。” 季清宁不是第一次进温玹的卧室了,但两次进来的心情大不相同,第一回是来赔礼,小心翼翼,唯恐温玹刁难她,这回是来霸占人屋子的,怕人刁难?她还怕气不着他呢。 都说风水轮流转,但轮到她这里的速度还挺快。 小厮抬着大箱子问道,“宁大夫,箱子放哪儿?” 季清宁眸光一扫,抬手指了个地儿,“就放那儿吧。” 小厮把箱子放下,就退下了。 季清宁迫不及待的把箱子打开,里面是大大小小的锦盒,毕竟她要的都是稀罕药材,每一株都价值不菲,这些锦盒样式精美,看着就叫人爱不释手了。 随手拿了一个,打开就见一支人参躺在里面,足有拇指粗,至少上百年了。 季清宁一口气把箱子里的锦盒都打开,看过后,抬头看向坐在那里喝茶的温玹,“少了一株天山雪莲,还有龙涎香,明显没有一斤重,还有。” 这些只有她拟的药单分量的一半。 之前出于对温玹的信任,也没先看就给温珵治腿了,结果竟然给她打这么大的折扣,才一半啊! 还不知足呢,温玹看着她道,“这已经是我从皇上那儿能拿到的极限了。” 季清宁知道这一箱子的分量,她羡慕道,“皇上果然不是一般的宠你。” 温玹笑了,“难得,你还有这么天真的时候。” 季清宁,“。” 天真 多美好的词,竟然给他用成了贬义! 季清宁呲牙道,“难道这些皇上不是白给你的?” “白给?” “托你的福,我已经身无分文了,”温玹浑身无力。 “。” 在遇到他之前,他几时为钱烦恼过,遇到他之后,身上就再也赞不了钱了。 要么卷到他身上去,要么拐着弯的花到他身上。 上回好歹给他剩了六百两,这回是一点没剩。 他身上带的一万五千两给了皇上还不够,皇上自己派人去小院拿,以他对皇上的人的了解,但凡给他留一个铜板,那就是对皇上不忠。 他为什么总是给他的钱过不去。 要只是钱也就罢了,问题是皇上不是钱就能摆平的,为了这一箱子,他好的去做违心的事。 就这样,他还不知足,还要他打欠条。 没错。 季清宁让他打了个欠条。 药材单子上的东西一样都不能少,何况一下子给她少了一半? 这些东西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她能不逮着这只肥羊可劲的薅么? 季清宁重新拟了药单,拿过来让温玹签字摁手印,温玹就那么看着她,“你懂不懂什么叫人心不足蛇吞象?” 季清宁勾唇笑道,“我只知道错过这村就没有这店了。” “赶紧签字摁手印,难得我这么好说话,做人不要不知足。” 温玹,“!!!” 到底是谁不知足?! 见他岿然不动,季清宁抓起他的手去摁印泥,温玹完全不反抗了。 摁了手印,季清宁对这药材单子满意的不行,小心翼翼的叠好揣入怀中,见温玹盯着她的脸,看的季清宁都有点心虚,耳根微红,看什么看,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好么! 知道她没那么好说话,欺负她还敢求上门来,这就是下场。 季清宁道,“别这么看着我,你要觉得亏了,大不了我送你两张保养方子。” “我不需要,”温玹淡漠道。 “。” “你三婶需要啊。” “那是你和她的事,与我无关。” “。” “那我给你祖母把个脉,我看她气色不是很好,脾气暴戾,似有隐疾。“ “不必了,那是她的本性。” “。” “那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季清宁怒道。 “你自己去照镜子吧。” 季清宁愣了下,往那边铜镜处走去,就见脸上有墨迹,她脸一红,赶紧擦干净。 她透过铜镜看温玹,只见他起身要出去,季清宁回头道,“你别走啊,一会儿我调制药膏,你得帮我添材。” 温玹额头青筋暴起,别说留下了,走的更快了。 这边温玹开门出去,门外一送糕点茶水的丫鬟吓了一哆嗦,赶紧后退一步,垂着脑袋,让自己不起眼。 第253章 打听 等温玹下了台阶,丫鬟才端着糕点要进屋,见那边过来一丫鬟,就把托盘交给了她,“我肚子疼,你送进去吧。” 丫鬟笑道,“你不趁机让宁大夫给你瞧瞧?” 那丫鬟道,“给二少爷治腿就要十万两了,能给我这样的小丫鬟看病吗?” “你小心点伺候,我走了。” 屋内,季清宁在看锦盒里的天山雪莲,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 丫鬟把茶水和糕点放到桌子上,道,“宁大夫请喝茶。” 季清宁也是真渴了,把锦盒合上,过去喝茶,丫鬟站在一旁道,“奴婢碧儿,宁大夫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季清宁看着她,笑道,“你是温玹的贴身丫鬟?” 碧儿脸颊微红,道,“奴婢虽然是三少爷的大丫鬟,但三少爷极少待在照澜轩,难得回来,也几乎不让丫鬟进屋伺候。” 这么大间屋子,就她一个人,还真不大适应。 季清宁让小丫鬟坐下,小丫鬟惶恐,“奴婢站着就是。” 季清宁道,“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小丫鬟忙道,“宁大夫您问,只要奴婢知道,一定会告诉您。” 季清宁喝着茶,问道,“你们二少爷坠马摔断的腿,为何你们三少爷那么愧疚?” 这问题把小丫鬟问懵了。 因为这事知道的人太多了,宁大夫都被三少爷请来给二少爷治腿了,他竟然不知道? 丫鬟回道,“两年前,三少爷和人赛马,比赛前觉得自己的马不够精神,便骑了二少爷的马。” “二少爷临时起意也参与了赛马,就骑了三少爷的马。” “谁想到三少爷的马在比赛的时候突然发狂,二少爷就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把腿给摔断了。” 原来如此。 这就难怪温玹那么愧疚了。 这要不能帮自己兄长站起来,只怕会愧疚一辈子。 不过他并非故意,温二少爷明着兄友弟恭,背地里可不够厚道。 这个疑惑算是解开了,季清宁再问,“你们煜国公府怎么有两位老夫人?” 丫鬟,“。” 这宁大夫绝对不是京都人。 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啊。 从丫鬟口中,季清宁对煜国公府有了初步了解。 她今儿在温二少爷屋子里见到的两位老夫人是老国公的平妻,都是嫡妻,下人不好称呼,这才有了元老夫人和平老夫人之称。 元老夫人是老国公的表妹,老国公征战沙场的时候,太夫人给定的亲。 平老夫人出身要比元老夫人尊贵的多,老国公在战场上骁勇善战,很快就被提拔为将军,受先皇赏识,在一次宴会上,对平老夫人一见钟情,先皇也想看到老国公成家,便给他们牵了红线。 事后才知道,太夫人已经给老国公订过亲了,老国公原是要退掉元老夫人的亲事的,但太夫人死活不同意,以定亲先后以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为由给老国公施压,要老国公和平老夫人退亲。 一边是早许给自己的表妹,一边是晚定亲的心上人。 当年的老国公夹在中间有多难受就不提了,后来元老夫人和平老夫人各退一步,一起嫁给了老国公。 有太夫人护着,没什么家世背景的元老夫人和出身尊贵很多的平老夫人打了个平手。 两人前后生下一子,都是嫡妻,生的自然就都是嫡子了。 只是老国公的爵位就一个,给谁另外一个都不会满意,没办法,老国公只能让大老爷和二老爷凭本事去争,谁赢了归谁。 如今的煜国公是温玹的父亲,当年谁输谁赢一目了然。 不过煜国公府大房和二房有过这么激烈的争斗,温玹和温大少爷温晏感情却是很不错啊,实在是奇怪。 怕季清宁还要再问,虽然问的都是人尽皆知的事,但她一个丫鬟怎么也不该和外人说煜国公府的家务事,连忙道,“奴婢先退下了,宁大夫有事就唤奴婢,奴婢就在门外头,随叫随到。” 季清宁轻颔首,碧儿福了福身子,然后退下。 出了门,碧儿把托盘交给清扫丫鬟,去看兰儿,怕她肚子疼的厉害,然而兰儿并不在屋子里。 找不到人,碧儿问粗使丫鬟,丫鬟道,“兰儿姐姐出去有一会儿了。” 不是肚子疼吗?怎么还出去了。 想到兰儿惯会偷懒,指不定是上哪儿躲懒去了。 等兰儿回来,碧 儿恼她,“你竟然骗我说肚子疼,这么半天,你去哪儿了?” 兰儿眸光闪了下,道,“我还能去哪儿啊,我去绣房了,宁大夫是空着手来的,他留在咱们国公府,总要衣服换洗吧?” “我看他身量也就四少爷那么高,让绣房送两套四少爷的锦袍来。” 碧儿道,“你去忙这事,骗我肚子疼做什么?” 兰儿挽过她胳臂道,“我没骗你,我是真的肚子疼,只是我还没走到茅房就不疼了,想着你一个人伺候宁大夫也够了,就去忙这事了。” “对了,宁大夫还好相处吧?” 碧儿道,“好不好相处我不知道,反正没为难我。” 屋内,丫鬟在摆饭菜,这会儿吃午饭已经算晚的了。 丫鬟在桌子上摆了六菜一汤,还有一大碗的饭,已经两副碗筷,丫鬟道,“不知道宁大夫的口味,大厨房的饭菜是按照三少爷的口味烧的,您要不爱吃,可以与奴婢说,奴婢让大厨房重新烧了送来。” 季清宁这人不怎么挑食,只要菜烧的好吃,她都吃的惯。 净了手,季清宁就坐了下来。 等温玹? 那是不可能的事。 温玹从书房回来,季清宁已经吃上了,他默默坐到季清宁对面,安静的吃饭。 两人谁也没说话,没什么好聊的。 屋外,陈杳待在树上,看见两人相对而坐,心底无不惋惜,可惜季清宁不是女儿身,不然和三少爷多登对啊,要是三少爷娶了她,一定 夫妻和睦四个字从陈杳心头闪过被他果断掐了,换成了惧内。 想到这里,陈杳觉得季清宁还是男儿身的好。 这要是女儿身,那天下的男人都可以不用活了,都要被她羞愧死,头一个就是三少爷。 第254章 留宿 吃完了午饭,季清宁在院子里溜达了会儿,然后回屋打了个盹。 醒来就开始忙正事了—— 调制药膏。 照澜轩内就有小厨房,季清宁要用,温玹早让人把厨房收拾干净了。 季清宁本来想温玹给她烧火,但温玹不受她压迫,鉴于熬药需要不少的时间,不宜分心,就不折腾温玹了,免得误自己的事。 季清宁进了小厨房,一忙就是一下午,到吃晚饭的时辰,还没有忙完。 温玹看了整整一下午的书,看的眼睛酸涩,抬头看窗外,天际只剩最后一抹晚霞了。 又等了半个时辰,等的温玹都坐不住,准备去小厨房看看的时候,季清宁揉着脖子出来了,手里拿着一小瓷瓶,见到他,随手就递给了他,“拿好了啊。” 就这么一小瓷瓶的药膏,竟然累了她一个下午。 下回说什么也让温玹陪着了,不能太便宜他了。 季清宁是又累又饿,丫鬟端饭菜过来,她全然不顾形象的大快朵颐,看的温玹嘴角都抽抽,“饿成这样,就不知道吃两块糕点垫垫肚子吗?” “吃了,”季清宁道。 “。” 温玹没再说话,默默的给季清宁夹了只大鸡腿。 吃完了饭,温玹就去书房了。 季清宁泡了个热水澡,然后就上床睡下了。 温玹睡的书房。 他失眠症的起因是温珵摔断了腿,如今季清宁说温珵的腿能治好,半年时间就能健步如飞,虽然才开始治,但温玹相信他,毕竟还没人敢戏耍他。 放心了,失眠症也该好了。 只可惜温玹想的很好,躺在书房小榻上,死活就是睡不着。 就这么失眠到后半夜,扛不住的他,最后还是起了身。 半夜,口渴了,季清宁醒来,就看到小榻上趟着个人,背对着她,吓了她一大跳。 她下意识的以为是李玄鉴,毕竟她只要人不住书院,她是走到哪儿,人跟到那儿。 李玄鉴都跟到张阁老府上去和她争床,来煜国公府不是稀奇事了。 可他和温玹有过节啊。 这要被温玹发现,不打起来才怪了。 季清宁飞快的从床上起来,走到小榻边,要叫醒李玄鉴,让他离开。 结果走到小榻边一看,是温玹。 季清宁嘴角狠狠一抽,狠狠的瞪温玹。 刚刚吓死她了,他不是睡书房的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同样都是小榻,难道屋子里的比书房的更好睡吗? 温玹睡的香,季清宁喝了盏茶就回床上躺着了,借着朦胧月色,能看清温玹的背影,越看和李玄鉴的越重合,两人背影实在是太像了,连身量也像了个十足十。 想到因为七彩琉璃灯,李玄鉴生气走了之后就没再露过脸,人家都恼她了,怎么可能还会来煜国公府找她,真是想太多。 打了个哈欠,季清宁翻了个身,然后就又睡着了。 温玹后半夜睡的很好,但因为睡的晚,丫鬟端铜盆进屋伺候季清宁起床时,他还睡在小榻上。 丫鬟进来时,直接看呆住了。 三三少爷怎么在屋子里 回屋睡就算了,还睡的小榻,还不如在书房睡呢,好歹说出去好听些。 季清宁起床洗漱,然后吃早饭,再然后就带着药膏跟温玹去给温二少爷治腿伤。 去的时候,远远的看到煜国公夫人带着丫鬟过来。 季清宁给她行礼,煜国公夫人面容温和,道,“在我煜国公府还住的习惯吧?” 季清宁笑道,“还好。” 煜国公夫人点头,让丫鬟领季清宁先进院子。 温玹要走,被煜国公夫人拦下,小声问道,“你不是把屋子让给宁大夫住吗,怎么还睡回去了?” 温玹头大,“我只是睡不习惯书房而已。” “真的只是这样?”煜国公夫人担心道。 “。” “不然呢?”温玹道。 “我还能把他怎么样吗?” 这话把煜国公夫人问的喉咙堵塞。 那天花灯会给她的冲击之大,即便后来温玹解释了,也还是难彻底放下心来。 不放心就会下意识的防备,这一防备,就发现自家儿子看人宁大夫的眼神不大正常,时不时的就落在人宁大夫身上,还有昨儿拎宁大夫衣 领子出去。 她和煜国公初遇时,他也是这么对她的。 想到煜国公,煜国公夫人越发担心,怕温玹也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做出不理智的事来。 那边丫鬟扶着平老夫人过来,温玹就直接进院子了,煜国公夫人怕平老夫人担心,回头看了一眼,并未看到平老夫人脸色有异,气色比往日似乎好了不少。 连煜国公夫人都看出平老夫人气色变好了,就更瞒不过季清宁的眼了。 一晚上,气色就大变,怎么看都觉得奇怪。 温珵见了道,“祖母精神比往日好了不少。” 平老夫人还没说话,她身侧的丫鬟就道,“老夫人最担心二少爷您的腿了,如今知道能治好,老夫人心情好,吃的好睡的好,气色自然就好了。” 温珵道,“让祖母担心了许久,是孙儿不孝。” 平老夫人笑道,“你吃这么多苦头,祖母心疼都来不及呢,好在半年就能恢复如初,等你腿好个七七八八,就该成亲了,祖母只盼着能早日抱上重孙儿。” “祖母知道你属意檀兮郡主,这回,赵王府总没借口推辞了。” 这话听得季清宁头大。 檀兮郡主的清誉毁在她手里,又中意戴面具的她,也不知道她和赵王世子说的话,有没有让檀兮郡主对她死心。 温玹在一旁道,“先治腿吧。” 季清宁看着温珵的腿,只觉得自己早上醒来脑子不大好事,居然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没和温玹说,不过现在说也来得及,她看向温玹道,“麻烦请个大夫来。” 一屋子人都看着季清宁。 他不就是大夫吗? 而且还是大邺朝医术最高明的大夫。 见大家疑惑,季清宁解释道,“二少爷的腿需每日施针,我没法天天来。” 平老夫人眸底闪过不悦,“十万两的诊金,难道还不足以让宁大夫你安心在我煜国公府住下?!” 简直是给自己挖坑啊。 季清宁倒也不慌乱,很平静的看向温玹,“不留宿煜国公府这事,来之前就已经和三少爷约定好了,昨夜留宿已经是给三少爷面子了,若一定要我留下,需得再加十万两。” 只要你们煜国公府付钱,她没什么不能留下的。 别说个月了,住到煜国公府破产都行啊。 第255章 过分 清冽的语气,再配合嘴角的淡笑,怎么看都像是好说话的人。 然而一屋子人除了温玹就没有不倒吸气的。 就没见过这样的大夫! 说他黑心肝一点都不过分! 治病收十万两不说,让留下几天都不肯,除非再付一倍的诊金,就算煜国公府有钱,也不是他这么趁火打劫的啊。 本来救他们煜国公府二少爷,国公爷肯定会念着他的恩情的,收这么多的诊金,还谈什么恩情啊,分明就是没把他们煜国公府放在眼里! 温玹知道季清宁的本意不是要钱,作为四海书院的学生,他该待的地方是书院,温玹道,“我已经没钱了,留下宁大夫还是另外再请个大夫进府,你们拿主意吧。” 平老夫人自然是希望季清宁留下,但让她拿十万两留下季清宁那是不可能的事,哪怕就是一万两,她也不会同意,千两已经顶天了。 平常霸道,横行京都,谁都敢欺负谁都敢惹,怎么到了宁大夫这里,就成了人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十万两的诊金,他竟然也同意,没钱还借钱付?! 平老夫人倒没怀疑过煜国公夫人掏钱了,因为她很清楚煜国公夫人没有这么多钱,煜国公倒是有,但温玹不可能和他开这个口,煜国公也不会借。 至于其他人,她管不着。 她只要自己宝贝孙儿的腿能治好就成了。 门外,煜国公走进来,这难题自然而然就被丢给了他,煜国公是为数不多知道宁大夫就是季大少爷的人,听到季清宁不肯留下,他一点都不诧异,人家肯放下芥蒂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煜国公看着季清宁道,“有劳宁大夫在我煜国公府留三天,之后,每隔日来一趟即可。” 三天还是勉强能接受的。 至于日来一趟,那肯定五天来一回了啊,虽然麻烦了点,就当是趁机逛街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季清宁道。 煜国公吩咐管事道,“去请许太医来。” 季清宁给张阁老治病,就是许太医帮忙打的下手,之后也是许太医帮张阁老调理身子,与其找别人,不如找许太医,至少他们能配合默契。 煜国公府拿了帖子请许太医,许太医匆匆忙忙就赶到了。 进屋见季清宁在,登时懵了。 有季大少爷在,哪里需要找他来啊,这不是让他来班门弄斧吗? 知道煜国公府找他前来的目的并非是为了医治温珵,而是季清宁在没空的时候需要他帮忙给温珵施针,许太医一颗心啊那是说不出来的堵塞。 他堂堂太医院的太医,沦落给人打下手不说,现在直接成帮忙善后了,张阁老c兴国公府小少爷c现在又多了个温二少爷 再这么下去,他都不用回太医院了。 见许太医不说话,煜国公道,“许太医不愿意?” 煜国公需要太医帮忙,就是李院正都不敢有微词,何况是他了,许太医忙道,“没有,没有,我只是在想我要不要拜宁大夫为师,这些日子我跟在身后已经偷学了不少的医术了。” 季清宁,“。” 季清宁嘴角抽抽。 屋子里其他人都惊呆了,许太医已经是太医院太医了,竟然还想拜宁大夫为师,宁大夫的医术得高到什么程度啊。 许太医就是随口一说,他知道季清宁不会收徒的,忙道,“宁大夫需要我做什么,只管吩咐。” 季清宁这才朝温珵走去,教许太医怎么施针,许太医记的很认真,有些不解的地方,就大胆的问,他总要把为何扎这个穴位弄清楚。 许太医虚心求教,季清宁教的认真,认真到温二少爷都忍不住怀疑宁大夫到底是来给他治腿的还是拿他当道具教许太医医术的。 许太医记的不要太认真,他本来医术就不错,但季清宁在治筋骨上的方法,至少能让病人的恢复时间缩短一半,这法子必须要上报李院正,记录在册,供后世医者钻研,造福更多的人。 等忙完,又到吃午饭的时辰了。 和昨天一样,温玹陪着吃的午饭,吃完饭,季清宁需要溜达消消食,照澜轩昨天已经逛过了,除了几朵花苞开了花,今日的照澜轩和昨日并无区别,逛着没意思,她想趁机逛逛煜国公府其他地方,便去书房找温玹,让温玹陪她逛。 温玹不同意,“你不要太招摇了。” 季清宁撑着书桌瞪他,“我哪里招摇了?” 温玹把书合上,看着她道,“我花十万两请你来煜国公府是治病的,不是请你来逛花 园的,你好歹表现的忙碌一点儿,让我这十万两花的值一点儿吧?” 他们都知道十万两是子虚乌有,但那一大箱子的稀罕药材却也是实打实的价值不菲了。 在煜国公府其他人眼里,他温玹花了十万两请宁大夫进府,人家都不肯多待两天,难得留下,也只是到处逛园子,绝对能把人气个半死。 季清宁要是有事打发时间,就不要他陪着逛花园了,就是没事可干啊。 温玹道,“书架上有不少的书,你可以随便看。” 季清宁瞪他,“我要看书,为什么不回书院看?” 温玹无话反驳。 季清宁手再次撑着书桌,“你到底陪不陪我逛花园?!” 温玹道,“你自己去吧。” 季清宁气到抓狂,她要自己能去,还用得着让他陪着吗?! “你不怕我闯祸吗?!”季清宁磨牙道。 温玹信手翻书,“还指着你治我二哥的腿,你就是放火烧几间院子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季清宁拳头攒紧,“你不怕我冲撞你们国公府的姑娘吗?” 温玹正色道,“虽然你身份差了些,但胜在才学过人,又是章老太傅的得意门生,勉强也配得上她们了。” 默了默,温玹抬头看季清宁,“但你眼下只是个大夫,虽然医术高超,但她们是不会看上你的。” “你只管放心去逛园子,她们看到你会绕道走的。” 季清宁,“!!!” 季清宁气炸了。 不陪逛花园就算了,还把她贬了一通。 她真是吃多了脑袋都不灵光了,居然来找他作陪。 季清宁气道,“不陪就不陪,我自己。” 一个“去”字在喉咙里还没有蹦出来,书房的门被敲响了,丫鬟的声音传来,“三少爷,宫里派人来传话,让宁大夫进宫领赏。” 季清宁心情瞬间美好了,倒不是听到有赏赐高兴,毕竟她救人不是冲着赏赐去的,就是找不到理由气温玹,突然就送来了一个。 季清宁看着温玹,哼了鼻子道,“不陪我逛花园就算了,我让三皇子陪我逛御花园!” 说完,就转了身。 不就是一个小破花园吗,她还不稀罕逛了! 温玹,“。” 第256章 感动 不知为何,突然心底就有些不舒服了。 温玹把手里的兵书放下,跟着起了身。 季清宁逛花园,他可以不陪着,因为眼下煜国公府就算再怎么恼他,也不敢把他怎么样,可宫里就不一样了,季清宁救了三皇子,对萧贵妃和皇上是好事,对其他人就未必了。 温玹跟着出书房,跟着出照澜轩,跟着出二门,跟着 季清宁回头瞪他,“你别跟着我,我自己进宫就可以了。” 连陪逛个花园都请不动的尊驾,现在要陪她进宫,她还不让了。 温玹浑身无力,他现在也有点怀疑唐靖他们怀疑的事了—— 季清宁克他。 他只是不想陪他逛个花园而已,最后竟然不仅要陪他进宫,甚至极有可能要陪他逛御花园。 季清宁救了三皇子,救了刑部尚书府萧老夫人,救了张阁老 皇上赏赐他,他提个想逛逛御花园的要求,皇上不可能不答应,要碰到皇上心情好,没准儿会和萧贵妃陪着一起逛。 早知道这样,他还挣扎什么,陪着逛花园就是了。 季清宁是进宫领赏,又有温玹陪着,煜国公府没人担心宁大夫会在宫里闯祸,耽误回来医治温珵。 公公在前院等着,见季清宁过来,笑容满面,“宁大夫快请。” 这位可是三皇子的大恩人啊。 三皇子自打出娘胎就一直在吃药,一年少说也要在鬼门关前走上个几遭,太医们束手无策,没想到三皇子离家出走,自己遇到了贵人,妙手回春,把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孱弱病给治好了。 早几年,三皇子离开皇宫,虚弱的一口气提不上来人就没了,顺王寿辰那日回宫,可是把萧贵妃高兴哭了,皇上眼底也隐隐有泪花。 只是宁大夫神龙见首不见尾,找不到他人,知道他被温三少爷请到煜国公府治病,当即就派人来请了。 公公毕恭毕敬,唯恐慢待了季清宁。 小厮已经把马牵到大门处了,季清宁和温玹骑上马背,直奔皇宫而去。 季清宁进宫也有几回了,再不记路,也大概知道个方向,从马背上下来,公公就在前面带路,往御书房方向走。 半道上,远远就看到三皇子大步走过来,李信跟在身后。 看到季清宁,三皇子满脸堆笑,热忱的和季清宁打招呼,至于温玹,三皇子就好像没看见他似的 一个揍过他,在书院逼他打扫庭院的混蛋,他不记仇就算不错了,还和他打招呼? 要不是温玹是陪着季清宁来的,三皇子看到他都会绕道走。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的往前,温玹跟在后面,听到季清宁的爽朗笑声,那脸色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三皇子看到温玹,是直接当没看见,萧贵妃看到温玹,满是笑容的脸直接就拉垮了,揍她儿子在前,逼她儿子打扫庭院在后,要不是季大少爷那一句“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她儿子就沦为笑柄了! 事实上,已经遭人笑话了,头一个就是大皇子和二皇子,背地里更不知道有多少。 萧贵妃这辈子就生了一双女儿,三皇子出生就孱弱,更是萧贵妃的心头肉,她都舍不得跟自己儿子说一句重话,他温玹竟然敢动手揍,还要她儿子做下人才干的粗活。 哪怕知道皇上宠温玹,这几日,萧贵妃是见到皇上一回就告一回状,告的皇上都头疼。 知道她生气,还敢往她跟前凑?! 不挑的皇上揍温玹一顿,这口怒气,萧贵妃都咽不下。 萧贵妃看到温玹就生气,皇上其实也差不多。 这混账东西,昨天进宫讨走了多少稀罕药材,把皇宫的库房都搬空了一半,这事瞒不过太后,温玹前脚出宫,后脚太后就听说了这事。 太后对皇上偏袒温玹那是一千一万个不满意,正愁找不到机会发难,送上门的好机会,太后怎么会错过。 气势汹汹的杀到御书房,劈头盖脸的训了皇上好几句,未免皇上再糟蹋库房里的药材,太后还一股脑的把剩下的一半药材全带走了。 虽然知道那些药材是替宁大夫要的,但人家宁大夫刁难的是煜国公府,没让温玹进宫来祸害他这个皇上。 这会儿传召季清宁进宫,皇上想赏赐季清宁些稀罕药材都办不到了,这小子,真是越来越看他不顺眼了。 这里就没有愿意看到他的,他还敢来! 萧贵妃眸光落到季清宁身上,笑道,“宁大夫医术超绝,不仅救了本宫的母亲,还救了本 宫的儿子,是本宫的恩人,上回在萧家问你要什么赏赐,你没要,这回可不能再推辞了。” 季清宁心累。 为什么要问她要什么呢,直接赏赐她不就成了么? 她没什么需要的,宅子虽然需要,但是赏赐给宁大夫的宅子,季大少爷住进去就暴露身份了,良田c铺子还有金银珠宝,瓷器玉器,都不是她想要的。 但问了两回,再推辞就太不识抬举了。 季清宁想了想,问道,“我能替别人要赏赐吗?” 这 替别人要赏赐不是没有,但少见。 皇上准了。 季清宁就道,“那我替三皇子要一块可自由出宫的令牌。” 怎么是替他要东西? 三皇子和温玹心下异口同声。 只是一个感动,一个生气。 萧贵妃脸色微僵,是既高兴又不高兴,她知道想随意出宫是每个皇子都想要的,但三皇子在宫外待的好好的,为何回宫?就是因为在宫外遇刺了。 虽然宫里也危险,但怎么也比在宫外好。 温玹斜了季清宁一眼道,“你这是在浪费向皇上讨赏的机会,三皇子年满十八了,只要成亲,即可在宫外置府,用不着你替他讨这么块令牌。” 季清宁看着温玹,小声问道,“那你有什么想要的没有?” 温玹看着她,心底淌过丝丝暖流。 “你有这么好心?”他有点怀疑,毕竟他阻拦他帮三皇子讨令牌,以他的脾气,不怼他就算不错了,还问他有什么想要的,这可不是他的性子。 果然,问完就得到了个意料之中的答复,“当然没有了。” “你们折算成银票给我,各取所需,争取把功劳最大化。” 温玹,“。” 三皇子,“。” 白c感c动c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回绝 虽然白感动了,但仔细一想,季清宁说的也没错,他三皇子不缺银票,但在成家之前,作为皇子他没法自由出入皇宫,来的路上,季清宁夸皇宫大气,他说不过是座好看的囚笼。 他随口一句感怀,他就放在了心上。 虽然不能帮他摆脱这座囚笼,却也在能力范围帮他偶尔出牢笼透透气。 这种被人放在心上记着的感觉,三皇子鼻子有点酸。 季清宁把功劳向皇上帮他讨一块令牌,之后他给银票给他。 季清宁没吃亏,他占了便宜。 只有顶聪明的人才想才敢这么做了,他没有理由拒绝。 “成交,”三皇子果断道。 季清宁就转头看向皇上了,“皇上,您刚刚可是同意我替别人讨赏的,君无戏言。” 皇上,“。” 话是自己放出去的,没法收回来。 但皇上并不大想给三皇子自由出宫的权利,只能寄希望于萧贵妃身上,希望萧贵妃阻拦。 皇上看着萧贵妃,三皇子也一脸祈求的看着自己的母妃。 一边是皇上,一边是儿子。 在萧贵妃心底,当然儿子更重要了,她儿子以前身子孱弱被关在行宫,他都不顾性命也要离家出走,这皇宫比行宫还要压抑,能时不时的出去透透气也好,这是大皇子二皇子盼都盼不来的事,人家宁大夫帮她儿子,她怎么能拖人后腿? 再者,也许她儿子哪一天能被立为太子呢,太子居东宫,没法出宫设府,有块可随意出宫的令牌就更方便了。 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大,但宫里的事谁能说的准。 萧贵妃看着皇上,柔声道,“皇上,您就依了宁大夫吧,他肯定是出于为皇儿身子骨好才这么说的。” 唯一能帮忙阻拦的萧贵妃倒戈了,还打着为三皇子身子骨好的幌子,皇上还能怎么办,只能道,“朕就赏你块令牌,可自由出入皇宫。” 季清宁和三皇子一同谢皇上赏赐。 萧贵妃看着季清宁,问道,“听翊儿说,在花灯会上,多亏了一戴面具的男子及时出手,他和季大少爷才能脱险,你是为数不多认得那戴面具男子的人,他是谁?” 也是难为三皇子帮她隐瞒了,季清宁道,“他自称是天问公子,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知道。” 天问公子? 皇上抬头看了温玹一眼。 萧贵妃也没想到是天问公子,她问道,“他眼下人在何处?” 季清宁尴尬道,“花灯会上,我俩闹掰了,之后就没再见过他,我也不知道他人在哪里。” 皇上,“。” 李公公,“。” 皇上瞥了温玹一眼,难得八卦的问季清宁,“你们怎么闹掰的?” 温玹,“。” 季清宁也懵了。 日理万机的皇上居然会对她怎么和李玄鉴闹掰的感兴趣。 皇上问,还不能不回答,季清宁只能硬着头皮道,“我把他抢的彩头七彩琉璃灯一万两卖给了晋临侯世子,他生气了。” 皇上听笑了,“没想到这天问公子还挺小心眼,一盏灯就生气了。” 就是! 她无比赞同皇上这话。 季清宁重重点头。 温玹站在一旁,没差点气炸肺,黑着脸一言不吭。 萧贵妃惋惜,“他救了翊儿,该赏赐于他,怎么就找不到人呢。” 和大皇子二皇子比,三皇子的势力太单薄了,萧贵妃希望有更多的能人帮三皇子,哪怕不夺嫡,权势大也能不被人欺负。 皇上笑道,“既然宁大夫和天问公子熟,你就代他领赏吧。” 季清宁脑壳疼,她自己讨赏都不知道要什么,现在还让她替李玄鉴讨赏,这不是存心为难她吗? 再说了,她连李玄鉴人在哪里都不知道,讨了赏赐也没法交给他啊。 温玹看向季清宁道,“你就替天问公子向皇上讨赏吧。” “我又不知道他的喜好,怎么向皇上讨赏?”季清宁呲牙道。 “你替三皇子讨赏不挺会吗,”温玹道。 “。” 这能一样吗?! 而且,他和天问公子不是有过节吗,怎么还帮天问公子说话? 又吃错药了吗? 所有人都看着季清宁,季清宁就知道她逃不过去了,她硬着头皮道,“那我就代天问 公子向皇上讨一匹千里良驹。” 皇上听得一愣,随即大笑,“你倒是挺了解。” 皇上话还没有说完,温玹猛然咳嗽出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皇上笑道,“正好前几日进贡了匹好马,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朕就赏赐给他。” 季清宁代李玄鉴谢皇上赏赐。 皇上龙心大悦,殿外,走过来一公公,行礼道,“皇上,太医院李院正求见。” “让他进来,”皇上道。 小公公退下,不多会儿,李院正就进来了。 李院正给皇上请安,皇上道,“起来吧。” 萧贵妃有点担心,因为李院正只给皇上和太后以及皇后诊脉,便是她萧贵妃,也得皇上发话,才能享受李院正给把脉的待遇,李院正求见,大家不可避免担心是谁身子骨抱恙了。 李院正起身后,看向季清宁,“这位应该就是妙手回春治好张阁老的宁大夫了吧。” 不会是找她的吧? 季清宁点头,“我是。” 李院正惊讶不已,宁大夫的声音竟然这般轻柔,许太医说他年纪绝不超过二十,他还不信,他不信有人年纪这么轻就能有高超的医术,听这声音,怕是连十八岁都没有。 李院正惭愧,他一把年纪,都差不多能做宁大夫的祖父了,医术竟然还比不过这样一小辈,李院正看向皇上道,“皇上,臣虽然没有和宁大夫切磋过医术,但宁大夫医治萧老夫人以及张阁老的办法,许太医都一五一十记载下来,臣和太医院众太医一起钻研,为宁大夫的医术所折服。” “他的医术远在臣及众太医之上,臣愿意让出太医院院正一职,招揽宁大夫入主太医院。” 竟然是让她做太医院院正 季清宁飞快的看向三皇子。 必须一定千万要替她把这差事给回绝了啊啊啊! 第二百五十八章 心上 季清宁的眼神,三皇子看见了,但他多想当没看见。 季清宁医术超绝,连李院正都甘拜下风,他做太医院院正没人敢不服。 季清宁待在太医院,他想见他就方便多了。 但季清宁还是四海书院的学生,是章老太傅的得意门生,以他的胆识,将来定是要封侯拜将的,入太医院那是埋没了他。 再者,他已经替他讨了可以随意出宫的令牌,要想见他,大可以去小院找他,也能去书院。 三皇子看着李院正,笑道,“宁大夫治好了本皇子,本皇子就帮太医院招揽过他了,他一口回绝了,李院正就不要为难他了。” 三皇子说招揽宁大夫,没人怀疑是假话。 李院正也信三皇子的话,但他可是真心实意的让出太医院院正的。 就冲宁大夫救了三皇子c萧老夫人还有张阁老,现在在医治煜国公府二少爷 这么多权势赫赫的人受过他恩惠,一旦做了太医院院正,没人能撼动得了他的位置。 李院正看着季清宁,不死心道,“进了太医院,可以著书立说,把医术发扬光大,甚至名垂青史。” 季清宁摇头。 她不会做太医的。 一来古代应该少有女子做太医的先例,二来她又不傻,做太医就得听皇上的,每天奔波给后妃治病,要哪位大臣病了痛了,皇上想表示一下皇恩浩荡,哪怕她贵为太医院院正,也得屁颠屁颠去医治,治得好是应该的,治不好,脖子上的脑袋都不一定能保得住。 无官一身轻,不受人约束,就拿现在来说,她要是太医,煜国公府能对她这般忍耐? 绝对不会好么! 三皇子知道季清宁不会动摇,他劝李院正道,“要能劝的动他,我早劝了,好在他在医术上并不吝啬,我想李院正要有什么疑难杂症治不好的,他会乐意帮你的。” 季清宁点头道,“我无心做官,李院正就别为难我了,若有棘手的病症,我不介意与李院正一起探讨。” 没能把季清宁留在太医院,李院正有些惋惜,不过好歹还能在一起探讨病症,日子还长着呢,慢慢再劝也不迟。 李院正打定主意,便不打扰皇上,赶紧退下。 皇上传召宁大夫进宫,就是为了赏赐他,现在赏赐过了,皇上还要奏折要批,就去御书房了。 三皇子则对季清宁道,“你难得进宫一趟,我陪你逛逛御花园。” 都不用开口,三皇子自己就请她游御花园了,再看看温玹,三请四求,人家都不肯,这就是做人的差距! 季清宁爽快的应了,还对温玹道,“温三少爷不喜欢逛园子,就不劳烦温三少爷陪着逛御花园了。” 这话正中三皇子下怀。 他也不想温玹一起,和他聊不到一块儿去,想和季清宁说几句体己话。 三皇子和季清宁往御花园走,两人有说有笑。 温玹落后十几步,脸比来的时候还要黑几分,心底就没有这么不痛快过,特别的想揍人。 知道他在身后,季清宁转身看着他,呲牙道,“你不必为难自己。” 温玹拳头攒紧,发出嘎吱响声,“爷我去逛御花园,还用得着你们同意吗?!” 季清宁气结。 扭过头,当他不存在。 三皇子想领季清宁去他的宫殿喝杯茶,但时辰不早了,逛逛御花园也就差不多了,下回再去也不迟,这会儿他皇妹正在御花园里放纸鸢呢。 嗯,三皇子领季清宁逛御花园赏的不是花,目的是想撮合季清宁和他的皇妹扶绥公主。 扶绥公主已经及笄,到了可以许人的年纪了,之前萧贵妃看上了温玹,想皇上赐婚把扶绥公主嫁给温玹,结果萧贵妃还没开这个口,温玹就把三皇子给痛揍了一顿,这事也就无疾而终了。 三皇子怀疑温玹揍他,不止是因为他离家出走,而是想打消他母妃的念头。 因为怀疑温玹没看上他皇妹,所以三皇子更看温玹不顺眼。 他的皇妹,大邺朝金尊玉贵的公主,可以配的上天下最好的男儿。 本来温玹不错,模样好,家世好,更重要的是备受皇上宠爱,别说满京都的世家子弟了,就是他们这些皇子也比不过,唯一不好的就是性子恶劣了些,但胜在不打女人,也算是稍有弥补。 排除了温玹,正愁不知道还有谁配得上他皇妹,然后季清宁就出现了。 虽然不是世家子弟,也谈不上是书香门第,却是个踩着温玹立威,迅 速凌驾于世家子弟之上的青年才俊。 在三皇子眼里,季清宁除了个子矮了点儿,哪哪都不是温玹能比的。 个头不高,是硬伤啊,瞧着比他皇妹也就高了半颗脑袋。 扶绥公主在放纸鸢,让宫女把纸鸢放的再高一点儿,三皇子远远的看着,对季清宁道,“我皇妹模样好,性情温柔,身上没有公主的骄纵气。” 季清宁没听出弦外之音,道,“作为皇子,你也很平易近人。” 温玹走过来,双手环胸,“原来三皇子要带他来赏的是这朵花,你想他摘走,皇上和萧贵妃同意吗?” 季清宁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嘴角眼角齐抽。 她就是单纯的想逛个御花园啊,为什么要给她牵线,扶绥公主长的再漂亮,再温柔,她也只有干看着的份啊啊啊。 她要不要也和三皇子说她喜欢男人? 三皇子大病初愈,她怕把他吓的夜里做噩梦。 现成的谎言没法用,季清宁只能换一个了,“抱歉啊,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三皇子看着季清宁,一起看的还有温玹。 “你已经有心上人了?”三皇子声音拔高几分。 季清宁道,“年少慕艾,我这般年纪有心上人不是很正常吗?难道你没有?” 三皇子摇头,“没有。” 季清宁,“。” 季清宁嘴角抽了下,抬手拍三皇子的肩膀,“没有那就争取早日有。” 三皇子失笑,“这哪是争取就有的,有些人甚至一辈子都不会有。” 但有了,可能就是一辈子。 第二百五十九章 抢马 三皇子有意撮合自家皇妹和季清宁的事,扶绥公主并不知道。 她放纸鸢,回头瞧见自家皇兄和温玹还有一戴面具的男子站在那边,就猜到是宁大夫。 那可是她皇兄的救命恩人。 知道宁大夫进宫,她就想向宁大夫当面致谢了,谢谢宁大夫让他们兄妹团聚,毕竟要是三皇子还病歪歪的,他就只能待在宫外别院内,她这个皇妹一年都见不到自家皇兄一面,哪像现在,吵的皇兄都开始嫌弃她聒噪了。 只是身为公主,不能随意见外人,但现在人家都到御花园了,总不能她这个公主避外男离开吧。 扶绥公主款步走过来,一袭宫装,衬的她柳腰纤细不盈一握,脚上的绣花鞋偶尔露出鞋尖儿,可见上面点缀着小东珠,容貌俏丽,随了萧贵妃,三皇子的容貌更像皇上些。 季清宁看扶绥公主有些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但一时间想不起来。 等扶绥公主近前,季清宁瞥到她身后的宫女身上,也觉得宫女眼熟,然后她就想起来了。 小丫鬟在街上救过一丫鬟,免她遭受从窗户上泼下来的蛋花汤,小丫鬟还担心她救的丫鬟要嫁给她 那对丫鬟可不就是扶绥公主和她的贴身宫女么! 没想到扶绥公主看着柔弱温和,竟然还会扮宫女溜出宫,这性子,她喜欢。 扶绥公主上前,季清宁作揖见礼,扶绥公主朝她福身,“该我给宁大夫行礼才是,你是我皇兄命里的贵人,得你相助,我们一家才能团聚。” 说话如空谷莺啼,婉转动听。 但季清宁可不敢和扶绥公主多说,她不知道想撮合她和扶绥公主只是三皇子的意思,还是扶绥公主也有这想法,还是少接触为妙。 季清宁刻意保持距离,扶绥公主没觉察,三皇子感觉出来了,道,“皇妹你去放纸鸢吧,皇兄我陪他四下转转。” 扶绥公主点点头。 三皇子就领着季清宁往那边走了。 温玹落后几步,但一直跟着。 御花园内,花团锦簇,奇花蔓草,数不胜数,怪石嶙峋,亭台楼阁,看的人目不暇接,逛了大半个时辰,季清宁有些累了,三皇子也气息微喘,只有温玹跟个没事人似的。 季清宁看着三皇子道,“待会儿我给你写张方子,你每日药浴,筋骨会大有改善。” 说完,季清宁看着偌大的御花园道,“逛一半了吗?” 三皇子笑道,“这是我在御花园待的时间最长的一次。” 以前的他,身子孱弱,连门都极少出,后来搬出宫,几年都没怎么回京,何况是逛御花园了,这些天才回来,也无心闲逛。 要说对御花园熟悉,还得是温玹。 御花园别人不能来,但温玹不是别人,皇上最疼的外甥,皇宫就是自己家啊。 两个走累的人就指着温玹带路了。 到了凉亭,三皇子叫人拿了笔墨纸砚来,季清宁写下药方,三皇子看后道,“这药浴我父皇能泡吗?” 季清宁笑道,“你都可以,皇上怎么不可以,批奏折累了,泡泡药浴,可去疲乏,夜里能睡的更香。” 温玹道,“时辰不早了,该出宫了。” 三皇子要送他们出宫,温玹道,“别逞强,出宫的路,我比你熟,用不着你带路。” 季清宁也道,“虽然病愈了,但确实不宜太劳累,下回吧。” 三皇子就不再坚持了。 目送他们走远,他才离开,回寝宫的路上,御书房伺候的公公就把季清宁替他讨的那块令牌送来了,冰冷的玉牌,心却是暖洋洋的。 再说季清宁和温玹,去停马车处,到了地儿,一公公就牵了匹马过来,那匹马高大威猛,看着就威风凛凛,性烈不好驾驭,是匹难得一见的好马。 公公牵马过来,近前时,马突然发出气魄雄浑的嘶鸣,公公几乎牵不住它,极力的抓住缰绳,摸马的脑袋,才把它安抚住。 马和季清宁正对着,马突然嘶鸣,吓了她一跳,下意识的躲温玹身后去了。 温玹道,“这马怎么回事?” 公公道,“这匹马脾气大,通灵性,感受到威胁就会反抗,还不喜女子,不让靠近他五步之内。” 听了公公的话,季清宁和温玹两各有所想。 季清宁想的是:这匹马得多通灵,就这么发现她是女儿身了? 温玹想的是:他现在就想驯服它,这都被它觉察出来了? 他早就想要一匹千里良驹,虽 然他现在的马也很不错了,但还差点意思,这样的好马他没少找皇上要,只是千里良驹不常见,一堆人盯着呢,皇上也不好太偏颇他。 没想到季清宁会猜中他的喜好,皇上就顺势赏给他了。 温玹朝马走过去,马扬蹄反抗,公公抓不住缰绳,见温玹过来,猜到他要做什么,当即松手站一旁去了。 温玹抓住缰绳,翻身上马。 马脾气很大,要把他从马背上甩下来,温玹抓住缰绳,掉转马头,往远处奔去。 不愧是能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好马,眨眼的功夫就看不见人影了,季清宁骑马追过去,看温玹驯马。 马性子桀骜,几次要把温玹掀下马背,看的季清宁都替温玹捏一把冷汗。 不过,不论马怎么折腾,温玹都稳稳的骑在马背上,马三番五次没能把温玹甩下来,知道自己背上的不是个好惹的主,渐渐的也就乖顺了下来,打心眼里臣服了。 温玹骑马过来,摸着马脑袋道,“果然是匹好马。” 季清宁瞪他道,“你下来!” 人家的马,你驯什么啊?! 温玹霸道宣示,“这匹马,我要了。” “这是人家天问公子的马!皇上赏的!”季清宁恼道。 他抢李玄鉴的东西,她管不着。 但不能从她手里抢别人的东西,替人领赏已经不应该了,但皇上让的,她没办法。 温玹唇瓣掀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眼底倒映星河,愉悦道,“你让他来找我要。” 她也得找得到人吧! 季清宁气的直拿眼睛瞪温玹,“你别太过分了!” 温玹骑在马背上就没打算下来,季清宁没辄,也只能先随他去了,她可没本事抢马,尤其这马它还看女人不顺眼。 再说温玹抢马的事,一阵风就传到了萧贵妃耳中,萧贵妃那叫一个气啊,当即去和皇上告状,“温三少爷真是越发无法无天了,皇上赏赐给天问公子的马,都还没出宫,他就抢了!” 皇上正喝茶呢,闻言,笑道,“他也就是逗逗人宁大夫玩,帮着养几天马而已,不会真抢的。” 真的不是抢吗? 萧贵妃很怀疑。 第二百六十章 作陪 再说温玹驯服千里良驹“疾风”后,就骑着疾风出宫了,季清宁落后几步,后面还跟着一只因为主子喜新厌旧有些垂头丧气的马。 抢别人的马,来寒自己马的心,跟着这么个主子,也是倒了几辈子的霉。 两人三马前脚出宫门,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轻唤: “宁大夫留步。” 是李信的说话声。 季清宁勒紧缰绳,回头就看到李信骑马过来,季清宁有些好奇才分开没多会儿,三皇子派李信来找她做什么。 李信骑马上前,翻身下马背,然后从怀里摸出两张银票,双手呈给季清宁道,“这是三皇子让我送来给您的。” 之前,三皇子要给季清宁银票,季清宁都没收。 这回她接了。 两张大额万两的银票。 季清宁只收了一张,另外一张递给李信道,“我收一万两,这一万两你带回去给三皇子。” 李信道,“三皇子让您都收下。” 虽然三皇子不富裕,但两万两还不在话下。 这些年三皇子因为身体孱弱,皇上和萧贵妃对他心怀愧疚,多给他银钱弥补,但对三皇子而已,钱是他最不需要的东西,他连门都出不了,要钱有什么用。 这些年只进不出,倒是攒下了不少,论私己,可能还在大皇子二皇子之上。 但三皇子钱多,那是三皇子的事,季清宁做事有自己的原则,她道,“我拿你家三皇子当朋友,收一万,他要不认我这个朋友,那就一码归一码。” 季清宁这么说,李信能怎么办,只能收下季清宁退回的一万两,他为三皇子有季清宁这样的朋友感到高兴。 其实私心里,李信也希望三皇子能撮合季清宁和扶绥公主,从三皇子回宫这几日来看,大皇子和二皇子已经把他当仇敌看待了,还有花灯会上的刺杀,难保不是他们其中之一。 季清宁虽然只是个小官之子,但李信看不透他,如果有一天三皇子真下定决心参与夺嫡,他觉得季清宁会是三皇子最大的助力。 博学多才,还心底善良,不惧权贵,这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高贵品质了,奈何早有心上人,不知道什么样的姑娘才能入得了季大少爷的眼,李信好奇不已。 季清宁骑在马背上道,“转告三皇子,想出宫就大大方方的出宫,也别戴什么面具了,三足鼎立,他反而安全。” 季清宁停下,温玹也没走,听季清宁和李信说话,他内心不免有些愧疚,从季清宁说的话和打造削铁如泥匕首来看,她善用兵法,对兵器很感兴趣,若武功没废,他应该会上战场吧。 季清宁骑马走过来,就见温玹看着她,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看的她心底发毛,不懂她有什么好看的,要这么盯着她看。 真要问,结果温玹先一步道,“时辰还没那么晚,你要想在街上逛逛,我陪你。” 啥? 陪她逛街? 季清宁听懵了。 她恨不得伸手去探温玹额头,这厮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反常了,进宫之前连陪她逛花园都不肯,怕她气死气伤煜国公府众人,难道逛街就不气人了? 拜托,逛街更气人好伐! 担心有陷阱,季清宁警惕道,“你怎么突然好说话了,你是有事求我,还是想收买我好把马据为己有?” “我跟你说,不论是哪个,我都不答应。” 就没见过这么不识抬举的人。 温玹脸一黑,“回府!” 这样说话才正常嘛。 想着,季清宁嘴角抽抽了,怎么感觉自己有点受虐倾向? 一路穿街过市到了煜国公府。 回去后,先去了熙春轩,确定走了的这半天温珵没事,然后就回照澜轩歇息了。 接下来两天,季清宁都没出煜国公府一步,每天好吃好睡,闲的无聊就去温玹的书房拿几本书翻看打发时间,看不进去书,就去花园溜达。 鉴于之前找温玹,温玹不肯陪同,后面季清宁想逛花园就叫个丫鬟带路。 昨天,逛了两回,温玹都陪着。 今天,除了吃饭就没见到温玹的人影,不过有丫鬟陪着没什么问题,她又不惹事。 晚饭吃的有点多,肚子撑的慌,季清宁就又去花园溜达了。 书房内,温玹在看账册。 陈杳闪身出现,道,“爷,季大少爷又去花园了。” 温玹,“。” 温玹扶额。 他就没见过这么喜欢逛街逛花园的男子,一天逛三回还不够,饭后还要去走走,他煜国公府的花园是有什么这么吸引他的? 说什么饭后多走走,不容易长肉。 要吃的多就算了,浅浅一碗饭还得剩上一口,肥肉一块也不吃,吃鸡还得去皮,和他一起吃饭,是个男人都会觉得自己是饭桶。 作为男子,长得那么瘦弱,风吹都能倒,他都不惭愧吗? 温玹不知道,季清宁就是惭愧了,才吃的少走的多的,煜国公府的姑娘那腰肢细的,她两只手差不多就能掐住了,身姿曼妙,该凸的凸,该翘的翘,看的季清宁不得不想好恢复女儿身的事。 她不能恢复女儿身了被人说她是男扮女装啊。 必须要行动起来! 温玹没管季清宁,王府四下都是暗卫,季清宁闯不了祸。 只是他才看了两页账册,丫鬟就来敲门了,“三少爷,桂妈妈来了。” “让她进来。” 话音一落,门吱嘎一声打开,桂妈妈走了进来。 温玹看着她道,“这么晚了,母亲找我有事?” 桂妈妈道,“以后宁大夫逛花园,三少爷还是陪着吧。” 温玹,“???” 他娘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之前担心他有特殊癖好,怕他和宁大夫走的近。 他陪着逛花园,他娘站在那里看了半天,看的他都惴惴不安,怕他娘再胡思乱想。 不敢陪了,又让他作陪。 到底是要闹哪样? 担心是季清宁在花园做了什么让他娘改变了态度,温玹不放心道,“宁大夫在花园做什么了?” “倒也没做什么,只是府里的姑娘喜欢逛园子,平老夫人怕宁大夫会冲撞府里的姑娘,让三少爷你看着一二,”桂妈妈回道。 第二百六十一章 伺候 真是杞人忧天,人家季清宁可是连扶绥公主都不愿娶的人,会看上他们煜国公府的姑娘吗? 但煜国公夫人让桂妈妈来和温玹说这事,温玹不去都不行。 把账册合上,温玹就起了身。 他到花园的时候,季清宁一个人站在湖畔吹风,温玹走过去,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里?” 季清宁耸肩道,“你们煜国公府的丫鬟脸皮也太薄了,丫鬟崴脚,我只伸手扶了她一把,就羞红了脸跑了,把我一个人撂在这里。” 她对温玹的照澜轩来花园的路很熟,但煜国公府花园很大,大晚上的,眼看着天就要黑下来了,她不敢乱跑,万一不小心闯到哪个姑娘的院子里去,她几张嘴都说不清。 没办法,只能在这里吹着小风等人来找她。 只是没想到来的会是温玹。 对于季清宁的话,温玹质疑,“只是扶丫鬟一把这么简单?” 照澜轩的丫鬟都是他娘精挑细选的,很清楚季清宁是煜国公府的贵客,绝不敢怠慢。 季清宁心头一哏,气道,“不然呢,我还能非礼你的丫鬟吗?” 丢下这一句,季清宁抬脚就要走。 温玹道,“那是去长房的路。” 季清宁气的抓狂了,还得认命的转身,路过温玹身边的时候,越想越气,脚一抬,狠狠的踩在了温玹的脚上,疼的温玹倒抽气。 季清宁哼了鼻子道,“以后我逛园子,你必须陪着我!” 连煜国公府她都不想来,何况是非礼他煜国公府的丫鬟了! 虽然她很坦荡,但那质疑的语气,好像她是个登徒子似的。 踩完了,季清宁就站在那里,比温玹还要霸道,“带路。” 温玹还得忍着脾气和脚疼给她带路。 一路无话。 回了照澜轩,季清宁气呼呼的进屋,屋子里站着两丫鬟,一个子高挑,一丫鬟模样甜美,嘴角笑起来有浅浅梨涡。 看了季清宁一眼,两丫鬟耳根一红,飞快的低下了脑袋。 怎么一个个脸皮这么薄,平常这些丫鬟伺候温玹也动不动就脸红吗? 季清宁没好气道,“准备热水,我要沐浴了。” 高挑丫鬟红着脸道,“热水已经备下了。” 这么快? 季清宁去屏风后。 双面绣山水屏风后的浴桶里装了大半的水,水温比较高,丫鬟拎起一旁的水桶往里面倒凉水,伸手试水温,道,“正合适,宁大夫看是要添热水还是添冷水。” 季清宁过去试了下,“不用了,你们退下吧。” 丫鬟把水桶放下,季清宁解腰带,丫鬟伸手过来帮忙,“还是奴婢来吧。” 季清宁,“???” 她飞快的后退一步,避开丫鬟触碰的手,道,“我不是让你们出去吗?” 两丫鬟红着脸道,“我们是来伺候宁大夫您的,您想怎么样都行。” 季清宁,“。” 两丫鬟朝她走过来,吓的季清宁赶紧从屏风另一边出去了。 她直奔温玹的书房,直接推门进去,气呼呼的走到温玹书桌前,撑着桌案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温玹一头雾水,“什么什么意思?” 季清宁想揍他,“就是你屋子里那两丫鬟!” 温玹没听明白,季清宁拳头发痒,“不是你安排那两丫鬟伺候我的?” 伺候两个字,季清宁咬的格外的重。 一边质疑她对丫鬟不轨,一边又给她安排丫鬟,有病吗?啊! 温玹就没安排过丫鬟伺候季清宁,他起身出去,正好管事妈妈过来,温玹便道,“屋子里那两丫鬟是怎么回事?” 苏妈妈懵了一瞬,“三少爷不知道吗,那两丫鬟是桂妈妈带来的。” 温玹眉头紧锁。 身后,季清宁是要书房的,听到这一句,站在没动了,她好像误会温玹了,她从花园回屋时,丫鬟就在了,温玹在她身后进照澜轩,根本没时间安排那两丫鬟。 只听温玹继续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苏妈妈就道,“那两丫鬟是平老夫人挑选了,让夫人送来伺候宁大夫的。” “我照澜轩这么多人还不够伺候他的?”温玹不喜道。 苏妈妈一听就知道自家三少爷没懂平老夫人什么意思,便解释道,“今儿在花园,宁大夫逛园子的时候,碰巧大姑娘和二姑娘 走过去,宁大夫眼睛一直盯着两位姑娘看,眼神赤果,颇有冒犯之意。” 顿了顿,苏妈妈道,“平老夫人怕宁大夫会冲撞府里的姑娘,特挑了两丫鬟来给宁大夫泻火。” 温玹,“。” 季清宁,“!!!” 苏妈妈没想过宁大夫人就在书房,就有什么说什么了,毕竟温玹也没阻拦,说完,她就退下了。 季清宁站在那里如遭雷劈,温玹回来,两只眼睛就像是两火球似的灼烧着她,“你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季清宁想死的心都有了,举手做发誓状,“我发誓,我对你那两堂妹一点非分之想都没有!” 她就是没忍住多看了两眼柳腰,还是从背后看的,另外就是瞟了一眼,真的就一眼人家的胸啊啊啊 以后再也不去煜国公府花园溜达了。 季清宁泪流满面。 见季清宁没来来时的气势汹汹,温玹火气却是一点没消,“不想落人把柄自毁前程,就把持住自己,别碰那两丫鬟。” 她就没想过碰那两丫鬟好么! 想到这里,季清宁摇杆挺直了,她怕什么,大不了暴露女儿身,绝对能把煜国公府上下吓死一大票。 季清宁看着温玹,温玹道,“我让人给你准备冷水。” 她才不要洗冷水澡,后知后觉,季清宁看着温玹道,“你平常都是洗冷水澡泻火啊?” 温玹脸黑成锅底色,“你是大夫,怎么泻火你问我?!” “经验之谈还是值得借鉴的,”季清宁闷笑道。 温玹嫌弃的看着季清宁,“还不走?” 季清宁道,“你去把那两丫鬟赶走。” 温玹道,“自己去赶。” 季清宁道,“我这不是怕自己把持不住吗,她们力气挺大的。” 温玹想掐死季清宁,瞪了季清宁好几眼,才转身回屋。 进屋,没看到人,季清宁道,“已经走了吗?” 话音未落,有娇弱声传来,“奴婢们还在。” 声音是从床上飘来的。 两丫鬟已经躺下了。 真暖床丫鬟。 季清宁,“。” 季清宁连忙躲温玹背后去。 温玹冷了脸道,“出去!” 第二百六十二章 周到 声音冰冷,带着不容人质疑的怒气,吓的两丫鬟连滚带爬的从床上下来,拿起一旁小几上的衣服,捂在胸前,飞似的跑了。 三少爷脾气可不好,说揍人就揍人的,她们可不敢招惹。 等人出去,温玹叫来丫鬟把她们睡过的被褥拿出去扔了,换成新的。 耽搁一通,浴桶里的水也冷差不多了,丫鬟重新打了热水来,温玹回书房,季清宁安心泡澡。 好在明天就是第三天,可以走了,就算再来,也不用留宿。 舒舒服服泡了个澡,在床上躺了没一会儿就睡熟了。 一夜好眠。 翌日醒来,神清气爽。 她和温玹吃了早饭才出的门,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季清宁竖起耳朵,隐约听到几个词:无耻c流氓c色中饿鬼,三少爷睡小榻肯定是看着他,免得他大晚上的骚扰丫鬟 季清宁一口老血没差点吐出来。 她强忍着当没听见,去熙春轩,彼时,许太医已经到了。 其实,昨儿就是许太医给温二少爷施针上药了,季清宁只在一旁看着,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从旁指导。 许太医身为太医,医术自然过硬,季清宁教一遍,他就学会了,何况季清宁还教了他两遍。 施针完,然后抹药。 季清宁问温二少爷,“左腿有什么感觉没有?” 温二少爷神情难掩激动,“白天还好,晚上睡前抹药后,早上醒来像是有细针扎的感觉。” 这种感觉是以前不曾有过的。 季清宁给他施针之前,左腿无力,根本动弹不了,才施了几次针,涂了几回药,他隐约感觉左腿有些力气了,手掐上去能有轻微的疼痛感了。 季清宁道,“恢复的还不错,这才几天就有感觉了。” “我调制的药够用十天,过几天我调制完会送来。” “以后就要多麻烦许太医了。” 平老夫人看着季清宁,“宁大夫当真不愿意留下,可是我煜国公府哪里招待不周?” “不是不周到,而是太周到了,我不习惯,”季清宁淡声道。 说完,季清宁就告辞了。 温玹和季清宁一起走。 两人出熙春轩,往前走了没多少步,远远的,就看到有过两面之缘的姑娘傅天珠带着丫鬟走过来。 温玹怕了傅天珠的纠缠,抬脚就要走,结果被季清宁抓了手,想走走不了。 傅天珠轻快着脚步过来,走到季清宁身边,问道,“你就是宁大夫。” “我是,”季清宁道。 “我温珵表哥的腿什么时候能治好?”傅天珠问道。 “半年之内,”季清宁如实道。 她娘果然没骗她,真的能治好。 季清宁说完,把路让开,傅天珠像是没看见温玹似的,径直就往前走了。 季清宁都懵了,扭头看温玹,揶揄道,“没看出来,你竟然还会隐身。” 温玹,“。” 温玹不想说话,抬脚走人。 季清宁憋笑道,“你的天珠表妹怎么不黏你了?” 嗯,不只是不黏了,而是直接当没看见啊。 看见她这个外人都没看见温玹这个表哥,简直不敢置信。 他温三少爷竟然有存在感这么弱的时候,真不容易。 温玹黑着脸,咬牙道,“以你的聪明,你会不知道为什么?!” 季清宁笑的肩膀直抖。 她当然知道为什么了,温珵一辈子站不起来,温玹再纨绔胡闹,煜国公没别的儿子,他迟早会被立为世子,继承煜国公府,继承煜国公手里的兵权。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温珵的腿能治好,他是煜国公的嫡长子,爵位哪还有温玹的份。 温玹这个注定不会被立为世子的表哥不香了,自然吸引不了表妹这只翩翩蝴蝶了。 季清宁几乎是笑着出的煜国公府,温玹强忍着才没有把他丢出去。 陈杳赶着马车等在门前,另外有小厮牵马。 马车不是给季清宁坐的,里面摆着那口价值不菲的大箱子。 季清宁骑上马背,准备回小院。 只是她和温玹走没多会儿,后脚张阁老府上小厮骑马过来,要找宁大夫。 煜国公府守门小厮道,“来的不巧,宁大夫已经走了。” “ 怎么就走了呢,”小厮嘀咕出声。 大姑娘差他送信给宁大夫,找不到人怎么办? 再说季清宁,骑马在小院门前停下,面具在进小巷子的时候就摘了,柳叔的女儿兰儿听到动静过来一看,见是季清宁回来了,忙道,“爹,季少爷回来了。” 柳管事赶紧过来,道,“季少爷可算回来了。” 季清宁上台阶道,“柳叔找我有事?” 柳管事摇头,他没事找季清宁,只道,“这几日,铁锤有些反常,几日没回小院住,我不放心派人去书院问,铁锤倒是住在扶风院,但是早出晚归,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他爹走之前让我看着他,我连人都见不着,实在是担心。” 确实有些奇怪。 不过鉴于柳管事看上了铁锤,季清宁猜可能是小丫鬟怕了,才躲着柳叔的。 没地方可去,只能躲到书院了,但早出晚归就不应该了啊。 她不在书院,小丫鬟找不到她,肯定回问东平郡王他们,再不行还能去问章老太傅,就该知道她在煜国公府,早出晚归不会是找她。 季清宁点头道,“让柳叔担心了,一会儿回书院,我问问她。” 柳叔听了道,“不留下吃午饭吗?” “不了,我只是送点东西回来,”季清宁道。 那口大箱子她没法带书院去,陈杳轻轻松松就抬到季清宁的屋子里。 季清宁只喝了盏茶,就和温玹回书院。 在扶风院前停下,小厮过来牵马,季清宁问道,“我的小厮铁锤在不在扶风院?” 小厮摇头,“不在。” “可知道他去哪儿了?”季清宁再问。 小厮还是摇头,但眸光有些躲闪。 季清宁眉头一皱,“当真不知道?” 小厮忙道,“我不敢说,季大少爷就别问难我了。” 说完,怕季清宁追问,赶紧牵马走了。 季清宁是知道小丫鬟在扶风院的威望的,就不为难小厮了,她回了学舍。 正好碰到东平郡王他们下学,见到季清宁,东平郡王道,“大哥,你好好管管你那小厮,别把我们几个的小厮带坏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出事 没头没脑的来这么一句,直接把季清宁听懵了。 小丫鬟做什么了,怕她带歪他们的小厮? 季清宁走过来,问道,“铁锤做什么了?” “逛窑子,”东平郡王道。 “。” 季清宁直接在风中凌乱了。 唐靖来了一句,“逛窑子就算了,还不给钱。” “不给钱就算了,她还打了人家天仙阁的姑娘,”陆照道。 “。” 季清宁已经石化了。 她看着东平郡王几个,嘴角抽抽道,“你们确定说的是我的小厮铁锤?” 东平郡王道,“不巧,被我的小厮路过看见了,还帮着躲起来,不然就被天仙阁抓住了。” 铁锤逛窑子,这怎么可能呢?! 东平郡王见季清宁就来那么一句,是因为他们三个的小厮跟着铁锤早出晚归了,连他们三个换洗的衣服都托人帮着洗的,跟着季清宁的小厮瞎混到连主子都顾不上,这就不能不叫他们担心了。 “等她回来,我问她,”季清宁心底跟猫挠了似的。 东平郡王他们把书放回去,就和季清宁还有温玹去食堂吃饭。 连吃了几天煜国公府的饭菜,一下子吃食堂,还有点接受不了,差距有点大,再加上季清宁忧心小丫鬟,食欲就更差了。 不过等她吃完回学舍,小丫鬟已经等在学舍门前了,坐在回廊前发呆。 季清宁走过去,“在想什么呢?” 声音突然传来,吓了小丫鬟一跳,道,“姑。” 季清宁及时伸手捂住小丫鬟的嘴,她最怕的就是小丫鬟下意识的叫她“姑娘”,到时候露馅。 小丫鬟是想事情把脑子都想懵了,季清宁看着她道,“到底在想什么?” 小丫鬟面色凝重道,“大姑奶奶可能出事了。” 季清宁眉头打了个死结。 回廊上不是说话的地方,季清宁进屋,小丫鬟跟进去道,“这几日您不在书院,我闲着无聊,就上街玩,想起那日在天仙阁前看到的男子像极了大姑爷,还要周府前看到的背影也像,不放心,就翻墙进了周府。” 她只是想去弄清楚到底是不是她看花眼了,她总觉得周老爷说周大少爷没跟来京都时有些鬼鬼祟祟。 结果溜进去,正好碰到有人给周老爷送礼。 周老爷官升两级,虽然在遍地权贵的京都不算什么,但手底下到底管着一票人,知道周老爷是刑部右侍郎季怀山的亲家,周家大少奶奶是季大少爷的嫡姐,都觉得周老爷会背靠大树好乘凉,会步步高升,赶着来巴结讨好。 小丫鬟躲在暗处看那些人奉承周老爷,气的挠墙,占着她家姑娘的便宜,还数落她家姑娘的不是,气死她了! 正生气呢,一小厮出来,忍不住嘀咕道,“要叫季老爷和季大少爷知道周家那么对待大少奶奶,还不得气的吐血啊。” 这话正巧被小丫鬟听见了,当即心咯噔一下跳了,等到无人处,小丫鬟抓了小厮逼问,可是小厮死活就是不肯说,他可是周家小厮,卖身契都在周老爷手里呢,他坏周老爷的好事,会被活活打死的。 小厮宁死也不说一个字,小丫鬟没辄,只能放了他,不过小厮承认,周大少爷和周老爷一起进的京。 小丫鬟就知道自己不会看花眼,那日无意间瞧见的背影就是他们季家大姑爷,他向老爷和夫人承诺,一辈子对大姑奶奶好,绝不拈花惹草,不纳妾的,他竟然敢去逛窑子?! 小丫鬟对言而无信之人是深恶痛绝。 她更想弄清楚小厮说的,周家到底怎么对待大姑奶奶的,小丫鬟气不过,就去天仙阁找周大少爷。 只是天仙阁是京都最大的青楼了,她说找周大少爷,但天仙楼不问进楼的客人是谁,反正进来的就是客,传话是要使银子的。 小丫鬟才不会给天仙阁钱让天仙阁帮忙传话呢,大姑爷一听是她,肯定就从后门跑了,她是想进去逮他一个正形的。 可是天仙阁不放行,小丫鬟只能撒谎说她进去也是找姑娘的,这话一说,再把银子亮出来,天仙楼的姑娘笑的花枝乱颤的请她进去。 小丫鬟一进去就上楼找人,被天仙阁的老鸨带人拦下,不许她上楼,又叫了两姑娘过来陪她。 小丫鬟无意打人,可那两姑娘太喜欢动手动脚了,一个摸她胸口,一个摸她后背,还要捏她屁股,小丫鬟完全是拳头快过脑袋,就把人姑娘给打了。 要不是她有 武功,跑的快就被逮住了。 季清宁听得嘴角抽抽,“找到周大少爷没有?” 小丫鬟摇头,“没找到,我在天仙楼前还有周家来回跑,都没看到大姑爷的人影,我是不是打草惊蛇了?” “你应该先告诉我,”季清宁道。 小丫鬟想过告诉季清宁,这不是怕季清宁生气么,她听着都愤怒了,姑娘就更别提了。 她是丫鬟,进一下青楼没什么,姑娘哪能进去啊,告诉姑娘,她还得拦着不让姑娘进,索性自己去找了。 只是没想到天仙阁会那么防备人。 小丫鬟担心的很,“不知道周家怎么对大姑奶奶了,连小厮都心疼大姑奶奶,同情您和老爷。” 小厮那一句话,可是折磨的小丫鬟这几天都没睡好。 季清宁宽慰小丫鬟道,“不会有事的,周家要真敢薄待我长姐,我会让他周家吃不了兜着走。” 这话小丫鬟信。 毕竟她家姑娘失忆后,胆子见长,连横行京都不可一世的煜国公府三少爷都不怕,还怕一个小小周老爷么? 要不是怕她爹生气,她都想大半夜溜去周家,给周老爷一闷棍,看他还敢不敢数落她家姑娘了。 这时候,东平郡王的小厮拎着糕点过来,殷勤道,“铁锤大哥这几天都没好好吃东西,我买了糕点,你吃点儿。” 可怜东平郡王走过来,正好听到这一句。 东平郡王,“!!!” 这小厮是不能要了! 还以为小厮总算是长心眼,知道伺候主子了,结果买的糕点竟然不是给他的?! 到底谁是他主子啊?! 第二百六十四章 混蛋 小丫鬟吃了几块糕点,到了时辰就出书院了。 季清宁躺床上眯了会儿,醒来后,洗了把冷水脸就去诚心堂上课。 刚坐下,李成风就出现在诚心堂门口,望着她招手。 季清宁指着自己,“找我?” 李成风点头,“章老太傅让你去他那儿一趟。” 她都进诚心堂准备上课了,还找她去,肯定是有要紧事找她,非去不可了。 季清宁赶紧起了身,对温玹道,“待会儿帮我把书带回学舍。” 不等温玹答应,就三步并两步出去了。 温玹眉头拧成麻花。 出了诚心堂,季清宁问李成风,“可知道章老太傅找我何事?” 李成风摇头,“我不知道,不过张阁老来了。” 张阁老来找她去做什么? 要说身体不适,该派人来找她,而不是张阁老亲自来啊。 张阁老府离四海书院还挺远的,身体没恢复好,绝受不了这颠簸。 李成风不知道,季清宁就没问了,快步朝后山竹屋走去。 进了竹屋,就感觉到气氛不大对,章老太傅一脸的愤怒,张阁老脸色要好看的多,更重要的是,张大姑娘张娴也来了。 季清宁走上前,给章老太傅和张阁老行礼,然后道,“老师叫我来可是有什么事?” 章老太傅气的喘不过气来,张阁老见了道,“娴儿,还是你来说吧。” 季清宁看向张娴。 张娴站在她祖父张阁老身侧,道,“那我从头说起。” “我外祖父知道祖父身体不适,派人送了些药材进京,我向小厮打听同州情况的时候多问一句,周家大少奶奶情况如何,小厮听了直摇头,说周家大少奶奶已经被休了。” 季清宁脸色一僵。 虽然从小丫鬟那里已经做了些心理准备,可乍一下听到,还是狠狠的一怔,“周家以什么理由休的妻?” 张娴道,“不能生养。” 虽然季清嫮确实出嫁三年未曾生养,但这个理由,张娴是不信的。 季清宁医术这么高超,周家大少奶奶是她嫡亲的姐姐,她能不给自家姐姐医治么? 而且不能生养,换做谁府上都会嫌弃,要是医治不好,那注定会被休弃,还不如就养在府里,何必送去周家受人欺负? 见季清宁愤怒到说不出话,张娴道,“外祖父知道你救过我,对清嫮姐姐多有关心,事后派人去打听,才知道周老爷和周大少爷进京,听说你得罪了温三少爷,扑倒了檀兮郡主,险些被溺死在浴桶里,怕牵连到周家,周大少爷火速写了封休书回同州。” “而后周夫人就以清嫮姐姐不能生养为由把清嫮姐姐赶出了家门。” 说到最后,张娴都忍不住愤慨了。 周家和季家既然是姻亲,季大少爷遭遇不测,周家不和季家风雨同舟,竟然还怕受牵连休妻,清嫮姐姐这辈子嫁给周大少爷,那真是瞎了眼,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周家休妻也就算了,可最近几天,周老爷在京都可风光的很,打着季侍郎亲家老爷的幌子迎来送往,就是他大理寺右丞的京官也是看在季清宁的面子才谋到手的。 休了季家女儿,还有脸自称是季家的亲家老爷,甚至还拐着的弯的攀亲攀到了她爹跟前。 季清宁是章老太傅的得意门生,她祖父病重,是章老太傅带宁大夫前来救命的,她爹给章老太傅面子,周老爷带人到她爹手里办事,要她爹通融一二。 得亏她爹为人正直,没有一口允诺,不然能气死。 季清宁已经快气炸肺了。 她上回登门送贺礼就觉得周老爷够无耻了,没想到那都不算什么了,更无耻的在后面呢。 好。 很好。 季清宁拳头攒紧,“我这就去周家。” 她转身要走,被章老太傅拦下,道,“周家是怕受牵连才休了清嫮,从周家打着季家亲家老爷的幌子游走京都权贵之间来看,一点没担心事败的样子,我想周家这么理直气壮,应该派人送信回同州,把清嫮接回周家了。” 毕竟同州小厮来京都,在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同州现在的情况是怎么样,他们并不知道。 若休书已被撕毁,季清嫮也被接了回去,那休妻之事就不算数了。 他周老爷就还是季怀山的亲家。 “季家看走了眼,才挑了这么个亲家,周老爷的为人,我看不上,但你在京 都名声大躁,你未入朝为官,却是给他行了不少方便,你是我的得意门生,张阁老怕他影响你的仕途,专程来与我说这事。” “你找个机会表个态,以周老爷的行事作风,难保哪天就给你闯个大祸出来,”章老太傅叮嘱道。 这是要她暂且忍耐了? 这得走了多大的眼,才能给季清嫮选这个人家,把她的心肝脾肺肾都气的隐隐作疼。 章老太傅见了道,“别气坏了身子,既然张阁老来了,你就顺道给他把个脉,看看他恢复的如何。” 这话一听就知道她的身份暴露了。 张娴一脸“我不是故意”的表情,她不明说季大少爷就是宁大夫,她祖父不带她来四海书院。 季清宁深呼吸,把怒气悉数压下,然后给张阁老把脉。 好一会儿才道,“阁老恢复的很不错。” 张阁老笑道,“我就说恢复的不错吧,病根去了,再加上日日服用滋补的药,我这身子骨比几年前都要好。” 章老太傅心情也好,道,“不说这些糟心事了,你既然身子骨大好了,那陪我手谈一局?” “你我得有半年没对弈了吧,”张阁老欣然同意。 张娴悄悄走开,给季清宁使眼色。 两人到门口说话去。 季清宁就猜到张娴有事找她,毕竟四海书院都是男子,在张府张大少爷都盯着自家妹妹,不许和外男走的近,说话多几句都皱眉,何况是来四海书院了,只说她长姐被休的事,张阁老告诉章老太傅一声就成了。 确定张阁老在屋内不会听到,张娴才对季清宁道,“我实在没办法了才来找你的,你得帮帮我。” 季清宁嘴角抽了下,“你得先说什么事啊。” 可不是什么事她都能帮的了的。 张娴苦着张脸,气闷道,“祖父有意要把我许给一个混蛋,我不愿意,你是章老太傅的得意门生,又救过我祖父,我和祖父说我两情投意合,我祖父肯定会改主意的。” 季清宁,“。” “你让我娶你?”季清宁嗓子飘的厉害。 张娴知道这事让季清宁为难,但她实在是求助无门了,她道,“也不一定,我会极力说服祖父的,若是我祖父改主意了,我就不用给你添麻烦了。” “要是我祖父坚持,我就只能求你帮我了。” 这是无奈之举,她不能先斩后奏,要这么办得经过季清宁同意先,她不能用人,还不尊重人家吧,这可是她和她祖父的救命恩人。 张娴一脸祈求的看着季清宁。 季清宁哭笑不得,“张阁老很疼你,给你挑的夫婿必然不错,不会推你入火坑的。” “祖父是被骗了!我知道他的本性,可恶的很,反正我不想嫁给他,”张娴双手合十做祈求状。 季清宁想到自己,虽没祖父逼她,但想给她牵线的人也不少,拒绝起来也是麻烦。 帮张娴,或许也是帮自己。 季清宁道,“好吧,谁让我好说话呢。” “我争取不给你添麻烦,”张娴俏皮道。 第二百六十五章 情伤 章老太傅和张阁老在下棋,竹屋除了书童外,只季清宁和张娴。 虽然张娴知道季清宁是女儿身,但旁人不知道,未免败坏张娴的名声,季清宁就先走了,让张娴和章老太傅说一声。 季清宁没有回学舍,她不困不想睡觉,在学舍什么要做不了,就干脆去了诚心堂。 夫子知道她是被章老太傅找去的,不算她逃课,没罚也没问,直接让进去坐下了。 季清宁坐下后,听了会儿课就开始走神。 旁人不知道,但和她同坐的温玹一清二楚,几次侧目,不知道是什么事让她这么的愤怒。 等下了课,回到学舍,温玹正欲问,结果季清宁先他一步开口,看着他道,“你帮我个忙吧。” 看来是真遇到棘手问题了,不然不会向他开口求助,“什么忙?” 季清宁道,“我长姐被休了,我想知道具体的情况,你帮忙派个人去太平镇以及同州前知府周家打听下。” 她身边实在没人可用,只一个小丫鬟,她不敢让小丫鬟单独回去。 倒是能找东平郡王帮忙,但有事就找他,次数多了总不大好,而温玹就不同了,他还指着她给他二哥治腿,虽然如何施针已经教会了许太医,但只施针效果最多只有一半,更为关键的还是她调制的药膏。 不怕温玹不答应。 也不怕温玹派去的人办事不用心。 周家敢休季清宁长姐,还想靠着她这颗大树飞黄腾达? 腿都给打折了! 季清宁的话,把温玹听怔住了,“竟然有人敢休弃你长姐?” 季清宁的脾气,温玹见识过了,绝对不会是吃亏的主,还有季怀山,虽然打断他爹两根肋骨这事是假的,但季怀山确确实实找上了门,这份胆气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明知西南是凶险之地,他也义无反顾的去了,休弃他女儿,周家是不想活了吗? “听着不可思议,但确确实实发生了,”季清宁垂眸道。 温玹道,“那周家是自找苦头,自寻死路。” “太平镇离京都不算远,十天半个月就回来了。” 季清宁看着温玹,“那多谢了。” 这么客气,还真有点不适应。 做了安排,季清宁就暂时把这事放一边,吃晚饭的时辰,她和温玹还有住隔壁的东平郡王几个一起去食堂吃午饭。 五个人正好占一张六人桌。 季清宁和温玹坐一边,东平郡王三个坐一边。 有说有笑,不一般的和谐。 茂国公世子坐的远远的,听到那笑声,气的咬牙切齿。 他就不明白了,东平郡王他们都被温玹揍过,怎么就和他成了朋友。 他也不是没揍过他们,可为什么见到他就想揍他? 难道是他揍人的姿势不对? 茂国公世子恶狠狠的咬着肉包子,平常的跟班要坐过来,想趁机巴结下茂国公世子,见他这神情,赶紧躲一边去了,别没巴结到人,反倒上去给茂国公世子做出气筒就得不偿失了。 吃完了饭,一行人回学舍。 半道上,东平郡王嫌天热,约季清宁和温玹他们去澡堂洗澡。 季清宁,“。” “我就不去了,”季清宁果断道。 东平郡王胳臂一伸,搭在季清宁肩膀上道,“你入书院这么久,都没和我们一起去澡堂洗过澡,在学舍里泡澡还得自己打水,你不嫌麻烦啊?” “我不嫌麻烦,”季清宁身子微欠,躲开东平郡王搭着的胳臂。 只是东平郡王他们几个太喜欢勾肩搭背了,躲过了东平郡王,还有唐靖。 唐靖胳臂搭过来,季清宁早有防备,赶紧躲温玹身边去了,这是唯一一个不喜欢勾肩搭背的。 唐靖手搭在陆照肩膀上,看着季清宁道,“你不会是害羞吧?” “大家都是男人,没什么好害羞的。” 他们初入书院,也不习惯和一堆男人一起到澡堂去洗澡,但没法几天不洗澡,忍无可忍就去了,然后就习惯了。 有些事,迈出第一步就好了。 季清宁道,“温玹不也没去吗?” “他以前和我们一起的,后来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就不去了,”东平郡王道。 “我们五个一起去洗,边泡澡边聊天多好。” 早就想约季清宁一起了,之前吃晚饭不在一起,后来季清宁是大半时间都看不到人影,今儿是记 起来这事,就提了。 反正季清宁是坚决不去澡堂,“我还是喜欢泡浴桶。” 先聊着就回了学舍,那边过来一小厮,对陆照道,“肃宁伯世子,您的小厮在书院外,说是有事要告诉你。” 有事要告诉他? 有什么事要大晚上告诉他的,不能等明天中午进书院再说的? 鉴于上回叫他们回去挨骂,但最近几天,他们没惹事啊,虽谈不上勤学好问,但也恪守本分了。 不放心,陆照就去了书院,小厮已经等在那里了,见他出来,赶紧上前道喜,“世子爷大喜啊。” “喜从何来?”陆照问道。 再说东平郡王,他们回了学舍,在温玹和季清宁的学舍待了会儿才回去。 刚坐下,给自己倒了盏茶,陆照就回来了。 东平郡王和唐靖两都看着他,觉得陆照的神情有点不大对劲,说高兴吧,不是特别高兴,说不高兴吧,又有那么点激动的样子,东平郡王的八卦之火燃烧,“是有什么喜事吗?” 陆照脸颊一红,“没,没有。” 支支吾吾,还脸红。 唐靖道,“你不会是定亲了吧?” 陆照摇头,“还没有。” “谁家姑娘?”东平郡王问道。 “还没有定亲。” “。” “伯父准备给你求娶哪家姑娘?”唐靖问的严谨一点儿。 “张阁老的孙女,”陆照道。 东平郡王笑出了声,声音拉长道,“是她啊。” “一个瞪眼你就掉水里去了,你娶她,你不妥妥的惧内吗?” 陆照想想也是,他看着东平郡王和唐靖,“那我要娶她吗?” 唐靖,“。” 东平郡王,“。” 两人恨不得一人给陆照一拳头,“你娶不娶她,你问我们?” “又不是我们娶。” 陆照看着他们。 东平郡王问道,“那你喜不喜欢她。” “我不知道啊,”陆照声音微虚。 “那你有喜欢的姑娘?”唐靖再问。 “没有啊。” “。” 没有喜欢的姑娘再正常不过了,因为他们也没有。 以他们的性子,要有喜欢的姑娘,肯定会想方设法的娶进门,厮守一辈子。 不过大部分男子成亲之前都没见过自己媳妇长什么模样,自然就谈不上喜欢了。 陆照看看东平郡王,又看看唐靖,东平郡王手里的折扇啪嗒一下打开,就在陆照觉得东平郡王帮他做参谋的时候,东平郡王一盆冷水直接泼了下来,“我觉得你可能想多了,你在这里犹豫要不要娶人家姑娘,人家姑娘怎么想的还不一定。” “放轻松,人家愿意嫁,你就娶过她过门。” “人家要不愿意,你想了也是白想。” 唐靖点点头,深以为然,然后看着东平郡王道,“你这话说的越来越有道理了,有点经验之谈的味道。” “你老实交待,是不是被哪个姑娘拒绝过,以至于有这么发人深省的感悟。” 东平郡王耳根一红,瞪他道,“我这么玉树临风,谁要拒绝我,那是她的损失好么!” “真被人拒绝过啊?”陆照问道。 “没有的事!” “哪家姑娘眼光这么挑剔拒绝你?” “没有的事!!!” 东平郡王快歇斯底里了。 唐靖和陆照互望一眼。 这反应—— 东平郡王绝对被人姑娘拒绝过。 真没看出来啊,大大咧咧的郡王竟然还受过情伤 第二百六十六章 锦袍(求月票) 虽然觉得东平郡王的话说的有理,但毕竟事关终身,娶了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陆照辗转反侧了一晚上,怎么也睡不着。 一夜没睡,第二天醒来,人焉了吧唧的。 早上出门的时候,走路都有点飘。 季清宁见了道,“脸色不是很好,病了?” 陆照摇头。 唐靖道,“陆兄在面临人生的选择,失眠了。” 季清宁好奇道,“什么人生的选择?说出来大家可以帮着参考一下。” 毕竟人家心情好的时候还是会喊她一声“大哥”,帮着参谋一二也应当。 东平郡王道,“他要定亲了。” “恭喜啊,”季清宁笑道。 “哪家姑娘啊?” 唐靖要说,被陆照及时把他的嘴给捂住了,“别说,万一真像郡王说的,人家姑娘并不乐意嫁给我,那我得多丢人啊?” “等八字有了一撇,我请客。” 季清宁笑而不语。 都准备好请客了,看来辗转反侧了一晚上,是愿意,不,是盼望定亲了。 上午是算术课,然后赵夫子上了前半节课,后半节课是季清宁上的。 季清宁,“。” 学子们,“。” 感觉赵夫子比他们听得还要认真。 季大少爷懂的竟然比赵夫子多。 之前觉得是偶然,可偶然多了,再说是偶然那就是自欺欺人了啊。 季清宁碰到算术课就头疼,不仅费嗓子站着上课,课后赵夫子还给她专门留了作业,旁人都没有,自有她有。 然后下节课,她就在课堂上给赵夫子讲解这几道题。 鉴于之前赵夫子给她作业,她随手一放就找不到了,后面把作业拿回学舍,她第一时间完成,反正早做晚做都得做,省不掉的。 她在那里做作业,温玹躺小榻上睡的香。 果然,做人还是不能太优秀了啊。 不过赵夫子的题做起来不难,难在解释,不到两刻钟,赵夫子留的题,季清宁就解完了。 收拾书桌的时候,把准备赔给温玹的衣服图纸给翻了出来,在小院就画好了图,只是没有温玹的尺寸,就耽搁了。 季清宁看看图纸,再回头看看温玹那张俊美如妖孽,人神共愤的脸,这锦袍穿在他身上得多好看。 虽然温玹性子可恶了些,但至少他对自己的兄长很尽心,昨儿求他帮忙派人去太平镇查她长姐被休的事,他也一口答应了。 左右图纸都画好了,就不浪费了。 季清宁拿出尺子,准备偷偷量下温玹的尺寸。 身长c胳膊好测量,但是腰围c肩膀她没法测量啊。 季清宁拿着尺寸绳去试试看能不能测,刚移到温玹脖子下,温玹猛然把眼睛睁开,只把抓住季清宁的手,“你想做什么?” 温玹只用了三分力道,可季清宁只觉得手腕骨头被抓碎了。 她疼的倒抽气,“你快松手!我就是给你量下尺寸!” 温玹坐下来,就看到季清宁手里的尺寸绳,眉头紧锁,“你要我尺寸做什么?” 季清宁挣扎,温玹就是不松手。 季清宁觉得自己脑子绝对是进水了,给人量尺寸被人怀疑她想勒死他,以她的医术,想要他的命,用得着绳子吗,下药不更方便? 季清宁没好气道,“上回把你锦袍弄脏了,想赔你一件新的。” “我不需要,”温玹道。 季清宁再挣扎,温玹把手松开了。 不要最好,她省事了,季清宁道,“我画了图纸,是你自己不要的,不是我不赔你。” 温玹看着季清宁,“刚刚你说测量尺寸想做什么?” “赔你一件锦袍!”季清宁磨牙道。 “你有知错弥补的觉悟,我应该成全你,”温玹正色道。 “。” 他从小榻上起来,张开胳膊,“测量吧。” 季清宁,“。” 不是不要吗?! 季清宁两眼瞪着温玹。 温玹催促道,“快点儿。” 还嫌弃她磨蹭。 她为什么想要赔他锦袍? 她想起来了,是因为她要赔天问公子七彩琉璃灯,怕温玹知道了恼他厚此薄彼,才一视同仁的。 季清宁手 里拿着尺寸绳,给温玹量肩宽,又重新测了胳膊和下身长,然后才是测腰围和胸围 季清宁从背后伸手环腰,明明只是测量腰围,可那伸出来的手,像是鹅毛在心尖上打转,那种陌生的感觉,让温玹脸色微变,极力的抵触。 他往前一步,季清宁两只手都拿着尺寸绳,他走一往前,带的季清宁直接撞他后背上去了,未免摔倒,直接抱住了温玹的腰。 温玹,“!!!” 季清宁,“!!!” 季清宁火速松开手,脸颊绯红的她,眸底呲着火苗,瞪温玹道,“我在给你量尺寸呢,你干嘛?!” “我自己来,”温玹伸手道。 要自己来不早点说,还省得她费力气,季清宁用力把尺寸绳拍温玹手上,转身去那边把尺寸记下来。 温玹量完了尺寸,继续躺下睡觉,季清宁也上床小憩了片刻,两人相安无事。 可等下午上课,某男又开始闹幺蛾子了。 他让季清宁去坐赵垣空出来的桌子,虽然那桌子已经被人占了。 温玹一发话,那学子飞快的把书拿着闪了。 季清宁看向温玹,“你是吃错药了吗?!” 不过说归说,季清宁没犹豫就起身了,她是不好意思让其他学子给她腾位置,不然她才不乐意和温玹坐一起呢。 一个人坐一张桌子不爽吗,省得不小心胳膊肘碰到人,还得担心人发飙。 她坐到之前赵垣坐的位置上。 刚坐下,东平郡王就坐了过去,“我和你同桌几天。” 季清宁看着唐靖,“你不和他坐一桌了?” “我和他同桌太久了,早腻味了,”东平郡王道。 “我需要换个人聊天。” “。” 好吧。 理由过于强大,她就不把人赶走了,让他们之间距离产生一点美。 两人坐一起,夫子提问,两人还能讨论下,比和温玹坐一起自在多了。 温玹坐在那里,这一回课,不知道侧了多少回的脑袋看过去。 季清宁和他坐一起,他不爽。 不和他坐一起,他更不爽。 侧头次数太多,唐靖和陆照面面相觑。 温兄这也太不对劲了,不会真吃错药了吧? 第267章 好转 这一节课,季清宁和东平郡王上的很认真,温玹就没听进去多少,唐靖和陆照走神,盯了温玹整一节课,也没盯出个所以然来。 第二天上午,一进诚心堂,季清宁自动自觉坐到赵垣位置上,这回不是东平郡王和她同桌,而是唐靖。 季清宁和唐靖同桌也很和谐。 下午,又换成了陆照。 两人上课不仅讨论了夫子的问题,还交流了下怎么讨女孩子的欢心。 到第三天早上,温玹进了诚心堂,就直接到赵垣位置上坐下了。 季清宁,“。” 学子们,“。” 学子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温三少爷是吃错药了吗 季清宁到温玹的位置上坐下。 屁股才挨到凳子,温玹的说话声就传了来,带着毋庸置疑,“坐过来” 季清宁的暴脾气。 不愿和她同桌的是他,现在又要一起坐的还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太过分了 季清宁没搭理他。 不惯他这臭毛病 还指着她治他二哥的病还敢对她颐指气使,吆五喝六的,回头病好了,还不知道怎么欺负她呢,现在不反抗更待何时 温玹盯了季清宁好一会儿,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起了身,朝季清宁走去。 学子们都替季清宁捏一把冷汗,绝对要挨揍了啊。 有些人是不能违逆的。 所有人的眸光都盯着温玹,只见温玹走到自己书桌边,季清宁赶紧起身给他腾位置。 然而她人才起来一半,就被温玹抓住了胳臂,他坐下时,用力一拽,季清宁往下一坐,屁股没差点疼开花。 季清宁挣扎要温玹放手,温玹就是不放。 后桌,东平郡王几个看呆住了。 吃错药了。 绝对是吃错药了。 东平郡王恍惚想起来一件事,就是他回京第一次见季清宁的那天早上,他推开温玹和季清宁的学舍门,就看到季清宁扑在温玹的胸口上,还亲了上去 这两日,不论是他,还是唐靖和陆照与季清宁一桌,温玹都一脸的不快。 他和唐靖他们都以为是在恼他们向着季清宁,这会儿看分明是在恼季清宁啊。 和温玹一起坐,几乎不和温玹说话,和他们坐就有说有笑的,明显是在区别对待。 温玹是吃醋了啊 他c他c他 他不会是对季清宁有意思吧 这个揣测让东平郡王如遭雷劈,他们的兄弟居然是断袖 太可怕了 温玹就那么抓着季清宁的手不让她走,直到夫子进来才松开。 东平郡王这一节课又白上了,完全没听见夫子在讲什么,一门心思都在温玹的不对劲上,越发觉得自己猜测没错 他们的兄弟不正常。 下了课,回了学舍,然后去吃饭。 东平郡王才找到时间问季清宁,“你怎么看待断袖” 这话直接把季清宁问懵了,“为何这么问” 东平郡王轻咳一声,“我有一个朋友是断袖。” 温玹端饭菜过来,听到这一句,眉头一皱,“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么一位朋友” 东平郡王抬头,就看到温玹眸底闪烁的寒芒。 东平郡王看着他,理直气壮道,“我就不能无中生友吗” 温玹无话可说。 东平郡王直勾勾的看着季清宁,季清宁嘴角抽抽道,“做人不要太重的好奇心。” 好奇害死猫好么。 能成为东平郡王的朋友,必然不是普通人,若是断袖之事被传开,只怕朋友做不成还得结仇。 东平郡王把自己的红烧肉夹了一块给季清宁,“说说。” 一定要坚决抵触,绝了温玹的念头。 不过他还是很难相信,温玹会是断袖,他们几个混在一起这么多年,也没见温玹对他们谁动心啊。 啊呸 幸好没有 不然他温玹坟头上的草都比人高了。 为何一定要问她的看法,季清宁无力道,“我没什么看法,只要别为了传宗接代去辜负别的姑娘就成了。” 居然没有反对到底,东平郡王不死心,“那如果这样的人喜欢你,你怎么办” “毒死他,”季清宁回道。 “。” 干脆利落的回答,东平郡王满意了。 事情不落到自己头上,总是能风轻云淡,轮到自己了,那就是天塌地陷。 唐靖和陆照看着东平郡王,东平郡王看着他们,“看我做什么吃饭” 唐靖和陆照互望一眼。 不会东平郡王受了情伤,不再对女人动情,改觊觎男人了吧 他们要不要把他赶出学舍 这顿饭吃的还算和谐,温玹并没有受季清宁和东平郡王谈话的影响。 转眼,两天过去了。 又到了书院放假的日子。 上回为了能让学子们能逛花灯节,书院推迟了两天放假,这回只上七天课就放假了。 明明放假的日期没变,但书院的学子们都欢呼了起来,总感觉自己占了大便宜。 把书放回学舍,一个个换下学子服,就迫不及待的离开书院回家了。 骑马到昌平街,季清宁要回小院,温玹道,“你随我去煜国公府。” 季清宁看着他,“这都吃午饭的时辰了,我明天去不行吗” “十万两诊金不是那么好挣的,今天是第五天,你要连累我被骂吗”温玹道。 “。” 十万两诊金的坑是她自己挖的,怨不得旁人。 季清宁郁闷的骑在马背上,跟着温玹到了煜国公府。 她到的时候,温二少爷正在吃午饭,一个人五菜一汤,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色香味俱全,进屋就嗅到香味儿了。 煜国公夫人陪温珵吃饭,见温玹和季清宁进来,煜国公夫人笑容满面,道,“宁大夫来了,快上茶。” 说着,人站了起来。 季清宁面带微笑,戴着面具看不出来,但嘴角勾着。 温玹道,“母亲心情这么好,看来二哥的腿大有好转。” 煜国公夫人点头,抑制不住的激动,“宁大夫医术高超,许太医也尽心,你二哥的左腿已经有知觉了。” “许太医说要不了半个月,你二哥的左腿就能试着挪步了。” 第268章 张狂 之前季清宁被请进煜国公府,煜国公府上下就对她毕恭毕敬,现在温二少爷的左腿有所好转,煜国公府上下对季清宁是打心眼里佩服了。 虽然宁大夫心黑诊金收的高,为人还好色了点儿,喜欢盯着姑娘的胸和腰看,但不得不承认人家医术是真的高超。 太医院那么多太医,治了两年都没什么效果,人宁大夫才来了一趟,二少爷的腿就有知觉了,身怀这般绝世医术,也难怪人性子张狂了。 知道季清宁和温玹没吃午饭就来了,煜国公夫人命人准备酒席,季清宁推脱了一下,没推掉就留下了,毕竟煜国公府的饭菜还是挺不错的,她一个人去鸿兴楼吃饭也没意思。 只是这顿饭到底没吃上,丫鬟刚端了道清蒸江瑶柱上来,香味堪堪飘入鼻,事就来了。 一小厮跑进来,走到温玹身边嘀咕了两句,温玹眉头就拧紧了,“晋临侯世子抢了东平郡王他们什么东西” 小厮摇头,“没说,只派了人来请你,说是千万一定要到。” 东平郡王他们彼此很清楚,自家爹娘最不乐意看到他们凑到一起惹事。 他们也极少会派人来找他,因为大部分时候他们都同进同出,用不着通知。 现在派人来,可见事情紧急。 温玹站起身来,看向季清宁,“走了。” 季清宁,“。” 那叫一个气啊。 想走的时候不让走,留她吃饭。 现在菜都端上桌了,又让她走。 咋的 留下就是让她看一眼他煜国公府饭菜吗 温玹只说了那么一句,就抬脚出门,季清宁能怎么办,只能跟着出去啊。 出了门,季清宁瞪着温玹,必须要给她一个说得过去的解释,只听温玹道,“晋临侯世子抢了东平郡王他们东西,他们去晋临侯府要,让我去助阵。” 怎么又是晋临侯世子 “一个侯府世子敢抢东平王府郡王的东西”季清宁奇怪道。 “东平郡王去要还不够,还要你去助阵” 到了煜国公府大门口,温玹翻身上马,季清宁也骑上马背,走远了些,温玹才道,“晋临侯在朝中的权势,别说一个东平王,就是再加上云阳侯和肃宁伯也不够他一半。” “这么厉害”季清宁惊叹出声。 就是因为晋临侯不一般,东平郡王他们登门讨要东西,温玹才不放心,顾不上吃午饭也要去看看。 晋临侯世子武功极高,他们勉强能打个平手,东平郡王和唐靖他们不是晋临侯世子的对手,尤其还在晋临侯府,他们要敢一起上,绝对会被打的抬出晋临侯府。 只是以晋临侯府的权势,要什么东西没有,用得着抢东平郡王的东西吗 晋临侯府和煜国公府就隔了两条街,还不是人多的闹街,骑马很快就到了。 远远的,就看到东平郡王和唐靖c陆照骑在马背上,晋临侯府下人手里拿着棍子,大有他们只要敢擅闯,就打的他们哭爹喊娘的架势。 季清宁已经摘下面具了,和温玹一起骑马上前。 看到他们过来,东平郡王道,“你们可算是来了。” 温玹蹙眉道,“晋临侯世子抢你什么东西了” 东平郡王道,“不是抢我的东西,是抢了他的东西。” 东平郡王看向季清宁,季清宁指着自己,有点懵,“抢我什么了” “七彩琉璃灯啊,”东平郡王道。 “。” 有没有搞错啊 李玄鉴送给她的那盏七彩琉璃灯,她不是已经卖给晋临侯世子了吗,为此还惹恼了李玄鉴,卖给他晋临侯世子一盏还不够,还要抢她的 晋临侯世子这是有多喜欢琉璃灯。 温玹更疑惑了,“七彩琉璃灯不是已经在晋临侯世子手里了吗” 他问的是季清宁。 季清宁也没细究温玹是怎么知道这事的,她道,“我是卖给他了,这不是得罪了天问公子,准备再造一个差不多的还给他么。” 温玹眼神复杂的看着季清宁,“你还会造琉璃灯” 这句是废话。 要是不能造,就没晋临侯世子出手抢这回事了。 会打造削铁如泥的匕首就算了,他连七彩琉璃灯都会造,还会医术他倒是好奇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她的东西被抢,东平郡王他们帮她要都到晋临侯府跟前了,她虽然觉得七彩琉璃灯没那么重要,毕竟能打造一 盏就能再打造一盏,但重要的是脸面,不只是她的,还有东平郡王和唐靖他们的。 季清宁骑马上前两步,道,“去请你们晋临侯府世子出来,我已经卖过他一盏琉璃灯了,他为何还要抢我的” 晋临侯府小厮严阵以待,对季清宁的话置若罔闻。 温玹骑马到季清宁身边,看着晋临侯府管事的,“一个个站着不动,是没听见他说话,还是要我们打进去问” 晋临侯府管事的没把东平郡王他们放在眼里,但温玹,晋临侯府管事的就不敢不当回事了,一来煜国公在朝中权势不低,二来有皇上护着啊。 七彩琉璃灯的事,他不清楚,但花灯会那天,世子爷带回一盏琉璃灯给夫人,那盏琉璃灯碎了后,夫人就一病不起了。 若再有另外一盏琉璃灯,世子爷为了夫人动手抢是很可能的事。 抢别人的东西就算了,要抢到温三少爷头上,事儿就大了。 晋临侯府管事的道,“我去问问我家世子爷。” 管事的丢下话,转身进府。 这一幕看的东平郡王极其的郁闷,同样的话,他们撂着没用,温玹一撂一个准。 屋内,晋临侯夫人靠在大迎枕上,脸色苍白,手里拿着一盏七彩琉璃灯,晋临侯世子站在一旁道,“娘不是说这世上琉璃灯只有一盏吗,我这不给您找来了一盏,虽然和上回那盏略有不同,但这盏更好看,娘要觉得这只还不行,我再去找,肯定能找到一模一样的。” 晋临侯夫人手摸着琉璃灯上的穗子,虽然琉璃灯不一样,但穗子还是当初摔碎的那一只上的。 摸着穗子,晋临侯夫人眸光湿润,强忍着才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这时候,门外进来一丫鬟,走到晋临侯世子跟前低语了几句,晋临侯世子一脸不快,晋临侯夫人觉察出来,道,“出什么事了” “没事,”晋临侯世子道。 晋临侯夫人看向丫鬟,“你说。” 丫鬟支支吾吾。 晋临侯夫人脸沉下来,丫鬟吓的忙道,“东平郡王和云阳侯世子还有肃宁伯世子登门,说世子爷抢了他们的琉璃灯,要世子爷还回去,刚刚煜国公府三少爷和季大少爷也来了,说,说是。” “说是什么”晋临侯夫人问道。 问的有些急,一阵咳嗽。 丫鬟赶紧道,“说是世子爷不出去给个答复,就要打进来了。” 晋临侯夫人看着晋临侯世子,她咳嗽道,“这盏琉璃灯是你抢来的” 第269章 摆平 晋临侯世子气的握紧拳头,“我出去摆平他们” 丢下这一句,他转身就走。 晋临侯夫人要阻拦儿子,奈何身子骨不争气,一着急就头晕目眩,咳嗽不止。 丫鬟急道,“夫人,您别急啊,身子为重。” 她能不着急吗 儿子抢人东西,人家都找上门来了。 她是喜欢七彩琉璃灯,可当初的那盏已经被摔毁了,就算这一盏再漂亮,和那盏再像,也不是当初那盏了。 晋临侯夫人要下床,只是病了这些日子,她就没怎么吃东西,身子虚弱的她几乎站不住,丫鬟也拦着她不让下床。 晋临侯夫人扶着丫鬟的手站稳,道,“请,请温三少爷和东平郡王他们进府,拦着不让世子和他们起冲突。” 才不过短短一两句话,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丫鬟没敢耽搁,赶紧让人去拦下世子爷。 丫鬟匆匆忙忙跑到前院,还是去晚了一步,晋临侯世子和温玹已经打起来了。 别说丫鬟懵了,连季清宁也懵啊。 没见过晋临侯世子脾气这么暴躁的,一言不合,不,是压根就没说上话,他出门就来了一句,“想打架我奉陪” 丢下这一句,拳头一挥就朝温玹打了过来。 吓的季清宁赶紧从马背上下来,站在晋临侯府石狮子旁围观,东平郡王和唐靖他们也一起,季清宁一点武功没有了,万一不小心砸过来,她连躲都躲不掉。 季清宁问东平郡王,“他们是不是早有恩怨” 东平郡王想了想,“我算算啊,他们这三年一共打了五六七八。” “一共打了八回架了。” 唐靖拍东平郡王道,“你离京那一个月,温兄还和晋临侯世子干了一架。” “谁输谁赢”季清宁八卦道。 东平郡王笑道,“表面上看温玹输惨了,但从晋临侯世子这么迫不及待和温玹打架来看,两人应该旗鼓相当。” 毕竟胜者是不会把败者放在眼里的。 要么输了,要么打了个平手。 季清宁看着唐靖他们,“你们看不出来吗” 反正她是看不出来的。 唐靖道,“你挨一拳,我挨一脚的,真看不出来,毕竟每个人扛打击的能力不一样。” 反正一般往脸上招呼的拳头,温玹都躲不开。 是以每回打架,温玹都鼻青脸肿的,看着特别的惨,京都盛传煜国公府三少爷爱打架,又从来没赢过,背地里给他取了个别具一格的绰号 特能输。 晋临侯府门前很宽敞,两人打起来场地足够,季清宁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谁更胜一筹,倒是有点心疼另外一只石狮子,脑门挨了温玹和晋临侯世子好几脚,脑门上全是鞋印子。 丫鬟追出来,见自家世子和温三少爷打的不可开口,心里着急,又没法阻拦,急的快上火了。 见温玹脸挨了一拳,丫鬟心抖颤抖了起来,这可是皇上最宠的人啊,连皇子都比不过,抢人东西,说到哪里去,世子爷都不占理啊,丫鬟快急哭了,“别打了,快别打了,夫人请温三少爷和东平郡王他们进府。” 季清宁也不想看到他们打架,温玹脸挨了好几下了,那么好看的脸啊,都不知道爱惜,她看向东平郡王道,“不去分开他们吗” “打的如胶似漆,哪里分的开,”东平郡王道。 “。” 如胶似漆 这词用在这里合适吗 东平郡王道,“走了,我们先进府。” 东平郡王绕过石狮子上台阶,唐靖和陆照随后,见季清宁站那里没动,陆照回头道,“别管他们了,进府啊。” 季清宁听得嘴角抽抽,哪有他们这样的。 不过连东平郡王他们都不管,她也没辄了,只能先进晋临侯府了。 季清宁不知道,这就是东平郡王他们劝架的方式,晋临侯世子不放心他们进府,怕他们冲撞他娘,温玹则担心他们被人欺负,自然就罢手了。 “今天且放过你,下回就没这么好运气了”晋临侯世子撂狠话道。 温玹揉着淤青的嘴角,道,“几个月没比划,武功倒是一点没长进。” 晋临侯世子气的拳头攒紧,三步并两步回府,温玹走在他身后。 丫鬟领着东平郡王他们进内院,他们到晋临侯夫人住的院子,晋临侯世子才追上来。 晋临侯世子听到丫 鬟说的话了,道,“我娘还病着,见他们做什么” 丫鬟道,“夫人要见他们,奴婢们拦不住。” 晋临侯世子知道他娘的脾气,虽然看着很柔弱,但性子却不是一般的执拗,连他都劝不动,更别提丫鬟了。 进了院子,就看到丫鬟扶着晋临侯夫人出来,晋临侯世子快步上前,“娘,这么点小事我能摆平的。” 小事 抢人东西是小事吗 她一个好好的儿子被教成什么样了 晋临侯夫人生气,咳嗽不止,听得季清宁职业病要犯了,要给人把脉。 丫鬟要扶晋临侯夫人回屋,晋临侯夫人看着自己的儿子,“你到底有没有抢人东西” 其实不用问,不是真抢了,便是有皇上撑腰的温三少爷也不敢到晋临侯府来要,更不会打上门来。 晋临侯世子支支吾吾,“娘,娘不是喜欢琉璃灯吗。” 季清宁看着晋临侯世子,“上回那盏琉璃灯,我不是卖给你了吗” 晋临侯世子看向季清宁,“花灯会上的琉璃灯是你卖给我的” 当日季清宁戴着面具,季清宁道,“你帮我抓住了窃贼,拿回了荷包,我心怀感激,这才把别人送我的琉璃灯拱手相让卖给你。” “既然琉璃灯已经在你手里了,何必再抢请还给我。” 晋临侯世子道,“那盏琉璃灯到我娘手里不到一刻钟就被打碎了。” 打打碎了 败家子啊。 那可是一万两买的。 晋临侯夫人知道自己儿子一片孝心,但为了孝心去抢人东西,她绝不赞同,她吩咐丫鬟道,“去把那盏琉璃灯拿来。” 丫鬟转身去取。 晋临侯世子用眼神止住丫鬟,而后看着季清宁,“那盏琉璃灯,我也买了。” 第270章 赏识 又一个财大气粗,挥金如土的主。 季清宁面露难色,晋临侯世子脸色一冷,“你不愿意” 温玹脸色比他还要冷,“晋临侯世子是要强买强卖吗” 晋临侯夫人看着自己儿子道,“霆儿” 晋临侯世子背对着他娘,但眼神是志在必得。 院外,晋临侯走了进来,他看向季清宁道,“季大少爷就当是给我晋临侯一个薄面,将那盏琉璃灯卖于我,可否” 季清宁看向晋临侯,温玹伸出胳臂护着季清宁,道,“你要不想卖,谁也不能强求你。” 季清宁伸手将温玹护她的胳臂放下,道,“琉璃灯对我没那么重要,晋临侯世子一番孝心,晋临侯爱妻心切,我自当成全。” 晋临侯面露微笑,“管家,去取银票来。” 管家问季清宁道,“多少” “一万两,”季清宁道。 “。” 这价格可不是她开的,是当日他们晋临侯府上的世子爷开的口。 同样都是琉璃灯,她这盏还要更漂亮一点儿,卖一样的价格,算厚道了。 管事的看了晋临侯一眼,见晋临侯没说话,管事的转身离去。 晋临侯夫人咳嗽不止,晋临侯迈步上台阶,扶她进屋。 屋内,那盏琉璃灯就摆在小几上,晋临侯夫人坐到床上,晋临侯拿起那盏琉璃灯,笑道,“原以为这琉璃灯世上仅有一盏,没想到我也有送你一盏的机会。” 晋临侯夫人脸色冰冷,“拿走,我不需要。” 晋临侯笑了一声,把琉璃灯放下,“已经碎了一盏了,我不希望这一盏也碎掉,不然,你知道我的手段的。” 晋临侯夫人脸色惨白。 晋临侯吩咐丫鬟道,“伺候夫人吃药。” 说完,晋临侯转身离开。 他出门的时候,管事的已经取来银票了,交到季清宁手中。 季清宁接过银票,和出门的晋临侯作揖告辞。 晋临侯笑道,“季大少爷博学多才,还会打造削铁如泥的匕首,我倒是希望你能和犬子成为朋友。” 又又又被人赏识了。 季清宁都怕了。 身边有一两个喜怒无常的就够她吃累了,再来一个,她可招架不住。 但明着拒绝太不给面子了,季清宁笑道,“世子爷愿意做我们的朋友,我们自然欢迎。” 我们两个字,季清宁咬的格外清楚。 她拿晋临侯世子做朋友是不够的,她的盆友也得接纳他才行,她总不能每天都在劝架中度过吧,不能交一个盆友损失好几个。 这么年轻,就这么聪明了,对尚未谋面的季怀山,晋临侯倒是很期待了。 季清宁再次作揖,告辞。 晋临侯让管事的送他们出去。 出了晋临侯夫人的院子,温玹就看着季清宁,“你不是谁都不怕吗” 季清宁看了他一眼,然后望着东平郡王他们,“你们说琉璃灯我该不该卖” “这还用问,当然卖了,”东平郡王果断道。 温玹差点没被他给气死。 东平郡王看着季清宁,那眼神就跟看闪闪发光的大金锭子似的,他只听说有人会走财运,但一直没见过,现在总算是见识到了,像季清宁这样的,绝对就是了。 那钱就跟纸似的往他身边飘,他不接着,人家还不乐意。 “不请客说不过去啊,”东平郡王道。 季清宁应的干脆,“好。” 温玹想把他们一块儿掐死,出了晋临侯府,骑上马背,走远了些,季清宁见他脸色还没缓过来,道,“我造一盏琉璃灯最多只要十两银子,有了这一万两,我都能开个琉璃铺子了,我傻了,我才不卖。” “你要喜欢那琉璃灯,回头我送你一盏。” 温玹,“。” 十两 太后手里有一对琉璃杯,宝贝的跟个什么似的。 那么大一琉璃灯,告诉他只要十两 他不信的看向东平郡王。 东平郡王道,“十两都算多了,我估计最多五两,等回头熟练了,三两可能都用不到。” 温玹,“。” 他看向季清宁,“那你一脸不舍” 季清宁抓着缰绳道,“你没做过买卖,难道还没买过东西么,我这个卖家不表现的肉疼一点儿,买家怎么会痛快掏银子” 温玹,“。” 看着季清宁面带微笑的样子,像极了奸商。 明明自己就会造琉璃灯,还对琉璃灯表现的那么喜欢,好不容易抢到手给他,又被他转手就卖了。 想到季清宁会打造削铁如泥的匕首,温玹道,“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季清宁被问的愣住。 东平郡王笑道,“我大哥连做饭都会,他的小厮不仅武功高,还会缝补衣服,听说还会翘兰花指绣花,我回府看到我母妃的绣绷子,我都想上手绣两针看看是什么感觉了。” 季清宁,“。” 小丫鬟还会绣花 她都不知道这事啊。 东平郡王看着她,问的很认真,“你就说吧,你除了不会生孩子,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季清宁,“。” 不好意思。 这个我也会。 唐靖一脸苦色道,“你就不能少会两样,给我们这些纨绔一点活路” 天天被他爹拿来和他比较,不仅影响父子感情,还影响他们兄弟感情啊。 季清宁嘴角抽抽,没法回答。 往前就到了闹街,街上人多,未免骑马撞到行人,谁也没说话,直到在鸿兴楼前停下。 刚从马背上下来,那边东平王世子出来了,见到东平郡王道,“还好碰到了,小厮说你们在鸿兴楼,我找来没见到你们,你们刚刚去哪儿了” 东平郡王道,“有点事忙去了,大哥,不是,二哥找我什么事” 东平王世子想抽他,往死里抽,他从身后小厮手里接过锦盒,道,“你要的东西打造好了。” 说完,随手就扔给了东平郡王。 东平郡王稳稳的接住。 东平王世子和温玹还有季清宁打了个招呼,然后道,“本该我请客的,只是军器监还有事要忙,就先走了。” 说完,对东平郡王道,“你代我请客,记我账上。” 小厮牵马过来,东平王世子翻身上马,一甩马鞭子就走了。 东平郡王摸着锦盒,唐靖见了,“什么东西” “上楼再说。” 第271章 抢马 一行人从马背上下来,由鸿兴楼小伙计领着上二楼包间。 又叫了几道鸿兴楼拿手菜,等小伙计退下,把门带上,东平郡王才把锦盒打开。 锦盒里并排放着五把一模一样的匕首。 东平郡王伸手摸过去,满意的不行,道,“托大哥的福,我二哥接管了军器监,我就让我二哥行了点方便,帮我打造了几把削铁如泥的匕首,作为我们兄弟之间的信物。” 削铁如泥几个字,东平郡王说出来心情都有点复杂了。 以前这样的好东西那都是贡品,只有皇上有。 便是他父王想要,都得求皇上,哪像现在,和他大哥说一声,就有了五把。 玄铁如泥的匕首都不是稀罕物了。 还有那琉璃灯 从遥不可及到连五两银子就能造一个更好的。 碰到季清宁,什么稀罕东西都变得不稀罕了。 东平郡王拿了一把给季清宁,然后是唐靖,再是陆照和他自己,再然后就把锦盒合上了。 一个个对削铁如泥的匕首感兴趣的不行,包括季清宁在内,她虽然知道怎么打造,她毕竟不曾拥有过啊。 吹毛断发,削铁如泥。 就是沉了点儿,拿久了手有点酸。 唐靖站起身来,那把匕首在他手里成了玩物,在掌心打转。 总之,一个个玩的不亦乐乎。 温玹坐在那里,脸黑成了百年老锅底,他手一伸,“我的呢” 东平郡王看着他,“你又不是我们兄弟。” 一句话,差点没把温玹气死,不拿他当兄弟,他们去晋临侯府叫门,还派人去叫他做什么 东平郡王轻咳一声,道,“你是我们三个的兄弟,但不是我大哥的兄弟啊。” 削铁如泥的匕首锻造方法毕竟出自季清宁的手,季清宁和温玹素来不对付,这几天还在欺负人家,还是在求着人家治温二少爷的情况下,他把这匕首给温玹,这不是给季清宁添不痛快么 东平郡王手拍了拍锦盒,道,“匕首给你留着呢,你什么时候认大哥什么时候给你。” 温玹认季清宁做大哥在他们几个眼里那是迟早的事,所以连匕首他都备下了,匕首上点缀的玉是他挑的一整块分割成的,色泽莹润,价值不菲。 虽然还留了两小块,但一次打造好,也省的麻烦二回。 让他认季清宁做大哥 这是绝无可能的事 他爹要逼他做这事,他就没这个爹了。 所有人都看着他,看的温玹黑着脸起了身,直接走了。 才走到门口,就听唐靖的说话声传来,“温兄接受不了也很正常,毕竟我爹逼我认大哥,我都那么抵触了。” “你要用你的人格魅力征服他。” 东平郡王心下腹诽:他不担心季清宁征服不了温玹,他担心的是征服过头,把温玹征弯了。 季清宁脑门上黑线直往下掉。 她就没想过征服任何人好么,更没想过做谁的大哥,他们几个被自家亲爹逼着叫她大哥,她爹和铁叔也没拦着,她完全是懵的被迫接受了这事。 让温玹向她低头,想也知道不可能啊。 不过哪天温玹要是吃错药了叫她大哥,感觉应该挺爽 想着,门哐当一声传来,温玹气的摔门走了。 季清宁看着还在摇晃的门,道,“他走了没事吗” “走了才没事呢,等吃完饭再去上药,他的脸明天就没法见人了,”东平郡王心思都在匕首上,随口答道。 想到温玹的脸,东平郡王就愤慨,三不五时就受伤,鼻青脸肿更是常有之事,可一点也没影响温玹的容貌,他有时候都怀疑温玹长得人神共愤,是不是别人的拳头的功劳。 唐靖看着他,“你怎么不让大哥帮他上药” 东平郡王,“。” 东平郡王茫然抬头。 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京都,不,是大邺朝最高明的大夫就在这里了,何必舍近求远 何况温玹是为了帮忙拿回琉璃灯才挨了晋临侯世子的拳头,他帮着上药也应该。 东平郡王犹豫要不要去把温玹叫回来,这时候,鸿兴楼小伙计火急火燎的跑进来,急急忙慌道,“不好了,温三少爷和茂国公世子打起来了” 东平郡王,“。” 不是吧 才和晋临侯世子打完没一会儿,怎么又和茂国公世 子打起来了 温玹是被气走的,气头上,茂国公世子撞他手里,惨定了。 东平郡王几个赶紧出了包间,一边问小伙计,“他们在哪儿打架的” 若是在楼下和街上,他们不可能不知道,没听到动静,应该在后院。 小伙计忙道,“在马厩那边。” 等季清宁他们到后院,正好看到温玹一脚踹过去,茂国公世子人就被踹飞了,直接摔进了马厩的料槽里,把正在进食的马吓了一跳,想跑,但跑不掉。 茂国公世子从料槽里起来,浑身沾满了草料,那眼神冷的恨不得把温玹凌迟,“温玹,你给我等着” 撂下这一句,茂国公世子揉着摔裂的屁股一瘸一拐的被同伴扶着离开。 唐靖过来道,“怎么就打起来了” 温玹拍着身上的锦袍道,“他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抢我的马。” 东平郡王几个看向温玹的马,先前顾着聊天,都没注意到温玹换了马,这匹马看着是很不错,但不至于让茂国公世子动手抢吧,敢抢温玹的东西,他茂国公世子活腻了吗 季清宁没忍住,呲牙道,“这是你的马吗” 温玹气结。 陆照看着季清宁,“不是温兄的马吗” 季清宁道,“天问公子在花灯会上救了三皇子,他人不知道在哪里,我就替他向皇上讨了这匹千里良驹,结果还没出宫,就被他给抢了。” 后面的事,不用问也猜的出来了,温玹抢天问公子马的事肯定是被茂国公世子知道了,准备来个黑吃黑,结果没吃到,自己还给温玹做了出气筒。 东平郡王听得一笑,“温兄不会抢天问公子的马的,他们只是有过节,只是后来没再碰过面,温兄一定是用这样的方式逼他现身。” “先给温兄上药吧。” 唐靖推温玹进鸿兴楼,温玹倒也没有挣扎,只道,“上药就不必了。” “为什么不上药,喜欢脸肿着吗”季清宁道。 “一会儿我还要去见太后。” “。” 第272章 告状 不得不说,温玹对茂国公世子够了解。 他们这顿饭刚吃完,前脚出鸿兴楼,后脚宫里就派人来传召温玹进宫了。 茂国公世子敢抢温玹的马,就敢进宫和太后告状。 茂国公世子一瘸一拐的进宫,可是把太后心疼坏了,结果温玹比他还惨,鼻青脸肿的,怎么看茂国公世子都是在恶人先告状。 皇上也在太后那儿,看到温玹的模样,冷了脸道,“你这脸是茂国公世子打的” 茂国公世子心下大叫一声不好,忙道,“不是我打的,我和他打架的时候,他就已经这样了。” 温玹看着茂国公世子道,“你这是承认自己乘人之危了” 茂国公世子气的拳头攒紧。 太后不喜温玹,看向皇上道,“茂国公世子和天问公子交好,知道温玹抢了天问公子的马,没遇到就算了,既然碰到了,自然要帮他把马带回去。” “那是皇上赏赐给天问公子的马,温玹竟敢据为己有,这是没把皇上你的话当回事” “皇上一心招揽天问公子,纵容他抢马而不严惩,没得寒人天问公子的心。” 太后厉声斥责,听的皇上额头一颤一颤的。 温玹听笑了,“我倒是不知茂国公世子和天问公子交好。” 茂国公世子道,“我与谁交好,还要告知你吗” “那倒不用,”温玹道。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和天问公子当真交好,我奉劝你一句,想好了再说,当着皇上的面撒谎,可是欺君重罪,太后保不住你。” 温玹看着茂国公世子,看的茂国公世子心底发毛。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不信温玹还能找来天问公子帮他作证。 茂国公世子道,“我和他都交好几年了” 皇上,“。” 李公公,“。” 李公公站在皇上身边,嘴角是抽了又抽。 别人不知道温三少爷就是天问公子,皇上门儿清啊,因为天问山庄就是皇上交给温三少爷管着的。 帮温三少爷抢温三少爷的马,揍温三少爷还说和温三少爷交好 李公公都不敢想回头温三少爷哪天身份暴露了,茂国公世子得多尴尬,要是温三少爷揪着他犯了欺君之罪,太后还得求皇上网开一面,这不是坑太后吗 不过茂国公世子坑太后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这回自然也不例外了。 温玹没再说话,太后怒道,“你还有何话可辩驳的” 他倒是想说啊,可话都让茂国公世子说完了,他还能说什么,皇上不许他暴露天问山庄的事,他没辄,只能把这事交予皇上摆平了。 然而皇上一脸“你摆不平就等着挨板子”的神情看着他。 温玹,“。” 李公公也想知道这事最后要怎么解决,不暴露身份就没法摁茂国公世子一个欺君之罪,可暴露身份皇上不许,太后又铁了心护茂国公世子到底,这事不好办呐。 温玹不回答,茂国公世子道,“他抢马是事实,无可辩驳” 温玹撇了茂国公世子一眼,“我只希望茂国公世子你下回做事之前用点脑子,那马是天问公子救三皇子才赏赐于他的,我在宫里公然抢马,连你都知道了,三皇子和萧贵妃能不知道,能不和皇上告状,还轮得到你来出这个头” “你坏我的事,我没把你怎么样已经是给太后面子了,你还敢进宫和太后告状” 温玹抢了天问公子马的事,当天太后就知道了,太后也知道萧贵妃怒气冲冲去找了皇上,但最后这事就不了了之了,可见萧贵妃被皇上说服了。 温玹揍过三皇子,还逼三皇子在四海书院打扫庭院,萧贵妃恼温玹都来不及,有机会落温玹的下石,萧贵妃绝不会放过。 难道温玹抢马真的是有目的 只听温玹继续道,“这几日那马就养在我煜国公府马厩里,三皇子只要派人去说一声就能牵走,这事很难办到吗” “再者,太后宠你,皇上护我也算是人尽皆知的事,我要真看上那匹马,直接向皇上讨了便是,用得着抢” 话音未落,外面走进来一小公公,道,“天问公子的人牵走了马。” 温玹瞥了茂国公世子一眼,茂国公世子只觉得后背一凉,然后就听温玹的声音传来,“皇上交待我的差事,我是完不成了,正好茂国公世子你和天问公子交好,逼天问公子现身,或绑或打晕带他进宫的差事就交给你了。” 好一招反杀。 不仅从茂国公世子和太后的刁难中脱身,还给茂国公世子招了桩不可能完成的差事,简直妙绝。 皇上看了太后一眼,道,“只要茂国公世子把天问公子带到朕跟前,他阻拦温玹办事的事朕就不追究了。” 不追究三个字皇上说的轻飘飘,太后却是一肚子火气。 这是皇上不追究茂国公世子的事吗 现在是她这个太后在追究温玹抢马的事 本来挺占理的事,结果温玹三言两语就成了茂国公世子不对了,太后怒道,“天问公子为何不肯入朝为官,还不是因为和温玹有过节,皇上你又偏袒他,皇上何不借着温玹抢马一事严惩,给天问公子一个交代” “天问公子看到皇上对他的器重,定愿意为朝廷效力。” 温玹看着太后道,“皇上就是这么打算的,这不是被茂国公世子破坏了吗” 太后额头直突突。 温玹激将茂国公世子道,“你口口声声与天问公子交好,只是请他进宫一趟都办不到,莫非交好是假,只是打着交好的幌子和我起争执,好叫太后有借口严惩我” 这是事实,如今被温玹轻易猜中,茂国公世子登时就慌了,毕竟欺君之罪非同小可,“我就请天问公子进宫,到时候看你有何话可说” 李公公已经在心底给茂国公世子点蜡烛了,与他又无关的事非要掺和一脚,这不是自己个往温三少爷手里头撞吗,皇上还得担心温玹把茂国公世子怎么着。 出了太后寝宫,皇上叮嘱温玹道,“下手不要太重。” “皇上放心,我做事一向有分寸,”温玹正色道。 差不多傍晚时分,皇上就知道温玹的分寸拿捏的怎么样了。 茂国公世子出宫没多会儿,就收到了天问公子的邀约,在鸿兴楼请他吃饭,天问公子帮他出头抢马,虽然没成功,但敢于和温玹抗争的京都就没几个,这份心意还是值得肯定的。 茂国公世子正愁怎么找天问公子,没想到人家就送上门来了,简直是口渴了有人端茶,瞌睡了有人递枕头啊,屁颠屁颠的就赶到了鸿兴楼。 对天问公子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大概就是敌人的敌人是朋友,有他茂国公世子在,温玹绝不敢向两年前那样放肆。 茂国公世子的拉拢和劝诫,天问公子一概婉拒,请他茂国公世子来只是表示感谢,并没有别的想法。 但天问公子没有,茂国公世子有啊。 他是捆啊绑啊把人打晕啊,总之是要把人送到皇上跟前,才算交差。 皇上第一次安排他差事,他不能给皇上留给办事无能的印象。 然后,茂国公世子就软的不成来硬的了,要从背后给天问公子一掌,把人劈晕。 结果可想而知了 没把天问公子打晕,反把人惹毛了。 天问公子武功在茂国公世子之上,把人捆了吊在鸿兴楼的房梁上,嘴里还塞了块破布。 请客的是天问公子,但结账的不是他,记在茂国公世子的账上,另外让鸿兴楼小伙计半个时辰之内别进去打扰。 等半个时辰过去,鸿兴楼的小伙计推门进去,抬头就看到茂国公世子被奄奄一息的吊在那里,差点没吓的魂飞魄散。 整个鸿兴楼都知道吊茂国公世子的是天问公子,但茂国公世子否认不是。 今儿才在皇上面前说他和天问公子交好,就被天问公子吊起来,这是欺君。 谁吊的都行,就是不能是天问公子 第275章 公主 季清宁正兴致勃勃的赏风景呢,后背被人一推,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前倒去,好在小丫鬟反应快,及时拉住了她,才没有摔下去。 小丫鬟力气大,拉住季清宁一点也不困难,只是推她家姑娘下水的小厮心肠太坏了,一下没成功,要继续推。 小丫鬟的暴脾气,无冤无仇的,这么对她家姑娘,气的小丫鬟脚一横,踢在了潜山公主屁股上。 然后潜山公主就飞了。 以很漂亮的姿势落了水。 然后就是惊呼救命声。 季清宁惊魂未定,吓的连拍胸口,小丫鬟严阵以待,怕还有刺客。 因为那边一小厮晕倒在地,也不知道是自己晕的还是被刺客打晕的。 潜山公主不会水,在水里扑腾了两下,发髻就散开了,小丫鬟看了一眼道,“竟然是个姑娘” 潜山公主一会儿露出脑袋,一会儿又落下水,越折腾,越没力气扑腾,救命声都含糊不清。 季清宁也懵了。 怎么会是个姑娘呢 小丫鬟怀疑道,“不会是对你有意思吧” 季清宁一脸黑线,“对我有意思,还要推我下水,试图淹死我” 小丫鬟道,“。“ 好像也是啊。 可万一是得不到她家姑娘,就想和她家姑娘一起死呢 小丫鬟猜测纷纷,季清宁道,“别猜了,再不救她,她真的要淹死了。” “我不会水啊,”小丫鬟呆呆道。 季清宁忙道,“我来。” 丢下两个字,季清宁往水里一跳。 干脆利落。 那漂亮的水花,看的小丫鬟脑袋都转不过来弯了,她从小和姑娘一起长大,姑娘是几时学会的凫水难道在浴桶里也能学会凫水吗 看着季清宁在水里努力朝人姑娘游过去,小丫鬟都不想说话了,人家要踹她家姑娘下水,她家姑娘还去救人家,老爷说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一点没错。 这姑娘连她家姑娘会凫水都不知道,就推她家姑娘下水,能要她家姑娘的命才怪了。 季清宁抱住潜山公主,努力往船边游,小丫鬟放绳子拉季清宁和潜山公主上来。 船上本来就凉快了,风一吹,更是冷的人直哆嗦。 小丫鬟看着潜山公主,没有了踢人下水的胆气,有些害怕道,“她不会淹死了吧” 季清宁嫌弃的很,没本事还想要她的命,自己不会水,还敢在船上算计她,淹死了也是她咎由自取。 不过既然把人救上来了,总要尽力施救,她总要弄清楚人为什么要害她,要真居心不良,她把她救活了,不代表就要不了她的命了。 季清宁过去救人,摁胸口,然后给人度气。 小丫鬟蹲在一旁看呆了。 要她家姑娘是个男子,还能解释是趁机占人家姑娘的便宜,可她家姑娘是女儿身啊,亲人家做什么 她家姑娘救人的法子一向离奇,难道亲嘴也能救命吗 连小丫鬟都这么想了,更别提其他人了,温玹赶来,也不知道船上出事没有,不放心的他脚踏湖边就上了船。 然后就看到季清宁给人做人工呼吸这一幕。 温玹怔住。 等看清被季清宁亲的是谁,温玹脸色一变,拦下季清宁,“你在做什么” 季清宁道,“你没看见吗,我在救她啊。” “你可知道她是谁”温玹问道。 “想要我死的人,”季清宁郁闷道。 “她就是潜山公主”温玹道。 季清宁,“” 怎么会是潜山公主呢 完犊子了。 季清宁打了个寒颤,附身继续给潜山公主度气,然后继续摁压胸口。 一下。 两下。 三下。 虽然不知道潜山公主为何要她的命,但这是皇上的公主啊,大皇子的亲妹妹,人家皇家可不会跟她讲道理,潜山公主没能要她的命,自己淹死了,她不死也得把牢底坐穿。 就在季清宁胳膊脱力的时候,潜山公主吐水了,接着就是咳嗽。 这条命总算是救回来了。 潜山公主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她耳根脖子脸通红,指着季清宁和小丫鬟道,“你,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谋害本公主” 谋害 到底是谁在谋害谁 见潜山公主一脸怒色,季清宁怒气更胜,一把拂开她的手,眼神冰冷道,“你公主的命是命,别人的命也是命” “我救你是看在皇上人还不错的份上,不忍心他白发人送黑发人,你一个公主,不老实待在宫里,跑到宫外,还做小厮打扮,你就算淹死了,也怨不到旁人头上去” 刚刚才从鬼门关溜达了一圈的人,死里逃生没一点反省的觉悟,张口就怨别人谋害她,怎么,只许她潜山公主视别人的命如草芥,她可以随意要人的命,别人都不许还手了是吧 这样的草包公主,季清宁恨不得一脚踹下船,让她再感受一遍口鼻喉灌水那种窒息无助的感觉。 那边李信带着三皇子也上了船,见潜山公主坐在船甲上,浑身湿透,他脸色一冷,“是你冒充我约季大少爷来的乌龙湖” 潜山公主没想到三皇子也在,她哏着脖子道,“是我又怎么样” 就不信他们敢把她堂堂潜山公主怎么样 身为公主,竟然这般任性,三皇子气不打一处来,温玹道,“你带她回宫。” 那边小公公躺在地上装死,他刚刚看到了不该看的,季大少爷非礼潜山公主啊,亲了至少有十几下,他没有劝阻公主找季大少爷,还纵容公主要季大少爷的命,现在还被温三少爷和三皇子知道了,回头捅到皇上跟前,他会被打死的。 船往岸边驶去,季清宁浑身湿透,找了套干净衣服换上,只是衣服有点大,不大合身,但也比湿透的衣服黏在身上强了。 潜山公主换了身女装,嚷嚷着要去灵台寺,被三皇子强行带回了宫。 走之前,对季清宁道,“我不知道你和潜山公主有什么过节,之前潜山公主为了报复你,还混入了书院。” 季清宁记得李信问过她这话,她郁闷道,“要不是温玹说她是潜山公主,我都不知道是她,何谈得罪” 第274章 游湖 这边季清宁出小院,那边温玹刚练完武,把剑扔给陈杳。 又从陈杳手里递过来的汗巾擦汗。 大汗淋漓。 热气从体内直往外涌。 陈杳道,“三皇子约季大少爷游乌龙湖,季大少爷去赴约了。” “还真是有闲情逸致,”温玹把汗巾扔给陈杳。 “要派人去护着吗”陈杳问道。 温玹迈步进屋,闻言,侧头看了陈杳一眼,“他们自己都不担心,你倒是还很担心他们。” 陈杳,“。” 好像也是啊。 季大少爷和三皇子在花灯会上都遭遇了刺客,没抓住刺客,也没过去多少时日,他们一点都不担心游湖会遇刺,他担心什么 陈杳放下心来,然后就听温玹道,“派两个人跟着。” 陈杳,“。” “不是不担心吗”他脱口来了一句。 怎么又要派人跟着了 温玹看了他一眼,“省的你担心的吃不下睡不着。” 陈杳,“。” 他不是这样的人啊。 三皇子和季大少爷都和他非亲非故,他怎么可能会为他们吃不下睡不着呢 爷说的是他还是他自己 只是游湖,要是船上真埋伏了刺客,别说派两个人去了,就是派十个八个用处也不大啊。 不过为了求个心安,三少爷的心安,陈杳派了两暗卫去乌龙湖。 温玹歇了会儿,泡了个澡,然后吃早饭,看了会儿账册,煜国公府的人找他,温玹就起了身。 骑马穿过巷子到昌平街,往前走了一会儿,远远的就看到三皇子骑马过来。 马背上的三皇子心情悠哉,李信跟在身后。 温玹眉头狠狠皱了下。 三皇子这样子不像是要去乌龙湖的样子啊,昌平街离乌龙湖有点距离,他既是请季清宁去,至少要比季清宁先到吧。 心下闪过一阵不安,温玹骑马朝三皇子走去。 三皇子看见了温玹,当没看见,不想和他打招呼,也不想被他打招呼,他想温玹应该也和他一样。 结果温玹骑马在他跟前停下,问他道,“你约季清宁了” 问的直截了当,把三皇子对温玹的怒火一下子给问了出来。 他约季清宁还要受他质问,他只是和季清宁同窗住一间学舍而已,何况现在也是放假时间,三皇子不虞道,“不可以吗” 温玹知道三皇子不待见他,就像他不待见三皇子一样,他再问道,“你下帖子约他去游乌龙湖了” 三皇子眉头拢紧。 游乌龙湖 倒是不错的消遣之地。 但温玹为何这么问他,“没有。” 温玹脸色一变,“当真没有” 语气徒然严肃起来,三皇子心也跟着提了起来,李信道,“确实没有,三皇子刚出宫,准备去小院找季大少爷,准备请他吃饭。” 温玹立马掉头,直奔乌龙湖而去。 陈杳落后一步,被三皇子拦下,“怎么回事” 陈杳道,“早上有人递了张帖子请季大少爷游乌龙湖,他以为是你,去赴约了。” 这下三皇子也急了,一甩马鞭子就追着温玹赶往乌龙湖。 一行四人在闹街纵马驰骋,惊的行人纷纷避让,有避之不及的,鸡飞蛋打,一个喧嚣热闹的闹街顿时乱了起来。 再说季清宁,经过这些日子的骑马以及在书院训练,骑马赶路不像以前那么慢吞吞了,甚至还来了兴致和小丫鬟比试谁跑的更快。 天气好,风刮过脸颊也不疼,只有洒脱快意。 一口气跑到乌龙湖停下,湖光山色,碧波连天,青山倒映,鱼群欢跃,偶有飞鸟掠过湖面,怎么一个美字能形容。 湖边停靠了几艘大船,季清宁也不知道哪艘是三皇子的,慢悠悠的骑马往前。 不多会儿,就过来一小厮,问道,“可是季大少爷” “是我家少爷,”小丫鬟回道。 “可算是来了,季大少爷这边请,”小厮毕恭毕敬。 季清宁从马背上下来,随着小厮往前,走到一艘气派的大船前,小厮在前面带路,季清宁和小丫鬟踩着木板台阶上了船。 季清宁走到甲板上,小厮恭敬道,“租这艘船的客人一刻钟前派人来传话,说临时有点事要耽搁半个时辰才能来,让我们好好招待季大少爷 您,您先欣赏下湖面风光,船内有糕点果子还有美酒,您要什么,尽管开口。” 有令牌可随意出宫还能临时有事,要没临牌,想出宫一趟还不知道麻烦成什么样了。 季清宁被乌龙湖的风景吸引住了,对小厮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小厮退下。 湖边风景虽然也不错,但既然租了艘大船,当然不能浪费,乘船游湖方能尽兴。 不多会儿,船就往湖中央驶去。 船甲上有小几,小厮端了茶水和糕点出来,没打扰季清宁和丫鬟,悄悄退下。 那边一小厮躲在那边,小厮过去道,“公主。” “嘘” “小点声儿” 小厮赶紧把嘴闭上。 摊上一个性子执拗,有仇不报睡不好觉的公主,身累,心更累啊。 今儿是潜山公主的生辰,皇后要在宫里给她办宴会她不同意,打着要去灵台寺还愿的幌子求皇上出了宫,灵台寺没去,让人下了帖子约季大少爷来游湖,要不是知道潜山公主恼季大少爷恼的牙根痒痒,小厮不,是小公公,都要怀疑潜山公主对季大少爷有意思了。 想到这里,小公公真觉得潜山公主对季大少爷有意思了,季大少爷在书院做的事,事无巨细她都要知道,潜山公主对人就没这么上心过啊。 要潜山公主真喜欢季大少爷也没什么不好的,大皇子本来就极力的想拉拢季大少爷,把潜山公主嫁给季大少爷,季大少爷就成了大皇子的妹夫了,不用拉拢也在一条船上了。 小公公想入非非,然而很快,他就知道他想多了。 潜山公主这么处心积虑,对人季大少爷一点意思也没有,她就是单纯的要报复他。 这不,打着添茶的由头走到人季大少爷身后,伸手要推季大少爷落水,只是季大少爷的小厮眼疾手快,及时拉住了季大少爷,公主非但没得逞,还被气头上的小厮一脚踹湖里去了。 小公公,“” 第275章 公主 季清宁正兴致勃勃的赏风景呢,后背被人一推,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前倒去,好在小丫鬟反应快,及时拉住了她,才没有摔下去。 小丫鬟力气大,拉住季清宁一点也不困难,只是推她家姑娘下水的小厮心肠太坏了,一下没成功,要继续推。 小丫鬟的暴脾气,无冤无仇的,这么对她家姑娘,气的小丫鬟脚一横,踢在了潜山公主屁股上。 然后潜山公主就飞了。 以很漂亮的姿势落了水。 然后就是惊呼救命声。 季清宁惊魂未定,吓的连拍胸口,小丫鬟严阵以待,怕还有刺客。 因为那边一小厮晕倒在地,也不知道是自己晕的还是被刺客打晕的。 潜山公主不会水,在水里扑腾了两下,发髻就散开了,小丫鬟看了一眼道,“竟然是个姑娘” 潜山公主一会儿露出脑袋,一会儿又落下水,越折腾,越没力气扑腾,救命声都含糊不清。 季清宁也懵了。 怎么会是个姑娘呢 小丫鬟怀疑道,“不会是对你有意思吧” 季清宁一脸黑线,“对我有意思,还要推我下水,试图淹死我” 小丫鬟道,“。“ 好像也是啊。 可万一是得不到她家姑娘,就想和她家姑娘一起死呢 小丫鬟猜测纷纷,季清宁道,“别猜了,再不救她,她真的要淹死了。” “我不会水啊,”小丫鬟呆呆道。 季清宁忙道,“我来。” 丢下两个字,季清宁往水里一跳。 干脆利落。 那漂亮的水花,看的小丫鬟脑袋都转不过来弯了,她从小和姑娘一起长大,姑娘是几时学会的凫水难道在浴桶里也能学会凫水吗 看着季清宁在水里努力朝人姑娘游过去,小丫鬟都不想说话了,人家要踹她家姑娘下水,她家姑娘还去救人家,老爷说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一点没错。 这姑娘连她家姑娘会凫水都不知道,就推她家姑娘下水,能要她家姑娘的命才怪了。 季清宁抱住潜山公主,努力往船边游,小丫鬟放绳子拉季清宁和潜山公主上来。 船上本来就凉快了,风一吹,更是冷的人直哆嗦。 小丫鬟看着潜山公主,没有了踢人下水的胆气,有些害怕道,“她不会淹死了吧” 季清宁嫌弃的很,没本事还想要她的命,自己不会水,还敢在船上算计她,淹死了也是她咎由自取。 不过既然把人救上来了,总要尽力施救,她总要弄清楚人为什么要害她,要真居心不良,她把她救活了,不代表就要不了她的命了。 季清宁过去救人,摁胸口,然后给人度气。 小丫鬟蹲在一旁看呆了。 要她家姑娘是个男子,还能解释是趁机占人家姑娘的便宜,可她家姑娘是女儿身啊,亲人家做什么 她家姑娘救人的法子一向离奇,难道亲嘴也能救命吗 连小丫鬟都这么想了,更别提其他人了,温玹赶来,也不知道船上出事没有,不放心的他脚踏湖边就上了船。 然后就看到季清宁给人做人工呼吸这一幕。 温玹怔住。 等看清被季清宁亲的是谁,温玹脸色一变,拦下季清宁,“你在做什么” 季清宁道,“你没看见吗,我在救她啊。” “你可知道她是谁”温玹问道。 “想要我死的人,”季清宁郁闷道。 “她就是潜山公主”温玹道。 季清宁,“” 怎么会是潜山公主呢 完犊子了。 季清宁打了个寒颤,附身继续给潜山公主度气,然后继续摁压胸口。 一下。 两下。 三下。 虽然不知道潜山公主为何要她的命,但这是皇上的公主啊,大皇子的亲妹妹,人家皇家可不会跟她讲道理,潜山公主没能要她的命,自己淹死了,她不死也得把牢底坐穿。 就在季清宁胳膊脱力的时候,潜山公主吐水了,接着就是咳嗽。 这条命总算是救回来了。 潜山公主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她耳根脖子脸通红,指着季清宁和小丫鬟道,“你,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谋害本公主” 谋害 到底是谁在谋害谁 见潜山公主一脸怒色,季清宁怒气更胜,一把拂开她的手,眼神冰冷道,“你公主的命是命,别人的命也是命” “我救你是看在皇上人还不错的份上,不忍心他白发人送黑发人,你一个公主,不老实待在宫里,跑到宫外,还做小厮打扮,你就算淹死了,也怨不到旁人头上去” 刚刚才从鬼门关溜达了一圈的人,死里逃生没一点反省的觉悟,张口就怨别人谋害她,怎么,只许她潜山公主视别人的命如草芥,她可以随意要人的命,别人都不许还手了是吧 这样的草包公主,季清宁恨不得一脚踹下船,让她再感受一遍口鼻喉灌水那种窒息无助的感觉。 那边李信带着三皇子也上了船,见潜山公主坐在船甲上,浑身湿透,他脸色一冷,“是你冒充我约季大少爷来的乌龙湖” 潜山公主没想到三皇子也在,她哏着脖子道,“是我又怎么样” 就不信他们敢把她堂堂潜山公主怎么样 身为公主,竟然这般任性,三皇子气不打一处来,温玹道,“你带她回宫。” 那边小公公躺在地上装死,他刚刚看到了不该看的,季大少爷非礼潜山公主啊,亲了至少有十几下,他没有劝阻公主找季大少爷,还纵容公主要季大少爷的命,现在还被温三少爷和三皇子知道了,回头捅到皇上跟前,他会被打死的。 船往岸边驶去,季清宁浑身湿透,找了套干净衣服换上,只是衣服有点大,不大合身,但也比湿透的衣服黏在身上强了。 潜山公主换了身女装,嚷嚷着要去灵台寺,被三皇子强行带回了宫。 走之前,对季清宁道,“我不知道你和潜山公主有什么过节,之前潜山公主为了报复你,还混入了书院。” 季清宁记得李信问过她这话,她郁闷道,“要不是温玹说她是潜山公主,我都不知道是她,何谈得罪” 第二百七十六章 吓人 三皇子也觉得季清宁不像是会招惹潜山公主的人。 他不怕事,也不惹事。 季清宁站在湖畔边,目送三皇子和李信带潜山公主离开。 身后的船上有动静传来,小丫鬟揪着一小厮的耳朵下船,小厮就是之前毕恭毕敬招呼她们的小厮。 季清宁闻声回头道,“怎么了?” 小丫鬟道,“这小厮刚刚晕倒在地,竟然趴在地上往后爬,试图逃跑,被我发现了。” 小厮一脸想死的表情。 不用问,他肯定是暴露自己是潜山公主的人了。 早知道他还不如大大方方,这样人家还以为他是船上的人。 季清宁正想弄清楚自己到底怎么开罪了潜山公主,以至人家不仅要推她入水,甚至之前还混入过书院,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啊。 季清宁朝小公公走去,小公公小脸刷白,季大少爷可不是一般人,那是连温三少爷都不怕的人,刚刚他的小厮还一脚把潜山公主踢下了水 季清宁一走过来,小公公双腿一软,直接就跪下了,小丫鬟都拎他不住,松了手。 季清宁笑了,“你还挺识时务。” 小公公惶恐道,“季大少爷饶命,我只是个小公公,公主要奴才做什么,奴才只有听话的份啊。” 季清宁道,“我只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不会难为你。” 小公公飞快的点头。 季清宁问道,“我怎么得罪潜山公主了?” 小公公正想怎么糊弄过去,毕竟是潜山公主的丢脸事,万一传开了,潜山公主不会轻饶了他的,不然就是在季大少爷这里逃过一劫,也逃不过潜山公主那一劫啊。 只是一抬头,就看到某男冰冷威胁的眼神,吓的小公公一哆嗦。 温三少爷也在逼问他啊。 小公公会错了意,连忙道,“潜山公主偷溜出宫,碰到季大少爷你在街上惊马车,一脑袋撞在了人豆腐摊上,还挨了好几颗鸡蛋,回宫后脸上起了好几颗疙瘩,还被扶绥公主捏住了把柄。” “然后就把你记恨上了。” 季清宁听笑了,“原来我是这么得罪潜山公主的。” 说的时候,她眸光扫向了温玹。 她无辜受了一通惊吓不说,还因此得罪了潜山公主,险些招来杀身之祸。 潜山公主撞了豆腐摊和挨了鸡蛋就这么报复了,她该怎么报复他和他的好二哥? 温玹想把这小公公丢水里凉快去,让他别说实话,他倒是说的比谁都快。 当着季清宁的面,他也不能太过明显。 得亏季清宁早帮他二哥治腿了,不然消他这份气又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去。 温玹面无表情,摆手让小公公闪人。 小公公像是得了特赦令一般,飞快的从地上爬起来,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儿。 季清宁咬牙,“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事到如今,再遮掩只会更激怒季清宁,温玹说了实话,“在宫里,大皇子拉拢你,我和东平郡王亲眼看到潜山公主往茶里下药,事后派人打听,就知道你是怎么得罪她的了。” 他还真是实诚,季清宁气的胸口痛,“我不无辜吗?!” 温玹看着她,“我知道你无辜,但当日惊马并非我所为,是不是我二哥,我没有去查。” “他用暗器打伤你小厮的脚,这一点我认。” 承认了就好,季清宁道,“那暗器一事怎么算?” “我已经没钱了,”温玹道。 “。” “我允许你等我二哥腿愈后,坑他几万两银子做补偿。” “。” “这可是你说的,”季清宁道。 语气明显缓和了不少。 虽然下手的是温珵,温玹的亲兄长,但这个亲兄长可是笑里藏刀的人,把温珵犯的错算在温玹头上,季清宁不是这样的人。 温玹没有极力维护他,季清宁自然不会针对他。 果然是吃软不吃硬的人,温玹看着他,笑道,“不生气了?” 醇厚如酒的嗓音,自然而然的发问,然后两个人都懵了。 一个说懵了。 一个听懵了。 这莫名其妙哄女人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清风徐来,气氛也莫名其妙添了几分暧昧。 小丫鬟站在一旁,觉得 哪里不大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她东张西望道,“是回去还是再接着游湖啊?” 本来游湖挺高兴的,结果碰到潜山公主大煞风景,幸亏她在还不知道潜山公主身份的时候果断给了她一脚,现在知道了,再生气火大也不能再踹人下水了,以前是不知者不罪,以后是藐视公主啊。 季清宁眸光扫向湖面,碧波粼粼,她道,“难得来一趟,接着游湖吧。” 季清宁和小丫鬟转身上船。 温玹不放心,决定陪同,陈杳闪身到他身侧,提醒道,“国公府有事找爷你呢。” 就是赶着回国公府,才在路上碰到的三皇子,先前救人要紧,游湖没那么重要啊。 而且陈杳也不放心温玹和季清宁待在一起。 刚刚温玹说的话,他可是一个字不落的听得一清二楚。 煜国公夫人的担心不是多余的,知儿莫若母。 温玹看着在船甲上兴致勃勃的季清宁,对陈杳,“左右已经迟了,你回去问问到底找我何事。” “爷,”陈杳道。 “老夫人要知道你陪季大少爷游湖而不回去,会勃然震怒,责怪夫人的。” “那就不要让她知道,”温玹不虞道。 丢下这一句,温玹迈步上船了。 陈杳看着温玹的背影。 内心闪过两个字—— 完了。 他拿夫人都阻拦不了爷要陪季大少爷游湖的决心了。 季清宁站在船甲上,吹着风,小丫鬟看着船上潜山公主躺过的地方一摊水迹,她猛然想起件事,飞快的望向自家姑娘道,“潜山公主不会要你娶她吧?” 季清宁心情刚恢复,小丫鬟这话听得她心肝儿一颤,“你别吓我!” 小丫鬟觉得娶潜山公主是挺吓人的,但她家姑娘救人的方式更吓人啊,又是亲人家公主,又是摁人家公主的胸 她家姑娘的胸平平,潜山公主也没好到哪里去,潜山公主被带走的时候,小丫鬟都担心那点胸被她家姑娘摁平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眼光 上回不过是在街上不小心亲了赵王府檀兮郡主一口,就闹出那么多事来,这回至少十几口啊。 季清宁见小丫鬟一脸凝重,吓的她转身就要走,见到温玹,她道,“潜山公主不会真的让我娶她吧?” 温玹皱眉道,“你亲人家的时候就该想到了。” “我那是在救她!”季清宁浑身无力,感觉解释不清楚了。 温玹道,“放心吧,潜山公主看不上你。”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气人呢。 季清宁却抑制不住的高兴,看不上她才好呢,刚这样想,温玹又一盆冷水泼了下来,“潜山公主看不上你,不过大皇子就未必了。” 季清宁,“!!!” 说话不要这么大喘气好不好! 能不能一口气说完?! 季清宁看着温玹道,“我知道大皇子一心想拉拢我,但不至于为了拉拢我,就把潜山公主嫁给我吧?” 温玹看着她,道,“潜山公主总是要嫁人的,你虽然家世差了些,但你本身比那些世家子弟强多了,前途不可限量,我若是大皇子,我肯定会把潜山公主嫁给你。” 本来季清宁就有点担心了,现在温玹说这话,她一颗心更是七上八下的。 温玹要赏风景,季清宁急的拉着他要下船,乌龙湖风景是不错,但又跑不了,回头再看也不迟。 先解决潜山公主这颗炸弹要紧。 季清宁一脸的急切。 温玹几次看她,话到嘴边都给咽下了,他怕是忘了是谁送潜山公主回宫的。 三皇子可是想把自家皇妹扶绥公主嫁给他的人,只是季清宁有心上人,才不得不打消了这念头,他治好了三皇子的顽疾,三皇子能不帮他的忙吗? 温玹反拉住季清宁道,“三皇子会帮你的。” 季清宁当然知道三皇子会帮她,但是,也得帮得了啊。 三皇子的质问,潜山公主压根就没放在眼里,何况她用人工呼吸的方式救的潜山公主。 季清宁看着温玹道,“我不放心,你帮我进宫一趟吧,万一皇上真要把潜山公主嫁给我,你就告诉皇上我已经订过亲了。” 温玹拧眉,“你让我帮你欺君?” 季清宁看着他,道,“我哪敢欺君啊,我说的是实情。” 只是之前是张娴找她帮忙,现在她找张娴帮忙而已。 温玹看着她,“你当真定亲了?” 季清宁一脸的坚定,“真的,我没有骗你。” 说完,继续推温玹下船,“我这人一向有恩必报,你帮我这回,回头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定不推辞。” 别的忙她不敢夸口,但谁要病了痛了,如果她治不了,其他大夫太医希望就更渺茫了。 季清宁心急如焚,温玹没办法,只好帮季清宁进宫了。 再说三皇子,不论潜山公主怎么闹着要下马车,甚至拿跳马车威胁,三皇子都不为所动,“别逼我拿绳子绑着你回宫。” 潜山公主知道三皇子不好说话,就没再挣扎了,反正她今儿过生辰,就算父皇母后生气,也会看在她过生辰的面子上网开一面的。 马车直奔进宫,三皇子直接就带着潜山公主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皇上正在批阅奏折,宫人禀告三皇子带着潜山公主求见,皇上还以为听岔耳了,“三皇子带哪位公主求见?” “潜山公主,”小公公吐字清晰道。 李公公听得有点懵。 三皇子不是出宫了吗? 潜山公主今儿过生辰,什么礼物都不要,要去灵台寺还愿,皇上准了。 两个该在宫外的人,不仅都在宫里,还到了皇上的御书房外,不知道出什么事了。 皇上把手里的奏折放下道,“让他们进来。” 御书房外,三皇子脸色冰冷,潜山公主气鼓着腮帮子。 刚刚来的路上,她是准备逃的,三皇子猜到她的想法,叮嘱李信,要是潜山公主敢跑,就用石子打的腿,摔伤了就抬去御书房。 三皇子都说这话了,潜山公主就知道自己逃不掉了,气呼呼的跟着到了御书房前。 三皇子迈步进御书房,潜山公主站在没动,三皇子也没管她,径直走到皇上跟前,然后才道,“去请潜山公主进来。” 皇上看着三皇子,道,“出什么事了?” 三皇子给皇上行礼道,“潜山公主冒充儿臣给季大少爷下帖子,约他到乌龙湖相见。” 听到这里,皇上脑子里闪过那句“女大不中留”,他的公主看上了季大少爷,眼光还行。 这般想,就听三皇子道,“儿臣不知道潜山公主和季大少爷有什么深仇大恨,要置他于死地,趁着船行到中央,推他入水,最后自己落了水,为季大少爷所救。” 皇上,“。” 李公公,“。” 潜山公主要季大少爷的命? 她这不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吗? 温三少爷想把季大少爷赶出四海书院都没办到啊,潜山公主难不成比温三少爷还要厉害? 潜山公主看上了季清宁,皇上都没那么生气,结果他的公主竟然要人季大少爷的命,还是打着去灵台寺还愿的由头堂而皇之出的宫。 潜山公主走进来,就看到自家父皇龙颜大怒的样子,父皇从来没用过这样的眼神看她,潜山公主差点没被吓哭。 潜山公主眼泪在眸底打转,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御书房外,皇后和萧贵妃匆匆赶来。 三皇子和潜山公主一起回宫,他们下马车,就有宫人禀告皇后和萧贵妃知道。 三皇子和潜山公主凑到一起,怎么看都不寻常,怕出事,火速赶来御书房。 潜山公主出宫,皇后是准许的,但皇后不知道潜山公主出宫是冲着季大少爷去的,她要知道,肯定会阻拦,现在倒好,被三皇子逮了个正着。 皇后看三皇子的眼神不善,几乎可以说是当着皇上的面威胁三皇子了,希望三皇子放聪明点儿,别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和她这个皇后为敌。 三皇子本就恼潜山公主算计季清宁,身为公主,这般不顾身份,皇后不加训斥,还威胁于他。 左右已经撕破脸了,三皇子就有什么说什么了,三皇子道,“这回我带她回宫,实在是她闯的祸比之前的都大,我再姑息,就不知道她下回会做什么了!” 皇上眉头一沉,“之前?她之前还做过什么?!” 第二百七十八章 看好 三皇子瞥了潜山公主一眼,才道,“她打着去灵台寺替西南百姓祈福的幌子出宫,装扮成小厮混入了四海书院,和儿臣在一起打扫庭院。” 打扫庭院四个字,三皇子咬的格外的重。 因为之前大皇子没少奚落他在四海书院扫庭院,可惜,他不知道自己的皇妹潜山公主也一起扫的。 听到三皇子说这事,皇后那张脸就像是被人掴掌了十几巴掌一般,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三皇子继续道,“潜山公主溜进季大少爷和温玹住的学舍,往人床上下药,害季大少爷不成,温玹遭了殃,起了一身的红疹,此事,太医可作证,那毒药十有八九也是太医给潜山公主的。” “她还往人屋子里放老鼠夹,往季大少爷的饭菜里下泻药,害的抢季大少爷红烧肉的茂国公世子拉肚子,差点虚脱。” 知道潜山公主混入了书院,潜山公主做的那些事,李信都摸的透透彻彻,潜山公主无所遁形,就好像她在四海书院的一举一动,三皇子都在暗处看着一般。 三皇子继续道,“未免她继续闯祸,李信告诉四海书院有女子混入,四海书院要搜身,才逼得她离开。” “前些时候,季大少爷进宫,大皇子请他移步说话,潜山公主往他的茶水里下泻药,连累了大皇子。” 之前皇后都没反驳,这回皇后道,“没有的事,大皇子是吃错了东西才腹泻。” 三皇子看向皇后,“潜山公主在假山边下的药,是温玹和东平郡王亲眼所见,皇后要召他们入宫作证吗?” 这事是从乌龙湖回宫时,陈杳告诉他的。 温玹还指着季清宁治他二哥的腿,在帮季清宁上,温玹比他还要积极,这事不可能有假。 那回季清宁进宫是为削铁如泥的匕首,大皇子找季清宁,东平郡王不放心在暗中盯着很正常,这事是真是假,皇上心底清楚。 皇上脸冷的像是覆了一成寒霜,看向皇后,“潜山混入四海书院的事,你知不知道?!” 皇后吓的跪在地上,“皇上息怒,这事臣妾并不知道。” 萧贵妃笑了,皇上气头上,还拿皇上当傻子糊弄,一会有她皇后好果子吃,萧贵妃笑道,“扶绥从灵台寺祈福回来,就和我说以后再不和潜山公主一块儿出宫了。” “今儿潜山公主要去灵台寺还愿,我让扶绥一块儿去,她一口回绝,原来去灵台寺祈福的只有扶绥一人,不仅要祈福,还得担心潜山公主惹出事来,跟着遭殃。” 皇上本来就在气头上,萧贵妃的话无疑是火上浇油,皇后身后后宫之主,连自己的女儿都管不好,女儿去灵台寺祈福人不见了,她都不知道,这说的过去吗?! 皇上一气之下,禁足潜山公主两个月,这两个月,皇后陪着反省,后宫一切事物暂由萧贵妃打点。 虽然只夺了皇后两个月凤印,但这对皇后的打击委实不轻了,尤其凤印还交给萧贵妃管。 后宫嫔妃但凡有点野心的哪个不想掌凤印啊,这回皇后凤印是三皇子掰下来的,哪怕知道掌凤印的日子绝不会风平浪静,萧贵妃半句推辞的话也没说,左右都得罪她皇后了,那就得罪到底吧。 皇后气的咬牙,还得谢皇上,外面,大皇子闻讯赶来。 只是他来晚了一步,皇后的凤印已经被夺了,不过就算他来了,也无济于事,他这皇妹不是一般的能惹事。 大皇子赶到的时候,皇上已经知道潜山公主和季清宁的矛盾起因了,堂堂公主偷溜出宫,路遇惊马,一头扎进了豆腐摊,还挨了几颗鸡蛋,那场景,皇上脑子里闪过那画面,额头就直突突了。 这么丢人的事,她不知反省,还要去寻人季大少爷的仇,人家季大少爷喜欢惊马是吗?! 堂堂公主,一点同理心都没有。 大皇子上前,给皇上请安,“皇妹惹事,是儿臣这个做皇兄的没管好她,想着今儿是她生辰,不会做让自己让母后不开心的事,这才没派人盯着,是儿臣疏忽,还请父皇责罚。” 大皇子也是潜山公主算计季清宁失败路上的受害者,皇上还知道大皇子想拉拢季清宁,他不会允许潜山公主这么做的。 何况潜山公主被宠坏了,连皇后的话都不听,何况是大皇子。 皇上没有说大皇子什么,大皇子松了口气,接着就道,“皇妹算计季大少爷是她不对,但皇妹落水,为季大少爷所救,两人已有了肌肤之亲,还请皇上给他们赐婚,儿臣相信,以季大少爷的为人和气度,会和皇妹相处融洽的。” 这是三皇子最担心的事,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三皇子道,“季大少爷的为人和气度,自是不必说,但要说肌肤之亲,和季大少爷先有肌肤之亲的是檀兮郡主,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赵王府尚且拒了季大少爷的求娶,季大少爷救潜山公主的事,只有寥寥几人知道,根本不会传扬出去,于潜山公主名声无碍,大皇子何必把两个互看不顺眼的人凑到一起,让他们互相折磨?” 潜山公主跪在地上,被自己皇兄的话气坏了,她气呼呼道,“我死也不嫁给季大少爷!” 皇后看着皇上道,“皇上,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虽然臣妾心有不愿,但还是希望您能给潜山赐婚。” 皇后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皇上抬手打断了,“不必再说,季大少爷早有婚约在身,等反省完,早给潜山另择良婿。” “退下吧。” 三皇子被皇上的听懵了,他知道季清宁有心上人,但没听说他有婚约在身啊,而且这事父皇是怎么知道的? 皇上还要批奏折,三皇子不敢多问,就出了御书房。 远处,温玹大步走来,近前,三皇子就问他,“你可知季大少爷和谁有婚约?” 温玹眉头一拢,“你知道他定亲了?” 连三皇子都知道了,他却不知道,还巴巴的让他进宫一趟。 “皇后和大皇子要把潜山公主许给季清宁,父皇说他有婚约在身,我没敢多问,”三皇子道。 “。” 皇上怎么对季清宁的事这么清楚? 再说皇后,出了御书房上,就怒气冲冲的往凤鸾宫走,大皇子随后,潜山公主耷拉着个脑袋跟在后面。 进了凤鸾宫,皇后坐到凤椅上,因为生气,胸口起伏不定,眼底对潜山公主尽是失望,“我就是太惯着你了,惯的你无法无天,你竟然想要季大少爷的命?!” 这还不是让皇后最生气的。 季大少爷拒绝了大皇子,也拒绝了二皇子,是三皇子的人。 不能成为她儿子的助力,还可能是阻力,要除掉他,皇后不反对。 但这么点小事,她女儿竟然亲自上场! 她是公主! 大邺朝身份最尊贵的嫡公主! 竟然为了出气,去四海书院扮小厮扫落叶,和他三皇子作伴,皇后想起来就能气死。 大皇子劝道,“母后息怒,虽然季大少爷有婚约在身,但毕竟还未过门,要潜山真要嫁给他,他也只能退亲。” 皇后蹙眉,“你就这么看好他?” 都定亲了还要把潜山嫁给他。 大皇子和潜山公主都是她生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不希望大皇子为了争夺储君之位而牺牲潜山公主一辈子的幸福。 大皇子道,“母后有所不知,三皇子阻拦父皇给潜山赐婚,是因为他有意把扶绥公主嫁给季大少爷,季大少爷虽然家世一般,但他有胆有识,能拜章老太傅为师已见一斑,温玹想把他赶出书院,最后连床都被季大少爷给抢了,必有其过人之处。” 潜山公主听不下去了,道,“什么过人之处?那是他和温玹关系不一般!” 一大殿的人齐刷刷的看着潜山公主。 皇后看着潜山公主,“什么叫关系不一般?” 潜山公主早就想说这事了,只是一旦露脸,她混入四海书院的事就瞒不住了,现在这事被三皇子捅了出来,她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潜山公主道,“那日,我躲到季大少爷和温玹的学舍床底下,我亲眼看到季大少爷和温玹亲到一起了。” 皇后,“!!!” 大皇子,“!!!” 还有寝殿里没有出去的宫女嬷嬷,一个个眼珠子没差点瞪出来。 皇后瞪着潜山公主道,“不得胡说!” 这要是真的就算了,万一是假的,就冲着皇上宠温玹的劲,能轻饶了她,还有煜国公,没人愿意自己的儿子喜欢男人! 潜山公主嘟嘴道,“我才没有胡说呢,那是我亲眼看见的,那母后你说,温三少爷那么霸道的一个人,他连病秧子三皇子他都敢揍,可你听说他揍季大少爷了吗?” 皇后看向大皇子。 好像确实没听说过 倒是听说温三少爷被季大少爷踹下了床 他们两大男人为什么在一张床上?难道真如潜山说的那样? 潜山公主见自家母后和皇兄有些信了,继续道,“那天,皇兄可是亲眼看到季大少爷踩温三少爷脚的,你让皇兄去踩他一脚试试,他绝对会一脚把皇兄踢飞。” 虽然不否认潜山公主说的话,但这么落面子的话就这么说出来,大皇子面上有些挂不住。 更多请收 藏【bz】! 第二百七十九章 流言 大皇子看着皇后和潜山公主道,“有没有可能季大少爷是女人?” 皇后和潜山公主盯着大皇子,“可能吗?” 大皇子,“。” 好像是不大可能。 这世上哪有女人会武功,还才高八斗,还会打造削铁如泥的匕首的,男子文武全才的都不多,要来个女子这么厉害,天下的男子都要自惭形秽了。 让大家在季大少爷是女人和温三少爷喜欢男人之间选一个。 显然后者更让人信服一点儿。 皇后看着潜山公主,“当真不是你为了不嫁给季大少爷骗母后的?” 潜山公主气的跺脚,举手做发誓状,“我发誓,要我说的有一句是假的,就让我被雷劈。” 不等潜山公主说完,皇后赶紧拦下她道,“你都敢发誓了,母后还能不信你吗,季大少爷较一般男子确实瘦弱了些,不嫁也罢。” 只是没想到煜国公的儿子竟然好男色,难怪煜国公嫡长子断了腿也不立次子为世子了,保不齐是知道儿子靠不住,莫说爵位和兵权了,摊上一个好男色的儿子,香火不算他手里就算不错了。 事关煜国公府名声,皇后给凤鸾宫殿内伺候的宫人下了封口令,不得往外泄露一个字。 只是要封口令管用,就没那么多隐秘事最后泄露出去了。 煜国公府三少爷好男风这事太劲爆了,不是谁都忍得住不往外说的,皇后不让传温三少爷好男风的事,但传传东平郡王和云阳侯世子他们总是可以的。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东平郡王和云阳侯世子他们和温三少爷关系好到穿一条裤子,平时多同进同出,打架生事谁都少不了。 温三少爷要有特殊癖好,他们肯定也有啊。 然后—— 东平郡王他们好男风的事就这么传开了。 越是离奇的八卦传的越快。 传的沸沸扬扬。 传着传着,就把温玹也捎带了进去。 传的东平郡王几个在酒楼喝酒聊得正嗨,就被各家小厮火速叫回了府,急的好像府里着了大火似的。 匆匆赶回去,什么都不知道,鸡毛掸子就招呼了过来。 爹娘混合双打的那种。 东平郡王被打的上蹿下跳,上了房梁不敢下来,“打我之前好歹给我一个理由吧?” 他最近只做了去晋临侯府要琉璃灯这一件要挨揍的事啊。 但最后晋临侯掏钱把琉璃灯买了下来,他们安然无恙的出了晋临侯府,晋临侯世子抢琉璃灯的事也没有传开,父王母妃没理由揍他啊。 东平王气的头重脚轻,“你母妃要给你定亲,你推三阻四,和云阳侯世子他们勾肩搭背,你说,你是不是好男风?!” 东平郡王,“。” 东平郡王惊呆了。 他打了个哆嗦道,“父王,你打我就算了,能不能别恶心我?!” “我喜欢的唯一一个男人是祖父。” “你都算不上好么!” 解释就解释,解释清楚了就成了,非要捡找抽的话说,混账儿子连自家亲爹都不喜欢,不揍他揍谁?! 东平王世子过来阻拦道,“到底什么事让父王母妃这么生气?” 东平王妃气道,“外面盛传你这混账弟弟好男风!” 东平郡王,“。” 他怎么就好男风了? “谁和我过不去,故意败坏我名声?!”东平郡王气不打一处来。 东平王气的手里的鸡毛掸子都在颤抖,“你要平时行为检点,谁会乱传你的流言?!” 东平郡王觉得自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东平王妃道,“你以后少和云阳侯世子他们勾肩搭背,最好是离远点儿,娘正在给你说亲,你别自毁名声!” 东平郡王忙道,“我不是说了暂时别给我定亲吗?大哥亲事还没定下来呢,你先给大哥定亲啊。” 东平王世子退后两步,他还是别阻拦爹娘打他了,实在是太欠揍了。 现在是他不想娶吗? 传出这样的流言,还有没有姑娘肯嫁给他都不一定。 东平王妃气道,“传出这样的流言,你大哥的名声都要受牵连,你还不想定亲,你给我下来!看我不打死你!” 挨了顿打,还得去祠堂罚跪。 东平郡王越想越气,溜出了府,去找唐靖和陆照。 两人一个比一 个惨。 不用问,他们三个挨打的原因是一样的。 “到底是谁和我们过不去,传出这样丧天良的流言来?”唐靖咬牙道。 “不查出来,我父王母妃能见我一次打我一次,”东平郡王道。 “放心吧,有我们和温兄查,定能查出来,”陆照倒。 温玹? 东平郡王恍然想起来,看着唐靖和陆照,“我们不会是受温兄牵连吧?” 唐靖和陆照看着东平郡王,“什么叫受温兄牵连?” “难道你们看不出来,温兄喜欢季清宁吗?”东平郡王道。 “他们两都亲几回了。” 唐靖,“!!!” 陆照,“!!!”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不怕温兄知道掐死你啊,”唐靖道。 东平郡王道,“我亲眼看到的,能是假的吗?” 陆照和唐靖想起东平郡王问季清宁怎么看待好男风这事,当时还觉得他反常,没想到是帮温玹问的。 两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再说温玹,没在宫里多待,刚出宫,陈杳就骑马过来,禀告道,“国公府找爷回来是让爷你找宁大夫调制药膏。” 温玹道,“药膏不能是管十天吗,这么快就用完了?” 对季清宁的医术,温玹还是很放心的,不会出这么大的纰漏才对。 陈杳道,“丫鬟笨手笨脚,把二少爷的药膏打翻了。” 温珵的脚需要药膏,温玹就去小院找季清宁了。 季清宁没说什么,本来她也打算调制药膏的,只是提前了些时候而已,她更关心的是,“皇上没给我赐婚的打算吧?” “你有婚约在身,皇上不会给你赐婚的,”温玹道。 季清宁放下心来。 她以为她有婚约的事,是温玹告诉皇上的。 温玹见季清宁没有解释,就当她是真的有婚约了。 季清宁让小丫鬟去药铺抓药,温玹没有留下。 小丫鬟拎着大大小小药包跑回来的时候,季清宁正在院子里看鱼儿游的欢快,见小丫鬟跑的满头大汗,道,“慢点跑,没那么急。” 小丫鬟撑着膝盖喘气道,“我,我这不是吓坏了吗,你不知道街上是怎么传温三少爷的。” 隔壁小院。 温玹翻墙进去,回屋喝茶。 刚给自己倒了杯茶,负责看着小院的暗卫就回来了,凑到陈杳身边嘀咕了几句。 陈杳惊呼出声,“谁传的?!” 温玹看过来,“出什么事了?” 陈杳看着温玹,嗓音都找不着调,稳了几次才道,“街,街上盛传爷您好男风。” 温玹正在喝茶,闻言,没差点被一口茶带走。 第二百八十章 逼问 温玹咳嗽不止。 陈杳一脸的担忧。 不知道这样的流言是怎么传开的 这对三少爷的名声打击之大,陈杳都不敢想象。 本来平老夫人就不喜三少爷了,要叫她知道,还不定会怎么震怒呢。 怕什么来什么,陈杳刚想到这儿,就有暗卫闪身出现,道,“爷,平老夫人让你回府一趟。” 这时候找温玹回府,用膝盖想也知道是为好男风一事了,再加上上午找温玹没有回去,平老夫人更是怒上加怒,陈杳替温玹担心。 不过温玹脸上除了不耐烦之外,倒没什么担心之色,陈杳好奇这好男风的流言温玹要怎么摆平。 而且—— 这真的只是流言吗? 温玹把茶盏放下,就起了身。 骑马到煜国公府大门前停下,小厮们看他的眼神都变了,上下打量,怎么看三少爷都不像是会好男风的人啊,但空穴不来风,就算三少爷不是好男风之人,肯定也做了让人怀疑的事,不然传不出这样的流言蜚语来。 温玹生了一张人神共愤的脸,从小到大被人盯着看都习惯了,但这一回,看的他实在是不爽。 从马背上下来,他大步进了府,直奔平老夫人住的知福堂。 堂堂煜国公府三少爷好男风,不是小事,平常极少到知福堂的元老夫人也到场了,还要长房c三房和四房。 知福堂,济济一堂。 平老夫人往常看到温玹就没好脸色,这回那脸色就更不是一般的难看了。 煜国公夫人坐在那里,是心里慌乱的坐不住凳子,这会儿煜国公人还在军营,没有回来,要叫他知道这事,绝对会打断玹儿两条腿,省得他往列祖列宗脸上抹黑。 京都那么多大家闺秀,便是皇上的公主,亲王府的郡主,只要他喜欢,皇上一定会给他赐婚,他喜欢谁不好,喜欢男人。 本来煜国公夫人就担心温玹有特殊癖好,现在流言又这么传,她后悔当初放任温玹搬出煜国公府住,府外诱惑太多,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就走了岔道了。 温玹迈步走进去,所有人的眼睛齐刷刷的落在温玹身上。 愤怒c嫌弃,惋惜 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不一样。 最先发难的自然是平老夫人了,知福堂是她的地盘,又是她派人把温玹找回来的,煜国公府上下都知道平老夫人对温玹有多严厉,绝不会姑息。 平老夫人拍着桌子道,“你还有脸回来?!” 温玹就没指望平老夫人对他有什么好话,他道,“没打算让我回来,派人找我做什么?” 一句话,直接把平老夫人的怒气挑高了几层,气的她嘴唇都在颤抖。 虽然温玹回来了,但煜国公府对温玹住在哪里一无所知,但只要煜国公府有人找他,他总能知道。 这两年,温玹只会为给煜国公夫人请安而主动回府,至于其他人,不找他,他是绝不会回来的。 平老夫人气的说不出来话,温玹还气死人不偿命道,“既然不想看到我,那我走了。” 说完,人就转身了。 都知道温玹欠揍,但没有这么欠揍的,不打他一顿都对不起这么一屋子人放着大小事不干等着质问他。 煜国公夫人头疼道,“玹儿!” 温玹停下脚步道,“我还忙着呢,等空闲了,我再回来给您请安。” 那边温三老爷看着温玹道,“有什么事这么忙的?” 温玹看了三老爷一眼道,“街上传我好男风,我不得查清楚是谁和我过不去,放这样的流言败坏我名声吗?!” 名声? 这玩意他还有吗? 屋子里众人心下腹诽。 平老夫人看着温玹,脸色冰冷,“京都世家子弟那么多,怎么就只抹黑你们几个?!” 这话听得温玹一愣,听这话好像传出好男风的不止他一个,还有谁? 季清宁? 温玹没往东平郡王他们身上想。 这么一屋子人等在这里,就是要他给个答复。 温玹没说话,平老夫人气道,“不说话是默认了吗?!” 温玹看着平老夫人,还有一堆看热闹不嫌事大等着落井下石看他受罚的,他讥讽道,“我否认你们不信,我要去查流言从何处起,又阻拦不让我走,还要我说什么?” “直接认罪吗?” “话我只说一遍,你们要对 那些流言信以为真,我拦不住,但若仅凭流言就断定我好男风而处罚我,我断不会让你们失望。” “我一定会让流言成为事实!” 门外,煜国公走进来。 煜国公脸色也难看的很。 就在所有人都担心温玹要挨揍的时候,煜国公走进来,严肃了脸道,“一个个就这么清闲,因为街上一点流言就齐聚一堂,把我儿子叫回来当犯人一样审问一通。” “你们想得到什么样的结果?!” 三太太道,“这回流言非同小可,已经影响到府里其他少爷和姑娘了。” 煜国公冷道,“连你们都不信玹儿,还指着府外的人相信吗?!” “我不信自己的儿子会好男风。” “如果他真有这样的癖好,我会打断他的腿,逐他出家门,就当没生个过他这个儿子!” 煜国公没有质问温玹,而是以雷霆手段把煜国公府众人的质疑压了下来。 眼下毕竟只是流言,没有确凿的证据,煜国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的话,要温玹真好男风,他会严惩不贷,打断腿还逐出家门,没有比这更重的惩罚了。 他给了承诺,谁要还揪着不放,不是在严肃煜国公府家风,而是在借机生事,故意和温玹过不去了。 温玹没想到一向对他严厉的父亲会选择相信他,他看了煜国公好几眼,看的煜国公皱眉皱紧,分外的想抽自己的儿子,自家儿子那眼神分明怀疑他是暗卫假冒的来帮他脱身的。 煜国公冷了脸道,“还杵在这里做什么,不是要去查流言出处吗?!” 是他爹没错。 温玹转身就走了。 煜国公夫人看着自己儿子离开的背影,希望他把煜国公的话听进去,就算以前有过这样的心思,以后也绝不能再有了,国公爷说话一向言出必行,可不是在吓唬他。 第二百八十一章 无视 有煜国公护着温玹,那些等着看热闹的人没热闹可看就都散了。 最先走的是煜国公夫人。 她有些心不在焉。 突然身后传来煜国公的说话声,“不要给玹儿定亲。” 声音乍然传来,吓了煜国公夫人一大跳,她还未转身,煜国公已经走到她身边了。 煜国公夫人看着他,她需要一个不给玹儿定亲的理由。 煜国公看着她,“我不想他步我的后尘。” 煜国公夫人怔了下,把眸光移开了。 煜国公眸光还落在她身上,继续道,“你给他选的姑娘,他未必喜欢。” “他是你我生的,你该相信他的眼光。” 做爹娘的信任自己的儿子没有任何问题。 她也相信温玹挑人的眼光不错,可人不错不够,还得性别对啊。 再说季清宁,借用小院厨房,一忙就忙了整整一个下午,柳管事怕打扰季清宁,自己没敢靠近,也不许女儿兰儿进厨房碍事。 等季清宁忙完,天色已经不早了,占用小厨房这么久,实在抱歉,便让小丫鬟去鸿兴楼叫了两食盒饭菜,请柳叔父女吃饭。 小丫鬟拎着饭菜回屋,窗户就被敲响了,熟悉的声音传来,“季大少爷。” 季清宁正在喝茶,和小丫鬟互望一眼,小丫鬟赶紧把食盒放下,过去开窗户。 陈杳站在窗外道,“我来取药膏。” 小丫鬟赶紧拿来药膏,随手递给陈杳,然而就在陈杳伸手要接的时候,小丫鬟把手收了回来,一脸八卦的看着他,“你家主子真的好男风吗?” 陈杳,“。” 他八卦他家爷就算了,还想拉着他一块儿。 好男风又不是什么好事,他能说自家主子的不是吗? 这小厮问话之前能不能稍微动下脑子啊。 鉴于之前让季清宁惊马,被小丫鬟逮了个正着,后来揍了他三回,陈杳有点怕小丫鬟他不回答这个问题,就不把药膏交给他,他又不敢硬抢。 爷能忍住不亲自来取药已经很不容易了,他要带不回药膏,还不得爷亲自来 陈杳看着小丫鬟道,“我说我家爷不好男风你信吗?” 小丫鬟看着他,有点茫然,“为什么不信啊?” “我就是怀疑流言是假的才问你的啊。” 陈杳,“。” 陈杳有点崩溃。 他强自镇定道,“我家爷命里是要惧内的人,又怎么好男风?” “说的也是啊,满京都都知道你家三少爷将来会惧内,总不能把男人娶回去,男人又没法生孩子,”小丫鬟咧嘴笑道。 “。” 能不能把药膏给他。 这会儿爷正在气头上呢,万一被爷知道他和季大少爷的小厮聊他好男风和惧内的事,还不得拿他当出气筒? 他虽然是暗卫,但论武功,他可不是三少爷的对手。 小丫鬟就是好奇多问了一句,问完就把药膏交给陈杳了,陈杳接过药膏,忙不迭的赶紧闪了。 季清宁就没怀疑过温玹不正常,何况流言还传东平郡王他们也好男风,这流言传的也太粗糙了,一看就知道是假的。 小丫鬟也没那么担心。 要温三少爷真喜欢男人,她家姑娘是女人,多安全啊。 要温三少爷喜欢的是女人,她家姑娘和他同住了这么久,他都没发现她家姑娘是女儿身,能喜欢她家姑娘才怪了。 主仆两累了一下午,肚子饿的很,没外人在,两人就没那么顾忌形象了,大快朵颐。 美美的饱餐一顿,然后在院子里溜达,虽然笃定李玄鉴今晚应该也不会来,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先泡的澡。 如季清宁猜测的那般,李玄鉴果然没来。 一夜好眠,清晨醒来,浑身疲惫尽扫,朝气蓬勃,浑身是劲。 刚起床,兰儿就把早餐给她们送来了。 昨天没能好好游湖,午饭后就得回书院,季清宁打算上午好好逛逛。 吃过早饭,就和小丫鬟上了街,刚从胡同口出去,就看到陆照骑马过来。 只他一人,但脸色有些颓废,季清宁和他打招呼,想着他要是身体不适,就给他开点药,结果陆照看过来一眼,当没看见似的骑马从季清宁跟前过去。 季清宁,“。” 小丫鬟看着陆照的背影,茫然的挠后脑勺,“肃宁伯 世子没看到我们吗?” 没看到才怪了,人家瞥过来,他们眸光还撞上了,人家就是单纯的不想搭理她们。 不搭理就不搭理吧,她还不乐意搭理他呢。 “走,逛街去,”季清宁心情不受影响。 只是还没逛两个小摊子,就传来了肃宁伯世子和和顺侯世子打架的消息。 真是一点都不省心啊。 她指的是和顺侯世子。 花灯会才过去几天啊,那么倒霉的屁股挨了一刀,这会儿就算伤口痊愈了,至少应该还有点心理影响吧,就又出来逛街了,还又和人打架。 她就没见过和顺侯世子有安分的时候过,武功平平,还净做讨打的事儿。 虽然刚刚陆照没搭理他,但大家都知道肃宁伯逼着自己儿子认她做大哥,做大哥的听到小弟和人打架,还跟没事儿似的逛街有点说不过去。 季清宁把手里拿的美人扇放下,和小丫鬟过去看看。 好不容易挤开人群,就看到东平郡王和唐靖拉住陆照,陆照还要揍和顺侯世子。 和顺侯世子就惨了,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要不是知道那是和顺侯世子,季清宁绝对认不出来是他。 这娃生来就是受皮肉之苦的吧? 遇到谁都只有挨打的份儿。 和顺侯世子捂着被打青的眼睛,指着陆照道,“他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他心情好的出鸿兴楼,就被他给撞了下。 他只是脱口来了一句,“走路没长眼睛吗?!” 陆照就跟发了疯似的指着自己的眼睛问他,“我没长眼睛?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和顺侯世子也是有脾气的人,被人撞了,还被人发脾气,他能忍? 然后就打起来了。 平常陆照绝不会这么和他说话,更不敢把他打成这样,绝对有问题。 东平郡王和唐靖一人挽着陆照一只胳臂,直接把人拖进了鸿兴楼,上台阶的时候,陆照的鞋还勾到台阶掉了下来。 “我鞋掉了,”陆照道。 东平郡王头也没回的来了一句,“大哥在后面呢。” 季清宁走过去,小丫鬟捡起鞋跟在身后。 包间内,东平郡王和唐靖把陆照放到罗汉榻上,两人四只眼睛盯着他,“你不对劲。” 陆照身上发出来的酒味太浓郁了,至少喝了不下五六坛子酒,谁大早上就灌自己这么多酒,十有八九是喝了一晚上。 陆照双眼赤红,“叫你这只乌鸦嘴说中了,人家姑娘没看上我。” 第二百八十二章 定亲 原来是亲事谈崩了。 东平郡王看着陆照,“你不是不喜欢人家姑娘吗?” 之前还问他们要不要娶人家,结果他没忍住泼了他一大盆冷水。 左右自己可娶可不娶,人家姑娘做了决定,倒省了他纠结了,这会儿把自己灌成这样,脾气还见长,怎么看都不像是不喜欢人家啊。 昨晚之前,陆照都还在犹豫要不要娶张阁老的孙女儿张大姑娘,他不确定自己喜不喜欢人家,但至少他没那么抗拒,也就顺其自然了。 爹娘给他定亲,他就娶,要人家姑娘不肯嫁,那就算了。 他心里是这么想的,可昨儿街上传出他们几个好男风的流言,他娘忧心他的亲事,和他爹商量的时候压根就没提到张大姑娘半个字,他没忍住多问了一句,才知道张阁老府没同意,张大姑娘另许他人了。 那一瞬间,他就知道自己的心意了。 他虽然嘴上说不嫁他就不娶,但他压根就没觉得自己会被拒绝,现实给了他沉重一击。 一想到那个在假山被他撞倒在地的姑娘要另投他人怀抱,他就心口钝疼。 唐靖好奇道,“那张大姑娘许给谁了?” 唐靖问这话的时候,季清宁正好迈步进去,然后就见陆照抬手一指,指着她,咬牙切齿道,“就是他!” 季清宁,“!!!” 东平郡王和唐靖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这情况实在出乎他们的意料,他们还想着要是张大姑娘所托非人,又正好陆照心仪她,就打算拆一桩亲成一成桩,谁想到张大姑娘嫁的也是他们的兄弟,还是他们亲爹给他们找的大哥。 手心后背都是肉啊。 啊呸! 季清宁脚步滞住,嘴角狂抽不止。 张娴口中的混蛋竟然是陆照 出于对张娴的信任,她才没有多问一句,没想到竟然会是陆照,她这是不小心抢了陆照喜欢的人? 不对,她是被张娴拿来做挡箭牌挡自己“小弟”的拳拳爱意啊。 哪怕张娴多说一句,哪怕那天她问陆照要和哪家姑娘定亲,他不阻拦唐靖告诉她,都没这么多事了。 她不仅不会做张娴的挡箭牌,她甚至还会帮忙撮合啊。 现在她和张娴定亲了,再撮合陆照和张娴岂不成自己给自己织小绿帽了? 东平郡王看着季清宁道,“你和张大姑娘什么时候定亲的,我们怎么都不知道?” 天知道她和张娴什么时候定亲的,昨天?还是前天? 季清宁一时间回答不上来,那边陆照咬牙道,“他和张大姑娘两年前就相识了,他还救过她,他们两情相悦情投意合!” 东平郡王和唐靖替陆照感到心酸。 季清宁和张大姑娘相识在前,还有救命之恩,不止救了张大姑娘,还救了张阁老,足够张大姑娘以身相许了,何况季清宁还有胆有识,才学过人。 陆照和季清宁比,除了个子高一点儿,身形魁拔些,简直哪哪都差季清宁一大截啊。 硬要找一点陆照的优势,也只有家世更好一点儿了 但那有什么用,他这个肃宁伯世子不照样被肃宁伯逼着认季清宁做了大哥么。 输给季清宁,那真是输的一败涂地啊。 陆照说完,见季清宁有些走神,他气的头晕,“你就没什么话要说的吗?!” 话有不少,就是无从开口啊,季清宁看着陆照,艰难吐字,“你做了什么让张大姑娘认定你是个混蛋?” 齐刷刷,东平郡王和唐靖也都看着陆照了。 陆照,“。” 季清宁双眸盯着他,盯得陆照眼神躲闪。 他在假山里扑倒张大姑娘的事,虽非无意,但毕竟也算是有损人姑娘清誉,他们既然早就互许终身了,他还是不说了,没人愿意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压在身下。 总归是他对不起张大姑娘在前。 面对季清宁咄咄眸光,陆照强忍心痛道,“你要敢对不起她,我绝不饶你!” 张大姑娘不肯嫁给他,他还要护着张大姑娘,这已经不是喜欢了,而是情根深种了。 要怎么才能撮合他们,让陆照挖她的墙角呢? 季清宁一脸犯难。 东平郡王觉得季清宁和陆照暂时不宜待在一处,一个情场得意,一个情场失意,还都是因为同一个姑娘,没结仇就算不错了。 东平郡王叫小伙计又开了个包间,唐靖安 抚陆照,东平郡王支开季清宁。 东平郡王他们几个性子就这样,平常大大咧咧,但对兄弟却是发自肺腑的关心。 出了门,季清宁对东平郡王道,“帮我打听陆照是怎么得罪张娴的。” 东平郡王看着季清宁道,“既然决心娶人家,何必在乎人家姑娘的过去呢?陆兄的为人,我知道,他不是胡来之人。” 她问清楚不是因为在意,她是想帮陆照啊。 不弄清楚张大姑娘对陆照的敌意,怎么改变她对陆照的看法? 只是身为张大姑娘的“未婚夫”,她说这话只怕没人信。 慢慢来吧,陆照和温玹他们才传出好男风的流言,短时间内应该没姑娘愿意嫁给他,而且以陆照的失意来看,没个小半年走不出来。 越是不肯说,最后吃的苦头越多,就让他多吃点苦头好了。 季清宁吃了早饭才出门的,一点也不饿,就没进包间,带着小丫鬟下楼继续逛街去了。 东平郡王虽然没答应帮季清宁,但他也好奇陆照怎么得罪张大姑娘了,转身进包间,就问陆照,“花灯会上,张大姑娘瞪你,把你瞪掉下水了,你到底做了什么,让张阁老的孙女儿骂你是混蛋?” 唐靖也好奇,和东平郡王两个人盯着陆照。 陆照无所遁形。 他也想找个人说说,说完了,就该把这事忘了。 陆照道,“就是那天我们去张阁老府上找季清宁,我翻墙进去,在花园假山里把张大姑娘给撞伤了。” “真撞伤了?”东平郡王嗓音飘的厉害。 陆照看着他,“至少会疼个两三天吧?” 东平郡王,“。” 唐靖,“。” “不怪人张大姑娘骂你是混蛋,确实够混蛋的了,”东平郡王道。 陆照眼神黯淡。 东平郡王拍他肩膀道,“大丈夫何患无妻。” “朋友妻不可欺,别想着给人戴绿帽子。” 陆照涨红脸,“我没想!” 东平郡王看着他,无情戳穿,“没想你早生龙活虎,而不是这么焉了吧唧的。” 陆照,“。” “不知道温兄这会儿怎么样了,”东平郡王突然来了一句。 唐靖和陆照看着东平郡王。 恍然想起东平郡王说的温玹看上了季清宁。 两人一阵恶寒。 说着话,温玹就推门走了进来,三人齐齐看着他。 看的温玹蹙眉,“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你知不知道季大少爷定亲了?”东平郡王问道。 “我昨儿就知道了,怎么了?”温玹随口道。 “。” 昨天就知道了? 可他这神情一点也不悲伤啊。 东平郡王盯着温玹的脸,试图找一点悲伤出来,被温玹嫌弃道,“有话就说。” “你不吃醋?心里不难受吗?”东平郡王声音拔高两分。 温玹拧眉,“我吃什么醋,难受什么?” 东平郡王,“。” 陆照喜欢张大姑娘,张大姑娘嫁给别人,他都萎靡成了这样。 他喜欢的人娶别人了,他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不正常啊。 唐靖和陆照走过来,直接把东平郡王拖走了。 昨天还信誓旦旦的告诉他们温玹喜欢季清宁,为此他们为兄弟是个断袖悲伤了许久,这反应能是断袖?! 他们想让他东平郡王断腿! 第二百八十三章 憋笑 季清宁和人定亲不算什么了,温玹可是亲眼看到季清宁亲潜山公主,除了有点震惊之外,没什么特别感受。 他又不是断袖,季清宁这年纪与人定亲很正常,将来他也会娶妻。 只是季清宁收过他的诊金了,在他失眠症好之前,他是不会让他成亲的。 再说季清宁,和小丫鬟出了鸿兴楼,就开始逛街了。 主仆两逛街的兴致不要太高,在一小摊铺看首饰。 之前季清宁都尽量避着这些容易惹人起疑的铺子,但现在逛的理直气壮,她自己不能用,还能买来送给张大姑娘。 不远处,一驾马车奔过来,车帘掀开一角,丫鬟看到季清宁道,“郡主,是季大少爷。” 马车里坐的不是别人,正是赵王府檀兮郡主。 檀兮郡主侧过身来,丫鬟把车帘掀大一点儿,檀兮郡主就看到季清宁了,丫鬟道,“郡主真的要去张阁老府吗?” 檀兮郡主坐正了道,“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张大姑娘跳火坑。” 她虽然贵为赵王府郡主,但她的朋友并不多,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张大姑娘是其中之一。 当日她在街上看热闹,被季大少爷扑倒,心灰意冷,一心想死,张大姑娘还去赵王府劝过她,人家真心待她,她又怎么能明知道季大少爷不是良配,还眼睁睁的看着她一头栽进去? 要张大姑娘嫁人后过的幸福也就罢了,万一痛苦,她岂不是要愧疚一辈子? 丫鬟劝不动檀兮郡主,就只能陪着前往张府了。 临窗处,张娴绣了会儿针线,手指有些发酸,她停下来歇会儿,外面丫鬟走进来道,“姑娘,檀兮郡主来了。” 张娴正闲的无聊,做针线活打发时间,听到檀兮郡主来找她,连忙道,“快请。” 丫鬟退出去,张娴也起了身,走到屋外,丫鬟就领着檀兮郡主进来了。 张娴笑容满面,道,“我正想找个时间去赵王府找你玩,没想到你就来了,快进屋说话。” 语气轻快,笑容灿烂的晃人眼睛,一看就知她心情好。 她对季大少爷应该很满意的吧 檀兮郡主心头往下沉了沉,不忍心往张娴高兴头上泼冷水。 张娴领着檀兮郡主进屋,丫鬟去泡茶,檀兮郡主道,“待在府里无聊的很,就来寻你玩了。” 张娴点头,“我也无聊呢,没事干就做做针线打发时间。” 檀兮郡王瞥过去,就看到摆在窗户边的绣绷子还有做了一半的锦袍,她笑道,“这是给你兄长做的锦袍吗?” 张娴摇头,“管我管的最严厉的就是我大哥了,我才不乐意给他做锦袍呢,这是送给季大少爷的。” 檀兮郡主错愕的看着张娴。 虽然她知道张娴和季大少爷已经定亲了,但哪有没出阁就给人做锦袍的,不说张娴亲手做了,便是张府也不会啊。 张娴完全没想过这话给檀兮郡主造成的冲击,毕竟在她眼里,季清宁是女儿身,她给闺中好友做做针线又不算什么,要不是她送给季清宁一只亲手绣的荷包,她还认不出她来呢。 季清宁好说话,连和她假定亲都一口允诺了,她实在不知道怎么感谢她好,和季清宁比,她能拿的出手的也就针线活还不错了,便想做一身锦袍给她做答谢。 张娴给自家兄长做过锦袍,这回不是做给张大少爷的,但架不住大家没往别处想过,包括她的贴身丫鬟在内。 没人问,张娴也便也没解释过。 说完,见檀兮郡主欲言又止的看着自己,张娴看着她,“郡主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咱们关系一向不错,你和我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啊?” 本来檀兮郡主还有些有意,张娴这么说,她便道,“你真的要嫁给季大少爷吗?” 怎么会提到季清宁,难道檀兮郡主是为她来的? 可季府拜托云阳侯去赵王府提亲,赵王府回绝了啊,这事还让季清宁遭了笑话,满京都都笑季清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她避季大少爷都来不及,怎么会主动提及? 张娴心下疑惑,点头道,“季大少爷是章老太傅的学生,季侍郎如今人不在京都,这桩亲事便有章老太傅和我祖父先定下来,等季侍郎回京,再送聘礼登门。” 季侍郎回府还早,肃宁伯府那么着急给肃宁伯世子议亲,肯定过不多久就定下来了,到时候再以她和季大少爷八字不合为由让亲事作废,正正好。 檀兮郡主要说话,这时候丫鬟端茶进来,檀兮郡主就没说了。 张娴 是聪明人,等丫鬟把茶水糕点放下,就道,“你们先退下吧,没我传唤,不要进来。” 丫鬟都退下了,包括檀兮郡主的丫鬟在内。 等关门声传来,张娴才看着檀兮郡主,“你要与我说什么?” 檀兮郡主看着张娴,道,“你,你听说了街上传温三少爷他们好男风的流言吗?” 张娴点头。 这可不是一般败坏名声的事,一阵风就会传遍京都的大小角落,张府怎么可能没有耳闻。 他祖父还庆幸没把她许给肃宁伯世子。 虽然这流言是真的可能性不大,但能传出这样的流言来,可见肃宁伯世子平日里行为举止问题很大,她祖父在乎这个。 但温三少爷他们好男色与季大少爷又无关 张娴这般想,就见檀兮郡主看着她,道,“温三少爷他们好男风不一定是真的,但季大少爷却是真的喜欢男人。” 张娴眼睛睁圆,脱口一句,“她喜欢谁啊?” 檀兮郡主呆呆的看着她。 听说自己的未婚夫喜欢男人,不该愤怒吗,她怎么是好奇? 张娴也觉得自己反应不大合身份,她耳根微红道,“街上传温三少爷和东平郡王他们好男风,但并未听说季大少爷也这般,你是从何处得知的?” 既然说了,檀兮郡主就不隐瞒了,“我大哥让季大少爷娶我,季大少爷告诉我大哥他喜欢男人,还说要是我大哥,他没准儿会同意这样的话,把我大哥吓的赶紧跑了。” 憋住。 一定要憋住不能笑。 可是真的忍不住,想到赵王世子被季清宁吓跑,她就肩膀直抖。 没忍住,泄了一丝笑声,张娴就放开了,笑的前俯后仰。 第二百八十四章 叮嘱 屋外,张娴和檀兮郡主的丫鬟在说话,听到屋子里迸发出来的笑声。 张娴的丫鬟笑道,“你家郡主说什么了,我家姑娘笑成这样?” 檀兮郡主的丫鬟有点懵。 郡主来找张大姑娘所为何事,她一清二楚,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啊,张大姑娘难道是在用笑声来表达生气? 可强颜欢笑不是这么笑的吧? 屋内,张娴笑到不能停,檀兮郡主就那么看着她,怀疑自己刚刚说的不是人家未婚夫的坏话,而是笑话了。 檀兮郡主忍不住了,道,“你笑什么啊?” 张娴揉笑疼的腮帮子,道,“她喜欢男人的事,我两年前就知道了。” 檀兮郡主,“。” “那你还嫁给他?”檀兮郡主只觉得张娴疯了。 季清宁又不是真的男子,人家是女儿身,要不喜欢男子,而是喜欢女子,那才是大问题呢。 只是没想到赵王世子竟然是这样的呆头鹅,季清宁都这么和他说了,他就一点都没把人往女儿身上想,人家带歪他,他就跟着人歪了。 还说要是赵王世子,她没准儿会同意—— 张娴怀疑季清宁喜欢赵王世子了。 赵王世子温文尔雅,器宇轩昂,喜欢他也很正常。 知道檀兮郡主是真的关心自己,张娴笑道,“我又不会真的嫁给她,只是我祖父要把我许给个混蛋,我抗争不了,她是章老太傅的得意门生,我告诉我祖父,我与她两情相悦,祖父就改主意了。” 檀兮郡主直接从罗汉榻上站了起来,“你怎么能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开玩笑呢?亏得我还这么担心你!” 张娴拉檀兮郡主坐下道,“就是慎重才这么做的,我许给她,我还能退亲,祖父要给我定下别人,我就真的只能嫁了。” 虽然檀兮郡主嘴很严了,但张娴也不敢告诉她季清宁是女儿身的事。 季清宁在书院与煜国公府三少爷住一间学舍,即便没有暴露女儿身的事,赵王府应该也不会让赵王世子娶季清宁吧,除非赵王世子非季清宁不娶,可看檀兮郡主的神情就知道,赵王世子眼里的季大少爷不仅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还是个有特殊癖好的。 檀兮郡主看着张娴,“你就这么相信季大少爷,不怕他假戏真做?” “不会,”张娴笑道。 “你就放心吧,她是真的喜欢男人。” 她都这么说了,檀兮郡主应该会把季清宁往女子上面想了吧? 结果檀兮郡主一开口,张娴就死心了,只见檀兮郡主一脸茫然的看着她,“好男风这么有辱门风的事,为什么季大少爷能说的那么理直气壮,他就不怕人知道吗?” 怕人知道? 人家两年前就想暴露女儿身了,愣是装到了现在也没人发现。 都说这话了,也没人往她是姑娘上头想 张娴都替季清宁感到心累了。 檀兮郡主忍不住咕噜一句,“他真是个怪人。” 救她还不让她知道。 赵王府要让她和他假定亲,他也答应了,结果她反口,连累他名声受损,他也没怎么生气,按说脾气很好啊,却又是做得出一脚把温三少爷踹下床这样的事来。 实在是想不明白。 张娴觉得檀兮郡主就是脑袋瓜子想打结了也想不出真正的原因,她道,“你呢,亲事定下了?” 说到自己的亲事,檀兮郡主也是一筹莫展。 茂国公世子和季大少爷他们斗酒输了穿女装,纳了个姑娘为妾,太后也不好帮茂国公世子再求娶她,茂国公世子不用担心了,但还有煜国公府二少爷。 温三少爷花十万两请了医术高超的宁大夫进府帮他医治,才没几天,据说左脚已经有知觉了,右腿骨头没接好,打断重接需要些日子,但以宁大夫的医术,温二少爷站起来是迟早的事。 前儿煜国公府平老夫人还专程去了赵王府找她祖母提亲,祖母隐隐有些松动了,这两日一直在劝她,她不喜欢温二少爷,要祖母把她嫁给温二少爷,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檀兮郡主的抗拒张娴感同身受,虽然她眼下是借季清宁做挡箭牌搪塞了过去,可她终究是要嫁人,躲得了个月,躲不了一年半载啊。 张娴道,“不聊这些了,你难得来找我,我们去花园赏花吧。” 再说陆照,夜深人静把自己珍藏的酒都挖出来喝了,一大清早没吃饭就出了门,还与和顺侯世子在鸿兴楼大打出手,这事传回肃宁伯府。 肃宁伯夫人就觉察出儿子不对劲了,做母亲的总是格外敏感些,街上传他儿子好男风,他儿子都没真当回事,倒是她说张阁老的孙女儿许给了季大少爷,儿子就不大开心了。 她儿子喜欢上张大姑娘了,体会到了求而不得的滋味儿。 肃宁伯夫人本就喜欢张大姑娘,内心也觉得儿子顽劣了些配不上张阁老的孙女儿,但一家有女百家求,被拒绝了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便鼓足了勇气去试探,本来以为有希望,谁想到碰到季大少爷。 她儿子哪是季大少爷的对手。 可儿子颓废,肃宁伯夫人于心不忍,去找肃宁伯道,“照儿和张阁老的孙女儿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吗?” 肃宁伯皱眉,“你要是有个侄女儿,你是愿意把侄女儿嫁给你儿子这样的混账东西还是季大少爷那样的人中龙凤?” 肃宁伯夫人,“。” 这还用问吗? 肯定是选季大少爷啊。 “可那是你儿子,”肃宁伯夫人不死心道。 肃宁伯头疼道,“但凡张阁老的孙女儿许的是别人,我都会替儿子争取,但季大少爷不行。” “为什么季大少爷就能例外?”肃宁伯夫人抗争道。 “你不懂,”肃宁伯不愿多说,他可不想被打死。 肃宁伯夫人气呼呼的走了。 等陆照回府,肃宁伯还不忘叮嘱自己儿子道,“姻缘天注定,你要和张大姑娘有缘,哪怕经历再多的波折也会走到一起,切不可因为一个姑娘和季大少爷交恶。” 陆照没说话。 肃宁伯脸色一沉,“听到没有?!” “听到了!”陆照咬牙道。 第二百八十五章 主动 季清宁和张阁老的孙女儿定亲的事很快传开。 她和小丫鬟吃了午饭回小院,迈步进府,柳叔就向她道贺,“没想到季少爷不声不吭的就把亲事定了,还是张阁老的孙女儿,我还是在街上听人说才知道,等季老爷回京,就能给你操办喜宴了。” “说什么柳叔也要去喝你一杯喜酒,到时候别忘了给柳叔下帖子啊。” 喜酒是肯定喝不着的,但酒随便喝。 季清宁是记着柳叔爱喝酒,平常时不时的就给他带一坛子,这会儿小丫鬟手里就拎着一坛,小丫鬟拎了拎手里的酒坛笑道,“何必等以后,现在就能请柳叔您喝。” 柳叔高兴的接过,闻了一口道,“是上等女儿红。” 兰儿过来道,“季少爷不能再给我爹喝这么好的酒了,把我爹的嘴都给养叼了,我给他买的酒,他都不爱喝了。” 季清宁憋笑。 柳叔不是不爱喝兰儿买的酒,他是老丈人想喝女婿买的酒。 滋味儿还是那滋味儿,感觉不一样。 柳叔道了贺,季清宁回屋收拾了下东西就回书院了,然而听道贺听得她快耳朵长老茧。 从进书院,到进学舍,但凡见过的,不论是同窗还是小厮,无不向她道贺。 好不容易应付完回学舍,想着能缓一口气了,还有前来道贺和她闲聊的。 等温玹回来,学舍里少说也有十二三个人,有说有笑,这间学舍自打归他后,就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温玹站在门口,冷着张脸,那些学子们便从侃侃而谈成了锯嘴葫芦,赶紧闪了。 季清宁从来没有这么欢迎过温玹回来,不好说话的人有时候能省不少麻烦。 温玹迈步进屋,季清宁捧着茶轻啜,眉眼都是笑意,他敛了眉头道,“不要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 季清宁正想事情,突然听温玹来了这么一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脱口来了一句,“你痛苦啊?” 温玹,“。” “我是指陆照!” 没见过这么得意忘形的。 “他啊,”季清宁声音拉长了几分。 “他纯属活该。” 他要早和她说一声,指不定现在被人道贺个没完没了的就是他了。 她又不是真娶张娴,还得接大家这么一通道贺,从进书院就一直在笑,脸都笑僵硬了。 还让她心疼陆照? 她没往他伤口上撒盐就不错了。 温玹看着季清宁,“你不要太过分。” 季清宁斜了温玹一眼,“他要敢觊觎张大姑娘,我还有更过分的呢。” 实在想不到怎么撮合陆照和张娴,季清宁只能打温玹的主意了。 希望能气的温玹要拆散她和张娴,撮合陆照。 为了帮陆照,她容易么? 季清宁忘了,温玹容易激怒,但温玹碰到她也只能敢怒不敢言了,他二哥的断腿可还指着她,他能帮陆照挖她的墙角吗? 计划失败。 季清宁听了整整两天的道贺,听得季清宁想离开书院躲清静。 这一日下学,季清宁抱着书垂着脑袋往学舍走,在学舍前被李成风拦下。 季清宁往左,李成风往左。 季清宁往右,李成风往右。 季清宁抬头瞪李成风,“你到底走哪边?” “我来给你传话,”李成风没想到季清宁脾气这么大。 季清宁皱眉,下意识的以为是章老太傅找她,结果李成风道,“张阁老府上大姑娘在书院外,有事找你。” 季清宁,“???” 张娴找她找到书院了? 这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找她? 同州的事,季清宁拜托温玹,暗卫去同州和太平镇都没消息回来,张娴找她应该不是为她长姐季清嫮被休的事。 心下好奇,季清宁道了声谢就赶紧往书院大门走去。 季清宁小跑着走,唐靖瞧见了,问李成风道,“他赶着去哪儿?” 李成风不知道陆照中意张大姑娘,笑道,“张阁老府张大姑娘来找他。” 唐靖,“。” 他抬手拍了下自己的嘴。 让他多嘴问,又又又往陆兄伤口上洒了把盐,他都想劝陆照回肃宁伯府待几天,等这一阵季清宁的风头过了再回来,又担心季清宁的风头没完没了的长盛不衰。 再说季清宁,三步并两步到了书院外,就看到张娴在那里看灵璧石。 见季清宁过来,张娴一脸的可惜。 不用说出口,季清宁也读懂了她的可惜。 可惜她是女儿身,不然她就真的嫁给她了。 季清宁哭笑不得道,“你怎么来书院找我?” 张娴道,“我也不想来的,这不是有事非得经过你同意不可么。” 季清宁不解,有什么事非得她同意的? 再说东平郡王和唐靖,实在见不得陆照郁郁寡欢的样子,两人就跟着到了书院,看季清宁和张大姑娘是不是真的两情相悦情投意合。 其实他们心底已经动摇了,要是张大姑娘不对季清宁死心塌地,她一个大家闺秀能找季清宁找到四海书院来么? 人言可畏啊。 两人到了大门处,借大门藏身,只露了两颗脑袋出来。 只见季清宁和张大姑娘站在那块皇上御赐的灵璧石下,也不知道说什么,远远看去,美成一幅画儿。 要说这幅画有什么缺憾,就只有季清宁个子矮了点了,只比张大姑娘高半颗脑袋,气势上拿捏不住。 开始两人还离了点距离,渐渐的张大姑娘就靠近了,近的东平郡王都皱眉了,要是男子主动靠女子这么近,那都是登徒子了,居然还是张大姑娘主动的 主动靠近还不算什么,更让东平郡王他们瞪直眼睛的还在后面呢,张大姑娘抓过季清宁的手,摇啊晃啊的,显然是在撒娇。 四海书院大门口,怎么也算是大庭广众之下了吧,就算两人定亲了,到底没有成亲,就敢公然撒娇,礼义廉耻呢?! “果然是两情相悦,情投意合,不亲眼看到我都不敢相信,”唐靖心疼陆照。 东平郡王叹息,“就这感情,陆兄能挖的动墙角才怪了。” “我们还是劝他别自取其辱了吧。” 第286章 在乎 季清宁和张娴说了好一通话,临走的时候,张娴还塞给季清宁一包袱以及给她带的点心。 季清宁推辞不掉,就收下了。 等她拿着包袱和点心回头,就看到大门处两颗脑袋飞快的缩回去,速度太快,没看清是谁在那里偷窥。 不过离的这么远,应该听不到张娴和她说的是什么奇葩事,只要听不见,正大光明的看都没事。 想到张娴找她的目的,季清宁就无语至极。 目送张娴坐马车离开,季清宁才进书院。 季清宁身为章老太傅的得意门生,又和张阁老的孙女儿定了亲,而且张大姑娘不仅生的好看,才情在大家闺秀中也数一数二,性子更是温柔可人,才定亲就不辞辛苦来书院给季清宁送亲手绣的锦袍和糕点,简直不要太贤惠。 然后季清宁就收到了来自书院同窗们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季清宁把包袱和糕点送回学舍,就去学舍吃饭。 打个饭菜的功夫,收到不下二三十声“恭喜”,连打菜小厮都和她道贺。 小厮给她打的青椒肉丝里,只有一块青椒,剩下的全是肉丝,不知道那块青椒是没抖下去,还是特意留下一块以证明这道菜是青椒肉丝,小厮笑的谄媚,“季大少爷是快要成亲的人了,多吃点儿。” 季清宁怀疑小厮在开车,但又没证据。 东平郡王在季清宁之后,小厮给他打菜很正常,一大半青椒一小半肉丝,东平郡王看不过眼了,“咋地,书院对即将要成亲的男子格外厚待些不成像我这样的还得赶紧定个亲,才能吃上肉” 小厮咕噜道,“和尚不娶妻,人家吃素啊。” “你说什么”东平郡王炸毛。 小厮赶紧陪笑脸道,“赶明儿郡王爷您定亲,我给你打满满一盘子肉丝道贺。” “不只是您,书院其他学子定亲了,食堂都会道贺呢。” 一番话说的东平郡王有气没地儿撒,定亲了,确实是件值得道贺的事。 他端着盘子去和唐靖他们坐一桌。 唐靖憋笑,“你要气不过,可以定个亲。” “和谁定亲”东平郡王翻白眼问。 “和你吗” “。” 唐靖嘴角一抽,“你可别乱说话,已经传出我们好男风的流言了,别越传越糟糕了。” 东平郡王那张嘴,唐靖怕啊,三言两语就把自家亲爹东平王的名声祸祸完了,到现在人家提到东平王,第一句就是,“是那个打女人养外室有私生子的东平王吗” 有东平王的前车之鉴,唐靖不免怀疑好男风的事是东平郡王不小心传出去的 季清宁有些饿了,食欲很好,吃的欢快。 温玹和往常没什么区别。 东平郡王心疼陆照,食欲欠缺了些,但也能吃完一整盘子饭菜。 只有陆照,实在没有食欲,有一搭没一搭的吃两口,筷子比他们放的都要早。 吃完了,季清宁就回学舍了,回去的时候,小丫鬟正哼着小调擦桌子,见季清宁进来,高兴的迎上来。 季清宁见了道,“这是有什么事,这么高兴” 小丫鬟咧了嘴笑,“张大姑娘给你做的锦袍可好看了。” 进京至今,季清宁就没添过新衣服,小丫鬟虽然偶尔想起来这事,但因为季清宁待在书院,想起来时不赶紧办转过头就又忘记了,好在书院里穿学子服,带的几身锦袍因为不常穿还是八成新。 张大姑娘心细给姑娘做了锦袍,小丫鬟为自家姑娘有这样一位朋友高兴。 而且那锦袍是真好看。 小丫鬟道,“试试看合不合身。” 女儿家对新衣服的抗拒力很弱,这是女扮男装也改变不了的天性,就是装男人,那也是能有多好看就打扮多好看。 季清宁去屏风后换锦袍,刚把锦袍换上出来,温玹就回来了。 一袭天蓝色云锦袍子,领口和袖口都绣了祥云,最好看的还是腰带,把张娴的绣工体现的淋漓尽致。 小丫鬟过来道,“正合适呢。” 季清宁叉着自己的腰道,“比上回见她的时候稍微畔了点,腰这边有点紧。” “那我改改”小丫鬟自告奋勇。 “。” “拿去让扶风院的小厮改吧,”季清宁憋笑道。 “” 小丫鬟脸都涨红了。 姑娘在打趣她绣工不如扶风院的小厮 虽然不知道人家小厮的绣工怎么样,但扶风院其他小厮都说小丫鬟绣工一般,嗯,这话是小丫鬟自己说的,张娴给季清宁做的衣服,季清宁哪敢让小丫鬟随便改。 小丫鬟气鼓了腮帮子,季清宁道,“就紧了一点点,少吃一点就没事了。” 温玹坐下来给自己倒茶喝,季清宁的锦袍虽然不错,但他什么样的锦袍没有,谈不上惊艳,然而季清宁的话却是让他呛了喉咙,咳嗽不止。 他竟然为了穿这件衣服让自己少吃一点儿 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而且这么说,小厮竟然也不劝阻,难道衣服比人还要重要 季清宁和小丫鬟转身看着温玹,“茶都不会喝吗” 温玹把茶盏放下,眸光落在季清宁身上穿的锦袍上,道,“我怎么觉得你在乎这件锦袍胜过在乎张阁老的孙女儿” 张阁老病重,季清宁并未放在心上,若非皇上让赵老将军送画给张阁老赔礼,他给章老太傅出主意,季清宁根本就没想到去张府医治张阁老。 祖父病逝,做孙女儿的虽然不用守孝三年,但一年之内也不会出嫁。 张阁老病逝,张府几位老爷要守孝,一旦离开朝堂三年,大部分朝臣的权势都会削弱不少,对张府的影响可想而知。 但凡季清宁真的这么在乎张大姑娘,不会不替她替张府着想,而且据他所知,他救张阁老是收了诊金的。 季清宁看着温玹,笑道,“锦袍是张大姑娘给我做的,我在乎锦袍,不就是在乎她吗” “那你在乎陆照这个兄弟吗”温玹不答反问。 “。” 季清宁呲牙,“拐弯抹角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温玹愣了下,他想说他要在乎陆照这个兄弟,就暂时别穿这一身锦袍去扎他的心,然而心里这样想,嘴里蹦出来的却是,“你送我的锦袍什么时候做好” 说完 温玹,“。” 季清宁,“。” 第287章 平妻 季清宁呆呆的看着温玹,看的温玹耳根都有了一抹异样的红,他几时说话也不经过大脑了,他又不缺锦袍穿。 刚这样想,季清宁就问出了同样的话,“大哥,你缺锦袍穿吗” 当初要送他锦袍,张口就回绝了不要。 她还没来得及高兴,他又要了。 丫的 他现在不止要,送慢了他还催。 他堂堂煜国公府三少爷,要什么锦袍没有,竟然催人送给他,有没有搞错啊 温玹面无表情的给了答复,“缺。” 季清宁,“。” 无话可说了。 温玹和她一样没话说。 催季清宁送锦袍的话是他说的,不缺说这话不合适,只能不缺也得说缺了。 屋子里的气氛不要太奇怪,奇怪的小丫鬟看看温玹,又看看季清宁,小脑袋瓜不够用了,张大姑娘送锦袍给她家姑娘,她家姑娘送锦袍给温三少爷,难道她家姑娘喜欢温三少爷 不对,她家姑娘只是喜欢温三少爷的浴桶。 反常的是温三少爷,他竟然催姑娘送他锦袍,传闻他好男色,他不会是把她家姑娘当男人喜欢了吧 小丫鬟走神走的很专注,季清宁喊了她好几声她也没听见,只得抬手在她跟前晃荡,“在想什么呢” 小丫鬟摇头,“什么也没想。” 没想能这么神游天外 季清宁没有刨根问底,只道,“有时间去浣花阁催催。” 小丫鬟点头如捣蒜。 季清宁又道,“明儿我要去煜国公府,你中午不用来书院。” 小丫鬟巴巴的看着季清宁,她不想回小院住,她怕见到柳叔和兰儿。 但让小丫鬟住扶风院,季清宁宁愿她冒暴露身份的危险住小院。 季清宁一向固执,小丫鬟除了听话也只能听话。 翌日,季清宁起床后,就和温玹一起出了书院,同样没吃早饭,同样去光顾人家面摊,叫了两碗肥肠面。 温玹,“。” 真无话可说。 他又不缺钱。 他要吃什么都可以。 怎么就这么喜欢吃肥肠面呢。 他又不能丢下他单独去吃饭,只能陪着一起吃了。 吃的有点撑,季清宁不敢骑马颠簸,时辰尚早,便牵着马走了大半条街消食,然后才骑马到煜国公府。 煜国公府守门小厮看到季清宁和温玹一起来,满脸笑容,赶紧过来帮着牵马,连温玹都没有享受到这待遇。 进了府,直奔温二少爷温珵住的熙春轩。 这回见,温珵的心情比上回还要好,虽然才几天没见,但温珵的左腿对痛觉感触更明显了,好转的速度不是一般的快。 许太医一日不落的来给温珵施针,但季清宁既然来了,这一回自然她来施针。 温玹站在一旁看着,觉得奇怪,宁大夫来国公府施针,他娘竟然没来,丫鬟端茶过来,温玹问道,“我娘呢” 丫鬟正要回答,那边温珵先一步道,“娘随祖母出府了。” 难怪没来了,原来是出府了。 温玹没再问,他只是担心母亲病了,正好季清宁来了,要真有哪里不舒服,让季清宁帮着看看。 施针完,然后上药,另外检查下温二少爷打了石膏的右腿,确定无碍,就去净手了。 季清宁洗完手,过来告辞。 温玹和她一起走。 季清宁看着他,“我看你二哥今儿心情很不错,你不留下陪他说说话” 因为断腿兄弟之间才生出了嫌隙,如今断腿可愈,芥蒂该消除了。 温玹道,“我们兄弟闲聊有的是时间,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季清宁遇刺不少回,但宁大夫没有啊。 温玹执意要送,季清宁就由着他了。 两人骑马离开。 这边刚走,那边煜国公府的马车和软轿就过来了,等小厮把轿子放下,丫鬟赶忙掀开轿帘,平老夫人从软轿内出来。 煜国公府守门小厮还准备上前讨赏,平老夫人和国公夫人去赵王府提亲,二少爷要是亲事定下了,平老夫人高兴,肯定会赏下人们钱,让他们也沾沾喜气。 可看到平老夫人那拉长的脸,小厮们赶紧后退一步,低眉顺眼,连一丝笑容都不敢露。 平老夫人脸上一点喜色都没有,用脚趾头也能猜到赵王府之行不 顺,赵王府没同意把檀兮郡主许给他们煜国公府二少爷 小厮们想不明白,为什么赵王府会不同意,以前可以说是担心二少爷腿会站不起来,要坐一辈子轮椅,不同意嫁女儿情有可原,如今二少爷腿愈在即,赵王府总不会是担心煜国公府骗他们吧。 要有此担心,可以向许太医打听啊,许太医总不敢骗赵王府。 平老夫人把愤怒挂在脸上,煜国公夫人的脸色没平老夫人那么难看,却也满是不明白和叹息。 再说季清宁和温玹,离开煜国公府,就直奔回书院了, 回去的太晚,季清宁就没去上最后一两刻钟的课了,提前吃了午饭,然后便回了学舍。 食堂内。 往常吃午饭的时辰,食堂内坐满了学子。 东平郡王他们打了饭菜坐在那里吃饭,温玹也在。 正吃着呢,一学子跑进来,跑的太急,没刹住脚,直接和另外一端饭菜的学子撞上了,撞的那学子手里的托盘往前一飞,饭啊菜啊撒了一地。 那学子气不打一处来,“有什么事要这么急的,好好一盘子饭一口没吃全洒了” 那学子道,“别生气啊,我赔你一份。” 说完,见不少学子看着他,那学子东张西望,有人问道,“你找谁” “季大少爷啊,瞧见他没有”那学子回道。 “好像没来吃饭,你找他做什么”有学子问道。 那学子道,“他定亲了,我来向他道贺。” 一群学子笑道,“你这消息也太闭塞了吧,他和张阁老的孙女儿定亲好几天了,大家都道贺过了,你才知道呢” 那学子笑道,“你以为我是道贺他和张大姑娘” “不是吗”学子反问出声。 “当然不是了” 那学子一脸羡慕,“我是祝贺他和赵王府檀兮郡主定亲” “说出来你们都不信,赵王府檀兮郡主许给他做平妻了。” 啊啊啊 食堂里气氛一下子就轰了起来。 能娶到张阁老的孙女儿就够叫人羡慕妒忌恨了,竟然还有郡主给他做平妻 那可是郡主啊啊啊 第287章 平妻 季清宁呆呆的看着温玹,看的温玹耳根都有了一抹异样的红,他几时说话也不经过大脑了,他又不缺锦袍穿。 刚这样想,季清宁就问出了同样的话,“大哥,你缺锦袍穿吗” 当初要送他锦袍,张口就回绝了不要。 她还没来得及高兴,他又要了。 丫的 他现在不止要,送慢了他还催。 他堂堂煜国公府三少爷,要什么锦袍没有,竟然催人送给他,有没有搞错啊 温玹面无表情的给了答复,“缺。” 季清宁,“。” 无话可说了。 温玹和她一样没话说。 催季清宁送锦袍的话是他说的,不缺说这话不合适,只能不缺也得说缺了。 屋子里的气氛不要太奇怪,奇怪的小丫鬟看看温玹,又看看季清宁,小脑袋瓜不够用了,张大姑娘送锦袍给她家姑娘,她家姑娘送锦袍给温三少爷,难道她家姑娘喜欢温三少爷 不对,她家姑娘只是喜欢温三少爷的浴桶。 反常的是温三少爷,他竟然催姑娘送他锦袍,传闻他好男色,他不会是把她家姑娘当男人喜欢了吧 小丫鬟走神走的很专注,季清宁喊了她好几声她也没听见,只得抬手在她跟前晃荡,“在想什么呢” 小丫鬟摇头,“什么也没想。” 没想能这么神游天外 季清宁没有刨根问底,只道,“有时间去浣花阁催催。” 小丫鬟点头如捣蒜。 季清宁又道,“明儿我要去煜国公府,你中午不用来书院。” 小丫鬟巴巴的看着季清宁,她不想回小院住,她怕见到柳叔和兰儿。 但让小丫鬟住扶风院,季清宁宁愿她冒暴露身份的危险住小院。 季清宁一向固执,小丫鬟除了听话也只能听话。 翌日,季清宁起床后,就和温玹一起出了书院,同样没吃早饭,同样去光顾人家面摊,叫了两碗肥肠面。 温玹,“。” 真无话可说。 他又不缺钱。 他要吃什么都可以。 怎么就这么喜欢吃肥肠面呢。 他又不能丢下他单独去吃饭,只能陪着一起吃了。 吃的有点撑,季清宁不敢骑马颠簸,时辰尚早,便牵着马走了大半条街消食,然后才骑马到煜国公府。 煜国公府守门小厮看到季清宁和温玹一起来,满脸笑容,赶紧过来帮着牵马,连温玹都没有享受到这待遇。 进了府,直奔温二少爷温珵住的熙春轩。 这回见,温珵的心情比上回还要好,虽然才几天没见,但温珵的左腿对痛觉感触更明显了,好转的速度不是一般的快。 许太医一日不落的来给温珵施针,但季清宁既然来了,这一回自然她来施针。 温玹站在一旁看着,觉得奇怪,宁大夫来国公府施针,他娘竟然没来,丫鬟端茶过来,温玹问道,“我娘呢” 丫鬟正要回答,那边温珵先一步道,“娘随祖母出府了。” 难怪没来了,原来是出府了。 温玹没再问,他只是担心母亲病了,正好季清宁来了,要真有哪里不舒服,让季清宁帮着看看。 施针完,然后上药,另外检查下温二少爷打了石膏的右腿,确定无碍,就去净手了。 季清宁洗完手,过来告辞。 温玹和她一起走。 季清宁看着他,“我看你二哥今儿心情很不错,你不留下陪他说说话” 因为断腿兄弟之间才生出了嫌隙,如今断腿可愈,芥蒂该消除了。 温玹道,“我们兄弟闲聊有的是时间,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季清宁遇刺不少回,但宁大夫没有啊。 温玹执意要送,季清宁就由着他了。 两人骑马离开。 这边刚走,那边煜国公府的马车和软轿就过来了,等小厮把轿子放下,丫鬟赶忙掀开轿帘,平老夫人从软轿内出来。 煜国公府守门小厮还准备上前讨赏,平老夫人和国公夫人去赵王府提亲,二少爷要是亲事定下了,平老夫人高兴,肯定会赏下人们钱,让他们也沾沾喜气。 可看到平老夫人那拉长的脸,小厮们赶紧后退一步,低眉顺眼,连一丝笑容都不敢露。 平老夫人脸上一点喜色都没有,用脚趾头也能猜到赵王府之行不 顺,赵王府没同意把檀兮郡主许给他们煜国公府二少爷 小厮们想不明白,为什么赵王府会不同意,以前可以说是担心二少爷腿会站不起来,要坐一辈子轮椅,不同意嫁女儿情有可原,如今二少爷腿愈在即,赵王府总不会是担心煜国公府骗他们吧。 要有此担心,可以向许太医打听啊,许太医总不敢骗赵王府。 平老夫人把愤怒挂在脸上,煜国公夫人的脸色没平老夫人那么难看,却也满是不明白和叹息。 再说季清宁和温玹,离开煜国公府,就直奔回书院了, 回去的太晚,季清宁就没去上最后一两刻钟的课了,提前吃了午饭,然后便回了学舍。 食堂内。 往常吃午饭的时辰,食堂内坐满了学子。 东平郡王他们打了饭菜坐在那里吃饭,温玹也在。 正吃着呢,一学子跑进来,跑的太急,没刹住脚,直接和另外一端饭菜的学子撞上了,撞的那学子手里的托盘往前一飞,饭啊菜啊撒了一地。 那学子气不打一处来,“有什么事要这么急的,好好一盘子饭一口没吃全洒了” 那学子道,“别生气啊,我赔你一份。” 说完,见不少学子看着他,那学子东张西望,有人问道,“你找谁” “季大少爷啊,瞧见他没有”那学子回道。 “好像没来吃饭,你找他做什么”有学子问道。 那学子道,“他定亲了,我来向他道贺。” 一群学子笑道,“你这消息也太闭塞了吧,他和张阁老的孙女儿定亲好几天了,大家都道贺过了,你才知道呢” 那学子笑道,“你以为我是道贺他和张大姑娘” “不是吗”学子反问出声。 “当然不是了” 那学子一脸羡慕,“我是祝贺他和赵王府檀兮郡主定亲” “说出来你们都不信,赵王府檀兮郡主许给他做平妻了。” 啊啊啊 食堂里气氛一下子就轰了起来。 能娶到张阁老的孙女儿就够叫人羡慕妒忌恨了,竟然还有郡主给他做平妻 那可是郡主啊啊啊 第288章 撮合 食堂里有一个算一个,对季清宁那是羡慕嫉妒的无以复加了。 当然了,有几个例外的,比如茂国公世子,比如陆照,比如温玹 茂国公世子就不用说了,他一心想娶檀兮郡主,求太后赐婚不成,不惜用下作手段,结果人家放着他茂国公府世子夫人不做,要给一个三品侍郎府少爷做平妻 茂国公世子脸阴郁的能滴墨。 陆照也愤怒,自己的心上人许给了季清宁,他自知比不过季清宁,虽然心痛,却也只能在心底默默的祝福他们,结果季清宁还没迎娶张大姑娘过门,就定了赵王府郡主做平妻,这是对张大姑娘的轻视。 陆照替张大姑娘感到不值。 还有就是温玹了 他心情没有茂国公世子那么阴郁,也没有陆照那么愤怒,他心情复杂的很,说没什么反应吧,心底闷闷的,说不开心吧,倒也谈不上,脑子闪过季清宁的模样,最直观的想法就是把他打一顿 正想着,东平郡王叫他,“快别走神了,陆兄要去揍季清宁了。” 虽然他也觉得季清宁欠揍的很。 和张大姑娘定亲就不声不吭的,结果定亲几天啊,就又和赵王府檀兮郡主定亲了,看着不像颗桃花树,偏桃花开的不要太旺。 东平郡王提醒了温玹一声,就赶紧去追陆照了。 季清宁武功全失,陆照气头上给他一拳,够她喝一壶了。 温玹从走神中回来,赶紧起身追出去。 再说陆照,气头上,那是直奔学舍,一脚就把学舍的门踹开了。 季清宁刚睡熟,正做美梦呢,门突然被踹开,动静大的吓了她一跳,她才皱了下眉头,陆照已经到床边,伸手就去要抓季清宁的衣领子,只是手刚要碰到季清宁,就被温玹抓住了。 陆照挣脱不开,气道,“你放开我” 虽然没能把季清宁揪下床来揍一顿,但陆照的说话声已经把季清宁吵醒了,她打着哈欠道,“你们干嘛啊” 还有脸问干嘛 东平郡王都服她了,道,“你娶赵王府檀兮郡主做平妻一事是不是真的” 一个激灵袭来。 季清宁的瞌睡虫跑没了影儿,“这么快” 唐靖眼角一抽,“这话该我们说吧” 嫡妻都还没过门,就定了平妻。 他就一点都不顾及陆照的感受吗,人家心上人嫁给他,他还一点都不珍惜,简直是捅完陆兄的刀子,还在上面撒盐。 温玹就没松开抓陆照的手,对唐靖和东平郡王道,“带他走。” 东平郡王和唐靖一人扛一只胳臂,把陆照带走了。 季清宁抱着被子坐在床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她差一点就挨陆照一顿揍了。 温玹看着她,道,“齐人之福不是那么好享的。” 季清宁看着他,气头上的人容易见谁怼谁,这不,脱口就没好话,“你又没享过。” 温玹,“。” “我祖父就是前车之鉴,”温玹道。 季清宁想起来煜国公府有两位老夫人,元老夫人和平老夫人。 两个嫡妻,再加上两个嫡子。 不用想也知道煜国公府的硝烟味有多重了。 季清宁看着温玹,道,“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温玹皱眉,“什么忙” “帮我撮合张大姑娘和陆照,”季清宁道。 “。” 温玹已经自己幻听了,“撮合谁” “撮合我的未婚妻张阁老的孙女儿张娴和你的好兄弟我的小弟肃宁伯世子陆照”季清宁吐字格外的清晰。 这回说的够清楚了吧。 温玹眉头拧的没边,“你吃错药了吗” 撮合自己的未婚妻和别的男人,病的不轻。 季清宁呲牙,“我哪有机会享齐人之福我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工具人好么” 工具人 这词倒是新颖。 温玹看着季清宁,等她解释。 季清宁抱着被子道,“我和张娴早两年就认识了,我去张阁老府医治张阁老,被她给认了出来,她告诉我张阁老要把她嫁给一个混蛋,我既和她相熟,我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跳火坑么” “少不得挺身而出,把她未婚夫的名分占了。” “我要知道她口中的混蛋是陆照,我能帮她这个忙吗” 难怪她说陆照活该了,这么说 ,确实活该。 温玹看着季清宁,“你对张大姑娘无意,她却未必对你无心。” 真定亲,一般大家闺秀都不会给未婚夫做锦袍,张大姑娘可是把锦袍送到了书院来。 温玹怀疑张大姑娘想弄假成真。 “你想太多了,我不会娶她,她也不会嫁给我,你就只管撮合她和你兄弟吧,”季清宁抽了嘴角道。 “。” “别太明目张胆,稍微给我这个工具人留点面子。” “。” “要实在留不了面子就算了。” “。” 等季清宁说完,温玹已经近前一步,伸手探她额头了,“是病了还是没睡醒” 季清宁手一抬,拍在温玹的手背上,“我没和你开玩笑。” 温玹收回手,正色道,“你今日说了这话,就算他日你改主意要娶张大姑娘,你们俩这辈子也无缘了。” 我们本来就无缘好么。 季清宁道,“但你得和我保证,不适用龌龊手段,需得陆照自己俘获张大姑娘的芳心。” “好,”温玹应道。 季清宁安心的躺下了,拢了拢被子,准备再睡会儿。 温玹看着她,道,“檀兮郡主给你做平妻,也是拿你当工具人” 季清宁眼睛都闭上了,闻言,猛然睁开。 她差点忘了温玹的二哥温珵喜欢檀兮郡主的事。 她只让他撮合陆照和张娴,可没让他帮他二哥打檀兮郡主的主意。 季清宁赶紧坐起来道,“我愿意撮合陆照和张娴,是因为陆照人还不错,值得托付,才愿意给他一个抱得美人归的机会,但你二哥,我保留看法。” “在我没有确认你二哥值得托付之前,你不许帮你二哥打檀兮郡主的主意” 她既然决定帮檀兮郡主,就要帮到底。 在这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古代,她佩服檀兮郡主豁得出去的勇气,温珵不是她的良配,她值得更好的。 第288章 撮合 食堂里有一个算一个,对季清宁那是羡慕嫉妒的无以复加了。 当然了,有几个例外的,比如茂国公世子,比如陆照,比如温玹 茂国公世子就不用说了,他一心想娶檀兮郡主,求太后赐婚不成,不惜用下作手段,结果人家放着他茂国公府世子夫人不做,要给一个三品侍郎府少爷做平妻 茂国公世子脸阴郁的能滴墨。 陆照也愤怒,自己的心上人许给了季清宁,他自知比不过季清宁,虽然心痛,却也只能在心底默默的祝福他们,结果季清宁还没迎娶张大姑娘过门,就定了赵王府郡主做平妻,这是对张大姑娘的轻视。 陆照替张大姑娘感到不值。 还有就是温玹了 他心情没有茂国公世子那么阴郁,也没有陆照那么愤怒,他心情复杂的很,说没什么反应吧,心底闷闷的,说不开心吧,倒也谈不上,脑子闪过季清宁的模样,最直观的想法就是把他打一顿 正想着,东平郡王叫他,“快别走神了,陆兄要去揍季清宁了。” 虽然他也觉得季清宁欠揍的很。 和张大姑娘定亲就不声不吭的,结果定亲几天啊,就又和赵王府檀兮郡主定亲了,看着不像颗桃花树,偏桃花开的不要太旺。 东平郡王提醒了温玹一声,就赶紧去追陆照了。 季清宁武功全失,陆照气头上给他一拳,够她喝一壶了。 温玹从走神中回来,赶紧起身追出去。 再说陆照,气头上,那是直奔学舍,一脚就把学舍的门踹开了。 季清宁刚睡熟,正做美梦呢,门突然被踹开,动静大的吓了她一跳,她才皱了下眉头,陆照已经到床边,伸手就去要抓季清宁的衣领子,只是手刚要碰到季清宁,就被温玹抓住了。 陆照挣脱不开,气道,“你放开我” 虽然没能把季清宁揪下床来揍一顿,但陆照的说话声已经把季清宁吵醒了,她打着哈欠道,“你们干嘛啊” 还有脸问干嘛 东平郡王都服她了,道,“你娶赵王府檀兮郡主做平妻一事是不是真的” 一个激灵袭来。 季清宁的瞌睡虫跑没了影儿,“这么快” 唐靖眼角一抽,“这话该我们说吧” 嫡妻都还没过门,就定了平妻。 他就一点都不顾及陆照的感受吗,人家心上人嫁给他,他还一点都不珍惜,简直是捅完陆兄的刀子,还在上面撒盐。 温玹就没松开抓陆照的手,对唐靖和东平郡王道,“带他走。” 东平郡王和唐靖一人扛一只胳臂,把陆照带走了。 季清宁抱着被子坐在床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她差一点就挨陆照一顿揍了。 温玹看着她,道,“齐人之福不是那么好享的。” 季清宁看着他,气头上的人容易见谁怼谁,这不,脱口就没好话,“你又没享过。” 温玹,“。” “我祖父就是前车之鉴,”温玹道。 季清宁想起来煜国公府有两位老夫人,元老夫人和平老夫人。 两个嫡妻,再加上两个嫡子。 不用想也知道煜国公府的硝烟味有多重了。 季清宁看着温玹,道,“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温玹皱眉,“什么忙” “帮我撮合张大姑娘和陆照,”季清宁道。 “。” 温玹已经自己幻听了,“撮合谁” “撮合我的未婚妻张阁老的孙女儿张娴和你的好兄弟我的小弟肃宁伯世子陆照”季清宁吐字格外的清晰。 这回说的够清楚了吧。 温玹眉头拧的没边,“你吃错药了吗” 撮合自己的未婚妻和别的男人,病的不轻。 季清宁呲牙,“我哪有机会享齐人之福我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工具人好么” 工具人 这词倒是新颖。 温玹看着季清宁,等她解释。 季清宁抱着被子道,“我和张娴早两年就认识了,我去张阁老府医治张阁老,被她给认了出来,她告诉我张阁老要把她嫁给一个混蛋,我既和她相熟,我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跳火坑么” “少不得挺身而出,把她未婚夫的名分占了。” “我要知道她口中的混蛋是陆照,我能帮她这个忙吗” 难怪她说陆照活该了,这么说 ,确实活该。 温玹看着季清宁,“你对张大姑娘无意,她却未必对你无心。” 真定亲,一般大家闺秀都不会给未婚夫做锦袍,张大姑娘可是把锦袍送到了书院来。 温玹怀疑张大姑娘想弄假成真。 “你想太多了,我不会娶她,她也不会嫁给我,你就只管撮合她和你兄弟吧,”季清宁抽了嘴角道。 “。” “别太明目张胆,稍微给我这个工具人留点面子。” “。” “要实在留不了面子就算了。” “。” 等季清宁说完,温玹已经近前一步,伸手探她额头了,“是病了还是没睡醒” 季清宁手一抬,拍在温玹的手背上,“我没和你开玩笑。” 温玹收回手,正色道,“你今日说了这话,就算他日你改主意要娶张大姑娘,你们俩这辈子也无缘了。” 我们本来就无缘好么。 季清宁道,“但你得和我保证,不适用龌龊手段,需得陆照自己俘获张大姑娘的芳心。” “好,”温玹应道。 季清宁安心的躺下了,拢了拢被子,准备再睡会儿。 温玹看着她,道,“檀兮郡主给你做平妻,也是拿你当工具人” 季清宁眼睛都闭上了,闻言,猛然睁开。 她差点忘了温玹的二哥温珵喜欢檀兮郡主的事。 她只让他撮合陆照和张娴,可没让他帮他二哥打檀兮郡主的主意。 季清宁赶紧坐起来道,“我愿意撮合陆照和张娴,是因为陆照人还不错,值得托付,才愿意给他一个抱得美人归的机会,但你二哥,我保留看法。” “在我没有确认你二哥值得托付之前,你不许帮你二哥打檀兮郡主的主意” 她既然决定帮檀兮郡主,就要帮到底。 在这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古代,她佩服檀兮郡主豁得出去的勇气,温珵不是她的良配,她值得更好的。 第289章 墙角(求月票) 季清宁的话无疑是承认了檀兮郡主和他也是假定亲了。 虽然男子不比女子那么看重名声,但接连定亲,最后又退亲,对他的名声也不好吧,他就这么不在乎 温玹看着季清宁的脸,季清宁没听到他答应,瞪他道,“别看我,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 “张大姑娘和檀兮郡主在京都一众大家闺秀中也数一数二了,你就一点都不动心”温玹问道。 季清宁轻眨眼,“你觉得她们这么好,那你会对她们动心吗” “不会,”温玹回答的很干脆。 “这不就结了,”季清宁耸肩,成功避开这个问题。 避完了,还不够,这厮问题太多了。 未免继续被问,季清宁反杀一招,她看着温玹,问道,“那有哪个姑娘让你动心过” 结果碰到个没开窍的,温玹看着他,“什么叫动心” 季清宁,“。” 得。 要给他开窍一下了。 季清宁抓过被子抱着,道,“就是有那么个姑娘,让你见之不忘,一天看不到她,就想的不行,辗转反侧,吃不下睡不着,只想把她娶回家,呵护一生。” “这样的姑娘,有吗” 问完,不等温玹回答,季清宁先道,“你没有。” 温玹,“。”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温玹黑线道。 季清宁看着他,“我看你睡觉睡的挺香的啊。” “再者,要有这么个姑娘,你早娶了,根本用不着辗转反侧。” 温玹,“。” 见温玹不说话,季清宁眨眼道,“难道我猜错了,你有” 温玹看着季清宁,从她的眸子里看到倒映的自己,他道,“没有。” 丢下这两个字,温玹转身离开。 温玹还没有出门,季清宁已经睡下了,温玹是真的相信季清宁和张娴是假定亲,哪怕对张娴有一点想法,陆照要揍他,他都做不到如此心平气和。 这边季清宁被打断的困意回来的很快,隔壁陆照却是快要气炸了,不只是气季清宁,还气东平郡王和唐靖,两人怕他还去隔壁,又不想一直摁着他,图省事直接把他绑在了椅子上。 温玹进来的时候,陆照正在挣扎,温玹看的眼睛都抽抽,知道的是在帮陆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帮季清宁。 温玹揉眉心,“放开他吧。” 东平郡王道,“他还要去揍季清宁呢。” 温玹和季清宁争床都被踹了下来,陆照可不是温玹的对手,去揍季清宁能讨到便宜 万一真动手,他们都不知道帮谁,只能拦着不让了。 温玹走到陆照身边道,“你是不是真的想娶张阁老的孙女儿。” 陆照眼神黯淡道,“他们都定亲了,我除了祝福他们,还能做什么” “你还可以挖墙脚,”温玹道。 “。” 东平郡王他们齐齐看着温玹,“你这个馊主意是认真的吗” 温玹看着陆照,递锄头给他,“在我失眠症痊愈之前,我没打算让他成亲,可能一年半载就好了,可能年,也可能是一辈子,你就当是帮我个忙,省得我还得想法子让他们退婚。” 东平郡王看着温玹道,“你还指着他给你二哥治腿,要叫他知道你有这想法,你二哥只怕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温玹道,“所以只能陆照来背这个黑锅了。” 陆照没说话。 温玹道,“季清宁是不错,前途不可限量,但张阁老为人心高气傲,不会愿意孙女儿和人共事一夫,他本就属意你,只要你能赢得张大姑娘的欢心,我相信张阁老愿意退婚,章老太傅也不会劝阻。” 唐靖点头,“这倒也是,估计这会儿张阁老都气的不轻了,他和章老太傅定下这亲事的时候,肯定不知道季清宁还要娶檀兮郡主。” 东平郡王深以为然,“他的桃花是真不少,让我给他找的那两姑娘长得都很不错。” “说起来,我都想去揍他一顿了,怎么能这么花心呢。” 陆照道,“那你放开我,我去揍他” 东平郡王手一抬,直接拍陆照脑门上了,“你都要挖人墙角了,还去揍人,你厚不厚道” “等你挖完墙角,就该他揍你了。” “自己不成器,被人抢先了,你还有脸揍人。” 陆照,“。” 这话怎么听着有那么点耳 熟 陆照反应过来,脸绿了。 “你别学我爹说话”陆照低吼道。 东平郡王摸鼻子,“长兄如父啊。” 被占便宜,陆照气的要揍东平郡王,奈何被捆在椅子上,奈何不得。 陆照没有直接答应挖墙脚,因为这事确实不厚道,但温玹的失眠症有多严重,他们也很清楚,和季清宁同住才能安寝,温玹舍不得这颗安眠药也很正常。 这墙脚他不挖,温玹也会破坏,张娴不可能嫁给季清宁,她会嫁给别人 想到这里,陆照坚定了,“这墙脚,我挖了” 再说季清宁,睡的正香呢,门被砰砰敲响,小厮的声音传来,“季大少爷” 季清宁那叫一个烦躁啊,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 她深呼吸,道,“找我何事” “章老太傅找您,”小厮的说话声飘来。 得。 不用问也知道是为她娶平妻的事。 毕竟她的亲事是章老太傅和张阁老做主定下的,她要娶平妻,章老太傅定觉得自己没把学生教好,愧对人张家。 只怕这会儿章老太傅气大了。 季清宁赶紧下床,洗了把冷水脸就去了后山。 章老太傅是真生气,季清宁忙给他倒茶,“老师,您喝杯茶,消消气。” 消气 章老太傅看季清宁这态度更生气了,要不是季清宁是季怀山的独苗,除了感情,其他方面无可挑剔,他都要直接拿棍子打了。 他瞪着季清宁道,“小小年纪就想享齐人之福,你可知道,内宅不宁,于男子而言,是多大的拖累” 季清宁点头道,“我知道。” “知道那你还要娶平妻,”章老太傅气道。 他对季清宁寄予厚望,不想他将来疲于处理内宅纠纷,他这辈子就纳了个妾,后宅都没那么安宁,何况是平妻,还是身份比嫡妻更尊贵的平妻。 平妻,不是齐人之福,是祸根。 哪怕季清宁不喜他这个老师,一辈子恨他,他今儿也要帮他把这祸根斩了,以绝后患。 季清宁一脸无奈,“我也不想啊,是张大姑娘让我帮檀兮郡主,我不好拒绝,就答应她了。” 章老太傅,“。” “帮檀兮郡主”章老太傅蹙眉。 “檀兮郡主不想嫁给煜国公府二少爷,就借我平妻身份避一避,”季清宁嗓音有点飘。 因为章老太傅脸黑的可怕,“简直是胡闹” 第290章 善茬 章老太傅气的不轻。 他不反对季清宁帮人,但帮人也得有个限度,哪有帮人把自己平妻身份送出去,回头再退婚的 他此举摆明了是招煜国公府的恨。 本来温玹就不为平老夫人所喜了,檀兮郡主又借季清宁来避免嫁给温二少爷,平老夫人定会厌恶季清宁,阻拦温玹和季清宁往来。 虽然章老太傅没有正儿八经的收温玹做学生,但他很看好温玹,希望温玹和季清宁能互为左膀右臂,一同为朝廷效力。 再者季清宁能帮檀兮郡主一时,她总要退亲,总要嫁人,季清宁当街扑倒檀兮郡主,又和她定亲,回头退婚,对檀兮郡主的亲事会造成不小的影响,章老太傅怕最后假定亲会变成真的。 张大姑娘好心帮人,最后会把自己搭进去。 章老太傅动怒是为她好,季清宁站在一旁乖乖听着,一句也没有反驳。 没什么好反驳的。 这事确实是她们做的不对。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她是男子,她不可能永远不恢复女儿身,对张娴和檀兮郡主的名声不会造成任何的影响,倒是那些对她寄予厚望的,注定要失望啊。 章老太傅训了一通,见季清宁一句话也不反驳,有些恨铁不成钢,“你这性子对上温玹太刚强,怎么碰到女子就。” 耳根子太软的男人,也难成气候啊。 季清宁和张娴是两情相悦情投意合,章老太傅才和张阁老定下口头婚约,古代讲一诺千金,虽然没有正式定亲,但口头婚约已然作数了。 章老太傅也不知道季清宁定下平妻的内情张阁老知道不知道,怕张阁老大病初愈气的不轻,他得为自己没把学生管教好登门赔礼。 怕季清宁上门会挨揍,章老太傅就没带她一块儿去了。 季清宁回学舍,喝了盏茶,就和温玹一起去了诚心堂上课。 一路上,都是向她道贺的。 只是这回道贺和上回大不相同,季清宁和张娴定亲,大家是道贺,这会儿定下赵王府檀兮郡主做平妻,大家道贺完,没走几步就朝地上“呸”了一声,“花心大萝卜” “张大姑娘真是瞎了眼,怎么就看上他了,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有嗓门大的,季清宁很难听不到。 温玹侧看了她一眼,“什么感受” “高尚啊,”季清宁耸肩道。 “。” “为了帮她人,牺牲自己的名声,不高尚吗”季清宁问道。 “。” “你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温玹黑线道。 季清宁看着温玹,笑道,“果然习武之人眼神好,能看到我脸上的金片,要不高抬贵手帮我摘几片下来我缺钱。” 温玹,“。” 他还缺钱 满书院的学子,最有钱的绝对非他莫属了。 温玹笑道,“拿刀来,你要多少片我都给你刮下来。” 季清宁呲牙,果断转移话题道,“怎么样了” 温玹看着远处道,“放心吧,你等着戴绿帽子就行了。” 季清宁,“。” 这厮说话怎么这么的欠抽呢 温玹斜过来一眼:不是你托我给你找的绿帽子吗 季清宁差点没气的心肌梗塞。 更让季清宁心肌梗塞的还在后面呢,她只是托温玹帮忙撮合陆照和张娴,结果东平郡王他们看到她就带了几分同情之色,陆照更甚,看她带着愧疚。 拜托 你还没有俘获人家张大姑娘的芳心好么 你们也还没有帮陆照抱得美人归好么 这么盲目自信,她都想让他们受点挫折了。 心好累。 算了,只能揣着明白当糊涂,当什么都不知道。 之前季清宁只是踩着温玹立威,现在连茂国公世子也都被她踩在了脚底下,季清宁一跃成了四海书院之首,温玹和茂国公世子他们都屈居她之下。 转眼,五天又过去了。 季清宁不想去煜国公府,因为实在没有去的必要,施针之法教了许太医,调制的药膏还够用,她去也只是给温二少爷把个脉,去不去都一样。 但温玹就是不松口,承诺日去一趟,五天是极限了,这会儿煜国公府正在气头上,他可不想撞枪口,再者,季清宁戴着面具,煜国公府没人知道他就是季大少爷。 季清宁推脱不掉,只能和温玹去煜国公府 了。 上回来,温二少爷温珵心情好,这回脸上是半点笑容也无,季清宁也没多说话,把了脉,检查了腿,就准备告辞了。 然而就在温玹要送她离开的时候,默不作声,半点笑容也无的温二少爷开口了,“你和季大少爷住同一间学舍,他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 这话传入耳,季清宁都替温玹为难。 夸她吧,煜国公府没人愿意听。 说她坏话吧,她会生气。 明知道温珵这会儿恨极了她,还要带到他跟前来,这会儿看他怎么回答 季清宁一脸幸灾乐祸,然而她低估了温玹的狡猾程度,只听他道,“他在我面前张牙舞爪,对别人和颜悦色,与我关系不睦,与他人相处融洽,他是怎样一个人,我也不清楚。” 说的完全是实话,一点也没掺假。 温二少爷道,“难为你看他不顺眼,还和他同住了这么久,看来是真有过人之处,不然赵王府郡主不会甘愿嫁给他做平妻,难怪你没法把他赶出书院了。” 温二少爷语气不带喜怒,但听在季清宁耳中,就觉得特别的刺耳。 这绝对是在激将温玹。 季清宁看向温玹:看吧,我可没有冤枉你二哥,果然不是什么善茬。 得亏他人不在书院,不然头一个要赶他出四海书院的就是他了。 温玹额头微颤,看着季清宁回答温珵道,“二哥说的不错,不论我怎么着他,最后倒霉的都是我,得亏我收手的早,不然这会儿被赶出书院的人只怕是我。” 季清宁,“” 这厮为了不让她生气,竟然当着温珵的面给她戴高帽子。 人家本来就恨她恨的牙根痒痒,他说这话,不是在帮她拉仇恨吗 第291章 旧事 屋外,平老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走进来,正好听到温玹说这话,她冷冷一笑,“一个小小侍郎府少爷竟然让你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温三少爷生出了怯意。” “有机会,我倒是想见上一见了。” 煜国公夫人也来了,闻言道,“京都大家闺秀不少,待珵儿腿痊愈,国公爷就会立他为世子,再给珵儿另寻一桩好亲事便是。” “珵儿和檀兮郡主无缘,您又何必强求” 平老夫人冷冷一笑,“没什么好强求的,是我看走了眼,一个金尊玉贵的郡主放着好好嫡妻不做,要给人做平妻,这样的女子不配进我煜国公府的大门” 屏风处,元老夫人也来了,道,“说的不错,赵王府这回是狠狠的打了我们煜国公府的脸。” “必须要给二少爷选一桩更好的亲事,我煜国公府上的少爷想娶什么样的姑娘娶不到,他赵王府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说着,元老夫人看向煜国公夫人道,“既然国公爷有意让二少爷继承爵位,何必等到腿愈,眼下不就是最好的时机” 虽然平老夫人和元老夫人一向不和,但元老夫人这回说的话,平老夫人没法反对。 赵王府檀兮郡主宁肯嫁给季大少爷做平妻,也不愿意嫁给温珵,不知道背后多少人笑话温珵,在非议他的断腿这辈子都不会好。 要想挽回温珵的颜面,只有定亲,定一个家世c容貌c才情都在檀兮郡主之上的亲 平老夫人迫不及待的要煜国公立温珵为世子,然后给温珵重新物色世子夫人。 屋子里的气氛愤怒中裹挟着压抑,温玹看向季清宁,“我送你出府。” 季清宁求之不得,朝煜国公夫人作揖,然后就走了。 出了煜国公府,骑上马背,就往书院方向走去。 温玹看向季清宁道,“你放心,我不会让我二哥再伤害你。” 季清宁看着温玹,“你二哥要做什么,你当真阻拦得了吗” “惊马车的事,我看着你的面子上既往不咎,但他要再敢算计我,别怪我连本带利还给他。” 她虽然没有了武功,但医毒不分家,她医术有多高,使毒的本事就有多强。 不信,可以试试 温玹知道季清宁不是好脾气的人,吃软不吃硬,或者软硬都不吃,他道,“你帮赵王府,就该想到会得罪我煜国公府。” 季清宁呲牙,“难道就许你煜国公府仗势欺人吗” 人家赵王府也是王府了,只是没有兵权,就被逼得不得不嫁檀兮郡主,未免太霸道了。 温玹蹙眉道,“赵太妃抚养过皇上几年,赵王府深得皇上信任,煜国公府要一点都不占理,哪能逼得赵王府不顾檀兮郡主名声给你做平妻” 季清宁看着温玹,“难道还有隐情” 温玹思绪被带回两年前,那段他不想也不敢的回忆,如今知道温珵能恢复,那段记忆他也敢碰触了。 这事要从两年前说起。 两年前,平老夫人寿辰,赵王和赵王妃携檀兮郡主到煜国公府道贺。 平老夫人对檀兮郡主是赞不绝口。 赵王妃和煜国公夫人相谈甚欢,想两府结秦晋之好,煜国公夫人一口允诺了。 因为当时寿宴人太多了,议亲之事只提了一句,并未详谈,毕竟檀兮郡主才十四岁,出嫁还早,并不着急。 然而就在平老夫人寿宴第二日,温玹与人赛马,温珵从马背上摔下来,把双腿给摔断了。 煜国公夫人一门心思都在儿子医治腿上,哪里顾得上定亲的事,就没有去赵王府正儿八经的把亲事定下来。 当年赵王妃和煜国公夫人定的是口头亲。 赵王府只有檀兮郡主一个女儿,自然无可争议,但煜国公夫人却是有两个儿子的。 温珵摔断了腿,这辈子只能坐轮椅,温玹在温珵摔断腿后性情大变,三天两头的和人打架,仗着皇上宠爱,横行霸道,连煜国公都管不了,赵王早看他不顺眼了,哪里舍得把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女儿嫁给温玹啊。 嗯。 当年那桩口头亲,煜国公府以为定下的是温珵,赵王府看上的是温玹。 因为口头亲过了小两年也没人登门把亲事正儿八经的定下来,赵王府就当这桩亲事作废了。 后来檀兮郡主及笄,出落的更加的水灵,入了茂国公世子的眼,求太后赐婚。 茂国公世子是太后的娘家侄儿,赵王深得皇上信任,让檀兮郡主嫁给茂国公世子,赵王不同意 ,皇上也不同意。 只是太后要赐婚,赵王府也没辄,没办法就把这桩口头亲拿出来搪塞太后,温玹再横行霸道也比茂国公世子强啊,更何况温玹还是皇上最宠爱的表外甥。 太后派人到煜国公府询问,平老夫人一口咬定当初和檀兮郡主定下口头婚约的是温珵。 赵王回绝了太后赐婚,到煜国公府谈当年的口头婚约,当年看上的是温玹,而非温珵。 不论赵王怎么解释,平老夫人都认定赵王府是嫌弃温珵摔断了腿才改的亲,如果口头婚约作数,只能是温珵。 听到这里,季清宁都嘴角抽抽,“那到底当初定下的是谁” 温玹骑在马背上,看着热闹的街道,道,“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赵王府说我二哥由平老夫人养大,要真有意把檀兮郡主许给我二哥,就直接和她提这事了,而不是我娘。” 顿了顿,温玹道,“这是实情。” “平老夫人以长兄为先,我二哥尚未定亲,自然轮不到我,虽然二哥由她抚养张大,但儿女的亲事自然由爹娘做主,她这个做祖母的不会横加干涉。” “这也说的过去。” 难怪当初赵王世子找她假定亲的时候说两桩亲事都非两配了。 要是没她杀出来,赵王府只能在温二少爷和茂国公世子之中选一个了。 温二少爷站不起来,自然不是良配。 不嫁给温二少爷,就得接受太后的赐婚嫁给茂国公世子,更不是良配。 季清宁看着温玹,笑道,“其实你心里有数,当初赵王府看上的是你吧。” 赵王既然是皇上的心腹宠臣,赵王要在煜国公两个儿子中选一个,肯定选皇上最喜欢的那个啊。 温玹和季清宁四目相对,他忽而一笑,“当年的我确实挺招人喜欢的。” “现在呢”季清宁问道。 “现在就更招人喜欢了,”温玹心情愉悦。 “。” “呸” “真不要脸”季清宁脱口骂道。 “还说我往脸上贴金片,你这是往自己脸上贴金锭子好么” “。” 第二百九十二章 丧事 季清宁不开口则已,一开口,温玹只觉得脸不仅闪闪发光,还坠的慌。 时间还早,两人不疾不徐的骑马回四海书院。 蓝天白云下,两人,两马,再配合煜国公府三少爷是断袖的传闻,频频引人侧目,猥琐点的,脑子里已经在勾勒不可描述的旖旎画面了。 季清宁和温玹不急着回书院,那边一黑衣劲装男子却是纵马驰骋,从书院方向过来,等看到他们,赶紧勒紧缰绳,而后翻身下马。 男子走到温玹跟前,行礼道,“爷,属下回来了。” 显然是有事要禀告。 季清宁懂礼识趣,默默的骑马要走远些,免得听到些不该听到的。 然而她才走了一步,温玹就问男子道,“此去太平镇和同州可打听到什么?” 季清宁哪还走,这暗卫就是去帮她查事的,季清宁两眼直勾勾的看着男子,“我长姐当真被休了?!” 男子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我先去的太平镇,季家除了老夫人病了看大夫之外,没什么特别的,我找了个小厮打听,小厮没有听说季家大姑奶奶被周家休弃一事。” “我又去了同州,去的时候周家正帮周家大少奶奶办丧事,办的挺隆重的。” 季清宁心头一沉。 季清嫮死了?! 见季清宁脸色突变,男子忙道,“听说周大少奶奶是失足落水淹死的,我本想就此回京复命,结果围观丧事的人群里有人说周家不厚道,我心存疑惑,夜里去刨了周家大少奶奶的坟墓。” “棺材里并未见周大少奶奶的尸体,只是她的衣冠冢。” 季清宁听得愣住,“怎么会是衣冠冢?” 死了就是死了,没死就是没死,周家到底在做什么! 男子继续道,“我也纳闷,当天晚上就嵌入了周家,抓了周家管事的逼问衣冠冢的事。” “周家管事怕死的很,说周家大少奶奶被休之后,就被周家赶出了家门,后来季大少爷您名声大躁,周老爷写信回周家,让周大太太务必把周大少奶奶接回周家,休妻一事当作不存在。” “只是周大少奶奶被休后,并未回太平镇,周大太太派人四处寻找,在离同州二十里地,通往太平镇方向的一湖边找到了周大少奶奶一只绣花鞋。” “周家沿着湖上下找了几天,也没找到周大少奶奶的尸体,但距离最近的驿站和茶摊都没见过周大少奶奶路过,周大太太怕事情传到太平镇,也心急进京,就以周大少奶奶落水溺亡办了衣冠冢。” 从周家管事的描述来看,周大少奶奶是凶多吉少。 但没人见到周大少奶奶的尸体,就还有一线生机。 要说周家那也是真不厚道,周大少爷都把季家女儿休了,季老爷还敢借季家的势谋官,还真叫他谋成了 他们三少爷多霸道的一个人啊,碰到季大少爷都没辄,周老爷他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欺负季大少爷的长姐。 反正在同州听周家管事说完这事,暗卫就在心底给周老爷点了蜡烛,季大少爷要不把周老爷整死,他都要替自家三少爷抱打不平了。 在暗卫说完这事之前,季清宁觉得周家休弃季清嫮,还借季家的势谋官够无耻了,没想到无耻的还在后面呢,借口季清嫮溺亡,就妄想掩盖周家休妻的时候,以后周大少爷就算再娶,季怀山也还是他的岳父,打着替季清嫮尽孝的幌子就能频频登门,季家也不能把他拒之门外。 甚至,这么有情有义的女婿,外人不知情还得夸一句季家有眼光,季清嫮嫁了个好儿郎,只是自己福薄了些吧! 想到这些,季清宁就气的浑身哆嗦,脸都气绿了。 温玹还没见季清宁这么生气过,不过事关自己长姐,这么愤怒也很正常,温玹宽慰她道,“没有找到你长姐,她可能还活着。” 这话说的暗卫都侧目。 简直不敢置信,爷竟然还会宽慰人 东平郡王他们失意的时候,爷都是落井下石,往人家伤口上撒盐的。 季清宁握紧拳头,温玹道,“我帮你废了周家父子。” 季清宁回绝了温玹的好意,“不用,这是我季家家事,我自己处理。” 要废周家父子,哪里用得着麻烦温玹,小丫鬟一个人就足够了。 只是暴力只能出口恶气,她们再生气,也不能把周家父子打死。 杀害朝廷命官,没得把自己搭进去,就算能做的天衣无缝,何必呢,她又不是没有别的办法让周家付出代价了。 这么 薄恩寡情,就这么要了他们的命,太便宜他们了! 她需得好好想想怎么办,正好周大太太不是赶着进京吗,她虽然不是真的季清宁,但毕竟继承了人家的身体,季清嫮是季清宁的长姐,季清嫮的仇,她岂能不帮忙报?! 季清宁拒绝他的帮忙,温玹并不诧异,虽然季清宁没有了武功,但小院暗中有人相护,他自己本事也不小,对付周家父子,已经是杀鸡用牛刀了。 两人骑马往前,温玹道,“不用帮忙找你长姐吗?” 季清宁深呼吸道,“都这么久了,要么她还活着,要么已经溺亡了,没有找的必要了。” 冷静的可怕。 季清宁不止冷静,她还生气呢。 小丫鬟和她提过季清嫮的亲事,不是季怀山和她娘拿的主意,是季家老夫人全权做的主,季怀山她不是没见过,不是没主见的人,相反,他不是一般的有主见,是那种谁也左右不了他决定的人。 要不是他同意,季清嫮不可能进周家大门,季清宁就想不明白了,难道嫁女儿之前都不用打听下对方的人品吗? 尤其定亲的时候,周家是白身,季怀山已经是太平县县官了。 季怀山有胆量去揍煜国公,虽然对这事她存疑,但至少是这么传的,煜国公也从未否认过,这样的胆量,能是怕一个小小周老爷的人? 季清嫮被周家休弃,竟然选择投湖自尽,想起来季清宁就气啊,被人欺负了,不想着报复,而是拿别人的错来惩罚自己,有这么蠢的吗?! 不能再想了,想起来就气,把周家父子吊在城门上爆嗮他个三天三夜都不解恨! 第二百九十三章 捡钱(求月票) 季清宁憋了一肚子气回书院,不过好在回去就收到一个好消息。 他们回去,正好碰到东平郡王他们下学回来,准备去吃午饭。 东平郡王走过来道,“你的琉璃灯造好了,比之前卖给晋临侯世子的还要漂亮几分,还有琉璃盏,都成功了。” 成功是意料之中的事,季清宁一点都不诧异。 她看向东平郡王和唐靖他们,“我看大家挺喜欢琉璃灯的,你们要不要与我一起开间铺子,专门卖琉璃制品?” 东平郡王惊呆了,“你让我们和你一起开铺子?” 季清宁看着他们,“不愿意吗?” “这是不愿意的事吗?”东平郡王道。 “你这摆明了是给我们送钱。” 琉璃的制造法只有季清宁会,一开铺子,那必然是财源滚滚啊。 想到削铁如泥的匕首,还有帮他大哥谋了军器监的官职,东平郡王为帮陆照挖季清宁墙角而惭愧了。 人家待他们一片赤诚,他们却要帮陆照给他戴绿帽子,这已经不是没良心了,而是令人发指了。 他们虽然纨绔,但可不是没良心的人。 东平郡王要拒绝,结果温玹伸手抓了季清宁的胳膊,带她进屋了,一边对东平郡王道,“你们先去吃饭吧。” 进屋后,顺带把门关上了。 季清宁懵的厉害,瞪向温玹道,“你干嘛?!” 温玹眉头紧锁,“他们几个虽然纨绔,但都不是没有良心之人。” “你让他们一边拿着你的钱,一边挖你墙角,他们做不到。” “你再说下去,就没人帮陆照了。” “没准儿陆照自己就感动了,主动退让,成全你和张阁老的孙女儿。” 季清宁,“。” “会吗?”季清宁嘴角抽抽。 温玹道,“我和他们做了几年兄弟了,能不比你了解他们?” “你要想他们毫无心理负担的帮陆照,就把他们当牛使唤,有事没事把他们往死里头气最好。” “。” “可我不会气人啊,”季清宁呐声道。 “。” 不会气人? 这话他也说的出口? 难道他不是人吗?! 温玹想起季清宁气他的那些事,就想掐死她。 看着温玹跳着怒火的眸子,季清宁默默把那句话收了回来,道,“可开铺子我的钱不够。” 怎么会不够? 就他付的诊金就足够他开一间铺子了。 琉璃只有他的铺子有,哪怕偏僻些,也会门庭若市,用不着开在人来车往的八大街。 季清宁不好打东平郡王他们的主意,只好打温玹的主意了,“要不你借我点儿?” 温玹就那么看着季清宁,看的季清宁怀疑脸上沾了脏东西,耳根微红,正要抬手去擦,对面之人说话了,“你问一个穷光蛋借钱,你考虑过穷光蛋的感受吗?” 季清宁,“。” 忘了。 她替温珵治腿的时候,温玹就说过他身无分文的话。 但开铺子她是认真的,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两闺蜜,也不知道找到了,还能不能回去,就算能回去,也不知道猴年马月了,留下的这段时间,她得过好了啊。 没钱寸步难行。 有现成的挣钱法子,又有现成的人可用,坐等收钱就行了,结果因为张娴卡住了,要自己劳心劳力,季清宁才不干呢,何况她季大少爷的身份没有东平郡王和云阳侯世子的好用,还能顺带给铺子找几个靠山。 这个完美的计划决不能就这么夭折了。 季清宁把这事交给温玹,让温玹帮她摆平,肚子饿的她,就去食堂吃饭去了。 没和东平郡王他们一桌,免得打扰温玹和他们说话。 温玹坐到他们身边,道,“你们帮他把琉璃铺子开起来。” 唐靖看着温玹道,“这怎么行呢,那陆兄怎么办?” 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啊。 他们不能一边拿人家的钱,一边还挖人家的墙角,帮陆照给季清宁戴绿帽子啊,要叫他爹知道了,打死他都不带皱眉的,传扬开,大家的唾沫性子也能淹死他们三个了,尤其是陆照。 温玹道,“他铁了心要开铺子,你们不帮他,他开不起来。” 东平郡王几个苦大仇深。 长这么大还没遇到过这么棘手的问题。 几人一边吃饭一边想辄,季清宁偶尔瞥过来一眼,不知道他们想出来没有。 吃完饭,她就先回学舍了,等了一刻钟,温玹才回来。 季清宁忙问道,“商议出办法来没有?” 温玹一脑门的黑线,第一次知道他那几个兄弟脑回路这么不正常,但眼下也没更合适的解决办法了,他道,“你的小厮就等着捡钱吧。” 季清宁,“。” “捡钱?”季清宁有点懵。 这算是什么解决办法? 温玹坐下来道,“你不是开铺子缺钱吗?他们几个挖你墙角,对你心怀愧疚,那些钱就当是先弥补你的。” 季清宁,“。” “这不是还没挖吗?”季清宁扶额道。 “愧疚已经先有了。” “。” “一人一万两,”温玹道。 “。” “陆照的自己掏,东平郡王和唐靖的算是借给他的,以后慢慢还。” “。” “三万两够不够?” “。” 神一般的解决办法啊。 季清宁这辈子还没服过谁,算是服了他们了。 “三万两够不够,我也不知道,先拿着,不够再捡吧,”季清宁道。 温玹,“。” 午睡后,季清宁就去上课了,这回只她和温玹,东平郡王他们一个也不在。 季清宁奇怪道,“他们人呢?” “回府要钱去了,”温玹道。 东平郡王他们身上钱不够,只能回家拿,趁机再逃个课,完美。 云阳侯府。 唐靖回府,云阳侯夫人正打算出门,见他回来道,“你不在书院,怎么回府了?” 唐靖把他娘扶到一边,“娘,你借我一万两银子吧。” “借多少?”云阳侯夫人以为自己听岔了。 唐靖只得再说一遍,“一万两。” “一万两?!” 云阳侯夫人声音拔高,正好那边云阳侯过来,吓的唐靖一哆嗦,“娘,你小声点儿,别叫我爹听见了。” 云阳侯夫人压低声音道,“你做什么要一万两?!” “反正不是做坏事,娘就别问了,您就痛快的借给我吧,”唐靖求道。 云阳侯夫人看着儿子,然后果断的走到云阳侯身边,把儿子卖了,“侯爷,你儿子要向我借一万两,我借不借给他?” 唐靖,“!!!” 这绝不是他亲娘! 说的话听着就不像亲母子了! 云阳侯脸一沉,唐靖要跑,然后就被暗处的暗卫给抓了,像犯人似的押到了云阳侯跟前。 云阳侯黑了脸道,“你又闯什么祸了,要赔人一万两?!” 毕竟上回赔了茂国公世子一万两,这话也不算是冤枉他。 唐靖道,“没闯祸,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云阳侯夫人问道。 “就是季大少爷要开个铺子,卖琉璃,他钱不够,我想借他一万两,”唐靖道。 云阳侯脸上黑色消散,摆了摆手,两抓着唐靖的暗卫松开手,闪身离开。 云阳侯道,“季大少爷开铺子,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何必隐瞒。” 唐靖正想解释,云阳侯已经吩咐管事道,“去拿两万两来。” 管事的把两万两交到唐靖手里的时候,唐靖还觉得不真实。 一万两他都借的忐忑了,居然给了他两万两? 他爹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唐靖敏锐的嗅出不对劲,他看着自家爹道,“借这么多,爹就不担心赔了?” “赔了不怪你,”云阳侯道。 “。” 有问题。 绝对有问题。 不过钱拿到了就好。 唐靖去找陆照,到肃宁伯府的时候,正好碰到陆照出来。 陆照也一脸的狐疑,唐靖道,“借到钱了吗?” 陆照道,“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信,我不仅借到了,我爹还多借给了我一万两,还说不够就回来拿。” “我说我也想开间铺子,让我爹支援我一下,我爹瞬间就翻脸了。” “你呢?” “。” 唐靖没说话,默默从怀里掏出两张万两银票。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有问题。 绝对有问题。 而且是大问题。 两人去东平王府找东平郡王。 东平郡王还没开始借,他娘出府了,人还没有回来,和他爹东平王借钱的事,他想都不敢想,正在凉亭里吃着果子吹着风等他娘东平王妃回府呢。 得知陆照和唐靖轻轻松松就借到了两万两,东平郡王吃了一惊,然后就理直气壮的去找自家父王借钱了。 云阳侯和肃宁伯还没有东平王府有钱,都借季清宁两万两,东平王财大气粗道,“借他三万两!” 东平郡王,“。” 真的。 从来没想过借钱这么容易。 出了东平王府,东平郡王骑在马背上道,“季清宁果然是财神爷,不论是挣钱还是借钱都格外的容易。” 只是钱有点多,和计划的不一样,回了书院,东平郡王他们找温玹商议。 三个人回家一趟就带回来七万两也是温玹没有想到的。 “先拿三万两吧,不够再说,”温玹道。 依计行事。 然后—— 小丫鬟就被坑惨了。 没人给她打招呼,她来的路上能捡到钱。 乍一下捡了个荷包,里面足足塞了三张万两的银票,可是把小丫鬟吓的不轻。 把荷包放回去吧,怕被别人捡了去,不放吧,这么多钱,她可不敢拿,路不拾遗是美德。 然后这个赶着到书院给季清宁送饭的小丫鬟只能拿着荷包守在路边等钱包的主人来了。 这一等,就是一个下午。 还是陈杳送账册来书院,温玹问他,“来的路上,有没有看到季清宁的小厮?” 陈杳有点诧异,道,“看到了,就在岔道处,说是捡了个荷包,在那里守了一个下午了,我让他把荷包扔了,他固执的继续等,我看是等不到荷包主人是不会走的了。” 温玹,“。” 温玹看向季清宁,“你没和你的小厮说捡钱的事?” 季清宁浑身无力,“你傻了,昨晚才决定的事,我正打算中午和她说,我连人都还没见到呢怎么说?” 第二百九十四章 帮忙 一个办事太利索,一个又太正直。 哪怕有一方不靠谱,都不会让一件还算完美的计划生出这么多波折来。 季清宁亲自出书院去接小丫鬟。 夕阳下,小丫鬟站在那里一脸郁闷的用脚划圈圈,几步之外放着食盒,画面不要太美。 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小丫鬟连忙转身就看到季清宁过来,高兴的合不拢嘴,连忙跑过来,“姑娘,你怎么来了?” “你在这儿做什么呢?”季清宁逗小丫鬟道。 小丫鬟嘴一嘟,气愤道,“不知道哪个傻子丢了三万两,等他来取呢。” 小丫鬟意见很大,丢三两,不,丢三钱银子,她都会回来找啊,三万两,她等了一个下午竟然没人来,这得是多有钱啊。 某个大傻子,“。” 轻咳一声。 季清宁道,“那荷包是我的。” 小丫鬟看着季清宁,一脸你别逗我了的表情,她可没那么好糊弄,“怎么会是姑娘你的呢,你只带了两万两在身上,也没有这样式的荷包。” 小丫鬟手里捏着荷包,季清宁道,“这是东平郡王他们凑的三万两。” 知道小丫鬟正直,不会贪人钱财,季清宁便把原委合盘脱出。 小丫鬟听得嘴角抽了又抽,等她再看到东平郡王他们几个,就控制不住流露出看大傻子的表情了。 接下来两天,季清宁除了上课就忙着绘图纸,她要买一间铺子卖琉璃,位置自然要顶顶顶好了,还有就是修建温泉山庄。 铺子图纸好画,配合铺子稍作修改不是问题,温泉山庄的图纸就难办了,她只去了一回,而且只看了个大概,既然花大价钱修建山庄,自然要怎么好怎么修。 季清宁画了几张图纸都不甚满意,然后转向求温玹帮忙。 温玹坐在那里看书,季清宁端茶递过去,温玹没接手,用一种狐疑的态度看着季清宁,“我没得罪你吧?” 这么反常,温玹怕季清宁在茶里下药。 季清宁,“。” 要不是有事相求,季清宁要把盏茶重重放在桌子上了。 季清宁呲牙道,“有点小事找你帮个忙。” 帮忙? 温玹把书放下,看着茶盏也不伸手道,“什么忙?借钱我没有。” 季清宁,“。” 你要真这么缺钱,姑奶奶我借你点行吗?! 季清宁的暴脾气,把盏茶放到桌子上,深呼吸才微笑道,“我不是买了个温泉吗,我想修个别院,请你帮我找个建筑大师。” “就这么点小事?”温玹还以为找他是什么大事呢。 “。” 这是小事吗? 是,对他堂堂煜国公府三少爷来说是小事,对她就不是了。 她初来乍到,连京都八大街都还没有逛全,想找个靠谱的建筑大师都找不到,当然了,只要用心找总能找到,但她没人可用啊。 平常在书院读书,好不容易放个假还得去煜国公府把脉,调制药膏,她容易么! 季清宁看着温玹,“行吗?” 修长的睫毛轻颤,竟然有男子睫毛长这么长的,不妨碍视线吗? 温玹把眸光移开,把放下的书又拿了起来,道,“帮我打洗澡水,这忙我帮了。” 不是有人给他打洗脚水吗,季清宁道,“你不至于为了刁难我给钱大少爷减负吧?” “他把脚给崴了,”温玹信手翻页。 “。” “不愿意?”温玹看了季清宁一眼道。 求人态度一定要好,季清宁微笑道,“愿意,当然愿意了。” 她转身去拿木桶,出去打水。 没一小会儿,东平郡王和唐靖他们就来了,一人拎着个大浴桶,动静有点大,温玹想忽视都难,“怎么是你们打洗澡水,季清宁呢?” 学渣东平郡王道,“在隔壁帮我们做作业。” 温玹,“。” 碰到算术题,东平郡王就脑壳疼,以前大家的作业都一样。 现在赵夫子每个学子的题布置的不同,想抄答案都没法抄,只能找季清宁帮忙了。 东平郡王怀疑赵夫子是不好意思让季清宁解答太多题,才拐着弯的为难他们这些学渣? 好像是这个词。 想着,东平郡王走到温玹身边,把木桶搭在书桌上道,“我看你是真不长 记性,有些人是你欺负得了的吗,找你帮忙是给你面子好吗,帮点小忙还要人给你打洗澡水,你就不怕回头他的洗澡水你包了?” 唐靖拎着浴桶路过,对温玹来一句,“你不信季清宁的邪门,也要相信郡王的乌鸦嘴。” 温玹,“。” 东平郡王,“。” 温玹默默起了身,“我自己去打洗澡水行了吧,你们回去解算术。” 温玹手搭在东平郡王的木桶上,东平郡王抢先一步移开了,一脸严肃道,“以后每天让我大哥给你打洗澡水知道吗?” 说完,不想写作业的某郡王拎着木桶走人,留下温玹站在那里凌乱。 温玹泡完澡,季清宁才回来,倒不是赵夫子留的题太难了,而是太多了,不止是东平郡王和唐靖他们,还有诚心堂其他的学子,知道她帮东平郡王解题,纷纷过来请教,这一忙,就忙到了现在。 温玹还没有看赵夫子给他留的什么题,这会儿想起来,打开看了一眼,然后就嘴角抽抽了。 只见题—— 如何计算一个粮仓能储存多少粮食。 除了这几个字外,就画了粮仓的图样,就没别的字了。 温玹翻看着题,嘴角抽抽的没边了,他想去给东平郡王一拳头,他看向准备拿浴桶出去的某女,闷了嗓音道,“我去帮你打洗澡水。” 季清宁看着他,又吃错药了吗? 让她给他打洗澡水,现在又给她打? 自己打自己的不行吗? 温玹走过来,把题拍给季清宁,顺势拎着浴桶就出去了。 季清宁,“。” 温玹拎着浴桶下台阶,隔壁东平郡王笑的快站不住了,笑的温玹额头直打颤。 更让温玹额头颤抖的还是季清宁,他才打了三桶水回来,季清宁就在找衣服了,温玹道,“答不出来?” “已经答完了,”季清宁回头道。 “。” 第二百九十五章 胸肌 转眼,又又又到书院放假的日子了。 在书院待久了,就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了。 这一日,上完上午课,把书送回学舍,小丫鬟已经在学舍外等她了。 主仆两一起出书院,骑马离开。 结果半道上,茂国公世子挡住她的去路,一人一马横在路中央,季清宁根本过不去,看着茂国公世子道,“我说了,我不会入朝为官,何必执意要拉拢我?” 茂国公世子盯着季清宁道,“我问你,天问公子人在何处?!” 竟然是打听李玄鉴下落的 也是,被李玄鉴吊在鸿兴楼包间内,于他茂国公世子而言绝对是个耻辱,不把人找出来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只是找错了人,她还想知道李玄鉴人在哪里呢。 季清宁道,“我也在找他,若是茂国公世子知道他的下落,请告知我一声。” 季清宁说的是实话,然而茂国公世子根本就不信,花灯会上,天问公子就是赶来救他,捎带手救了三皇子,这样的关系能不知道天问公子在哪里落脚,拿他当傻子糊弄呢! 而且,那七彩琉璃灯就是天问公子夺了送给他的,后才被晋临侯世子买去,他和天问公子定然关系匪浅。 不论季清宁怎么解释,茂国公世子就是不信,“别逼我抓了你逼天问公子现身!” 小丫鬟严阵以待,她没和茂国公世子交过手,不知道打不打的过他,但想带着她家姑娘,除非从她尸体上踏过去! 眼看这就要打起来了,那边温玹和东平郡王他们过来了。 茂国公世子挡季清宁的路,季清宁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没武功,不会做以卵击石的事,可对温玹和东平郡王他们就不同了,正愁没机会修理茂国公世子呢。 东平郡王摸着马毛道,“有句话叫什么来着?” “好狗不挡道,”唐靖接口道。 茂国公世子脸色一变,“你们两再说一遍!” 说就说! 还怕他不成?! “好狗不挡道,”东平郡王和唐靖两异口同声。 茂国公世子气的握紧拳头就要揍过来,温玹看着他道,“你在太后和皇上跟前不是口口声声和天问公子交好吗,现在逼问季清宁做什么?” “难不成你在皇上跟前信口雌黄?!” 茂国公世子为什么那么急的逼问季清宁,他就是料准了温玹会揪着这事不放。 被天问公子掉在房梁上的仇要报,更要把人带进宫见皇上。 这些日子,他一直让人在找天问公子,都快把京都翻个底朝天了,就是不见天问公子的人影。 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奇怪,他在宫里说完和天问公子熟,出宫就被天问公子邀约,可要找他,就是找不到人。 天问公子戴着面具,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茂国公世子担心天问公子把面具摘了,从他眼跟前过去,甚至面对面他都认不出来。 茂国公世子冷道,“我找季清宁,与你们有何相干!我劝你们少管闲事!” 季清宁疲于解释,还得再说一遍,“我都说了,我不知道李玄鉴人在哪里,你找我要人,我也变不出来给你。” 东平郡王暴脾气道,“和他说这么多做什么,别说你不知道李玄鉴在哪里,就算知道,不告诉他,他还敢硬逼你不成?” “再不把路让开,别怪我们自己开路了!” 茂国公世子不怕东平郡王,可他看到站在季清宁身侧的温玹,眸底闪着点点寒芒,他握着缰绳的手一紧,骑马离开了。 季清宁算走的快的,身后不远处还有一堆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学子没敢靠前,等温玹他们都走了,方才过来。 季清宁看着茂国公世子骑马离开的背影,有点担心,打定主意趁着这两天放假调制些药粉防身用。 季清宁和温玹他们一起骑马回京,到了城门,陆照先走,再是唐靖,然后是东平郡王 到昌平街,就只剩温玹和季清宁还有小丫鬟了。 路过浣花阁,季清宁问小丫鬟道,“锦袍还没做好吗?” 小丫鬟忙道,“锦袍已经做好了,上午我拿到锦袍,碰到三少爷的跟班,就把衣服交给了他。” 季清宁看向温玹道,“我要去做两套衣服,就不与你同行了。” 张娴给她做的锦袍,虽然哪哪都满意,但未免扎陆照的心,季清宁就不穿出来招摇了,先留着,回头再穿。 她的几件锦袍虽然样式还不错,但 都是在太平镇的时候做的,那时候的她只是个七品小官之子,现在身份变了,衣服也得跟着奢华一二,不然走在温玹他们身边,显得太太太寒酸了。 温玹锦袍多的穿不过来,再加上还有事要忙,就先走一步了。 季清宁在浣花阁前下马,和小丫鬟进去做锦袍,因为量身要碰到身体,未免暴露女儿身,季清宁把定金放到桌子上,道,“我不喜别人靠近量尺寸,贵阁能目测尺寸吗?” 浣花阁老板娘笑了一声,道,“公子莫不是考验我浣花阁的绣娘本事?” 季清宁看着老板娘,“这么大间铺子,肯定有不少能人。” 老板娘笑了一声,上下扫视了季清宁几眼,道,“已经量好了,公子要做什么样式的衣服?” 小丫鬟是看着老板娘打量季清宁的,这就量好了? 小丫鬟学着扫视了几眼,怀疑老板娘是骗人的。 季清宁道,“有劳浣花阁给我做六套锦袍,家父三品官,不逾矩就成。” “好,公子半个月后来取,”浣花阁老板娘爽快道。 季清宁又道,“给我这小厮也来六套。” 小丫鬟忙道,“太多了,我只要两套就够了。” 季清宁看向小丫鬟,小丫鬟道,“好吧,就六套。” 老板娘就扫视小丫鬟了,眸光在小丫鬟的胸脯停留了下,有些迟疑,又瞥到小丫鬟的手虎口处有老茧,笑道,“这小厮武功很高吧?” “何以见得?”季清宁笑问道。 “胸肌挺大,”老板娘笑道。 小丫鬟,“。” 季清宁,“。” 小丫鬟快被气哭了。 季清宁憋笑憋的腮帮子都疼。 老板娘就是随口一说,道,“小厮的衣服简单,半个月一并取。” 季清宁又留了十两银子的定金,就转身走了。 出了门,季清宁就憋不住了,笑出了声,小丫鬟气的跺脚,姑娘就可劲的笑吧,回头恢复女儿身,还不知道哭的是谁呢! 这下,季清宁就笑不出来了。 主仆两往回走,那边一小厮跑过来,道,“铁锤大哥,我看到你要找的周家大少爷了!” 小丫鬟忙问道,“在哪儿?” “天仙阁,”小厮回道。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前门守着,他应该是猜到了,从后门悄悄溜进去的。” 第二百九十六章 差事 天仙阁。 京都第一楼。 不远处,温玹骑马朝天仙阁走去,陈杳紧随其后。 眼看着就要走到天仙阁前了,陈杳道,“爷真的要大白天探天仙阁?” 温玹瞥了陈杳一眼,“你夜探天仙阁查到什么了?” 陈杳哑然。 前两日,他夜探天仙阁,非但什么都没查到,还差点被活捉,暴露身份。 天仙阁虽然外人看就是一青楼,可出入的多是达官显贵,三少爷和皇上早对天仙阁有所怀疑,只是一直没有证据,甚至连天仙阁背后的主人到底是谁都不清楚。 之前为了一探究竟,趁着茂国公世子男扮女装,把茂国公世子打晕卖给天仙阁,就是想借茂国公世子之手撼动天仙阁。 事闹的挺大,茂国公世子名声一败涂地,可茂国公世子竟然一点也没有找天仙阁的麻烦,就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茂国公世子一向睚眦必报,能让他隐忍下来,足以证明天仙阁要么是茂国公他们自己的地盘,要么是连茂国公都不敢招惹之人的。 夜探什么也查不到,也只能正大光明的进去看能不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了。 可陈杳担心的不是温玹进去遇到危险,好歹也是煜国公府三少爷,没人敢要他的命,可他怕的是三少爷逛花楼,传回煜国公府,会气国公爷,惹来平老夫人震怒。 但这又是皇上交待的差事 陈杳都替温玹犯难。 温玹骑马到天仙阁前停下,负责在门外揽客的姑娘见到温玹,狠狠一愣。 煜国公府三少爷,满京都至少有大半的人认识,毕竟温玹打架是家常便饭,京都唯一一个在八大街都打过架的世家子弟就是温玹了,和茂国公世子打,和晋临侯世子打,还有威平侯世子和靖西王世子 没在街头打过架的世家子弟知名度都不高,打的越凶,次数越多,认识他的人就越多。 早两年温玹就进过天仙阁,和东平郡王还有唐靖他们一起,当时天仙楼选花魁,他还和茂国公世子争过,眼看着要赢了,被煜国公府来人给带了回去,狠狠的挨了顿板子,之后就没再踏进天仙阁半步。 还以为温三少爷被打的再不敢进一步了,没想到又来了,只是不是传闻他好男色吗,天仙楼除了些打手小厮外,可一水的姑娘,环肥燕瘦,桃羞杏让,国色天香。 还是他温三少爷就是受流言所困,所以才来天仙阁找姑娘的? 不过来者是客,只要带着银子来的就成。 天仙阁的姑娘笑着迎上来,“我们天仙阁的姑娘想温三少爷您可是想了小两年了呢,您可算是来了。” 温玹迈步上台阶,陈杳随后。 那姑娘拦下陈杳,对温玹道,“我们天仙阁的规矩,不许跟班进,还望温三少爷海涵。” 陈杳冷了脸道,“跟班就不能进去找姑娘了吗?” 那姑娘笑道,“前些日子,也有个小厮这么说,他能说会道,再加上有人帮着说话,我天仙阁没办法只能放他进了,结果那小厮打了我天仙阁的姑娘,一两银子也没有留下就跑了,我天仙阁的规矩打那天起就如磐石不可更改。” 打人的小厮,陈杳还认真,就是铁锤。 那姑娘说完,看着温玹,羞红了脸道,“我天仙阁里多是姑娘,温三少爷不是担心我天仙阁的姑娘把您怎么样吧?” 温玹笑了一声,对陈杳道,“不必跟进来了。” 说完,温玹进了天仙阁。 看不见温玹的身影了,陈杳才收回眸光,也不知道要进去多久,他也没法跟进去,准备回小院等。 结果转身没走两步,就看到季清宁和小丫鬟骑马过来。 陈杳像是做了贼似的赶紧闪了。 季清宁和小丫鬟谁也没注意到她,小丫鬟哪有心思东张西望啊,她家姑娘铁了心要进天仙阁,她拦不住。 她只是个小丫鬟,进去就进去了,与名声没多大伤害,可姑娘不行啊,要叫她爹知道她放任姑娘进天仙阁这样的地方,会打死她的。 但季清宁固执己见,名声那玩意,她女扮男装这么多年,还有吗? 别的不说,有大家闺秀和男子共处一室的吗? 和季清宁争辩,小丫鬟一败涂地,道,“反正我不能让您进天仙阁,咱们可以把天仙阁前门后门都赌上,总能把大姑爷等出来!” 小丫鬟仗着扶风院的小厮叫她一声大哥,找了小厮守在周府门前门后,还有天仙阁的前后门,等了这么多天,才把周大少爷等到,小丫鬟都急出耐 心来了。 这个提议倒是可行,可天知道周大少爷什么时候出来,仅凭几个小厮能抓住他吗? 再说了,她抓周大少爷目的不只是把他打一顿那么简单,她要的是和周家决裂,让满京都都知道周家的无耻,周老爷还想借她的势往上爬,想都别想。 再再说了,她都女扮男装了,现在不趁机进去天仙阁看看,回头恢复女儿身了,想都不能想了。 季清宁道,“好了,别再劝我了,你还怕我进去非礼人家姑娘吗?” 小丫鬟,“。” 姑娘要是能就好了,可惜又不是真男儿。 不过要姑娘是男子也不好,她要没跟着一起是男子,她就不能跟着姑娘同进同出了。 小丫鬟道,“我才在天仙楼打过架,也没过去多少时日,指不定还认识我,我也去换件锦袍。” 季清宁看着小丫鬟道,“还是别折腾了,就是换件锦袍,也认得你。” “那怎么办?”小丫鬟道。 “我戴面具?” 季清宁敲她脑门,“天仙阁能是那么好糊弄的吗?” “你找个凉快点的地方待着,我找到人就出来了。” 小丫鬟担心季清宁打不过周大少爷,可刚刚来的路上她家姑娘买了迷药,嗯,还是从熟人手里买的,就是之前在灵台寺的江湖郎中,他就在昌平街。 老熟人,都没收她家姑娘的钱,请教了个药方子调配问题,那江湖郎中调制的迷药都把茂国公世子撂倒了,撂倒一个周大少爷不在话下。 第二百九十七章 花魁(求月票) 刚刚温玹进天仙阁,陈杳转过身就看到了季清宁和小丫鬟。 小丫鬟和陈杳一样,目送季清宁进了天仙阁,然后就转身了。 才转了一半,她就看到了两个人。 张大少爷和赵王世子! 两人眸底燃烧着熊熊烈火,几乎要把小丫鬟给灭了。 小丫鬟被他们的愤怒眸火瞪的心肝儿胆颤啊。 她家姑娘才和张阁老的孙女儿,张大少爷的妹妹定亲,又定了赵王府檀兮郡主赵王世子的妹妹做平妻,街头巷尾议论这事都还没停歇,她家姑娘就去逛天仙阁,怎么看都太太太过分了。 张大少爷和赵王世子两是真气的不轻,本来赵王世子和张大少爷就有两分交情,檀兮郡主和张娴更是手帕交,两人的妹妹吃错了药,都对季大少爷一往情深,非他不嫁。 而且两人还约好了一起嫁给季大少爷,一点也不吃醋妒忌,没事就约着逛街,去灵台寺祈福,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 张大少爷和赵王世子都觉得有问题,约到一起想把这问题给找出来,正准备找个地方坐下来详谈,就看到了他们的未来妹夫进了天仙阁。 两人没差点当场气炸肺。 尤其是张大少爷,和他妹妹定亲没几天就整出来个平妻,都还没娶过门,就敢逛花楼,简直没把他妹妹放在眼里! 这要能忍,他就愧为兄长了! 两人一起从马背上下来,迈步进天仙楼。 可怜小丫鬟想阻拦,刚靠近一点,就被天仙阁的姑娘认出来了,“就是他,来人,给我抓住了!” 揍了天仙阁的姑娘,还敢从天仙阁前路过,胆子可真够肥的。 小丫鬟能怎么办? 只能撒丫子赶紧跑了。 再说温玹,进了天仙阁,天仙阁的老鸨窑娘就过来了,手里一方美人扇,摇的风姿绰约,见到温玹,拿团扇戳温玹的胸口道,“前些日子街上盛传温三少爷你好男风,可是没差点把窑娘的牙给笑掉,时隔两年,才把温三少爷您给盼来。” 温玹笑道,“两年前没能目睹柳儿姑娘的风采,不知今日?” 窑娘轻笑道,“没温三少爷你这么长情的了,两年前你半途离开,还以为你很快就回来了,可是把我们柳儿姑娘等惨了。” 说着,窑娘吩咐一旁的丫鬟道,“赶紧去通知柳儿姑娘一声,她盼了许久的温三少爷总算来了,让她好好待客。” 丫鬟赶紧上了楼。 窑娘亲自领温玹上楼。 温玹名声在外,打架生事,连自家亲爹都管不了,有皇上宠着护着呢。 这样的主儿,天仙阁可不敢得罪。 这边温玹上楼,那边季清宁走进来,一进来,鼻子就有点招架不住了,她鼻子一向灵敏,这混合的脂粉味儿对她而言不要太折磨。 有姑娘聘聘袅袅的走过来,笑道,“公子是头一回进我们天仙阁吧?” 季清宁眸光扫过去,道,“我约了人,不知道到了没有。” 那姑娘笑问道,“不知公子约的是谁?” 季清宁正要回答,然后两边肩膀像是突然被人压了两块巨石似的,往下一沉,直接就把她压垮了。 张大少爷和赵王世子见季清宁往下倒,赶紧伸手扶住了。 怎么就弱成了这个样子? 季清宁往左边一看—— 张大少爷。 季清宁,“。” 再往右边一看—— 赵王世子。 季清宁,“。” 她嘴角抽了又抽,“这,这么巧啊?” 巧? 赵王世子想给季清宁一拳头,压下声音咬着牙问,“你来天仙阁做什么?!” “和你们来的目的一样,”季清宁扯了嘴角道。 张大少爷想把季清宁扔出来,“我们是来抓你的!” 季清宁尴尬的笑着,“你们来天仙阁抓未来妹夫,我来天仙阁抓我曾经的姐夫。” 张大少爷,“???” 赵王世子,“???” 两人有点懵,把季清宁放开。 季清宁揉着差点被拍裂的肩膀,两人蹙眉道,什么叫曾经的姐夫? “你没骗我们?”张大少爷质问道。 季清宁道,“我骗你们做什么,我正担心一个人抓不住他,你们两来的正好,帮我一起逮住他。” “ 好!” 赵王世子应的爽快。 他不信有这么巧,他们来抓他,他来抓自己的姐夫,还是曾经的。 先前招呼季清宁的姑娘还算懂礼,见赵王世子和张大少爷过来,站的远远的,没有靠近。 等季清宁看向她,她才上前道,“公子竟然是张大少爷和赵王世子的朋友。” 季清宁看向赵王世子和张大少爷,“你们两是天仙阁的常客啊?” 张大少爷脸拉的很长,“托你的福,第一次进天仙阁!” 张家规矩森严,想这样的胭脂场所是决不能进的,当然了,他来抓自己的未来妹夫另当别论。 赵王世子尴尬道,“我虽进过两回,但我就喝了点酒,什么都没干。” 毕竟是大舅子,总不能许大舅子点灯不许妹夫放火,想从他们这里钻空子,没门儿! 季清宁笑了一声,看向那姑娘道,“去请周大少爷过来,就说他小舅子介绍权贵给他认识。” 那姑娘捂嘴笑,“看来公子就是近来名盛京都的季大少爷了,久仰,久仰,我们柳儿姑娘对您提在四海书院灵璧石上的题词颇为欣赏,还想见上一见呢。” “是吗?”季清宁笑道。 “等我见过周大少爷,有空就去会会你们的柳儿姑娘。” 说完,季清宁问张大少爷,“柳儿姑娘是谁?” 问完,见是他,又望向赵王世子。 问错人了,张大少爷没进过天仙阁,赵王世子不算常客,也算熟客人。 赵王世子回道,“天仙阁的花魁,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千金难见她一面。” 倾国倾城? 国色天香? 这评价可不是一般的高了。 “你见过?”季清宁问道。 “没有,”赵王世子额头突突。 作为朋友,他不介意和他聊聊天仙阁的花魁,可作为大舅子,他不想和未来妹夫聊除了他妹妹之外的任何女人。 第二百九十八章 抓人 芙蓉间。 屋内,铜镜前,一女子坐在那里描眉。 玉指纤纤,轻执螺子黛,柳眉弯弯,一颦一笑,动人心魄。 丫鬟先敲了三下门,然后推门进去,上前,隔着珠帘回道,“柳儿姑娘,煜国公府三少爷来了。” 铜镜中正在描眉的女子手滞了下,嘴角勾起一抹勾魂夺魄的弧度,“这条鱼,两年前叫他溜了,到底还是上钩了。” 丫鬟禀告完,就退下了。 女子把螺子黛放下,打开梳妆匣最下面一层,从里面拿出一盒胭脂,挑了些抹在手腕和颈脖子处,最后挑了些抹在嘴唇上。 胭脂合上,原样放回去,刚把抽屉合上,屋外就传来了窅娘的说话声,“温三少爷请,这就是柳儿姑娘的屋子了。” 窅娘推开门,温玹走进去,那边柳儿姑娘打了珠帘下了步台阶,笑道,“两年未见,温三少爷更丰神俊逸了。” 温玹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给自己倒茶,混着茶水声,他醇厚如酒的声音传开,“自打柳儿姑娘进了天仙阁,天仙阁就没再出过的别的花魁,我就不多费唇舌夸赞柳儿姑娘了。” 窅娘笑道,“说不夸,但就数温三少爷你最会夸人了。” “楼下忙,我下去招呼客人了。” 说完,叮嘱柳儿姑娘道,“温三少爷是我天仙阁的贵客,你可要给妈妈我个面子好生招待。” 窅娘出去,把门地上,隔着门和柳儿姑娘来了个眼神交流。 柳儿姑娘坐到温玹对面,温玹道,“天仙阁怎么不似两年前那么高傲了?” 两年前,千金也难见柳儿姑娘一面。 今日来,竟不费吹灰之力,他来查线索,人家也等着他上钩。 柳儿姑娘笑道,“这两年温三少爷虽未来过天仙阁,但天仙阁几乎每天都会听到关于三少爷你的事,世家子弟第一人非你莫属,窅娘是盼着你来,又怕你真来了,会拆了她苦心经营多年的天仙阁。” “而我,当年一时倨傲,连和你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再倨傲,你这一走,就不知道多久再来了,女子最美的年华哪有几个两年能用来等待。” 柳儿姑娘靠过来,温玹看着她,来了一句,“流言是真的。” 柳儿姑娘,“???” 什么流言是真的? 脑袋一转,柳儿姑娘惊呆了,“温三少爷,你,你不会真的。” 好男风三个字在喉咙里转了一圈也没能咽下去。 温玹道,“我此番来是请柳儿姑娘你帮忙,别无他想。” 柳儿姑娘脸上笑容就有些绷不住了,“温三少爷想我怎么帮你?” 温玹道,“我日来一趟,每次待半个时辰便走,三个月后,替你赎身,纳你进府。” “一年后,还你自由。” 柳儿姑娘看着温玹道,“你让我陪你演三个月的戏,太久了。” “时间太短,不足以取信于人,”温玹道。 “若柳儿姑娘不愿那便算了。” 说着,温玹要起身,柳儿姑娘伸手要去碰温玹的手,被温玹避开了。 柳儿姑娘脸色有些难堪,她笑道,“只要陪温三少爷你演三个月的戏,就能重获自由,这诱惑于我们这些沦落风尘的女子而言,实在太大了。” “我今日拒绝你,又能奢望谁来拉我出火坑?” “好!” “这个忙我帮了。” 柳儿姑娘应的爽快。 温玹坐那儿继续喝茶,柳儿姑娘见温玹对自己一点也不动心,顿觉挫败,以她的功力,哪个正人君子能坐怀不乱?他看着她,眼底竟然一点惊艳旖旎之色也不见,若不是真的好男风,那必然城府极深,意志力极强。 煜国公的儿子好男风 这事怎么也难以叫人置信啊,哪怕这话是温玹亲口说的,她也不信。 她今儿非要好好试试他不可! 再说季清宁,让那姑娘去请周大少爷,那姑娘上了楼,季清宁就跟过去了。 小丫鬟几次三番看到他背影,可派人看着周府,周大少爷连周府都不敢回,她找来天仙阁,他哪敢见她? 肯定知道她来,就赶紧跑。 天仙阁不小,人又多,连买了茂国公世子都能相安无事,天仙阁可不是她能招惹的起的。 嗯。 季清宁想的很好,然而那姑娘还未去敲门,周大少爷就从屋子里出来 了,瞥到季清宁,脸色一变,抬脚就跑。 他跑,季清宁自然要追了。 本来还不信的张大少爷和赵王世子看到这情形,不信也信三分了,虽然不认识周大少爷,但他看到季清宁就跑,能没问题? 季清宁追周大少爷,张大少爷和赵王世子帮忙。 天仙阁楼下人多,楼上人更多,周大少爷一路横冲直撞,好像被季清宁逮到就大祸临头了一般,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怕季清宁,又不是没见过,可进京后,季清宁和他认识的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以前的季清宁有胆量抢煜国公府三少爷的床?有胆量逼他睡屋顶? 人家温三少爷脸一沉,他就能吓白脸,更别提让人暗中盯着周府,逼的他有家都不能回。 憋了几天,实在忍不住了,偷溜进天仙阁,没想到人就追来了,真是阴魂不散。 周大少爷一路逃,季清宁一路追,整个二楼都哄乱了起来,小厮端着糕点果子过来,周大少爷撞了一下,那盘子就直接飞了,直接飞下了个,把一个手脚不老实的男子直接给砸晕了。 天仙阁老鸨窅娘脸色都变了,“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在我天仙阁撒野!” “来人,把他们给我抓了!” 张大少爷放弃反抗。 赵王世子也停了下来。 周大少爷赶着下台阶,因为跑的太急,脚下一滑,直接就滚了下去。 那滚的真是大快人心啊。 可是季清宁没高兴片刻,天仙阁的小厮就来抓她了,那些小厮看着就不好惹,季清宁没辄,只能转身跑了。 跑了没几步,台阶处又过来两小厮,凶神恶煞的,仿佛要吃人。 真正让她怕的还不是天仙阁的小厮,而是楼下摇着折扇看热闹的茂国公世子。 这些世家子弟终日就这么无所事事,没事就来逛青楼吗?! 季清宁铆足了劲往前跑,眼看着四面楚歌了,季清宁只能哪里没人往哪里跑了。 她跑到最里间,把门推开,进去之后,火速拴上。 松了口气,然后转身,再然后—— 季清宁,“!!!” 第二百九十九章 巴掌 再说季清宁躲进了间屋子,把门拴上后,回头就看到温玹和一姑娘。 那姑娘躺在桌子上,香肩外露,温玹手撑在桌子上。 那情形怎么看怎么旖旎暧昧。 季清宁顿时生了一股无名火,“无耻下流!” 温玹,“。” 那姑娘一把推开温玹,坐下来后,飞快的把扯开的衣服拉上。 季清宁嫌弃的看了眼温玹,听到有敲门声传来,她赶紧往窗户处跑。 这间窗户正对楼下,跳下去就能逃了。 季清宁去搬凳子,温玹看着她,眸底跳簇着小火苗,“你是想死吗?!” 季清宁道,“我不逃怎么办,茂国公世子也来了。” 在四海书院回城的路上,人家就想抓她逼天问公子现身,这么好的机会,他能错过? 真难为茂国公世子看的起她,天问公子和她有那么熟吗,会在乎她的死活? 温玹想掐死季清宁,早不来晚不来,偏这时候来坏他的事。 说话的功夫,茂国公世子已经在门外了,他就没小厮那么好说话了,脚一抬,直接把门踹开。 然而等他进去,屋子里就只剩下柳儿姑娘一人。 柳儿姑娘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就没那么难看过。 “人呢?”茂国公世子问道。 “你们踹门之前,跳窗跑了!” 他们追的人跑了就算了,温三少爷这条眼看着就要上钩的鱼也跟着跑了,坏她大事! 柳儿姑娘带着一肚子火气打了珠帘,走了两步,回头对茂国公世子道,“还不去追,记住,你欠我一份人情。” 这话,茂国公世子听懂了。 温玹中毒了,他跑不了。 茂国公世子翻墙追出去。 柳儿姑娘对那些小厮,脸色冰冷,“还不走?等着我请你们喝茶吗?!” 小厮们赶忙退出去,彼时,窅娘进来了。 窅娘走到珠帘处,问道,“可看到了?” 柳儿姑娘冷了脸,道,“就差一点点,功亏一篑。” 侯爷怀疑温三少爷就是天问公子李玄鉴,只是没有证据,她想起来李玄鉴背后受过伤,就算再好的药膏,也不可能完全消除伤疤,是不是,衣服一扒,自然就清楚了。 结果半道上杀出来一男子,坏她好事不说,还打草惊蛇,等温三少爷反应过来她没安好心,还会纳她进府吗?! 想到温玹看那男子的眼神 温三少爷果然好男风。 论容貌,她倾国倾城之貌已是世间少有,可温三少爷看她没半点青欲,反倒是那男子,虽然愤怒恼火,可明显很担心他的安危,连看她后背上的印记都顾不上了要带他离开。 再说季清宁,犹豫要不要跳下窗户的时候,被温玹一把搂住腰跳了下去,双脚挨地,震的有点疼,不过还能忍受。 然而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又被温玹搂了腰,这回直接上楼了。 温玹带季清宁往前跑,茂国公世子在下面追。 正愁找不到机会修理温玹一顿,这回,看他怎么跑! 跑了没一会儿,温玹就觉得浑身的力气在消失,他连抱季清宁的力气都没有了,强撑着跑了一段,茂国公世子几个借力就上了屋顶。 茂国公世子的武功虽然不敌温玹,但眼下他中了暗算,和茂国公世子硬碰硬,他没有任何胜算。 也是天无绝人之路,他看到了自家大哥温晏骑马路过。 温玹带着季清宁飞下楼,对温晏道,“大哥,帮我拖住茂国公世子。” 不等温晏答应,温玹就带着季清宁离开了。 温晏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温玹找他帮忙,他得帮。 茂国公世子从屋顶上飞下来,要去追温玹,温晏从马背上跳下将他拦住,“大庭广众之下,茂国公世子对我三弟穷追不舍,不妥吧?” 茂国公世子看着温晏,“把路让开!” 温晏道,“我三弟说的话,你应该听见了,只能对不起了。” 茂国公世子拳头一紧,“你找打吗?!” “你不是我的对手,”温晏道。 茂国公世子不是温玹的对手,温晏能和温玹打个平手。 茂国公世子气笑了,“你煜国公府长房和二房几时关系这么好了?” 元老夫人和平老夫人争了一辈子,温大老爷和煜国公争的不死不休,到了他温晏这里 ,竟然帮温玹,难道他不知道什么叫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吗?! 再说温玹,并没有把季清宁带多久,就在那边小巷子处,只要探出脑袋,就能看到温晏和茂国公世子,要是耳朵好使,没准儿还能听到他们两说话。 这叫跑? 这简直就是在等茂国公世子来抓他们。 那边温晏只拖了茂国公世子小会儿,他并不想和茂国公世子交恶,温玹有皇上撑腰,茂国公世子都敢和他硬刚,这京都,让茂国公世子怕的人找不到几个。 拖小会儿,温玹能跑掉就成了。 茂国公世子往这边追人,温玹一把将季清宁抓住,在小巷子里转了一圈,季清宁后背撞到墙上,温玹身子贴过来,借着这边卖雨伞的阻挡茂国公世子的视线。 茂国公世子没想过温玹会没跑远,就在这附近,急着追人的他,根本就没看两边,当然了,看也也难发现。 季清宁后背呲疼,温玹和她紧挨着,两人呼吸交缠,温玹看着季清宁,脑袋嗡嗡的,根本就不听他使唤,他眼前只有季清宁那张脸,那娇艳欲滴的红唇 脑袋空白的温玹,直接就亲了上去。 双唇相触。 季清宁后背一激灵,脑袋宕机了一瞬间,耳根脖子脸就红的能滴血了。 她使出吃奶的力气把温玹推开一些。 啪。 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巴掌声还未消失,“哇”了一声,软软糯糯的哭声就传了来。 一旁卖伞的小摊铺边站了个拿着绣球的小女孩,被季清宁那一巴掌给吓哭了。 小女孩的娘也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 见他们看过来,飞快的抱起自己的女儿就跑。 真是世风日下,伤风败俗啊! 小女孩手里的绣球没抓稳,直接滚掉在了地上,一路滚到了季清宁的脚边。 季清宁面红耳赤的瞪着温玹,温玹也有点无所适从,他刚刚肯定是疯了!绝对是疯了! 季清宁越想越气,气不过的她,伸手再推温玹一把,虽然力气用的不小,但那点力气和温玹没法比,然而温玹被她推倒在地了。 这一下可是把季清宁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弱不禁风了?! 她赶紧蹲下帮温玹把脉,登时眉头紧锁,对着温玹的脸一阵蹂躏,然后才掏出银针,给温玹扎了下去。 扎完了,又担心茂国公世子没追到人折返回来。 之前她就觉得温玹不大对劲,温玹从头到尾就没怕过茂国公世子,今天却只带她逃,没有和茂国公世子硬碰硬,原来是中招了。 不过温玹中了点销魂散,从脉象上看,应该只是吸了两口,她那一巴掌差不多就能帮他解毒了,只是销魂散后遗症有点大,需要缓上一会儿才没事。 这么点的药量,哪怕稍微忍耐一下就过去了,这混蛋,竟然一点抵抗力都没有,他真是逮谁亲谁,他连“男人”都亲! 季清宁恨不得拿银针把他扎成筛子。 第300章 交待 温玹就那么躺在地上,茂国公世子没有发现他们,温晏也没有过来,小丫鬟和陈杳谁也没来。 季清宁虽然很想把温玹撂在这里,但在天仙阁,温玹丢下那姑娘带她跳窗这份人情,她还记着呢,她做人做事一向有恩必报,一码归一码,当然了,仇她也会报的 季清宁买了几把伞撑在巷口,远远看去,就像是卖伞子的把巷口给占了,没人会起疑。 等了半天,等的季清宁肚子饿的咕咕叫了,躺在地上的某混蛋才有了点反应,先是手指动了一动,接着是眼珠子。 温玹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双清澈但燃烧着火焰的眸子正瞪着他,他怔了一瞬,然后就想起他先前的行为,然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知道自己对季清宁有一点异样的感觉,但他认为是依赖季清宁这颗安眠药的缘故,他绝不是好男风之人绝不是 想到什么,温玹看向季清宁,“我是不是中毒了” “中了一点销魂散”季清宁咬牙。 “还好是中了销魂散。” 温玹如释重负。 季清宁觉得他脑子摔坏了,居然觉得自己中了销魂散还好,她咬牙道,“你要喜欢中销魂散,我给你调制便是,何必花大价钱上天仙阁感受” 想到这里,季清宁就气不打一处来,“借钱给我你没有,上花楼你就有钱了” “我这用的是公费,”温玹嘴角抽抽道。 “谁出的”季清宁刨根问底。 “皇上。” “。” 季清宁听笑了,舅舅出钱让外甥逛窑子 “你们可真是好舅舅和好外甥,”季清宁羡慕的想把温玹掐个半死。 两人四目相对,都觉得自己有毛病。 一个刨根究底,人家逛花楼,和她有半毛线的关系吗,不借钱给她,那也是人家的自由,何况她就没有向他借钱。 一个回答的仔细,这要是以前,他理都不会搭理,现在居然还怕解释的不够详细,补了一句,“是陈杳替我争取的费用。” 皇上让温玹查天仙阁,陈杳如实禀告说温玹没钱了,陈杳是温玹的人,更是皇上的人。 他说温玹没钱,那就是真没钱了。 到底是自己的外甥,花钱又一向大手大脚,让他节俭,皇上都不敢想,何况温玹上回逛天仙阁就是和茂国公世子争花魁,没钱争什么花魁 皇上就让李公公拿了一万两银票交给陈杳。 季清宁呲牙,“和我解释那么多做什么,我又不关心你钱哪来的。” 温玹起身道,“方才我是中毒了才会你别多想。” 季清宁脸腾的一红,“你还敢提” 她脸红的模样和生气的时候完全不同,温玹觉得自己销魂散应该还没完全解,不然心底不会感觉这么奇怪,不过他不抵触就是了,他道,“不过就是亲了你一下,之前又不是没亲过。” 季清宁的暴脾气,看他说的什么话,这能一样吗 之前几次亲到,那都是意外。 是意外 刚刚那能算意外吗 那么一点点的销魂散,哪怕他就是掐自己一下也就扛过去了,她不信一个大男人连这么点抵抗力都没有 可别是早就觊觎她了 她可不是男人 觊觎错人了 不过这些话,季清宁没说出口,免得到时候大家都尴尬。 季清宁憋着一肚子火气,尤其对温玹那张脸,真是白瞎了这么张好看的脸。 季清宁要出去,温玹伸手拦下她道,“你就这么出去,不怕茂国公世子抓你了” 季清宁哼了鼻子道,“被茂国公世子抓,也比和你待在一起安全。” 温玹脸黑成锅底色。 季清宁推开温玹走出去,然后就看到东平郡王几个骑马过来,季清宁连忙朝他们招手。 走近了些,东平郡王几个从马背上下来,道,“你太不厚道了,去逛天仙阁也不叫我们。” 季清宁无力道,“我是去找人。” “我们可以去帮你找人啊,”东平郡王道。 他们几个的爹吃错药了,耳提面命要他们向季清宁学习。 别的学不会,去逛花楼还能学不会吗 学会了也好跟他们爹有个交待。 唐靖看到温玹的脸,憋笑道,“你的脸是被哪个姑娘打了” 季清宁心咯噔一下跳了。 气头上打温玹,她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效果也很显著 巴掌印很清晰。 温玹知道自己挨了季清宁一巴掌,但没想过会有巴掌印,他斜了季清宁一眼,咬牙道,“你觉得哪个姑娘能打到我” 唐靖诧异,“不是姑娘难不成还是个男人” 男人打到他的希望更渺茫好么。 陆照接口道,“哪有男人的巴掌这么小的,明显就是个姑娘打的。” 季清宁手都不敢摊开了。 温玹去瞥季清宁的手,那边煜国公府管事的来了,还带了好几个小厮,这一幕不要太熟悉,两年前温玹逛花楼就是这阵仗,没想到两年后的今天还是。 管事的下马道,“三少爷,请您立刻马上回府。” 来的可不是一般的快了。 连马都牵了过来,温玹翻身上马,对东平郡王几个道,“你们送他回府。” 丢下这一句,温玹骑马走人。 等煜国公府的人都走了,东平郡王看着季清宁,“温兄的脸是你打的” 季清宁觉得自己否认也没有用,不过好在就刚刚这么小会儿功夫,她已经想好了说词,她道,“他中了点毒,昏迷不醒,我没办法,就给了他一巴掌。” “就是情急之下,用力稍,稍微大了一点儿。” 东平郡王几个嘴角是抽了又抽。 那是稍微大了一点儿吗 他知道习武之人的皮有多厚有多扛打吗 “我都要怀疑你武功恢复了,”东平郡王道。 “。” 季清宁嘴角扯了下,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东平郡王也只说了一句,反正给温玹一巴掌,也打不死他,最多就是脸难看一点儿而已,他现在是越发佩服季清宁了,给温玹一巴掌,温玹临走还担心他的安危。 是他们的兄弟天生是受虐的体质,还是那一巴掌把温玹的脑子打坏了可能还得往前,更早一点儿,他们兄弟被砸吐血的时候就不正常了 第301章 慎言(求月票) 把温玹砸吐血过,踹他下过床,现在为叫醒他给他一巴掌已经不算什么了,季清宁坦然的很。 东平郡王他们除了对她佩服之外,还是佩服。 东平郡王回头,小厮赶紧捧着锦盒上前。 看到锦盒,季清宁眉头微挑,不知道锦盒里装的又是什么。 东平郡王看着锦盒道,“你看看吧。” 季清宁把锦盒打开 只见锦盒里躺在两只琉璃盏,阳光下,色泽之美,找不到词来形容。 季清宁拿起来看了看,琉璃之美,果然与众不同。 那边,张大少爷和赵王世子骑马过来,上下打量季清宁,“你没事吧” 季清宁呲牙道,“亏得我之前还指着你们俩救我呢。” 张大少爷和赵王世子有些尴尬。 张大少爷还好说,张家世代书香,张大少爷不懂武功,他最多打的过两个小厮,不被抓住给季清宁添乱就不错了。 赵王世子倒是武功不错,但季清宁和周大少爷那是小舅子和姐夫,季府的家事,他们不好管太多。 茂国公世子插手的时候,他们就上了楼,不过去晚了一步,季清宁被温玹带走,茂国公世子去追了。 温玹的武功,赵王世子很清楚,茂国公世子不是他的对手,这一追,最后谁倒霉还不一定。 两人打算回府,看到季清宁和东平郡王他们在这里,就过来问一声,外带送上大舅子的威胁。 这回是为抓人进的天仙阁,他们两个大舅子网开一面,以后敢寻花问柳,就等着挨打吧 季清宁,“。” 季清宁脑壳疼。 这会儿和她撂狠话,回头她恢复女儿身,他们两只怕见了她都要绕道走了。 季清宁点头道,“周大少爷摔下楼如何了” 张大少爷道,“我们原想带走他,但天仙阁不放人。” 赵王世子道,“周大少爷这回摔的不轻,只是不知为何以曾经的姐夫唤他” 姐夫就是姐夫,怎么来能是曾经的姐夫 能问这话,看来张大少爷嘴严,没有和赵王世子吐露半句,季清宁深呼吸道,“我扑倒舍妹檀兮郡主,招惹上温玹,周家怕受我牵连,以我长姐没法生养为由休妻了。” “我长姐被赶出周家,至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周家又见我风头正盛,怕我季家寻麻烦,慌称我长姐溺亡,给我长姐办了衣冠冢。” 虽然是季家丑事,不该对外人言,但季清宁怕不说清楚,他们都当周家老爷是他们季家的亲家,在官场上给他行方便。 东平郡王一听就火大了,“世上竟然有这般无耻之人” 张大少爷震惊不已,他知道周家无耻的很,没想到竟然无耻到了这种程度,简直令人发指。 街上人来人往,不是谈话之地,东平郡王请他们上鸿兴楼吃饭闲聊。 季清宁自然也一起了,她饿的很呢。 赵王世子和他们更熟一些,张大少爷和他们接触不多,东平郡王拍张大少爷肩膀道,“别拘束,你是我们大哥的大舅子,以后就是我们的大舅子了。” 这自来熟的张大少爷额头直突突。 大舅子这是能随便喊的吗,他还有好几个妹妹没嫁人呢 想到东平郡王是怎么坑东平王的,张大少爷怕自家妹妹也惨遭东平郡王祸害 “郡王慎言,”张大少爷涨红了脸道。 “。” 东平郡王反应过来,忙道,“我可没别的意思啊,别误会。” 赵王世子摇头,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东平郡王说话就这样,不然能把自家亲爹东平王坑的那么惨吗 人多,叫了满满一大桌子的好菜,又叫了酒,鸿兴楼的小伙计笑的合不拢嘴。 东平郡王让小伙计上十坛子美酒,季清宁道,“不用那么多,我不喝酒。” 东平郡王道,“你千杯不醉,酒量比温玹还要好,你不喝酒,你都不用陪你两大舅子喝一杯” 张大少爷额头又突突了。 大舅子叫的这么顺口,他妹妹还没嫁人了 陆照在一旁用脚踢东平郡王,叫什么大舅子,叫张大少爷 东平郡王看着陆照,难道你就不用陪大舅子了 陆照,“。” 季清宁扶额,酒这玩意真没什么好喝的啊,她道,“我下午还有要紧事要忙,你们喝就成了。” 季清宁这么说,东平郡王就不强求了, 反正也灌不醉他,不喝就不喝吧。 季清宁不喝,就上了三坛子酒。 鸿兴楼小伙计,“。” 季大少爷有这么能喝吗 给他准备七大坛子 点好菜,小伙计忙道,“一会儿菜就送来了,几位爷先喝杯茶润润喉。” 说完,就赶紧退下了。 十二道菜把桌子都摆满了,边吃边聊,相谈甚欢,开始张大少爷还有些拘束,但知道东平郡王他们就这性子后就放开了,和他们相处,不是一般的轻松。 没人会对你说的话咬词嚼字,也不会揣摩你话中深意,字面什么意思,他们就当是什么意思,对你不满就说出来,可能不开心了还要和你切磋一下 相谈甚欢,相见恨晚。 张大少爷觉得流言真是害人不浅,他以前对东平郡王他们的印象并不是很好,心下惭愧,觉得自己太肤浅了,敬酒赔礼。 酒足饭饱后,就出了鸿兴楼,东平郡王把拎着的锦盒递给季清宁。 季清宁把锦盒打开,把那两琉璃盏给了赵王世子和张大少爷一人一个,道,“帮我带给令妹。” 张大少爷推辞道,“这如何使得” 季清宁把琉璃盏拍他们胸前,道,“琉璃盏好看是好看,但我留着也没用,比起琉璃盏,我更喜欢瓷器。” 说着,季清宁对东平郡王道,“再帮我多准备几套茶盏和盘子,我想几位伯母应该喜欢。” 东平郡王道,“不用,你不是要开铺子吗,到时候我母妃自然会去买的。” 季清宁道,“这也是开铺子的一部分,我得让人知道京都有琉璃了。” 东平郡王,“。” 他怎么嗅到一股子奸商的味道 别告诉他,他还擅长做生意 “那成,”东平郡王爽快道。 没什么事,季清宁就先走了。 张大少爷和赵王世子也告辞,东平郡王有些无所事事,不想回府的他道,“琉璃盏和盘子是现成的,你们要不要去给伯母挑几个好看的” 第三百零二章 偷马 东平郡王闲的无聊,唐靖和陆照也一样,干脆一起去挑琉璃了。 这里已经是小巷口了,东平郡王虽然没有把季清宁送到小院门口,却也让小厮跟着,其实东平郡王觉得以季清宁的邪门,连温玹都架不住,其他人还能扛的住? 那肯定是谁惹谁倒霉啊,别的不说,和顺侯世子就是前车之鉴,自打招惹季清宁后,连门都不大敢出了。 不过季清宁没有直接回小院,而是去了前面的药铺,让药铺小伙计给她抓了三十多种药材。 一包包装好,小伙计要写上药名,季清宁道,“不用那么麻烦,给我包好就好了。” 小伙计不放心道,“公子认得药材吗,这药可不是别的东西,一定要小心。” 见季清宁点头,才放心抓药。 满满两大包,季清宁付了钱,东平郡王的小厮有眼色的上前接过。 季清宁随手赏了他一两银子,可是把小厮高兴坏了。 抓了药,又买了些倒药的石舀之类的东西,嗯,为了图方便,直接花双倍的价从药铺里买的,买的小伙计都有点懵,没见过这么财大气粗的,走两条街就有卖的地方啊。 小伙计把药铺囤的一套崭新的给了季清宁,然后得空了去买一套补上。 东西置办齐了,季清宁就回小院,刚走到小巷子口,就看到小丫鬟出来,看到季清宁,小丫鬟高兴的合不拢嘴,要不是有小厮跟着,小丫鬟一声“姑娘”就脱口而出了。 季清宁笑道,“怎么这么高兴?” 小丫鬟不是一般的高兴,“我派去看着周府的小厮刚刚回来告诉我,说周大少爷被抬回去了,大夫看后,说是把胳膊摔断了。” 敢休她家大姑娘,摔断胳膊是他的报应到了,要不是怕大姑奶奶还对周大少爷有情,小丫鬟都恨不得直接打断周大少爷的腿。 现在他自己把胳膊摔断了,那真是大快人心。 只是从台阶上滚下来就把胳膊摔断了,够脆弱的了,伤筋动骨一百天,看他还怎么逛天仙阁! 季清宁要回小院,小丫鬟道,“我就不陪您回去了,我还要去买纸鸢赔给桃婶的孙儿阿宝。” 桃婶离的不远,和柳管事他们是多年的邻居,阿宝玩的无聊,来找兰儿放纸鸢,看他们玩的高兴,小丫鬟雀跃欲试,把纸鸢能放多高放多高,逗的阿宝笑的合不拢嘴。 谁想玩的正起劲呢,纸鸢线断了,纸鸢掉到了隔壁小院去,小丫鬟去敲人家的门。 隔壁院子倒是给她开门了,但不帮她捡纸鸢,说是小院规矩大,前院伺候的小厮不许进内院,他进小院伺候三年了,还不知道内院长什么模样,没法帮她捡。 纸鸢不值什么钱,就拿了几个铜板给她,让她再买一个新的。 小丫鬟哪能要人小厮的钱啊,她又不缺那几个铜板,道了谢,就赶紧上街买新的,还得要一模一样的。 季清宁回小院,就看到兰儿拿糕点哄阿宝开心,阿宝哭的身子一抽一抽的,兰儿哄的很有耐心,“铁锤哥哥肯定帮你把纸鸢拿回来的,咱们吃饱了一会儿接着玩。” 阿宝抽抽的点头。 柳管事在那里打扫庭院,看到这一幕,老脸都笑出了褶子。 不用看也猜的出来,这是在脑补自己女儿出嫁,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景象。 得,就这神情,一会儿小丫鬟回来瞧见准得吓的不敢再放纸鸢。 街上卖纸鸢的多,尤其这天气最适合放纸鸢了,只是小丫鬟跑了一条街,问了五六个小摊子,都没看到一模一样的,最后一个小摊贩知道小丫鬟问的是哪个纸鸢,因为是他做的,只是那纸鸢他就做了一个,今儿是肯定没有的卖了,要真要,他可以给做一个,但得后天来取。 阿宝都哭成那样了,哪能等到后天啊,小丫鬟就挑了一个她认为最最最好看的,付了钱,就赶紧回了小院。 可惜,再好看的纸鸢,阿宝也不要,他就要自己的,那是他爹给他买的,他就要那一个。 吃饱了的阿宝,哭的比之前更凶了。 小丫鬟最怕人哭了,忙道,“乖,别哭了,我去给你捡。” 阿宝这才歇了,兰儿道,“人家后院不是不给进吗?” 小丫鬟道,“我翻墙去捡,一会儿就回来。” 小丫鬟往墙边走,兰儿牵着阿宝过去,只见小丫鬟轻轻一跃就跳上了墙,阿宝眼睛都亮了起来,兰儿也一脸的崇拜。 小丫鬟翻墙进了隔壁小院,小院的暗卫就知道了,躲在树上不敢动,只盼着小丫鬟别发现他们。 那天打架,小丫鬟出门看了会儿,虽然没动手,当时天色也暗,但不能保证小丫鬟没看清楚他们,他们可不敢轻易暴露爷的身份。 小丫鬟也感觉到四下有人,而且听呼吸,武功很高,她走路都忐忑,小碎步挪着,“我,我就是来捡个纸鸢,并非有意擅闯。” 早知道是来捡纸鸢,何不干脆捡了丢小院去,也省的人来一趟。 没人回话,小丫鬟胆子大了几分,“我捡了纸鸢就走。” 说完,小丫鬟就去找纸鸢了。 她知道个大概的方向,但纸鸢掉下来,被风一吹,就不定吹哪儿去了。 小丫鬟在内院找了一圈,没看到纸鸢,小丫鬟又去了外院,内院的人都在树上,外院的小厮就忙碌了,小丫鬟只想找纸鸢,不想多生事端,避开小厮找纸鸢。 找了半天,才在马厩顶上看到阿宝的纸鸢。 小丫鬟纵身一跃就上了屋顶,刚拿到纸鸢,马厩里的马就嘶鸣了,吓了小丫鬟一大跳。 马一叫,自然就惊动了附近的小厮,小厮望过来,就看到来不及躲的小丫鬟拿着纸鸢站在屋顶上,小厮下意识的就大叫,“抓贼啊,有人偷马!” 小丫鬟嘴角抽抽,从屋顶上跳下来,道,“别叫,别叫,我不是偷马贼,我只是来捡纸鸢的。” 小厮那一嗓子吼出来,当即过来七八个小厮,手里拿棍子的拿棍子,拿扫把的拿扫把。 其中一小厮认出了小丫鬟,“是你!” 第三百零三章 擅闯 小丫鬟轻呼一口气,拿着纸鸢道,“我真的是来捡纸鸢的。” 那小厮和其他小厮道,“他先前来过,说是纸鸢掉咱们小院了,只是掉进了内院,我没敢进去给他捡,没想到掉在了马厩里。” 说完,小厮看着小丫鬟,“你是怎么进来的?” 小丫鬟不好意思道,“我翻墙进来的啊,在内院找了一通,没找到纸鸢,我就来外院找了。” 进内院了?! 他竟然进内院了?! 他翻墙进内院竟然没有被打,这不应该啊。 小丫鬟心底恼那匹马,道,“我真的没想偷马。” 先前叫抓贼的小厮也相信小丫鬟不会偷马,毕竟他看到小丫鬟的时候,小丫鬟人在屋顶上,手里就拿着纸鸢。 先前守门的小厮道,“内院的人放了你,我们外院肯定不会为难你的,你也拿到纸鸢了,我送你出府。” 小丫鬟道了谢,跟着小厮离开。 小厮好奇,向小丫鬟打听内院长什么样子,作为在小院待过三年的人,这话问的委实心塞啊,居然还得靠一个翻墙闯入的人告诉他内院长什么样,说出去都没人信。 小丫鬟都同情他,把知道的都告诉他,然后道,“刚刚那匹马看着很不错呢,就是不知道为何突然叫,它不会是病了吧?” 那匹马皇上让季清宁替李玄鉴领的赏,还没出宫就被温玹给抢了,小丫鬟没见过,不然一眼就能认出来了。 小厮回道,“那马听管事的说,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就是脾气太大,除了我家主子,没人能骑,而且不喜女子靠近,它可能是把你当偷马贼了。” 多好的马啊。 至今也没人发现她家姑娘女儿身。 小丫鬟已经不指望有人能发现了,她把希望全部寄托在那匹马上。 暴露她家姑娘女儿身就指着它了。 “你知道这样的马哪里有卖吗?”小丫鬟问的很认真。 小厮摇头,“不知道呢。” “那你帮我向你们管事的或者东家问问,我家少爷也想买一匹,”小丫鬟道。 因为住的近,远亲不如近邻,小厮和小丫鬟说话客气的很。 小丫鬟拿着纸鸢回去,正好季清宁在外院逗阿宝玩,阿宝看到小丫鬟把他的纸鸢捡回来了,高兴的跑过来,接过纸鸢就跑了。 小丫鬟屁颠屁颠的走到季清宁身边,道,“我刚刚看到一匹特别精神的马,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脾气大,还不喜女子靠近。” 季清宁眉头一紧,这马怎么听着那么像是皇上赏赐给李玄鉴的那一匹? 是她想多了吗? 可既然是贡马,连温玹都要抢,那就是稀罕之物,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又有一匹。 季清宁问道,“那马的额心是不是有一点点的白?” 小丫鬟睁圆眼睛,诧异道,“姑娘怎么知道的?” 她怎么知道的? 季清宁气笑了。 她正愁找不到李玄鉴人呢,结果人就住她隔壁! 好。 很好。 季清宁的暴脾气,登时就压不住了。 她朝院墙走去,小丫鬟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跟着到了墙边。 季清宁道,“带我翻过去。” 小丫鬟呆呆的看着她,“姑娘要做什么?” “别问那么多,带我翻过去就是,”季清宁道。 小丫鬟摇头。 “不会?”季清宁蹙眉。 不是不会。 是不敢—— 从小到大养成的坏习惯。 只要姑娘在,她武功都发挥不出来三成。 虽然现在好转了一点点,但天知道什么时候就又恢复了,她自己摔倒摔伤都没事,可万一把姑娘摔坏了怎么办? 这么冒险的事,她可不敢做。 小丫鬟不敢带季清宁翻墙,但季清宁要她去隔壁做什么,她都去。 季清宁要的就是她自己去,道,“不带我过去,给我搬个梯子来总行吧?” 小丫鬟看着季清宁,“一定要过去吗?” 季清宁道,“我自己去搬。” 这是非去不可了。 小丫鬟道,“我这就去搬梯子。” 不多会儿,小丫鬟就把梯子搬了过来,季清宁踩着梯子上了墙,小丫鬟又帮着把梯子倒到隔壁院子,季 清宁踩着梯子下去。 季清宁无语的很,明明就能带她翻墙,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呢? 小丫鬟进院子,就够叫小院那些暗卫惊吓了,没想到季清宁也过来了。 暗卫还不知道纸鸢已经找到了,一个纸鸢,值得这么折腾吗? 季清宁下楼梯,小丫鬟跳下来,落到她身侧,小声道,“树上有人。” 季清宁眸光从那些树上瞥过去,道,“李玄鉴在不在?” 没人回答。 其实不用多问,那匹马已经暴露李玄鉴了,这些暗卫定然认得小丫鬟,才没有现身出手。 问话也不回答,那就是李玄鉴无疑了。 季清宁抬脚就朝前走,直接就要进李玄鉴的屋子,这时候,暗卫才现身,道,“季大少爷,内屋没有主子同意,不得擅进。” 季清宁笑了,“你主子死赖在我屋子里睡了多久的床和小榻,你不知道吗?” 暗卫,“。” “怎么?只许你主子擅闯别人的屋子,就不许别人进他的屋子了?”季清宁咬牙道。 “。” 她今儿还就非进李玄鉴的屋子不可! 暗卫无话反驳,毕竟自家主子的奇葩行为,他们一清二楚,无可争辩。 季清宁迈步走近,暗卫能怎么办,只能把路让开了。 这边季清宁进屋,暗卫觉察到有人回来,吓的他身子一闪,小丫鬟回头,就不见了暗卫的人影。 那边陈杳回来,暗卫闪身拦住他,“你怎么没戴面具?” 陈杳道,“在小院戴什么面具?” “季大少爷在爷屋子里,”暗卫回道。 “!!!” 得亏他回来迟一步,不然一下子就暴露爷两个身份了。 陈杳道,“季大少爷怎么会来这里?” 暗卫道,“我也不知道,季大少爷的小厮翻墙进来找纸鸢,然后季大少爷也来了。” 陈杳道,“你好好伺候着,别叫季大少爷碰爷的账册,我去和爷说一声。” 叮嘱完,陈杳就赶紧离开。 暗卫快步进内屋,进去的赶巧,季清宁刚走到书桌前,伸手就要翻账册了。 第三百零四章 拆台 暗卫身子一闪,形如鬼魅的到了书桌前,把账册拿了起来,道,“这是天问山庄机密,季大少爷看不得。” 不看就不看吧,季清宁道,“你主子什么时候回来?” 暗卫道,“我也不知道,可能半个时辰,也可能到夜深才回来,季大少爷要不先回去,等主子回来了,我让他去隔壁找你?” 季清宁笑了,“你主子都快把墙翻烂了,我心疼墙,就在这里等他。” 暗卫,“。” 再说温玹,被管事的叫回府,顶着季清宁给的巴掌回去,一路上不知道引来多少人注意,进了煜国公府,丫鬟小厮更是惊呆了。 虽然三少爷和人打架,脸上挂彩是家常便饭,可这么清晰的巴掌印还是头一回见,再加上又进了天仙阁,丫鬟小厮已经脑补自家三少爷对人天仙阁的姑娘用强,被人姑娘打了一巴掌。 当然也有质疑的,天仙楼的姑娘,只要出的起价,殷勤都来不及,哪敢打人? 这也说的过,但架不住丫鬟们脑补厉害啊,三少爷去找姑娘,那肯定得是雏,没准儿就是刚被卖进去的,之前茂国公世子不就被卖了么 丫鬟小厮都议论纷纷了,何况是平老夫人和煜国公夫人了。 平老夫人看到温玹脸上的巴掌印,那是气的胸口痛,“两年前罚你跪祠堂,安分了两年,没想到又重犯,花楼之地,是你一个世家子弟能去的吗?!” 温玹道,“我知道不能去,但我这不是为了让您和府里的叔伯放心吗?” 去花楼找姑娘,那肯定不是断袖了。 这理由 平老夫人又气又无话可说,“你就不能在府里挑两个知根知底的?!” 温玹道,“我尚未成亲,如何纳妾,何况就算纳了,府外的人也不知道。” 言外之意,就是做给外人看的。 煜国公夫人道,“你几时这么在乎外人看法了?” 温玹,“。” 他在极力说服平老夫人,能不能不要拆他的台? 温玹道,“不让去以后不去就是了。” 本来想利用人想混进煜国公府的小心思,先进出天仙阁,没想到差点遭人算计,此计行不通,只能另行打算了。 温三太太道,“以后不去是应该的,可这回你就不应该去,不惩治你一下,如何镇住府里其他少爷?” 温玹看了温三太太一眼,笑道,“只用府里镇少爷吗?” 三太太眉头一皱,“这话什么意思?” 温玹不耐烦道,“三婶有这闲工夫管我,何不去管管三叔,他可没少往那些地方跑。” 温三太太脸色大变,“不可能!你三叔不会去那些鬼地方!” 温玹懒得解释。 温三太太压下心底的怒火,帮温玹说清,温玹既然敢说这话,手里肯定有证据,他混不吝的性子,平老夫人要罚他跪祠堂,其他人就休想逃过去,作为长辈,受的惩罚会更重。 温玹道,“皇上还有事找我,没事我就先进宫了。” 拿皇上做挡箭牌的,满京都只怕就这一个了。 平老夫人气恼温玹,但比起逛花楼,好男风对煜国公府的伤害更大,只要能消除大家的猜疑,进出一两回,影响的也只是他自己的亲事,与煜国公府其他人无碍。 平老夫人没说话,温玹就转身走了。 等煜国公夫人跟出来,哪还有温玹的人影,气的煜国公夫人问道,“三少爷人呢?” “翻,翻墙走了,”丫鬟道。 这边温玹刚翻墙出煜国公府,那边陈杳就骑马过来了,道,“爷,不好了,季大少爷发现你就住他隔壁了。” 温玹皱眉,“怎么会被发现?” 陈杳把纸鸢的事一说,温玹当即就反应过来了,“定是那匹马!” 不过发现就发现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温玹又翻墙回了煜国公府。 和季清宁分开的时候就穿的这一身,他这么回小院,必然会被认出来,只能再换一套锦袍。 想到锦袍,温玹问道,“他送我的锦袍呢?” 陈杳愣住,“坏了,我就放在屋子里小榻上的!” 季大少爷应,应该不会打开看吧? 陈杳自己都没底气,因为自家爷死赖在人家屋子里睡觉,还过分的争床睡,逼得季大少爷只能打地铺,现在进了他家爷的屋子,还能那么循规蹈矩么? 季大少爷就是把爷的屋子翻个底朝天,那也 是爷自找的啊。 已经这样了,温玹也没办法,只能先换身衣服,然后回小院。 回去后,陈杳问暗卫,“季大少爷碰小榻的包袱了吗?” 暗卫摇头,“没有。” 还好,还好。 “只是。” 陈杳道,“只是什么?” 暗卫干涩了嗓音道,“爷自己进去看吧。” 温玹眉头拧的没边,等他进屋,就听到细碎的声音。 他往声音传来处一看,季清宁正坐在那里嗑瓜子,瓜子皮吐了一地。 作为有点小洁癖的人,那一地的瓜子壳看的温玹额头直突突。 小丫鬟觉察到有人进来,回头看了一眼,就拽季清宁的胳膊,“回,回来了。” 季清宁瞥了男子一眼,笑道,“总算是回来了。” “你果然没骗我,住的这么的远,赶不回来住!” 男子眼角微颤。 想到她赶李玄鉴走,他说住的远,季清宁就想掐他脖子,就住隔壁,翻墙就到,他是怎么脸不红气不喘的撒这么大的谎的?! 这么大的床,还是紫檀木的,被子枕头要多软绵就有多软绵,不比她屋子里的小榻睡的舒服? 这么奇葩的行为,必须要给她一个说的过去的理由! 温玹来的路上就想好应付理由了,他看着季清宁道,“我只是奉命保护你而已。” “奉命?”季清宁蹙眉。 “奉谁的命?” 我自己 但这话不能说。 “恕我无可奉告,”男子的声音掷地有声,带着毋庸置疑。 季清宁怔了下,起身道,“你怎么不直接和我说呢,既然是保护我,我还误会你。” 男子道,“无妨。” 季清宁脸上笑容一收,要有棍子,都直接给他一闷棍了,季清宁咬牙道,“你还真够不要脸的,保护我?你怕是忘了自己怎么见到我的!” 想糊弄她? 没门儿! 温玹,“。” 第三百零五章 借力 从她的屋顶上滚下来,掀砖带瓦,她在屋子里欣赏了一夜的雨,救他一命就算了,还说保护她? 到底是谁保护谁?! 在她跟前信口开河,她是那么好糊弄的吗?! 季清宁眸带火苗,一眨不眨的盯着男子,盯的男子都不敢和她对视,眸光下移,从季清宁的像涂了口脂的红唇上扫过,不期然想起先前在街上胡同里发生的事,耳根不自然红了起来。 季清宁是看着他耳朵飘红的,撒谎被戳破,尴尬了吧! 只是死赖在她屋子里,还要睡她的床的时候怎么没见他这么尴尬,季清宁呲牙道,“没话说了?” 话肯定是有的,男子看着季清宁道,“你可知我是怎么摔到你门前的?” 季清宁道,“从屋顶上滚下来的啊。”这还用问? 男子朝季清宁走过来,身上好像突然带了几分气势,季清宁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她退到桌子旁,男子用手撑着桌子,道,“我身份重伤,从小院路上而已,却被小院暗中保护你的人当成刺客打中脚脖子上,一时不察,才从屋顶上滚落下来。” 季清宁,“。” “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反倒责问我,”男子呼出的炙热气息喷打在她的脸上。 季清宁失神了一瞬,后腰抵着桌子吃疼,她猛然反应过来,她又又又被人倒打一耙了! 季清宁伸手推男子,只是推不动,她恼道,“好好的路你不走,非要从我的小院飞檐走壁,别说被当成刺客打了,就是被杀了,那也是你活该好么!” 他当日的行为已经是擅闯民宅了,而且是大半夜的擅闯民宅! 而且身上还带了利器。 男子低声笑了,“我未经允许进了你的小院,被打是活该,那你呢?” “擅闯我的院子,还在我屋子里吐这么一地的瓜子皮,你希望我怎么待你?” 季清宁,“!!!” 她话说的一点问题没有,就是说话的地方没挑好,被人反将一局了! 季清宁看着温玹,笑道,“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琚。我不仅救了你,还好吃好喝的招待你,甚至连床都让出来了,我这待客之道够可以了吧,希望你好好向我学习。” 男子,“。” 门外暗卫,“。” 暗卫想笑。 爷今儿算是遇到对手了,季大少爷这张嘴当真是了不得,他们今儿算是见识了什么叫舌灿莲花。 男子笑了,笑的季清宁后背发毛,只听男子开口唤人,“拿扫把进来。” 门外,小丫鬟蹬戴面具的陈杳,“你们别太过分了!” 不用问,显然误会拿扫把是要揍他主子了。 主子那么激灵,跟班怎么脑子这么不灵光呢,陈杳道,“我家爷打你家大少爷还用扫把吗?” 一根手指头就够要你主子的命了。 小丫鬟想想也是,要真打,用扫把是挺费事的。 陈杳呼开小丫鬟,拿了扫把进屋,男子接过,拍给季清宁,“把地扫干净,别让我看到一颗瓜子皮。” 季清宁被迫接了扫把,心底那叫一个气,她深呼吸,把怒气压下道,“你和温玹有仇吧?” 男子看着他,“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季清宁道,“你这么看的起我,把这么尊贵的地都交给我来扫,做人不能不知恩图报啊,我想着冤家宜解不宜结,明儿我下个帖子请他吃饭,你们好好化解一下矛盾。” 男子,“。” 居然把威胁的话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男子站在尊贵的地上都不知道往哪里挪脚了,他道,“他不会给你面子的。” “那你就太看不起我了,我约他,他不敢不来,”季清宁道。 “。” 某个送完扫把没及时走的暗卫没差点憋出内伤来。 季大少爷没有武功,打不过他家爷,这是想借力打力,借爷的手揍爷一顿 还别说,季大少爷要真下帖子,爷还真不敢不到,毕竟请他吃饭都不给面子,能指着他给二少爷继续治腿吗? 虽然施针的法子许太医会,但药膏可只有季大少爷会调制,这就是爷的七寸啊。 男子看着季清宁,缓缓靠近,近的季清宁都不知道自己腰肢这么软,能弯出这么大的弧度来,她道,“你怀疑我办不到?” 男子笑道,“我相信你有这本事。” “但我不给他面子。” 季清宁,“。” “他抢了你的马,”季清宁提醒他道。 “马在我的马厩里,”男子道。 “快扫地!” 扫地? 扫他还差不多! 季清宁把扫把拍回给他,“我好心好意给你们化解矛盾,你这么不识抬举还想我给你扫地?” “告辞!” 丢下这一句,季清宁抬脚就走。 男子伸手将她拦下,笑道,“来容易,走可没那么容易。” 季清宁看着他,笑道,“那我不走了。” 转身,在那边坐下了,继续磕瓜子,继续吐瓜子皮。 男子,“。” 小丫鬟都怕了她了,对男子道,“我家少爷还要调制给煜国公府二少爷治腿用的药膏,你放我家少爷走吧。” 季清宁抓一把瓜子给小丫鬟道,“多大点事儿啊,等药膏用完了,温三少爷自然会来小院找我。” 她今儿非要叫他知道什么叫留神容易送神难! 嗯,幸亏这话没有说出口,不然就打脸了。 她坐下,磕了不到二十颗的瓜子,她就起身走了。 因为她和小丫鬟翻墙到隔壁,柳管事不放心,怕她们出事,也爬梯子了,男子的暗卫问要怎么处置柳管事 怕男子抓柳管事,季清宁只能闪人了。 柳管事刚爬到墙头,就看到季清宁和小丫鬟快步走过来,赶紧停了下来,道,“没事就好,这小院也不知道是谁的,可不能擅闯。” 季清宁道,“没事的,这家小院主子没少从咱们小院屋顶上路过。” 柳管事,“。” 小丫鬟扶着梯子,季清宁麻溜的爬了上去,那边有柳管事帮着扶,安全的很。 男子站在门前看着,陈杳道,“小院已经暴露了,要换个院子吗?” “暴露了也没什么不好的。” 男子心情愉悦,转身回屋。 然而这样的高兴并没有持续多久,半个时辰后,一暗卫进来道,“爷,季大少爷派人去煜国公府给您传信,说他要调制药膏,人手不够,让您去给他打下手。” 男子,“。” 陈杳,“。” 坚持住。 不能笑。 会被爷打死的。 第三百零六章 郁闷 小院内,季清宁站在回廊上,瞪着隔壁小院,眸底是熊熊怒火,恨不得用眼神把小院瞪飞掉才好。 就因为把他送的七彩琉璃灯卖给了晋临侯世子,就甩脸色不见人,她制七彩琉璃灯还给他,结果找不见人,还想着要不要找温玹帮忙送到天问山庄去,结果倒好,人就住他隔壁! 戏耍她,抢她的床,还敢说是保护她? 姥姥的! 想起来,就恨不得扑过去咬死他! 小丫鬟懂自家姑娘的气愤,但恼天问公子,就使唤温三少爷来小院打下手,就不是迁怒人吗? 在小丫鬟眼里,季清宁是迁怒温玹,却不知道季清宁早就有这打算了,在小巷胡同里非礼她,这仇还没报呢,让温玹打下手是为数不多能折腾他的理由了,只是有些摇摆不定,怕见了温玹尴尬。 但现在李玄鉴就住隔壁,那也不是个好惹的,把温玹叫来,既能给自己出口恶气,又能借他之手震慑李玄鉴,两全其美。 这边季清宁两全其美了,那边某男郁闷极了,季清宁要私下里让他调制药膏,他不会理会,可她派人去了煜国公府传话,对季清宁的脾气,温玹也算了解一二了,绝对是说得出就做得到的人。 他敢不去,她就敢不调制药膏,最后找他麻烦的还是煜国公府的人! 他能怎么办? 只能摘了面具,再扯下人皮面具,换身衣服去小院帮忙打下手了。 再说小院树上藏身的暗卫,也是气的很啊,没想到天问公子就住在隔壁,难怪侯爷生气,让他带暗卫把人赶走,结果天问公子的人比他带来的更多 能比吗? 隔壁就是人老巢,不知道里面藏了多少的暗卫,他们当时完全是以卵击石,自取其辱。 一整天了,季清宁火气就没消过,温玹骑马到小院,柳管事是惶恐的招呼着,季清宁和温玹说话就没那么客气了,“把这几味药材切了。” 说完,季清宁抬脚要走。 温玹看着她,“你去哪儿?” 季清宁斜了他一眼,“我去睡会儿。” 调制药膏决不能带着气,万一气头上下错药量,浪费药材事小,影响效果事大。 “照着我的样子切,切好了叫我,”季清宁打着哈欠道。 “。” 季清宁要走,被温玹抓住了手,道,“切药调制药膏是你的事,你让我代劳?” 季清宁看着他,“不行吗?” “我没力气,”温玹道。 “拿刀的力气都没有。” 季清宁努力挣扎,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也没能从这个口口声声连拿刀力气都没有的混蛋手里把胳膊解救出来。 陈杳真怕他们打起来,上前道,“这些粗活,我家爷没干过,还是我来吧。” 季清宁不同意,温玹就不松手。 从头到尾,最好欺负的就季清宁一个,人家有求于她都还这么霸道。 小丫鬟气不过,等陈杳道,“那你还不赶紧切!” 让你家三少爷欺负我家姑娘,我就欺负你! 陈杳,“。” 陈杳认命的过去拿刀切药材,季清宁再挣扎,温玹松手了。 季清宁那叫一个气啊,瞌睡虫都被气跑了,她出了厨房,就看到天上放飞的纸鸢。 季清宁计上心来,过去帮忙放纸鸢,然后纸鸢就又掉隔壁小院去了。 季清宁看向温玹道,“你去帮我把纸鸢捡回来。” 温玹,“。” 这心机,让他去捡纸鸢是假,让他去和李玄鉴干一架才是她的目的。 温玹站着没动,季清宁催道,“快去啊。” 温玹抬手把季清宁的脸对向院墙,只见院墙处,纸鸢被扔了回来。 季清宁,“。” 差点没被气出心肌梗塞来。 不过没关系,一计不成还有一计呢,季清宁回屋拿了七彩琉璃灯,让温玹送隔壁去。 温玹,“。” 温玹手拿着七彩琉璃灯,看着季清宁道,“我记得你说过,这七彩琉璃灯是赔给天问公子的,你让我送隔壁去,莫非他人在隔壁?” 季清宁看着他,“你不敢去?” 温玹笑道,“没什么不敢的,只是觉得没必要。” “只需把他住隔壁的事透露给茂国公世子,他今晚就得在大理寺监牢过夜。” 季清宁皱眉,“ 我怕他把茂国公世子打死。” “你就不怕我被他打死?”温玹心情闷的厉害。 “。” “忘了,你打不过他,”季清宁也郁闷的很。 “。” 温玹不是李玄鉴的对手,要揍李玄鉴,还得东平郡王c唐靖和陆照三个联手才行,可这只对李玄鉴一人,隔壁小院还不知道有多少的暗卫在呢。 不过看温玹的样子,嘴上说要揍李玄鉴,根本就不是真心的,不然以他的脾气,要知道李玄鉴就在隔壁,能这么心平气和? 季清宁气闷的夺过温玹手里的琉璃灯,去那边喝茶消气。 温玹笑道,“我看你也不是真的要把他怎么样。” 的确,季清宁虽然很生气,但李玄鉴毕竟救过她的命,她只是气不过要出口恶气,但要说真把人怎么样,倒也没想过。 温玹虽然脾气不好,有仇必报,但李玄鉴和他不是没打过架,不照样没事。 她希望两个她恨的牙根痒痒的人互相揍一顿,但架不住人家不上当啊。 不上当就算了,她还尝到了请神容易送神难的滋味儿,温玹要留下帮她调制药膏,完了还要留下来吃晚饭,吃完晚饭说天色太晚,路上不安全,不回煜国公府,要留在小院过夜 季清宁能留他过夜吗? 这么拙劣的借口,遇到他,不安全的是别人好么! 季清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借口温珵治腿药膏不够用了,让温玹送药膏回去,才把温玹送走。 送完人离开,回屋,季清宁就肠子悔青了。 因为她回屋的时候,李玄鉴已经坐在那里喝茶了! “你还敢来?!”季清宁后槽牙磨的嘎吱响。 男子看着她,笑道,“温三少爷与你住同一件学舍那么久,你不让他留宿,不是在给我留床吗?” 季清宁,“!!!” 谁来扶着她点,她还要被气晕了。 屋外,陈杳藏身树上,忧心忡忡。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李玄鉴住隔壁,季大少爷都气成这样了,回头知道爷就是李玄鉴,陈杳都不敢想会气成什么样。 得罪谁也不要得罪一个大夫啊。 陈杳借着月光看自己切药过后肿成馒头的双手。 不致命,也没那么痛,但要三天才能消肿。 端不了碗,拿不了筷子的他第一次让人喂饭,差点没噎死。 陈杳觉得自家爷是在作死。 有些人看着柔弱好欺负,但真的是错觉啊。 一定要引以为戒! 第三百零七章 砸墙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季清宁碰上死赖着不走的李玄鉴,除了生气,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能有什么办法? 隔壁就是他的地盘,里头有一堆暗卫,个个武功高强,虽然小院也有护着她,但似乎只有两个,双拳难敌四手,现身帮不了她,还会挨打。 男子知道季清宁为何生气,他道,“花灯会上,我并非有意丢下你。” 季清宁看着他,磨牙道,“我知道你不是有意,你是故意。” 故意和有意不是一个意思吗? 男子正色道,“当时我内急。” 季清宁,“。” 人有三急,急的顾不上她很正常。 但季清宁可没这么好忽悠,她道,“你只是内急?” “嗯。” “没有掉茅坑里去?”季清宁呲牙道。 “。” “说话不要这么粗俗,”男子道。 粗俗也好过他忽悠她强,他明明人就在京都,就在隔壁小院,温玹和茂国公世子抢马,她上个楼的功夫,他就派人把马牵走了,她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就在鸿兴楼。 之前死皮赖脸不肯走的人,就因为把他送的七彩琉璃灯送了人,就翻脸了,还说不是有意。 男子心情没来由的愉悦,笑道,“没来和你争床,失落了?” 季清宁呆呆的看着他,没见过这么自负的人,她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男子就在床上躺下了,“以后这床就归我了。” 季清宁看着躺在她床上的某男,只想一脚把他踹窗外去。 忍住。 现在还不是他的对手。 季清宁走到床边道,“就有这么喜欢我的床?” “一般般,”男子眼睛都没睁开,评价自然不会高。 真的,和他说话太难不上火了,既然觉得她的床一般,为什么还要放着自己的高床软枕不睡,跑来和她争?! 季清宁气的抓狂,“你到底想怎么样?” 男子睁开眼睛,看了季清宁一眼,知道她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他道,“我有失眠症,自己屋子睡不着。” 季清宁,“???” “有失眠症的不是你朋友吗?”季清宁道。 “。” “我不这么说,你岂不是太没面子?”男子道。 季清宁给他把过脉,没有提到失眠症半个字,他说是自己朋友,他也没有丝毫怀疑,可见并没有从脉象上看出来。 季清宁对疑难杂症感兴趣,她过去给他把脉,脉象如常,并没有什么问题,虽然戴着面具看不清他的脸色,但彻夜难眠的人绝没有他这样的精气神,人会焉了吧唧的。 想到这里,季清宁脑门黑线往下滑,看着男子道,“你不会每天晚上都去别人的屋子里睡觉吧?” 男子没说话,季清宁就当他默认了。 大晚上的,不在自己屋子睡,跑去和别人争床,就和她之前猜测的那般,是真的有病。 对待病人,她一向宽厚,这是做大夫的基本素养。 季清宁看着男子道,“你确定不和温玹握手言和?他睡眠不是一般的好,白天睡了,晚上还能睡,你可以和他请教一下。” 男子,“。” 他看着季清宁,“你不是医术高超吗?” 嗯,男子在质疑季清宁的医术,然而季清宁没听出弦外之音,以为男子指着她治失眠症,季清宁坐下道,“我是医术高超,但我不是神仙啊,又不是什么病我都能治,像你这样的,十有八九是心理问题,心病还需心药医,就是大夫也帮不了太多的忙。” 季清宁很好奇男子什么时候得的失眠症,前后发生过什么事。 但温玹不能说,哪怕透露一点,以季清宁的聪慧必然能猜到,左右他二哥的腿痊愈在即,或许他二哥站起来的那天,就是他心结解开的那天。 男子不说,季清宁就不追根到底了,小丫鬟心疼男子,劝季清宁道,“要不就让他住这里吧。” 这丫鬟心也太软了,季清宁浑身无力,不过没法把人轰走,还不如大方留下人了,季清宁看着男子道,“隔壁小院是你的?” 男子看着季清宁,“你想做什么就直说。” 还挺了解她。 季清宁道,“这小院只是我们主仆借助的,我想要一间药房,以便我调制药膏,不好随便改造人家的院子,你把你的小院借我用用。” “就这么点小事?”男子笑道。 这话听着特别的耳熟,温玹也说过。 让她犯难的事,到他们手里都不叫事,这种感觉太叫人郁闷了。 有失眠症,又肯把院子借给她用,季清宁决定看在药房的面子上不和李玄鉴一般见识,其实李玄鉴住她屋子影响倒不是很大,唯一不好的就是泡澡了,不过好在他就住隔壁,洗澡的时候可以请他回去。 一夜相安无事。 早上从酣睡中醒来,已经不见李玄鉴的人影了。 季清宁坐在地铺上道,“他什么时候走的?” 小丫鬟摇头,“不知道啊,我醒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走了。” 兰儿送饭菜到门外,小丫鬟出去接饭菜。 刚把早饭摆好,哐当一声传来。 动静有点大。 季清宁不放心,赶紧出去看。 好家伙。 墙被砸出来一大窟窿。 还嫌窟窿不够大,两黑衣劲装男子砸的起劲。 季清宁额头直突突,过去道,“这是在做什么?!” 暗卫回道,“爷让把墙砸了,季大少爷你来我们小院就方便了。” 季清宁,“。” 多么善解人意的人啊。 善解的她想把他掐死。 小院墙被砸了,动静这么大,不可避免的惊动了柳管事。 等柳管事赶来,墙已经被砸的差不多了。 季清宁都不知道怎么和柳管事解释,虽然爬梯子是麻烦了点儿,但这不是她的小院啊啊啊! 要是她自己的,她还用得着借人家的屋子做药房吗?! 柳管事看着一地被砸的砖块,有点缓不过来,“怎,怎么就把墙砸了?” 本来两家就只有一道墙,听说以前是一家大宅子,后来分家隔成了两间小院,这把墙一砸,不知道的准得误会是一家 第三百零八章 姻亲 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柳管事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好,尤其在知道隔壁小院住的人就是李玄鉴,季清宁的朋友之后。 东家交待过,让他把季老爷和季大少爷当小院主子看待,季大少爷要砸墙,哪有他一个下人说话的份? 暗卫想把砸掉的墙修成月形拱门,柳管事没同意,不过他还没有开口,季清宁就先一步道,“就这样吧,修成月形拱门,容易叫人误会,等我哪天搬走,再把院墙砌好。” 砸墙就是为了给季清宁方便,季清宁不让修齐整美观,暗卫当然选择依着她了,他们家爷除了争人家的床之外,对季大少爷可以说是百依百顺了,他们能不听话么? 暗卫们麻溜的把打掉的砖瓦收拾好,风大,吹的灰尘到处都是,暗卫道,“季大少爷先去忙吧,下午药房就能用了。” 这么快? 她对药房有一定的要求啊。 她昨晚画了图纸,准备交给李玄鉴,当时太困了,准备早上给他,结果醒来已经不见人影了。 季清宁赶紧回屋,走到书桌前一看,她用镇纸压着的药房图纸不见了。 用镇纸压着的,风肯定吹不走,不用问,肯定是李玄鉴带走了。 小丫鬟道,“饭菜要凉了,咱们先吃饭吧。” 季清宁过去吃饭。 隔壁,男子在练武,晚上睡的好,精神就好。 练了大半个时辰的武,出了一身的汗,唯一不好的就是得时刻戴着面具,毕竟季清宁住的小院还有暗卫暗中护着,怕暗卫混进来,只能戴着面具了。 回屋后,温玹才把面具摘下来,陈杳拎热水进屋。 温玹泡进浴桶里,双手搭在浴桶两边,不要太惬意。 陈杳拿锦袍放到屏风上,温玹看了一眼道,“换一套。” 陈杳愣了一瞬。 爷对穿着并不挑剔,今儿怎么例外了? 倒也不是不挑剔,而是煜国公夫人给自己儿子准备的锦袍都是一等一的,还有天问山庄的准备的也都是温玹喜欢的绸缎和样式,根本不用挑剔。 陈杳又去换了一套,温玹还是不满意。 再换,不满意。 再再换,不满 一连换了六套,陈杳都憋不住了,想问自家爷到底想穿什么锦袍,然而就在要说出口的时候,脑子里灵光一闪,默默去小榻上,把包袱打开,把锦袍拿出来放到屏风上。 这回,某个挑剔的主总算是满意了。 陈杳,“。” “去告知他一声,我约了陆叠山在温泉山见,让他一起去,”温玹闭着眼睛道。 小院,大门处。 柳管事在扫地,一驾马车驶过来,在柳管事避马车赶紧后退两步,结果马车在小院前停下了。 马车里出来一个人,还是个面熟的人—— 周老爷。 周老爷来过小院,上回来笑容满面,这会儿脸色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下了马车就要进小院,柳管事赶紧上前阻拦,“周老爷请留步。” 周老爷停下脚步,柳管事道,“你要找季大少爷,也得容我通传一下。” 周老爷气笑了,“我来见他,还用你通传?!” 说着,台阶就要上台阶,柳管事觉得这是规矩,小院虽然小,但规矩不能废。 只是周老爷在气头上,柳管事阻拦就是和他过不去,他一把将柳管事推开,柳管事往后一踉跄,要不是兰儿及时扶着他,他一准会摔倒。 周老爷直接就进了小院,大步流星的朝内院走去,柳管事怕季清宁吃亏,赶紧跟上。 小院本来就没什么人,陈杳来传话的时候,在门外喊了好几声没人应他,就直接进来了。 屋内,季清宁和小丫鬟正高兴的吃着早饭,商量着上午去哪儿玩,下午隔壁小院药房就准备好了,下午调制护身药粉,上午好好放松放松。 正商议着呢,周老爷暴戾声传了来,“给我滚出来!” 这声音季清宁只觉得有点耳熟,小丫鬟一下子就听出来了,“是周老爷的声音。” 季清宁笑了。 她还没去找他算账了,他倒是找上门来了,不用说,肯定是为周大少爷被她追的从天仙阁滚下来受伤一事了。 昨天没来,看来周大少爷伤的应该不轻,顾不上来骂她。 来的正好,季清宁起身出去,她迈步出门的时候,周老爷已经上台阶,就差进屋了。 当真是一点礼数也 不懂。 季清宁一出去,周老爷就指着她鼻子骂,“我儿子是你姐夫,你作为小舅子,你竟然追的他从楼梯上滚下来,摔断胳膊,你居心何在?!” 扑面而来的指责,季清宁听笑了,“你没去天仙阁打听打听,我这个小舅子准备介绍张阁老府上大少爷和赵王世子给他认识,他非但不见,还看到我就跑,我还没去质问他心虚什么,周老爷反倒来怪我。” 周老爷没注意到季清宁对他的称呼变了,他现在只觉得愤怒,他儿子疼了一宿没睡,他跟着心疼了一宿,他现在恨不得将季清宁抽筋剥皮。 周老爷咬牙道,“我不和废话那么多,你和宁大夫熟,现在马上给我请他到我周家给我儿子治胳膊。” “我儿子要胳膊落下病根,我废你两条胳膊!” 还真是对他颐指气使惯了,还要废她两条胳膊? 季清宁对小丫鬟道,“还傻站在这里做什么,去拿扫把。” 小丫鬟听得转身,可是一转身,又回来道,“拿扫把做什么?” “把他给我撵出去!”季清宁的声音掷地有声。 小丫鬟愣住,“真,真的要撵吗?” 周老爷脸都气绿了,“你竟敢不顾我周家和你季家的姻亲?!” 姻亲? 他也配提这两个字。 季清宁冷道,“你周家怕受我牵连,给我长姐休书,赶我长姐出门,生死不知,怕事情败露,给我长姐大办丧事,办衣冠冢。” “你周家算我季家哪门子姻亲?!” “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不然我废你一条胳膊!” 给季清嫮办丧事的事,小丫鬟并不知道,听得小脸一白,气上心来,拿了扫把就去撵周老爷。 周老爷不通武功,被小丫鬟撵的抱头鼠窜。 陈杳刚走到二门处,就看到小丫鬟凶狠模样,他嘴角抽抽。 季大少爷的小厮脑子坏掉了吗,放着武功不用,用扫把,武功学来做什么的? 第三百零九章 锦袍 不巧,陈杳也是小丫鬟不喜欢的人之一,虽然现在季清宁帮温玹的二哥治断腿,但小丫鬟始终还记得陈杳害她家姑娘惊马的事。 她也想拿扫把撵陈杳。 现在陈杳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她,小丫鬟火冒三丈高,“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陈杳默默道,“我只是奇怪你为什么不用武功。” 小丫鬟愣了下。 是啊。 她为什么用扫把,而不用武功? 然后—— 周老爷就被小丫鬟一脚踹飞出了小院。 重重的摔在地上。 那摔落地的声音,便是习武之人都要疼上一阵,没有武功的周老爷,只感觉浑身骨头都被震碎了。 小丫鬟叉着腰,咬着牙道,“我家大姑娘要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和你儿子就等着下半辈子坐轮椅吧!” 不! 有轮椅给他们坐都太便宜他们了! 她家大姑娘多好的人,多好的性子,她就没见过比她家大姑娘还好说话的人,周家竟然这么欺负大姑娘,小丫鬟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周老爷被踹飞出来,可是把周家下人吓的不轻,赶紧扶周老爷起来。 小丫鬟懒得多看周老爷一眼,转身就走了。 虽然小丫鬟武功挺高,但陈杳还不大放心,跟出来看了看,小丫鬟虽然踹飞了周老爷,但气一点没消,瞪着陈杳道,“你来我们小院做什么?” 陈杳这辈子还没怕过什么人,对皇上和温玹,他更多的是敬重,但对小丫鬟,不知道为何内心总有那么点发憷,难道是因为被他打过两回? 陈杳回道,“你家少爷拜托我家爷帮忙找人修建温泉山庄,我家爷找了陆叠山,约你家少爷去看看。” 原来是帮她家姑娘的忙,小丫鬟脸色顿时乌云散去,道,“那陆叠山修建院子很厉害吗?” 请把“吗”字去掉。 “陆叠山乃是大邺朝修建园林第一人,皇上的园子都找他修建,”陈杳回道。 陈杳把话传给小丫鬟知道,就走了。 小丫鬟屁颠屁颠的跑回内院禀告季清宁知道。 对温玹办事,季清宁很放心的,既然花大价钱修温泉山庄,自然要修的尽善尽美了。 主仆两回屋继续吃饭,小丫鬟食不知味了,她看着季清宁道,“姑娘是怎么知道周家给大姑娘办衣冠冢的事的。” 季清宁吃着玲珑虾饺,把张娴告诉她的事说了,道,“我不放心,请温三少爷派人去同州和太平镇打听的,周家只在湖边找到长姐一只鞋,但我不信她会这么福薄。” “吃饭吧。” 对未曾谋面的季清嫮,季清宁没有丝毫印象,自然谈不上多悲伤了,更多的是怜悯和对周家的憎恶。 小丫鬟心里就不是滋味儿了,不过她们远在京都,除了想开点,也做不了什么,她和姑娘想的一样,大姑娘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有事的。 至于周家 死定了! 不说老爷容不得别人欺负大姑娘了,就是她爹知道了,也会让周家生不如死的,何况还有姑娘在。 之前就吃了个半饱,季清宁吃了两虾饺就吃不下了,小丫鬟连筷子都没拿起来,季清宁也没劝她,待会儿上了街,到处走走看看,自然就把这事先放下了。 净手后,主仆两一起出了小院,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两刻钟,正好可以多逛逛,买些吃的,上回去温泉山只走马观花粗略的看了会儿,这回肯定要待些时间。 这边季清宁主仆兴致勃勃的逛街,那边温玹从浴桶里出来,穿上季清宁送的锦袍,样式独特,绣工精湛,穿在身上简直无可挑剔。 心情好,早上饭都多吃了半碗,未免季清宁久等,吃饱了没耽搁就出了门。 然后—— 温玹心情就不好了。 他刚从小巷子出去,骑在马背上走了没几步,就看到茂国公世子骑马迎面而来。 虽然和茂国公世子没少打架,但还不至于看到他就脸色大变,心生愤怒,实在是茂国公世子身上穿的锦袍和他的一模一样! 也不是完全一样,两人的锦袍腰带颜色不同。 温玹的是天蓝色,茂国公世子的是紫色。 古代以紫为尊。 温玹的无名火登时就从心底涌到了头发梢,对面的茂国公世子就更生气了,虽然腰带他的更为最尊些,可穿衣服,只尊贵是不够的的。 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啊。 论容貌,京都世家子弟就没有比的过温玹的,同样的锦袍,自然温玹穿的更器宇轩昂,他茂国公世子凭白给温玹做了陪衬,尤其这一路走来,但凡认得他的无不夸赞他锦袍好看,正洋洋得意,准备回府奖赏绣娘,结果就看到了温玹!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再说季清宁,买了几样糕点,又挑了些蜜饯果子,正试吃呢,只见不少人往前头走,有人道,“快去看,煜国公府三少爷和茂国公世子又又又打起来了!” “这两人真是三天两头的干架啊,上回是抢马,这回又是为什么打起来?” 问着话,人就走远了,走的很快,唯恐慢了赶不上热闹。 看着大家往那边涌,季清宁嘴角是抽了又抽,没见过这么爱打架的,几乎放一回假,温玹和茂国公世子就会打一架。 而且打架就算了,一个靠山是皇上,一个靠山是太后,两人打架,十有八九会捅到皇上和太后跟前去,一番折腾下来,还怎么去温泉山啊啊啊?! 季清宁抬脚往那边走,挤开里三层外三层围观的人群,看到打的不可开交的温玹和茂国公世子,然后—— 季清宁就嘴角抽抽了。 就在她挤到跟前的时候,东平郡王几个从另外一边也挤了过来,和唐靖c陆照一起把温玹和茂国公世子拉开。 唐靖和陆照拉温玹,东平郡王拉茂国公世子。 茂国公世子不是温玹的对手,既然被拉开了,就没再要上前。 不用问,都知道两人为何打架了,东平郡王看着温玹道,“你怎么和他穿一模一样的衣服?” 温玹咬牙道,“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说这话,温玹发现了季清宁,瞪眼道,“你给我过来!” 季清宁做梦也没想过她就是赔温玹一套锦袍,也能让温玹和茂国公世子干一架。 温玹看见她了,季清宁只好走过去,温玹眸底跳着小火苗,“你赔我一套锦袍,难不成也赔了茂国公世子一套?!” 第三百一十章 烦恼(求月票) 她赔茂国公世子锦袍? 想都别想,季清宁摇头道,“我就赔了你一套。” “当真是你自己画的图纸?”温玹再问。 季清宁呲牙,“我就是不赔你锦袍也没什么,我用得着骗你吗?” 温玹相信季清宁,不至于弄虚作假,尤其是和他。 那边茂国公世子冷笑了,“难不成名盛京都的季大少爷和我茂国公府的绣娘脑子长一样?” 这话就太侮辱人了,把男人和女人比就已经是在羞辱男子了,何况还是个绣娘比。 季清宁瞥了茂国公世子道,“我赔给温玹的锦袍是我亲手画了图纸,找浣锦阁的绣娘做的,我不知道你茂国公府绣娘给你做的锦袍为何与我赔给温玹一样,但我未曾踏入过你茂国公府一步。” 茂国公世子怔了下,心底瞬间闪过不好的预感。 那边东平郡王拍着温玹的肩膀道,“何必因为这么点小事生气,到底怎么回事,去浣锦阁问问不就知道了。” 浣锦阁离的不远,从小巷子穿过去就更近了。 浣锦阁是京都最大的绣房,生意兴隆,温玹他们进去的时候,浣锦阁的老板娘都愣了下,赶紧迎上来。 等上前看到温玹和茂国公世子身上穿的锦袍一模一样,而且两人的脸色是一个比一个难看,浣锦阁老板娘心都坠进了冰窟窿。 事情很快就查清楚了,温玹就撂了一句话,浣锦阁把客人的图纸外泄,等着关门大吉吧! 温玹的霸道,满京都谁人不知,浣锦阁的老板娘可不敢和他耍花样,更不敢掉以轻心,如能如实回答,“这锦袍样式是我从未见过的,也是我找了最好的绣娘绣的,因为实在喜欢,我同门师妹来找我说话的时候,我把图纸给她看了。” “你同门师妹如今人在何处?”季清宁问道。 “在,在茂国公府。” 浣锦阁老板娘声音低的弱不可闻。 茂国公世子那张脸就像是被人打了十几大巴掌似的难看。 他堂堂茂国公府的绣娘竟然偷别人的图纸给他这个茂国公世子做衣服! 茂国公世子转身就要走。 温玹哪回轻易放他离开,他道,“给季清宁道歉。” 茂国公世子气的咬牙,“犯错的是我府上绣娘,我自会送到他跟前,任他处置!” 东平郡王笑道,“你这记性可真够差的,绣娘盗用图纸该严惩,你言语羞辱人就不用赔礼了?” 竟然拿堂堂季大少爷和他府里的绣娘比,不让他赔礼,这事没完。 茂国公世子拳头攒紧。 让他给季清宁赔不是? 绝无可能! 然后,就又又又打了起来,可怜浣锦阁和来浣锦阁买绸缎挑绣品的客人,看着他们打架差点没差了浣锦阁,唯恐遭了池鱼之殃。 茂国公世子嘴硬就是不肯道歉,温玹的拳头更硬,把茂国公世子揍的鼻青脸肿的,最后还是季清宁出来说话,温玹才放过茂国公世子一马。 茂国公世子被小厮扶着离开。 浣锦阁老板娘看着被砸的乱七八糟的大堂,心疼的滴血,更恼自己全心信任自己的同门师妹,她竟然偷图纸,给浣锦阁惹火上身! 强忍心痛,浣锦阁老板娘上前向季清宁赔礼,“是我浣锦阁疏忽,实在对不住。” “以后我浣锦阁每年免费给您做四套锦袍,还望公子原谅我浣锦阁之过。” 不知道这公子是什么人,竟然能劝的住煜国公府三少爷,要知道东平郡王他们劝他不住。 只要季清宁原谅浣锦阁,温玹必不会再追究。 浣锦阁老板娘诚心赔礼,连她和小丫鬟的锦袍和小厮衣服都不收钱,还把定金退回,季清宁道,“误会解释清楚就好。” 浣锦阁老板娘道,“是我识人不明,虽是无心之失,却是给公子添了不小的麻烦,实在抱歉。” 事情弄清楚了,几人离开浣锦阁。 出了门,东平郡王手拍在季清宁肩膀上道,“你这可差别对待了啊,他都不是你兄弟,你送他锦袍,都没我们三个的份儿,说不过去啊。” “什么送啊,我是赔给他的,再说了,你们又不缺锦袍穿,”季清宁无力道。 “他温玹更不缺好吗,他没穿过的锦袍少说也有几大箱子了,”东平郡王道。 “。” 唐靖c陆照还有东平郡王直勾勾的看着季清宁,看的季清宁退让道,“我一人送一套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东平郡王得意了。 温玹站在一旁,没差点气死。 还以为他是独一份,结果和茂国公世子撞了不说,东平郡王他们还一人一件。 温玹气的抬脚走人,季清宁要走,唐靖问她道,“你和温兄要去哪儿?” “去温泉山,”季清宁回了一声。 “你们去不去?” 想去 但没法去。 他们要帮陆照挖他的墙角。 想到这里,东平郡王几个又又又惭愧了,都要挖人墙角,给人戴绿帽子了,还要人送他们锦袍,太过分了。 不过要说过分的还是温玹,为了自己的失眠症不让季清宁成亲,要破坏他的亲事,还有脸收人送的锦袍。 怕温玹走太远,季清宁赶紧骑马追上去。 温玹骑马驰骋,季清宁在后面追了半天也没追上,颠簸的屁股痛,干脆不追了。 温玹发现季清宁没跟上来,更是恼火,却不得不停下来等她。 季清宁骑马上前,道,“我没想到图纸会被浣锦阁泄露,我重新再赔你一套。” “用不着,”温玹淡漠道。 “你确定?”季清宁不放心,这厮改口快的很。 温玹看向季清宁,“你既然会画图纸,怎么没见你自己穿?” 说到这儿,季清宁就惆怅,“你以为我不想吗,我穿的这么普通朴素都这么招人喜欢了,再穿的招摇一点儿,天知道有多少姑娘想嫁给我。” “你不懂我的烦恼。” 擦! 没见过这么欠揍的! 季清宁追问道,“对了,你到底要不要?” 温玹黑着脸,“你不需要,我就需要吗?” 季清宁看着他,眨眼道,“那有姑娘喜欢你吗?” 温玹,“!!!” 陈杳,“!!!” 一击必杀。 “我以后的锦袍你包了!”温玹眸光喷火。 季清宁,“!!!” 第三百一十一章 碎玉 出了城,直奔温泉山而去。 天有些热,在太阳下暴晒一会儿,额头和两颊就出了不少细密汗珠。 季清宁从怀里掏帕子出来擦拭,把随身携带的荷包带了出来。 那荷包是张娴送她的那只双面绣荷包,里面没有放银票,放的是季清宁最看重的东西—— 签文和碎玉。 这东西不论是放小院还是书院她都不放心,随身带着才心安。 捏着碎玉,季清宁问温玹道,“这碎玉你从何处得来的?” 温玹瞥了荷包一眼,道,“你不是说碎玉是你的吗?” 季清宁哑然。 碎玉确实曾经为她所有,可她拥有碎玉的地方不在这里啊,另外两碎玉不知道在哪里,两闺蜜也一点消息都没有,日子却一天天的蹉跎下去。 季清宁问道,“你就说你这块儿打哪儿来的吧。” 这个问题,温玹给不了答案,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他道,“这碎玉是皇上交给我的东西里藏着的,我问过皇上,皇上也不知道这碎玉从何而来,又有何用处,放在那里也不妨事,就搁那儿了,你让东平郡王帮忙找的姑娘身上佩戴着这碎玉,我才翻找出来。” 话音未落,一阵叫救命声传来。 这是去温泉山的路,同样是去灵台寺的路,路上有不少赶着去灵台寺或者上完香回城的香客。 有人的地方难免会出意外,一驾奢华马车失控了,行人纷纷避让,竹篓里拎着的糕点果子撒了一地。 眼看着那马车往这边跑过来,温玹提身而起,踩着马背腾身而起,季清宁赶紧把荷包揣怀里。 然而情急之下只揣进去一半,一半还露在外面。 温玹已然抓住缰绳,靠臂力和脚试图让失控的马停下来,只是这马失控的有点彻底,温玹没办法让它停下,只能杀了这匹马了。 靴子里藏了匕首,他随手拔出来,朝马的脖子插进去。 削铁如泥的匕首,毫不费力就直击马的要害。 嗯。 温玹那把匕首,季清宁远远看去就眼熟的很,和她与东平郡王他们的那把不要太像了,不是没给他吗?怎么他也有一把 匕首插进去,马奋力的挣扎,温玹用力拽住,不过须臾,马就倒下了。 马车里的人摔了出来,先是个丫鬟,然后是个贵夫人。 季清宁赶紧从马背上下来过去帮忙,等近前才知道,温玹救的不是别人,正是有过几面之缘的晋临侯夫人。 晋临侯夫人的美貌,除了煜国公夫人,没人能和她一较高下,这会儿因为惊马,花容失色,精致的脸带了些惨白,更添了几分不一样的韵味。 温玹站那里擦匕首,季清宁赶紧去帮忙扶晋临侯夫人起身,晋临侯夫人虽然被耍了出来,但有丫鬟给她做垫背的,没有大碍,丫鬟就摔惨了,胳膊一碰就疼。 季清宁道,“我给你看看。” 丫鬟点点头,对救了她们的温玹和季清宁心怀感激,再加上前不久才见过,世子爷还花了两万两从他手里买了两只七彩琉璃灯呢,只是前一盏被摔碎了,夫人心疼的几天没胃口,后面一盏更美,但夫人让人收入库房,侯爷叫人拿出来挂在了墙上。 季清宁捏了捏丫鬟的胳膊道,“只是脱臼了,我给你接上,你忍着点儿。” 丫鬟点头,“我忍得住。” 话音未落,季清宁手飞快的帮她把脱臼的胳膊接上,疼的丫鬟惨叫不绝,季清宁松手道,“没事了。” 丫鬟试探的动了动,面带欣喜,“果然不疼了。” 丫鬟走到晋临侯夫人身边,道,“夫人,您有没有摔伤?” 晋临侯夫人摇头,“我只是撞了两下,没有大碍。” 说完,朝温玹和季清宁道谢,“这回多亏了温三少爷和季大少爷出手相助。” 那边晋临侯府小厮追过来,温玹道,“走了。” 季清宁转身离开,谁也没注意马车边掉了一只荷包,还是晋临侯夫人的丫鬟弯腰捡晋临侯夫人掉的耳环发现了荷包,“咦”了一声,“这里怎么有只荷包?” 丫鬟弯腰把荷包捡起来,荷包拿在手里就知道不是一般人能有的,云锦的缎子,绣工精湛,像是双面绣的荷包,丫鬟随手把荷包打开,就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晋临侯夫人揉撞疼的肩膀,闻言,往这边看了一眼,看到丫鬟手里拿的碎玉,她身子一怔,顾不得胳膊疼,伸手就把碎玉夺了过来。 看着碎玉,她鼻子酸涩,也不知道 是哭还是笑。 总之,把碎玉握的很紧,好像很怕失去似的。 晋临侯夫人问丫鬟,声音抑制不住的激动,又怕是黄粱一梦,“这荷包哪来的?” 丫鬟摇头,指着地上道,“刚刚在地上捡的,不知道是温三少爷还是季大少爷的,还是之前路人丢的。” 一块碎玉,虽然色泽还不错,但不至于让夫人反应这么大吧? 可她伺候夫人这么多年,除了那盏七彩琉璃灯,没什么东西让夫人露出这般神情过,夫人性子一向寡淡,无欲无求。 晋临侯夫人紧紧的握着碎玉,正好那边小厮过来,晋临侯夫人道,“你们派个人去追季大少爷和温三少爷,问他们谁丢了荷包。” 晋临侯夫人吩咐,小厮不敢耽搁,当即骑马追去。 好在季清宁和温玹不急着赶路,小厮快马加鞭很快就追上了,远远的就唤道,“温三少爷c季大少爷留步!” 季清宁勒紧缰绳,刚停下,小厮已经跑上前了,温玹问道,“何事?” 小厮忙道,“我家夫人派我来问问您和季大少爷有谁丢了荷包?” 季清宁怔住,往怀里一摸,顿时脸色一变,“我的荷包丢了!” 丢了银票她都不会这么急,季清宁看了温玹一眼,“我去拿荷包。” 说完,一甩马鞭就往回奔去。 小丫鬟怕季清宁出事,赶紧跟上。 温玹是要和季清宁一起去温泉山的,少不得跟着往回走了。 晋临侯夫人还在原处,马死了,马车没摔坏,小厮正换马匹呢,季清宁骑马上前,从马背上下来,道,“是我丢的荷包。” 第三百一十二章 天问 季清宁瞥到丫鬟手里拿的荷包,是她的没错。 还好没有丢,不然她绝没有心情建什么温泉山庄。 季清宁走上前,晋临侯夫人恍惚想起第一次在灵台寺见到季清宁时的情形,当时有个断臂男子 晋临侯夫人握着碎玉的手紧了紧,道,“这碎玉你从何处得来?是你爹给你的吗?” 季清宁眉头一皱,总感觉被温玹占便宜了,她看着晋临侯夫人,问道,“夫人认得这块碎玉?” 晋临侯夫人看着掌心的碎玉,眸光湿润,太久远了,她只是二十年前见过一次,她都分不清这碎玉是真是假。 她看着季清宁,问道,“当日在灵台寺,跟在你身后的断臂男子可是叫李铜?” 跟在她们身后的断臂男子是铁叔,不叫李铜。 就是不知道这块铜和铁有没有关系。 季清宁摇头。 晋临侯夫人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看着碎玉又燃点光泽。 温玹站的远远的,并未靠近,也不知道他们在交谈什么,他总觉得晋临侯夫人身上有秘密,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 不多会儿,季清宁就骑马过来了,看着他道,“晋临侯夫人找你。” “找我?”温玹拧眉。 “她想知道这块碎玉你是从哪里得来了。” 温玹骑在马背上,朝晋临侯夫人看了一眼。 两年前,他以天问公子的身份进宫,晋临侯夫人也是想方设法的找他,还要他在湖畔等她,结果他等了半天,晋临侯夫人也没有来。 这碎玉是天问山庄的东西,莫非晋临侯夫人和天问山庄有关系? 可要有关系,就该知道天问山庄是皇上的,有事找他,为何不直接找皇上? 温玹从马背上下来,朝晋临侯夫人走过去。 晋临侯夫人往旁边走了几步,连丫鬟都没跟着。 温玹走上前,晋临侯夫人看着他,想起那日晋临侯对温玹的猜测,他怀疑温玹就是天问公子。 晋临侯夫人看着手里的碎玉,等温玹近前,她道,“你果然是天问公子。” 温玹眉头一紧,“夫人为何这么猜?” 晋临侯夫人摊开掌心,道,“晋临侯早有此猜测,只是没有证据,而这块碎玉是天问山庄庄主的信物,你不是天问公子,怎么会有它?” 晋临侯 别人这么称呼晋临侯没有问题,但她是晋临侯夫人,如此称呼晋临侯,倒像是在说一个和她不想干的外人似的。 温玹看着晋临侯夫人,“你如何确定这碎玉就是天问山庄庄主的信物?” 晋临侯夫人苦笑。 她如何知道的?她是亲眼见到亲耳听到的 晋临侯夫人看着碎玉,道,“把这块碎玉交给你的人呢,如今在何处?” 温玹看着晋临侯夫人,奇怪道,“你既然认得这块碎玉,怎么不知道它是当今皇上的?” 晋临侯夫人身子一僵,“皇,皇上?” “怎么会是皇上?!”她脸色刷白,几乎站不住。 温玹道,“夫人既然认出来了,那我也不隐瞒,天问山庄和这块碎玉都是皇上给我的,这块碎玉在天问山庄里倒是藏的严实,但并没有人知道这是天问山庄庄主的信物,我也没有把它当回事。” 信物一般都象征身份,是极其重要之物,他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交给季清宁? 再者,这碎玉有三块,庄主信物是要独一无二的。 晋临侯夫人脸色彻底没有了血色,囔囔失神,“怎么会,怎么会,我等了二十年,天问山庄怎么会是皇上的。” “天问山庄是怎么到皇上手里的?!”晋临侯夫人突然就失控了。 温玹眉头蹙紧,好像天问山庄不该皇上的一般,难不成天问山庄不是皇上建的? 晋临侯夫人的丫鬟见晋临侯夫人失控,要过来扶她,被晋临侯夫人吼住了,“别过来!” 丫鬟吓的身子一哆嗦,平常温温柔柔的夫人,除了世子爷,对人对事概不在意,她跟着夫人几年,从未见夫人向今日这般鲜活过。 在她看来,夫人很美,美的世间最美好的词都不足以形容她一半的美,只是这样的美并不鲜活,朦胧的像是冰冻着的山茶花,美则美矣,却没有生机,就像是一滩死水,死气沉沉 丫鬟哪还敢过来,连连后退,也不许那些小厮靠近半步。 晋临侯夫人紧紧的握着碎玉,那块碎玉几乎要 掐进她的肉里,疼痛帮她找回了些许理智,晋临侯夫人急切的问温玹道,“天问七子呢,你知不知道他们的下落?” 这一回,温玹都震惊了。 天问七子 在天问山庄的正堂内供着他们的画像,只是每一个都戴着面具,他至今也不知道他们到底长什么模样,只知道他们是天问七子,以天枢c天璇c天玑c天权c玉衡c开阳c瑶光代称,大邺朝能取前朝代之,皇上能坐稳皇位,天问七子功不可没。 天问山庄有天问七子的事,连他身边的那些暗卫都不知道,晋临侯夫人竟然知道? 晋临侯夫人看着温玹,迫切的想要一个答复。 但可惜,这个答复,温玹给不了。 晋临侯夫人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那样子就好像坚信了许久的东西瞬间溃败,再也没有了坚持下去的理由,温玹看的都于心不忍,他道,“或许我可以帮你问问皇上。” 晋临侯夫人眼底的光又有了一丝的亮光,哽咽道,“虽然我不知道天问山庄是如何到的皇上手里,最后又给了你,但你没有辱没天问山庄的威名,帮我问问皇上,帮我找到天问七子,不论找到其中哪一个,我都感激不尽。” 找皇上不在话下,但找到天问七子,温玹真没什么把握,因为这两年他也一直在找他们。 可以找他们办事,但就是不知道他们人在何处。 温玹道,“这块碎玉,我已经给了季大少爷,请还给我。” “另外,季大少爷并不知道我就是天问公子,这事还劳烦夫人替我保密。” 晋临侯夫人看着手里的碎玉,不舍的给了温玹。 温玹作揖告辞,走到季清宁身边,把碎玉丢给她,季清宁手忙脚乱的接住,气呼呼道,“你小心点儿,别摔碎了。” 温玹笑着提醒季清宁,“它本来就是碎的。” “那也不能更碎了,”季清宁道。 说完,季清宁好奇道,“晋临侯夫人和你说什么了?” 温玹看了丫鬟搀扶的晋临侯夫人一眼,道,“你不是想知道这碎玉的来历吗,你可以试着从晋临侯夫人身上着手,她没准知道一二。” 季清宁何尝不知道晋临侯夫人身上有线索,可她就是想查都没机会啊,她只是个三品小官之子,还大部分时间都住在书院,连晋临侯夫人的面都见不着,如何查? 第三百一十三章 形象 不过晋临侯夫人经常去灵台寺祈福,得空可以多往灵台寺跑跑,没准儿能见到她。 只是碎玉她如实相告是温玹的,人家未必搭理她啊。 季清宁把碎玉收好,才和温玹骑马赶往温泉山。 到了温泉山脚下,等了约莫一刻钟,就见到温玹请的陆叠山急匆匆的扶着小厮的手过来,看上去颇有些狼狈,身上长裳沾了灰土,脸上还有细碎的小伤口,应该是钻丛林的时候被荆棘刮到了,甚至摔跤。 季清宁对陆叠山的第一印象:靠谱。 只见陆叠山走上前来,神情激动万分,看着温玹指着季清宁问,“他就是季大少爷?” 温玹没说话,季清宁点头,“我就是。” “你这山花多少钱买的?”陆叠山声音激动的颤抖。 “五千两啊。” 季清宁疑惑的回答,这座山她是在鸿兴楼当着不少人的面买的,再加上温玹和茂国公世子争,更是传的沸沸扬扬,陆叠山被温玹请来帮她修建山庄,不可能没有耳闻啊。 既然听说了,为何有此一问? 正奇怪,只听陆叠山惊呆道,“竟,竟然只花了五千两。” 他这反应太反常了,温玹道,“怎么了?” “这座山至少价值十万两!”陆叠山回道。 季清宁嘴角一抽,“是不是太夸张了?” 虽然有温泉眼,但一个温泉眼能值十万两吗? 陆叠山摇头,“不夸张,一点都不夸张,我这已经是往少了说了,你可知你这座山里有几个温泉眼?” 季清宁,“。” 温玹,“。” 几个? “三个!”陆叠山声音都找不到调。 “而且是分布在山的三面,这座山这么大,修三座园子足够了,”陆叠山道。 更更更重要的是,这温泉山离京都很近,再加上他懂一点风水,这是块难得的风水宝地啊,竟然五千两就买下来了,他都替前东家心肝儿肉疼。 季清宁高兴不已,温玹眉头微拢,看着陆叠山道,“此事还需保密。” 陆叠山也知道这座山会招人眼红,尤其季大少爷才花了五千两就买到手了,他道,“可若要修建山庄,就得请一堆工匠木匠,人多口杂,温泉眼的事根本就瞒不住。” 可如果不修庄子,就那么摆在那里,太暴殄天物了,也难免会被上山砍柴的百姓发现。 所以,这是根本就瞒不住的事。 温玹和陆叠山的话无疑是在季清宁兴头上泼了盆冷水,把她的兴奋和激动都给浇灭,只剩下担心,“我要不十万两把温泉山卖了?” 温玹看着她,“你舍得?” “当然不舍得了,”季清宁道。 “。” “你只管修建园子,我给你撑腰,”温玹道。 “只要我活着,没人能抢走你的东西。” 这话听得季清宁心头一震,软软麻麻的感觉从心底弥漫至四肢百骸,心底说不出的滋味儿。 她道,“好!我就赌一把!” 温玹找陆叠山,当天下午,陆叠山就带人来看过温泉山,回去画了图纸,现在又冒出了两个温泉眼,一时间倒不知如何处理了。 季清宁找陆叠山要了图纸,看后道,“有劳陆先生重新绘图了,我想山庄能把三个泉眼都囊括进去,内里三座泉眼又可做到独立,将来若要分开,不用再大拆大建。” 季清宁这想法和陆叠山不谋而合,道,“季大少爷如此安排甚好,既兼顾又未雨绸缪。” 将来要真保不住这庄子,也能一分为三,别人就算吞并,大块肉拿走,也得给他留口汤。 温玹看着陆叠山脸上的划伤,问季清宁道,“你确定要进山?” 陆叠山笑道,“山里荆棘丛生,确实不好进,不过我已经让小厮开路了,既然来了,可以去看看新发现的温泉眼。” 季清宁要去看,温玹只能陪着了。 虽然小厮开了路,但路依然很难走,温玹几乎是把季清宁护在怀里的,他身上好闻的竹香钻入鼻尖,季清宁脸颊微红。 陆叠山走在前面,偶尔回头瞧见,眼底满是惊诧。 传闻温三少爷好男风 果然不是空穴来风啊。 这样子像极了在护小媳妇 尤其季清宁被刺刮一下,温玹急切的看她的手,看的陈杳都侧目:爷,这在外头呢,你注意点形 象! 新发现的两温泉眼也在半山腰,算起来和第一只泉眼应该在一条线上,泉眼挺大,陆叠山进山查探,顺带看土质和山里的木材能不能就地取用,结果锄头没刨几下,就有水冒出来,可是把陆叠山高兴坏了,虽然这山不是他的。 看了温泉眼,然后就下了山,彼时季清宁的手背上添了几道细密划痕,脸上也有一道,温玹给她挡荆棘,身上的划痕就更多了。 下山后,季清宁对陆叠山道,“这座山我就交给陆先生您了,有什么需要,只管派人去找我。” 温玹道,“找我就行了。” 陆叠山笑的意味深长。 陆叠山还要去忙,就不陪他们了。 季清宁看着山脚下郁郁葱葱的良田,道,“不知道这些良田是谁的,要是能买下来就好了。” “已经是你的了,”温玹道。 “???” 季清宁看着温玹,“怎么就是我的?” 温玹看着她的眼睛道,“自然是我帮你向皇上讨的,不过不多,只有五十亩。” 不多 五十亩已经很多了好么。 有皇上做靠山就是好,她也想抱皇上大腿了。 正想着,耳畔传来温玹的说话声,“你要怎么谢我?” 确实该谢,人家帮了她不少忙了,季清宁道,“我请你吃饭。” “好,我尝尝你的手艺,”温玹道。 “我在鸿兴楼请你吃饭,”季清宁道,她下午还要调制药粉,怕时间赶不及。 “没诚意,”温玹道。 “。” “行。” 两人骑马走在前面,陈杳和小丫鬟落后十几步跟着。 小丫鬟边骑马边吃糕点,陈杳眼睛几乎就盯着温玹,忧心忡忡,小丫鬟递糕点给他,“你吃不吃?” 就知道吃,你家少爷都被觊觎了,怎么就一点没察觉呢。 国公府膝下好歹有两个儿子,季家可就季大少爷一根独苗。 第314章 移步 晋临侯府,大门口。 马车徐徐停下,小厮搬来踩脚凳,丫鬟下马车后,扶晋临侯夫人下来。 刚进府,迈步下台阶,那边晋临侯世子就骑马赶回来,一跃从马背上跳下来,三步并两步进了府,道,“娘。” 晋临侯夫人回头,看着儿子,她眸底闪烁着泪花,马车失控的时候,她并不惧怕死亡,甚至死亡于她而言还是种解脱,唯一让她放心不下的就是砾儿,这会儿看到儿子,眼泪就控制不住的流下来。 晋临侯世子只当自家娘亲受了惊吓,忙宽慰道,“以后娘去灵台寺,还是我陪着一块儿去吧。” 晋临侯夫人摇头,“娘没事。” 顿了顿,晋临侯夫人道,“今日马车失控,多亏了煜国公府三少爷和季大少爷出手相助,你代娘好好谢谢他们。” 晋临侯世子点头,“改日我请他们吃饭,当面致谢。” 晋临侯世子扶晋临侯夫人回内院,大门处,晋临侯也回来了。 他从马背上下来,管事的就迎了上来,晋临侯脸阴沉沉的,“马车怎么会失控” 管事的惶恐,他查了,应该是有人趁他们不注意,给马喂了东西,才导致马发狂的,万幸夫人没事,不然还不知道会死多少人,虽然夫人冷冰冰的,可侯爷可是爱极了夫人。 管事的禀告完,然后说起另外一件事,“惊马车,夫人没多大反应,反倒是看到一块碎玉,有些情绪失控。” 晋临侯迈步上台阶,闻言,脚步一滞。 他这夫人性子冷了快二十年了,除了砾儿的安危,就没有什么人什么事让她放在心上过,她更不怕死,竟然一块碎玉就能让她失控 “什么样的碎玉”晋临侯眼神透着阴冷。 管事的拿手比划了下,道,“约莫这么大,那块碎玉是季大少爷落的荷包里的,不过夫人只和他说了几句话,反倒是和温三少爷说了不少,下人们站的远,只隐约听到说怎么会,她等了二十年这样的话以及什么天问七子,余下的就不知道了。” 晋临侯眉头皱成川字,眼底是彻骨的冷。 二十年 镇国大将军府满门被灭,无一活口,她还能等谁 想到什么,晋临侯身子一僵。 是他疏忽了,镇国大将军府还有一活口在逃,只是他们并无瓜葛,她这么处心积虑的找他做什么 这事就像是一根刺卡在晋临侯的喉咙处,吐不出来咽不下去,让他的脸越发阴沉,管事的都不敢大声喘气。 再说季清宁,和温玹一起回城,也不知道小院有没有菜,季清宁打算买一些带回去,马背上,陈杳看吃了一路的小丫鬟,问道,“你也会做菜” “我不会啊,”小丫鬟回答的很干脆。 只是这回答把陈杳回懵了。 做下人的不会做菜,主子会做难不成出门在外,还要主子做菜给下人吃吗这季家未免太奇怪了些。 季清宁买鱼,随手就递给了温玹,温玹还真接了,接的陈杳更更更懵了。 然后温玹就把鱼丢给了他。 陈杳赶紧接过,季清宁又去买肉。 一口气买了一堆菜,拿不了,小丫鬟买了个篮子来装菜,正把菜摆好,那边一小厮骑马过来,老远就喊,“温三少爷救命” 季清宁抬头看去,那小厮已经骑马近前,直接从马背上滚了下来,摔在地上疼的龇牙咧嘴。 小丫鬟一眼就认出了他,“是云阳侯世子的小厮。” 温玹蹙眉,“出什么事了” 小厮急道,“我家侯爷要打死我家世子爷,世子爷让你速去救他。” 季清宁脑门黑线直往下掉,做父亲的揍儿子,云阳侯府一堆人救不了他唐靖,还要温玹赶去救他这是让温玹仗着皇上的宠爱把他爹揍一顿吗 温玹看了季清宁一眼,道,“我去去就回。” 他翻身上马,调转马头就往云阳侯府奔去。 云阳侯和肃宁伯对待季清宁的态度很不寻常,之前唐靖他们拿画本子算计季清宁,被云阳侯府暗卫发现,暗卫竟然把画本子塞他们枕头下,让他们挨书院一通训斥和惩罚,为了帮季清宁出气,云阳侯连自己儿子都不放过。 今天唐靖和东平郡王帮陆照俘获张阁老的孙女儿的芳心,不用说,肯定是被云阳侯发现了,唐靖找他救命,是让他去解释。 如温玹猜测的那般,云阳侯就是发现自己儿子帮陆照挖季清宁的墙角,气的要打死自己儿子,云阳侯夫人虽然也恼自己儿子不成器,但怕云阳侯真把儿子打死 ,极力相互,结果挨了云阳侯两鸡毛掸子,疼的倒抽气。 唐靖就知道他爹这回是动真格的了,以前他娘护他,他爹再气,也不会连着他娘一块儿打啊。 这回要没人来救他,他真的会被打死的。 温玹赶到的时候,唐靖差不多被打的只剩一口气了,云阳侯夫人上前拦云阳侯,被云阳侯掀翻,要不是丫鬟扶着,绝对要摔惨。 鸡毛掸子已经被打成光杆子了,中间被打裂开,就在要抽向唐靖的时候,温玹身子一闪,把云阳侯手里落到一半的鸡毛掸子抓住了。 云阳侯脸寒如霜,“温三少爷要管本侯教训儿子吗” 温玹道,“这事其中另有隐情。” “等我说完,云阳侯要还执意打唐靖,我绝不阻拦。” 云阳侯夫人道,“就听听有什么隐情吧,咱们儿子不是那样的人,前些日子不还回府借钱给季大少爷开铺子吗” 一边借钱给人家,一边挖人墙角,哪有做这么背道而驰的事的 云阳侯把手里的鸡毛掸子重重扔在地上,“说吧” “请云阳侯移步,”温玹道。 云阳侯没见过这么会得寸进尺的,皇上惯着他,他可不会,“没什么事是我云阳侯府下人不能听的。” “我只是怕唐兄说漏嘴,不想他知道而已,”温玹坦然的很。 唐靖,“” 温玹的话对他造成的伤害比他爹打他几十鸡毛掸子还要大 第315章 先吃 自家儿子嘴上没把门,云阳侯是知道的,温玹这么说,他能怎么办,他只想把鸡毛掸子再捡起来,再抽自己儿子一顿。 云阳侯抬脚就走,温玹跟上。 云阳侯没有走远,就在院子里凉亭处,温玹走进去道,“是我让唐靖和东平郡王帮陆照的。” 云阳侯黑着脸道,“张府回绝了肃宁伯世子,就代表他和张阁老的孙女没有缘分,再强求,也不过是自取其辱。” 果然向着季清宁。 “如果这事也是季大少爷极力促成的呢”温玹缓声道。 云阳侯神情一窒,“他知道” 温玹道,“他不仅知道,还很后悔帮张大姑娘,陆照和张大姑娘有点小矛盾,张大姑娘不想嫁给他,才求季大少爷与她假定亲。” “季大少爷事先不知道是陆照在求娶张大姑娘,若是知道,只会极力相助。” “是他找我帮他的忙,我知道唐靖和东平郡王的为人,虽然纨绔,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不会胡来,我费了不少力气才说服他们帮陆照。” “云阳侯若是不信,我可以找季大少爷来和你解释。” 云阳侯额头一颤一颤的,“婚姻大事,哪有你们这样当成儿戏的” 季清宁虽然比他们几个要小一年,但季清宁这般年纪就成亲的不知道有多少,再早一点,指不定孩子都有了,他却为了帮张阁老的孙女儿不嫁给陆照,就和她假定亲 就这么不在乎名声吗 云阳侯气的头晕目眩,还记着陆照,他道,“你快去肃宁伯府解释,只怕肃宁伯世子快被打死了。” 帮忙挖墙脚的都打的这么惨了,何况真挖墙脚的陆照和东平郡王了。 温玹赶忙出了云阳侯府,赶去肃宁伯府。 肃宁伯府和云阳侯府离的有点远,在加上闹事人来人往,骑马也快不了,等温玹赶到肃宁伯府,陆照已经被打晕过去了。 这边温玹和肃宁伯解释,那边季清宁买完了菜,又买了些糕点果子带回小院给柳管事。 柳管事见季清宁带了菜回来,道,“季大少爷怎么去买菜了,这样的小事,我去办就成了。” 季清宁道,“顺路就带回来了,一会儿我请客,再借柳叔的厨房一用。” 小丫鬟把女儿红和糕点果子递过去,柳管事笑的合不拢嘴,“说什么借不借的,季少爷要用,只管用就是,可要柳叔帮忙打下手” “不用,”季清宁回道。 时辰不早了,季清宁往厨房走去。 兰儿走过来,道,“季少爷还会做菜吗” 这话把柳管事问懵了,季少爷会做菜吗 季少爷虽然以前只是七品县官之子,但君子远庖厨,季老爷不像是会让自己儿子进厨房的人啊,铁叔就更不会了。 不放心,柳管事要去看看,走到门口,就看到季清宁在指挥小丫鬟把鱼破了,她则切菜,那手法,倒是比他还要熟练。 从切菜的阵仗来看,不仅会做菜,应该还做的很不错。 不仅有胆有识,还才学过人,千杯不醉也难怪赵王府舍得把金尊玉贵的郡主嫁给季少爷做平妻了,虽然现在身份还不高,但将来注定是要封侯拜将的人啊。 柳管事在厨房外看了会儿,被季清宁发现了,笑道,“一会儿我多做些,柳叔也尝尝我的手艺。” “那敢情好,”柳管事笑道。 虽然小院没什么客人来,但大门处也得有人招呼,柳管事到大门处,嗅着女儿红,肚子里酒虫直叫嚣,他尝了块糕点,滋味儿也是说不出的好。 柳管事要留着肚子尝季清宁做的饭菜,只吃了一块糕点,就去扫庭院,刚把庭院打扫干净,准备给花浇水,院门口有马蹄声传来。 柳管事往前走了两步,就看到一身着华服的男子从马背上下来,显然是要进小院的人。 季少爷说要请客 莫非请的就是他 柳管事赶紧把扫把放下,迈步上前道,“公子是” 李信道,“去禀告季大少爷,就说三皇子来了。” 柳管事,“” 三皇子 季少爷连三皇子都认识,不,是三皇子都来小院找他,柳管事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蓬荜生辉。 不过温三少爷揍过三皇子,温三少爷都来小院了,三皇子来也很正常。 只是他们这小院到底是什么风水,来的都是大人物啊,他一个小管事招呼起来心忐忑的紧。 柳管事赶紧请三皇子进小 院,三皇子道,“季少爷人呢” “在厨房做菜,”柳管事回道。 “。” 三皇子愣住,他知道季清宁会厨艺,茂国公世子在四海书院刁难他的时候,他就是自己烧的菜,没想到在小院也自己下厨,看来是喜欢烧菜了。 “前面带路,”三皇子道。 柳管事惶恐道,“厨房油烟重,三皇子还是去正堂喝杯茶吧。” “无妨,”三皇子摆手。 柳管事只好领着三皇子往厨房走了。 兰儿已经禀告季清宁三皇子来了,三皇子走到厨房门口的时候,季清宁道,“就剩最后一个菜了,等我一下。” 小丫鬟把柴火添的很旺,锅里的油烧的冒烟,季清宁把菜倒进去,刺啦炸响。 三皇子要进厨房的脚步停下,他虽然不怎么咳嗽了,但油烟大鼻子发痒,左右就剩一个菜了,在外头等着便好。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季清宁就把菜烧好了,小丫鬟和兰儿把菜端进托盘里,外加李信帮着端到季清宁的屋子里去。 三皇子道,“你平常也自己做菜” 季清宁摇头,“哪有那时间啊,今儿温玹帮了我忙,我请他吃饭才烧的菜。” 三皇子眉头一皱,“温玹也在” 季清宁道,“不知道来没来。” 他看向柳管事,柳管事摇头,“未曾看到温三少爷来。” 三皇子不大想和温玹一起吃饭,不过季清宁都要请温玹吃饭了,想来关系缓和了不少,毕竟温玹还要求季清宁医治他二哥,他不敢对季清宁摆脸色。 小丫鬟和兰儿先一步回屋把饭菜摆好,热气腾腾的饭菜,香飘四溢,勾的人肚子里馋虫翻滚。 季清宁道,“温玹去云阳侯府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不等他了,我们先吃。” 一会儿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她一个人等温玹无妨,不好叫三皇子陪她一起等,尤其三皇子和温玹关系很一般。 第316章 拖累 三皇子自然不会等温玹了,他笑道,“上回准备请你游湖,结果出了岔子,这回来原是想请你吃饭,倒你先请我了。” 季清宁笑道,“下回你请我也一样。” “那就这么说定了,”三皇子笑道。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排骨,季清宁问道,“怎么样” “比宫里的御厨做的还好,”三皇子夸赞道。 季清宁笑道,“太假了,我这厨艺哪能和御厨比” “我骗你做什么,哪天你进宫,我请你尝尝御厨的手艺,”三皇子道。 只是他有令牌出宫方便,季清宁没有传召想进宫就不容易了。 两人边吃边聊,相谈甚欢。 再说温玹,摆平了肃宁伯后,去赶去东平王府,把东平郡王从板子下解救出来,就赶回小院。 他来过小院,再加上柳管事知道季清宁烧菜就是请温玹吃饭,没有阻拦,温玹就直接进了小院,进了内院,到了季清宁住的院子。 刚进院子,就听到屋子里传开一阵欢笑声,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但绝对不是小厮。 屋子里除了他们主仆还有人在 温玹走进去,看到三皇子坐在那里夹菜,一股怒气就直冲天灵盖。 请他吃饭,他人还没到,他就和三皇子吃上了 陈杳跟在身后,额头都颤抖,爷这到底是什么运气啊 季大少爷送他一件锦袍,结果被茂国公府的绣娘偷了图纸,撞锦袍了,点名要季大少爷请他吃饭,结果自己没吃上,叫三皇子抢了先,他都替三少爷感到心塞了。 季清宁还没发现温玹来了,还是陈杳咳嗽提醒了她。 她一撇头,就看到温玹冒烟的怒气,心咯噔一下跳了,这厮心眼可不大,请他吃饭没等他先请了三皇子,只怕要把他气死了。 毕竟自己理亏,季清宁赶忙起身道,“唐靖和陆照他们没事吧” “差点被打死,”温玹咬牙道。 那就是还没有打死了,季清宁心稍安。 知道温玹脾气不好,她赶紧解释道,“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正好三皇子来找我,我就请他吃饭了,我晚上再请你吃饭。” 温玹盯着季清宁,“你是让我现在走吗” 季清宁,“。” 她可没有这意思 不过也难怪温玹误会了,毕竟温玹还没有吃饭,她和三皇子吃到一半了,再请他吃说不过去,可不就是要他去找地方吃饭的意思么。 这就难办了,季清宁道,“你陪三皇子坐会儿,我再去烧两个菜。” 说完,赶紧逃。 小丫鬟紧随其后。 留下温玹和三皇子在屋子里大眼瞪小眼,你看我不爽,我看你更不爽。 温玹后悔季清宁要帮三皇子要令牌的时候他没有阻拦了,谁能想到三皇子能给他添堵呢。 温玹坐下来,三皇子看向李信,“你和温三少爷的护卫出去守着。” 李信有点担心,温三少爷脾气可不好,三皇子病恹恹的时候都敢揍他,如今身子骨好了,下手就更不会留情了。 不过三皇子发了话,他身为护卫不能不听。 担心三皇子的李信都出去了,一点不担心温玹的陈杳还能留下么,出去的更快。 等人走了,屋子里就只剩下温玹和三皇子了。 三皇子看着温玹,“你不会真的好男风吧” 一句话就把温玹的怒气挑拨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三皇子慎言,不然拳头可无眼。” 三皇子道,“我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好男风,你不在乎流言,季清宁还在乎,你别拖累他” 温玹眉头一紧,“三皇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有脸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自己做了什么事自己不知道吗,他道,“潜山公主看到你非礼季清宁,你好男风的流言是从宫里传出来的。” 在出宫之前,三皇子觉得那是流言,可刚刚看到温玹的怒气,三皇子犹豫了,怎么看都觉得温玹在吃醋。 三皇子知道这事和潜山公主有关也是巧合,因为温玹和东平郡王对流言的满不在乎,煜国公府也没有把温玹怎么样,再加上温玹昨儿还去天仙阁找了花魁柳儿姑娘,宫里都传开了,质疑温玹好男风这事是不是假的,结果宫女一时不察,把潜山公主带了进来,又恰好三皇子路过听见了。 三皇子此番来找季清宁,也是想委婉的提醒季清宁一声,让她和温玹保持距离,毕竟人言可畏。 温玹霸道惯了,再加上有皇上偏疼他,不在乎流言蜚语,但名声于季清宁而言应该挺重要,再者,三皇子也想确认下温玹到底有没有非礼她,若是子虚乌有,他一定会让潜山公主为自己的口没遮拦付出代价。 只是这事问出来太大煞风景了,三皇子想吃完饭后再问,谁想吃了一半,温玹回来了。 到底是不是确有其事,问温玹也一样,还省得季清宁尴尬。 温玹气笑了,“原来流言是从潜山公主那里传开的,她胆子是真不小,混入书院,还敢传我的流言” “难道潜山公主说的不是真的”三皇子问道。 温玹不屑和三皇子解释,当日明明是季清宁摔倒亲到他,怎么就成他非礼季清宁了,若是在街上胡同里,他无可辩驳,但那也是中了销魂散的缘故情有可原 温玹不说话,三皇子就当他默认了,那是气不打一处来,冷了声音道,“季清宁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决不允许任何人打他的主意” 只是三皇子的威胁,温玹压根就没放在眼里,要真把三皇子当回事,他就不会揍他了。 温玹笑了一声,“我要真打他的主意,你能奈我何” 一个自身都难保的皇子,拿什么去保护别人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再说吧 三皇子气炸了,一时间摸不准温玹说的是真心话,还是故意气他的。 嗯,别说三皇子摸不准了,就是温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 等季清宁回来,就感觉到屋子里气氛不大对,不过好在没有动手,就算相处融洽了。 小丫鬟端着托盘过来,往桌子上添了四道菜。 温玹尝了一口,看向季清宁道,“厨艺果然不错,和鸿兴楼的厨子烧的一个味儿。” 季清宁,“。” 这厮不仅舌头灵敏,嘴还特别的毒。 季清宁指着桌子上的青菜道,“这是我烧的,你吃不吃” 知道他不爱吃青菜,没办法让小丫鬟跑去买了两个菜,还是抢的人和顺侯世子的菜,他倒好,还不领情。 季清宁伸出筷子,把一盘子青菜夹了大半盘子给温玹。 温玹额头颤了又颤,想打人。 第三百一十七章 尴尬(求月票) 三皇子就坐在温玹对面,看着温玹那被青菜堆的老高,连白米饭都看不见一粒的碗,以及温玹那游走在愤怒边缘的强忍神情,三皇子的心情不要太好。 季清宁果然是他温玹的克星,克的死死的那种。 知道季清宁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温玹想欺负他怕是不容易,三皇子嘴角往上勾了勾。 正巧这一丝笑意被温玹看见了,温玹瞥了季清宁道,“既然是请三皇子吃饭,你如此偏袒我不好吧?” 偏袒? 她这能叫偏袒吗? 季清宁浑身无力,为了不偏袒,她只能把剩下小半盘青菜夹给三皇子了。 青菜落到三皇子碗里,温玹心里舒坦多了。 他是天生不爱吃青菜,三皇子则是身子病恹恹的,必须要吃,只是什么东西吃多了吃久了,都会腻味嫌弃,三皇子对青菜的接受程度恐怕还不及他。 两个男人两败俱伤,对着盖碗的青菜不想伸筷子,一旁坐着的某女则是郁闷。 他们不喜欢吃青菜,她喜欢啊。 那嫩绿的青菜,看着就色泽诱人,而且吃再多也不会长肉,她在吃肉之前都会先吃半盘子的,请温玹吃饭,自然要做他喜欢的菜了,虽然她也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但总不能把人不喜欢吃的青菜端上桌,便准备晚上再吃。 小厨房倒是还有不少的菜,可多是荤菜,烧起来费时,她怕等久了,温玹和三皇子一言不合动手,只能炒两个素菜,然后叫两个现成的菜,再多的桌子也放不下去了。 季清宁夹红烧肉,催他们道,“吃啊,一会儿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温玹端起碗,把青菜夹了塞嘴里,大口的嚼着,三皇子是真不爱吃这道他吃了十几年,一天三顿,顿顿都有的菜,但他不能被温玹比下去了! 看着他们两吃青菜就跟吃砒霜一样的表情,季清宁也是够了。 有她在,这顿饭吃的还算和谐,虽然温玹和三皇子偶有言语冲击,但她一人给一记瞪眼,火苗没能燃起来。 一顿饭吃了小半个时辰,小丫鬟和陈杳c李信他们在外间用饭,吃的是鸿兴楼买的,五菜一汤。 吃完饭,三皇子邀请季清宁逛街,季清宁婉拒道,“今天没时间了,我还要调制药膏。” 三皇子一脸惋惜,他以为季清宁是帮温玹的二哥温珵调制药膏,当着温玹的面,哪还能劝季清宁吃饱了出去走走,人家是医术高超的大夫,懂的比他多的多。 三皇子和季清宁说了几句话,温玹直接就骑上了马背,夹马腹走之前来了一句,“晚上我来吃饭。” 嚣张霸道的不行。 季清宁瞪温玹的背影,然后送三皇子离开。 温玹骑马转了一圈,就回隔壁小院换了衣服,一边看书一边等季清宁来调制药膏。 结果一等再等,也没见季清宁人来,温玹蹙眉,“他人呢?” 陈杳抽了抽嘴角道,“午睡了。” 温玹,“。” 这一午觉,季清宁睡的不要太香,睡了大半个时辰才醒。 醒来坐在床上,精神抖擞。 小丫鬟拿鞋子过来,季清宁从床上下来,洗了把脸,就去隔壁了。 虽然李玄鉴做事过分了些,但不得不承认,把墙打了,来往方便多了,地上的砖块被收拾的很干净,两边也劈的很齐整。 季清宁走过去,就碰到带着面具的陈杳,问道,“我药房在哪里?” “在爷书房隔壁,”陈杳回道。 只要有药房就行,在哪里季清宁不介意,“劳烦带路。” 一点没去见见小院主人的觉悟,人家把她的屋子当成自己的,反客为主,她还和人客气,她脑子锈逗了还差不多。 陈杳推开门,季清宁迈步走进去,然后就看到李玄鉴给她准备的药房了,至少有九成和她画的图纸一样了,剩下的略做了改造,比她图纸上的还要好,比如那罗汉榻,她的图纸上就没有,对面的书桌也没有。 季清宁满意的不行,走过去看着,对暗卫道,“虽然你主子很可恶,但这部分改造的还不错,替我谢谢他。” 陈杳看着季清宁,默了默道,“季大少爷客气了,小榻和书桌是我家爷给他自己准备的。” 季清宁,“。” 尴尬两个字不期然从脑门上飘过。 轻咳一声,季清宁朝自己那边走去,打开抽屉,里面都装满了药材,不得不夸赞一句办事效率高。 季清宁让小丫鬟端来笔墨纸砚,把 药方子写下来,然后用镇纸压着,就回小院取药材,从温玹那里要来的稀罕药材,现在要用了。 书房内,温玹在看账册,本来他是想把季清宁的药房设在书房的,只是天问山庄的账册太容易暴露身份了,只得作罢。 季清宁不会擅闯他的书房,可以在书房看账册,去隔壁药房看书。 这样想,咚咚捣药声就传来了。 温玹,“。” 声音有点吵,刚算了一半的账,一打岔,忘的很彻底。 默默把账册往回翻。 几次之后,陈杳都忍不住想笑了,爷还想去药房看书呢,隔着道墙都吵的看不进去,何况去隔壁了。 温玹把账册拿起来,出了书房,去季清宁住的屋子看账册了。 温玹的账册半个时辰就看完了,等他回来,药房的捣药声却是依旧。 温玹拿了本书去药房,歪在小榻翻着,季清宁知道他来了,但没管他,继续忙自己的。 这一忙,就是一下午。 小丫鬟看了看天色,提醒她道,“温三少爷走的时候说晚上来吃饭,再不回去烧菜,赶不及了。” 季清宁正忙着,哪顾的上温玹,“这药膏需要一气呵成,不然效果就大打折扣了。” 她忙了一下午,眼看着要成功了,哪能因为温玹一顿饭就功亏一篑,他还没有傻到见不到她人就不自己吃东西的地步,要真这样,建议他饿个七八顿。 又过了半个时辰,季清宁才忙完,累的她直揉脖子。 男子走过来,看着一大碗晶莹剔透像豆腐脑一样的东西,道,“就这玩意让你忙了一下午?” 季清宁道,“什么叫这玩意啊,这是最好的祛疤药膏,你后背上不是有许多的伤疤吗,你要不要向我买点儿?” “买?”男子蹙眉。 “以我们两的关系,我还要向你买?” “。” 这话听的陈杳都嘴角抽抽,爷真是盲目自信,以他对季大少爷的了解,绝对没好话回爷。 果不其然,季清宁开口了,“多亏你提醒我,我觉得以我们两的关系,我不仅得收你的钱,我还得收双倍的价钱才行。” 温玹,“。” 第三百一十八章 赊账 这不是没事自取其辱么? 陈杳心下腹诽。 不过爷后背上的伤疤确实要去掉,皇上每年都赏赐不少祛伤疤的药膏给爷,但都没什么效果,季大少爷医术高超,不知道药膏效果如何。 陈杳问道,“那这药膏怎么卖的?” “一千两一盒,”季清宁道。 陈杳看了看药膏,虽然没有一直盯着,但季大少爷拿了多少稀罕药材来,他是知道的,这一盒成本价少说也要四五百两了,卖一千两一点都不贵。 相处这么久,他能看的出来季大少爷是个嘴硬心软的人。 正好皇上给了爷一万两银子,让爷查天仙阁,到爷手里的钱,爷肯定不会还回去,皇上也不会指望爷还回去。 陈杳从怀里掏出银票,递给季清宁,“买一盒。” “爽快,”季清宁笑着接过银票,随手给了小丫鬟,“找他九千两。” 小丫鬟笑的合不拢嘴,接过银票回小院找钱。 季清宁从包袱里拿出一个个小瓷瓶,装了一瓶子,递给陈杳。 陈杳惊呆了,看着桌子上的大碗,再看看递过来的小瓷瓶,他嗓子都飘了,“一千两就这一小瓷瓶?” 季清宁看着他,“不然呢?你一千两还想买我这一大碗啊?” 她这一碗要一千两就卖了,她得赔到姥姥家去了,这么贱卖还不如大方点直接送了,好歹还能落一份人情在。 陈杳默默的把说季清宁嘴硬心软的话收回来,季大少爷要做生意,那绝对是个奸商啊。 见陈杳不接,季清宁催道,“拿着啊。” 不想买了,能不能反悔? 陈杳看了自家爷一眼,才问道,“爷后背上的伤疤要全部去掉,多少钱才够?” 李玄鉴后背上的伤疤委实不少,除了新长出来的,还有不少旧的,她道,“具体多少,说不上来,这样吧,一万两,我包你家爷后背光滑不见一丝伤疤。” 陈杳,“。” 真不是一般的黑心了。 李玄鉴道,“不必,我一个大男人身上有点伤疤算什么,又不是脸上。” 季清宁道,“说的也没错,身上有点伤疤也不碍别人的事,不过你就不担心回头吓着你未来媳妇吗?没有伤疤,摸上去手感也好些啊。” 不仅说,某女还下意识的做了下动作,看的李玄鉴耳根不期然透出血红色来。 为了把药膏卖出去,季清宁是真不遗余力了,没办法,温泉山突然多了两只温泉,就相当于要多修两个山庄,她身上的钱肯定不够,李玄鉴又不是一般的财大气粗,只能蓐他的羊毛了。 某个明知道是被蓐羊毛的爷还真把羊毛递上了,“给他一万两。” “爷。” 陈杳试图阻拦,爷您身上可就只剩这一万两了,短时间内皇上是不可能再给你钱了,要省着点花啊啊啊。 陈杳要去拿药膏,季清宁道,“待会儿,我先装几小盒,剩下的再给你家爷。” 陈杳,“。” 他家爷花了一万两,还只把剩下的给他家爷,就不怕把他家爷气死吗? 担心某男愤怒,陈杳回头望去,然而某个本该愤怒的人这会儿明显在走神,估计季清宁说什么他都没听见。 季清宁装了五小瓶子,还剩下一半,用了个大点的瓷瓶装好交给陈杳,叮嘱道,“一天两次,晚上最好睡觉前涂抹,效果更佳。” 陈杳点头记下。 季清宁把另外几小盒装在一只大锦盒里,准备带走,小丫鬟回来了,不过手里只拿了七千两的银票,“只有万两的银票,没有小额的。” “不用了,”季清宁道。 小丫鬟得知一万两全部是她家姑娘的,笑的更欢了。 季清宁要回小院吃饭,小丫鬟道,“回去没饭吃。” 季清宁看着她,“没饭?” 小丫鬟点头,“柳叔知道你在天问公子这里,以为天问公子留你吃晚饭就没给你做饭了。” 季清宁回头看李玄鉴,李玄鉴扶额道,“别看我,我一直在等着你忙完,好去蹭你的饭。” 说完,他瞥向陈杳,“去鸿兴楼叫几个菜。” 他之所以买下这座小院,就是因为这小院离昌平街近,上街吃饭方便。 陈杳看着自家爷道,“我去可以,就是不知道鸿兴楼给不给赊账。” 某男,“。” 季清宁,“。 ” “吃饭的钱都没有了吗?”小丫鬟不敢置信。 毕竟在她眼里,天问公子是她见过的最最最有钱的人了,没有之一。 现在居然从鸿兴楼叫几个菜还要赊账? 季清宁看着男子,男子没说话,陈杳回道,“爷这回进京带的钱就剩这最后一万两了,剩下的钱都在天问山庄。” 天问山庄还有不少钱,但那都不属于爷。 但男人身上没钱,就等于没面子,陈杳为了保护自家爷可怜的面子只能说些让人误会的话了。 季清宁无话可说了,没钱还花一万两去后背上的伤疤,就不怕伤疤没祛干净,先饿死了吗? 她只认识两个有钱的,一个李玄鉴,一个温玹。 怎么这两人近来都这么缺钱呢? 季清宁看向小丫鬟,“借他一千两。” 小丫鬟拿了一千两银票递给陈杳,陈杳接过,就赶紧去鸿兴楼叫饭菜,再晚一点儿,人家酒楼就要关门了。 很快,陈杳就拎着食盒回来了,鸿兴楼没什么客人了,饭菜烧的格外快。 两个人,叫了四菜一汤,另外还有两碗面,是他和小丫鬟的。 累了一个下午,季清宁饿的饥肠咕噜,大快朵颐,看着她吃饭,坐在她对面的温玹食欲都格外的好。 吃完了,季清宁就回小院了,在小院里溜达了会儿,小丫鬟就把浴桶装满水了,季清宁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刚把衣服穿好,男子就来了。 知道他有失眠症,季清宁就没再像以前那样瞪他,反倒好奇道,“平常我待书院的时候,你都是抢谁的小榻睡觉?” “碰到谁就是谁了,我不挑人,”男子躺在小榻上,闭眼道。 “难道他们也如我这般好说话?”季清宁道。 “是我好说话,”男子回道。 “你好说话?”有没有搞错啊? “哪有他们说话的机会,直接就点晕了,我可没有点晕过你,”男子侧头看了季清宁一眼。 如果真抢别人屋子能睡着的话,他怎么可能让别人有嫌弃他的机会? 小丫鬟坐在地铺上,心道:天问公子没有点晕过她家姑娘,她家姑娘却是用迷药迷晕过他呢。 第三百一十九章 倒霉 一夜好眠。 季清宁醒来,小榻上只有被子没有人了。 她坐在床上伸懒腰。 吃过早饭后,季清宁就又去了隔壁小院,继续捣药,调制药粉,小丫鬟不在,被季清宁使唤去送药膏了。 温玹在隔壁书房看书,虽然捣药声有点吵,但习惯了就没事了。 正看着兵书,陈杳闪身出现,道,“爷,季大少爷让小厮送了药膏去煜国公府。” 温玹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难得他还想着我。” 陈杳道,“不止想着您,还有东平郡王和云阳侯世子他们,还有陆叠山,也有一小盒。” 温玹脸上笑容僵硬,“这些人都有?” “和给您的一样,”陈杳回道。 温玹脸黑了下来。 这么多人都有,东平郡王他们就算了,好歹叫季清宁一声大哥,陆叠山昨天才第一次见,连他都有一份,他这个天问公子,竟然一点都没有?! 刚刚还高兴,这会儿没差点气死了。 不过很快,他又气消了,他去了隔壁药房,刚进去,季清宁就抛过来一小药瓶,他伸手接过,道,“这是什么?” “解毒丸,”季清宁回道。 “我特意调制的,你随身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你收好啊,这可是我用了十几种名贵药材调制的,不说能解所有的毒,至少够你撑到来找我救命,哪怕是在百里外。” 毕竟第一次见他,就是因为中毒,不然不至于被小院暗处的暗卫打了下脚脖子就摔下屋顶,差点一命呜呼。 男子看着手中小瓷瓶道,“这么名贵的药就这么送我了?” 季清宁笑道,“你要受之有愧,也可以多送我一些稀罕药材。” 毕竟是天问山庄庄主,连皇上都想要拉拢的人,季清宁不信天问山庄的库房里没点稀罕药材。 那些药材在不通医术的人,或者医术一般的人手里那真是暴殄天物,不如向她换些救命的药。 “看来我要收罗些稀罕药材了,”男子笑道。 桌子上摆了一排的小药瓶,季清宁一颗颗放进去,显然,这么珍贵的解毒丸不止他有。 一上午,季清宁就没停歇,吃了午饭,就准备回书院了。 结果赶巧,她前脚和小丫鬟出小巷子,后脚就看到温玹骑马过来。 不是一般的巧了。 小丫鬟不放心,要送季清宁回书院,现在有温玹一起,季清宁就不让小丫鬟护送了。 两人骑马往前走,温玹道,“怎么突然送我药膏?” 季清宁道,“昨天你的脸不是被荆棘划伤了么,留疤多不好。” 这么一张人神共愤的脸,虽然不是她的,但她天天看,留疤扎的是她的眼啊,何况昨天温玹是为护她才被划伤的,她没有祛伤疤的药膏便罢,有怎么能少他一份呢。 再者,那些稀罕药材是温玹从皇上那里讨来的,不给他一份,还怎么催人家把剩下一半的药材凑齐给她啊。 为了能早点拿到那些药材,季清宁给了一颗解毒丸给温玹,另外托他帮忙,她爹季怀山和铁叔去西南有一段时间了,可只言片语也没有传回来,季清宁实在不放心,希望温玹能帮着派个人去西南看看,要是能找到他爹,带几颗解毒丸给他。 这么点小忙,温玹岂会不帮,爽快的应了。 季清宁觉得温玹比以前好说话多了,两人骑马出城。 城门口,和顺侯世子骑在马背上晃晃悠悠的往前走,身后跟着的小厮回头看,发现季清宁和温玹过来,赶紧禀告道,“世子爷,季大少爷和温三少爷在身后。” 和顺侯世子吓的没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回头看了一眼,见温玹和季清宁都看着他,吓的一甩马鞭子就赶紧跑了。 温玹,“。” 季清宁,“。” 这么明显的躲避,温玹能让他跑了? 鞭子一甩就追了上去,把和顺侯世子拦下。 和顺侯世子看到温玹脸色还好,看到季清宁,那就跟看瘟神差不多了,急慌道,“你,你别过来,别靠近我!” 季清宁眼角都抽抽,“我没把你怎么样吧?” 和顺侯世子道,“我出门碰到你准没好事,我都躲着你了,你还追我干什么?” 被季清宁敲诈,被他的小厮打,花灯会上被捅刀子这些事,他都历历在目。 还有前天傍晚,他在鸿兴楼吃晚饭,结 果菜被他的小厮给抢了,鸿兴楼掌柜的抱歉,送了他条鱼,结果他差点没被鱼刺给卡死。 只要和他季大少爷沾一点关系,他一准倒霉,他现在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怕出事。 季清宁黑线道,“是你先招惹我的。” “后来我可没招惹你了,惹不起,”和顺侯世子从来没这么怕过谁,他为什么想不开招惹他?! 温玹骑在马背上,看着和顺侯世子惶恐模样,心道:他都惹不起的人,能是他和顺侯世子招惹的起的? 和顺侯世子一脸惶恐,“我能走了吗?” 温玹不信他的话,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和顺侯世子道,“我表哥奉旨离京办差,今日回京,我来迎接他。” 温玹笑了,“只是迎接这么简单?” 他可没有这么好糊弄。 “小厮昨儿送信回来,说我表哥在路上救了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好像还挺喜欢人家,要带回府,我姨母正给他议亲,准备娶个续弦,知道了这事,勃然大怒,我娘让我来看看究竟,要真有其事,让我劝我表哥别意气用事。” 他表哥虽然身份没有他尊贵,却也是正三品指挥使府上大少爷了,哪能娶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做续弦,只是他表哥年二十二了,娶的又是续弦,本来说亲就不容易,再传出点流言就更难了。 能说的不能说的,他可都说了,能放他走了吗? 放是不可能放的,温玹道,“正好顺路,一起走吧。” 和顺侯世子,“!!!” 看着和顺侯世子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季清宁肚子都笑的打结了。 温玹连茂国公世子都敢揍,揍和顺侯世子还在话下,和顺侯世子都不敢吭声,只能骑马跟在身后,那一颗小心肝跳的飞快。 好在走了半道,远远的就看到他表哥骑马过来,身后还跟着一驾马车。 “我表哥回来了。” 和顺侯世子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似的,一夹马肚子就往前跑去。 季清宁见了想笑,望着温玹道,“你吓唬他做什么?” “我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有这么邪门,他碰到你就倒霉。” 话音未落,那边和顺侯世子就飞了。 跑的太快太急,马脚绊倒石头,和顺侯世子往前一栽,正正好栽到他表哥的跟前。 季清宁,“。” 温玹,“。” 温玹侧头看着季清宁。 季清宁顿时有种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感觉。 这就是个意外啊,也能算她头上? 第三百二十章 失踪 和顺侯世子想死的心都有了,千防万防,没想到最后还是防不胜防的中招了。 竟然以这么难堪的姿态摔倒在自家表哥跟前,不用说,肯定把他表哥摔懵掉了。 和顺侯世子的表哥,施大少爷骑在马背上,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家表哥朝他飞奔而来,然后重重摔在他跟前,摔的尘土飞扬,他愣好一会儿,赶紧翻身下马,去扶自家表弟起来。 本来马车停下,坐在马车里的女子因为好奇掀开车帘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和顺侯世子摔倒的一幕,吓的她赶紧松了手,端坐回去,看到人家窘迫总归不好,别人尴尬,她也尴尬。 季清宁和温玹骑马过来,和顺侯世子已经被自家表哥扶起来了,听到马蹄声,吓的赶紧往一边躲,还躲到自家表弟身后,那避之不及的惶恐,季清宁想揍他一顿。 他们站在马车前,根本就不用让路,毕竟她不会找死的往人马车上撞。 她和温玹骑马从一旁过去,正好一阵风吹来,掀开车帘一角,季清宁瞥了眼坐在马车里的女子,容貌秀丽,长的确实不错,难怪和顺侯世子的表哥动心了。 走远了些,和顺侯世子才从施大少爷背后站出来,揉着摔疼的胸口,疼的龇牙咧嘴。 施大少爷道,“不是叮嘱你不要招惹温三少爷吗?” “我怕的不是他,”和顺侯世子道。 “不是他?”施大少爷奇怪。 “难不成是那面生的男子?” 和顺侯世子惆怅道,“你离京许久,不知道这一两个月来京都发生的事,就刚刚那季大少爷,你是不知道他有多邪门,我是见他一次倒霉一次,我是真怕了他了。” 远处,温玹骑在马背上,闷笑出声。 季清宁侧头看他,“你笑什么?” “我在庆幸自己迷途知返的快,不然准得与和顺侯世子一个下场,”温玹一脸正色。 “。” 季清宁手心痒的厉害,想把揶揄她的某男当场掐死。 两人骑马回书院。 东平郡王他们这回挨打的比较惨,虽然温玹赶去救他们了,但打在身上的板子也扣不下来了,这会儿正趴在床上让大夫上药,要想回书院,至少也得七八天之后了。 他们不在,都少了不少的乐趣,除了温玹每日清晨练武外,季清宁和他算是做到了同进同出。 这一日,天气晴好,碧蓝的天空只点缀了几朵白云,学舍前的花草都被晒的焉焉的。 不知道是不是天太热的缘故,平常都会来书院的小丫鬟破天荒没来,季清宁倒是和往常没什么区别,吃过午饭,再睡会儿午觉。 只是等她睡醒,要和温玹去上下午课,都走到诚心堂前了,一小厮卯足了劲跑过来,老远就喊,“季大少爷留步!” 闻声,季清宁停下脚步,听到喊她之声的其他学子也都纷纷望过来。 小厮快步上前,手撑着膝盖,喘气道,“季,季大少爷,您的小厮在书院门口等您,说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找您。” 十万火急的事? 这字眼用的有点重了,季清宁不放心,抬脚就往书房方向走。 温玹站在几步之外,见季清宁脚步匆匆,不放心的他,也跟着走了。 书院大门处,小丫鬟急的是团团转,季清宁还从未见她这么急过,听到脚步声,小丫鬟飞快的回头,见是季清宁,赶紧过来,脱口“姑娘”两个字要冒出来,就看到迈步出来的温玹,吓的她赶紧把嗓子闭严实了。 季清宁问道,“出什么事了?” “大姑娘还活着,”小丫鬟忙回道。 季清宁怔了下,她长姐还活着是好事啊,怎么小丫鬟急成这样,一问之下才知道,季清嫮人不仅活着,还就在京都,只是又失踪了。 小丫鬟急道,“大姑娘被周家赶出门后,心灰意冷,怕回太平镇给老爷夫人丢脸,就想一死了之,好在碰到了和顺侯世子的表哥施大少爷,施大少爷把大姑娘从湖里捞了起来,劝她打消了寻死的念头,还把她带到了京都。” 三天前,施大少爷回京,把季清嫮带回了施府,只是施家上下没一个高兴的,尤其是施家大太太,要送季清嫮离开,只是施大少爷不同意,施大太太拗不过儿子,就暂时找了间小院把季清嫮安置下来。 今儿一早,施大少爷出府办事,施大太太就找季清嫮谈话,给她钱让她离开施家,虽然他儿子死过一任嫡妻了,但也不会娶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做续弦,就算是纳妾,那也得等嫡妻进门之后。 季清嫮是在心灰意冷 ,走投无路的情况下遇到了施大少爷,对他心怀感激,她只是一个被休弃的女子,她就没想过再嫁人,此番跟随施大少爷进京,是还有两个心愿未了。 一是担心季清宁,周家告诉她,季清宁招惹了不可一世的煜国公府三少爷,季清嫮担心季清宁。 二是她知道周大少爷人在京都,她自认从未做过对不起他的事,三载夫妻感情,他跟随周老爷离京,她日日盼他回来,可结果呢,连面都没见,就让人匆匆送了一封休书回同州,她在周家循规蹈矩,最后落得个身无分文被赶出周家的下场,她实在不甘心! 施大太太三言两语一说,季清嫮不是厚颜无耻之辈,哪还在施家待的下去,就同施大太太告辞走了。 等施大少爷回府,已经不知季清嫮去向了。 施大少爷动了怒,和施大太太吵了起来,派人出去找季清嫮,见他急的眼睛赤红,伺候季清嫮的丫鬟向他透露这两天季清嫮向她打听有关季大少爷的事,同样都是姓季,没准儿是有关系,去投奔季大少爷了。 施大少爷就找到了小院,在小巷子口就碰到了要赶往书院送饭菜的小丫鬟,施大少爷稍微形容了下季清嫮的容貌,再加上是从湖里救出来的,小丫鬟确认那就是她家大姑娘。 只是大姑娘并没有来小院,估计都不知道她们的落脚之地,京都那么大,想找个人不容易,小丫鬟就想到了季清宁,火速赶来了书院。 第三百二十一章 庵堂 季清宁没想到和顺侯世子口中自家表哥喜欢的来历不明的女子就是她长姐,当时车帘被风掀开,她还看到了那女子的容貌。 只是失忆的她一点印象也没有,不然又怎么会让她被带入施家,遭受言语羞辱。 小丫鬟准备找扶风院那一群小厮帮她找人,只是小丫鬟对季清嫮的形容太干瘪,季清宁找书院小厮要了笔墨纸砚,把季清嫮的模样画下来。 一连画了好几张,温玹派人给东平郡王还有唐靖和陆照一人送了一张去,把所有能出动的人都出动去找季清嫮。 找了整整两天,只找到季清嫮丁点儿的消息,就是一包子铺老板娘见过季清嫮,从她手里买了三个包子,刚转身就被一小乞丐撞掉了两个,那小乞丐捡起包子就跑,心疼的季清嫮抓着小乞丐说包子脏了,把另外一个干净的给了那小乞丐。 小乞丐高高兴兴的捧着香喷喷的包子走了,留下季清嫮看着包子咽口水。 包子铺老板娘一眼就看出来她身上没钱了,自己都顾不上了,还心疼人小乞丐,包子铺老板娘动了恻隐之心,拿了三肉包子给季清嫮。 季清嫮不好意思,身无分文的她,把耳朵上挂着的耳坠取下来给了那老板娘。 老板娘推辞不收,她肉包子才值几个铜板啊,这耳坠样式精美,少说也值好几两了,季清嫮道,“收下吧,我以后也用不上了。” 把耳坠放下,季清嫮捧着肉包子就走了。 找了两三天,只找到这么点有用的消息,那句“我以后也用不上了”把施大少爷吓的脸色惨白,小丫鬟直接吓哭了。 哪有女子不戴耳坠的,一想到自家大姑娘是被人从湖里救上来的,小丫鬟就害怕季清嫮又想不开寻死,上一回被人救了,这一回不一定有这么好运气了。 季清宁也眸带担忧,她继承季清宁的身体,季清宁的亲人自然就是她的亲人了,季清宁顾着宽慰哭的不能自已的小丫鬟。 温玹站在一旁,他就没见过这么爱哭的小厮,比丫鬟还能哭,他看着季清宁道,“派人去庵堂找找,没准儿你长姐在那里。” 一般被休回家的女子,要么想不开寻死,要么被送到庵堂,一般都被送去,但主动去的也不是没有。 庵堂里的尼姑六根清净,是不会戴耳坠这样的饰物的。 温玹一提醒,季清宁才反应过来,“去庵堂找!” 季清嫮连买包子的钱都没有,自然没钱住客栈了,庵堂会收留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小丫鬟哭的两睫毛上都是泪珠儿,“京都有好几座庵堂呢,咱们去哪座庵堂找?” “离施府最近的!” 季清嫮靠双脚走路,不会舍近求远。 小丫鬟知道庵堂在哪里,当即上马带路,温玹不放心,跟着一起去。 离施府最近的庵堂是寂照庵,季清宁一行三人赶往庵堂,半道上就见一驾马车飞奔过来,马车跑的很快,但没有惊马,车夫远远的看到季清宁,勒紧缰绳,马车里坐着的人许是撞到了,叫疼道,“不是让你赶路吗,怎么停下了。” “那好像是季大少爷,”车夫忙道。 紧接着车帘被掀开,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孔,有点眼熟,是张娴的贴身丫鬟春桃。 春桃看到季清宁,赶紧从车辕上跳下来,快步过来道,“季大少爷,我正要去找您呢,您就来了。” 季清宁道,“找我?” 春桃点头如捣蒜,“我家大姑娘和檀兮郡主来寂照庵祈福,正巧碰到庵堂里的姑子在给您长姐落发,我家大姑娘赶紧拦下,让我去书院找您。” 果然在庵堂! 季清宁一夹马肚子就往庵堂跑去。 庵堂给人落发是不许人围观的,但檀兮郡主好奇,剃发是种什么感受,当日被季清宁当街扑倒,她也打过绞了头发做姑子的念头,可是对着铜镜想了下自己没了三千青丝的模样,她觉得还是死了干脆,她忍受不了自己没有头发的样子。 得是受过什么样打击的女子才对自己这么狠心,从此常伴青灯。 檀兮郡主想看看,当然了,她也只是想一想,要是张娴不许,她也就算了,谁想张娴还同意了,两人悄咪咪的偷看。 张娴在同州见过季清嫮,她和两年前容貌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两年前的季清嫮面容温和,说话轻声细语,现在的季清嫮面容憔悴,透着一股子决绝,心灰意冷。 要不认识就算了,张娴既然认识季清嫮,哪能不阻拦? 她觉得季清宁不会同意季清嫮落发做姑子的,虽然季清嫮被休了,但季清宁和 季家绝不是那么在乎名声的人,不然能让一个好好的姑娘女扮男装十七年吗? 庵堂的师太只给季清嫮剪了一缕青丝,张娴让师太罢手,季清嫮虽然执意要落发,师太还是听了张娴的,毕竟是张阁老府上的姑娘,张府每年都会给庵堂添不少的香油钱,总得给人张大姑娘一个薄面。 再者,落发什么时候落都行,可剪掉容易,长出来就不易了,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季清宁赶到的时候,张娴刚刚帮季清嫮把头发挽起来,季清宁对自家长姐没印象,但季清嫮看到许久没见的弟弟,眼泪直往外涌。 从施府丫鬟口中,她知道季清宁为了给她出气,在天仙阁追周大少爷,导致周大少爷摔断了只胳膊,季清宁被天仙阁追的事 季清宁走上前,道,“长姐真是糊涂!竟然为了周家和周大少爷那样的无耻之徒寻死,还要落发,你置爹娘和祖母于何地?!” 季清嫮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她想爹娘,想祖母,她也知道自己对不起她们,可她真的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她怕给季家丢人。 季清宁知道古代女子想法简单,她道,“有我在,我不会让你落发做姑子的,你随我回去。” 季清嫮摇头,“我待在庵堂挺好的。” 她不想成为季清宁的拖累。 她落发做姑子,不会让人知道自己是季清宁的长姐,让他遭人笑话。 季清宁的暴脾气,没见过这么拿别人的错惩罚自己的,她什么错都没有,要在庵堂反省,周大少爷和周家在做什么?一个借着她的势谋官,一个管不住下半身明知道她的人在天仙阁外守株待兔还铤而走险去逛花楼! 深呼吸,季清宁把怒气压下,转身要走。 张娴惊呆了,拦下她道,“你要去哪儿?” 季清宁冷了声音道,“我还能去哪儿,我长姐没错都要落发做姑子了,犯了错的周大少爷和周老爷,我去剃了他们两的头发!” 说完,季清宁抬脚就要走。 要是以前,季清嫮决计不相信季清宁有这样的胆量,可这两天她实在听说了不少关于季清宁的事,和煜国公府三少爷争床,逼的煜国公府三少爷睡屋顶,都把周大少爷的胳膊追断了,绝对做得出气头上去剃人头发的事。 季清嫮赶紧抓住季清宁道,“我,我跟你回去。” 第三百二十二章 道谢 好说歹说劝她不住,拿周大少爷和周老爷威胁她,她就松口了。 季清宁那叫一个气啊,“长姐不会到现在还放不下周大少爷吧?” 季清嫮面色凄哀,道,“从我被施大少爷从湖里救出来,我就和周家再无瓜葛了。” “那我去剃他们头发,你不让,”季清宁道。 “周老爷毕竟是朝廷命官,我不想你惹上官司,”季清嫮道。 季清嫮担心的不是周老爷和周大少爷,她担心的是季清宁。 温玹站在一旁,心下奇怪的很,季清宁狡猾的就跟一只狐狸似的,怎么一母同胞还年长她两三岁的姐姐这么的天真。 以季清宁的手段,剃周老爷周大少爷的头发还能被朝廷逮住? 庵堂的师太过来,季清宁向师太道谢,“多亏庵堂这几日收留我长姐,实在感激不尽。” 师太面色慈蔼道,“庵堂本就是给无助之人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季大少爷无需客气。” 季清宁让小丫鬟给庵堂添一千两的香油钱。 这手笔,可是把季清嫮吓了一跳,父亲为官两袖清风,季家也不是富庶府邸,怎么清宁出手这般阔气? 小丫鬟掏钱掏的爽快,作为腰包揣着好几万两的人,一千两银子不算什么了,找到大姑娘,她心底高兴,就是姑娘再多给一千两,她也不会舍不得的。 小姑子把季清嫮被绞的一缕青丝用红绳扎好,装在荷包里递给季清宁,毕竟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轻易不敢损毁。 季清宁又道了谢,就带着季清嫮离开了庵堂。 张娴把马车借给季清宁,她则乘坐檀兮郡主的马车回府。 到了昌平街,就看到那些帮忙找人的小厮,季清宁让小丫鬟拿一百两出来请那些小厮吃饭,又让小厮回书院帮她向李成风告个假,这两天她不回书院了。 季清嫮听了道,“不可因为我耽误学业。” 季清宁道,“不会耽误的。” 小厮笑道,“季大少爷的才学,书院的夫子都佩服呢,别说三两天不去书院上课,就是不去书院读书也能高中。” 季清嫮为有季清宁这样的弟弟感到自豪,想到父亲被派去西南查贪墨案,又不免忧心。 季清宁带着季清嫮回了小院,柳叔也知道季清嫮被周家休弃的事,见季清嫮从马车上下来,柳叔道,“谢天谢地,可算是把人找到了。” 季清宁道,“在父亲回来之前,长姐与我就住在小院,给柳叔添麻烦了。” 柳管事道,“季少爷说的哪里话,季老爷是我们东家的贵客,东家特意派人来交代,让我把你们当主子伺候,小院就是你们的家,只管安心住下,缺了什么只管与柳叔说,和柳叔客气就是不拿柳叔当自己人。” 柳管事让兰儿上前给季清嫮见礼,道,“季大姑娘身边没带丫鬟,你要不嫌弃兰儿笨手笨脚,就让她在你身边伺候吧。” 煜国公府三少爷和季大少爷都成了朋友,来小院吃饭了,大皇子二皇子他们也都极力拉拢季大少爷,隔壁小院住着天问公子,柳管事觉得小院现在是安全的,准备把媳妇叫回来帮忙。 季清宁觉得柳管事这样安排很妥帖,季清嫮身边确实需要个人陪着。 柳管事让兰儿去收拾屋子,小院虽然不大,但内院也还是有两三间院子的,季清宁和季清嫮虽然是亲姐弟,一起住内院也不大妥,但季清宁不主动提搬到外院来住,柳管事不会提这事。 他要说的是另外一件,他道,“内院只住季少爷,和隔壁院子打通没事,如今季姑娘住内院,那院墙是不是要堵起来?” 季清宁道,“天问公子和他院子里的都是些武功高强的暗卫,一堵墙对他们来说有和没有没什么区别,那被打掉的院墙是方便我的。” 人家要真想来小院,墙就是再高一倍,也拦不住他们。 柳管事想想也是,他就没见过天问公子走大门,墙好墙坏的时候都没有。 不过李玄鉴喜欢闯人屋子睡觉这毛病不得不防,她得去叮嘱人几句才放心,不过眼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季清宁带着小丫鬟出了门,小丫鬟道,“这会儿出去做什么?” 季清宁道,“施大少爷救了长姐,我得去道谢。” “可施大太太也羞辱了大姑娘啊,”小丫鬟嘟嘴道。 “所以才更要去,我季家可不是不懂礼数的人。” 这两天她也见到了施大少爷,从施大少爷的神情来看,应该是真喜欢季清嫮,从他不知季清嫮的身份就救她,还带他 回施家,要给季清嫮一个名分,不过这些事,季清嫮好像并不知道,她对施大少爷满怀感激,至于感情 成亲三载的枕边人说休就把她休了,才受过这么重的打击,再让她敞开心扉去接纳另外一个男子绝非易事。 季清嫮性子温和,为人善良,这样的人为周大少爷那样的无耻之徒搭上一生就太傻了,这世道对女子束缚重重,别人她管不着,但季清嫮,她会尽力给她一片宁静,算是报答占用人家妹妹身体的恩情吧。 既然是道谢,就不能空着手去,季清宁挑了些礼物,就直奔施府了。 施大少爷还不知道季清嫮已经被找到的消息,人不在府里,施家下人请季清宁进府,见她的是施家大老爷和施家大太太,还有和顺侯夫人。 季清宁在京都的名头不是一般的响,毕竟是踩着温玹立的威,再加上帮东平郡王恢复郡王封号,助东平王世子接管军器监,桩桩件件,都足以告诉大家季清宁是人中龙凤,前途不可限量。 施大老爷和施大太太见到季清宁还好,和顺侯夫人有点坐不住凳子,季大少爷克她儿子啊,她有点担心怕沾了晦气回去连累儿子遭殃。 季清宁走上前,给施大老爷施大太太见礼,道,“我来的不凑巧,施大少爷不在府里,他救我长姐,我特备薄礼前来感谢。” 施大老爷道,“季大少爷客气了,犬子救令姐不过是举手之劳。” 施大太太则八卦道,“令姐怎么会寻死?” 季清宁道,“长姐寻死其实是受我牵连,我随父入京述职,招惹上温玹,扑倒檀兮郡主,我长姐夫家周家怕受我季家牵连,火速送了封休书回同州,把我长姐休了,我长姐怕回太平镇会连累爹娘祖母遭人笑话,这才起了寻死之心。” 温玹 季大少爷竟然就这么直呼温三少爷名讳,听说这两日找人,温三少爷一直陪在左右。 施大太太道,“那周家未免太无耻了。” 施大老爷道,“岂止是无耻,周老爷此次能留京,都是沾的季家的光,这些日子,他见人就说自己是季侍郎的亲家,季大少爷名震京都,满朝文武哪个不高看他周老爷两眼?” 章老太傅的得意门生,张阁老的未来孙女婿,连赵王府郡主都要给他做平妻,京都独一份了,何况东平郡王他们还认他做大哥。 季清宁不想听到周家几个字,太影响人心情了,她道,“施大少爷的救命之恩,我季家绝不会忘,若有我季家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来之前,长姐让我代她好好谢谢施大太太这几日的照顾,她给府上添了不少的麻烦,实在是抱歉。” “方才来的路上,听施府下人说施大少爷在议亲,喜事将近,我长姐不便再来施府,到时候我替她来施府喝一杯喜酒。” 季清宁面带微笑,身量也不高,但说的话就是让施大太太觉得坐不住凳子,她因为愤怒,对季清嫮说话有点过重,还把人赶出了施家,季大少爷这话绝对是在说她自作多情,他长姐没有要嫁给她儿子的意思,更不会给她儿子做妾。 季清宁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就不多留,作揖告辞。 施家管事的送她出府,在大门处碰到闻讯回来的施大少爷,施大少爷已经知道季清嫮在庵堂的事,他抱歉道,“是我疏忽,才让她遭受羞辱。” 四下可都是施家人呢,季清宁笑道,“令慈为自己儿子着想,对来历不明的女子警惕是人之常情,施大少爷不必愧疚,若非有这事,我长姐待在你施府,我们还不知道怎么时候才能团聚。” “只希望我长姐在施家歇脚这几日,没有对施大少爷你议亲造成影响,若有需要,我可以去解释。” 施大少爷看着季清宁,像是鼓了很大的力气,才问出声,“我,我以后还能再见到令姐吗?” 听这话还像是个痴情种,不过施大太太可不好相与。 季清嫮嫁过人还被休,这样的身份,他们两的缘分淡的很。 他施大少爷要想娶季清嫮,得付出常人十倍的努力才能够。 如果他施大少爷连自己的娘都摆不平,还是趁早死了这份心吧。 季清宁笑道,“你是我长姐的救命恩人,我季家大门不会对你关闭,不过我长姐怕令慈再误会,已决心不再见你。” “她欠你的那份救命之恩,由我代为偿还,以我长姐的性子,你就是到季家也见不到她,不过我倒是可以陪你喝几杯酒。” 施大少爷眼神黯淡,季清宁朝他作揖,然后翻身上马,“告辞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教训 施家不是怕季清嫮勾引他们大少爷,想做他们施家大少奶奶吗,她可在施家大门前明确的回绝了施大少爷,季清嫮被休之身,以她的性子,轻易不会出小院,施大老爷施大太太要有本事就管好自己的儿子。 别管不好自己儿子,就来责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季清嫮。 对施大少爷,季清宁印象还不错,虽然古代女子讲究从一而终,即便被休了,也终身不嫁,但为了周大少爷那样的人守身,那绝对是脑子进了黄河水,将来要季清嫮对哪个男子动了心,她一定会帮她。 季清嫮若是从这件事中走不出来,抗拒嫁人,季家也能保她一辈子。 想到季清嫮被周家休弃,赶出家门,身无分文的流落街头,季清宁就想把周家送千里外的边关挖铁矿去,休妻是要把陪嫁送还的! 他周家以为休妻给张休书就够了是吗?! 季清宁忍着一肚子火骑马回小院,小丫鬟紧随身后。 施大少爷目送他们走远,然后才进府,正迈步下台阶,那边一小厮快步过来,“大少爷,老爷叫你过去一趟。” 施大少爷脸上半点笑容都没有,第一次成亲,他遵照父母之命娶了个不喜欢的女子,结果呢,他痛苦,对方也痛苦,最后还命薄,怀着他的孩子难产去世,一尸两命。 这两年,他一直抗拒再成亲,被天天耳听面命,拿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压他,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这回他离京办差,自己遇到了个心仪的女子,又百般不同意,既然是陪他一辈子的人,为何不让他自己来选?! 他一再的叮嘱,不许任何人去打扰季姑娘,可结果呢,他前脚出府,后脚他娘就把人逼走了,他逼问丫鬟,丫鬟语言润色过,那些话都听的他再无颜面去见人,他不敢想象季清嫮听到的那些话得多难听! 施大少爷不想去见自家爹娘,抬脚就要走,小厮道,“是关于季大少爷送的谢礼,大少爷您还是去看看吧。” 他知道季清宁是来向他道谢的,从季大少爷的行为举止来看,谢礼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事关谢礼,施大少爷拉长了脸去正堂。 他一进去,施大老爷和施大太太就看出来自家儿子不快了,尤其是施大太太,即便刚刚被季清宁言语呛了下,她也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她承认季清嫮被休很无辜,可一个被休弃的女子这辈子也休想进施家的大门,她不能让自己的儿子被人戳脊梁骨,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这就是她的态度,哪怕儿子恨她,她也不会改变! 施大少爷上前,面无表情的给爹娘行礼,施大老爷道,“你看看季大少爷给你送来的谢礼吧。” 小厮捧着谢礼上前。 季清宁只送了个锦盒来,但锦盒里摆着一方端砚,雕刻精美,可见价值不菲。 一出手就送端砚,季大少爷确实阔绰,但由此也见他对自己长姐的看重,感激他出手相救,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把他叫来做什么? 施大老爷道,“你把端砚拿起来。” 施大少爷照办。 端砚下压了纸,他愣了下,伸手拿起来,没注意,纸里夹的另外两张飘了下来。 他看着手里的纸,上面写着:凭此证可在我德馨斋取三千两货物。 下面还落了德馨斋掌柜的大名和手印,以及德馨斋的印章。 小厮把掉的纸递给施大少爷,施大少爷打开就看到上面写的字:我不知道施大少爷你和令尊令慈的喜好,但你对我长姐的救命之恩,实难以用言语形容,一点薄礼,聊表敬意。 另外一张则是浣锦阁的凭证,凭着那张纸,可以在浣锦阁取两千两的绸缎绣品。 一方端砚就够重了,谁想到还另外备了五千两的东西,这出手,施大老爷自问比不上。 施大老爷道,“这季大少爷绝非一般人,他给兴国公府小少爷和孙家治病,一口气把两万两的诊金全捐给了西南,最后满朝文武给皇上捐了一百多万两,我还以为他是担心兴国公府钱财不好拿,如今看来,他是真没把两万两看在眼里。” 季怀山在被提拔为刑部侍郎的之前,只是一个小小太平县县官啊,季怀山在太平县风评极好,以前的太平县山匪横行,无恶不作,如今的太平县在他的管辖之下,百姓们安居乐业,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一个风评这么好的官,不可能是个贪官,季大少爷何以出手这般阔气? 施大少爷看着那两张纸,望着自己的母亲,“母亲送季姑娘离开的时候,是拿多少盘缠羞辱她的?” 施大太太是又尴尬又生气。 施大老爷看着自己的枕边人,他也好奇,“你准备给她多少的?” 施大少爷支支吾吾,不肯说。 施大少爷道,“母亲给季姑娘五十两做盘缠,人家没收,也是,人家季家不缺钱,何必收我施家五十两,让人轻视。” 丢下这一句,施大少爷转身离开了,走之前,把锦盒交给了小厮。 他想把这锦盒还回去,但他知道季清宁不会收的,因为那方端砚是谢礼,剩下的是拿来打他爹娘的脸的。 再说季清宁,出了施府,就骑马回小院,骑在马背上,季清宁看街边小摊贩,看有什么需要的买些回去,小丫鬟则东张西望,远远的看到一驾马车过来,小丫鬟愣了下,然后小脸蛋就拉垮了。 真是晦气! 她看向季清宁,道,“周大太太和周二少爷进京了。” 季清宁有点诧异,她可没有告诉小丫鬟周大太太要进京的事,“你怎么知道的?” 小丫鬟抬手一指,“那就是周二少爷。” 季清宁随着小丫鬟的手望去,就见一男子骑在马背上,容貌平平,气质平平。 小丫鬟看着季清宁,欲言又止。 季清宁侧目道,“有话就说。” “我能给他们一个教训吗?”小丫鬟问的很认真,没有季清宁首肯,她不敢下手。 季清宁失笑,这么点小事也用问她吗? “别把人整死了就行。” 第三百二十四章 福分 有季清宁这话,小丫鬟就放心大胆的下手了。 这一处是闹街,人来车往的,不便下手,万一伤着其他人就不好了。 往前走一点,人就少了,小丫鬟悄悄尾随,一颗石子朝周二太太坐的马车打去,正中马眼,拉马车的马登时就发疯似的往前跑了。 没有伤着任何一个路人,因为马没跑几步,就连马带车落了水。 那么大一驾马车栽下去,水花四溅,吓的在水里优哉悠哉游的鸭子扑腾翅膀赶紧逃命。 这一处人少些,但还有不少的人,有人落水,大家围过来,很快就把周大太太从水里捞了起来。 没有性命之忧,就是被吓了个半死,差不多三魂吓飞了两魂,看的解恨极了。 还有周二少爷,吓的从马背上滚下来,应该摔的挺惨。 季清宁和小丫鬟站在远处看了会儿热闹,然后就走了。 这只是开胃小菜,更大的热闹还在后面呢,周家怎么欺负季清嫮的,她会十倍百倍的还回去。 季清宁没有直接回小院,路过浣锦阁的时候走了进去,看到她和小丫鬟进去,浣锦阁的老板娘笑的合不拢嘴,毕竟季清宁刚从浣锦阁买了两千两的东西,而且是付了钱,东西没带走的那种。 这么爽快的客人,不多见。 浣锦阁是京都第一大绸缎铺子,里面不仅卖成衣,卖绣品,还能定制裙裳锦袍,但凡和绣品有关的生意,浣锦阁都做。 季清嫮就带了个包袱进小院,那么点大的包袱装不了两件衣服,连买包子的钱都没有,就更没钱添衣物了。 季清宁去挑裙裳,浣锦阁的衣服都挺好看的,毕竟价格摆在那儿呢,小丫鬟看着一套鹅黄色裙裳道,“这套就挺好看的啊。” “就是不知道长姐的尺寸,”季清宁道。 小丫鬟笑道,“我知道啊。” 以前姑娘可喜欢看胭脂水粉还有裙裳了,只是女扮男装穿不了,只能过过眼瘾,买的衣服都归大姑娘。 大姑娘的尺寸,小丫鬟烂熟于心。 虽然有一年多没见了,但大姑娘只是消瘦了些,憔悴了些,尺寸差不了多少,再者大姑娘的针线活做的极好,稍微大点小点她自己就能改了。 知道尺寸,那就好办了。 季清宁从左往右走,“这件c这件c还有这件我都要了。” 浣锦阁老板娘惊呆了,“这些裙裳可都不便宜,一套至少二十两,季大少爷确定要一次买这么多件吗?” 小丫鬟豪气的很,直接就把银票掏出来了,五千两的大额银票,浣锦阁老板娘直接就闭嘴了。 季清宁一口气买了十套裙裳,然后去看丫鬟的衣服,道,“拿三套。” 浣锦阁老板娘笑道,“季大少爷这么照顾我浣锦阁的生意,这三套就算是我浣锦阁送您的。” 季清宁笑道,“那多谢老板娘了。” “是我谢谢季大少爷才是,”浣锦阁老板娘真诚道。 不止这三套丫鬟衣服没收钱,另外还送了四方绣帕,四只荷包,还有一把双面绣的美人扇。 小丫鬟想起来季清嫮鞋没买,季清宁又一口气挑了六双。 东西太多,季清宁让浣锦阁直接送到小院去,她还有其他东西要买呢。 衣服得搭配好看的头饰啊,女儿家都喜欢漂亮头饰,只是她这女儿身不知猴年马月能暴露,早就想大买特买了,只是不好意思顶着女儿身去挑,这回是进的正大光明。 季清宁挑了三套头饰,一套金的,两套玉的,还有手镯金的玉的各两对,还有发簪c耳坠c戒指 一口气挑了一堆,卖首饰的掌柜笑的合不拢嘴,“公子是在置办聘礼吗,能做公子的媳妇真是前世休来的福分。” 小丫鬟憋笑,这世上是注定没有人有这样的福分了。 展柜的给季清宁推荐嫁娶套装,小丫鬟道,“这些我家公子是买给我家姑娘的,不是聘礼。” 掌柜的愣住,四下买首饰的姑娘那叫一个羡慕妒忌啊,这位公子可还缺姐姐妹妹啊? 买的多,首饰铺子送了两对银耳坠,一只银手镯。 首饰虽然花的钱更多,但不重,小丫鬟拎的轻轻松松,又在街上逛了会儿,主仆两就回小院了。 小院门口,柳管事翘首以盼,小丫鬟见了,道,“柳叔是在等我们吗?” 柳管事道,“刚刚浣锦阁送了不少衣服来,说是季大少爷您买的,是真的还是送错地儿了?” 季清宁未说话,小丫 鬟笑道,“没送错,那是我家少爷给大姑娘买的。” 柳管事,“。” 够豪气。 进了小院,小丫鬟一个人不好把大箱子抬内院去,尤其她手里还拎着一大包袱,柳管事和她一起抬的。 季清嫮看到季清宁给她买的裙裳,也是狠狠一怔,没有女人不喜欢漂亮衣服,只是 季清嫮道,“把衣服退了吧,我用不着。” 季清宁道,“为什么用不着?” 季清嫮眼神黯淡道,“我被休之身。” 季清宁失笑,“只是被休了,又不是丧夫需要守孝,不能穿的光鲜亮丽。” 小丫鬟献宝似的打开包袱,把那些大大小小的首饰盒拿出来摆到桌子上道,“大姑娘不仅要穿,还要能打扮多漂亮就打扮多漂亮呢,周家瞎了眼才休你,让周家后悔都没地儿哭去。” 季清嫮在庵堂就想问季清宁了,只是回来季清宁就出府了,她想问都没机会问,这会儿实在憋不住了,看着季清宁道,“你哪来这么多钱?” 随手就给庵堂添一千两的香油钱,这些衣服首饰更是贵重,季家可没有这么厚实的家底,季清嫮怕季清宁的钱财来路不明,怕她惹火上身。 季清宁笑道,“长姐是看着我长大的,还能不知道我的为人,这些钱每一两都来路正当,你只管放心就是。” 说完,季清宁道,“这些衣服长姐就安心收下吧,浣锦阁可是概不退货的,要不你去试试?” 季清嫮哪有心情试衣服啊,两个时辰前她还是要削发做姑子的人。 兰儿和她熟了,道,“就试试吧,这些都是季少爷的一番心意呢。” 兰儿从箱子里拿衣服,挑着挑着就看到了丫鬟的衣服,小丫鬟道,“这三套是给你的。” 兰儿脸颊绯红,“怎,怎么也送我衣服?” 小丫鬟把首饰铺子送的银耳坠和银手镯给兰儿,兰儿羞的脸低着,只能看见她后脑勺了。 季清宁见季清嫮拿着兰儿塞过来的衣服没动,她也没强求,只道,“这些衣服首饰长姐要不穿戴,我就当你不喜欢了,明儿我再去给你挑一些更好看的。” “你好好休息,我先回自己院子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 省钱 隔壁小院,书房内。 温玹坐在那里看账册,突然窗户被敲响,接着吱嘎一声传来,一黑衣劲装男子闪身进来。 温玹头都没抬一下,男子回道,“爷,西南有消息传回来了。” 温玹这才把眸光从账册上移开,道,“西南情况如何?” 西南的情况,温玹知道一些,情况着实不容乐观,水灾难之后爆发瘟疫,淹死饿死了三万百姓后,瘟疫又带走了一批,粮仓里的粮食不翼而飞,西南商贾又囤积居奇,这样的情况,就是朝廷拨再多的钱也解决不了西南的困境。 而且,国库也没有那么的钱。 男子回道,“季老爷人已经到西南了,刑部尚书伤也养的差不多了,不日便可抵达,而且在季老爷到西南的第二天,就有不少商贾源源不断的往西南运送粮食。” 温玹道,“都有哪些铺子在趁火打劫,囤积居奇?” 暗卫看着温玹,欲言又止。 温玹眉头一皱,“说!” “是天问山庄的铺子,”暗卫嗓音飘的厉害。 温玹愣住。 陈杳脱口道,“怎么可能?!早在西南发生水患,爷就下令让铺子把所有粮食都拿出来卖了,哪来的粮食囤积居奇?” 暗卫回道,“是天问七子之一的开阳往西南米铺发的命令,米铺没有米,还是从别家铺子买的一百担,摆在米铺门口,价格是一般铺子的十倍,米铺涨价后,西南其他铺子纷纷跟着涨价。” 囤积居奇算不上,因为就没有米可卖,但确实是天问山庄的铺子把西南的米价钱在贵了三倍之后又抬高了十倍,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后骂米铺黑心。 陈杳不敢置信,天问七子一心向着朝廷啊,怎么会做出哄抬物价这样的事? 难不成是有人伪造天问七子的身份? 正想着,就听一声轻笑传开。 温玹笑了,“这计谋妙绝。” 暗卫和陈杳都看着温玹,满脸不解。 温玹道,“西南水灾严重,又爆发瘟疫,一般商户轻易不敢涉足,只有丰厚的利润才能诱惑他们铤而走险,他们运送粮食到西南,到时候粮食降价,他们只能跟着降价卖掉,不然原路带回损失更多。” 不愧是帮皇上打江山的天问七子,果然出手不同凡响。 他倒是期待和他们能见上一面了。 正想着,突然一声口哨传开,温玹当即打开抽屉,拿出面具戴上,陈杳面具不在,吓的他闪身就出去,结果太急,直接撞窗户上了。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快的暗卫不明就里。 温玹戴上面具,端茶轻啜,门外传来小丫鬟的说话声,“天问公子就在书房里呢,要去见他吗?” “见他做什么?” “。” 脚步声走远。 面具下,温玹的脸都绿了,把茶盏重重磕在桌子上。 不多会儿,隔壁药房就传来了捣药声。 季清宁这一忙就忙到了傍晚,来的时候没和小院主人打招呼,走的时候就更没有了。 不过季清宁前脚回小院,小丫鬟刚把饭菜摆桌子上,蹭饭的就来了。 季清宁看着坐在她对面的男子道,“你失眠症要来我这里睡就算了,你吃饭也来做什么?” “省钱,”男子夹菜。 季清宁,“。” 这理由强大的她差点没被自己口水噎死。 季清宁呲牙道,“你省的是我的钱。” 男子夹了块豆腐放嘴里,笑道,“我觉得我带来的消息够蹭你一个月的饭了。” “什么消息?”季清宁问道。 消息的价值在于她定,可不是他说了算。 男子道,“你爹已经平安抵达西南了。” “真的?”季清宁高兴不已,小丫鬟比她还要高兴。 男子把她们的喜悦收于眼底,道,“我有必要骗你吗?” 确实没必要。 季清宁道,“那西南情况如何?” “发生了瘟疫,”男子脸上的笑容湮灭,毕竟瘟疫意味着太多人的死亡。 季清宁叹气道,“大灾之后有大疫,是难以避免的事,希望西南能尽快挺过去吧。” 男子看着她,“你既然猜到西南很大可能出现瘟疫,怎么没有跟随你父亲去西南?” 季清宁看着男子道,“一来我爹不带我去,二来我留在京都有自己的事 要办。” “不过我虽然没跟去,却给我爹留了治疗瘟疫的药方以防万一,想来多少能帮的上忙。” 说着,季清宁看着男子道,“皇上一直想你入朝为官,你既然这么关系黎民百姓,为何不进朝廷大展拳脚?” 男子看着她,“你不也没有入朝为官的打算吗?” 这话听得季清宁一懵,“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入朝为官的打算?” 这话她只在大皇子c二皇子还有茂国公世子他们跟前说过,可没在他李玄鉴面前提过半个字,难道她表现的有这么的明显? 男子,“。” “我猜的,你要有入朝为官的打算,军器监可是实权,你又怎么会拱手让人?”男子补救道。 季清宁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但还是叫男子糊弄了过去。 只有两碗饭,天问公子坐下了,小丫鬟就没得吃了,去小厨房找吃的。 季清宁觉得和李玄鉴相处的也还凑合了,解释清楚占她屋子床小榻的理由,就没那么抗拒他了,但有些话她得说清楚,她道,“你占我屋子的小榻就算了,我在书院的时候,你去占别人的屋子我管不着,但你不许去我长姐屋子!” 男子正吃饭呢,闻言,没差点把自己活活呛死。 他只是随口撒了个谎,他还真以为他每天晚上都去抢人家的小榻睡呢! 他没这么不挑好吗! 男子看着季清宁,“你什么时候回书院?” 季清宁道,“不知道,至少这两天不会去。” 男子道,“你一下午都在药房,也没有陪着你长姐,你留下不是为她?” 他怎么管这么多啊,好像希望她回书院似的,她留下不碍他什么事吧? 嗯,应该还是碍事的,毕竟捣药声挺吵,但药房可是他让人安排在书房隔壁的,看过她调制药膏,很清楚药房会吵人。 要真觉得影响到了自己,大可以给她把药房换个地方,她并不介意。 季清宁留下一半是为季清嫮,一半是为自己。 季清嫮待在小院,季清宁不担心她的安危,但别忘了,周家可不是一般的无耻,她让人满京都的找季清嫮,周家不可能没有耳闻,知道季清嫮找到了,周家肯定会来接季清嫮走。 季清嫮柔弱,性子温和,季清宁怕她应付不了这事,留下才放心。 再者是想趁机多调制些药粉,以备不时之需。 第三百二十六章 造假 季清宁的防备一点都不多余,第二天,她刚吃完早饭,周家就来人了。 不仅周老爷来了,昨天才落了水的周太太也来了,还带了几个小厮,柳管事一个人根本拦不住他们,等兰儿报信,季清宁赶到前院的时候,周老爷他们已经进来了。 季清宁脸阴沉沉的,“我季家和周家已无瓜葛,周老爷上回被撵出去还不够,还想被再撵一回吗?!” 想到上回被人踹飞,周老爷那张脸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周家并不在乎季清嫮这个大少奶奶,但季清宁在天仙阁追他儿子,导致他儿子从楼梯上滚下来,摔断了胳膊,大夫诊治后,说可能会留下后遗症,让他另请高明。 他只是个小官,连往宫里递帖子的机会都没有,而且论医术,京都医术最高超的还是给煜国公府二少爷医治断腿的宁大夫,据说和季清宁有几分私交。 为了儿子,他也得登门啊。 再者,之前他之所以会被提拔,是因为大皇子想拉拢季清宁,季清宁回绝了之后,大皇子的人还把希望寄托在他这个季家的亲家身上,对他没怎么变脸,前两日知道周家休了季家大姑娘,那些人翻脸就是无情,他已经在大理寺待不下去了。 再不缓和关系,这京都哪还有他的立足之地。 知道季清宁不会给他好脸色看,这一见面就把他的脸往地上踩,周老爷气的胸口痛。 周老爷知道季清宁已经不是以前的季清宁了,周太太还没有领会过季清宁的手段,道,“季家未免太不懂礼数了,我周家找失踪的大少奶奶找了这么久,季家把人先找到了,为何不送回我周家?!” “出嫁的姑奶奶,没有夫君陪着,岂能留在娘家过夜,何况我儿摔断了胳膊,她该在病榻前侍疾!” 周太太很激愤,唾沫横飞,季清宁站的远都还觉得恶心。 她就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人,再好的涵养,听到这些话,那也是怒气翻滚。 小丫鬟气不过,“你周家已经休了我家大姑娘!” 周太太既然敢来,就不会没把握,她冷笑道,“你说我休了你家大姑娘,那休书呢?” “没有休书,就是诬蔑!” 季清嫮投湖自尽,为人所救,她不信人都泡了水,去阎王爷跟前溜达了一圈,休书还能在。 没有休书为凭,她季清嫮这辈子都只能是他们周家的大少奶奶! 那边,兰儿扶着盛装打扮的季清嫮走过来,季清宁要气周家,特意让兰儿把季清嫮打扮的精神抖擞的,只是季清嫮走过来,听到周太太这话,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 休书 当日投湖自尽的时候,她就没想过会被人救,她站在湖边看了半天的休书,把出嫁后,在周家这三年在脑子里都过了一遍,她上敬公婆,对夫婿体贴,对小姑子更是有求必应,她自问没有做过一件错事,却落到这样的下场。 她哭的看不清休书,风吹来,休书被吹掉进了湖里,她眼睁睁的看着那熟悉的字迹被湖水浸透,心灰意冷的她忍受着刺骨的湖水一步步往深处走。 对周家,对周大少爷,她已无半点眷恋,她更清楚,周家反悔要接她回去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季清宁在京都的威望,能成为周家的靠山。 周家接她回去是为拿她的命威胁季家! 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季清宁回头就看到季清嫮惨白的脸色,不用问了,休书肯定是没有了。 可即便没有休书,也不是他周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周太太脾气差的很,“扶大少奶奶回府。” 两丫鬟上前,说是扶,那阵仗明显是要把人押回去。 两丫鬟一靠近,季清宁给小丫鬟使了一记眼神,小丫鬟脚一抬,直接把两要抓人的丫鬟给踹飞到了周老爷周太太跟前,要不是他们及时后退一步,能给两丫鬟做肉垫。 周太太气的浑身颤抖,“你你放肆!” 季清宁气笑了,“我放肆?这里是天子脚下,岂容你周家肆意妄为,我长姐休书是被毁了那有如何,同州只怕有一半的人知道你周家休了我长姐,他们都能给我长姐作证!” 这话周太太内心有些发憷,毕竟她怕季清宁招惹温玹,周家遭受牵连,把季清嫮赶走后,她就把这事透露了出去,为的是万一真遭受牵连,同州那些望族能给周家做个见证。 不过就算能作证那又如何,眼下季清嫮手里可没有休书,她这会儿状告到府衙去,府衙也会判季清嫮先回周家。 周老爷看着季清宁道,“你就这么盼着自己的长姐被休吗,这 对你有什么好处?” 季清宁还未说话,周太太先阴阳怪气出声了,“好处明显着呢,清嫮被休回季家,那些陪嫁可都要带回去,被休之身,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季家只怕也没有她容身之处,那些陪嫁最后不都归他所有。” “为了一点钱财,竟置自己长姐一辈子的幸福于不顾,当真是心狠至极!” 小丫鬟恨不得撸起衣袖揍人了。 竟然这么揣测她家姑娘,就昨儿一天,姑娘花在大姑娘身上的银两就超过了季家给大姑娘的陪嫁了,她家姑娘能打大姑娘陪嫁的主意?! 隔壁小院。 温玹在院子里练武,周家一来人,暗卫就赶紧禀告温玹知道。 温玹继续练武,没有要去隔壁的意思。 陈杳以为他练武过于专注没听见,道,“爷?您不去帮帮季大少爷?” 温玹笑了一声,“你未免太小瞧他了。” 连他都不怕的人,还能怕周家,他倒是佩服周老爷的胆量,简直是太岁头上动土。 周老爷周太太两连手激将季清宁,然而季清宁不为所动,她笑了一声,“激将法对我没用。” “现在滚还来得及。” 周太太气的嘴皮直哆嗦,知道季清宁不好欺负,但季清嫮是她欺负惯了的,她看向远处的季清嫮,一袭蜀绣裙裳,和头上戴的头饰相得映彰,看的周太太眼底闪过一抹嫉妒之色。 她道,“你现在跟我们回周家,我周家和季家还是亲家,你要执意留下,就别怪我周家不讲情面去大理寺状告你弟弟了!” 季清嫮缓步走过来,朝周太太走过去,季清宁伸手拦下她,“你不会真傻到受她威胁吧?” 季清嫮面无血色,她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季清宁被她打败了,道,“你怎么能这么天真呢,一份休书而已,大不了我让人伪造一份就是了,只要有人给你作证,假的也是真的。” 季清嫮惊呆了,她没想过还能造假。 周老爷气不打一处来,说这样的话竟然不避着他们,是当他们都耳聋还是压根就没把他们周家放在眼里?! 周老爷冷声提醒道,“造假休书是犯法行为!” 季清宁笑了一声,“就许你周家办衣冠冢假丧事,就不许我造一份假休书是吗?” “不过你放心,我就没打算造什么假休书,你周家根本就不配休我长姐!” 季清宁声音如玉石掷地。 说完,季清宁吩小丫鬟道,“去守好小院大门,没有我允许,不许放任何一个周家人离开。” 第三百二十七章 和离 小丫鬟也不知道自家姑娘要做什么,反正听话的就往大门口走,往那里一站,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周家虽然来人不少,但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小丫鬟让一手一脚都能把他们全撂倒了,何况小院还有人暗中护着她,周家来小院,那就是送上门让她关门打狗的。 季清宁看着季清嫮道,“长姐去写份和离书,我派人送去周家,让周大少爷签字。” 季清嫮看着季清宁,“周大少爷不会签字的。” 季清宁笑道,“好好劝他,我相信他会听的,你只管写就是。” 用嘴劝不动,还有拳头和刀子,总能劝到周大少爷的心坎里去。 兰儿站在一旁,“我去拿纸笔。” 季清嫮的字写的很好看,文采还好,不一会儿,就把和离书写好了。 小院的人一直不现身,季清宁就不麻烦他们了,直接去找李玄鉴,这么点小事,李玄鉴自然不会不帮忙。 等她从隔壁小院出来,周老爷周太太他们已经被小丫鬟捆成一团了,能捆多紧捆多紧,捆完了,嫌他们聒噪,嘴里塞了破抹布,只能听到他们挣扎的呜呜声。 小丫鬟嫌弃的拍着手,道,“他们竟然想跑,还叫小厮揍我,我怕他们伤到大姑娘和兰儿,就把他们都捆起来了。” 姑娘不在,她这也算是擅作主张了。 季清宁笑道,“办的不错。” 接下来就等着了。 只是等的时间有些久,过了足足一个时辰才回来。 李玄鉴的人办事,季清宁是见过的,效率极高,周家离的也不算太远,难道周大少爷的骨肉就有那么硬? 陈杳走过来,把周大少爷签过字的和离书递给季清宁,季清宁刚要伸手,季清嫮已经先一步接过了。 在她名字旁边落的确实是周大少爷的名讳,但字迹歪歪扭扭的,她看后道,“真的是周大少爷签的字吗?” 陈杳笑道,“周大少爷右胳膊摔断了,字写的不利索,但确实是他亲笔所写。” “只是他签自己名字已然费力,另外两份和离书,有衙门师爷代为誊抄,他在府衙当面签的字,也省的季大姑娘再跑一趟了。” 难怪要这么久了,不仅要劝动周大少爷,还带人去衙门,毕竟断胳膊签的字歪歪扭扭的,人家回头矢口否认,这和离书又得作废,从府衙过一遍,从此季清嫮和周家大少爷就真的一刀两断,再无半点瓜葛了。 陈杳的话,被捆的累的站不出脚的周老爷周太太听得一清二楚。 周老爷脸色惨白,周太太眸底的怒火能将季清宁烧成灰烬,兰儿过去把周老爷周太太嘴里的破抹布扯开,周太太咬着牙道,“你们竟然逼我儿子在和离书上签字!” “你们如此目无王法,我去敲登闻鼓,状告你季家仗势欺人!” 季清宁听笑了,陈杳道,“要不要我直接送他们去敲登闻鼓?” “也好,”季清宁爽快的很。 陈杳转身要走。 走了两步,又转了身,从怀里摸出厚厚一沓银票,递给季清宁。 季清宁伸手接了,笑道,“多谢了。” 陈杳去解了捆绑周老爷周太太的绳子,季清宁则把银票递给季清嫮,季清嫮道,“这是?” 季清宁道,“多亏周太太提醒我,你的陪嫁还在周家,那些东西十有八九还在同州,去取不方便,拿回来看着也堵心,我问过铁锤,季家给你的陪嫁差不多两千两。” 季清嫮看着那一沓银票,道,“这,这好像不止两千两。” 确实不止。 季清宁看着那边周老爷道,“当日我去给你送东西,路上碰巧救了张阁老的孙女儿,为了顾及她的声誉,没有对外声张,张家把这份恩情报答在了周家头上。” “周家不知感恩,还言语羞辱我,只怕这两年没少在背后讥讽长姐你有一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弟弟。” “这些银票是周家该给你的补偿,你收之无愧。” 周太太站在那里,像是被雷劈了一般,两年前,同州望族钱家突然对他们和颜悦色,什么宴会都会给他们周家送份请帖,她一直以为钱家是看到了她家老爷的潜力,才另眼相待,没想到竟然是因为季清宁救过钱老太爷的外孙女一命! 打那天起,周太太就觉得周家很快就会飞黄腾达,而季怀山依旧是一个小小太平县县官,周太太嫌弃季清嫮出身低微配不上她儿子,现在配不上,以后就更配不上! 谁能想到周家得钱家看上全因 季清宁之故。 周太太肠子悔青。 她不肯走,陈杳戴着面具看不清他的脸色,但周身的气息看着就不好惹,他们不走,他就一个个拎扔出去。 周老爷上回来就是被小丫鬟踹出门的,连小丫鬟都敢和他动脚了,这个不知道是谁的人还能和他们客气?! 周太太面如寒霜,看着季清嫮道,“休书你不要,要和离书,难不成你还想另嫁他人?我儿子都不要你,我看谁还要你一个生养不了被赶出婆家的女人!” “我要是你,我早找根白绫挂。” 挂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啪”的一声给盖了过去。 小丫鬟实在气不过了,一巴掌呼了过去。 周太太脸被打的一歪,嘴角溢出血来。 小丫鬟是习武之人,手劲不是一般的大,她气头上一巴掌,牙都给周太太打松动了。 周太太被打懵了,小丫鬟道,“再不滚,我让你们爬着出去!” 她家大姑娘已经寻死过一回了,还敢拿话刺激她,要死她怎么不自己去死,周家这么不要脸都还活的好好的,大姑娘人美心善,凭什么就要因为无耻的周家去寻死觅活?! 小丫鬟因为愤怒,浑身都在颤抖,那随时会打过来的巴掌和踹过来的脚,吓的周老爷周太太转身就跑,活像身后有恶狗在撵他们似的。 小丫鬟越想越气,对季清宁道,“就这么放过周家吗?” 放过? 季清宁笑了,要这么就放过了周家,那季家就太好欺负了。 季清嫮把银票给季清宁,季清宁道,“这是你的。” “我用不着,”季清嫮摇头,哽咽不已。 季清宁把银票推回去道,“怎么会用不着,你拿着这些银票上街逛逛,买些东西让自己开心。” 知道季清嫮不是这样的人,没办法,季清宁只能威胁她了,“总不好让我一直猜你缺什么,去给你买吧?” “也行,我不去书院读书了,就待在小院里,你缺什么和我说,我去买。” 这是季清嫮的七寸,一掐一个准。 “我,我一会儿就让兰儿陪我去逛街,你快回书院吧,祖母对你寄予厚望,你别叫她和娘失望,”季清嫮道。 柳管事听得一笑,“季少爷有胆有识,才学过人,世家子弟就没有比得过的,旁人有季少爷的一半,做爹娘的做梦都能笑醒了,季老夫人还不满意呢?” 第三百二十八章 碎玉 虽然季清嫮进京才几天,但她在照寂庵都听人议论季大少爷,那些赞美之词,听得她实在恍惚,总觉得那些人口中的季大少爷和她认识的就不是同一个人。 一个人就算再会变,也不可能一年半载就脱胎换骨吧,还有拦着她不然剃发的张大姑娘和赵王府檀兮郡主 以前高攀都攀不上的人,竟然要成为她的弟媳妇,郡主之尊给她弟弟做平妻。 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季清嫮是既喜悦又发愁。 高兴自然不必说,张阁老的孙女儿,她是见过的,端庄大方的大家闺秀,能嫁给她弟弟,是季家几世修来的福分,发愁则是担心季家拿不出这么多的聘礼 砸锅卖铁娶一个就够呛了,还一次来两,季清嫮还想找机会劝劝季清宁,为内宅安宁只能娶一个,但是两个弟媳妇,她实在不知道舍哪一个好,但一起娶,季家是真心娶不起,怕委屈了人家姑娘。 但她没想到季清宁出手那么阔绰,阔绰到她见了都心头发慌,趁着季清宁去忙,把小丫鬟叫到一旁问,“大少爷身上哪来那么的钱?” 小丫鬟道,“我们进京就带了一百多两银子,那些钱都是少爷自己挣的。” “他自己挣的?”季清嫮不信。 小丫鬟点头如小鸡啄米,季清宁连她都不瞒着,更不会隐瞒自己的长姐了,小丫鬟倒豆子把季清宁给李玄鉴解毒,救张阁老的事都说了,听得季清嫮目瞪口呆,“他跟谁学的医术?” 小丫鬟道,“没学啊,突然就会了。” 季清嫮面色凝重,“哪有人突然就会医术的?” 小丫鬟道,“可确确实实突然就会了,连一本医书都没看过。” “他真是我季家大少爷吗?”季清嫮怀疑。 小丫鬟茫然的看着季清嫮,“当然是啊,咱们季家又不是权贵之家,谁会冒充咱们家大少爷啊,冒充就算了,不图季家钱财还给您买那么多衣服首饰,这不是傻子吗?” “而且大少爷肩膀上的胎记,后背上的痣都一样,睡相也和以前一样的差,绝对是真的,再说了,要真是冒充的,哪会傻到展露医术惹人起疑啊。” 连老爷和老夫人还有大姑娘都不知道姑娘是女儿身,刺客能知道,还能找人冒充? 有这样的本事,就用不着冒充了她家姑娘了,直接去冒充皇上不更直接么? 虽然她也奇怪自家姑娘为何废了武功,突然会了医术,但她爹说过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姑娘身上有这样的奇遇那是姑娘的造化,不能因此就怀疑姑娘是被人冒充的,叫姑娘知道了得多伤心啊。 小丫鬟一番话说的季清嫮惭愧,确实,季家没有什么值得人图谋的,帮她对付周家也是真心实意,弟弟变好了,做姐姐的该高兴才是,她怎么能怀疑。 怕季清宁因为她耽误学业,季清嫮让小丫鬟赶紧送季清宁去四海书院,小丫鬟道,“少去一两天没事的。” 反正姑娘又不入朝为官,不去都行。 只是这些话小丫鬟不敢说出口,季清嫮可不敢让季清宁陪她,被周家休弃已经够给季家丢人了,哪还能妨碍季家独苗的前程。 可怜季清宁还想在小院多待一两天,就这么无情的被赶去了书院。 她心情郁闷的骑马出小巷,然后就碰到了温玹,直接把季清宁碰懵了,目不转睛的看着温玹,看的温玹蹙眉,“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季清宁道,“你是不是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 温玹心咯噔跳了下,面色镇定,“为何这么说?” “我好几次出这条小巷子就碰到你,一次巧合就算了,还好几回,”季清宁道。 巧合多了,那就不是巧合了。 温玹道,“你是去书院?” “嗯,你不是?”季清宁道。 “我去鸿兴楼吃饭,然后再去书院,”温玹正色道。 小丫鬟看了看天色,对季清宁道,“这时辰去书院,怕是赶不上吃午饭了。” 季清宁就看着温玹,“不介意我蹭你一顿饭吧?” “乐意至极,”温玹眼底笑意流泻。 两人就一起去了鸿兴楼,鸿兴楼的小伙计领着他们上楼。 刚上二楼,往前走了没几步,就看到晋临侯走过来。 季清宁往旁边让了让,然而晋临侯在她面前停下了,道,“上回你们救了内子,我还没有向你们道谢,内子回府后有些魂不守舍,听丫鬟说是看到了一块碎玉,情绪有些失控,不知那碎玉可否借我瞧瞧?” 季清宁道,“夫 人惊马,受惊之下,情绪失控很正常。” 她不想把那块碎玉给晋临侯看,虽然和晋临侯接触不多,但总觉得晋临侯是个很危险的人,晋临侯夫人是他的枕边人,都对他那么陌生,可见一斑了。 晋临侯感觉出来季清宁的抗拒,眉头微皱了下,温玹看着季清宁道,“晋临侯还等着你把碎玉拿给他看呢,他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别叫他等着急了。” 季清宁想抬脚踩温玹,那碎玉对她有多重要他不知道吗,但温玹都这么说了,她不拿也不行了。 她从怀里摸出荷包,把碎玉倒出来给晋临侯看。 晋临侯看着那碎玉蹙眉,这碎玉看着就不甚起眼了,只要他夫人喜欢,他能给她摔个百八十件出来,唯独这一块碎玉让她失控,而这块碎玉竟然让季大少爷贴身珍藏。 晋临侯看的仔细,一时间也看不出端倪来,他看着季清宁道,“季大少爷不介意我借用两天吧?” 当然介意了! 这人怎么这么得寸进尺呢,借给他看一眼还不够,还要借回去看。 季清宁道,“这碎玉对我很重要,我。” 季清宁话还没有说话,就被温玹打断了,“晋临侯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你想好了再说。” 季清宁后背一寒,这碎玉虽然是她的,但却是温玹给她的,他却让她借给晋临侯,这摆明了是告诉她晋临侯对这块碎玉是志在必得,这会儿是好言相借,她若是不肯,晋临侯取这块碎玉的手段就难说了。 晋临侯要的东西,她很难保得住。 季清宁拳头紧了紧,晋临侯看的一清二楚,季清宁道,“晋临侯都向我开口了,我岂有不借之礼?” “下次书院放假,我来取。” 十天,够他把碎玉看出花来了! 晋临侯笑道,“多谢了。” 说完,晋临侯就走了,留下季清宁站在那里气的拿眼睛瞪温玹,温玹笑了一声,迈步进包间。 他还有脸笑! 季清宁跟进去,道,“我不信你会怕晋临侯。” “我自是不怕他,”温玹道。 “但你不怕吗?” 季清宁坐到他对面道,“晋临侯有这么可怕吗?” 温玹给自己倒茶,道,“他比你想的要可怕的多,章老太傅就曾险些命丧他手,前朝之所以覆灭的那么快,有他一半的功劳。” 季清宁皱眉,果然是个可怕的人,“那他怎么还只是个侯爷,你爹都封国公了。” 温玹道,“厉害归厉害,但运气还是差了点,他站的是顺王那边,顺王妃就是晋临侯的胞妹,本来他可以成为大邺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甚至可能凌驾在皇上之上,但可惜,顺王在战场上被人砍断了一只胳臂,从此与帝位无缘。” 一个站错队的人还能被封侯,可见手段之狠了。 晋临侯c茂国公再加上顺王,这三个人就是皇上的心腹之患,这三人的权势,别说除掉了,皇上能制衡就很不错了。 季清宁不管晋临侯有多厉害,打她碎玉的主意就是不行! 季清宁气的进气多出气少,那气的跟河豚有的一比的腮帮子看的温玹忍俊不禁,“不过就是块破玉,至于这么生气吗?”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季清宁更生气了,“既然是一块破玉,怎么没见你送给我,还让我给你二哥治腿?!” 温玹摸了下鼻子,不说话。 季清宁双手环胸,越想越气。 小伙计端菜上桌都格外的小心翼翼,怕惹恼季清宁,都先紧着她,两回就把菜上齐了。 温玹拿起筷子就夹菜,道,“别生气了,吃饭吧。” “吃不下!”季清宁磨牙,她气都气饱了,不,是气撑了。 温玹看着她道,“这都是你爱吃的。” 季清宁眸底喷火,“比起这些,我更爱那块碎玉。” “是吗?”温玹夹了块肉塞嘴里。 季清宁没食欲,他食欲可不是一般的好,季清宁起身,撑着桌子道,“请把‘吗’字给我去掉。” 她都要怀疑温玹和晋临侯是不是一伙的了,目的把她的碎玉骗回去。 温玹看着她,眼底倒映星河,“那么爱那块碎玉,日日把玩不离身,怎么到现在都没发现那块碎玉是假的?” 季清宁,“???” 假的?! 她呆呆的看着温玹,“你给我把话说清楚,那碎玉怎么就是假的?!” 温玹从怀里摸出一块碎玉,放到桌子上。 一模一样的碎玉。 季清宁,“!!!” 更多请收 藏【bz】! 第329章 阻拦 季清宁怔愣过后,飞快的把碎玉拿起来,她是来回的看,也没能看出两块碎玉有任何的区别。 她等温玹给她一个解释。 温玹骗过她一回,只能再骗一回了,“这块碎玉并不在京都,我只能仿造一块假的,先引你上钩给我兄长治腿,再命人快马加鞭把真的取来。” 季清宁拿着碎玉,磨牙道,“你别告诉我,这碎玉是今天刚送进京的” 温玹看着她,道,“假碎玉给你的第二天就送来了。” 他倒是敢说实话,季清宁恨不得拍桌子了,“那你不把真的给我” 温玹笑了,“你连假的都分不出来,给你真的假的有什么区别” 一句话,没差点把季清宁噎死过去。 那假碎玉糊弄她,他竟然还这么理直气壮,更可恨的是,她居然找不到话来反驳,那块碎玉她一天少说也要看七八回,尤其是晚上临睡前,都快被她摸出包浆了,睡觉也多压在枕头底下。 结果 竟然是块假玉 他们同住一间学舍,看到她那么珍视那块假碎玉,还不定在背后怎么笑话她呢 姥姥的 他还有脸笑 想咬死他 某男欠揍的很,“你该谢谢我,不然真碎玉就落入晋临侯之手了。” 季清宁手心痒的厉害,强忍着,笑道,“谢温三少爷你骗我,相骗之恩,我一定会找机会报答你的。” 温玹,“。” 季清宁说完,把碎玉塞回荷包里,拿起筷子吃饭。 碎玉失而复得,季清宁离家出走的食欲也回来了,大快朵颐的吃起来。 吃饱后,温玹结了账,季清宁牵马溜食逛了半条街,等肚子不撑了,才和温玹骑马回书院。 季清宁出动东平王府c云阳侯府还有肃宁伯府的小厮帮忙找季清嫮的事,京都至少一半的人知道,自然瞒不过章老太傅,季清宁回到书院,章老太傅就把季清宁找去询问,知道季清嫮没大碍,章老太傅也就放心了。 季清宁恢复上课,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转眼,三天过去了。 这一日,小丫鬟中午送饭菜来,禀告季清宁道,“上午,施大少爷去小院了。” 季清宁挑了下眉头,道,“长姐见他了” “没有,”小丫鬟摇头。 “大姑娘不肯见她,施大少爷喝了一盏茶就走了。” 意料之中的事,季清宁一点都不诧异,季清嫮被休能投湖自尽,后又要落发做姑子,被施大太太那般羞辱,能轻易见施大少爷才怪了。 不过她在施家大门口就回绝了施大少爷,他还去小院,性子也拗的很。 就看谁拗的过谁了。 第二天,小丫鬟送饭,又带来了新的消息。 施大少爷又去小院了,这回喝了两盏茶才走。 第三天,又又又去了,喝了三盏茶,上了一回茅厕。 第四天,又又又又去了,喝了四盏茶,没去茅房,临走的时候,柳管事把小院的茶送了一包给施大少爷,施大少爷尴尬的接过,道了谢就告辞了。 第五天,施大少爷没去小院。 第六天,小丫鬟告诉季清宁,施大少爷翻墙进小院,被看守小院的暗卫给拦了回去,暗卫让小丫鬟问她,要是施大少爷再来,拦还是不拦 这个问题可是把季清宁问难住了,不拦吧,在施大少爷眼里那是在纵容他翻墙找季清嫮,以男人蹬鼻子上脸的臭性子,绝对会变本加厉,可拦吧,就真把人拦外头了,一两次还好说,次数多了,没得以为她真的不许他们往来。 季清嫮和施大少爷的事,她就没打算掺和,她会任由他们发展,如果他们真的两情相悦,季清嫮和离的身份又对他们造成影响,她才会出手。 所以,这些事暗卫能不能自己拿主意,别问她啊啊啊 她是拦也不行,不拦也不行,这不是叫她左右为难吗 季清宁思岑了会儿道,“施大少爷平常什么时候来小院” “差不多巳时二刻,”小丫鬟回道。 “你就如实和我长姐说,让她明天巳时二刻出门逛街,避开施大少爷,”季清宁道。 小丫鬟看着自家姑娘,“可万一不巧碰上了怎么办” 季清宁扶额。 这傻丫鬟。 她的目的就是要他们碰上啊,这是他们两的事,该他们自己去解决,旁人看看热闹就好。 远 在书院还要操心这些事,她容易么 翌日,小丫鬟送饭来,这回不用小丫鬟禀告,季清宁先问出声了,“怎么样,碰面了吗” 小丫鬟点头,“碰是碰上了,但一句话也没说上,大姑娘看到施大少爷朝她走过来,转身就走,结果走太急,把脚给崴了,兰儿就赶紧扶她回小院了。” “我出小院的时候,施大少爷正好给大姑娘送药膏。” 要是平常,小丫鬟肯定会留下来看热闹,但看施大少爷喝茶,还一盏接一盏真没意思,她就来书院了。 季清宁听出了一脑门子的黑线,筷子都夹不住鱼丸。 再说施大少爷,送药膏到小院,药膏柳管事替季清嫮接了,让兰儿送去给季清嫮,但季清嫮不见施大少爷。 施大少爷等了两刻钟就走了。 不过他从大门离开,又不死心翻墙进小院,暗卫要闪身阻拦,被陈杳拦下了,“傻不傻吧,还阻拦呢。” 暗卫道,“不阻拦吗” 陈杳不想说话,季大少爷多精明一人啊,怎么身边暗卫脑子这么不灵光呢,“季大少爷又让你们阻拦吗” “没明说,但默许了,”暗卫道。 “。” 陈杳想撞树干,他道,“季大少爷什么都没说,就是让你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意思,施大少爷要真心想娶他长姐,他能不同意吗” 施大少爷一连来这么多天,又是翻墙又是送药的,够诚心了。 两暗卫互望一眼,觉得陈杳说的有道理,他们拜托季大少爷的小厮铁锤问过季大少爷,但拜托完就没了下文,说默许可以,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行。 两人拿不定主意,看向陈杳,“那就任由他进去” 陈杳道,“放他进去。” “然后呢”暗卫之一问道。 “等他出来,再把他狠狠揍一顿,别打身子,只打脸,打的越惨越好,”陈杳道。 “。” 第三百三十章 高招(求月票) 两暗卫呆呆的看着陈杳,“你这出的什么馊主意?” 陈杳笑道,“这主意是我家爷出的,施大少爷的母亲不会同意季大姑娘过门,你们不打脸,施大太太怎么知道自己儿子心仪季大姑娘,天天往小院跑?” “你们被他的痴情感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们得对季老爷和季大少爷有所交代啊。” “以后他来,只要不过分就别阻拦,但走的时候,一定要揍他一顿。” 两暗卫被说服了,举大拇指道,“高招,佩服。” 可怜施大少爷小心翼翼进小院,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准备说服暗卫放行,结果压根就没看到暗卫的人影,猜是不是人不在,叫他钻了个空子,高兴的去找季清嫮,只可惜,季清嫮不是季清宁这样没那么看中男女大防的人。 闺房被人擅闯,对季清嫮来说天塌一半了,根本不给施大少爷说话的机会,就被人赶了出去。 可怜施大少爷只隔着窗户说了两句话,施大少爷多说一句,她就要拿剪刀扎自己脖子了。 施大少爷能怎么办,只能走了,前脚出季清嫮的小院,后脚就被暗卫揪住,逮着脸打,打的施大少爷那叫一个惨啊,因为动静过大,还被端糕点路过的兰儿瞧见了,兰儿上前劝架,劝不住,赶紧去禀告季清嫮知道。 等季清嫮赶到,施大少爷已经看不出来脸原来长什么模样了,皮外伤严重,但施大少爷顺势就晕了过去,把季清嫮吓的要给他请大夫。 兰儿呆呆的看着季清嫮,“要,要请大夫吗?” “快去,”季清嫮急的不行。 兰儿道,“可请大夫来小院,施大少爷来小院的事就瞒不住了,您要三思啊。” 暗卫压根就不给季清嫮三思的机会,直接把施大少爷从地上拽起来,当着季清嫮的面直接丢到了墙外,道,“你在施家什么都没做,就被施大太太数落你勾引她儿子,如今她儿子翻墙进小院勾引你,我们要什么都不做,如何和季老爷交代?” “以后他要见你,只能正儿八经的从大门进,他翻一次墙,就要做好挨一回揍的准备。” 丢下这一句,暗卫身子一闪就上了树,整天待在树上,筋骨都待懒散了,希望施大少爷早点养好伤来挨揍。 季清嫮对着墙,急的如同热锅上的满意,施大少爷待在墙那边,却是心里乐开了花,她心底不是一点没有他,见暗卫把他扔出墙,担心成这样,虽然下手是真狠,但他还得多谢他们。 不然他剃头挑子一头热,他未必坚持的下去。 只要季清嫮对他有一丝的好感,他就不会放弃! 施大少爷在外面应了一声,虚弱道,“别担心,我没事。” 季清嫮道,“那你快去看大夫。” 施大少爷道,“你陪我说一会儿话,我就走。” 季清嫮担心他的伤,因为看着真是太吓人了,“等你伤好了,我再陪你说话。” 施大少爷心下动容,让季清嫮别担心,然后就走了。 他没有上药,就顶着一张鼻青脸肿的脸回了府,然后被拦下了,小厮没认出他来。 不过他一开口,小厮就惊呆了,“大,大少爷?” 要命了! 大少爷怎么被人打的这么惨?! 谁这么狠心把大少爷揍这副样子啊?! 丫鬟火速去禀告施大老爷和施大太太知道,等施大少爷进内院,才走到二门,施大太太就闻讯赶来,看到自己儿子那张惨不忍睹的脸,施大太太差点没心肌梗塞。 她一边走过来一边道,“快派人去请大夫。” 施大少爷看到自己的母亲,想到她羞辱季清嫮说的那些话,转道从另一边走。 他不想见自己的母亲,可施大太太是真担心自己儿子,追过来道,“你脸上的伤是谁打的?!” 那语气,好像要去找人拼命一般。 施大少爷不否认自己的母亲很关心他,只是她的关心不是他需要的,汝之蜜糖,彼之砒霜,可惜,这个道理,他娘并不懂。 施大少爷不想回答,施大太太抓着他的胳臂,“到底是谁打的?!” 不说是不行的,施大少爷道,“季大少爷的暗卫。” 施大太太脸色一冷,“季大少爷?你可别告诉我你口中的季大少爷是季清嫮的弟弟。” “就是他,”施大少爷道。 施大太太气的浑身颤抖,“你救了他长姐,他还特意登门道谢,送上那么丰厚的谢礼,现在却把你打成这样,他到底想做什么?!” 施大少爷要走,施大太太气不过,要带人去找季清宁的麻烦了,没见过这么忘恩负义的。 施大少爷没阻拦,他身后跟着的小厮把施大太太拦了下来,“不能去。” 施大太太气的冒烟,“不能去?就由着他这么揍我儿子吗?!” “别人怕他,我可不怕!” 这不是怕不怕的事,小厮硬着头皮道,“大少爷翻墙去季家小院找季大姑娘,才被季大少爷的暗卫给揍了。” “人家季大少爷的暗卫还说了,不揍狠一点儿,太太您始终都觉得是他们季家大姑娘勾引大少爷,还让你管好大少爷,下回还敢去,就打算大少爷的狗腿。” 小厮说完,后背一寒。 完了。 别人说大少爷的腿是狗腿就算了,他一个小厮怎么能这么说呢?! 一时嘴快,没有守住,他可不是故意加词的啊啊啊。 施大太太,“!!!” 施大太太气的两眼发黑,指着施大少爷的手都气的打哆嗦,“我,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缺心眼的儿子,京都那么多的大家闺秀你不要,非要一个被休的女人,你是要气死我和你爹吗?!” 京都大家闺秀是不好,可愿意嫁给人做续弦的又有几人,在他娘眼里,纵然他嫡妻难产而亡了,就是公主,他也配的上。 他娘可真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也不怕别人听了笑话。 施大少爷一言不发的转身走了。 施大太太气的站不住脚,丫鬟赶紧扶稳她。 第三百三十一章 担心 小院发生的事,等小丫鬟回府,兰儿倒豆子似一五一十告诉小丫鬟,第二天,小丫鬟又都告诉季清宁知道。 季清宁听后,对李玄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的确是个好办法,等书院放假,我好好谢他。” “可是大姑娘一直担心施大少爷的伤,听兰儿说,都担心的吃不下睡不着了,”小丫鬟道。 季清宁笑道,“她寻死觅活,还要落发做姑子,我们担心她担心这么些天,正好也让她尝尝担心人的滋味儿。” “就让她那么熬着吧,别去施家打听。” 不用季清宁提醒,小院也没人敢去啊,施大少爷救了他们季家大姑娘,他们把施大少爷打的鼻青脸肿的,还去施家询问,绝对能把施家上下气个半死,去问话的人十有八九是要被打的爬回来。 接下来两天,季清宁待在书院的日子就没法形容的枯燥了,东平郡王和唐靖他们卧床养伤,没回书院,就少了一大半的乐趣了,结果后两天,也不见温玹的人影儿。 一个人去上课,一个人去吃饭,食欲都不好了。 温玹一连消失了两天,在书院放假前一天晚上回来,回来的时候,季清宁正在泡澡,因为没觉得温玹会回来,所以没和往常一样把衣服搭屏风上挡着,温玹就坐在小榻上,正好面对着小榻。 水已经凉了,但季清宁不敢起身。 温玹喝了一盏茶,看着屏风后朦胧的身影道,“你还不准备起来吗?” 她早就想起来了,还不是他回来的太不是时候了,只要晚两分钟就没事了,季清宁道,“我还想再泡会儿,你帮我打一桶热水来吧。” 近来两人相处还算融洽,帮季清宁打洗澡水也不是第一次了,温玹当即起了身,然而就在他要靠近的时候,季清宁猛然想起来,水桶在浴桶旁边!!! 吓的她赶紧道,“不用了,不用了。” 声音急切而凌乱。 温玹眉头狠狠一皱,道,“放心,我给你打一桶热水,不会让你给我打一浴桶水的。” 季清宁道,“我知道,我准备起来了,你把身子转过去。” 温玹眉头皱的更紧了,想起之前沐浴,季清宁都把衣服搭屏风上,之前没多想,现在看来分明是在防备他啊,没来由的,温玹就生气了,“都是男人,有什么不能看的?” 季清宁支支吾吾,温玹刨根究底,“还是你是。” 怕温玹猜她是女儿身,季清宁忙道,“我怕你好男风!” 温玹,“!!!” 温玹脸都气绿了,他气的头顶冒绿烟,“我就是好男风,我也不会看上你!” 丢下这一句,温玹转身走了。 他再留下,没得真怀疑他好男风,居然敢这么怀疑他,真恨不得掐死他。 听到关门声,季清宁轻呼了口气,等着那扇透明屏风,以后万不能抱侥幸心态了,天知道这厮是怎么想的,明天就上半天课,他大晚上的还回书院。 不敢耽搁,季清宁赶紧从浴桶里出来,把衣服穿好,温玹就回来了,脸黑的厉害,季清宁道,“明天就放假了,你怎么今晚还回书院?” 语气尽量软绵。 温玹道,“来住一晚,好看着你去煜国公府。” 季清宁,“。” “用不着这么盯着我吧?”季清宁黑线道。 “你二哥的左腿不是已经能走一两步了吗,有许太医太太去不就成了,为什么一定要我去不可呢。” 温玹没回答,只给了季清宁一记眼神,让她自己体会。 还是那十万两诊金闹的。 虽然钱是温玹掏的,但煜国公府上下可没觉得温玹的钱就不是煜国公府的钱了,掏这么多钱,宁大夫五天才去煜国公府一回,这钱挣的太便宜了,要不是温玹有言在先,煜国公也同意,平老夫人恨不得一天叫宁大夫去个七八回,大晚上的都要他去。 大夫治病救人,付诊金应当,可诊金也得有数啊,没有这么趁火打劫的。 谁让坑是自己挖的呢,不占理的成了她,季清宁郁闷极了。 温玹回来,钱大少爷就来帮着打水泡澡,他连温玹都惹不起,自然不敢惹温玹都不敢惹的季清宁了,忙帮着把洗澡水倒了,任劳任怨的很。 温玹在屏风后宽衣,季清宁则上了床,温玹把衣服脱下后,背对着铜镜,不得不说季清宁的药膏是真不错,才用了这么些日子,后背上的伤疤已经淡化了不少,等他泡完澡,季清宁已经睡着了。 温玹已经连续两天晚上没睡觉了,明 天还有要是要忙,钱大少爷把洗澡水倒出去,温玹就在小榻上躺下了。 一夜好眠。 翌日,又是个阳光灿烂的天气。 洗漱完,季清宁就和温玹去煜国公府,半道上,碰到了东平郡王和唐靖他们。 季清宁,“。” 真的。 她要是东平王他们,有这样擅长气人的儿子,她能把他们抽个半死。 整整十天不来书院,临放假了,他们来了。 这是来上课吗? 这是在府里闷久了,想明后天上街晃荡,又怕这些日子作久了,被拘着不让上街,不得已才装装样子堵他们爹娘的嘴。 看到季清宁和温玹一大清早就回城,他们都知道是去煜国公府,就不耽搁他们时间了,季清宁趁机向他们道谢,“前些日子,给你们添麻烦了。” 东平郡王笑道,“这话就太见外了,你不知道你造的那些琉璃杯琉璃盘子,我母妃有多喜欢,不少夫人羡慕,我母妃邀她们进府赏琉璃,最后靠着你送的琉璃杯把我大哥的亲事给定下了。” 季清宁,“。” “这也太夸张了吧?”季清宁哭笑不得道。 唐靖道,“你是不知道京都贵夫人有多喜欢琉璃,太后有一套四个琉璃杯,平常都舍不得用,那些贵夫人见过都值得炫耀了,何况我娘她们能拥有了。” 季清宁笑道,“既然这么喜欢,那我的琉璃铺子开了,生意肯定好。” 东平郡王他们深以为然。 只有温玹骑在马背上,冷不丁的来了一句,“太后一向宝贝那几个琉璃盏,听说前两日‘失手’把四个都摔了。” 季清宁脸上笑容僵硬,她这是无意给太后添堵了? 这是什么毛病啊,就许她太后拥有琉璃杯,不许旁人有了?! 温玹看向东平郡王,道,“皇上有孝心,知道太后打碎了琉璃盏,又知道你手里有,让你挑四个好看的,皇上要送给太后。” 东平郡王笑出声来,太后够添堵的了,皇上还嫌不够呢。 东平郡王调转马头,道,“走了,去琉璃坊。” 正不想去书院读书,温玹就给他送了这么好一理由,赶紧接着啊。 进了城,就分开了,他们三个去琉璃厂,季清宁去吃早饭。 这回没吃肥肠面,香喷喷的肉包子勾的季清宁走不动路,她朝卖包子的走去,温玹道,“不是去吃肥肠面吗?” “我今天想吃包子,”季清宁道。 “。” 温玹不想说话了。 连吃了四五回肥肠面,他刚喜欢上,他又改吃包子了! 最后—— 季清宁坐在面摊桌子上啃着肉包子看温玹吃肥肠面,吃的她觉得手里的肉包子都不香了。 季清宁,“。” 第三百三十二章 约定 吃完早饭,季清宁就随温玹到了煜国公府。 远远的就看到煜国公府门前立着的两口大石狮子,温玹道,“一会儿你去晋临侯府拿碎玉。” 季清宁,“???” “那碎玉不是假的吗,还去拿做什么,”她不解道。 温玹看向远处道,“晋临侯生性多疑,你对碎玉表现的越在乎,他就越不会怀疑碎玉有假。” 季清宁没打算去拿那块假碎玉,但温玹不放心,季清宁丢过碎玉,万一哪天再丢一回,被晋临侯知道,她身上还有一块儿,定会觉得自己被戏弄了,不得不防。 季清宁觉得温玹考虑的挺有道理,反正去晋临侯府拿一下碎玉而已,又不费多大气力,去就是了。 在煜国公府大门前停下,两人下了马,直接进府,到了温珵住的春熙轩。 一进院子就看到温珵在那里练走路,当然了,打石膏的那只脚还不能动,练的是左脚。 上回来还只能走一两步,这会儿走十一二步没有任何问题了,进步飞速。 左腿基本不用看了,继续涂药就可以了,甚至施针都不必了,当然了,施针有助于恢复。 这回来,季清宁主要检查的是右腿。 检查过后,季清宁道,“恢复的很不错,下回我过七天再来。” 话还没有说完,那边平老夫人不虞声传来,“约好了每五日来一趟,宁大夫要反悔吗?” 能不能让她把话说完,这老太婆有够讨厌的,季清宁道,“七天后来,正好拆除石膏,以后府上二少爷就不用再打石膏了。” 平老夫人脸僵了僵,被当面顶撞,没面子的她脸拉的很长。 温玹看着季清宁,眼底闪着光亮,“你可以来两趟。” 温玹送上来给季清宁杀鸡儆猴,季清宁就不客气了,“我没那么清闲。” “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要信不过我,就另请高明!” 煜国公夫人怕季清宁治一半就不治了,忙道,“一切听宁大夫您的,我煜国公府只要珵儿站起来就成了。” 温玹眼神冷了冷,小心眼捅娄子的是平老夫人,她娘赔什么礼,惯她毛病。 季清宁给温珵把脉,结合脉象换了张药方子,然后就告辞了。 温玹送她出门。 刚走到二门,就听到一阵叮铃悦耳之声传来,季清宁往远处一看,就又又又见到了广阳侯府嫡女傅天珠。 上上回缠着温玹,上回像是没看见温玹似的,结果这回态度又变了。 几步之外,脸上就绽放一朵牡丹花般的笑颜,甜腻腻的喊,“温玹表哥,你回来了。” 那音调七拐八绕的,绕的季清宁起了两胳膊的鸡皮疙瘩。 傅天珠上前来,福身见礼。 温玹脸上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别挡路,我送宁大夫出府。” 傅天珠脸上僵了僵,像是受了莫大委屈似的咬着唇瓣,晶莹泪珠在眸底打转,欲落不落的,瞧着就我见犹怜。 脸色转变之快,季清宁见了都咋舌。 只是温玹不是怜香惜玉之人,越过傅天珠就送季清宁出府,季清宁憋笑道,“你又受宠了?” 一句话,温玹额头青筋都爆了起来,“我再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季清宁呲牙,“不需要,我说的是实话。” 温玹想掐死她。 季清宁可不怕他,尤其在煜国公府,那就更不怕了,她闷笑道,“你表妹对你态度三变,难不成你爹有意立你为世子?” 她没答应医治温珵之前,傅天珠缠着温玹,她医治温珵后,傅天珠又不搭理温玹了,因为世子之位转走的好态度,必然只会因为世子之位再转回来。 温玹道,“没有的事。” 季清宁就是随口一说,温玹和他表妹傅天珠的八卦她还真不感兴趣,一个喜欢的随意,一个连最起码的敷衍都不肯,能擦出火花来除非老天爷直接劈闪电。 季清宁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但温玹上心了,平老夫人一直逼他爹立二哥为世子,但他爹至今也没有向皇上请立世子,虽然皇上更倾向于立他,但二哥也是他娘亲生,皇上只会言语劝他爹几句,不会过分。 温玹把季清宁送到晋临侯府所在街道就停下了,“我就送你到这里了。” 季清宁有点懵,“你不和我一起进晋临侯府?” 温玹笑道,“我和晋临侯世子有过节,就不去了,你去拿自己的东西,不至于害怕吧?” 怕? 季清宁字典里就没这个词。 自是叮嘱她来晋临侯府拿碎玉的是温玹,结果送到晋临侯府大门口了却陪她进去,总觉得哪里有问题。 不陪就不陪吧,她自己去便是。 季清宁还未上前,温玹已经调转马头了。 季清宁狠狠的瞪着温玹的后背,丫的,走的这么急,陪她一起怎么了?! 深呼吸,季清宁骑马上前,因为来过,晋临侯府小厮都认得她,季大少爷用两盏琉璃灯就收了他们晋临侯府两万两银票,侯爷还对她夸赞有加,让世子爷多向季大少爷学习。 只是不凑巧,世子爷刚走没一会儿。 季清宁在晋临侯府大门前停下,守门小厮迎上来道,“季大少爷来我们晋临侯府是?” 季清宁道,“我来拿碎玉。” 小厮,“???” 有点懵。 什么碎玉? 季大少爷说话他们怎么听不懂? 小厮道,“季大少爷请进府,侯爷不在,我去禀告夫人。” 晋临侯不在,她见晋临侯夫人也拿不到碎玉啊。 不过小厮请她进府,季清宁不好回绝,就进了晋临侯府。 晋临侯府管事的领着她去见晋临侯夫人,晋临侯夫人刚听丫鬟禀告季清宁来取碎玉,她听得有些糊涂,见到季清宁,她便问道,“你来取什么碎玉?” “就是之前掉了,被夫人的丫鬟捡到的那块碎玉,”季清宁回道。 晋临侯夫人怔住,“那碎玉怎么在我晋临侯府?” 季清宁道,“晋临侯知道夫人对那碎玉态度不一般,向我借用几日,我约定放假来取。” 晋临侯夫人眼底闪过一抹无名火,那怒火不是针对季清宁的,而是晋临侯。 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眼皮子底下,就因为她对一块碎玉另眼相待,就仗势欺人把碎玉借回府。 晋临侯夫人道,“侯爷出府了,你要等不及,我去书房帮你找找。” 季清宁忙道,“那就有劳夫人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 假冒 晋临侯夫人起了身,丫鬟扶着她出门,季清宁落后两步跟上。 出了垂花门,到了外院,往前走了没一会儿,远远的就看到晋临侯世子大步往书房方向走,晋临侯夫人唤了一声,“砾儿?” 声音不算小,但晋临侯世子没听见,丫鬟朝他喊道,“世子爷,夫人喊你呢。” 那边,晋临侯世子脚步停下,往这边看,就看到晋临侯夫人迈步过来,他赶紧过来道,“娘叫我做什么?” 晋临侯夫人道,“你不是去赴茂国公世子之约了吗,怎么又回府了?” “落了点东西,回来取一下,”晋临侯世子回道。 回答完,看向季清宁道,“上回多谢季大少爷和温三少爷出手相助,明日可得空,我在鸿兴楼设宴,宴请你和温三少爷。” 季清宁忙道,“世子爷客气了,救令慈的是温三少爷,你请他就好了。” 晋临侯世子没有和季清宁多说,晋临侯夫人对季清宁颇为欣赏,让自己儿子多向季清宁学习,晋临侯世子奇怪道,“娘这是要去哪儿?” 晋临侯夫人道,“你爹向季大少爷借了块碎玉,人家特意来府上取,你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去书房帮忙找找。” 晋临侯世子道,“我帮娘一起找吧。” 晋临侯夫人抬脚往晋临侯的书房走去,原本扶着晋临侯夫人的丫鬟退后一步,但见世子爷并没有搀扶夫人,怕夫人摔了,又赶紧上前扶着,丫鬟心下觉得奇怪,平常只要世子爷在,从来不让丫鬟扶的,怎么今天不扶夫人了? 不过这疑惑,丫鬟很快就打消了,毕竟季大少爷还在呢,比起扶夫人,世子爷更应该陪季大少爷说话,这才是待客之道。 但季清宁一点不想搭理晋临侯世子,这人太喜怒无常了,脾气比温玹还能说变就变,天知道哪句话说的不好,人就翻脸了,少说话,保平安。 两人跟在晋临侯夫人身后去了书房,守门小厮行礼,然后阻拦,“夫人,书房重地,没有侯爷允许,任何人也不许进。” 晋临侯夫人脸色不悦,晋临侯世子冷道,“我娘是任何人吗?把路让开!” 声音凌厉,吓的守门小厮一哆嗦。 书房别人不许进,世子爷却是能的,有他陪着夫人,想来侯爷不会不许。 再者,整个晋临侯府谁不知道世子爷最听的就是夫人的话,连侯爷都要排在后头,他敢把夫人拦在门外,世子爷就敢让他血溅当场。 小厮后背一寒,赶紧把书房的门推开。 晋临侯世子扶晋临侯夫人进去,季清宁站门外等着,看晋临侯书房外的水缸里养的锦鲤。 古代屋子多木头建造,容易走水,这些水缸摆在门前,是为防走水之用,平常养些锦鲤荷花,又兼顾了欣赏,一举两得。 再说晋临侯夫人和晋临侯世子进了书房,晋临侯世子就把门关上了,晋临侯夫人多看了他一眼,道,“你是谁?” 晋临侯世子身子一怔,看着晋临侯夫人,晋临侯夫人道,“虽然你模仿的和砾儿有九成像了,但我是砾儿的母亲,没有人比我更熟悉砾儿的一举一动,你装我儿子瞒别人可以,但瞒不了我。” 晋临侯世子道,“既然夫人认定我不是您儿子,为何不揭穿我?” 晋临侯夫人看着他,道,“有胆量混入晋临侯府,还要进书房的绝不是一般人,晋临侯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更清楚。” “我不会阻拦你,我只是想知道你是谁,来做什么。” 晋临侯世子恢复自己的声音,“夫人和晋临侯当真是夫妻吗?” 温玹的声音,晋临侯夫人一下子就听出来了,她笑道,“果然是你。” 至于温玹的问话,晋临侯夫人直接略过去了,她从未想过和晋临侯成为夫妻,却不得不做了将近二十年的夫妻,她从来就没有过选择。 温玹道,“西南贪墨案,饿死了三万无辜百姓,此案和晋临侯有脱不了的干系。” 晋临侯夫人脸色大变。 其实温玹犹豫过,要不要如实相告,西南案太过惨烈,一旦查证属实,晋临侯府是诛九族的死罪,晋临侯夫人不怕死,从她对晋临侯的称呼来看,也不会舍不得晋临侯的命,可晋临侯世子是她的儿子,没有做母亲的忍心自己的儿子也受牵连 晋临侯夫人脸色愠怒,凄哀,“你快些找吧,晋临侯不定什么时候就回来了。” “多谢夫人,”温玹作揖道谢。 晋临侯夫人看着温玹,欲言又止。 温玹道,“夫人有话不妨直说。” 晋临侯夫人道,“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夫人请说,”温玹道。 “让你娘给我下张帖子请我过府赏花,”晋临侯夫人的声音弱的能被风吹散。 这个帮忙把温玹听懵了,他以为是什么棘手的忙,没想到只是请她去煜国公府赏花? 这能叫帮忙吗? 温玹虽然不理解,但一口允诺了。 他也担心晋临侯突然回来,难得混进来,决不能空手而回。 这边温玹找证据,那边晋临侯府大门处,真的晋临侯世子真的落了东西回来取,晋临侯府小厮看到他骑马过来,狠狠愣了几下,因为眼神太过诧异,晋临侯世子蹙眉了,“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小厮挠额头,笑的很狗腿,“世子爷您又翻墙了?” 只是这翻墙的速度也忒快了些,小厮并未多想,毕竟自家世子爷经常翻墙进出府。 但是晋临侯世子嗅到一丝不对劲,他这几天都没翻过墙,为何小厮突然问他这话,“你见到我翻墙了?” 小厮飞快的摇头,晋临侯世子道,“那你猜我翻墙了?!” 小厮,“。” 小厮扯了嘴角道,“一刻钟前,世子爷您落了东西没带回府,小的没见您出去,您这会儿又回来了。” 请问,他除了猜世子爷是翻墙出去的,难道他要猜世子爷是钻狗洞出去的么?会被世子爷打死的。 小厮心下腹诽。 晋临侯世子脸色大变。 他刚刚就没有回来过! 是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冒充他进晋临侯府?! 晋临侯府值得人冒险来的只有晋临侯的书房,晋临侯世子直接就朝书房走去,季清宁看到他过来,眼睛睁圆了,他c他c他不是在书房里吗?! 季清宁不傻,瞬间就反应过来有人冒充晋临侯世子了,只是运气太差了些,正主回来了。 躲在暗处的暗卫悉数现身,足有七八人,一个个黑衣劲装,不苟言笑的脸,季清宁都感到了莫大压力。 晋临侯世子看着季清宁,“你怎么在我晋临侯府?你和里面的人是一伙的?!” 季清宁忙撇清自己,“我是来拿碎玉的,和里面的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只是气头上的晋临侯世子哪管这些,本来他就在气头上了,要去踹书房的门,把冒充他的人抓住,却被暗卫拦下,告诉他他娘在里面,晋临侯世子眼睛就赤红的能滴血了,一时间拿书房里冒充之人没办法,但拿捏季清宁,那是易如反掌,“把他给我抓起来!” 两暗卫一动手就把季清宁扣住了。 真的。 暗卫下手没轻没重,一掰动季清宁的胳膊,就疼的季清宁惨叫。 书房内,温玹还不知道已经败露了,晋临侯世子和暗卫们行动都特别的小心,就是怕惊动假冒之人,拿晋临侯夫人做威胁,没想到他们小心谨慎,却没料到季清宁不会武功,暗卫都没用什么力气,她就叫的那么惨了。 温玹刚把密室找到,准备进去查探,季清宁的惨叫声让他停了手,晋临侯夫人担心季清宁,要开门出去,只是她手刚碰到书房的门,温玹已经闪身到她身边了,“夫人,对不起了。” 门,吱嘎一声打开。 晋临侯世子就看到一张顶着他脸的人掐着他娘的脖子从书房内出来,晋临侯夫人忙道,“砾儿,不要轻举妄动,让他们都退下。” 暗卫们一个个拳头握紧,晋临侯世子咬牙道,“你们都退下!” 暗卫们退下去,把季清宁也要带走,温玹掐着晋临侯夫人的脖子对向季清宁,晋临侯夫人道,“此事与季大少爷无关,快放了他!” 无关? 晋临侯世子眼神冰冷,这假冒他的人掐着他娘的脖子威胁他娘放了季清宁,那小动作他看的一清二楚,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还有闲心管一个不想干的人?! 只是他娘在人手里,他只能投鼠忌器。 他不知道这易容之人是谁,但季大少爷跑的了和尚,他也跑不了庙! “放人!”晋临侯声音裹着冰霜。 暗卫没办法,只能把季清宁放了,季清宁揉着胀疼的胳臂,晋临侯夫人道,“快走。” 季清宁也不想多待,不,她是压根就不想来,要为了块假碎玉把自己搭上,就太不值得了,但脑子里闪过温玹说的话,她越对碎玉在乎,晋临侯就越不会怀疑碎玉有假,她道,“可我的碎玉。” 晋临侯夫人道,“我会让侯爷还你碎玉。” 第三百三十四章 同党 有晋临侯夫人的承诺,季清宁拿还会留下,赶紧闪人。 有小厮领着她出晋临侯府,一路上,季清宁没少问候温玹,拿假碎玉骗她,又让她来晋临侯府取碎玉,把她送到晋临侯府就走了,结果碰到有人冒充晋临侯世子混入晋临侯府,她还差点被当成同党给抓了。 等再见到他,看她不狠狠挠他两爪子! 这边季清宁是能多快离开就多快,快的晋临侯府小厮都快跟不上了,那边温玹抓着晋临侯夫人一步步往晋临侯府大门走。 到了门口,晋临侯世子握紧拳头道,“我已经答应放你走了,快步赶紧放了我娘!” “等我安全了,我自然会放了你娘,”温玹道。 晋临侯世子手一伸,小厮就把弓箭放到晋临侯世子手里,他手一动,就把弓箭拉开了,手里的箭正对温玹。 有晋临侯夫人在手,温玹不怕晋临侯世子敢放箭。 的确,晋临侯世子不敢对温玹放箭,可没有走远的季清宁,他不会不敢。 他箭头瞬间转向季清宁,手一松,箭就朝季清宁射了出去。 晋临侯夫人脸色大变,“不要!” 温玹戴着人皮面具,即便变了脸,脸上也看不出来什么,但行动足以证明一切,他顾不上晋临侯夫人,赶紧去救季清宁。 果然是一伙的! 他的那支箭虽然朝季大少爷射去,但只会擦着他的肩膀射过,就算失手,也只会伤他的肩膀,绝不会致命。 假冒他的人却这么急的救他,就是打着找碎玉的幌子,引他娘去书房,他好抓他娘做挡箭牌保全身而退。 胆敢伤他娘,就做好必死的准备吧! 晋临侯世子飞快的抓过另外一只箭,很快就瞄准了温玹,晋临侯夫人知道自己儿子武功高,射箭的本事更强,吓的她赶紧阻拦,“别伤人命。” 只是晚了一步,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儿子手松开,那只箭射了出去,弓弦颤抖,发出争鸣之声。 她脸色惨白的望向那只箭,只见箭正中温玹的肩膀,那一瞬间,晋临侯夫人脸上最后一滴血色都消失殆尽。 温玹看到晋临侯世子朝季清宁放箭,顾不得挟持晋临侯夫人,身如鬼魅的闪到季清宁身边,那支箭擦着他肩膀射过去,刚感觉到疼,肩膀就中了一箭。 虽然已经出了晋临侯府,但在晋临侯府大门前,和待在晋临侯府里没有什么区别,没了晋临侯夫人这个人质,凶多吉少。 温玹没有耽搁,揽过季清宁的腰,就骑上马背上,带季清宁离开。 晋临侯世子要去追,被晋临侯夫人拦他不住,只能看着自己儿子去追温玹。 她儿子本来就能和温玹打个平手,温玹在受伤的情况下还得护着季大少爷 晋临侯夫人担心他逃不掉。 小厮见她一脸忧色,道,“夫人放心,箭上淬了毒,世子爷带人去追,他们逃不掉。” 小厮不安慰还好,一安慰,晋临侯夫人都快要站不住了。 温玹中了一箭,带着季清宁逃命,在这条街末尾,陈杳戴着面具,和一暗卫等在那里,温玹骑马过去道,“缠住晋临侯世子,其他人别管。” 话音未落,人已经跑远了。 等晋临侯世子过来,陈杳和暗卫拼命将晋临侯世子拦下,晋临侯世子只能让其他人去追温玹了。 只要追他的不是晋临侯世子,温玹就有脱困之法,说出来大家都不敢信,温玹是借茂国公世子之手拦下晋临侯府的人追杀。 远远的,看在茂国公世子带着护卫骑马过来,温玹摁着季清宁的脑袋道,“别抬头。” 他骑马朝茂国公世子走过去,茂国公世子正要和他打招呼,温玹先一步道,“后面的人冒充晋临侯府人杀我,帮我拦下他们。” 丢下这一句,温玹就带着季清宁骑马跑了。 茂国公世子都没反应过来,什么叫冒充晋临侯府的人杀他? 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杀晋临侯的儿子? 等晋临侯府的暗卫过来,茂国公世子腾身而起,一脚踹过去,为首的暗卫被一脚踢飞向了面摊铺子,屁股进了锅,烫的暗卫嗷的一嗓子叫起来。 暗卫拿茂国公世子当自己人,对他没有丝毫的防备,谁想到会挨茂国公世子的打,其他暗卫也被拦了下来,“茂国公世子,我们是晋临侯府的人!” “在我面前,也敢冒充晋临侯府的人,胆子是真不小,给我往死里打!”茂国公世子下手不容情。 几个暗卫心底气恼,又不敢对 茂国公世子下狠手,怕伤了他,是以茂国公世子虽然只有两个人,但那四个暗卫还真不是他们的对手,何况这条街来往的多是世家子弟,多少会些拳脚功夫,看茂国公世子和人打架,还不是和温玹,还被以多欺少,都过来帮忙。 四个暗卫,“。” “我们真的是晋临侯府的人,刚刚过去的世子爷是假的,他冒充我们晋临侯府世子混入晋临侯府,进了侯爷的书房,还挟持了侯夫人,”暗卫边过招边解释。 可惜茂国公世子不信,最后还是真的晋临侯世子过来,茂国公世子才罢手。 确定自己被利用了,茂国公世子脸绿的发光。 晋临侯世子骑在马背上,握着缰绳的手攒的紧紧的,这么半天,人早跑了,不过抓不到人也没什么关系,不知道谁易容的他,但季大少爷是那人的同党,定知道他是谁! 再说温玹,带着季清宁穿过闹街,往出城的方向跑,差不多到城门口,就确定没人追来,出了城,人少了很多,在一空旷处,温玹只觉得眼前发黑,然后就晕倒在了季清宁肩膀上。 季清宁只觉得肩膀一沉,她心头闪过不好的预感,“你没事吧?” “李玄鉴?” 喊了两声,没人应她,季清宁肩膀动了两下,身后之人没反应,她肩膀动的弧度加大,身后之人直接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那落地之声,就像是一块巨石砸在季清宁的心头,震的她浑身都疼。 第三百三十五章 试探 这一下可是把季清宁吓的不轻,赶紧从马背上下来,温玹已经从昏迷着中醒过来了,完全是疼醒的,箭摔下来的时候箭身折断,连带着扎进身体里的箭头扭动,硬生生把他疼醒了过来。 他也庆幸自己醒了,他现在顶着晋临侯世子的脸,要是季清宁撕开人皮面具就知道他是温玹了,刚刚他让他别抬头用的是李玄鉴的声音,他应该听得出来。 两个身份,还利用他混进晋临侯府,以季清宁的脾气绝绕不了他。 季清宁见他气息很弱,唇瓣发紫,赶紧给他把脉,然后把随身携带的解毒丸塞他嘴里,“咽下去。” 喉咙一滚,温玹就把药丸吞下了。 季清宁道,“药丸只能暂时压制毒性,不过这毒我会解,不会让你有性命之忧的。” 温玹点头,表示相信她。 季清宁看着他肩膀上的伤道,“我需尽快帮你把箭拔出来止血,你忍着点儿。” 季清宁有随身携带的小匕首,不大,才食指大小,但划破锦袍,把箭头挖出来足够了,只是箭头处的血都是黑色的,会影响金疮药的止血效果,季清宁一咬牙,再一次帮他把毒血吸出来。 温玹闷疼出声,上回季清宁这么帮他吸毒血,他心底感觉就很微妙,这会儿感觉比上回更为强烈,还有刚刚晋临侯世子朝他射箭,那种惶恐和不安是他这辈子都不曾有过的。 那种害怕失去的感觉—— 虽然他极力的否认,但他没法欺骗自己。 他真的是个断袖。 季清宁把毒血吸出来吐在地上,然后往伤口上倒金疮药,撕掉衣服给他裹伤口,道,“你怎么不说话?” 温玹看着她,道,“你平常都是这么给人解毒的?” 想到这里,他心头有点闷闷的。 季清宁呲牙道,“也不知道你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我只给你解过毒,还两回,我不希望有第三次了啊。” 温玹阴霾顿扫,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很快又压了下来,要不是速度够快,季清宁就看见了,其实她已经看见了,只是觉得自己看花眼了,都被射伤了,还有心情笑,那绝对是个憨憨。 李玄鉴不是这样的人,就只能是她看花眼了。 举目四望,一个人影也没有,季清宁道,“你易容成晋临侯世子去晋临侯府做什么?” 温玹道,“晋临侯和西南贪墨案有关,我去是为找证据,只是晋临侯府守卫严明,我根本就靠不进晋临侯的身份,只能兵行险着了。” 没想到是为西南贪墨案去的晋临侯府,这案子要是能早日查清,她爹也能早点回京,季清宁道,“那你找到证据了吗?” 温玹摇头,“刚找到密室,还没来得及进去。” 季清宁,“。” “不会一点收获没有,还差点把小命搭进去吧?”季清宁道。 也不是一点收获没有。 温玹从怀里摸出一大把的银票。 季清宁,“。” 她接过银票数了数,足足有十一万两。 这些银票就放在晋临侯书桌的抽屉里,温玹不敢想晋临侯书房的密室里藏的会是什么,还有画像后面暗格里的令牌 能让晋临侯珍藏的必然比十万两银票更珍贵或者更致命。 季清宁看晋临侯世子的脸不顺眼,道,“你把人皮面具撕了吧,看着怪怪的。” 温玹哪敢撕啊,道,“这张脸比我自己的管用。” 这倒是,没有这张脸,茂国公世子怎么可能帮他拦那些追杀他们的人,也亏得他把茂国公世子吊起来,还敢利用茂国公世子,要叫茂国公世子知道,绝对会气个半死。 季清宁把银票递给温玹,温玹接过又揣回怀里,季清宁扶他起来,道,“你虚弱成这样还能回去吗?” 温玹道,“回小院还不成问题。” 他搂过季清宁的腰,带着她上了马背,一夹马肚子就往城门口方向奔去。 刚到城门口,陈杳就骑马过来了,受了点伤,不过不严重,看到温玹和季清宁同乘一骑,还搂着季清宁的腰,陈杳赶紧下马,“我给季大少爷牵马。” 温玹不想放季清宁下去,但自己的暗卫都这么说了,季清宁也要下去,他没办法不放人,不然就公然告诉陈杳,他是断袖了。 陈杳是他的人,也是皇上的人。 陈杳带着面具来的,温玹和季清宁一人一只,很顺利就回了小院。 因为小院多了个季清嫮,而温玹的肩膀和 胳膊因为上药,锦袍破损,季清宁怕惊着季清嫮,没回小院,直接去了隔壁。 幸好有药房,给温玹解毒的药材都是现成的,季清宁抓了药,陈杳赶紧拿去煎上。 季清宁抽空回了下小院,等她再回来,温玹已经不在小院了,季清宁道,“他受那么重的伤,他不好好待在屋子里,他去哪儿了?” 陈杳回道,“爷有事去忙了,他已经喝过药了。” 喝药了也没这么不爱惜自己身子骨的啊,简直就是不拿自己的小命当回事! 亏得她还火急火燎的给他解毒! 陈杳没有多说,他也不赞同爷现在就进宫,但晋临侯已经怀疑爷就是天问公子,爷这会儿去见皇上,才能打消晋临侯的怀疑。 陈杳不知道,温玹刚出昌平街,就和晋临侯世子撞上了,晋临侯怀疑温玹就是天问公子,连晋临侯夫人都知道了,遑论晋临侯世子了。 他那一箭射在温玹的肩膀上,箭上还有剧毒,这会儿就算没有毒发身亡,也会因为负伤过重奄奄一息,温玹的气色虽然差了些,但不像受伤过重的样子。 不过是不是,一试便知。 晋临侯世子拳头一握,就朝温玹打过来,温玹就骑在马背上,未躲未闪,晋临侯世子及时收住了手脚,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温玹骑在马背上,道,“皇上传召,我赶着进宫,没空和你比划拳脚。” 丢下这一句,温玹骑马便要走。 温玹骑马走到晋临侯世子跟前,“麻烦把路让让。” 晋临侯世子咬着牙把路让开。 第三百三十六章 打架 御书房。 皇上坐在龙椅上批阅奏折,只是有些心不在焉。 温玹易容混入晋临侯府的计划,因为太过冒险,陈杳又劝阻不了温玹,怕有什么闪失,偷偷禀告了皇上。 皇上也担心温玹,但晋临侯已经到了危害江山社稷的地步,再不除掉他,还不知道会什么乱子,只是晋临侯为人心狠手辣,自打顺王与皇位无缘后,行事更为谨慎,他数次派人查探,要么无功而返,要么人去了就没再回来。 皇上一边不想温玹涉险,一边又希望他能历练,就这么犹豫着踌躇着,温玹进晋临侯府了。 皇上心不在焉,李公公也不知道皇上在想些什么,这时候,有小公公进来道,“皇上,温三少爷求见。” 皇上心头压着的石头一松,“快宣。” 那皱拢的眉头瞬间舒展开,看的李公公都侧目,可惜温三少爷不是皇子,不然就冲他这么牵引皇上的情绪,储君之位还能是其他皇子的? 温玹大步走进去,李公公摆手让御书房内伺候的宫女太监都退下。 皇上看着温玹,见他气色不及以往,道,“受伤了?” “一点轻伤,不碍事,”温玹回道。 伤重不可能这么快进宫,皇上放心道,“此行可有收获?” “没有查到关于西南贪墨案的证据,”温玹摇头。 皇上宽慰他道,“没有查到也无妨,要这么容易扳倒晋临侯,朕就不用这么头疼了。” 温玹道,“我在晋临侯的书房暗格里看到了刻有北仓图腾的令牌。” 皇上脸色一变,直接从龙椅上起了身,“确定是北仓的图腾?” 温玹很肯定,“和天问山庄收集的请报上的图腾一模一样,我虽未拿起来看,但很确定。” 晋临侯和北仓暗中有往来,甚至手里还握着刻有北仓图腾的令牌,这事情的严重程度一点不比贪墨西南赈灾款轻,一个是祸国殃民,一个是通敌叛国。 晋临侯在朝中积威已久,要叫晋临侯知道他和北仓有勾结的事被人知道,一定会严加防备,万一逼急了,举兵谋反,后果不堪设想。 正好当时晋临侯夫人也在书房内,只要他不碰那块令牌,晋临侯应该不会怀疑他其实已经发现了这事。 皇上虽然愤怒,但温玹谨慎的一点不错,皇上说起另外一件事道,“近来朝中有不少大臣逼你父亲立世子,你。” 知道皇上接下来要说什么,温玹赶紧打断他道,“我不想做世子。” 皇上脸色一臭,“你个混账东西,你连朕都敢骗,上回你是怎么答应朕的?!” 上回的事,温玹没忘,季清宁给他二哥治病,要一堆稀罕药材,煜国公府没有,他进宫向皇上讨要,把身上的钱全给了皇上不说,还顺应皇上的要求争夺世子之位。 但那是权宜之计,他不答应,就拿不到药材。 温玹道,“都是我娘生的,都是舅舅你的外甥,为何执意要我做世子?” 皇上道,“自然是因为你更适合。” “可大皇子c二皇子没一个适合做皇子的,皇上就能不立他们了吗?”温玹道。 “。” 这话听得李公公浑身颤抖啊。 没见过温三少爷这样说话口没遮拦的,这话也敢说,要命的是,皇上还没那么生气。 不过皇上还是沉了脸,他那些个儿子为了储君之位从小斗到大,温玹倒好,他和煜国公都想立他为世子,他却百般推辞,以前温二少爷坐在轮椅上,立他为世子顺理成章,偏不同意,终日打架生事,让立世子一拖再拖。 他还费劲找到宁大夫医治温二少爷的断腿,皇上已经不想说话了,这样的手足之情,他以前没见过。 皇上道,“你敢和朕食言,就不怕朕砍你的脑袋?!” 这话说的李公公遮脸,这话威胁别人管用,在温三少爷这里连句废话都算不上,皇上要真砍温三少爷的脑袋,满朝文武都要弹冠相庆了。 这不,温玹直接把上一句略了过去,问李公公道,“上回皇上那些药材价值多少?” 李公公愣了下,忙回道,“十万两。” 当然了,肯定不值十万两,但皇上用的药至少要翻三倍的,宫里采买的老规矩了,不价格昂贵,突出不了皇室的人傻钱多,啊不,是皇室的尊贵。 温玹从怀里摸出那一沓银票,放到皇上跟前的龙案上。 皇上眉头拧成麻花,“你哪来这么多钱?” “从晋临侯那里顺的,” 温玹如实道。 “。” 不等皇上说话,温玹作揖告退。 等皇上想开口,温玹已经出御书房了,气的皇上拍桌子,“朕就没见过这样的混账东西!” 那还都是皇上您惯出来的。 李公公心里嘀咕。 不过皇上骂归骂,但心情还是挺好的,只是这样的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一小公公火急火燎的跑进来道,“皇上,温三少爷和大皇子打起来了。” 皇上登时脑壳疼了。 嗯,温玹出了御书房,就准备出宫,结果离开御书房出宫的路上,大皇子迎面走来。 温玹和大皇子c二皇子都不对付,平常见到也多当没看见,要么行个礼就完了,但这回,大皇子明显挑事,温玹给他见礼,大皇子手一抬,直接拍到了温玹受伤的肩膀上。 大皇子用力一捏,温玹只觉得肩膀快要废了。 温玹从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大皇子帮晋临侯查他,他能让大皇子有好果子吃? 抓住大皇子的胳膊,用力一扭,大皇子的惨叫声就传开了。 晋临侯世子武功高,温玹在受伤的情况下不能和他动手,可大皇子那点拳脚功夫,温玹就是让他一手一脚,大皇子也不是他的对手。 晋临侯要撼动的是皇上的皇位,他大皇子还当他晋临侯是好人,皇上没了皇位,他还争什么储君之位?! 大皇子习惯了别人对他的毕恭毕敬,没想过温玹会还手,一时不察,惨叫出声,丢了颜面,要把面子找回来的他,就和温玹打起来了。 等皇上和皇后闻讯赶到,只剩大皇子躺在地上,温玹早不知去向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 换药 皇后气的浑身颤抖,皇上也愤怒,但不是对温玹的,而是对自己的儿子,“丢人现眼!还不赶紧回宫!” 皇后气道,“皇上,温玹胆大包天,他竟然连皇儿都敢揍!” “你是第一天知道他胆大吗?”皇上冷了脸道。 皇后气的眼泪直往外涌,心疼儿子的她,说话就拿捏不住分寸了,“君臣有别,皇上如此纵容他,就不怕他将来不把皇上的儿子们放在眼里?!” 现在只是皇子,不放在眼里就罢了,可这些皇子总有一日会被立为储君,会继承皇位。 皇上就不怕有朝一日,他在下一任皇上的头上作威作福?! 皇上强忍怒气,指着一宫人道,“你来告诉皇后,他们到底是怎么打起来的。” 宫人跪在地上,颤巍巍的把经过一五一十的说出来,皇后脸色是变了又变,萧贵妃笑道,“温三少爷脾气一向不好,大皇子又不是不知道,他没事拍温三少爷肩膀做什么?” 萧贵妃只差没直说大皇子是自讨苦吃了。 皇后脸像是打翻了颜料盘似的精彩极了,皇上龙袖一甩,转身回御书房。 只是一脚迈进去,皇上的声音就传开了,“来人,传陈杳进宫。” 小院,大门口。 茂国公世子骑马停下,看着敞开的大门,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上回问他知不知道天问公子的下落,说不知道,结果今儿就和李玄鉴联手混入了晋临侯府,还利用他,让他再一次沦为京都的笑柄! 想到这些,茂国公世子把季清宁千刀万剐的心都有。 他翻身下马,直接就进了小院,小院人手本来就少,柳管事去茅房了,小院门口连个招呼的人都没有。 茂国公世子直接就带人往内院走,他知道小院藏有高手,想抓季清宁没那么容易,所以他带了不少人来,不抓住季清宁誓不罢休。 只是刚走到二门处,暗卫就现身了,道,“茂国公世子未经通传就擅闯小院,于礼不合,请回吧。” 茂国公世子听笑了,“你主子匡我的时候怎么没见他讲礼?” “给我打!” “往死里打!” 屋内,季清宁在看书,小丫鬟坐在那里吃糕点,吃的正欢呢,隐约听到一点打斗声,她扭头看向翻书的季清宁道,“好像有人在打架。” 季清宁看的正起劲呢,道,“你确定是打架,不是隔壁小院的人在比划拳脚?” 小丫鬟啃着糕点道,“打斗声像是在咱们小院。” 季清宁笑道,“你想去看就去吧。” 小丫鬟很想去,但调虎离山这事她有心理阴影,不管遇到任何的危险,她的第一任务是护着姑娘。 万一她走了,有刺客闯入怎么办? 小丫鬟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吃了三块糕点的功夫,那隐隐约约的打斗声就歇了,又过了一会儿,熟悉的脚步声就传来了。 兰儿在屋外唤道,“季少爷。” “进来,”季清宁道。 兰儿走进来,小丫鬟看着她道,“刚刚前院是有人在打架吗?” 兰儿点头,佩服小丫鬟的耳力,她看着季清宁道,“茂国公世子带人来抓您,被暗卫拦下,然后就打起来了。” 季清宁,“。” 真是倒霉起来没完没了。 她做什么了,被晋临侯世子射箭,又是被茂国公世子找茬,又不是她做的事,为什么都要摁在她脑门上呢! 季清宁心底气的厉害,道,“茂国公世子走了?” “走了,”兰儿点头。 “没打伤他吧?”季清宁都害怕。 “。” “没打伤茂国公世子,但茂国公世子带来的暗卫武功都废了,被扔出了小院,”兰儿嗓音都有点飘。 她知道小院有人暗中保护季少爷,可她不知道这么点大的小院竟然藏了那么多的人,茂国公世子只带了四个人来,小院乌拉拉来了十个人,茂国公世子本来还要亲自动手的,被那阵仗镇的没敢动,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带来的人被废。 她爹说是隔壁天问公子的人,但到底是不是谁也不知道,反正兰儿觉得小院很安全。 这时候,窗户被敲响,一陌生男子的声音传来,“季少爷,麻烦您去给我家爷包扎一下伤口。” 包扎伤口。 季清宁眉头一紧,顿时气上心头。 她包扎的伤口傍晚换 药即可,这才正午就又要包扎伤口,分明是伤口崩开了。 季清宁走过去,把窗户打开,就看到一面生的暗卫,道,“你主子不是挺能跑的吗,那点小伤还在乎什么?” 暗卫,“。” 屋内,温玹戴着面具坐在小榻上,身上的锦袍已经被血水浸透了,这就是他打完了大皇子就赶紧出宫的原因,再待下去,肩膀有伤的事就瞒不住了。 暗卫进屋来,温玹道,“人呢?” 不肯来。 暗卫道,“季少爷让爷您别浪费药,多上街溜达两圈,说这样伤口愈合的更快。” 温玹,“。” 陈杳端来金疮药和纱布,给温玹换药。 见温玹脸上不见一丝怒色,甚至嘴角还往上勾,心情很愉悦的样子,陈杳心头沉甸甸的。 帮温玹处理好伤口,陈杳把药端下去,皇上派来传召他进宫的暗卫就到了,陈杳就进了宫。 御书房内,皇上坐在那里喝茶。 陈杳上前,皇上道,“温玹伤了右肩?” 陈杳点头,道,“三少爷不止伤了右肩,还中了毒,幸亏有宁大夫的解毒丸,才没有性命之忧。” 果然 温玹虽然性子顽劣,但做事不缺分寸,明知道他希望他继承煜国公手里的兵权,他不听话就已经惹恼他了,还在这时候揍大皇子,这是给他机会罚他。 明知道还这么做,只有一个理由,就是他占理。 在陈杳来之前,皇上已经猜到了,找陈杳来,是让陈杳劝温玹不要放弃争夺世子之位,要是平常,陈杳会一口答应,但这回,他欲言又止。 陈杳的饭菜让皇上眉头皱了起来,“有话就说。” 陈杳看了皇上一眼,复又低头,“皇上,您给三少爷赐婚吧。” 第三百三十八章 猛药 这句话不长,可陈杳却觉得自己说完都口干舌燥了,他不知道下了多大的决心和毅力才把这句话说出口。 他头低着,根本不敢看皇上的反应。 皇上听得一怔,“赐婚?” 皇上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 他不是没想过给温玹赐婚,他膝下公主不少,他记得的适婚的公主就有四五个了,他对温玹寄予厚望,自然希望能亲上加亲,他这个表舅舅能成为他的岳父。 但温玹是他看着长的,性子执拗,给他赐婚 赐婚对象是他心仪之人还好,若不是,那最后肯定是赐出来一地的鸡毛,赐婚的念头,皇上每回闪过就直接给掐没了。 陈杳是他给温玹的,跟在温玹身边快三年了,应该很了解温玹的为人才是,现在竟然说出让他给温玹赐婚的话,皇上心情没有半点喜悦,反而沉甸甸的。 皇上看着陈杳,“为何突然让我给他赐婚?” 陈杳支支吾吾,几次张嘴,就是吐不出来话。 他那种想说不敢说的表情,皇上心都掉进了冰窟窿里,道,“难不成前些日子传的流言蜚语是真的?!” 陈杳没接话,默认了。 皇上脸色僵硬,李公公眼珠子没差点瞪出来。 温三少爷真的好男风?! 这可真是要了命了。 陈杳对皇上对温三少爷都忠心耿耿,不是真的,他绝不敢和皇上说这事啊,李公公都不敢想,要叫煜国公知道,绝对会活活劈了自己儿子的。 皇上强忍着怒气道,“他喜欢谁?!” 陈杳低声道,“三少爷待季大少爷态度不一般。” 皇上气的心口痛了,“季大少爷也好男风?!” 陈杳摇头,“属下没看出来季大少爷好男风,三少爷肩膀上的伤就是为救季大少爷被晋临侯世子射中的。” 本来这事陈杳不知道,但季清宁知恩图报,这事就被陈杳知道了。 皇上脸黑成锅底色了,“这回若非温玹救季大少爷受伤,你是不是就打算替他隐瞒到底?!” 陈杳扑通跪下道,“属下不敢,之前属下是没有确定,不敢妄加猜测,万一是属下误会了,没得连累三少爷名声,如今再不说,恐三少爷越陷越深。” 其实陈杳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杀了季清宁吧,可又指着她医治温二少爷,再者,季清宁实在无辜,她只是进京多管了回闲事,就招惹上了温玹,被他抢床抢到只能打地铺,陈杳都于心不忍。 但为了温玹,陈杳动过杀念,但那也得在温二少爷腿治好之后,可看温玹对季清宁的感情,陈杳怕拖的时间越久,将来温玹会越痛苦,他劝不动温玹也不敢劝,但又不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总有纸包不住火的时候,只能如实禀告皇上,让皇上拿主意了。 皇上气的头晕目眩,他一向拿温玹当儿子看待,甚至对温玹的看重超过对自己的儿子,结果那混账东西竟然好男风,皇上想灭了他的心都有了。 皇上脑海中闪过季清宁的模样,也闪过杀念,但想到章老太傅c张阁老和赵王府,皇上把这念头给压了下去,连陈杳都没看出季清宁是断袖,可见不是了,问题出在温玹身上,杀了季清宁,还有李清宁,赵清宁他这个皇上能把温玹看上的所有人都杀了吗? 杀季清宁只是杀一个无辜之人,根本就解决不了问题。 皇上摆摆手,让陈杳退下。 陈杳走之后,皇上就坐在龙椅上,阴沉了张脸,那神情李公公年也难得见一回,即便是皇上的心腹,他也不敢随便劝皇上,怕皇上气坏身子,李公公只默默给皇上倒茶。 李公公站的近,只觉得皇上怒火往外涌,李公公试探道,“皇上,您要不给温三少爷赐两个女人?” 皇上猛然看向李公公,李公公忙道,“奴才是觉得温三少爷许是不知女人妙处,若是知道了,未必还会。” 这话李公公说的声音很低,因为他也不知道女人妙处,但皇上知道啊,后宫嫔妃那么多。 皇上不是没想过给温玹赐女人,可温玹尚未成婚,他赐两个女人给他,只怕还不等温玹反对,煜国公府和煜国公夫人就先来找他这个皇上了,而且于温玹的亲事也有妨碍。 但只是让温玹知女人妙处,不一定要赐女人给他,有的是办法,棘手的难题是好男风的男子多抗拒和女子接触,不然就是丢进脂粉堆里也没有用。 “宣个太医来,”皇上道。 李公公也不知道皇上要做什么,他想着好男风应该不算是病, 太医应该没法子医治。 李公公赶紧出去找人宣太医来御书房,来的好巧不巧是许太医。 许太医不知道皇上传召太医做什么,但传话公公说皇上没病,许太医心稍安,但还是拎着药箱子来御书房。 许太医进御书房就看到皇上的脸,怒气之大,许太医都不敢多看一眼,颤抖了嗓音道,“臣,臣给皇上把脉。” 皇上看着许太医道,“会不会调制催情丸?” 许太医,“???” 许太医身子一怔,扑通跪下,“皇上明鉴,臣从来不调那样的害人之物。” 害人之物? 难道他这个皇上还会害人吗?! 皇上气的要发飙,李公公知道许太医为人不错,怕他触怒龙颜,忙道,“皇上是问你会不会调制。” 许太医已经吓的六神无主了,擦着脑门上的汗道,“会,会一点点,臣和太医院的众太医都不擅长此道。” 许太医怕啊,皇上要嫌弃他不会,把他打发了再去找其他太医,到时候叫人误会他故意推脱,推他们入火坑,影响同僚之间的感情。 他近来因为和宁大夫走的近,受到赵院正的赏识,已经有不少太医看他不顺眼了,他行事一定要小心又小心。 皇上知道这些太医胆小,会一点点就是会了,皇上直接下令道,“三日之内,调制一颗效果最猛的催情丸给朕。” “退下吧。” 许太医领命退下,走之前,祈求的看着李公公。 李公公知道许太医是有话要问他,跟着出去了,四下无人,许太医问李公公道,“皇上说的效果猛是要猛到什么程度?服用后爆体而亡吗?” 李公公,“!!!” 这话听得他心肝儿都胆颤,“你要猛成这样,你九族的命就都没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 求药 许太医脸色煞白。 李公公把皇上的要求细化道,“那催情丸不仅要效果好,一经服用,不得不与女子欢好,还要不能伤身,一丝一毫都不许,切记,不然谁都保不了你。” 许太医已经想歪了,难道是龙体抱恙,皇上雄风不再了? 可赵院正负责给皇上把脉,未曾露一丝愁色,再者,论医术,赵院正乃太医院之最,皇上直接让赵院正调制就是,何必找他? 李公公能说的都说了,许太医一脸忧愁的回了太医院。 催情药这样的东西即便是皇上要的,也不能在太医院里调制,不然被人发现了,皇上也不会保他。 催情药的方子,许太医倒是有几张,但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后遗症,比如欢好之后食欲不振,会头疼个日,甚至一个月都不想再碰女人 这些他要呈给皇上,皇上当时尽兴了,事后他就得身c首c异c处。 许太医又不敢找其他太医帮忙,连赵院正都不敢,不然皇上直接找赵院正不更好,还少他一个知道。 许太医实在想不到解决的法子,抓耳挠腮之际,想到了季清宁 季大少爷医术超绝,远在赵院正之上,又好说话,他去求他,没准儿可行。 许太医当即告了假,匆匆出宫,直奔小院。 在小院外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柳管事,又等了一会儿,柳管事才回来请他进去。 许太医,“。” 虽然作为太医,在遍地权贵的京都实在不起眼,但太医只要上谁府上,进去的时候都享受很高的待遇,毕竟还指着太医救命,可在门外等这么半天的还是头一回。 以季大少爷之才,住这样的小院,都没几个人伺候实在屈才了。 季清宁在季清嫮的小院,许太医走到院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来的欢笑声。 季清宁闲的无聊,想在小院里架个秋千,但男子荡秋千总觉得少了几分气势,尤其她身量娇小,就更不妥了,但想要一个秋千架子的念头一起来,就压不住了。 她的小院不合适架秋千,季清嫮的小院可以啊。 季清宁提议,季清嫮说不好,兰儿是恨不得举双手双脚赞成,“秋千好啊,我这就去叫我爹找人来架个秋千。” 柳管事不在外院,就是盯着人架秋千,许太医进去的时候,季清嫮正在适秋千架子。 柳管事知道许太医是太医,想着这些日子季清嫮吃的不多,人家找上门来的,不用白不用,准备让许太医给季清嫮请个平安脉。 柳管事开口,许太医直接就懵了。 季大少爷医术那么高超,用得着他帮着把脉吗? 不过柳管事开口了,把脉对他而言又不是难事,许太医便给季清嫮把了个脉,道,“身子除了有些虚弱外,没什么问题。” 季清嫮向许太医道谢,然后看向季清宁道,“许太医找你有事,你们去忙吧。” 许太医来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了,季清宁便和许太医走了。 出了小院门,小丫鬟就忍不住问道,“我家大姑娘真的没问题吗?” 许太医失笑,“有问题,你家大少爷还能放任不管?” 比起季清宁,小丫鬟内心还是更相信官方认证的许太医。 小丫鬟道,“可我家大姑娘出嫁三年都未曾怀身孕啊。” 许太医笑道,“怀孕这事说不准的,有些夫妻一同房就怀了,有些夫妻双方都没病,在一起十年才怀上,子嗣要看缘分的。” 小丫鬟懵懵懂懂,不过她觉得大姑娘以前没怀身孕是好事,不然她和周大少爷就没法和离了。 季清宁看向许太医道,“许太医来找我,可是遇到棘手的病症了?” 她正闲的发慌,想找个疑难杂症治治。 许太医有些尴尬,没法说实话的他,只能撒谎道,“我膝下有一子,成亲一年有余,至今未圆房,我给他下过不少催情药,奈何犬子医术还不错,都给解了,实在没办法,这不,求到季大少爷您跟前来了么。” 季清宁听得嘴角抽抽,“不肯圆房还成亲做什么?” “犬子脸皮太薄,”许太医打补丁道。 季清宁一脸黑线,这脸皮得薄到什么程度啊,依她看,分明是不喜欢人家姑娘,才抗拒圆房,不然别说下催情药了,就是下不举之药,心底也会蠢蠢欲动。 也难为许太医了,儿子把媳妇娶回来了,就是不肯圆房,这不是耽误人家姑娘一辈子么,只能牛不喝水强摁牛头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季清宁道,“这忙我帮了。” 小丫鬟端来笔墨纸砚,季清宁写张药方给许太医,许太医道,“您就直接把药方给我?” 季清宁摸了下鼻子道,“这药方调制的时候很难不自己吸入,我尚未成亲。” 许太医老脸一红。 他知道催情药效果好的哪怕嗅到一丝,都心猿意马,但要不要效果强成这样啊。 许太医接过药方子,再次和季清宁道谢,剩下的话,也没多问。 他言明是给自己儿子用,季大少爷给他开的药方必然是没有任何后遗症的,再者,有药方在手,他回去就能调制,自己先试药,再呈给皇上,可保万无一失。 许太医走后,小丫鬟偷笑道,“姑娘你开的方子,许太医的儿子不知道能不能解开?” 季清宁笑道,“这就不知道了,反正我是解不了。” 说着话,季清宁往自己的院子走,小丫鬟见她几次往隔壁小院看,知道她担心李玄鉴的伤,又拉不下脸过去,便道,“咱们去隔壁小院吧。” “不去,”季清宁臭了张脸道。 “可药房的窗户没关,这天瞧着像是要下雨,”小丫鬟道。 季清宁抬头看着天上的大太阳,想去小院就去啊,这借口找的也太拙劣了。 “你去关吧,”季清宁道。 小丫鬟真就自己去了。 只是一去不回。 两刻钟,就是爬着去爬着回也该回来了,可小丫鬟就是不见人影,季清宁怕小丫鬟出事,只能去隔壁找人了。 等见到小丫鬟,季清宁没差点活活气死。 第三百四十章 醉酒 隔壁小院,凉亭内。 摆着一张美人榻,旁边小几上摆着糕点果子。 石桌上,满满一桌好吃的,烧鸡c烤鸭c红烧狮子头,足足七八个菜,地上还堆着好几坛子酒。 菜几乎就没动,只掰了一只鸡腿,还有一半在碗里。 而她的小丫鬟此刻正被绑在柱子上,脑袋垂着,像是晕过去了一般。 季清宁赶到的时候,陈杳正往小丫鬟嘴里塞东西,季清宁猛然呵斥,“你给铁锤喂什么?!” 声音愤怒,听得陈杳手一动,那药丸就掉地上,滚下了台阶。 如果眼神能杀人,陈杳早被季清宁凌迟了。 季清宁走过去,弯腰要捡那药丸,陈杳忙道,“我给他吃的是解酒丸。” 是解救丸没错,季清宁把药丸捡起来就知道了。 就算不是害人之物,季清宁也生气,“你们给她喝了多少酒?!” “一杯,”陈杳颤抖了眼角道。 季清宁,“???” 季清宁懵了。 一杯? 她看向凉亭角落里堆砌的酒坛子。 陈杳有点心疼自己,谁让他跟了个有闲情雅致的主子呢,暗卫请不来季清宁,温玹明明可以自己去小院,偏就不去,让他准备一桌美酒佳肴,试图用美食把季大少爷的小厮栓在小院里,季大少爷身边没了人伺候,自然就会来寻。 计划没什么问题,就是辛苦小院的暗卫去鸿兴楼买饭菜,他又从酒窖里搬了一堆的酒了,因为季清宁酒量惊人,千杯不醉,比温玹的酒量还好,要想趁机套小丫鬟的话,就得多灌酒。 小丫鬟心思单纯,他说要请她吃饭,她就给面子了,只是人往那里一坐,就掰了只鸡腿啃起来,陈杳给她倒了一杯酒。 真的。 只是一杯。 小丫鬟端起来,学着自家姑娘的样子,一饮而尽。 那阵仗,看着就豪气。 然而小丫鬟把酒杯往桌子上一放,撂了一句“一点也不好喝”然后就往桌子上一趴,就没有然后了。 可怜温玹刚进凉亭坐到美人榻上,准备问话,小丫鬟已经一杯倒了。 温玹让陈杳把小丫鬟叫醒,推肩拍脸都不管用,陈杳又往小丫鬟脸上喷茶,这回小丫鬟有反应了,“呕”了一声后,吐了陈杳一身。 温玹默默的抬脚走了,留下陈杳忍着胸前污秽,一手抓着小丫鬟的胳臂,不让她摔倒。 陈杳没法忍受被吐了一身,要去换衣服,叫来其他暗卫照顾小丫鬟,其他暗卫杀人擅长,可照顾人根本不会啊,而且陈杳的前车之鉴,他们不得不防,然后就找了根绳子把小丫鬟绑在了柱子上。 小院里没有醒酒药,去药铺现买的,刚要喂小丫鬟吃下,季清宁又来了。 陈杳,“。” 季清宁看着陈杳,眼底闪过危险光芒,“你们没套铁锤的话?” 说没有肯定不行,陈杳道,“还没来得及套话。” 实诚的令人发指了。 季清宁狠狠的瞪了陈杳一眼,把绑着小丫鬟的绳子解开,要扶小丫鬟离开,陈杳要帮忙,季清宁道,“不必!” 路过的时候,伸手道,“解酒丸给我。” 解酒丸是很常见的药了,季清宁之前打算调制的,但她都千杯不醉了,要解酒丸也没用,没想到她这个千杯不醉的主子,居然配了个一杯倒的丫鬟,好在醉的很彻底,不然她女儿身的事还能瞒得住? 陈杳赶紧把解酒丸双手呈给季清宁。 季清宁接过往怀里一塞,随即手一挥,陈杳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就往地上一倒。 暗处的暗卫一直看着凉亭这边,他们也算耳聪目明了,都没看清楚季清宁是怎么出手的,陈杳就倒地不起,连个挣扎都没有,人就晕了。 屋内,温玹坐在那里喝茶,等季清宁来找他。 暗卫跳窗进屋,温玹道,“他人呢?” “季大少爷已经回去了,”暗卫回道。 回去了? 自己的小厮都被绑了,居然不来找他算账? 这脾气可真够大的。 温玹没说话,暗卫又来了一句,“陈杳被季大少爷毒晕了。” “您不出马,怕是拿不到解药。” 温玹,“。” 季清宁把小丫鬟扶回屋,小丫鬟只喝了一杯酒,估计还全吐了,喂下解酒丸不多会儿,小丫 鬟就叫渴了,季清宁给她倒茶。 喂小丫鬟喝了半盏,然后小丫鬟就哭了。 哭的特别的惨。 哭的季清宁一个头两个大,“只是醉酒了而已,哭什么?” 她能不哭吗? 姑娘千杯不醉,把酒当水喝都行,她呢,就喝了一口啊,就一口,就醉倒了,扶风院的小厮们都以为她酒量好,不给她喝酒,说喝了浪费,要叫他们知道她就没有酒量,还不得把大牙给笑掉下来? 小丫鬟越哭越伤心,感觉自己威名不再了,哭的正狠呢,哭声戛然而止,她爹千叮铃万嘱咐不许她喝酒,把话说的特别的重,她以前不知道,现在总算是明白了。 可是,她以前也没喝过酒啊,为什么她爹就知道她不能喝酒呢? 想到这里,小丫鬟又笑了,挂着眼泪笑,那模样真是 “傻了?”季清宁担心道。 小丫鬟咧嘴笑,眸光闪亮发光,“我爹肯定也是一杯倒。” 季清宁,“。” 扶额。 得亏铁叔去西南了,不然能打的她抱头鼠窜。 小丫鬟捧着茶盏,只觉得肚子饿的厉害,那么多好吃的没吃着,还把中午吃的给吐了,都快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这时候,窗户吱嘎一声打开,季清宁和小丫鬟抬头望去,就见带着面具的某男跳进来。 小丫鬟嘴咧开一大弧度,和她家姑娘斗,天问公子还是嫩了点儿,姑娘没去找他,他不是没忍住来找她家姑娘么。 可惜她醉酒就醉死了,不然她说出姑娘女儿身,一定能惊掉他下巴。 小丫鬟有些郁闷,她酒量怎么就差到这种程度呢,多好的机会啊,被夫人知道了,也不会责怪她,毕竟她也不是故意暴露姑娘女儿身的,谁让她爹酒量不行,连带着她酒量都没有。 第三百四十一章 反应 男子走过来,季清宁脸色不善,“你来做什么?” 男子看着她,道,“你给我的暗卫下毒,不就是让我来找你吗?” 回他的是一记白眼,没见过这么自恋的,“你想多了,你就是来找我也没有用,我给你暗卫下的药就没有准备解药,让他忍着,明天一早自然就没事了。” 敢套小丫鬟的话,还把她的人捆在柱子上,不让他们尝点苦头,还真当她们主仆好欺负了。 本来那毒该下给李玄鉴的,没有他受益,暗卫吃饱了撑着套小丫鬟的话,只是他为救她被射伤,她可不是知恩不报之人,但对于在晋临侯府的巧合,季清宁总有种自己被利用的感觉,甚至有一种被温玹和李玄鉴联手算计了的错觉。 但李玄鉴和温玹有旧怨,连和解都不肯的两人,能联手么,想也不可能啊,这想法生出来就被季清宁摁没了。 丢下这一句,季清宁就送客道,“该说的都说了,你可以走了。” 男子,“。” 这人未免也太狠心了吧? 他好歹也是为救他才受的伤。 不知道他给陈杳下的什么毒,疼的浑身抽搐,他不信他手里没有解药,就算没有调制现成的,也能开张方子。 男子看着季清宁,突然手捂胸口,倒吸了一口气,那样子把季清宁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突然心痛,”男子道。 怎么会突然心痛呢? 难道是余毒未消? 不应该啊。 她的医术还不至于这么差。 季清宁要去给他把脉,温玹顺势一倒,只是他低估了自己的分量,高估了季清宁的力气,他一倒过来,季清宁只觉得一座山压过来,压的她膝盖一软,人就往后倒。 这一幕发生的实在出人意料,小丫鬟站在那里,只顾着脑补,压根就没反应过来。 等她从走神中回过神来,就看到天问公子摔倒在地,她家姑娘压上去,还亲c上c了! 小丫鬟看的脸一红,飞快的抬手遮住了脸,十根手指撑开,缝隙不能更大了。 然后—— 她就听到“啪”的一声传来。 再然后,她家傻姑娘就疼哭了。 一巴掌打在人天问公子的面具上能不手疼才怪了。 温玹着实没想到季清宁弱到连扶他一把的力气都没有,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没法稳住身子,只能搂着季清宁的腰,身子一侧给她做肉垫,再一次唇齿相依。 只是那柔软的触感太过短暂,就又要挨巴掌,只是这回只挨了一小半,大半都面具挡下了。 季清宁要起身,温玹搂着她的腰,她动不了,只能用力挣扎,然而才动了几下,温玹胳膊一松,直接把她掀翻了。 季清宁被掀到一边,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温玹就从地上起来了,一句话没说就跳窗走了。 这一幕,把小丫鬟都看待住了。 季清宁更是火冒三丈,这是有病吗?! 她要起来不让,结果又把她掀到一边去,胳膊撞到地面有多疼他知道不知道?! 再说温玹,突然闪身出去,把门外偷看的暗卫吓了一跳,转身就逃,要是平常温玹肯定会发现,但这回他自己心都乱的厉害,哪里顾得上其他。 暗卫回了隔壁小院,进了陈杳的屋子,方才松了口气。 陈杳强忍着疼痛,看着暗卫道,“我不是让你去盯着爷吗,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暗卫看着陈杳,道,“你让我去盯着爷,我以为你是担心爷的伤,你是不是察觉爷对季大少爷。” 陈杳看着暗卫,“你怎么知道的,爷做什么了?” 暗卫心情和陈杳一样沉重,“爷捉弄季大少爷,还舍不得摔伤人家,还对人季大少爷起了反应。” 作为男人,暗卫很清楚自己是绝对绝对不会对一个男人起反应的,这不正常。 陈杳心沉入谷底,爷对季大少爷是越来越没有抵抗力了,现在还能忍,把季大少爷掀翻,可照这架势下去,爷怕抗不了多久了。 万幸他今天禀告了皇上,皇上一定会想方设法阻拦的。 温玹那一摔,又把肩膀处的伤摔裂开了,让暗卫帮着上药。 季清宁恼他掀翻她,心底不知道问候了他多少句,打定主意李玄鉴晚上要敢来,她一定让她也尝尝她的手段! 也不知道李玄鉴是不是猜到她所想,反正晚上没来,小丫鬟都担心他,“他受伤了,要好好休息才能 尽快恢复啊。” 季清宁一听就听出了小丫鬟在担心他,她道,“你还怕他晚上抢不到屋子睡觉?” 小丫鬟,“。” “睡觉!”季清宁往床上一趟,拉过被子翻了个身,就留给打地铺的小丫鬟一个完美的后脑勺。 上半夜还好,下半夜狂风乱作,吹的窗户哐啷作响。 季清宁虽然睡相不大好,但一向睡的很沉,院子里的打斗声都难惊醒她,但夜里的狂风把她吵醒了,不过等她醒来,小丫鬟已经把窗户关好了。 季清宁坐起来打哈欠,就看到小榻上多了个人。 季清宁睡懵了,已经不记得白天男子惹恼她的事了,又原样躺了回去,然后就想起来了,侧过脑袋狠狠的剜了某男好几眼,大晚上的,她好女不跟男斗! 等天亮了再和他算账! 然而等天亮,温玹早不见人影了,屋外大雨滂沱,柳管事送个早饭来,衣摆都湿了大半。 小丫鬟见了道,“柳叔怎么送来了,我去取就是了。” 柳管事笑道,“我正好要给大姑娘送饭,就一起了,省得你跑一趟,这一场雨,瞧样子怕是要下一整天,我一会儿关院门,闭门谢客,有时间琢磨吃的,季少爷想吃什么糕点,我和内子给他做。” 小丫鬟道,“柳叔厨艺好,做什么都好吃,您看着做一两样就成了。” 柳管事把食盒递给小丫鬟道,“那我就看着做了,送午饭再拿食盒,不用专程送去。” 小丫鬟点头记下,柳管事又冒雨回去。 这一场雨,果然如柳管事说的那般,一下就是一整天,到了第二天早上才放晴。 雨后初晴,天空湛蓝的跟水洗过一般,美的人移不开眼,不过毕竟下了一天的雨,地上潮湿,不便出门,即便季清宁在院子里挑干净处走了会儿,鞋子也湿了,她想逛街的念头被打消。 她回屋继续看书。 隔壁小院,陈杳给温玹换药,不得不说季大少爷的医术是真高超,他调制的金疮药连皇上赏赐的都比不上,才两天,伤口就愈合了,要不是爷折腾让伤口崩了两回,恢复的会更快。 这边陈杳帮着抹了药,那边一暗卫走进来。 温玹看了暗卫一眼,道,“皇上让你来找我何事?” 暗卫道,“皇上不找三少爷您,是我有些事找陈杳。” 陈杳心下一动,帮着温玹把纱布裹上,免得药膏沾到亵衣上,再把药端下去,就和暗卫一起出去了。 出了门,暗卫从怀里摸出来一小瓷瓶递给陈杳,陈杳道,“这是?” “催情药,”暗卫小声道。 “皇上特意让许太医调制的。” “等三少爷伤好了,你挑个合适的机会让三少爷服下。” 第三百四十二章 糊弄 陈杳看着手里的瓷瓶,他等了两天,就等到这么一小瓷瓶,他看着暗卫道,“这能行吗?” 暗卫道,“这是皇上的意思,行不行我也不知道,照办就是。” “可是。” “没有可是,你总不能试都没试就质疑皇上的办法吧?”暗卫道。 陈杳没再说话。 他只是有点担心。 现在爷对季大少爷还很克制,万一催情药一服用,在药力催促下,他真把季大少爷办了怎么办,这岂不是弄巧成拙? 当然了,他不会蠢到在爷和季大少爷在一起的时候给爷吃这样的药,可万一爷在催情之下,对女人没反应,对男人有怎么办? 想的越多,担心就越多。 暗卫把药丸送到,就告辞了。 留下陈杳对着手里的小瓷瓶有点生无可恋。 因为小瓷瓶里装的是一个小药丸,而不是药粉 请问他要怎么把药丸塞三少爷嘴里去? 虽然这是皇上授意的,可他只怕还没开口解释,就已经命丧三少爷之手了。 一上午,陈杳都心不在焉,最后还是在温玹换锦袍准备去书院的时候,看到温玹把随身携带的解毒丸放小几上,灵机一闪,计上心来。 他可以偷梁换柱,用催情药把解毒丸换下啊。 再想办法把爷带去烟柳阁,给爷下点毒,到时候爷自然会服解药—— 陈杳陷入脑补,温玹把锦袍换好,就看到偷着乐,他皱眉道,“你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开心?” 陈杳,“。” “没,没什么,”陈杳连忙摇头。 温玹也没多问,拿起小几上的折扇,就跳窗走了。 陈杳看的嘴角抽抽,自打小院暴露,被季大少爷和他的小厮发现后,爷不戴面具都不敢走正门了,进出都跳窗,虽然肩膀上的伤口愈合了,可到底没有好啊,该在小院多养几日。 想到温玹和季清宁在书院同处一室,陈杳就忧心忡忡。 不等再耽搁了,等爷放假就找机会试皇上的法子,但愿管用。 再说季清宁,和小丫鬟出小巷子,又又又一次和温玹碰上。 碰的季清宁眸底都闪火花。 季清宁对他脸色不善,温玹早有心理准备,毕竟他让他去晋临侯府,都快送到门口了却没有陪着进去,连累他被晋临侯世子误会,差点丧命,以季清宁的性子能对他有好脸色才怪了。 温玹看着她道,“晋临侯府发生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我二哥的腿还指着你医治,我比任何人都不希望你受伤。” 这倒是实话,虽然温二少爷的腿不用打石膏了,施针的法子和医治他左脚没有任何区别,但药膏只有她会调制,在温二少爷腿愈之前,温玹都不敢让她有半点闪失。 但既然不敢,为何不陪她进晋临侯府呢,他就那么放心晋临侯不敢把她怎么样? 想不明白,季清宁就不想了,把这问题抛诸脑后。 有温玹一起,小丫鬟就不用跟着了,出了昌平街,直奔城门口而去,在城门口,碰到东平郡王几个。 上回见,三人脸上还有淡淡淤青,现在已经全好了,看到季清宁,东平郡王把一包袱递给她。 季清宁见了道,“这是什么?” 东平郡王道,“放假那天,温玹不是让我挑一套琉璃盏给他,他好给皇上送去孝敬太后吗,我们三个挑好了,但去煜国公府没找到他,怕皇上着急,就直接送进宫了。” “皇上要赏赐你,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只记得你说喜欢瓷盏更胜过琉璃盏,就帮你要了套瓷杯。” 季清宁接过包袱道,“那多谢了。” 一行五人往书院方向走。 进学舍,正好碰到茂国公世子,季清宁气死人不偿命道,“前儿茂国公世子去小院找我,我耽搁了会儿没去迎接,你怎么就走了,找我有事?” 没迎接就走了 茂国公世子想的那天的事就气的五脏六腑生疼,他竟然说的这么轻飘?! 茂国公世子拳头攒紧,道,“李玄鉴到底藏身何处?!” 季清宁道,“他住我隔壁。” 温玹,“。” 季清宁说的是实话,前天废掉茂国公世子带来的人的就是李玄鉴的暗卫,显然没把茂国公世子放在眼里啊,不如实回答茂国公世子,他一定会找她的麻烦,反正李玄鉴他也奈何不了,告诉了也无妨。 然而茂 国公世子根本就不信,“你敢糊弄我?!” 季清宁,“。” 说了又不信,难道逼她撒谎吗,万一胡诌错了地方,她不是自找麻烦。 季清宁懒得理会他,茂国公世子要揍人了,温玹看着他道,“你和天问公子不是私交很好吗,你连他在京都下榻之处都不知道,欺君之罪要受什么惩罚,你不会不知道吧?” 茂国公世子敢当着温玹的面问,就不怕他和皇上告状,“谁知道那天问公子什么毛病,本来好好的,只要劝他入朝为官,当场就翻脸,什么交情都不作数了。” “有你等着抓我把柄,我敢犯欺君之罪吗?!” 季清宁对茂国公世子道,“你和天问公子的恩怨,不要拉扯上我。” 丢下这一句,季清宁抬脚就走,现在的她可不是以前的她了,身上少说也揣了七八种毒药,毫无防备之下,十个茂国公世子她也能撂倒。 季清宁头也不回的走了,温玹瞥了茂国公世子道,“他是我的人,要叫我发现你敢背后耍手段算计他,我会揍的你爬出书院。” 茂国公世子脸都绿了,“有胆量你揍一个试试!” “你再说一遍,我不介意成全你,”温玹眸底寒芒闪烁。 “你!” 一旁茂国公世子的跟班赶紧拉住茂国公世子道,“柳副山长找你有事呢,别叫他久等了。” 茂国公世子袖子一甩就走了。 东平郡王手搭在温玹肩膀上,好巧不巧是温玹受伤那只,虽然伤口结痂了,但拍上去还有点疼,东平郡王道,“什么叫‘他是我的人’?” 这话怎么听都不大对味啊。 温玹侧头看东平郡王。 东平郡王想到什么,飞快的把手收了回来,退后一步,在唐靖身上擦了两下,那嫌弃的样子,温玹想一脚将他踹飞。 第三百四十三章 地铺 温玹想踹东平郡王,东平郡王还想踹他,想到他进宫给皇上送琉璃盏,皇上顺带交待他的差事,东平郡王就有点生无可恋,他好歹也是个郡王啊啊啊。 两人没有打架,毕竟东平郡王那张破嘴坑起人来太特么吓人了,温玹哪敢不妨着他点儿,再加上这话细究起来,容易叫人想歪,只能当没听见处理。 季清宁回屋,然后去沏茶,喝了盏茶,闲来无事看了几页书,然后上床打了个盹。 醒来温玹看着她道,“下盘棋?” 季清宁挑眉,“有赌注吗?” “一百两一局,”温玹道。 “才一百两?这不符合你煜国公府三少爷的身份吧,”季清宁道。 “再多的赌不起,”温玹道。 “。” 这话听着够堵心。 一百两就一百两吧,这赌注也就是意思意思,她又不靠下棋挣钱。 那边窗户处摆了棋盘,一直当摆设没用过,两人坐过去,就开始下棋了。 隔壁东平郡王贴着墙壁偷听,都快趴墙上了,唐靖和陆照看着他道,“你这是做什么?” “嘘,你不懂,”东平郡王小声道。 唐靖走过来,道,“你不和我们说实话,小心我告诉温兄你偷听。” 这威胁平常很管用,但这回失灵了,东平郡王道,“你要告诉了,你小心挨板子。” “我不跟你说了,隔壁没什么东西,我去看看。” 东平郡王说走就走,唐靖和陆照一头雾水,“郡王到底是要做什么?” 陆照道,“我看他就是想找打。” 虽然他们和温玹称兄道弟,但明显温玹身上有秘密啊,别的不说,就冲温玹经常不在书院,柳副山长都没找他的茬,就可见一斑,而且温玹这两年几乎就不怎么待在煜国公府,但人又在京都,但他们三个都不知道他落脚的地方。 以前问过温玹,温玹以他们嘴不够严没有说,那啥,他们三嘴不严的就东平郡王一个,温玹不说,他们也没有刨根究底,但隐隐觉得温玹在暗中帮皇上办事,所以他们三个都自觉的不去打扰他。 东平郡王偷听,万一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恐会影响兄弟感情啊。 东平郡王出了学舍,走了两步,就看到隔壁门敞开着,那边有两小厮路过,东平郡王叫住他们。 东平郡王走到温玹和季清宁学舍门前没见到人,迈步进去,就看到温玹和季清宁在下棋,他笑道,“在下棋呢?” 季清宁看着他,笑道,“一百两一局,来一局?” 东平郡王果断伸手回绝,“赌注太大,输不起。” 季清宁,“。” 这些个人,在书院身份也算是一等一了,说出口的话怎么就这么败身份呢,说好的爱面子呢。 温玹看着他,“那你来做什么?” 东平郡王没理他,门外走进来两小厮,东平郡王道,“把这地板擦干净,擦的发光。” 小厮愣了下,不懂东平郡王要他们擦地板做什么,而且还不是擦他自己的学舍,不过东平郡王出手阔绰,只要银子给够,别说只是擦地板了,就是让他们把茅房擦的锃光瓦亮都不是问题。 两小厮擦的很卖力,引的季清宁频频看过来,温玹只觉得东平郡王脑子有问题,“别管他。” 温玹都不管,季清宁就更不会管了。 到了晚上,他们就知道东平郡王让小厮擦地板是做什么了—— 他要来打c地c铺! 东平郡王来的时候,季清宁刚刚泡完澡,正在穿衣服,吓的她手忙脚乱的把衣服穿好,从屏风后出来,东平郡王已经把被子铺在地上了。 温玹黑着脸看着他,“你吃错药了?” 东平郡王坐在地铺上,抱着被子叹气,“我也不知道皇上给我开的什么药,我也不敢问,就这么服下呗。” “你们自便,我先睡了。” 翻了个身,东平郡王就打哈欠把眼睛闭上了,留下季清宁看着温玹,“他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怎么听着东平郡王来他们屋子打地铺是皇上吩咐的? 皇上要看东平郡王不顺眼犯不着如此对他吧,直接上板子不更方便? 季清宁一头雾水,温玹额头颤了又颤,看着东平郡王道,“你是自己出去还是我丢你出去?” 东平郡王腾的一下就起来了,还真出去了。 不过他不是就那么走了,他是嫌弃一床被子太薄,垫 在地上膈的身子不舒服,又回去抱了一床来。 东平郡王把床铺软和,郁闷的看着温玹,“兄弟,你以为我很想打地铺呢,我是被逼无奈好么!” “再说了,我就是打个地铺,又不碍你什么事,你赶我走做什么?” 东平郡王质疑的眼神望过来,温玹满腔怒火也只能压下,不然东平郡王该乱猜了。 温玹道,“睡你的觉!” 隔壁,唐靖和陆照两贴着墙,听隔壁的动静,两人眼底的疑惑一个比一个重,东平郡王真的去隔壁打地铺了,而且温玹还没有把他丢出来! 有问题。 一定有问题。 两人听了半天,隔壁一点动静都没有,两人困意来袭,就都睡下了。 一夜好眠。 翌日,他们和往常一样要去训练场练武,这不是书院要求的,是他们自觉自发,他们出身武将世家,又还有那么点雄心抱负,希望有朝一日能上战场,武功万不能松懈。 唐靖和陆照出门就看到东平郡王精神头没以往好,有些焉了吧唧的,两人憋笑,“地铺不好睡吧?” 东平郡王艰难的掀了下眼皮,道,“地铺还好,多铺一床被子和睡床没什么差别,但你们知道一个人睡觉能野到什么程度吗?” 两人都看着他,东平郡王实在憋不住吐槽道,“我们的大哥,那睡相之差,我我就找不到词形容!” “我睡眠又浅,刚睡着,他脚砸床了,把我惊醒,我好不容易又睡着,他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调了个头,脚揣床头了,动静还不是一般的大,我听着都疼,他跟没事人一样都不带醒的。” “我不知道温兄是怎么容忍的,要是我,我早他丢出门外了。” “我失眠的时候甚至在想,咱们的大哥是不是在梦里都在练武。” 温玹走出来,唐靖看着他,“温玹昨晚没睡好?” “睡的挺好,”温玹精神头很足。 东平郡王,“。” 他温玹是不是有病啊?! 没人吵他,他整宿整宿的睡不着。 来了个这么吵的,他倒是睡的比谁都香! 第三百四十四章 嘴严 因为是皇上安排的,再加上东平郡王只是来打地铺睡个觉,对温玹和季清宁都不妨碍,就随他去了。 三天一过,东平郡王自己先扛不住了。 大晚上的抱着被子过来,看着温玹,“你还是丢我出去吧。” 三天了。 他已经三天没睡过整觉了。 晚上睡不好,白天没精神,上课打盹被夫子打手心罚站,他容易么! 温玹坐在床上看书,道,“习惯就好了。” “我习惯不了,”东平郡王道。 季清宁道,“一般十五天就能习惯一件事了,你可以的。” “再打地铺,我怕我活不到那时候去,”东平郡王道。 季清宁,“。” 要不要这么夸张,不就睡个地铺吗? 嗯,某女还不知道让东平郡王习惯不了的不是地铺,是她大晚上的闹腾劲。 温玹是铁了心不管这事的,当时让他走,拿皇上压他,现在有此下场,他乐见其成。 东平郡王把希望寄托在季清宁身上,季清宁爱莫能助,“我没那么大力气丢你。” 东平郡王躺在地铺上,已经生无可恋了。 以前温玹让他们帮陆照求娶张阁老的孙女儿,他还愧疚,觉得不该帮陆照挖季清宁的墙角,这几天他那点愧疚彻底没了,他们是在做好事,是在救张大姑娘的命。 就季清宁这睡相,张大姑娘要真嫁给他了,只怕连新婚夜都扛不过去,小命就被季清宁几脚给交代了。 晚上睡不着,东平郡王就想怎么帮陆照,想到这里,东平郡王一个鲤鱼打挺就起了身,他知道怎么解决这困境了。 东平郡王打开门出去,把陆照抓了来,摁在地铺上道,“你替我睡一晚地铺。” 陆照,“。” 东平郡王愉快的回去了,留下陆照坐在地铺上,四顾茫然。 季清宁看着温玹,她越看越觉得东平郡王打地铺是为看着温玹了,她盯着温玹道,“你不会是有大晚上出去做贼的想法,东平郡王要看着你吧?” 温玹一脸黑线,陆照道,“温兄要真是去做贼,东平郡王会帮忙放风的。” 季清宁,“。” “那他一定要打地铺做什么?”季清宁问道。 “郡王这回嘴严了,”陆照道。 虽然有所猜测,但陆照觉得温玹不是那种人,嗯,主要还是太相信季清宁的邪门了,温玹连床都抢不回来,被季清宁一脚踹下床,温玹要对季清宁用强,陆照绝对相信温玹最后会落个不举的下场。 困的厉害,陆照打着哈欠睡过去,然而第二天,他死活不愿意在到温玹和季清宁屋子打地铺了,太折磨人了! 东平郡王c唐靖c陆照三人最后决定一人睡一晚,轮着来。 温玹,“。” 季清宁,“。” 这一日,天气晴好,阳光灿烂。 是季清宁约定去煜国公府拆石膏的日子。 和温玹在路边吃了肥肠面,就一起去了煜国公府。 他们到的时候,许太医正好也来了,昨天他给温珵的腿施针的时候,煜国公夫人告诉他,说今天季清宁会来,他就不用再跑一趟了。 许太医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他想看看季清宁是怎么拆石膏的,温二少爷的脚在打了这么多天石膏后又是什么样子,虽然明天就来了,但隔一日,效果就差了很多。 煜国公夫人是觉得麻烦了许太医这么久不好意思,让他歇一天,但许太医要来学医术,煜国公夫人就随他了。 怕来晚了,许太医都没进宫,昨天就和赵院正告了假,赵院正一口允诺,叮嘱他用心学,事无巨细都记录下来。 许太医在门外给温玹和季清宁见礼,然后就一同进了府,半道上,季清宁想起上回许太医找她的事,问道,“上回许太医找我要的方子可还管用?” 许太医老脸一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季清宁的问题,他能说那方子不好吗? 那天,他拿了方子回府,就一头扎进了药房,照着方子凝练成药丸,炼制的时候就有些心猿意马,呈给皇上的药,还不记录在册,许太医不敢掉以轻心,就服用了一颗。 结果! 这些日子他夫人有事没事就问药丸的事,让他再吃一颗。 他现在看到自家夫人就双腿打靶子,后遗症不是一般的严重! 许太医怕皇上会沉溺其中,到时候荒废朝政, 他就成为大邺朝的罪人了。 药丸调制好,犹豫了一日才交给皇上。 未免药丸香气惑人,特意在药丸外加了一层蜂蜡,把药丸散发出来的催情香味给盖住,只是如此操作,把药丸的发作时间往后推了两刻钟,余下倒无影响。 在交给李公公的时候,许太医把药丸的效果详细和李公公说了,道,“为了皇上和江山社稷好,此药丸皇上不宜服用。” 李公公笑道,“不是给皇上用的。” 许太医就安心了。 至于其他人,能服用这颗药丸是他的福气。 许太医没回答,但回答都在脸上了,不用说,他自己也用了,至于效果,实在不便为外人道。 季清宁就不逼他回答了,进了内院,朝温二少爷的熙春轩走去。 他们到的时候,煜国公c煜国公夫人还有平老夫人都在,甚至在季清宁到之后,元老夫人也来了。 温珵的左腿小厮扶着基本能走了,现在就看右腿恢复的如何了,要是断裂处恢复的好,用不了两个月就能站起来,半年之内,就能再练武了。 今日对温珵而言,可以说是人生的转折点了,这么大的日子,怎么能不隆重,惹人好奇,与其听下人传到耳中,不如亲自来看看,也显得他们对温珵的看重。 季清宁拿小锤子慢慢把石膏捶落,众人看到温珵打了一个多月的脚,很难看,平老夫人看了一眼就把眼睛瞥开了。 丫鬟帮忙把温珵的腿擦干净,季清宁替他检查,道,“恢复的很不错。” 众人提到嗓子眼的心落回腹中,荡的五脏六腑都疼。 温玹道,“怎么不施针?” 季清宁道,“让令兄的腿缓两日,后天再施针,和左腿施针没什么差别。” 第三百四十五章 好心 没什么差别,就还是有差别的。 毕竟温珵左腿是直接施针,右腿骨头才接好。 季清宁把几处差别和许太医说清楚,并说了添这几针的原因,许太医一一记下。 这回没人敢说让季清宁两天后来一趟的事,季清宁的医术之高,大邺朝无人能及,连许太医都不辞辛劳来学习,人家许太医都帮着温珵左腿恢复八九成了,季清宁都放心交给他,他们让季清宁来不明摆不信任许太医么? 平老夫人倒是给温玹使了眼色,但温玹不予理会。 忙完了,季清宁就告辞了,温玹送她出府。 出了熙春轩,煜国公夫人追出来,“玹儿。” 温玹停下脚步,道,“娘找我有事?” 煜国公夫人道,“你上回不是让娘。” 煜国公夫人话还没有说出口,温玹就赶紧把她的话打断,道,“去那边说。” 季清宁臭了张脸,丫的,这是不让她听呢! 走到一旁,煜国公夫人也不解的看着温玹,温玹道,“可以说了。” 煜国公夫人道,“前儿我下帖子请晋临侯夫人来府里赏花,去送帖子的小厮回来告诉我,说晋临侯夫人病了,没法来国公府。” 温玹让她给晋临侯夫人送请帖,煜国公夫人奇怪的很,因为她和晋临侯夫人并没有什么私交,温玹让她请晋临侯夫人,她问原因,温玹没有回答。 没有回答就算了,她还可以问晋临侯夫人,谁想人根本就约不进府。 温玹眉头拧着,之前就觉得晋临侯夫人托他帮这个忙很奇怪,现在算是明白了,晋临侯压根就不许她进煜国公府。 越是不许,这忙他就越要帮晋临侯夫人不可了。 煜国公夫人道,“明儿我再给她送张帖子。” 要晋临侯真不许,送再多帖子也没用。 温玹道,“此事不急,娘哪天在街上碰到晋临侯夫人,请她进府赏花也不迟。” 远处,有丫鬟频频往这边张望,温玹眸底闪过一抹寒芒,他道,“我送宁大夫出府。” 煜国公夫人道,“不能请宁大夫在府里留用午饭吗?” “不了,”温玹回绝道。 煜国公夫人对宁大夫感激不尽,知道宁大夫忙,她就不坚持了。 温玹和季清宁离开。 两人骑马出了煜国公府所在的街道,往前走了没一会儿,陈杳就骑马过来,上前小声禀告温玹道,“属下这些日子派人看着天仙阁,无意间发现烟柳阁的紫檀姑娘和天仙阁花魁柳儿姑娘有往来,大白天戴着披风进了天仙阁后院。” 温玹脸色冰冷,晋临侯的野心当真是不小,一个天仙阁还不够他暗中收集朝中大臣的消息,连烟柳阁都在他掌控之下。 上回在天仙阁打草惊蛇了,正愁怎么往下查,倒是可以从烟柳阁着手。 陈杳看着温玹道,“爷要去烟柳阁吗?属下派人护送季大少爷回书院。” 温玹看向季清宁,季清宁道,“你忙吧,我自己回书院就行了。” 陈杳是有备而来,打了个手势,一暗卫就骑马过来了。 温玹骑在马背上,目送季清宁骑马走远,暗卫紧随身后。 有暗卫护着,再加上季清宁本来也不好欺负,温玹不担心她回书院的路不安全。 他没有直接去烟柳阁,而是回小院换了身锦袍,以天问公子的身份去烟柳阁。 花楼做的多是晚上生意,但其实白天生意也挺好,不好客人在花楼过夜,早上才离开,花楼不关门,自然就有人进出,尤其是那些家里管的严的,天黑就得回府的,只能大白天喝花酒了。 再说陈杳,给自家主子挖坑挖的他是心惊胆战,好在成功把季清宁支开,又把自家爷忽悠进了烟柳阁,计划已经成功一半了。 他已经收买了烟柳阁的紫檀姑娘,让她好好招待他家爷,希望爷尝到女人滋味后,别再肖想季大少爷了。 温玹进烟柳阁的时候,正好紫檀姑娘在挑客人,莲步款款的从楼梯上走下来,眸光在一众求欢的男子之间来回的扫,温玹走过去,紫檀姑娘嫣然一笑,“我选好了。” 那些男人都轰了起来,好奇她选中了谁。 只见紫檀姑娘皓腕抬起,纤纤玉指正对温玹,“就是他。” 有人哄闹道,“他连真面目都不露,紫檀姑娘不怕自己选的是个丑八怪吗?” “我相信自己的眼光,”紫檀姑娘笑道。 一个有钱的男人不可能 太差。 就算太差,至少他还有钱。 温玹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他还想怎么靠近,人家就选了他,上回天仙阁的柳儿姑娘就是这路数,他差点中招。 所有人都看着温玹,觉得他忒不识抬举了,人家紫檀姑娘选中他,他竟然没露出喜色,紫檀姑娘是烟柳阁的花魁,在京都仅此天仙阁柳儿姑娘,他来烟柳阁喝花酒,可别告诉他,他没看上紫檀姑娘,看上其他人了! “爷?”陈杳唤道。 温玹没说话,直接迈步上台阶了。 众人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啊。 温玹上了楼,陈杳不放心,跟了上去,那边和顺侯世子坐在那里看热闹,听小厮禀告,匆匆下楼,然后和陈杳迎面碰上。 和顺侯世子盯着陈杳看了好几眼,才问道,“你是天问公子的跟班?” 身量c衣服c面具都一样,应该不是巧合。 陈杳看着他,道,“和顺侯世子找我有事?” 和顺侯世子道,“我找你主子有事。” 说完,转身就要上楼。 陈杳忙叫住他,“我家爷正忙,你有事和我说就行了。” 和顺侯世子便道,“你行吗?” “你说什么事再说,”陈杳道。 和顺侯世子小声道,“茂国公世子派人守在季家小院进出昌平街的小巷子处,要抓季大少爷的长姐做人质,我的人发现茂国公世子的人不见了,去小院打听,才知道季大少爷的长姐去照寂庵上香去了,我也不知道茂国公世子的人得手没有,天问公子和季大少爷很熟,现在派人去追,没准人能把人救下。” 陈杳看着和顺侯世子,“你和季大少爷有过节,你会这么好心帮他?” 第三百四十六章 刺杀 和顺侯世子心一哏,“那是以前,是以前!” “最近我可没招惹他了,再说了,我和他的矛盾与他长姐无关,我表哥还喜欢他长姐,这些日子为了她都快和家里闹翻了。” 知道他帮茂国公世子欺负季清宁,施大少爷狠狠的训了他一通,对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与茂国公世子那是与虎谋皮,不如趁着他救了季清嫮,和季清宁握手言和。 他屁股被捅了一刀后,就不敢招惹季清宁了,但和季清宁交好,他也不敢。 他帮季清宁纯粹是帮自己表哥,谁让他表哥是真喜欢那女人了。 陈杳虽然不大信任和顺侯世子,但他对茂国公世子也算有几分了解,是个未达目的不折手段的人,他的人被季清宁废了,他定然咽不下这口气,小院守卫严,想抓季清嫮不容易,可出了小院,得手就容易多了。 要茂国公世子真抓了季清嫮,季清宁必然受他掣肘,就算这是个陷阱,他也得往里跳啊,何况施大少爷喜欢季清嫮事真,和顺侯世子应该不敢伤自己表哥的心上人。 和顺侯世子心急的很,“你到底帮不帮季大少爷?” “我去找人救季大姑娘,这事,不必和我家爷说了,”陈杳叮嘱道。 嗯。 陈杳不放心多叮嘱了一句,但他没料到,和顺侯世子本来没打算再找天问公子再说一遍的,就因为他的提醒,和顺侯世子犹豫了。 他既然去救人,为何叮嘱他不要和他主子说? 难道他是假意答应帮忙,其实看季大少爷不顺眼,不想自家主子和季大少爷走的近,暗中憋着坏? 他肯定是真相了! 不要他说,他偏要说。 和顺侯世子蹬蹬蹬踩着台阶上楼,去敲紫檀姑娘的房门,不等人开门,直接就推门进去了。 等陈杳回来,温玹已经不在了,紫檀姑娘坐在那里欣赏自己新得的白玉镯。 陈杳看着空荡荡的屋子,道,“我家爷呢?” “走了,”紫檀姑娘笑道。 走了?! “他去哪儿了?!”陈杳急道。 紫檀姑娘道,“这我不知道,和顺侯世子进来和他说了几句话,他就跳窗走了。” 说着,紫檀姑娘伸手道,“虽然我只陪你主子说了几句话,却也是陪了,剩下一千两,你得给我。” 陈杳道,“下回一起给。” 说完,也跳窗走了。 虽然没拿到剩下的一半酬劳,但紫檀姑娘一点也不生气,那男子虽然戴着面具,但气度不凡,连跟班出手都这般阔绰了,必然非富即贵。 陈杳急的很,爷进烟柳阁的时候他就给爷下毒了,再有一刻钟就要毒发了! 爷要服下解毒丸 后面的事,陈杳已经不敢想了,他只想把和顺侯世子打死。 好好的计划,为什么他要横插一脚,给他添乱?! 再说温玹,跳窗下楼后,就骑马直奔出城,赶往寂照庵,到一半的时候,突然肚子钝痛,双手发麻,明显的中毒症状,他一边骑马一边从怀里摸出小瓷瓶,用嘴咬掉盖子,把解毒丸倒入嘴里,随手把小瓷瓶扔到了路边蔓草里,继续快马加鞭。 又往前跑了好一会儿,远远的就听到打斗声传来。 他骑马赶过去,就看到自己的暗卫在和两个黑衣人周旋,他抽出腰间佩戴的软剑就劈了过去,下,就死了一刺客,另外一个逃了。 暗卫体力不支要倒,温玹扶住他,急问道,“季清宁人呢?” 暗卫虚弱道,“属下护卫不利,拼命也只拦下两暗卫,另外一人去追季大少爷去了。” 暗卫话还没有说完,温玹就松了手,一跃而起,骑上马背,就去追季清宁去了。 再说季清宁,不被刺客追杀,她都不知道自己骑马能跑这么快,风就像是刀子刮她的脸一般,她担心自己逃不掉,也担心小丫鬟和季清嫮。 先前她和温玹分开后,暗卫护送她回书院,路过昌平街的时候,就看到柳管事骑马急急忙慌的从小巷子出来,许是因为甚少骑马,骑马的姿势都不对,勾着背,唯恐摔下来。 怕骑马,又不得不骑马,季清宁见了就心下不安,赶紧骑马上前找柳管事,就见柳管事双眼赤红,道,“季少爷,出事了!” 他从怀里摸出一封勒索信,有人一箭把信射到小院大门处,说是抓了季清嫮和铁锤还有兰儿,要她拿十万两银票取赎她们。 柳管事也不知道这信是真是假,但季清嫮确实出门了,还 是因为他劝说才出的府。 季清嫮看出来兰儿对铁锤有意思,柳管事也中意铁锤,只是铁锤看到兰儿都躲着,柳管事觉得铁锤是害羞,绝不是没看上他女儿,拜托季清嫮撮合,让季清嫮上街逛逛,让铁锤陪同。 季清嫮不想逛街,她承蒙寂照庵师太照顾了几日,想去上香给远在西南查案的季怀山和铁叔,还有在太平镇的娘和祖母祈福。 收到勒索信,柳管事就吓的三魂飞了两魂,六神无主的他赶着去书院给季清宁报信,等他拿主意。 季清宁觉得这勒索信应该是晋临侯世子弄的,她什么就没有十万两,只有李玄鉴拿了晋临侯府十一万两银票,这分明是要借她的手拿回银票。 既然是为银票,就不会撕票,正好温玹还派了个暗卫跟着她,她也放心去寂照庵。 只是没想到,人还没赶到寂照庵,就被刺客拦住了去路。 温玹的暗卫武功不错,可双拳难敌四手,她只能想办法自救了。 然而她还没有想到怎么救自己,她就想死了,她跑到了一悬崖边上,要不是及时勒紧缰绳,都不用刺客出手,她自己就下去了,还搭上一匹马。 季清宁一人一马站在悬崖边,刺客追过来,道,“我劝你束手就擒,指不定还能留一条活命。” 季清宁冷笑,“你是二皇子的人吧!“ 刺客眼底寒光闪过,“你果然聪明,可惜,聪明的人多不长命。” 刺客抽出剑,就要朝季清宁刺过来,季清宁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了,这么高的悬崖掉下去,她不信自己有那么好的运气能活着,万一没一口气摔死,她还不知道会受多少罪。 死了,也许能直接回去呢? 她闭紧双眸,迎接死亡。 第三百四十七章 调合 只听到一声马蹄叫,过了几个呼吸的功夫,手被人一拽,她就从马背上下来了。 温玹抱住她,呼吸急促而霸道,“从今天起,你跟我练武!” 熟悉的声音,夹着担心扑面而来,季清宁听的鼻子一酸,直接就抱住了温玹的腰,哭了。 她刚刚真的是吓坏了。 温玹知道她吓的不轻,就是男人也没几个敢站在悬崖边上的,何况她还骑在马背上,要是马后退一步,她就 刚这样想,季清宁的马就后退了。 踩到松土,感觉到危险挣扎,然而为时已晚,摔了下去。 温玹的马也掉下去了,他赶着救季清宁,就没有勒紧缰绳,他把刺客踹下悬崖的时候,马也掉了下去。 温玹松开季清宁抱他的手道,“先回去吧。” 两人骑刺客的马离开。 这一带荒芜,温玹搂着季清宁的腰往山下赶,远远的看到一间农家小院,温玹就觉得口渴的很,浑身燥热,总感觉到有一股异香往他鼻子里钻,那香味像是季清宁身上发出来的,他贪婪的闻着,胳膊下意识的把季清宁搂紧。 季清宁起初以为温玹是担心她从马背上掉下去,可渐渐的就觉察出不对劲了,她腰快要被搂断了,她快喘不过气来了! “你,你怎么了?”季清宁道。 “我,我怕是又中毒了,”温玹直接的浑身是火。 季清宁无语的很。 她是招刺杀的体质,这厮是招毒的体质,谁也别笑话谁了。 季清宁道,“去那农户家,我给你看看。” 温玹开控制不住自己了,他满眼都是季清宁雪白的颈脖,强忍着才没有亲上去,他快马加鞭赶到那户农家前,他从马背上翻下去,双腿都站不住,季清宁赶紧下来扶他。 他们一落地,马撒丫子就跑了。 季清宁去追,两条腿能追上四条腿才怪了。 没办法,季清宁去扶温玹进小院,一瞎眼婆婆坐在门前落鞋底,听到声音道,“是谁?” 季清宁忙道,“路过,借您的小院歇下脚。” 那瞎眼婆婆笑道,“我老婆子眼睛看不见,你们随意。” 季清宁扶温玹到一旁竹椅上坐下,就看到温玹脸通红,她赶紧抓过他的手帮着把脉,然后整个人就石化了。 温玹道,“我中的什么毒?” “悔心散。” “什么?” “春药,”季清宁咬牙。 她是恼许太医,这分明是她给许太医的药方子,怎么李玄鉴会中悔心散?! 温玹不知季清宁是气许太医,以为她在怪他中春药的事,他道,“我,我去烟柳阁是去办事。” 感觉意识快模糊了,温玹道,“快,快帮我解了。” 季清宁看着他,“这不算是毒,没法解。” 这时候,有马哼声传来,季清宁看向那边马厩,马厩里有匹马,还头驴,季清宁对温玹道,“是匹即将要生产的母马,你小心点骑,应该没事。” 温玹脸绿了,“你让我骑马?!” 季清宁道,“驴跑的不快,你不骑马怎么赶回城?不和女子行房,不出半个时辰你就爆体而亡了!” 骑马跑快点,是能赶回城的。 温玹道,“你是让我去找姑娘?” “不然呢?”季清宁道。 说完,季清宁呆呆的看着温玹,“你,你不会是以为我是让你。” 温玹黑着脸道,“还不快扶我上。” 驴字被他拼命的压下了。 季清宁没忍住,笑出了声,她从怀里摸出一银锭子,交给那瞎眼婆婆道,“老婆婆,借您的驴一用,回头给你送回来。” 老婆婆摸着手里的银锭子道,“公子这银两都够买四五头驴了,还回来就是,不用给我钱。” 季清宁拿有时间和老婆婆推脱,她得送温玹回城解悔心散。 季清宁去马厩牵驴,然而那头驴不是她能牵的动的,没办法,她只能借马了,老婆婆也同意了。 季清宁把马牵出来,温玹搂过季清宁的腰,骑上马背,赶往城内。 只是离开小院没走多远,温玹就没忍住亲上了季清宁的脖子,季清宁浑身一震,一股激流从她脚底心涌上头发稍,整个人身子都绷紧了,还不等她反应过来,一道暗哑压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男人能解春药吗?” 炙热的呼吸喷在颈 脖处,季清宁下意识的缩紧了脖子,让自己远离身后之人的靠近,还有那低着她的硬物,让她脑袋一阵阵的发昏。 她忘了回答,温玹却急于要答案,啃上她的耳垂,急乱道,“回答我。” 季清宁脑子里都空了,他刚刚问她什么来着,男子能不能解春药,是这个问题吗? 季清宁已经忘了自己是女扮男装了,占着大夫的角度帮人解疑答惑道,“中了春药,需得男阳调合才能解毒,男男交合死的更快。” 话音未落,她就被温玹从马背上撂下来了。 季清宁,“!!!” 把季清宁扔下来,温玹几乎用尽浑身的力气,却不得不这么做,他怕自己忍不住把季清宁给办了,他想要怀中人的感觉太强烈了,强烈到他快控制不住自己。 一个人骑马半个时辰应该能赶回城。 温玹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在盘桓。 他要他! 他想要他! 但只有活着的人才能要他。 他必须活下去! 两情长久,不在一朝一暮! “驾!” 可怜季清宁勉强站稳身子,刚要说话,温玹就骑马走了 走了 走了 季清宁,“。” “喂,别走啊!”季清宁快气晕过去了。 看着温玹骑马消失在视线中,气的她不知道问候了李玄鉴多少遍,之前骑马逃命,快马加鞭,双腿都快磨破了,她几乎就没有什么力气走路,可她也只能往前走。 她的方子,没人比她更清楚药效了,李玄鉴他靠自己根本就回不了城。 她不走快点,怕李玄鉴会真的爆体而亡。 走了差不多一刻多钟,她才看到一匹马在路中间溜达。 她强忍疼痛快步走过去,就看到某男晕在路边,气的季清宁没忍住拿脚踢他。 “跑啊。” “你倒是接着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