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开局暴揍李世民》 第一章 平顺山庄 贞观三年。 长安远郊，平顺山下，两个中年男子正踏雪而来，往银装素裹的山中前进。 他们虽一身商贾打扮，但浑身无半点铜臭之气，其中蓝衣那人，更是龙行虎步，顾盼生辉，说不上的尊贵。 许久之后，二人终于千辛万苦地爬到了山腰上的山庄前，“平顺山庄”金灿灿的招牌在雪地里熠熠生辉，一排逾五丈的高大灰墙将整座山庄包起来。 “陛，老爷，咱们真的要隐瞒身份进去吗......” 前方男子转身，拱了拱手，一脸纠结的对身后向蓝衣汉子小声道。 “不必再劝，此乃天子脚下，咱们又伪装成普通商贾，莫非他还有胆将人扣押屠宰？” 蓝衣大汉罢了罢手道。 此人，正是当今圣天子李世民！ 身前，则是“房谋杜断”中的房玄龄，封号魏国公！ 贞观三年，大唐遭百年难得一遇的大雪灾，百姓民不聊生，尸横遍野。 各地出现流言，说是天子得位不正，玄武门之变天怒人怨，这才惹得上天降罪！ 为了稳固民心，以魏征为首的御史台甚至进言让他下罪己诏！ 可李世民所作所为无愧于心，为了天下苍生更是呕心沥血，又岂肯如此憋屈。 心烦意乱之下，李世民连侍卫都没带，便与房玄龄微服出宫，一来体察民情，二来换换心情。 当他来到平顺山附近，却发现此地不同凡响。 百姓们神态安详，出入从容，完全没有受灾的样子。 两人四处走访，发现居然家家有肉，谷物满仓，甚至还有一类唤作“辣椒”的奇物，食之可御寒，找人一问，发现都是平顺山庄的功劳。 不仅如此，他们还得知除了有生意往来的商贾，从来只见进入平顺山庄的，没见出来的。 据说就连太白山五百大盗来犯，也只能留下一地尸首大败而归 强烈好奇之下，李世民干脆伪装成商贾前来查探，看这平顺山庄到底有何独到之处竟可造福一方。 正准备进入山庄，李世民见墙壁材质特殊，上前摸了摸，顿时心中骇然。 “这墙壁不知是何物筑成，竟比城墙还要坚硬！” “呵呵，土包子，那叫水泥！” 山庄门口的护院看到两人大惊小怪的样子，不屑地冷笑出声，就连门口拴着的狗也吠了两声，似乎在嘲笑他们的无知。 “第一次来进货吧？赶紧进去，记住了，只能在外庄交易，要是敢擅闯内庄，别怪保安不客气！” 土包子...... 李世民气得胡子直颤，他身为天下共主，什么样的稀罕玩意没见过？ 居然被叫土包子！ 偏偏他还反驳不了，因为水泥是什么？保安是什么？他确实不知道...... 房玄龄看到李二吹胡子瞪眼的样子，顿时心中发虚，光是骂皇帝这个罪名，杀头一百次都够了。 看着两人不服气的样子，护院还想说两句，结果这时候一声吆喝，送午饭的来了。 菜盆掀开，李二眉头一皱，脸色沉了下来。 牛肉！ “小哥，你这牛肉是哪来的？”房玄龄察言观色，代替李二问话。 在唐朝，耕牛数量少，是一整家农户的命根子，因此律法规定，私自宰杀耕牛食用，那是大罪！ “冻死的，怎么了？”护院满不在乎地大快朵颐，还丢了两块给狗吃。 李二更愤怒了，要真是冻死的，还能如此浪费？ 区区一个护院和看门狗，居然能吃上牛肉，说不定就是平顺山庄囤积粮食，强行从农户手里换来的，要不是吃不起饭，谁能卖掉命根子？ 此地，定然藏污纳垢！ 李二压抑着怒火，带着房玄龄踏入了庄门。 结果，外庄并无什么异常，就和普通的集市一般，不仅有山庄之人出售货物，还有外面的商贾互相交易，异常繁华。 “看来......要想知道平顺山庄真正的秘密，得去内庄看看了。” 内庄同样被一圈所谓的“水泥”墙包围，守卫森严，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景象。 不过幸好，内庄的围墙并不高。 “爱卿，搭把手。”李世民扫了眼四周，带着房玄龄鬼鬼祟祟来到一个角落。 房玄龄苦着脸蹲下，让李世民踩在肩头。 他知道，这位心高气傲的皇帝，如果不弄清楚平顺山庄是怎么回事，是绝不肯善罢甘休的。 然而，李世民刚翻上墙头，便听到墙内传来几声狗叫，接着便没了声音。 “老爷！” 房玄龄大惊失色，正一筹莫展之际，忽然从墙头翻下一人，剑眉星目，俊逸非凡，寒冬中着一身白色劲装，端的是好一个倜傥少年郎。 “你......你把我家老爷怎么了！” “两个蠢货，竟然敢擅闯内庄，要不是小爷我刚好来跑步，你家老爷早被小黑咬死了。” “保安呢？都哪去了？” 话音刚落，从内庄冲出一队黑衣大汉，将房玄龄牢牢捆住。 “带回去，严加审问！” “是，庄主！” 第二章 暴揍皇帝 “陛下快醒醒！” 耳边不停地传来呼唤，李世民终于睁开了眼，扫了眼四周，这里黑咕隆咚的，似乎是柴房，房里只有房玄龄。 脖子上传来的酸痛让他倒吸口冷气，这才想起来，他被大黑狗追，然后被人敲了记闷棍的事！ 是哪个大胆狂徒！ “爱卿，咱们这是在哪？”李世民咬牙问道。 房玄龄苦笑着摇摇头：“陛下，当时我也被打晕了。” 他们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就有两名黑衣大汉进来喊话。 “跟我们来，庄主要见你们！” “老爷，这就是护院所说的保安。”房玄龄低声提醒。 推开门，依旧漫天飘雪，但不同于外界，这里的雪被清扫得干干净净，房屋整齐排列，建筑风格奇特，以这君臣二人的见识竟也觉得精巧新奇。 “对了，这应该就是内庄。”房玄龄低呼道。 两人对视，均是留了个心眼。 内庄显然就是平顺山庄的精华之处，好不容易混进来，自然要细心观察。 “保安小哥，科技部是干什么的？” “保安小哥，蔬菜大棚又是个什么所在？” “保安小哥，实验室怎么在冒烟，是不是走水了？” 一路上，李世民看到 挂着牌匾的奇怪建筑，自己不好意思问，便让房玄龄出马，一路腆着老脸问个不停。 “少打听这里的事！”两个保安早黑着脸道。 “啧啧，可惜了。” 李世民遗憾地叹了口气，一路依旧不停张望，还发现了不少看了牌匾才知道名字的建筑，但其含义却是完全不懂。 房玄龄又气又怕，敢情陛下您以为这是在游山玩水呢！ 堂堂九五之尊，还有个一品国公，居然被人绑了，这是要震动天下的大事！ 结果皇帝陛下还像个没事人似的，这让房玄龄一阵牙疼。 “到了，庄主在里面等你们。” 终于到了地方，两个保安惜字如金地吐出一句话，便消失不见了！ “董事长办公室......” 李世民两人望着竖立的奇怪牌子，见怪不怪地走了进去。 这间房不大，但布置的颇为气派，而且刚一进来两人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一个形状怪异的圆锅摆在桌上，正咕噜咕噜地冒着泡。 一位身穿白色长衫的年轻男子正坐在皮质长椅上，吃得满头大汗，一只黑色的大狗趴在他的脚下摇尾乞怜。 “他是庄主！”房玄龄瞳孔一缩，认出这个打晕他的人。 他想转过身去提醒，却发现李世民神情不自然，正盯着白衫男子脚下的大黑狗。 李二陛下心中无奈啊，他可是天策上将，征战无数，何曾怕过狗？ 可这只狗不仅块头大得吓人，状的像只老虎，还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害怕着实是下意识的反应。 “小毛贼现在知道怕了？当时翻墙的时候怎么不怕！” 凌安冷笑，随手丢了块骨头给小黑，小黑得意地朝二人吠了两声，快活地啃了起来。 “小毛贼......”房玄龄脸色一滞，除了渭水之盟，皇上还没被如此羞辱过么，就是派兵抄了这平顺山庄都不为过！ 偷偷去看李世民，还以为这位皇帝陛下要龙颜大怒呢，却没想到他只是深深看了眼庄主，便自觉地坐在了皮质长椅上，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凌安笑了笑，竟也没管他，两人相对而坐，一时间气氛竟然颇为平和。 房玄龄郁闷了，都说房谋杜断，可即便是他，也搞不懂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庄主，这椅子好生软和，竟比我的龙......太师椅还要舒服。”李世民屁股好奇地蹦了两下，差点没跌到。 “这叫沙发，下面是弹簧。”凌安头也没抬，继续下了片白菜。 “沙发......弹簧......”李世民苦笑，这里没听过没见过的东西简直太多，现在看来山庄门口护院说他们土包子，还是抬举了。 他忽然一愣，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火锅，喃喃道：“这寒冬时节，如何会有白菜？” 房玄龄也是回过神来，连忙看向火锅，神色大变。 “呵呵，没见过吧？我们山庄好东西多着呢。” 君臣二人闻言狂喜，虽然只是一颗小小的白菜，但这意味着平顺山庄居然能够在冰天雪地里种菜！ 在如今雪灾蔓延，粮食告急的情况下，这便是天大的好消息！ 于是两人一边吃火锅，一边和凌安套近乎。 终于，凌安悠然地将白菜挑起，一口吞下，舒服地打了个饱嗝，这才慢悠悠道：“两位是从长安来的吧？” 嘶！ 房玄龄警惕地看了眼凌安，小心翼翼地护在李世民身前，还以为暴露了身份。 却没想到李世民丝毫不慌，淡淡道：“没错，阁下早就知道了吧。” “当然，你们身上的布料可是贡品，长安才有，而且一般人还买不到，看二位的样子，是皇商吧？” “没错，阁下把我们当成小毛贼抓起来，却又任由我们在内庄出入观察，难道是想和我们做生意？”李世民淡定地道。 直到这一刻，房玄龄才重重松了口气，不愧是早年纵横天下的陛下，遇大事要比他镇定清醒得多。 然而下一刻，凌安却直接破口大骂起来：“你特么的脏东西，还想和老子做生意！呸！” 似乎还嫌不解气，凌安直接飞起一脚，狠狠将李二陛下踹下沙发。 见到这一幕，房玄龄直接傻眼了。 “放肆！你可知道......” 然而话还没说完，凌安又是一脚，将这一品国公也踹倒在地。 “呵呵，不就是皇商，派头那么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上呢！” “特么的，你以为老子把你们放进来，是想做生意？” “是让你们睁大眼睛看看，你们不做，天下有的是人抢着做！” 第三章 穿越者 “皇商，老子最恨皇商！” 凌安狠狠吐了口唾沫，发泄着心中积压的怒火。 他，是个现代人，三年前穿越大唐，成了平顺山下凌员外的独子，本以为能衣食无忧，在大唐逍遥自在。 但好日子没过几天，便宜老爹就就被长安的皇商逼得破产跳井，他要不是觉醒系统，早早躲进了平顺山中，估计也要被斩草除根。 顺着系统的主线任务，他不断获得奖励，攀升科技树已经快到近代的水平了。 他的目标是——悄悄完成工业革命，然后出山惊艳所有人！ 结果两个月前系统又发布了主线任务，让他将商业版图扩展到长安，成为长安最有名的商人。 本来是很轻松的，毕竟以他现在的科技实力，随便拿出几样产品就可以让唐朝这些土包子奉为珍宝，但在这时候，皇商又出来捣乱！ 当他拿出几样新奇产品在长安试水，立马遭遇了皇商的狙击。 开玩笑，长安可是皇商垄断的市场，哪轮得到一个山里的土包子插手。 甚至有人盯上了他的技术，暗中派人前来盗窃，若不是天子脚下不敢太过张狂，恐怕他们派兵围剿都是有可能的！ 毕竟这些皇商的背后，不是门阀世家便是勋贵集团，要想踩死一个普通山庄，随便安个山贼的名目即可。 也幸亏凌安三年前便居安思危，从无到有组建了一支现代化训练的保安部门，不仅防范盗贼，也方便随时跑路，不过那样一来，主线任务无法完成，他就彻底指望不上系统了。 所以对于这些皇商，凌安厌恶透顶！ 尤其是这两个毛贼，还装作正经生意人，大喇喇吃他的火锅，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妈的，皇商就拽是吧！” 凌安一人踹了一脚，气还没消，当即又叫来门外的保安，将两人捆了个结结实实。 “你......”李世民还没从刚才的遭遇回过神来，又突然被绑，顿时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胆大包天，真是胆大包天！ 此等欺君之罪，便是将平顺山屠个片甲不留也不足以平息天子怒火！ 尤其这庄主，更该千刀万剐，枭首示众！ “还瞪眼！”凌安看得心头火起，又重重抽了下他的脑袋，咬牙道：“你们特么做了亏心事还和我龇牙咧嘴，不愧是皇商，真是好生霸道！” 凌安撸起袖子，准备继续杀杀对方的锐气。 “庄主不可啊，手下留情！” 房玄龄吓得脸色煞白，连滚带爬挡在李世民面前。 李二陛下的脸面事关国体威严，结果被揍成这样，和天塌了差不多！ 更恐怖的是，他们君臣二人的性命现在还掌握在对方手中，如果因为一个误会就引起不测，简直冤大发了！ “庄主，我们虽是皇商，但也是正经生意人，绝不会仗势欺人，您要不信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下订单，让家里拿钱！” 房玄龄急中生智，知道现在说什么对方都不会信，暴露身份更是找死，对方要是知道自己痛揍了皇帝，第一选择绝对就是杀人灭口，只有拿出做生意的诚意，才能取信对方。 “呵呵，想给背后的人通风报信？要是我同意了，恐怕第二天就有门阀私军攻上来！” 凌安冷冷一笑，正要继续说些什么，一个身材高大，健硕如牛的大汉忽然急匆匆冲了进来，差点没把地上捆着的两人撞翻。 “铁蛋，说了多少次，让你淡定，淡定懂不懂？” 铁蛋挠了挠头：“庄主，这蛋咋定嘛，定不了！” 凌安翻了个白眼，笑骂道：“夯货，有什么事快说吧。” “庄主，是郭县的商队到了，来了好多人呢！” “行，我去看看。” 凌安刚要往外迈步，忽然想起什么，指着地上的两人对铁蛋道：“把他们也带上，让他们看看，没有皇商，我们生意做得更好！” 其实，凌安也并没有准备把这两人怎么样。 他虽对皇商恨之入骨，但也知道现在胳膊拧不过大腿，要真出人命，对方抓住把柄，一夜之间就能把这小小的平顺山庄踏平。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让这些皇商知道自己的实力，即便巧取豪夺，也要掂量掂量！ “好嘞。” 铁蛋憨厚地笑了笑，随后一手一个，将君臣二人像提小鸡仔似的提起来，跟在凌安身后。 房玄龄吓得脸都白了，李世民却像看见宝贝似的，喃喃道：“天生神力啊，也不知道比元霸如何......” 铁牛是平顺山上一个老道士的徒弟，凌安上山后，找老道士聊天，顺手就送了一本系统奖励的《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反正他也看不懂。 结果老道士当场就入了迷，说要闭关钻研，还把铁牛送给他，说是乱世已平，铁牛一身武艺也没了用武之地，便交给凌安给他当贴身保镖。 凌安当然求之不得，后来更是以他为核心组建了保安部。 内庄很大，一行人带着保安浩浩荡荡，走了一刻钟才到了外庄一块空地上，那里人声鼎沸，停了好几辆马车，除此之外还搭了几座粥棚，几百号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人正在排队，等着喝热气腾腾的粥。 “嘶......这真的是郭县的商队吗？”房玄龄心中疑惑，商人虽是低贱的行当，但毕竟有钱，就算是灾年，也不该如此狼狈。 “那些才是商队的管事，其他人都是跟着商队过来的郭县灾民。” 铁蛋随意指了指，果然凌安正在与一伙穿着穿戴整齐的商人低声交谈。 “这些灾民怎会大老远来这？”房玄龄忍不住问道。 “来吃饭啊，都快饿死了。” “可是朝廷难道没有赈灾吗？”房玄龄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李二陛下的脸色。 “那点粮食，每个人顶多喝点稀粥，管个屁用！” 铁蛋哼哼着摇头，又向后一挥手，“大家肚子垫的差不多了，把土豆拿上来吧！” 第四章 该杀！ 保安们推着小车，将一盆盆黄橙橙的椭圆食物送到了灾民们面前。 灾民们根本不认得这是什么东西，但那喷鼻的香气，还有咕噜叫的肚子，让他们根本无法拒绝诱惑，很快就挤在一起疯抢。 “铁蛋兄弟，此物叫土豆？”房玄龄闻着空气中的飘香，也不禁咽了咽口水。 “没错，那也是我们家庄主捣鼓出来的新玩意，可好吃了，还填肚子，比粥好多了！” “难道此物在冬天也能种植？”房玄龄眼睛一虚，终于问出了君臣二人最关心的问题。 “当然了，你们过来的时候不是看见蔬菜大棚了吗？就是在那种的。” 李二陛下和房玄龄对视一眼，皆是看到彼此眼中的狂喜。 原来，那个大棚就是冬天种植食物的秘诀！ 李世民已经打定主意，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也要弄到此方法！ “铁蛋兄弟，能不能把我们放下？我家老爷身子骨弱，一直被提着受不了。”房玄龄恳求道。 李世民瞪了他一眼，你才身子骨弱呢，朕可是马上得的天下，提几个时辰都没问题！ 不过这当然不是逞强的时候，于是也学着房玄龄，口里哼哼了两句。 果然铁蛋脸色有些不忍，还是将他们放了下来。 “这大个子心肠好，要不就从他嘴里套话吧。” 两人被解开之后，先是活动了两下，随后便凑在一起嘀咕。 平顺山庄秘密不少，眼前的铁蛋地位高，嘴还不牢，正是套话的绝佳对象。 要能问出真东西，李二陛下不介意赦免他之前殴打皇帝的重罪。 “铁蛋兄弟，这些灾民接下来怎么处置？雪灾看不到头，即使这顿管饱，但走了之后还是饿肚子啊？”房玄龄好奇问道。 “当然是留下来啦，你们两个笨蛋，这么好的劳动力，放走干嘛？” 劳动力......两人又听到一个新鲜词汇，不过他们很快就意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 “你们难道每次都把灾民留下来？” “当然，我们已经留了快一千号人了，而且经过商队选拔，能过来的都是精壮汉子。” “一千多号人，还都是精壮汉子？” 两人脸色一变，背后几乎冒出冷汗，这一千多汉子，稍加训练就能成为精兵！ “当然要精壮汉子，要不然怎么扩大生产？庄主还有好多点子，就愁人手不够呢。” 铁蛋崇拜地望向凌安的背影，君臣二人这才松了口气。 要是换在别的地方，收买军心加上囤积优良兵源，几乎都能定罪了，不过放在平顺山上，似乎还真有几分说服力。 “那这些人，光靠你们小小的山庄，能养得起？” 一千多号人，就是在平日里也没多少人养得起，更别说在灾年，都是白吃白喝的，再家大业大也顶不住啊。 难道平顺山庄真的囤积居奇，从市面上搜刮了大量粮食？ “亏你们还是长安来的呢，一点见识都没，我们山庄的土豆可是能亩产万斤的，养活这点人肯定够了” 刹那间，君臣二人呆住了，表情丰富至极，浑身都激动地发抖。 要知道，如今关中地区主食乃是小麦，一亩的产量能有四百斤就算老天保佑的，而且只有上品良田才有可能。 但这所谓“土豆”，不仅能在冬天利用大棚加产，还将产量足足翻了几十倍...... 这意味着什么？ 一旦将其推广种植，区区雪灾算得了什么！ 甚至困扰华夏民族几千年的粮食问题，也将迎刃而解！ 李世民简直激动得眼睛发红，如果完成这一成就，他将毫无疑问成为千古一帝，大唐百姓也不会再忍饥挨饿！ 当然，这一切的真实性，还有待考证。 毕竟，太过神话...... 正当两人准备继续套话的时候，凌安走了过来。 “两个小毛贼，少给我乱打听，等我办完事，一顿打少不了你们！” 看着两人气得头上青筋直冒，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凌安心中暗笑。 其实他知道铁蛋嘴巴不牢，是故意把铁蛋留在他们身边的，因为他有许多惊世骇俗的产品，迟早是要拿出来的，现在先拿出来一部分，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实力。 毕竟他最终还是要进入长安和皇商打交道的，系统的主线任务不可能放弃。 “哎，要不是李世民太昏庸，我还用得着和这些鬣狗纠缠！” “呸！瞎眼的皇帝！” “......” 房玄龄瞪大了眼睛，心脏扑通扑通跳，再转过头望去，果然李世民脸已经黑了，气得浑身发抖。 就凭这两句话，至少都是夷九族的滔天大罪！ 就在他以为李二陛下几乎要暴起杀人的时候，却只见李世民深吸口气，缓缓平静下来。 “敢问庄主，皇商固然霸道，可到底哪里惹了你？” 李二心中无比憋屈，就因为被误认为皇商，他生平第一次被痛揍。也是因为皇商，他被扣上了昏庸的帽子。 气啊！ 凌安嘲弄地瞥了他一眼：“你不也是皇商，难道你不知道？要不是这些狗皇商联合阻拦，我们早就进入长安市场了，大棚技术和土豆也早已推广开来，区区雪灾，根本不会饿死那么多人！” 听到这番话，李世民脸色阴沉下来。 房玄龄知道，与刚才的脸面之争不同，现在的陛下，是真的怒了！ 居然因为些许蝇头小利，耽误了国之根本的大事，简直罪无可恕！ “该杀！” 李世民咬牙切齿，冷冷吐出这两个字。 第五章 正经生意人 “你特么装什么蒜，你也该杀！” 凌安一脚狠狠踹在李二的屁股上，让他差点摔了个龙吃屎！ 李世民火冒三丈，转过头死死瞪着他，胸口不断起伏，好像要杀人！ 朕真尼玛委屈！ 结果凌安同样瞪着他，眼神还要更加凶狠。 “老爷，好汉不吃眼前亏，免得受皮肉之苦。”房玄龄苦笑，说出了一生中最怂的话。 李世民含恨点头，作出了一生中最怂的决定。 君臣二人在这里咬牙切齿，凌安却是懒得再搭理他们，开始办起了正事。 他走到衣衫褴褛、气氛悲怆的灾民面前，向手下交代下去： “这些汉子，都是不远千里来咱们这做工的，绝对不能亏待，土豆管饱，薪水照发！而且一律不准区别对待，以后他们都是咱们山庄的员工，以兄弟相处！” 话音落下，众人欢呼雀跃，即使有些词听不懂，但经过保安解释之后，立马露出了笑脸，甚至还有那么几个大汉偷偷抹泪。 雪灾肆虐以来，大唐百姓实在是受了太多的苦，尤其是他们这帮人，如果不是活不下去，谁会背井离乡来此？ 幸好，没来错！ “没看出来，这庄主颇有仁心啊。”房玄龄低声暗叹。 李世民点了点头，又立马黑着脸摇头，打他的事还没忘记呢。 这时凌安又开口道：“咱们山庄不比别的地方，每一块砖都是经过严格消毒的，你们从郭县一路走来，路上百姓与牲畜尸骨无数，虽有大雪覆盖，但依旧容易爆发瘟疫，所以不得不防，每个人进入内庄前记得领取消毒水，严格执行平顺山庄卫生条例！” 同样，保安对这段话中难以理解的词语进行了翻译，众人虽觉得麻烦，但知道这是庄主为他们好，又是一阵赞叹庄主仁心。 不过李二和房玄龄却是一脸讶异，他们从中看到的不仅是仁心，还有手腕和智慧。 尤其是当保安宣读完毕卫生条例之后，两人彻底震惊了。 “此子，有大才！” 房玄龄满脸激动，惊叹道：“陛下，此人隐居深山老林，却对防疫事务安排得滴水不漏，安置灾民面面俱到，就连户部官员也未能如此老练周全，堪称栋梁之才！” “陛下放心，老臣已将管理条例背诵纯熟，等回长安便将其印发，让户部整理，进而通告天下官吏，定能大大降低瘟疫爆发的可能！” 李世民缓缓点头，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少年庄主，极为了得！ 除了防疫之外，他将偌大一个山庄管理得井井有条，甚至有意识地迁入人口扩大生产，由此可见，即便是一方州县之长，他也完全能够胜任！ 心中正赞叹，脑袋上却又挨了一巴掌。 “嘀咕什么呢！” 凌安似乎看他不顺眼，一言不合就要扇他。 李世民气得脸色铁青，刚升起来的好感，立马降到谷底。 “走吧。” 凌安冷哼，让铁蛋拎着两人回到了董事长办公室。 “说吧，你们是干嘛来了？” “庄主明鉴，我们真是正经生意人。”房玄龄讨好地笑道，“我们想和庄主做生意。” “真想做生意？”凌安歪着脑袋问道。 “没错，我们也看到了贵庄的实力，一定能够在长安大放异彩！” “如果贵庄能够与我们合作，那些鸡鸣狗盗的皇商，定然不敢做手脚！” 房玄龄慷慨激昂地发表演讲，仿佛已经完全入了戏，但抬头一看，凌安正笑吟吟地看着李二陛下呢，显然他也看出来，那才是主事之人。 “那个......老爷，您说两句......”房玄龄戳了戳李世民的袖子。 “对，我们想正经做生意。”李世民终于开口。 “你们想做什么生意？” “大棚技术，和土豆种子！”李世民猛地抬头，眼神露出坚定。 “只要你能拿出这两样东西，我保证，整个长安的皇商，再也不敢为难你！” 听到此言，房玄龄心中一颤，竟久违地有些紧张。 君无戏言，皇帝陛下作出了这样的承诺，那就意味着长安城内，不太平了！ “嗬哟，好大的口气。”凌安不屑冷笑，眼中却是闪过沉思。 虽然眼前这人口气狂到不靠谱，但毕竟早一天完成主线任务，他就能早一天攀升科技树，在这古代拥有立足之本。 再说了，皇商中也分三六九等，说不定眼前这人就是什么皇亲国戚，还真能帮他打开长安市场，就算失败了也不要紧，反正这两样技术事关民生，只要传播出去就算好事，拿来敛财反而心中不安。 要赚钱，他法子多着呢！ “交个底，我可以与你们做生意，但我有个条件。” “说！不管什么条件，朕......我都答应了！”李世民自信抬头。 他乃大唐天子，什么条件接不住？ 更何况这关涉到千秋大计，付出再大的代价也是值得！ “我要你亲自搭大棚，亲自种土豆，接受劳动人民思想教育改造！” 第六章 你比强盗还能抢 凌安话音落下，李世明和房玄龄浑身一震！ “这小子简直疯了！” 房玄龄在心中暗骂道：“让堂堂九五之尊、一国之君下田农种？！” “小子哎，你可真是活腻歪了，要是再不收敛一点，别说是什么大棚种植，只怕是有一万个脑袋，也不够陛下他砍的！” 房玄龄脑海中万千思绪飞转，正想着如何才能够更好的打圆场，身旁的李世民突然说出了一句让他无比震惊的话。 “好！我接受你的条件！” “但是，只要我完成了你的条件，你就必须跟我们合作，我的实力，足以跟你们平顺山庄所有的技术和产品进行交易！” “此外，为了让我们之间的交易更加顺利，我们必须回去一趟，一来以免我们的家人们担心，二来，也是把上下的关系全部打点好。” 房玄龄直接懵掉了。 李世民竟然真的答应亲自种田？ 他虽然体恤李世民为天下苍生着想，但也不用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吧？ 而且，李世民留下来种田了，大唐朝野，谁来主宰？ “啪！” 李世民的话刚刚说完，就被凌安狠狠一巴掌拍在了脑袋上。 “你特么的怕是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吧！” “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 “先去把棚子搭起来，土豆种出来。” “等老子心情好了，没准会考虑拿其他的技术和产品跟你们交易！” “至于你说的回去打点关系，这倒是合情合理，不过嘛……” 凌安话锋一转，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李世民和房玄龄两人，随即冷笑道：“口说无凭，我怎么知道你们两个是不是别人派过来的探子？” “再说，我平顺山庄可不是什么大街小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万一让你们两个一去不返，我这庄主以后还怎么混？” “所以，你们两个只能回去一个，剩下那个就安心在山庄里种田吧！” 房玄龄还没有从刚刚凌安的那一巴掌里回过神来，李世民就立马指着他说道：“他留下！我回去！” “啊……”房玄龄没想到李世民直接把他卖了，顿时脸色大变。 虽说凌安不像什么穷凶极恶之人，但之前表现出的喜怒无常，让皇帝都接二连三的挨了揍。 让自己留在这了，如果一个不小心得罪了凌安，他这身子骨可挨不住几下…… 房玄龄刚想说点什么，却见李世民狠狠瞪了他一眼，将他到了嗓子眼的话，硬生生给逼了回去…… 唉……伴君如伴虎也就罢了，这出卖的如此果断，让房玄龄想哭…… 凌安见李世民答应自己的条件，直接李世民罢了手： “那你就速去速回吧。” “庄主，你上回吃的那……那叫火锅对吧？能不能让我带一个回去？” “还有那些蔬菜，我也带一些回去，有了实物也好帮庄主你的产品宣传造势。” “这应该没问题吧？” 李世民上次吃了凌安的火锅之后，心里就惦记上了，这次无论如何也得带些回去给皇后尝尝。 他原本觉得自己这个理由足够充分，凌安肯定会给。 却不想，凌安怒斥一声道：“我看你是在想屁吃！” 虽然凌安的说话方式跟这个年代完全不同，但语言还是相通的。 所以听了凌安的话，李世民和房玄龄立马就黑了脸，紧皱着眉头。 “我平顺山庄里样样都是宝贝，你说拿就拿啊！” “给钱！一斤黄金买一两菜！” “噗——！” 李世民和房玄龄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一斤黄金买一两菜？ 就是把整个国库搬过来，又能买多少？ 凌安完全不理会李世民和房玄龄的讶异，一脸淡然的笑道：“怎么？不愿意？我还嫌卖便宜了呢！” “除了土豆白菜，我这里可还有太多你想不到的东西，别说是一斤黄金买一两，就算是价格再涨十倍，也有的是大户愿意！” “两个字，给钱！” 此时凌安得意洋洋的神情，在李世民和房玄龄的眼里，彻彻底底就是一副强盗土匪的嘴脸！ 可是，话已经说出来了。 不买的话，岂不是被人看不起了？ 以后还如何合伙做生意？ 李世民咬了咬牙，将左手上的翡翠戒指摘了下来。 他正要将戒指递到凌安面前，房玄龄却大叫了一声道：“不可啊陛……老爷！” “这可是太……是老太太留给你的遗物，怎么能……” 未等房玄龄说完，李世民就一把将他推开，将戒指递到了凌安的面前，正声道： “这次我们出来，没有带上太多的钱财。” “这枚上好的翡翠戒指，是朕……是我的母亲留给我的遗物，我先抵押给你。” “等下次我再赎回来！” “行啊，又是母子情又是主仆情的，你俩这演技，赶得上奥斯卡影帝了都。” “这块翡翠虽然还不错，但顶破天也就值个几两金子，是你们把我当傻子呢？还是我看起来真的很蠢？” “没钱？写欠条！本山庄概不赊欠！” “来人呐！笔墨伺候！” 凌安话音落下，一个下人马上端了笔墨纸砚过来。 李世民和房玄龄并 虽然不理解“奥斯卡”、“欠条”这样的词汇，但是凌安话里大概的意思，他们两个还是能听得懂的，心中万分无奈。 堂堂的一国之君，竟然沦落到要在借据上签字画押，这要是传出去了，那可真是丢了老脸了…… 第七章 太好吃了 纵然心里有一万个不情愿，李世民还是乖乖的在借据上按上了自己的手印…… 看着借据上整整齐齐的三个大字——“白十三”。 凌安有些疑虑的问道：“你们皇商不都是李家的人吗？怎么还有姓白的？” “庄主放心，在所有的皇商之中，这三个字，一定是最有分量的。”李世民沉声答道。 李世民签的“白十三”，其实就是把“皇上”的“皇”字给拆分开来。 李世民用这个作为自己的名字，其实也是被凌安弄得太过憋屈，想要给凌安一点暗示，好让凌安发现他的身份，得到尊重。 一旁的房玄龄看见李世民这么签名，立马就明白了他的心思。 凌安完一眼便看出了“白十三”三个字，组合起来就是“皇上”的“皇”。 有那么一瞬间，凌安确实怀疑过李世民这么签名的用意。 但理智告诉凌安，如果眼前之人真的是李世民，那他早就该承认自己的身份，哪里还会在这里浪费这么多的时间？ 还甘心情愿的挨他的打？ “铁蛋，带他们去大棚里选些蔬菜带走。” 凌安拿着借据和翡翠戒指，潇洒的转身离开，。 铁蛋刚准备再次将两人拎起来，李世民和房玄龄急忙拒绝摆手，陪着笑脸说道：“不劳驾了不劳驾了，我们自己会走。” 铁蛋也懒得多理睬二人，自顾自走在前头，没一会儿就来到了一片大棚区。 看着眼前鳞次栉比、如星罗棋布的大棚，李世民和房玄龄心中的震惊，无以言表。 等到他们在大棚区里转了一圈之后，才明白刚刚的惊讶跟此刻相比，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番茄、辣椒、茄子、黄瓜…… 每一个大棚里，那都是硕果累累，更有一些就连李世民这个做皇帝的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最主要的是，现在可是隆冬时节，外面冰天雪地，天寒地冻！ 大棚里的蔬菜却丝毫不受外面的天气影响！ 李世民震撼之余，将每样蔬菜都取了一些。 铁蛋按照凌安的吩咐，给李世民配了一辆马车。 临行前，李世民紧紧握住房玄龄的手，郑重的说道： “爱卿，朕并不是想把你一人丢在这里，只是事关重大，这山庄之中的秘密太多，而且每一个都关系着苍生福祉，就单单这大棚种植技术，就能够造福百姓。” “希望你留在这里多用心……” 不等他说完，房玄龄就打断道：“陛下放心，臣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会把这大棚种植技术给学会。” “只是皇商派系众多，陛下回去之后，先跟老杜他们多商议商议，避免引起过多的纷争。” 君臣二人告别之后，李世民便马不停蹄的赶回到了宫中。 第一时间，李世民便在皇后宫中摆上了一个大铜锅。 “陛下，您这几日是去了哪里，让妾身好生着急。” 说话之人，正是李世民的媳妇长孙皇后，声音清脆悠扬，身姿婀娜，体态优雅，凹凸有致。 “无垢，你先别急，等尝过了这人间美味，朕自会将这两天的来龙去脉一一说明。” 李世民看了一眼长孙皇后，很快又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桌上的那口加了木炭的大铜锅上。 铜锅旁边，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蔬菜。 长孙无垢看着也觉得新奇，却不知李世民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等铜锅里配好的汤汁沸腾，李世民将一片白菜放在锅里涮了涮，再喂到了长孙无垢的嘴里。 “嗯？” 长孙无垢嚼了几口之后，顿时神色大变。 这也太好吃了吧！ 这些汤汁不知加了什么调料，普通的白菜涮完之后，居然又鲜又麻又辣，顺滑可口。 比起宫廷里的御厨做的菜，不知道好吃了多少倍！ 简直惊为天人！ 看着长孙无垢柳眉高挑，惊喜交加的神情，李世民高兴笑道： “哈哈哈，朕第一次尝到这味道，也跟无垢你是同样的表情。” “这个啊，叫做火锅，是朕这一次出去，从一处山庄里得到的。” 长孙无垢用丝绢轻轻擦了擦嘴，没有继续追问火锅的事，反而夹起了一颗白菜，满是疑惑的问道： “陛下，这隆冬时节，哪里来的这般水嫩的白菜？” 李世民神情一正，目光之中满是欣赏之色： “不愧是朕的观音婢，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关键之处。” “没错，朕这次出门，不仅发现冰天雪地可以种植这些蔬菜，还发现一种产量可以增加几十倍的粮食！” 长孙无垢立马惊喜说道：“陛下此言当真？那往后岂不是不用再担心天灾缺粮？” “这可是利在千秋的大功绩啊！只要陛下推广下去，必定能够名垂千古！” 看着长孙无垢发自内心的激动，李世民心中甚是安慰，一边吃着火锅，一边将自己在平顺山庄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述给长孙无垢听…… 翌日。 天还未亮，李世民就早早上朝。 虽然凌安的产品和种植技术无可挑剔，但种植出来需要时间。 现在灾情越来越严重，根本等不了这么久。 目前急需解决的就是灾情问题，还有如何将凌安的产品技术引进长安。 毕竟这件事肯定会侵犯到其他人的利益，想要推广，也不是这么简单。 李世民一整夜都在想这些事。 等文武百官到齐，第一排的一个老者便站出来，义正言辞的： “陛下，臣有谏言！” 李世民见到此人，顿感头疼：“魏爱卿直言无碍。” “臣直谏！参陛下您一本！” “灾情日益严重，百姓饥寒交迫，饿殍遍野。” “此刻正是陛下该日理万机、殚精竭虑之时。” “可陛下您却无故消失数日，荒废朝纲。” “恕臣直言，陛下您德不配位，令臣等寒心，令天下百姓寒心！” 第八章你可有办法？ 又是魏征！ 李世民看到进谏的魏征，顿时头疼不已。 不过是他自己提倡的直言进谏，哪怕魏征现在天天追着弹劾他，他也不好多言。 “魏爱卿，现在全国百姓都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就算爱卿觉得朕德不配位，也应当先考虑如何解决当前的问题。” “还是说，爱卿置百姓生死于不顾？” 李世民淡淡的扫了魏征一眼，为了暂时堵住对方的嘴，直接扣了一顶大帽子。 “陛下，臣绝无此意！” 魏征神色一慌，连忙俯首道：“百姓苍生疾苦问题固然要解决，但陛下之作为……” 李世民没想到这都堵不住魏征的嘴，连忙打断魏征的话，对其他百官道：?“说说最近各个地方的灾情吧！” “回禀陛下，灾情日益险峻，不仅饿死的百姓越来越多，流落到长安的难民数量也与日俱增。” “现在粮食紧缺，粮价上涨，如果短期内不能得到有效的控制，加上很多地方开始暴发瘟疫，只怕……会发生民变……” …… 听到这些大臣所言，李世民眉头紧皱道：“那就继续派粮，一定要将灾情控制住！” “陛下，国库早已空虚，别说是赈灾发粮，就算只是维持整个皇宫的正常开销，都已经捉襟见肘。” 李世民顿时深感无力。 就算学到了平顺山庄某产万斤土豆的种植技术，但种出来也需要时间，远远解决不了当前的粮灾问题。 “这粮食的问题可以再想办法，但是这瘟疫，必须立即重视起来，不然一旦扩散，大唐必将生灵涂炭。” “不知，众卿可想到控制瘟疫的方法？” 李世民的声音在朝堂之上环绕，朝中众多大臣各个面露难色。 雪灾和瘟疫相比，后者最为严重，只要沾惹上基本就无药可解，无人可医。 朝堂之中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无一人站出来为李世民排忧解难。 李世民原本借此机会把从平顺山庄学来的控制瘟疫的方法说出来，但是看到下面低头不语的魏征之后，他突然改变了想法。 “魏爱卿，你可曾方法控制瘟疫？” 李世民双眼紧盯魏征问道。 “这……这……” “陛下，臣未曾想到有何方法！” 魏征脸色难看，他想不明白李世民为何会点名问他一人。 “想不出来？” “每日只想着弹劾朕，弹劾大臣！” “你要是把心思花在国家大事上，也不至于如此！” 李世民看着魏征满眼的失望之色，他的这一番话可以说让魏征以后在朝堂上都有些抬不起头。 “陛下，世人皆知天花疟疾自古就无法根治。” “若是有方法可以控制，每次瘟疫爆发的时候也不会有如此多的百姓死亡。” “不仅臣想不出来，只怕连陛下也想不出控制天花疟疾的方法。” 魏征振振有词的说道。 李世民刚刚分明是想让他出丑，身为朝堂上头最铁的人，他自然要反击。 陛下，这件事情就不要怪我了。 这完全就是你自找的。 “朕，没有办法？” “魏征你就那么肯定朕没有办法？” “这瘟疫是传染病，只要我们从源头掐断，花疟疾自然可解。” “传朕旨意，从今以后百姓喝水必须把生水煮沸。” “凡是发现瘟疫的地方，都给朕派人去镇守，以防有人偷跑出来。” “把每个瘟疫地区的百姓都集中在一起，不得与外人接触，周围全部洒生石灰。” “瘟疫地区周边一定要保持干燥，餐具使用前必须都要在沸水之中杀菌。” “上茅房要分开，以免交叉感染！” “每天都要派人去安抚民心，让百姓知道朝廷不会不管他们！” …… 李世民把在平顺山庄听来的卫生条例，结果当前国情做了调整之后，一一说了出来。 他的话音一落，满朝文武皆陷入了沉思。 “陛下，生水煮沸是何意？”长孙无忌不解的问道。 “煮沸是为杀毒，防止水源感染瘟疫。” “每次瘟疫暴发，尸体没有妥善处理，就会污染到水源，导致大规模暴发。” “隔离疫民，生石灰消毒，餐具高温消毒，都是为了防止瘟疫暴发……” 文武百官听完李世民的话，全都满眼震惊的看着李世民。 他们完全没想到，李世民真的想到了控制瘟疫的方法。 而且这个方法绝对可以控制瘟疫的暴发，减少死亡人数。 魏征脸色最为尴尬。 他说李世民也想不出来，原本只是给自己找回点面子。 没想到李世民真的想出来了。 他赶紧把头埋低，好像就怕李世民注意到他。 “陛下大才！” …… 其他文武百官反应过来，就开始拍李世民的龙屁。 “魏爱卿，你说说，这个方法如何？” 李世民盯上了低着头的魏征。 老小子朕让你也常常被人追着问的感觉。 “陛下，此法甚妙，但尚且需要时间。” “况且，灾疫之根源，还是在于粮食，如今已是迫在眉睫，还请陛下下旨，令长安城粮商放粮赈灾！” 魏征被李世民问住，担心李世民再询问自己如何解决粮食的问题，哪里还敢再多说什么，只能够直接提议放粮救灾。 听到魏征的话，李世民会心一笑。 之所以李世民如此看重魏征，就是因为他不畏权贵，一心为民。 “魏爱卿，你有何办法让粮商放粮？” 办法是魏征想的，自然也由魏征来解决。 “这，这……” “陛下，要是让粮商免费放粮或者说折价放粮都有些困难。” “毕竟这些粮商都是……都是阀门世家的人，他们肯定不会同意这个事情。” “搞不好……” 魏征说到这就停住了，就卡壳了，就不敢说了，身为铁头王的魏征停下了自己的嘴。 不知他是怕得罪阀门世家，还是说出这个事情的后果遭到嗤笑。 “搞不好这些阀门世家还会联合起来导致各地再无粮食供应，让百姓都吃不上饭是吗？” 李世民自然想到了魏征心里的顾虑。 如果是国库开仓赈灾，自然是李世民能够做主的。 但是想让粮商放粮，那就不能让皇上直接开口下旨了。 稍微大一些的粮商，背后都是门阀世家，想要让他们免费放粮做慈善？ 不可能！ 并且，单单只是拒绝那还没有什么，李世民担心的是，万一逼急了这些门阀，说不定他们还会联合起来，让原本市面上的粮食都不再销售，引起更大的动乱。 那样的话，就算他是皇帝，也是毫无办法，只有一筹莫展的份了。 第九章 打赌 李世民看到下面大臣没有一个是在想如何解决此事的，全都翘首以盼的看着他。 “唉，粮食的事情朕会想办法，退朝吧！” 李世民失望的摇了摇头，直接离开了朝堂。 等魏征反应过来的时候，李世民已经离开了。 他有些后悔，自己刚才应该硬气一些，让李世民确定一个解决方法。 要不然此时拖得越久，外面的那些百姓死的就越多。 可惜现在晚了，李世民已经离开了，他再追上去那就是自讨没趣。 “依我看，陛下就不配当做一国之主，身为皇帝，事情还未解决，怎么能说走就走？” “昏君啊！弃百姓于不顾，太不负责任了，就应该早点退位！” 魏征是真的敢说，直接就在朝堂上一口一个昏君。 这要是换做其他人，马上就人头落地了。 其他大臣全都面面相觑。 他们认同魏征说李世民不负责任，但是不认同李世民是昏君。 昏君能想出控制瘟疫的方法？ 魏征敢这么骂还不是因为李世民对他的宽恕，要是昏君，只怕现在他早就被斩了。 “魏大人，少说两句吧！陛下都说了，他会想办法的。” “是啊！魏大人，消消气，不要再说了。” …… 长孙无忌等人相继劝告魏征。 “现在都这个时候了，他能想到什么办法？分明就是想要逃避！” 魏征哪里会听，他今天先是被李世民驳了面子，现在在加上百姓的事情，他对李世民既失望，又恼火。 其他大臣心中也清楚，眼下粮食问题，着实是个天大的麻烦。 李世民说他会想办法， 能想到什么办法？ 就如魏征所说，分明就是逃避。 李世民退朝之后也很是头疼。 让粮商放粮是不可能的，就算粮商答应，也未必有足够的粮食解决眼前的粮灾问题。 思来想去，李世民想到一个办法，那就是去找凌安借粮。 平顺山庄的粮食这么高产，多少应该有点存粮，能接多少算多少吧。 事不宜迟，李世民立即换装出宫，挑出几匹快马，直奔平顺山庄！ …… “哎？别看老白你没什么见识，这工作效率还是挺高的嘛！” “这么快就回来了，京城上上下下应该都打点好了吧？” 平顺山庄董事长办公室，凌安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对刚刚赶回来，还上气不接下气的李世民问道。 李世民顿时满头黑线…… 想他堂堂一国之君，竟然被一个小小的山庄庄主嘲笑没有见识，还偏偏就没法反驳，你说他气不气？ 只是气归气，现在他有求于凌安，别说是嘲讽，就算是要打要骂，为了天下百姓，他李世民也只能忍着受着。 “长安的关系确实是打点好了，但是……” 原本还对李世民有几分赞赏之色的凌安，听到“但是”两个字，立马就皱眉板脸道：“我就知道没那么顺利，既然你搞不定的话，那也没必要合作了！” 看到凌安变脸变得这么快，李世民马上就急了，连忙道：“真的打点好了！” “只是现在灾情恶化，饿殍遍野，就连长安的难民也已经人满为患。” “所以我想先跟庄主借一些粮食救急，以免又有很多无辜百姓活活饿死……” “不过你放心！粮食的钱我日后一定会分毫不差的还上！” 凌安眉头一挑，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你一个商人去赈灾？李二干啥吃的？” 他虽然平时很少离开平顺山庄，却也知道现在天下百姓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 但这是国之大事，李二自然会解决，还需要一个商人去操心？ 李世民直接忽略了凌安直呼他李二，无奈的道：“哎，庄主有所不知，我听人说现在国库空虚，李二想解决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所以我才想为天下苍生尽自己的一点力，而且眼下最大的问题不解决，生意也不好做……” “罢了……”凌安没想到事情严重到了这种地步，直接打断李世民道： “我创立这平顺山庄，也是希望能让更多人过上好日子。” “国家有难，我要是再去赚这个昧良心的钱，跟强盗土匪又有何区别？” 凌安马上转头对旁边的铁蛋吩咐道：“立即发布通告，让山庄里所有有余粮的人家，都把粮食捐出来！” 李世民听了凌安前面的话，心里既欣慰又激动。 凌安虽然脾气不好，对他动不动又大又骂，却没想到是一个心怀大义之人。 只是凌安后面的话却让李世民有些困惑，连忙问道：“让百姓捐粮？这个缺粮的节骨眼上，他们会答应吗？” 凌安瞥了李世民一眼，淡定一笑道：“那咱俩就打个赌？” “赌就赌！说吧，你想赌什么？”李世民毫不犹豫的道。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他就不信平顺山庄这么多人家，都会答应捐粮。 到时候这些人不捐，他就再提出跟凌安借。 “谁输了就答应对方一件事，当然，这件事不能够违背道德律法，如何？”凌安抬眼想了想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李世民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毕竟，他堂堂九五之尊，别说他不认为自己会输。 就算真的输了，这世上难道还有他办不到的事情？ 随后，李世民跟着凌安离开了董事长办公室。 不过他心中却是在暗暗思量着：“在这个节骨眼上，想让人无偿捐献比命还重要的粮食？简直是天方夜谭！” “而且，就算真有人愿意捐，一个山庄而已，又能捐多少？” “唉……有一点是一点吧，用一个赌注换一些粮食，也不算亏吧……” 李世民暗自思量之际，已经来到了平顺山庄的大广场。 此时广场之上是人头攒动，密密麻麻。 这些人，是自打平顺山庄建立以来，被凌安收容的普通老百姓。 李世民见到此景，震惊之余，脸色马上黑了下来。 单单就这广场之上，就有着将近万余人，更不用说之前听凌安所说的保安队、护卫队等军事武装力量了。 身为一国之君，最为担心的问题就是有人拥兵自重，造反叛乱。 所以此时的李世民，自然是考虑到了凌安发动叛乱的可能性。 或者说，李世民更担心的是，还有其他类似平顺山庄这样的地方，在天灾缺粮之际，发动起义，反他李世民的大唐。 看着李世民忧心忡忡的神色，凌安还以为他是在担忧打赌之事，自信笑道：“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说完，凌安便登上了广场上的中心高台。 方才还熙熙攘攘、喧闹嘈杂的广场，立马就变得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今天突然把大家召集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大事。” “就是现在灾情又变得更加严重了，甚至还出现了瘟疫。” “涌入长安的难民越来越多，如果再没有粮食补给，很多难民就会被活活饿死。” “所以，本庄主希望各家各户，能将余粮都捐出来，帮助同胞家国，共渡难关。” 凌安的话音落下，整个广场还是一片安静。 不同的是这些人彼此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看到没人回应凌安，李世民的心里不禁暗暗得意。 然而他得意的笑容，却在下一秒凝滞住了…… 第十章 庄主比皇帝有面子 “我当是什么大事呢！不就是捐粮食嘛！我第一个，五千斤！不够我再捐！反正现在家里也放不下了，留着也只会坏掉。” “就是！这么屁大点事，哪里还用得着劳烦庄主您亲自过来开会啊！算我一个，我家也捐五千斤！” “谁说不是呢！像庄主您这样的伟人，那是需要日理万机的！别说是捐粮食，只要是庄主您一句话，上刀山下火海，老五我也是在所不辞！” “……” 广场上的老百姓们，一个接着一个的举起手来大喊道。 近万人，居然没有一个是不愿意把家里粮食给捐出来的！ 李世民一脸愕然，就算自己是一国之主，也做不到一句话就让百姓心甘情愿的把粮食捐出来。 但是凌安做到了！ 而且这些人也不是随便捐一点，随便应付一下，最少的都捐几千斤！ 放在这个时候，粮食就等同是大把大把的白花花的银子！ 可是这些普通老百姓，竟然眼睛都不眨的，就捐了出来！ 只因凌安的一句话！ 震惊欣喜之余，李世民又感到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是落了地。 虽然不知道具体能捐多少粮食，但肯定少不了，目前的缺粮问题，算是解决了。 等到土豆推广下去，以后就再也不会出现缺粮的问题了。 李世民他自己，则不再受到那些粮商们的掣肘！ 此时，李世民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失落。 比起他这个皇帝而言，高台上的凌安，反而更像是一位领袖…… 凌安扭头看了李世民一眼，嘚瑟笑道：“老白，记住刚刚的赌注。” 紧接着，凌安挥了挥手，头也不回的说道：“铁蛋，你统计一下，大概有多少粮食，然后安排好改进的木牛牛马和人力车，明天就送往长安！” “走吧老白，带你去看看你的那位老仆！” “别忘了，你可是答应过我，要亲自搭棚种地来的！” 听到凌安的话，李世民才从心中的失落回过了神，这也想起玄龄还在这里搭棚子种菜呢！ 他立马三步并作两步，紧紧跟上了凌安。 大概几分钟的路程，凌安和李世民二人便来到了大棚区。 在其中穿插折返了好几圈，李世民终于见到了他的心腹大臣房玄龄。 只是，此时房玄龄的样子，着实让李世民忍俊不禁。 挽着裤腿儿，弯腰半蹲在泥地里，灰头土脸，蓬头垢发。 哪里还有半分高官大臣的样子，甚至就连一般的乞丐，看起来都要比他更有身份一些。 “房爱……老黄，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了？！” 李世民走到房玄龄的身前，又是好笑又是惊讶的问道。 房玄龄见到李世民，下意识准备行君臣之礼，却看见李世明挤眉弄眼，示意他立即打住。 房玄龄这才注意到，凌安还在李世民的身后。 他马上反应过来，顺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揉着自己的膝盖说道：“蹲得我腿都麻了……老爷您在长安的事都安排好了？” “长安上下的关系是打点好了，但是因为灾情恶化，难民增多，粮食急缺，这不，只好过来先向凌庄主借粮了。”李世民点头道。 “借粮？” 房玄龄下意识问道。 “嗯，现在灾情严重，国库空虚，所以我就来平顺山庄借粮了。不过庄主慷慨大义，直接让山庄里的人捐粮。”李世民点头道。 房玄龄马上就猜到李世民应该是别无他法了，才会跑到这里来借粮。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凌安一眼后，对李世民问道：“捐了多少？” “明天你们带队送粮去长安，到时候就知道捐了多少。”凌安插话道。 “明天就去？”李世民闻声一愣，讶异道：“按照庄主刚刚召集的人数来看，就算五人一户，加上庄上的其他人，至少也得有两千户人家。” “每户捐粮打五千斤来算，就有千万余斤粮食。” “即便是再因为意外减去一半，也有足足五百万斤！” “这可不是个小数量，难道就不需要再准备准备？” 房玄龄听到这个数字，顿时吓了一跳。 五百万斤粮食？ 一个小小的平顺山庄捐了这么多粮食？ 这足以解决目前的粮灾了！ 凌安却眉头一皱，瞟了李世民一眼，满是不屑的回道：“意外减半？两百五十万斤？” “老白，看来对于我们平顺山庄的实力，你还是管中窥豹，只看见冰山一角。” “明天出发之前，要是不能准备好千万斤的粮食，我这平顺山庄庄主的名字，从今往后都倒着写！” 说完，凌安便转身慢慢走远，边走还没忘记说道：“老白，看在你还算靠谱的份上，明天之前，搭起一座棚子，就算你履行承诺了！” 等到凌安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两人的视线后，李世民转身看向了那一片泥地。 片刻之后，他目光毅然的走了过去…… “啊……哈……” 翌日一早，房玄龄就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 只是惺忪睡眼还未睁开，就看见眼前一片微亮的烛光，以及一个正襟危坐的背影。 “陛下？” “陛下！” 房玄龄这才反应过来，眼前之人，正是一夜未眠的当朝圣上——李世民！ 急忙从床上爬起，房玄龄这才看见李世民身前的桌子上，满满的摆放着各种图册。 这种一本本的图册，昨天房玄龄和李世民就见识过了。 当时他们两个就被这么精致的纸张给震惊的目瞪口呆。 造纸术发明于西汉，改进于东汉，经过无数劳动人民在漫长岁月中的钻研，到了唐朝时期，已经是相当成熟了。 可是当李世民见到平顺山庄里的这种纸张，仍旧是不得不惊讶这种纸张制造技术的纯熟，情不自禁的惊叹道：“这比麻纸、桑皮纸乃至竹纸，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同时，李世民和房玄龄自然也更加觉得凌安和平顺山庄高深莫测！ 第十一章 千万斤只多不少 “陛下，您……难道一夜未眠？”房玄龄小声问道。 李世民点了点头，随即合上了手中的书本，感叹道：“朕昨夜随意翻看了一下这书架上的书籍，每一本都让朕感到惊讶莫名。” “各种成熟的手工、农作乃至制造技术，真是闻所未闻，让朕大长见识。” “别说土包子了，现在看来，在那个凌庄主的面前，我们两个简直就是井底之蛙，让人贻笑大方。” 房玄龄微微愕然，虽然他也清楚李世民说的就是事实，但是能够让李世民自己坦言说出这些话，已经足以说明，凌安和平顺山庄已经颠覆了李世民的三观。 “陛下，您也不必妄自菲薄，毕竟，宫里也有很多东西，这平顺山庄未必就有。” 李世民正想说话，房门却是被“啪”的一声推开。 只见一名黑衣大汉进来喊道：“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起床上路！粮食早就准备好，就等你们两个懒胚子玩意儿领路了！” 李世民和房玄龄一脸郁闷。 这尼玛！好歹他们两个也是九五之尊和国之重臣，被一个山庄保安这么大呼小叫，心里那滋味可真是……！ 不过，房玄龄也还是乖乖的回应道：“好嘞，我们立刻就到，立刻就到！” 等到铁蛋离开，李世民不禁讪笑一声，自顾摇头说道：“这平顺山庄，真是让朕不知如何是好……” 说完，李世民又深深地叹了口气，二人起身洗漱，直奔山庄大门。 “这……！” 刚走到山庄广场，李世民和房玄龄瞬间便呆若木鸡！ 要说身为皇帝，能够让他感到惊讶的事情，是少之又少，。 偏偏来到这平顺山庄之后，李世民和房玄龄两人，这一双下巴，简直就要因为受到的刺激太多，而再难合上了！ 因为两人此刻目之所及，是首尾相接，一眼望不到头的粮车！ 不说有没有达到凌安说的“千万斤”这个天文数字般的粮食，单单就这么多粮车，都是一笔难以想象的巨大财富！ “陛……陛下，这……这可当真有数百万斤粮食了吧！” 房玄龄用手推了推，才合上了自己的下巴。 眼前的粮食规模实在太过壮观，让他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到的，是真实的。 李世民则是苦笑一声，这一回，他是输得心服口服。 这时，凌安突然从旁边走过来，慢悠悠的道： “千万斤，只多不少，不过粮食太多，粮车和人手不足，可能需要两趟才能运完。” “所以，老白你就先回长安找地方安置粮食，留下老黄和铁蛋一起护送粮食。” 闻言，李世民愣怔一下：“那庄主你呢？” “本庄主自然是留在山庄坐镇，送粮这种小事，特么还用得着我亲自出马？”凌安没好气的道。 李世民和房玄龄可谓双双无语，心中不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天文数字一样的粮食，敢情在你眼里居然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要知道，在当前这个节骨眼上，有这么多粮食，想要组建起一支规模可观的军队，那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偏偏在这个凌庄主的眼里，却完全好似一件不值一提的事！ 在感到震惊的同时，李世民和房玄龄对凌安也是不由得刮目相看。 能够视如此巨大的财富如粪土，并且为天下穷苦百姓无偿捐献，自己还不露面，可见凌安非但不是沽名钓誉之辈，更是大仁大义之人。 事关重大，李世民也不再耽搁，挑了一匹快马便朝长安城飞奔。 他要处理的事情还很多，一分一秒都浪费不得。 回到皇宫，还是上朝时间。 长孙无垢一边为李世民更衣，一边询问道： “陛下这一日又是去了哪里，为何现在才回来？估计那文武百官都已等急了。” 李世民一边整理龙袍，一边不紧不慢的回道：“朕又去了一趟平顺山庄，从庄主那里借到了千万斤的粮食，以解当前缺粮之危。” 闻言，长孙无垢手上的动作一滞，满脸震惊和难以置信。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反问道： “臣妾是不是听错了，陛、陛下说的是多少粮食？” 李世民会心一笑道： “无垢你这才只是听到，朕可是亲眼所见。” “那望不到尽头的粮车，确实有数百万斤以上，运两次，千万斤只多不少！” “而且这全部是凌庄主无偿捐赠，朕先去上朝，等回来再与无垢你细说。” 说完，李世民便在太监和侍卫的护卫下，离开了寝宫，留下身后的长孙无垢瞪大眼睛，张大嘴巴，许久都没回过神。 朝堂之上。 文武百官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现在灾情日益严峻，李世民昨日还信誓旦旦说会想办法解决粮食的问题，今日早朝却迟迟不献身，免难让他们有些微词。 “太过分，太不负责了！这个时候居然还逃避！” 魏征更是被气的脸色铁青，心里更是后悔昨日态度应该坚硬一点，逼着李世民拿出决策。 今日就算李世民躲着不上朝，他找到后宫去也要让李世民解决粮食问题。 其他大臣虽然不敢像魏征这般直言李世民不负责任，逃避，但心里也认同魏征的话。 身为一国之君，国难当头，不积极应对，反而退缩，确实过分了。 “哎，我们这么多人都想到不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陛下想不到也正常。而且身为臣子，不能为陛下分忧解难，我等也有责任。” “是啊，现在的情况，也非陛下之所……” 就在有的大臣在为李世民开脱的时候，突然听到太监尖细的声音传来，“陛下驾到！” 朝堂之上马上变得一片寂静，等李世民落座龙椅，所有大臣纷纷行礼。 行完礼，魏征见龙椅上的李世民完全没有忧天下之忧，反而气定神闲的样子，心下更加恼怒。 他直接逼问道：“陛下可曾想到解决粮灾之法？” 李世民没有直说自己已经借到粮食，反问道： “魏爱卿可有什么良策？” “老臣之前便曾说过，如今之计，唯有下旨让粮商放粮赈灾。” “将数量记录在册，权当朝廷暂借，日后再还。” 魏征振振有词的道。 李世民轻轻摇头道： “不说如今粮价飞涨，粮商们是否愿意借粮。” “即便他们真的愿意，又愿意借出多少粮食，管得几天安宁？” “爱卿之计，治标不治本。” 魏征也知道自己的办法最多只是缓兵之计。 但他自认为，比起李世民的无所作为，自己已经是好上百倍。 他当即不服气的质问道： “难道陛下还能有更好的办法不成！？” 李世民等的便是魏征这句话。 他相信只要自己今天把粮食的问题解决，魏征以后再想弹劾他，应该会有所顾忌了。 “立即拟旨下榜，即日起，在长安城设立派粮点，所有难民皆可来领粮！” 李世民当即下令道。 第十二章 够不够等到了便知 派粮？ 文武百官听了李世民的，皆是愣在原地。 现在哪里来的粮食派给难民？ “陛下，没有粮食却昭告天下，这是欺骗百姓，动摇大唐人心！万万不可！” 魏征反应过来之后直接抗议道。 “哈哈哈哈……”看到魏征愤怒的样子，李世民突然放声大笑道： “谁告诉魏爱卿，朕拿不出粮食来了？” 文武百官又是一阵疑惑，纷纷满脸不解的看向了李世民。 “朕这段时日，就是为了粮食的事情奔波。”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朕找到了粮食。” “下榜吧，平顺山庄捐粮赈灾，全国各地都有份，这缺粮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李世民直接说出了实情。 其他之人又是一愣。 平顺山庄是什么地方？ 居然捐粮赈灾？ 而且，一个小小的山庄能够捐赠多少粮食？ 可是李世民如此断言缺粮的问题已经解决，众人只能将心中的疑问压下，不敢质疑。 只是，别人不敢，魏征却敢。 就见魏征又是拱手拜道，有些咄咄逼人的气势：“陛下且慢！老臣必须问个清楚！” “这所谓的‘平顺山庄’，究竟捐赠了多少粮食？先不说全国，单长安城内就难民如潮，所需要粮食数量，可不是一星半点。” “倘若捐赠的粮食只是杯水车薪，却下皇榜昭告天下，到时候，百姓便会认为是我大唐朝廷欺骗他们，危害比缺粮更甚！” 其他大臣都纷纷点头。 魏征所言不假。 如果有一点粮食糊弄天下百姓，危害确实不可估量。 “粮食今日便会送到！究竟有多少，众爱卿可以亲自去证实一番！” “程将军，你负责带人去城门接粮，先送到粮仓，在派人送往各地，千万什么乱子。” 说完，李世民便直接退朝离殿。 “这个节骨眼上，会有人愿意捐粮？还是足够解决全国粮灾？” “你信吗？我怎么觉得，这事听起来这么不靠谱？” “可是君无戏言，陛下也没必要说这个谎吧？而且是下皇榜昭告天下，难不成陛下要自己打自己的脸不成？” “……” 文武百官见李世民一走，立即议论纷纷。 “在这里胡乱猜测什么！是真是假，我们去一看便知！” “对，赶紧去看看！” …… 所有大臣纷纷往城门走去。 …… “真是气死朕了，这个魏征，就跟那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李世民退朝之后，便直接回到了长孙无垢的寝宫。 看着李世民气呼呼的样子，长孙无垢不禁莞尔一笑，劝道： “陛下，当初可是您总在臣妾耳边夸那魏征，依臣妾看，若是魏征变了，您才应该生气才是。” “气您自己的眼光啊，着实不行。” 李世民不禁转怒为笑，摇头道： “还是朕的观音婢贴心，无论有什么烦心事，你都能让朕缓解。有无垢你在朕的身边，是朕的福分。” “陛下言重了，能够常伴陛下左右，是臣妾的福分才是。” 长孙无垢说着便靠进了李世民的怀里，一副夫妻恩爱的融融景象。 “对了！”李世民突然回过神来说道： “无垢，等到平顺山庄的粮队到达长安，就由你出面，设宴犒劳送粮之人。” “虽然凌安没来，但我们也应该有所表示。” “一来，让皇后亲自宴请，能够证明‘白十三’的实力；二来，也不至于让凌安和平顺山庄的人寒心。” 长孙无垢点头答应，但同时也有些不解的问道： “只是，陛下您为何不亲自出面？” 李世民无奈摇头道： “这个凌安啊，虽然很是仗义，但脾气古怪，而且极为厌恶皇商，若是知道朕假冒其他身份骗他，难保不会出现什么变故。” “捐粮一事事关重大，还是等到合适的时候，再坦白朕的身份吧。” “到时你说朕身体不适就好，朕啊，还需要再赶去平顺山庄。” 长孙无垢闻言有些惊讶道： “陛下您又要去平顺山庄？这些时日陛下您日夜奔波，如今粮食问题好不容易得以解决，陛下还是在宫里休息几日吧。” 李世明这几日虽然确实有点累，但是想到凌安之前提的条件，只能无奈的道： “粮食问题只是暂时解决，想要彻解决，朕还需要将这平顺山庄给摸透。” “没事，无垢你只需要替朕招待好他们就好。” 说完，李世民又是换上了一身简装，直接出宫去了…… 李世民亲自下旨，皇榜很快就张贴了出去。 不消一个时辰，整个长安城的人，便都知道了有个叫做“平顺山庄”的地方，会给捐粮赈灾。 在一片欢呼雀跃的惊喜同时，所有人也都对“平顺山庄”，生出了莫大的好奇。 “三爷，这‘平顺山庄’的名头，您可曾听过？这捐赠粮食，会不会影响到现在的粮价？” 在长安城的粮商商铺里，几个粮商也因为刚刚下发的皇榜，在讨论着这件事情。 那被称作“三爷”的人，点头道：“这个平顺山庄奇异的东西不少，但要说粮食，未必能有多少。” “而且，想要解决眼下的灾情缺粮问题，所需要的粮食岂是一星半点？” “别说是一个平顺山庄，就算是再来一个大唐粮库，都未必足够喂饱长安城的灾民。” 一旁的一名壮汉也是起身说道： “没错，说不定这就只是朝廷用来安抚人心的说辞罢了，到时候派发的粮食不够，粮价更会继续上涨，对咱们是好事！” 众人纷纷点头，都不认为朝廷和平顺山庄，能够捐赠出足够的粮食，解决眼下的问题。 而另一边，程咬金带着士兵和一众大臣，早已经在长安城门处，等候多时…… 第十三章 跟对老板的荣耀 此时，百姓难民和军队高官全部聚集在长安城东门，可谓是人山人海，人声鼎沸。 “你们说，这一粮千金的时候，真有人愿意捐粮？” “说实话，我打心底里也不相信这件事是真的，况且，即便真有人愿意捐粮，不说这全国难民，就只算长安城的，那需要的粮食，也得有个几百万斤吧？谁这么阔气，能拿得出来？” “皇榜上不说了嘛，叫什么平顺山庄，这皇帝老爷金口玉言，总不会是骗咱们的吧？” “嘿！你们管那么干啥，有多少，咱们就吃多少，总比现在饿着肚子强吧！” “……” 长安城的平民和难民们，都对凌安的平顺山庄生出了极大的好奇心，不过此时大家的心思，还是都在粮食上。 程咬金带着长安城的精锐御林军，列成了整整齐齐的方阵，探着脑袋、伸长了脖子眺望着远方，一脸的焦急之色。 毕竟，在当下这个节点，粮食可是重中之重，再加上由李世民点名，万一出了什么幺蛾子，他程咬金可承担不起。 东门城门上，则是站着一众大臣，长孙无忌、杜如晦、魏征等，都赫然在列。 “陛下不是说很快就到吗？这都已经是酉时了，也没见到半颗粮食的影子啊。” “这又是张贴皇榜昭告天下，又是让御林军列阵迎接，这么大的阵仗，要是没有个几十万斤的粮食，还真不好收场。” “该不会陛下真的被骗了吧？毕竟是最缺粮的时候，怎么会有人愿意捐赠这么多的粮食呢？” “……” 一众大臣也是窃窃私语，担心李世民被骗，丢了皇威，失了人心。 “哼！” 魏征冷哼一声，带着几分怒意说道： “依我看，陛下定然是病急乱投医，被人骗了还不知道！” “这都多久了，哪里有什么粮队！” “我们还是赶紧想想，怎么替陛下擦屁股吧！实在没辙，就由魏某人带头弹劾！” 魏征一直都不认为李世民有能力解决当前的问题，此时听到周围难民百姓和文武百官的议论，情绪一起，又是激动地想要弹劾李世民让位。 “来了！来了！看见了！” 谁知，魏征的话音刚落，负责瞭望的一名士兵大声喊了起来。 一声激起千层浪，所有人都立马激动起来，纷纷踮起脚，想要确认救命粮食是不是真的来了。 很快，遥远的一道粮车影子，变作了一条连绵不绝的车队，一眼望不到尽头！ 每一辆粮车上，都竖着一面大旗，旗面上用精致的刺绣绣着“平顺”两个大字，十分惹眼！ 这是凌安的主意，为的是打响“平顺山庄”的名气，为以后在长安城建立“平顺”商号做准备。 “我滴个乖乖！这么多车，他娘的得有几百万斤粮食了吧！” 当一望无尾的车队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时，所有人都被这恢宏的粮队规模给惊掉了下巴。 要知道，当下的灾情可谓是水深火热，别说是几百万斤的粮食，哪怕只是一个……不对！ 就算只是半个馒头，都足以让很多人为之大打出手，何况是如此天文数字的粮食！ “这平顺山庄，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为什么一个山庄，能够捐出这么多的粮食！” “那是不是说，这个什么平顺山庄本身，还有着更多的粮食！” “那山庄的一庄之主，岂不是富可敌国？！” “……”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思绪都集中到“平顺山庄”上来了。 毕竟，能够在这个节骨眼上，一口气捐出这么多的粮食，就足以说明，这个山庄的实力，强大到让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庄主的背景，也更是让人忍不住揣测起来！ 魏征也是一脸呆滞，使劲地揉了揉瞪大的双眼，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到的，是真实的存在。 直到反复确认之后，魏征才摇了摇头，恨不得自己抽上自己几耳光。 之前信誓旦旦的说李世民想不到控制瘟疫的方法，结果李世民想出来了。 刚刚还在朝堂之上，说李世民想不到比他更好的办法解决粮灾问题，现在这么多粮车…… 真的是脸都丢尽了…… 不过事已至此，当务之急是先将这些粮食安置妥当。 魏征自然分得清孰轻孰重，急忙和众大臣一起出城迎接。 房玄龄现在不敢暴露身份，到了长安附近就找个理由先返回平顺山庄了。 所以当粮队到达长安城时，是由铁蛋领队。 “在下程咬金，奉圣上之命，前来迎接粮队入城。” 程咬等粮车到了城门口后马上就带人迎了上去，客气的抱拳道。 他的话音刚落，铁蛋和同行而来的几名领头护卫，浑身一震。 “程咬金？您就是三板斧打天下的程咬金程将军？！” 铁蛋他们都是贫苦百姓出身，自小就被人瞧不起，哪里会想到有一天，竟然会有当朝大将军亲自迎接他们？ 惊讶之余，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此时，魏征和众大臣迎上前来，同样是十分客气的问候道： “老臣魏征，特领百官前来迎接粮队。” “平顺山庄能够在如此困难的时期，捐赠如此多的粮食，实乃我大唐之幸。” “魏征在此，代所有大唐百姓，向诸位拜谢了！” 言罢，魏征便弯腰俯身，双手抱拳行了个大礼！ 铁蛋等人先是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立马将魏征扶起，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道： “大、大人不必如此，如此客气，我等不过是一介草民，哪里受得起魏大人如此大礼！” 他们心里也惊讶到无以复加！ 这可是当朝敢怒怼皇帝的魏征！ 然而他却向他们行了如此大礼！ 这一刻，由铁蛋带领的护送粮队的人，无不是感到光宗耀祖！ 当然，他们心里更加明白，能够享受如此荣耀，都是凌安带给他们的。 如果没有凌安，就不会有平顺山庄，他们别说日子能不能过的下去，更不会受到这么多高官将军的尊重！ 他们的心里，同时响起了一道声音，那就是—— “这辈子，都跟定凌安了！” 第十四章 平顺山庄的骄傲 粮车靠近之后，看着一车车的粮食，周围的难民，都情不自禁的想要上前靠近。 好在李世民提前安排了程咬金和大量军队，否则的话，只怕在看到第一辆粮车出现的时候，这些难民就已经一拥而上，疯狂哄抢了…… 跟铁蛋一行人寒暄过后，魏征看着长龙般的粮车，激动又疑惑的问道： “铁队长，不知道贵庄这一回，一共捐了多少粮食？” “哦对了，魏大人不问我都差点忘了！” 铁蛋恍然道：“这回咱们庄主捐了差不多一千万斤的粮食，不过因为粮车和人手不够，这才送来了差不多一半。” “等把这些粮食安顿好之后，我们还要回山庄再把第二批粮食送过来。” 一千万斤？！ 听到铁蛋报出粮食的总量时，在场所有人都石化了。 一千万斤是什么概念？ 然而从眼前这个大个头的神情来看，平顺山庄捐出这么多粮食，就好像跟送出几个馒头一样，完全不值一提！ 这平顺山庄的实力，也未免太恐怖了！ 魏征顺了口气，连忙道： “既然还有这么多的粮食，那就让程将军带人去拉吧，你们就留在长安城好好的休息一下。” 铁蛋立马摆手回道： “魏大人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只是送粮的事是庄主亲自吩咐下来的，所以我们必须亲自完成。” “再说了，无论是我们山庄的安排，还是来回的路，我们更熟悉一些，行动起来，效率也更高。” 魏征还想要再表示一下，一旁的长孙无忌却惊讶打断道： “贵庄的粮车可真是独特，竟然只需一人，就能够独立运送如此之多的粮食！” 听到长孙无忌的话，众人的目光立即便移向了平顺山庄的人力三轮车。 这可是他们从未见过的东西，自然个个都是瞪大了眼睛，一脸的好奇之色。 铁蛋也顺话回道：“这是我们庄主发明制作的，有两个轮子和三个轮子的，两个轮的，叫做自行车，这三个轮的，叫做三轮车。” “刚刚说我们自己运粮更快一些，也是因为我们对车比较熟悉，换成你们的人，没准反而会弄巧成拙。” 看到面前这一群高官，竟然看着山庄里再正常不过的交通工具两眼放光，铁蛋和平顺山庄的人，又是感到一阵油然而生的骄傲和自豪。 听了铁蛋的解释，在场的文武百官， 对于平顺山庄的好奇心，也是更加强烈。 随着一辆辆的粮车进入长安城，一些原本并不在意这次皇榜的平民百姓，也是被惊的目瞪口呆，纷纷议论起平顺山庄到底是个什么底蕴，竟然能够有如此夸张到恐怖的底蕴。 对于平顺山庄庄主身份的猜测，则更加夸张，甚至说凌安就是整个大唐所有隐世家族所联合推选的新负责人，权力财富已经超过李世民，是大唐地下世界的皇帝！ 传言越演越烈，也越来越夸张，然而，在如此之多的余粮面前，这种夸张，又好像完全合乎逻辑情理…… 众人把粮车队带到粮仓时，赫然发现皇后长孙无垢，竟然早已经在那里等候！ 魏征和程咬金等一众高官马上上前向长孙无垢行礼。 平顺山庄的人看到这一幕，更觉得受宠若惊，好似做梦一般。 完全不敢相信有朝一日，他们竟然能够得到皇后娘娘的亲自迎接！ “平顺山庄的诸位，一路辛苦！” “国家为难之际，你们慷慨解囊，不辞劳苦，朝廷会记住你们，百姓难民会记住你们，整个大唐，都会记住你们！” “本宫在这里替大唐、替万民，感谢你们！” 随着长孙无垢深深鞠躬，铁蛋他们已经是云里雾里，仿若置身于九天之上！ 亲自被皇后迎接并且行礼致谢，历朝历代，有几人得到过如此殊荣？ 而他们，就做到了！ 当然，铁蛋他们知道，没有凌安，就不会有他们今天的荣耀！ 长孙无垢站起身后接着说道： “诸位一路辛苦，陛下已经让本宫设下宴席犒劳诸位，请诸位随本宫一起过去吧。” 闻言，铁蛋立马又是摇头又是摆手： “谢过皇后娘娘厚爱，只是我等还要回去运送剩下的粮食，庄主吩咐，我们不能怠慢。” 长孙无垢会心一笑，柔声说道： “诸位不必多虑，这场宴席是由陛下亲自吩咐，也便是圣旨，日后贵庄庄主若是追究起来，就由本宫当责。” 听到皇帝皇后都如此看重平顺山庄，竟然亲自设宴替他们接风洗尘，周围的大臣们，自然是极力劝服铁蛋，让他带着平顺山庄的人赴宴。 加上平顺山庄的一些人也认为皇命不可违，应该去参加这场宴席。 铁蛋也不好再继续拒绝，答应了下来。 随着便跟着长孙无垢的护卫队一路前行，没有多久便进入了皇宫大门。 进门第一眼，就让铁蛋他们连连摇头咂嘴。 虽然平顺山庄的建筑都极其具有特色，并且也相当的雍容华贵。 只是和这皇宫的恢宏气派相比，还是要差上一大截。 众人只感到自己真的就是在做梦，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够亲临皇宫观赏一番。 一行人七拐八绕，走了半柱香的时间，才来到了设宴的大殿。 等到众人入座，长孙无垢率先举起酒杯，对着众人说道： “陛下身体不适，未能亲自赴宴，还请平顺山庄的诸位不要介怀。” “这第一杯，便由本宫替陛下敬酒！” “敬平顺山庄！” 所有人立即起身举杯，铁蛋他们则是满脸的自豪！ 这种光耀门楣的荣耀，一般人就算积上几辈子的福分，也享受不到！ 第十五章 李世民太憋屈了 “铁队长，你给我们说说，这平顺山庄的事情吧？” “对对对！平顺山庄居然能够一口气捐赠千万斤的粮食，简直太骇人听闻了！” “还有还有，能够管理实力如此强大的山庄，贵庄主一定有着常人所不及的过人之处吧？” “……” 宴席上，不少官员开始旁敲侧击的开始向铁蛋等人打听起了平顺山庄庄主的消息。 对这个能在这个时候捐出这么多粮食的庄主，他们确实充满了好奇。 铁蛋已是有些醉意，听到众人问及凌安，他满脸都是自豪和敬佩之色的说道：“何止是有过人之处？！” “我们庄主，可以说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棋琴书画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在铁蛋对凌安的赞美以及平顺山庄人的自豪感中，文武百官对凌安也是更加奇…… 另一边，李世民也是匆匆赶到了平顺山庄。 “咕噜噜……” 当李世民见到凌安时，又是煮的沸腾的火锅声和满屋子的火锅香气。 原本一直赶路的李世民，并未觉得饥渴，可此时面对火锅，肚子立马就不争气的叫出了声。 凌安瞥了一眼李世民问道：“怎样，赈灾的粮食，都安排好了？” 李世民咽了口口水回答道：“放心吧，一定万无一失。” “这次能够及时遏制灾情，避免更多人饿死，都是多亏了庄主你。” “白十三在这里替天下万民，感谢凌庄主的大仁大义！” 说着，李世民竟对着凌安，深深的鞠了一躬！ 虽说自己是九五之尊、一国之君的身份，但是对于凌安这一次如此手笔的无偿捐赠，李世民也是打心里真正的感激他。 可谁知下一秒，李世民便一脸尴尬的呆在原地。 “行了！天下万民关你屁事？你有什么资格代替别人谢我？” “再说了，就你？你的感谢值几个钱？” “别整这些虚的，真心想谢我，就赶紧多干点正事，想办法把山庄的东西都落实到市场上，那才是真真正正的替百姓做贡献！” 李世民心里这个憋屈啊！ “想我堂堂的皇帝给你鞠躬致谢，还被你瞧不上？！” “真是造孽啊李世民！” 此时的李世民，恨不得立马坦白自己的身份，想看看凌安会是什么反应！ “还愣在那干嘛？过来一起吃点吧。”看着原地发愣的李世民，凌安没好气的说道：“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那么多人我不合作，怎么就挑了你这么一个傻乎乎的！” 李世民默然无语，心里不断重复着：“朕要忍，朕要忍，为了天下百姓，为了天下百姓……” 刚走到桌前，凌安竟是主动给李世民夹了一块辣椒，不经意的说道：“天寒地冻的，跑了一路应该有些冷吧？” “吃块辣椒，可以御寒。” 李世民闻言，心中微微一暖，暗暗想着：“确实如朕所想，这凌安虽然脾气古怪，但本性还是善良的。” 一边想着，李世民也是一边将辣椒夹起放进了嘴中。 这一口辣椒下去，李世民只感到胃部顿时生出一股热流，朝着全身四散开来，一路上的寒意，立马就消除了七八分。 突然，李世民好像想起了什么，有些激动的对着凌安问道：“凌兄弟，这辣椒是不是也能够推广种植？” “如果可以的话，那就可以让老百姓都在冬天吃上这个御寒，造福苍生啊！” 凌安点了点头，一脸淡漠的回道：“当然可以，不过，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说过的话？” 李世民闻言一愣，还没想到凌安指的是什么，便感到额头上一道痛感袭来！ “啪！” 看见李世民发愣，凌安立马就火上心头，一巴掌拍在了李世民的头上，翻了个大白眼道：“你可是答应过的，不管你想要推广种植什么，就必须留下来亲自下田学习，学会了才能去推广。” “不是这么快，就把你自己说的话忘了吧？” 李世民平白无故挨了凌安的一巴掌，心里已是郁闷万分，火冒三丈却是敢怒不敢言，只能点头应和道：“没有，待会儿我就去下田学习。” 凌安这才舒了口气，正要夹起一块五花肉，就看见一位山庄护卫进来拜道：“庄主，外面又来了一批难民，其中还有几人，感染了天花。” 闻言，李世民是大惊失色，惊呼出声—— “你说什么！天花！” 看到李世民那惊骇到夸张的神情，凌安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旋即一脸淡定的对着那护卫说道：“带我去看看吧。” 见到凌安如此淡定，甚至还要亲自前去看看，李世民更觉讶异，急忙拉住了凌安说道：“那可是天花！一旦感染就无药可医，会死的！你难道不怕不传染吗！” “啪！” 回应李世民的，又是凌安的一巴掌！ “你是在教我做事吗？” “天花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还皇商呢，没见过世面的土样……” 说完，凌安也不再理会李世民，自顾自直接跟着护卫迅速走远。 “我这不也是为了你好？万一感染上了，你可就只有死路一条！” 感受到刚刚凌安那好像看傻子一般的眼神，李世民摸着自己脸上的手掌印，像极了一个委屈的小媳妇儿！ 屋外的两名护卫，从刚刚就听见了李世民的话，此时不禁翻着白眼嘲笑道：“庄主说的没错，还皇商呢！真是连土包子都不如！我们山庄的人，可都是种过痘的，就算是跟天花病人睡在一起，都不会感染！” 李世民瞪大了双眼，一脸惊骇的问道：“此话当真？！” “这种痘是什么？” “真的能治疗天花？” 两名护卫嗤之以鼻，对李世民更加不屑的回道：“废话！想知道不会自己跟着去看看啊？” “就你这样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就算是我们跟你解释了，你能听的明白嘛你！” 李世民想要继续追问，却是一阵语塞，因为他从两名护卫的眼神中，看到了刚刚跟凌安一样，那种仿佛看白痴一般的目光…… “想我堂堂的一国之君，被凌安看不起也就算了，可是！竟然会被两个看门的护卫当做白痴……” 第十六章 李世民被恶心晕了 李世民只感到一阵苦涩心酸，没办法，只好自己跟着去了解清楚。 想罢，李世民便朝着凌安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身后两名护卫却仍旧在议论着：“哎？你说，这小子真的是皇商吗？不是说皇商都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吗？怎么这小子就跟个智障儿似的？” 另一名护卫笑着回道：“嗨！这不更说明了，咱们庄庄主的了不起嘛！证明了这天下虽大，但没有其他人，比咱们庄主的见识更广！” 另一人立即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得亏是李世民没有听见这两个护卫的议论，否则很有可能，直接让他身为皇帝的尊严，彻底崩溃…… 没走出多远，李世民便遇上了刚从田里出来的房玄龄，后者急忙上前，欲跪地拜礼，却是被李世民一把扶起。 “为了身份保密，以后在外面，就不需要对朕行礼了。” 房玄龄连忙起身称是，旋即问道：“陛下……老爷行色匆匆，这是要去哪里？” 李世民一边拉着房玄龄继续朝前走着，一边回答道：“刚刚有人跟凌安禀报，说是有一批得了天花的难民来到山庄求助。” “凌安不但没有赶走他们，反而说有种叫做‘种痘’的方法，可以治疗天花。” “那可是天花啊！朕要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方法，竟然连天花都能够治疗！” 听到“天花”两字，房玄龄已经是惊诧莫名，得知李世民还要亲自前去查看，更是吓出一身冷汗，急忙劝阻道：“陛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陛下！” “不论那凌安说的是真是假，陛下您可是一国之君，万一有个意外，这泱泱大唐，恐会生出大乱啊！” 谁知，李世民压根就不理会房玄龄，仍旧一个劲的超前迈步说道：“到目前为止，你见这凌安骗过我们吗？” “既然是他说的，即便真的无法彻底治疗，应该也能够杜绝感染！” “无论是哪一种，一旦将这方法告诉百姓，那便是造福江山社稷的大好事！” “所以朕，一定要去。” 房玄龄无法阻止李世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只好一起跟了过去。 来到山庄大门，确实有一批难民被护卫拦住。 此时这批难民，正在恳求凌安收留他们。 李世民仔细的看了看，其中不少人，身上都生出了天花脓痘，着实有几分恶心…… 凌安也是认真的观察了一番，旋即对着难民们说道：“收留你们没有问题，而且我也可以保证，让还没有感染天花的人，彻底避免被感染。” “但是，一旦进了我平顺山庄的大门，你们就必须服从山庄的安排，并且我平顺山庄可不养闲人，所有人都要勤恳工作。” “否则的话，就一定会把你们从山庄赶走！” 一众难民个个都是面瘦肌黄、形容枯蒿，能够有地方收留，已是庆幸万分，自然对凌安的一切要求，都连连点头答应。 凌安见到难民们答应下来，才吩咐着山庄护卫道：“先把得了天花的人带到重度隔离区，那些没有感染的人，直接带去消毒种痘，然后领到中度隔离区。” 所有人立即行动了起来，只有李世民和房玄龄不敢妄动。 虽然李世民想要了解清楚，凌安所说能够杜绝天花感染的方法是否属实，但是面对真正的天花患者就在眼前，两人还是发自内心的感到一些恐惧。 “这些护卫竟然真的一点都不害怕，难道凌安所说的方法，真的这么保险稳妥？” 房玄龄不禁开始嘀咕起来：“那要是咱真把这方法学会了，以后就根本不需要害怕瘟疫了不是？” 李世民没有回答房玄龄的话，他也无法回答。 想要解开谜底，只有直接问当事人最为直接了当。 他便直接走到凌安身前开口问道：“凌庄主，这种痘到底是什么，种痘以后就真的不会再得天花了吗？” 谁知凌安忽然目光一凛，对着李世民和房玄龄说道：“对了！你俩也没有种痘！” “来人！把他们两个一起拖去牛棚！” 李世民和房玄龄俱是身形一震，互相对视一眼，满脸困惑的说道：“什么玩意儿？！牛棚？！” 由不得两人迟疑，山庄护卫已经是将李世民和房玄龄两人架起前行。 虽然李世民和房玄龄都不明白为什么种痘要去牛棚，但一想到马上就能够知道怎样杜绝天花的传染，两人的心里，更多的还是激动和好奇。 毕竟，如果真有能够彻底杜绝天花传染的办法，那可是利国利民、功在千秋的大德绩！ 在李世民和房玄龄满满的期待之中，一群人很快就来到了平顺山庄的牛棚。 正当山庄护卫要给难民种痘的时候，凌安突然叫停，转头看向了李世民说道：“老白，你不是想知道怎样才可以杜绝天花感染吗？” “来人，伺候白老板种痘！” 随着凌安一声令下，山庄护卫不由分说就已经将李世民拉到了一头牛的身边。 李世民目光一扫，就看见了这头牛的胸腹部，生出了一颗颗疮痘，其中甚至还有些破损了的，已经在流脓，着实有些恶心！ 李世民还未来得及表达自己的不适，就见山庄护卫拿出一把闪烁着锋锐寒光的匕首，在他的手臂上轻轻一划。 顿时，一道血口出现，李世民立即惊怒道：“你想干什么！” 一旁的房玄龄更是吓得魂不附体，一脸惊骇的就要冲上前去，却是被凌安一把拦了下来。 “放心吧，不会死的。” 刚刚因为凌安肯定的答复才稍稍心安一些的李世民，下一秒又几乎要惊叫的跳上天！ 因为那名护卫转手就用匕首刺破那头牛身上的疮痘，竟是直接将那疮痘中的液体，涂抹到了他的伤口之上！ 先是感到满满的恶心，旋即又是一阵急怒攻心，李世民的雷霆之怒还没有爆发出来，竟是直接就昏厥了过去！ 晕倒前的李世民，内心还在疯狂的呐喊着—— “朕可是一国之君啊！竟是硬生生被恶心到晕倒！” 第十七章 李世民沾了光 “放开朕！别碰朕！” 突然惊醒的李世民，还以为自己在被强制种痘。 “陛下陛下，没事了，没事了。” 一旁的房玄龄连忙上前劝慰。 看清了自己正躺在床榻之上，李世民才从梦中惊慌失措的情绪中，缓缓稳定下来。 但很快，李世民便想起了他晕倒之前的事情。 “牛疮！” 李世民挽起自己的衣袖，那道疤痕赫然入目。 “朕……觉得恶心。” 一旁的房玄龄连忙跪拜在地上：“陛下息怒，老臣护驾不力，还望陛下恕罪。” 李世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你一个老头，面对一群习武大汉还能怎样，朕赦你无罪。” “多谢陛下！”房玄龄再次拜谢，紧接着劝慰道：“陛下放心，老臣已经问过山庄中人，他们确实都按照此法，种过牛痘。” “并且，这些种过牛痘之人，的确再未染过天花。” “哪怕是跟天花病人有过接触，也没有一个被传染天花的例子。” 闻言，李世民陷入了沉思。 “这么说来，这种种痘之法，当真能够杜绝天花的感染？” “只是……这其中的医理何在呢？” “不行，朕要去问一问凌安，如果真的符合医理，就应该推广普及，造福大众！” 说完，李世民便领着房玄龄，直奔平顺山庄董事长办公室。 正如李世民所料，凌安果真就在这里。 只是这一回，凌安吃的不是火锅，而是……一块还带着血丝的牛肉！ “凌庄主，你，怎么喜食这种带着血丝的东西？茹毛饮血，可是野人禽兽才会干的事情。” 看着凌安一手拿刀，一手持叉，切了一块带血的牛肉放进嘴里，李世民是一脸惊骇，不忍直视。 “傻逼。” 凌安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会李世民，将嘴里的牛肉咀嚼咽下后问道：“跟你解释一万遍你也不会明白，有什么事直说。” “没事想尝尝这个，我可以让厨师给你也做一份。” 李世民微微一怔，立即连连摆手拒绝道：“朕……杀了我我 也不会去吃这些带血的生肉。” “来到这里，就是希望凌安兄弟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种痘这个方法的？” “并且，那种痘之法又有何医理？” 凌安双眉微皱，反问道：“怎么，你打听这个是什么意思？” 李世民知道跟凌安打交道，最不能触犯到的，就是欺骗，当即就有些犯怂，索性直接了当的回答道：“‘天花自古以来，就是不治之症，仅仅这一种疾病，就带走了无数条生命。” “可是现在，你却有杜绝感染天花的方法，我只是想要确认一下这个方法是否真的安全有效。” “如果确实没有任何副作用，就应该推广普及，让所有大唐子民都受其益惠。” “而且，我可以跟你保证，如果这种痘之法真的有用，我可以通过关系上奏皇上，让他给你封个大官！” 凌安却是轻蔑一笑，不屑道：“你觉得我会稀罕李二给我封官？” 李世民眉眼一皱，有些没有底气的问道： “你这是……连当今天子都瞧不上吗？” “当今圣上，难道不是一位明君吗？” 凌安回道：“我又没说他不是明君！” “自打他登基以来，国力渐强，百姓安居，为开辟一个盛世大唐打好了基础。” “但是那也不代表，我就必须要去做官。” “这种自由在在的生活，可是比做皇帝都要舒服。” 凌安说的就是他的心里话。 当皇帝，那可是需要日理万机的，哪里有他这个庄主逍遥自在？ 另外，皇帝也并非就可以为所欲为，但凡决定个什么事情，不是都需要跟大臣商议？ 听到凌安这番话，李世民和房玄龄也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该难受。 “不过，这种牛痘的方法，我倒是很早就想推广出去了。” “只是，一方面我势单力薄，没什么说服力。” “另一方面，这个方法操作起来不太雅观，多是还没有执行，就已经把人吓跑。” “所以，如果老白你真的有条件可以实施，那所谓的医理，告诉你又何妨。” 得到凌安的回答，李世民和房玄龄都是被凌安的深明大义所感动， “凌庄主心系百姓，深明大义！” “前有慷慨解囊，捐粮赈灾，现在又钻研医术，攻克天花，当功耀千秋，名垂千古！” “白十三在此，替天下万民，向凌安兄弟拜谢！” 李世民一脸正色的拱手谢道。 凌安却被李世民说的有些尴尬。 虽然他也确实想要把自己所知道的科学技术推广开来，造福大众。 但是这其中，毕竟还有他自己的私心。 “既然你有渠道和能力去推广，那就赶紧去吧，现在疫情越来越严重了。” 李世民以为凌安这是催促他快点为民造福，又是说了一番感谢凌安的话，才匆匆离开了平顺山庄。 回到长安城，看到个个派粮点都在井然有序的给难民派粮，整个城里比起之前，明显秩序好了不好。 这让原本就心情大好的李世民，更觉得心里安慰。 特别是想到马上就能够让大唐百姓彻底摆脱“天花”的威胁，李世民的心里更是不禁一阵激动。 毕竟，这种突破历史的成就，发生在他当朝的时期，后世之人自然也会对他所治下的大唐，记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他李世民，自然也就在历朝历代的皇帝之中，显得更加出众。 “这个凌安，朕倒是沾了他的光了。” 李世民自己也觉得，是因为凌安才让他有机会在历史之中，显得更加英明。 “陛下，太医到了。” 回到宫里之后，李世民马上就让人把太医叫了过来。 几位太医见到李世民，立马齐齐跪地，正准备行礼，却是被李世民给拦住：“不必了，朕找你们来，是有一个方子，想让你们去验证一下。” 几位太医面面相觑了一番，其中一位拱手问道：“陛下，您说的方子，是治什么用的？” 李世民微微一笑，回道：“天花。” 所有人都是身形一震，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十八章 好奇的李世民 那为首的一位老者，虽然是鹤发白须，但却失精神抖擞、面色红润，正是耄耋之年的名医孙思邈。 听到李世民的回答，孙思邈和另外几名太医，愣在原地，一时之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感觉。 过了片刻，那，孙思邈才向着李世民拜道：“陛下，这天花自古便无药可医，不知陛下是从何处得到的方子？” 闻言，李世民恍然道：“倒也不能算是一个方子，就是个土法子，可以杜绝天花，不被感染，是朕偶然间得到的。” 李世民的话，让一众太医再次一愣。 虽然不是治疗天花，但他们还是打心底不相信会有什么方子可以杜绝天花。 但是碍于李世民的身份，他们也不好直接言明。 一时之间，现场的氛围，略微有些尴尬。 李世民自然猜到这些太医在想什么。 他朝孙思邈招了招手，示意对方到身前来。 孙思邈恭敬的拱手一拜，半弯着腰走到李世民近前。 李世民直接在孙思邈耳边嘀咕了几句，孙思邈先是猛地一愣，旋即恍然大悟道：“陛下之法，或当真可行！” “微臣愚钝，怎么就从未想到过此法！” 其余太医见到孙思邈如此激动，纷纷面露疑惑，心中生出了同一个疑问：“难道，当真有可以医治天花之法？！” 李世民淡然一笑，拍了拍孙思邈的肩膀，示意道：“去吧，先挑一些死刑犯试验一番，确定有效之后，立即在整个大唐推广！” “遵命！陛下当真是尧舜禹汤再世！此法一行，陛下当名垂千古！” 李世民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别拍马屁了，快去做点实事吧！” 一众太医纷纷匆匆离去，李世民却是轻叹一声道：“哪里是朕名垂千古，分明是那凌安要青史留名才是。” 李世民话音方落，长孙无垢也恰巧来到寝宫，柔声道：“陛下，倘若那凌安真如陛下您所说，知农植、善经营、懂医术，人品也属上乘的话。” “何不将他变成‘自家人’呢？” 李世民立即就明白了长孙无垢的意思，皱眉道：“无垢你的意思是？将他招为驸马？” 长孙无垢点了点头，倒了杯茶递到李世民的面前，面目含笑。 但是，李世民想到凌安三番五次打自己的画面，连忙甩了甩头说道：“再看看吧！” “不过无垢你来的正好，接下来这几日，为了彻底解决粮食问题，朕恐怕无法上朝。” “你就对外称朕病了，帮朕拖延几日。” 李世民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换上了便装。 长孙无垢蹙眉问道：“陛下难道又是要去那平顺山庄？” “是的，这几日就拜托无垢你了。对了，记住让人去房家捎个信，就说玄龄与朕在一起，让房家人不要担心。” 说完，李世民也没等长孙无垢回话，身影已经从长孙无垢的视线中消失…… 回到平顺山庄。 李世民没有去跟凌安打招呼，直奔平顺山庄的大棚区，找到房玄龄，准备亲自下田。 “陛下，您不理朝纲，这样真的好吗？” 看着没回长安城多久又折返回来的李世民，房玄龄有些担心的问道。 “无碍，朕已经跟无垢交代了，不过几日而已，她那么聪明，定然应付。” 此刻的李世民，正一脸欣喜的看着他之前选中的土豆。 这么短的时间，土豆竟然就已经长出了芽，着实让李世民感到惊讶。 “听这里的人说，现在只要把发芽的土豆切成几块，粘上灰土，就可以去播种了，一块土豆到时候能长出来好几颗。” 房玄龄在旁边交代道。 他在平顺山庄待的时间更长，自然比李世民了解的更多。 李世民二话不说，马上就开始动起了手。 他现在迫不及待的想把这土豆种植技术学会了推广出去，好造福百姓。 “嗯？那是什么？” 许久之后，李世民蹲的有些腿麻便出去活动活动，到了山庄的后山又发现了让他感到新奇的玩意儿。 顺着李世民视线的方向，房玄龄也是看见了李世民所指的东西。 只见三三两两的山庄农工，正在一处处斜坡上，不断地踩踏着什么。 “臣也不知晓。” 房玄龄虽然比李世民在山庄的时间长，但他一直都在大棚区，其他地方的东西他也确实未曾了解过。 抱着一探究竟的目的，李世民直接就朝着那后山走了过去。 走近一看，李世民和房玄龄顿时就呆住了。 两人心中生出了同一个疑问：“这陡峭的山地上，也能农耕种植？” 没错，只见那些山庄的农工，正在不停的重复着踩踏脚下的一个工具，那山地上的土面就纷纷翻开。 还没有弄清楚这种用来翻土的工具是什么，李世民又无意间看到了不远处一个个外形好似小船一般的东西。 那一片应该是种植水稻的区域。 此时一位位山庄农工，正坐在一个个头尾翘起，背面像瓦，外形像极了小船的木制工具上。 他们的背部有着揪木或者桐木，正在拔除之前的蔫秧。 这一切都李世民和房玄龄来说，都太新奇了。 最关键的是，这些东西明显能大大的提高农作的效率！ “几位兄弟，不知道你们脚下的，是什么工具？” 李世民马上对斜坡上的几个人问道。 “拜托你们没事在山庄里多转转多学学吧！” “这个都不知道，还怎么跟我们庄主合作，到时候可别害了我们庄主！” “听好了，这个叫做‘踏犁’！” “是我们庄主专门为了开发山地一类的陡峭地形，制作出来的翻土工具！” “刚刚你们看到远一点那个，叫做‘秧马’，是专门用来给水稻插秧和拔秧的。” “然后临近水流边的，是‘龙骨车’、‘翻车’和‘筒车’，都是用来灌溉的，其中‘翻车’又分人力手摇和脚踏翻车、畜力翻车以及水力翻车三种。” “还有什么想知道的，赶紧问，问完了，我们还要继续干活。” 李世民和房玄龄听得一愣一愣，就刚刚这个农工说的这些，已经足够他们消化好半天。 第十九章 打就打了吧 “谢谢解答，没有了，没有了。” 房玄龄立马拉着李世民往回走。 直到走出了后山，李世民才从愣神的状态中切换了回来，大声惊叹道：“妙啊！” “这‘踏犁’、‘秧马’和‘翻车’，简直妙啊！” “正常情况下，农作物只能种在地势平坦的地方，所以在很多地方，耕地面积不足，粮食产量就不够。” “而‘踏犁’可以在陡峭的地形上翻土，这样一来，就能够最大程度的利用土地，增加耕地。” “还有‘秧马’、‘翻车’，每一样都大大提高了农作效率，如果能够将这些工具普及下去，整个大唐的粮食产量，都会大大增加！” 看着又是震惊又是兴奋的李世民，房玄龄不禁哑然，心中暗道：“敢情愣了这么老半天，你是在想这些？” “不能啊！这以前的反应，没这么慢呀！” “该不会因为总被凌安拍脑袋，给拍傻了吧？” 见房玄龄没有说话，李世民继续自言自语道：“这个凌安，还真是不简单，好像在这平顺山庄里随便拿一样什么东西出去，都足以震惊整个大唐。” “房爱卿啊，你说这个凌安，怎么就这么有才呢！” “别小看他发明的这些东西，无论是农业还是医疗，都能够提升整个大唐的实力！” “就是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惨着掖着什么其他的好东西好宝贝。” 房玄龄这才接上话道：“陛下所言鞭辟入里，如果能够将平顺山庄里的这些东西全部推广出去，我大唐的国力将会与日俱增，不出两年，就可以碾压周边各国。” “只不过他的脾气古怪，软硬不吃，太过于贸然直接，只怕反而会适得其反。” “所以，陛下确实应该跟凌安处理好关系，弄清楚他的所有底牌。” 李世民想起之前凌安的脾气，心里颇有感触，叹息道：“确实如此，说他才华横溢、天赐之资是一点都不为过，可是这脾气嘛，着实有些古怪，就连朕，都数不清挨了多少打了……” “陛下恕罪，是老臣护驾不力，凌安以下犯上，敢对陛下动手，待老臣速回长安，让程将军带兵，荡平平顺山庄！” 听到李世民这么说，房玄龄立刻就要下跪叩头认罪，被李世民一把拉住。 “算了，捐粮、种痘，这两件事都是凌安替朕解决的，如果挨两下就能够为民造福，那朕心甘情愿把这脑袋放在凌安面前让他打。” “说到底，都是他帮了朕的大忙。” “而且，说好的合作是将他的东西推广出去，可是直到现在，我不但没有做到，也没有帮到他任何事情。” “打就打了吧，毕竟打的是‘白十三’，而不是‘李世民’。” 房玄龄自然知道李世民不会真的找凌安麻烦，好不容易出了这么个大才，以一人之力就可以让整个大唐的国力提升，李世民怎么舍得让他出事？ 要知道，魏征只因为敢说真话，李世民就升他的官，把他留在身边时刻督促自己。 无论魏征说的多难听，李世民都没有事后报复过。 那像凌安这样对大唐极其有用的人才，李世民就更会把他捧在手心里了。 毕竟，这个时候的李世民，确实是求才若渴、礼贤下士的明君。 所以刚才房玄龄所做的，简单说两个字，就是在做戏。 这就是君臣之道。 伴君如伴虎，哪个不做戏？ “陛下心系天下，爱民如子，当真乃百姓之福！大唐之福！” 这个时候，借机拍个马屁，就是标准答案。 “好了，我们也要抓紧时间，早点把土豆和大棚技术推广下去，才能够去了解到更多关于平顺山庄的秘密。” “另外，朕也要做到‘白十三’该做的，不能一直单方面承他的人情。” 说完，李世民便走进了土豆大棚，全神贯注的打理着他的土豆。 一旁的房玄龄看在眼里，不禁轻声自语道：“有君王若此，何愁大唐不兴……” 就这样，接下来的日子，李世民就一直泡在了平顺山庄的大棚种植区。 他可以学习的东西太多，实在没时间去理会其他事情…… 可是在长安城，这些天李世民一直没有上朝，文武百官已经颇有微词。 “陛下实在是有些过分了，这都几天了！日日不上朝，就不怕荒废朝纲，天下大乱！” “今天陛下若是再不上朝，魏某人一定要冲进寝宫，好好跟陛下理论一番！” 朝堂上，魏征见李世民今日又迟迟不上朝，义正言辞的斥责道。 要不是因为李世民刚刚解决了缺粮的大问题，又颁布了防疫的卫生条例，他早已经冲进了皇帝寝宫。 听到魏征说话没有轻重，一众文武百官劝道：“魏大人这话是有些过了，陛下日理万机，每日都要批阅那么多的奏折，身体患疾休息几日，也合乎情理。” “对啊魏大人，陛下刚刚将缺粮这么大的问题解决，想来也是耗费了不少精力和心血，只要陛下今日上朝，便就罢了。” “魏大人，陛下虽然是一国之君，但陛下龙体也并非万能，陛下操劳过度，我们身为臣子的，理应多体谅一二才是。” 正当一众大臣劝阻魏征之际，一个太监仰首大声喊道：“陛下龙体抱恙，今日不上早朝，诸位大臣请回！” 魏征终于再也忍不住，直接气势汹汹的说道：“魏某人说到做到，今日就去陛下寝宫走上一趟，看看陛下究竟是患了什么恶疾，竟是连江山社稷都不顾！” 说完，魏征便头也不回的直奔李世民的寝宫！ 中文武百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了想，是匆匆忙忙的跟了上去。 不过，他们担心并不是李世民生病，而且想去看好戏…… 很快，魏征直接冲到了李世民的寝宫大门前，以看望陛下病情的名义，不顾侍卫阻拦，想要硬闯寝宫。 “大胆魏征！” “你可知硬闯陛下寝宫，乃是重罪！” 第二十章 沮丧的魏征 一道宛如莺啼般清脆，却又充满威仪的呵斥声突然响起，群臣身形一震，立马跪倒在地： “微臣给皇后娘娘请安。” 呵斥者，正是皇后长孙无垢。 “哼！请安？” “你们见过，有谁像你们这样，未经通传，擅闯寝宫的请安嘛！” 长孙无垢柳眉倒竖、粉面生威，怒气四溢，顿时震住那群臣匍匐在地，齐声道： “臣等鲁莽，皇后娘娘息怒！” 长孙无垢这满满的愤怒里，有一半是演戏，但另一半也确实是生气了。 敢擅闯皇帝寝宫，这可是重罪！ 然而，却还有一人居然没跪，朝着长孙无垢拱手拜道： “皇后娘娘，陛下称病，多日未曾上朝，我等心忧不已，特来看望陛下。” 闻言，长孙无垢心里也是有些无奈。 其他人倒是好应付，可是这魏征，那可是出了名的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想要仅凭言语上说服他，只怕是没那么容易。 随即，长孙无垢才收起脸上的怒容，稍稍缓和了一些： “难道陛下病了，需要休息几日，也要征得你们的同意吗？” “你们的好意，我替陛下心领了，陛下需要静养，你们都退下吧。” 眼见长孙无垢的已经这样发话了，一众文武百官也是准备起身退走，可偏偏魏征又是开口说道： “皇后娘娘此言差矣。” “陛下病重多日，身为臣子，自然应该探视。” “况且这几日陛下没有上朝，朝堂之上有些国事已经不及拖延，急需陛下定夺。” “今日文武百官俱在，既能一齐看望陛下的病情，以免多次打扰；又能将等不及的国事交予陛下定夺，一举两得。” “所以，还请皇后娘娘移步，让臣等看望陛下。” 魏征说完，竟是直接起身向前，想要逼退长孙无垢。 这一举动，让长孙无垢是惊怒交加，直接双手叉腰，挡住了魏征： “若是本宫不让又如何！” 见到长孙无垢动怒，其他大臣立即生出了怯意，纷纷跪地拜道： “皇后娘娘息怒，我等并无冒犯之心，既是陛下需要静养，那我等就先退下。” “娘娘息怒，其实今日之事，微臣也觉得不妥，可是魏大人非要如此，微臣想要劝阻，却是没拉得住魏大人。” “正是正是，娘娘息怒！我等都是来劝魏大人回去的，魏大人，别犟了，等陛下病愈，再做商议。” “……” 其余大臣，也是纷纷附和，都在疯狂甩锅，将责任推到了魏征的头上。 原本魏征在百官之中就不得人心，太过刚正，又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捅破，朝堂之上十之八九的官员，都因为魏征吃过亏。 再加上李世民似乎对魏征偏顾有加，哪怕是魏征说了再过分的话，李世民都不会因此而动怒。 所以，这锅，不甩白不甩。 听到一众大臣都将责任推到自己身上，魏征也是明显生出几分怒意。 而因为这分怒火，魏征态度更是强硬，直接回怼长孙无垢道： “若是娘娘不让，那必定说明，陛下必然不在寝宫！” “这多日罢朝，是荒废朝纲，昏君所为！” 魏征这一番话说出口，全场立即是一片寂静。 很多人都觉得，这下魏征，应该是死定了…… 长孙无垢也是在愣神之后，直接指着魏征骂道： “口不择言！胆大包天！” “来人啊！帮他抓起来，赶出去！” 几名侍卫应了一声，正要动手，就听见一道充满了喜悦的急促声喊道： “成了！成了！” “此法成了！” 众人循声望去，正是年过七十的老太医，孙思邈。 只是此时众人都在暗暗思索，究竟是什么事，居然能够让孙思邈高兴成这样，几乎是连蹦带跳的冲了过来。 不过，见到长孙无垢和魏征等一干人的神情都不打对劲，孙思邈也是立马停住了脚步，气喘吁吁的对着长孙无垢拜道： “微、微臣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长孙无垢板着脸，仍旧是盯着魏征说道： “何事让孙太医如此急迫？” 孙思邈立即又是满面笑容的回答道： “启禀皇后娘娘，陛下前些日子给微臣的杜绝天花的方子，见效了！” “微臣已经在男女老少近百人的身上前后做过试验，只要使用此法，从今往后，便再不会有人患上天花，更不会有人因天花不治而亡！” 什么？！ 杜绝天花？！ 孙思邈的话一说完，全场每一个人都是一脸震惊！ 毕竟“天花”作为自古以来的一项无药可医的顽疾，因此病而亡的生命没有千万，也有百万。 而如今，孙思邈竟然说以后都不用担心天花了？ 这话，要不是从孙思邈的嘴里说出来，只怕是这些人当场就会觉得他疯了！ “这件事，陛下已经跟本宫说过了。” “孙太医试验有功，陛下日后会再行封赏。” “陛下已经吩咐，孙太医若是试验成功，就立即吩咐太医院制定推广之策，将此法普及于百姓之间，造福大唐。” 孙思邈开口问道： “难道不需要向陛下复命吗？” 长孙无垢立即回答道： “不必了，陛下前几日风寒严重，今日已经好了很多，只是想要静养休息，不愿让人打扰。” 孙思邈登时回道： “那便让微臣替陛下再看看吧。” 长孙无垢连忙摇头说道： “陛下刚刚入睡，等到陛下睡醒，孙太医再来看看吧。” “而且比起陛下的风寒，陛下定然更希望老太医能够用最快的速度推广此法，让天下百姓都不再为天花所害。” 孙思邈觉得长孙无垢说的在理，连连点头之后便要转身离开。 那魏征确实一把拉住了孙思邈，半信半疑的问道： “老太医所言属实？” “真有可以杜绝天花之法？” “而且此法真是陛下交予老太医的？” 孙思邈连声称是，喜悦之色溢于言表： “陛下日理万机，却还能想到在医理上造福百姓，实乃大唐之福啊！” 听到孙思邈确定，一众大臣纷纷围住了孙思邈，想要问清楚来龙去脉，只有魏征双眼失神，一脸沮丧的站在原地： “难道，是我又错怪陛下了？” 第二十一章 第一个被卖做男奴的皇帝 在孙思邈再三确认，真的是有可以杜绝“天花”的方法，并且的确是李世民告诉他的之后，文武百官立马就换作了另一副嘴脸。 “三皇五帝都没有解决的天花，竟是被陛下克服，陛下真乃是天选之人，是天子中的天子！” “陛下日理万机，还能想出杜绝天花之法，如今无论什么棘手的问题都难不倒陛下，有君若此，天下之福！” “陛下患病，应该就是为了寻找此法而太过操劳吧，我等非但无法替陛下分忧，还险些擅闯寝宫，惭愧，惭愧啊！” “……” 看到文武百官的这番转变，长孙无垢也是暗感无语，都说“官字两个口”，眼前就被这些人体现的淋漓尽致。 “都退下吧，陛下说了，他想要静养，别惹得龙颜大怒，倒是就算是本宫，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长孙无垢趁机驱赶众人，此时大家也是不敢再多作逗留，虽然魏征还有些怀疑，但也是被一众大臣直接拖走。 除了拍马屁恭维李世民，也有人猜测，是不是李世民的背后有高人指点，不过这些人也就是议论议论，没人较真。 而另一边，李世民终于是将关于土豆的事情都弄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带着房玄龄找上了凌安。 推开平顺山庄董事长办公室的大门，一股浓郁的肉香味便从办公室里弥漫出来。 李世民定睛一看，凌安正拿着一串串生肉，放在炭火上优哉游哉的烤着，一边还是不是给肉串刷点油和佐料什么的，好不惬意。 “老白啊，来的正好，一起BBQ。” 见到李世民，凌安瞥了他一眼，又继续烤肉。 李世民微微一愣，疑惑不解的问道： “比什么抠？” “我知道庄主你大方，但是也不用比谁抠吧？” 闻言，凌安懒得解释，只是翻了个白眼，但是一旁的铁蛋憋不住了，直接不留余力的嘲讽道： “真是个乡巴佬，怎么到了山庄这么久，一点该有的长进都没？” “BBQ，就是烤肉聚餐，撸串，庄主让你俩过来吃肉呢，真是吃屎都赶不上口热乎的！” 李世民和房玄龄都是尴尬一笑，虽然此时心里无比郁闷，但是来到平顺山庄这么久，对于这种曾经无比抗拒的讥讽和“侮辱”，现在的他们，已经习惯了默默接受…… 不想接受也不行啊，因为别人说的是事实！ 曾经以为自己乃是一国之君，有什么新奇玩意和宝贝是他没见过的？ 后来才明白，自己这点见识，在平顺山庄里，连个小屁孩都不如。 不多话，李世民和房玄龄也是立即就靠近一起，一人拿起一串大肉，学着凌安的样子，烤了起来。 “嘿，嘿嘿，凌安兄弟，这土豆种植和大棚技术，我也了解的差不多了，你看是不是，是时候出去推广普及了？” 李世民面带笑容，小心翼翼的问道，只是这笑容看在房玄龄的眼里，怎么有种谄媚的味道？ 听到李世民的话，凌安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回答道： “都了解清楚啦？” “那就推广去咯。” “铁蛋，你看我这串烤的怎么样！” 两句淡漠的回答，让李世民更加尴尬，可是既然凌安没有表态，他也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表达自己的想法了。 “这……推广普及交给我，绝对不会有问题，但是……但是……” 凌安眉头微皱，直视李世民道： “但是你想要一些土豆薯种是吗？” 李世民急忙连连点头： “对对对，因为是在整个大唐推广，所以确实需要不少……” 李世民的想法，凌安怎么会不清楚？ 只是这可是第一批的薯种，对于整个大唐而言，这就是蝎子粑粑独一份。 一个只有凌安有，并且能够提升整个大唐粮食产量的新品种子，其中价值有多大？ 价值连城！ “老白，你心里也清楚，这第一批土豆薯种的价值有多高。” “白送是不可能的，但是看在你我交情的份上，我就给你一个友情价。” “十两黄金一斤薯种，要多少，你自己去取吧。” 噗——！ 凌安的话，差点没让李世民喷出一口老血来！ 敢情咱们之间的友情，就是这个价是吧？ 那你还说那么多！ 李世民心里郁闷，但是脸上可是不敢表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满。 当然，李世民心里也很清楚，凌安给他开的这个价，确实已经是很实在了。 只是，架不住他这个皇帝做的，那叫一个穷啊！ 因为之前灾情严重，再加上此时的李世民还在做其他打算，所以现在的大唐国库，就是华而不实，别看国库做的老漂亮了，里面可是空空如也，没什么多余的钱。 但是粮食问题，那可是重中之重，不仅可以造福大唐百姓，而且对李世民接下来的一系列计划，那也是影响重大。 无奈之下，李世民只能厚着脸皮说道： “凌、凌安兄弟，这一回需要的量这么多，这笔资金也就太大了。” “你看我娘的戒指还押在你那没赎回来呢，手头上实在是没有这么多的资金。” “不然凌安兄弟你先把薯种给我，等我卖了钱之后，再还给你。” “你看……行吗？” 凌安瞅了李世民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别人是皇商，你也是皇商，怎么你这皇商做的，连做生意的本金都拿不出来呢？”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你还欠我不少钱呢，早点还啊，不然我不介意把你押到青楼做男奴，虽然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但不得不承认，你长得还行。” “听说那些有着龙阳之癖的，就喜欢你这种白白净净，细皮嫩肉的。” “至于这先拿薯种后交钱嘛，也不是不行，只是……你得给我个信物啥的，不然到时候你拍拍屁股就跑了，我找谁去？” 凌安这番话说的李世民是敢怒不敢言，把皇帝卖去当男奴？ 纵观从古至今，也就只有你凌安敢说出这样的话来了！ 看着李世民唯唯诺诺的模样，一旁的房玄龄也就立即明白了，为什么刚刚他的笑容里，满是谄媚。 “唉！没钱急倒英雄汉，食君之禄担君之忧，现在陛下因为没有钱连九五之尊的尊严都没了，这其中也有我这个臣子的责任啊。” “等到事情办成，我房玄龄一定要发愤图强，替陛下充盈国库，重拾天子之威！” 可是下一秒，房玄龄的神情就变得无比僵硬，心里也是疯狂的吐槽李世民！ 就听见李世民大声说道： “我可以给你写个借据，然后把老黄压在这！” 第二十二章 此子是大才中的大才 李世民的话，让房玄龄方才还带有几分愧疚的神情瞬间僵住。 “刚刚的话，当我没想过……” 房玄龄的心里，默默的想道。 凌安瞅了房玄龄一眼，见他没有反对，便皱着眉头，一脸勉为其难的说道： “那好吧，不过你可得快点卖，不然就算把老黄剁了，都不够分利息的。” “老黄，你没意见吧？” 凌安的话，让房玄龄心里生出了无数个白眼，他倒是想反对，但是反对有用吗？！ 于是，在房玄龄非常有自知之明的沉默中，凌安和李世民的这次交易，就算是达成协议了。 “那不知道凌安兄弟你，有多少土豆薯种？” 听到凌安答应下来，李世民的心里的石头才终于落了地。 凌安撸下一块烤肉，嚼了几口才回答道： “只要你出得起钱，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你赶紧卖吧，先卖一批，等有了钱，再多来押第二批。” “如果你能够把动静闹的大一些，这样造福整个大唐的事，没准能让李世民给你个大官当当。” 听到凌安直呼自己的名讳，李世民微微皱了皱眉头，不过他还是更对凌安的话感到好奇，不禁问道： “凌安兄弟何出此言？” “当今圣上会因为推广普及了土豆，就给我封个大官？” 凌安笑了笑，应道： “那自然不仅仅是指这件事。” “更关键的，是因为咱们的这位皇上啊，近期之内，会有大喜事。” “喜上加喜的话，相信他要是知道了是你推广普及的土豆薯种，应该会给你个一官半职的。” 凌安的话，让李世民和房玄龄不禁面面相觑，一脸懵逼。 “喜事？我俩咋不知道我会有喜事？” 李世民心中更觉好奇和荒唐，急忙问道： “凌安兄弟是如何得知，陛下近日会有喜事？” “这又没有昭告天下，难不成凌安兄弟你在陛下的身边，还安插了平顺山庄的人？” 这一刻，在李世民的内心深处，是有着几分忐忑不安的。 以平顺山庄的表现，李世民根本就无法猜测出凌安究竟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也就自然无从估计凌安的实力。 而一个连实力都不清楚的人，悄无声息的在自己身边安插了眼线，目的何为？ 霎时间，李世民的心就沉到了最底端。 好在凌安的回答，让他彻底放下了心来。 “切！我在他李二身边安插眼线做什么？” “说句最实在的，他李二除了每天要烦心的事情比我多之外，还有什么比我多？” “别说我太自信，如果让李世民知道了有我这么个庄主，只怕是他宁愿拿皇位来换都说不定！” “噢！对了，他李二的老婆比我多，可是那又怎么样，他每天连玩老婆的时间都得拼命挤挤才能挤出来吧？” “所以，要安插眼线，也是他李二在我身边安插眼线才是。” 凌安的这一番话，虽然说的李世民是满腔郁闷，但他一细想，倒也是事实。 除了拿皇位换庄主的说法有些夸张之外，其他都的的确确是他的想法，在李世民的心里，对凌安的生活方式，多少都是有些羡慕的。 同时，凌安的话，也彻底消除了李世民的顾虑。 “咳咳。” “那……凌安兄弟说的喜事，是指什么？” 轻咳了两声掩饰一下自己的尴尬，李世民对凌安所说的“喜事”，是愈加的感兴趣了。 凌安挑了挑眉，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我现在真的很怀疑你皇商的身份，如果你真是做生意的，怎么会连这些都看不出来？” “咱们的皇帝大人呐，要出兵朔方了！” 凌安一语既出，李、房二人是浑身一震，大惊失色！ 两人再次相视一眼，仿佛无比惊讶的互相问道—— “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没错！ 凌安说对了！ 李世民确实在回宫的时候，召集了一干将军大臣，秘密商定了此事。 可以说，除了当时在场的几个人之外，没有人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情。 就连房玄龄，也是李世民回到平顺山庄之后，才转告他的。 那这关键的问题，就有些玄乎了。 他凌安是怎么知道的？ 难不成有千里眼、顺风耳？ 李世民越想越觉得可怕，无意跟凌安对上眼神时，竟控制不住的微微哆嗦起来。 这样的反应被凌安看在眼里，则是直接一脸嫌弃的嘲笑道： “你这胆子也忒小了点吧？” “不过是听到要打仗，就吓成这样了？” 李世民这段日子，被凌安嘲笑的实在太多了，现在加上胆小这么一条，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也没什么好太在乎的。 相比之下，李世民此时对于凌安如何得知这件事情的好奇心，已经是达到了人生的顶点！ 就见李世民忙不迭的问道： “这等军机大事，凌安兄弟你是怎么知道的？” “难不成你是在说笑诓我？” 凌安给了李世民一个大大的白眼，满是不屑的回道： “咱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我还真没发现，老白你有什么价值值得我撒谎诓你。” “这难道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 “不是我说你老白，作为商人，尤其你还是一名皇商，就应该时时刻刻注意观察，在观察之中发现商机。” “无论是从生活的细节上，还是国家大事上，其实每一个变化，都密切关系到商机的出现。” “你们难道没有发现，自打缺粮的问题解决之后，进入长安的突厥人，已经是越来越少了吗？” 李世民看着凌安，双眼之中满是困惑： “所以呢？” 凌安一脸无语，恨铁不成钢的解释道： “朔方是突厥人进出大唐的咽喉之地，突厥人来的少了，也就说明，咱们的这位皇帝大人，已经控制了这个咽喉之处。” “这不明摆着了吗？大唐和梁国已是水火之势，不日即将开战！” “所以呢，只要你这回土豆薯种推广的好，等咱们的皇帝大人打了胜仗回来，又发现你帮他解决了整个大唐的粮食问题。” “你说他会不会在龙颜大悦之下，赏你个大官做做呢？” 听了凌安的分析，李世民和房玄龄都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同时心里也是暗暗称赞道： “此子，比我们原以为的大才，还要更大才啊！” 第二十三章 亲兄弟又怎么了 凌安的一番分析，是合情合理，毫无纰漏，让李世民和房玄龄在震惊之余，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虽说只要能够想到这些，一般人都能够推断出来，但是庸才跟天才之间最主要的一个区别，就是天才能够想到，庸才就算是你把他的头摁着看，他也想不出来。 不然的话，有数不清的人都知道苹果熟了会落地，但却只有牛顿发现了万有引力？ 所以，如果说之前李世民，只是觉得凌安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的话，那么现在，李世民已经生出了将凌安收为己用的念头了。 稍稍平静了一下心绪，李世民也是想到，凌安说自己出兵朔方是大喜事，因为一定会打胜仗。 可是就连李世民自己，都没有把握这么说。 于是，李世民也是想到，是不是凌安有什么必胜的战略战术，赶忙问道： “凌安兄弟，你说的如此肯定，就好像陛下一定会打胜仗似的，可是行军作战，哪有什么必胜的策略？” “再者说了，那梁师都背后可还有着突厥撑腰，我大唐发兵出征，他必向突厥求援，何谈轻易获胜？” 凌安看都不看李世民一眼，将签子上的最后一块烤肉给撸进嘴里之后，满是鄙视的说道： “老白，就你这智商，看来我得好好考虑考虑，还应不应该跟你继续合作了。” 李世民一阵尴尬，可是听到凌安这么说，他就更加确定，凌安有必胜之策！ 于是，就见李世民已经完全忽视了凌安对他的鄙视，带着满脸的笑容继续问道： “这么说来，凌安兄弟是有平敌之策？” 再一次从李世民的脸上看见了刚刚那种笑容，房玄龄立马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因为这一次，房玄龄可以肯定，确实是谄媚无疑！ 皇帝又怎么样，只要你能够打胜仗，皇帝也要放低姿态去讨好你。 凌安摇了摇头，不以为意的说道： “这还要用什么计策？看都不用看，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够平定朔方啊！” 凌安的话音刚落，房玄龄就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心里无比讶异道： “原来你凌安也是回拍马屁的啊！” “只是没想到，你这是不拍则已，一拍惊人啊！” “连不费一兵一卒平定朔方这样的大话都能说得出口？” 佩服！佩服！ 房玄龄以为凌安是在拍李世民的马屁，当即也不甘落后，连忙说道： “原来凌庄主你也认为，我大唐陛下所到之处，乃是皇威浩荡，敌军不战自溃？” 不得不说，房玄龄的马屁虽然只有这一句，但却是相当的精髓。 都说拍马屁的最高境界，是不让你想拍马屁的对象知道你在拍他的马屁。 但其实还有另外一种高水准的马屁，就像此刻房玄龄这样，让别人替你拍马屁。 房玄龄一句话，虽然没有说自己如何如何，也没有直接说李世民如何如何，而是借用凌安，狠狠的称赞了李世民不算，还表达出了自己对李世民的钦佩和敬仰。 一个马屁，不提及自己，就能够让李世民感到被所有人的尊重，这种境界，也是马屁界中，相当之高明的手段。 拍完了马屁，房玄龄还特意用余光瞟了瞟李世民，果然，李世民的神情是相当惬意，显然对于这句话，十分受用。 可是，凌安接下来的话，却是让李世民和房玄龄都无比的尴尬，是哑口无言。 就见凌安斜眼看着房玄龄，冷笑一声说道： “哼哼，你可真是能跪舔他李二。” “不过可惜李二不在这里，不然就你这拍马屁的功夫，赏你个太监总管啥的做做，还是不成问题的。” “如果李二他连这个都想不到，那他就比我预想中的还要蠢的多了。” 房玄龄是满脸郁闷，脸色顿时变作一片铁青。 李世民则是如芒在背，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因为，他就是没想到。 非但没想到，李世民甚至又在自己脑子里搜肠刮肚了一番，仍旧是一无所获。 无奈之下，为了能够最大程度减少出征朔方的损失，李世民还是不得不硬挤出笑容追问： “凌安兄弟，你就别卖关子了，直接告诉我，到底怎么打，才能够不费一兵一卒就取胜？” 其实，虽然一直以来凌安的表现，都总是出乎李世民的意料之外，但是那些都尚未涉及军事方面。 要说凌安有办法打赢梁师都，李世民是丝毫不会怀疑。 可是如果说能够不费一兵一卒，李世民就绝对不相信了。 只是因为凌安的古怪脾气，李世民才不得不这样去问。 凌安一脸质疑的看着李世民，挑眉问道： “老白，你好像对李二的事情很上心啊！” 不等李世民回话，凌安继续说道： “咱们的李二陛下，早在还是秦王的时候，就先后打败了窦建德、刘武周、薛仁杲等，可是唯独没有处理这梁师都，其原因就是，姓梁的有突厥在背后撑腰。” “而如今突厥内讧，已经有了分裂的势头，国力渐弱，李二一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突厥自己都出了问题，大唐出兵，他们哪里顾得上梁师都？” “要知道，梁师都在突厥心里，也不过就是个傀儡走狗，保住梁师都，也不过是为了夏州的牛马牲口、财富女人罢了。” “另外，这些年朔方的百姓，也是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应该早就对梁师都心生不满。” “梁师都建梁国称帝，他自然是会对大唐抵抗到底，可是，他下面的人，可就不一定了。” “朔方害怕大唐进军，但更不想被突厥奴役，只要咱们的陛下给他们一定的宽容政策，再下令招降，谁会想死呢？” “到时候你就看着吧，不出意外，梁师都他的亲弟弟梁洛仁就会首当其冲，直接给李二献上他哥哥的人头。” 闻言，李世民立即骇然道： “不至于吧，他们可是亲兄弟啊……” 话没说完，李世民又突然沉默了下来。 因为他突然想到，谁都有资格说这样的话，唯独他不可以。 因为他自己就亲手宰了他的哥哥和弟弟！ 毕竟，玄武门之变可是众所周知的事！ 第二十四章 凌安的良策 别人不清楚，可李世民自己最有发言权。 亲兄弟又怎样？ 在皇位面前，在生死抉择面前，甚至只是在一个女人面前，亲兄弟也会在你的背后捅刀子！ 同时，在李世民想到这些的这一瞬间，他也认为凌安的预测，并非没有可能！ 不过，听到凌安提起这类话题，一旁的房玄龄早已吓得一身冷汗，看到李世民突然沉默不语，更是有些不知所措，恨不得直接捂住凌安的嘴。 要知道，兄弟相残这一类的话题，在李世民这里，可是禁忌中的禁忌。 好在凌安的下一句话，吸引了李世民发问，房玄龄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怎么？老白你还是不信？” “其实只要咱们的皇帝陛下再聪明一点，没准这一回，直接连突厥都能一起解决了。” 看着愣神的李世民，凌安撇了撇嘴，又是说出了一句让李世民和房玄龄都极感兴趣的话。 “连突厥一起解决？这……可能吗？” 如果这话要是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李世民必定会觉得这人脑子有病。 可是这话偏偏从凌安的嘴里说出来，李世民就算再不愿意相信，脑子里也有个声音催促着他，让他一定要问上一问。 毕竟，就算是不看凌安之前所展现出来的一切，单单凌安刚刚所说的言论，就已经让李世民折服。 李世民一边半信半疑的发问，一边向房玄龄使了使眼色。 后者立即就明白了李世民的意思，轻咳了两声问道： “凌庄主，你这话说的可有些过了吧？” “要说部署得当，再加上我大唐将士奋勇杀敌，破了朔方城还有些可能。” “拿下突厥？未免有些异想天开了吧？” 凌安瞥了房玄龄一眼，一脸鄙视的说道： “真是什么样的老板就有什么样的下人，就你们俩这样的，也就别想着做官了。” “要是李二他真一高兴赏你们个一官半职，你们也千万别接，老老实实的做个商人吧。” 被凌安鄙视了一脸，李世民和房玄龄都不禁有些尴尬。 但是不管多尴尬，那也架不住解决突厥的诱惑啊！ 李世民直接心急如焚的说道： “凌安兄弟你就别卖关子了，说话说一半，可真是急死人！” 凌安微微一笑道： “没点本事还这么关心国家大事，行，我就和你认真解释解释。” “不过就算我不说，李二他在进军朔方的时候，也都会去做的。” 凌安一语既出，李世民顿时懵逼！ “朕会去做？” “朕会去做什么？” “怎么做？” “……” 李世民自己都不知道做什么能够解决突厥！ 你凌安怎么知道的？ 好在，凌安很快就解开了李世民的疑虑。 “现在突厥正值隆冬，要不了几日，大雪降下，道路冰封，突厥到大唐之间的往来就会十分困难。” “如果梁师都被灭，攻破朔方，咱们的皇帝陛下，难道会想不到，先瞒住朔方城破的消息，再让梁师都的亲信深入突厥……” “无论做什么，只要抓住了这个时间差，就有机会一举歼灭突厥！” 轰嗡！ 凌安的话，如同晴天霹雳，又好似平地惊雷，在李世民和房玄龄的心里猛然炸响！ 同时，两个人也是立即就感到一阵心潮澎湃。 按照凌安所说，这确实是一条把握很大的良策！ 李世民呼吸急促，胸前不断起伏，要不是不能暴露身份，只怕此时李世民就要放声狂笑，再好好嘉赏凌安一番。 不过在凌安眼里，李世民这样的反应，是被吓得不轻。 当即丢下了一句“怂瓜”，就转身离开。 沉默许久的李世民，渐渐平复了激动的情绪，脸上重新换上了严肃的神色： “你觉得凌安之策，有几分把握？” 房玄龄没有直接回答。 虽然在凌安的分析之下，似乎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可是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只能说凌安的计策很好，但却不能说凌安的计策一定能成。 想了想，房玄龄才出声回答道： “如果朔方真的能像他所言那样……或许此计可成。” 李世民点了点头，郑重说道： “不论事情会不会这样发展，此计都值得一试。” “你继续待在这里，明日让人将薯种运回长安城，我即刻出发回宫，让柴绍、薛万均连同夏州长史刘旻和司马刘兰，直击朔方！” “一旦朔方真有人投诚，立刻让柴绍安排细作潜入突厥，好好利用这个时间差！” 说完，李世民便找了匹快马，直奔长安。 这一夜，长安城接连发布了好几道八百里加急，同时，李世民让侯君集整顿军队，出兵朔方！ 直到下半夜，李世民才有些时间休息休息，来到了长孙无垢的寝宫。 只是很快就要早朝，李世民便懒得再睡，将推广土豆薯种以及进军朔方的事情，都告诉了长孙无垢。 长孙无垢虽是女儿身，但却有着远超男子的远见卓识，经常会在一些李世民想不到的地方提醒一番，所以李世民对她，也是无话不说。 “陛下，此计若真是这凌安所出，那陛下就一定要将他收为己用，此子之才，甚至远超房杜及我兄长，是国之大才。” “不过粮食牵扯到大唐命脉根基，主要的粮商背后，都是错综复杂的朝廷关系，只怕会有相当的阻力。” 听了李世民所说的两件事，长孙无垢也是觉得凌安的计策很有可行性，但是对于薯种推广一事，反而不看好。 毕竟，打仗的事，只是李世民的一句话，可是推广新品种的粮食，那可就动了无数人的利益。 不过李世民却是狡黠笑道： “这一点，朕自然明白。” “不过若是连这个都解决不了，朕这个皇帝，还当的有什么乐趣。” “用那凌安的话说，就是正面刚刚不过，我还不能躲草丛里阴你么……” 看着李世民那有些阴险鬼魅的笑容，长孙无垢突然有种感觉，李世民似乎是被谁给带偏了…… 翌日一早，李世民刚刚落座龙椅，便直接对着魏征问道： “魏爱卿，你有何要事，非要硬闯朕的寝宫？” 第二十五章 魏征也拍马屁了 听到李世民的质问，魏征是身形一震。 从一开始的防疫条例，到粮食问题，再到杜绝天花……最近李世民接二连三的解决了好几个大问题，可是他魏征除了会动嘴皮子找茬，什么也没做。 之前更是怂恿群臣带头硬闯李世民的寝宫，结果在寝宫门前被啪啪打脸。 如今魏征的身上，哪里还看得见当初直言纳谏的锐气？ 从一跨入大殿开始，魏征就已经尽量靠边站了，并且尽自己最大所能缩成了一团，为的就是不让李世民直接找上自己。 可是没想到，李世民第一句话，就是直接Cue到了他。 尴尬之下，魏征也是只能横跨一步站了出来，低着头朝着李世民拜道： “回陛下的话，微臣只是担心陛下的身体，想要看望陛下。” “近日来，陛下日理万机之余，就连缺粮和天花的问题都解决了，有陛下在，就是大唐之福。” “微臣担心陛下太过操劳，想让陛下再多休息几日，并无什么要事。” 听到魏征如此低姿态的说话，李世民心里那个暗爽，似乎之前憋在心里的闷气，一下子全都得到了宣泄。 李世民心情大好，也是不想再跟魏征多作计较，糗了他一句道： “没有要事便好，朕还以为，朕又哪里做的不好，让魏爱卿你不满意了呢。” 魏征听了这话，急的满脸大汗，连声称道不敢。 看见魏征现在这副模样，其他大臣都是在心底暗暗高兴。 平日里，魏征总觉得只有他敢指责李世民的不是，高出别人一等，如今被李世民治的如此服帖，其他人自然是大呼痛快。 “魏大人说的是，陛下您为国为民殚精竭虑，不但治国有方，还能兼顾到农业和医术，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乃大唐之福！” “正是，只怕是三皇五帝都不及陛下，当称‘千古第一帝’！” “有陛下您在，大唐必将成为空前绝后的盛世，世世代代为后人所传颂！” “……” 一帮文武百官，也是抓住时机一顿猛拍马屁，说的李世民是心花怒放。 在心里默默的享受了一番之后，李世民觉得，是时候进入主题了。 想了想，决定还是从魏征开始。 “之前因为雪灾，全国缺粮，路有饿殍，民不聊生。” “虽然朕解决了暂时缺粮的问题，但是这样的事情，朕是不想再次发生了。” “所以，朕想要着手减轻粮食种植的难度，再提高粮食的产量。” “魏爱卿，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做到？” 听见李世民又问上自己，魏征是紧张的打了一个寒颤，连忙回答道： “陛下，微臣才疏学浅，对农种之事一窍不通，这一方面，度支尚书及司农官或有方法。” 李世民便扫视了一圈众人，继续问道： “诸位爱卿，难道在经历了此次大灾之后，都没有想过这件事情吗？” 在李世民开口问魏征的时候，文武百官就已经知道，李世民一定是已经有了办法。 否则的话，按照以往的情况来看，李世民如果没有解决的办法，被魏征反问，就会吃瘪丢脸。 所以几个聪明人都明白，李世民这是在等他们主动问他呢。 杜如晦看了长孙无忌一眼，后者朝他微微点了点头，二人便立即心照不宣。 杜如晦站直了身子，朝着众人扫了一眼说道： “诸位同僚真是犯了糊涂。” “陛下连天花的杜绝之法都能想到，况且缺粮的问题都解决了，岂会不知道如何增加粮食的产量？” 长孙无忌立即应和道： “正是！” “陛下文韬武略无人可及，询问我等，也不过是想要我们多动动脑子，多关心关心百姓，多了解了解大唐！” “区区提升粮食产量的问题，定然不在话下。” 眼见长孙无忌和杜如晦都已经带了头，其他大臣自然是连连附和，又是对李世民一阵胡吹海夸…… 对于今天的早朝，李世民是十分享受，同时李世民也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没有凌安，仅凭他自己，能够被这一群大臣们如此吹捧吗？ 答案是不能。 所以李世民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他好像已经，有些离不开凌安了…… 想罢，李世民也是让人将土豆取了出来了，众人看见，都觉得十分新奇。 “这是朕这些日子，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到的新品种的农作物，叫做土豆。” “这土豆的种植难度低、成本投入小、产量高，可亩产万斤，并且比水稻之类的其他农作物，更容易管饱。” “所以朕打算，将土豆推广普及，让整个大唐都种上土豆。” “并且，这种土豆的种植方法，朕也已经用言简易懂的文字和图画编制成册，相信就算是不识字的文盲，也能够从图画上学会。” 李世民说完，一众大臣心中也是觉得果然如此。 李世民要不是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是绝对不会主动询问魏征的。 “陛下您深谋远虑，劳心劳力，实在是百姓之福啊！” “陛下处事，每一步都想的如此完美，臣等惭愧，不及陛下万分之一！” “如今有了这土豆，相信以后大唐都不会再因为灾情而缺粮！” “……” 听着众人又是在拍李世民的马屁，魏征心里稍稍有些酸涩。 魏征猜想，之前平顺山庄捐赠的粮食里，就有大量的土豆，想来这一次，应该也是平顺山庄在背后帮忙。 不过只要真的能够解决粮食问题，那就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他不好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并且，其实其他的大臣心里也想到了这一点，一个个也是对平顺山庄和凌安，更加的好奇。 等到众人马屁拍完，李世民才又开口说道： “朕知道，农种粮食产业，经过了这么多年，早已经形成了自己的系统。” “如今突然要在全国范围内大面积的推广新品，必然会给之前的粮商和农民们带来不便。” “所以朕决定，土豆的价格，会由度支尚书定下统一的价格。” “这些薯种都以成本价出售给他们，第一批的土豆杂税，朕也会大幅减少，这样一来，就不会伤害到他们的利益。” “程将军，这事便交给你和度支尚书了，退朝之后，马上让各地司农官着手种植，所有人倾力配合，但凡有阻挠者，一律严惩不贷！” 第二十六章 朔方大捷 俗话说得好——攘外必先安内！ 如今，李世民事无巨细地交代完土豆种植及推广这一系列事宜，再加上凌安此前捐赠的千万斤赈灾粮食已经在发放之中，迫在眉睫的粮食短缺问题眼看着即将得到了解决。 各地防疫条例也如他所说严格落实，孙思邈携着太医院一众太医将全体百姓接种牛痘一事提上日程。从源头和根本上基本控制住了瘟疫的发展蔓延。 李世民揉了揉眉心，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这个凌安，虽说平日言行对朕总是不敬，但确有大才。坊间一直有言｀房谋杜断’，此子谋略只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自从遇见他，我便有如猛虎添翼，很多曾经焦头烂额之事都迎刃而解了，但愿此子能一直为我所用。如今社会似乎稳定，待看——” 他突然睁开了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是鹰隼般的锋利和帝王般的杀伐果断。 “待看朔方一战是否能够大捷了！” …… 此时，城楼之外，候君集已然按照计划率领百万大军浩浩荡荡的朝朔方挺进，柴绍、薛万钧一干人等也已经随军出发。 在此之前，皇上已经将一切计划全都告知他们。 纵是他们带兵领仗多年，军事谋略已是了然于胸，也不得不不对这个计划赞不绝口。只是战场之上本就诡秘异常，如何能保证不动一兵一卒就让对方不战而降还是未知数，这场对弈有赌的成分。 七日之后，在侯君集抵达朔方之后，他带领的大军却是各个僵硬在原地。 只见朔方城门竟没一个将士把守，门上高挂的白旗列列作响。 “这是真如陛下所言，他们投降了？”柴绍骑马缓慢踱至侯君集身侧，小声耳语：“虽说如此，咱们还是小心行事，怕是有诈。” 侯君集本来兴奋异常的脸变得惊疑不定，却也没敢贸然行动，只让军队在此等候。 却见这时梁师都的胞弟梁洛仁大开城门，带着夏州城所有百姓和手无寸铁、脱去盔甲的将士匍匐在地以迎接大唐王师。再定睛一看，他双手所托锦盒之中赫然是他的亲兄长梁师都的首级。 “罪人梁洛仁代全城军民开城献降，梁国贼首梁师都已被我就地正法，愿以罪己之身为陛下清君侧、为大唐盛世开太平，息圣皇千钧之怒。贼人首级在此，请将军验看！” 梁洛仁行至马前，再次跪下，双手奉上锦盒，其言铮铮，投诚之心仿佛天地昭昭，日月可鉴，不像作假。 侯君集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一幕，即使他早已做好了准备，仍是不禁大骇。 “陛下——真特娘的能指会算！这难倒就是所谓的纸上谈兵却决胜于千里之外？！” 来不及过多震撼，侯君集对左右爆喝道：“来人！八百里加急，务必将此信和贼人首级一并送至长安，不得殆误！” 同时偏头对薛绍等人说道，“你按陛下计划行事，快些准备选一得力之人充当反间直入突厥内部离间其君臣以加剧内讧！我这边已然攻下朔方，暂时会严防死守控制住这边的一切消息！” 薛绍低头称是，眉间也皆是欢欣激动的笑意：“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覆巢之下无完卵，只待时机成熟，我和薛万钧再合力进讨，刘旻等人率精兵直捣黄龙，届时本就分崩离析的突厥定能落败于我大唐！” 接下来的机会，他们已经知道该怎么把握了。 这七日内，李世民来回在皇宫和平顺山庄穿梭，累并快乐着。 这日一早，李世民还在睡梦之中。 却听见门外太监来报“陛下，宰相觐——！” 尖细的声音突然被杜如晦那激动的声音打断——“陛下大喜！天佑我大唐啊！” 李世民急忙整理着衣服，宣了杜如晦进到太极殿内：“克明，这才三更天，朕今日又不用早朝，什么大喜事能让你这么早来叨扰朕啊？” 杜如晦看着睡眼惺忪的李世民，一向小心慎微如他，这个亲手策划了玄武门之变、经历过那么多大风大浪的人，此时的神色也是掩不住的亢奋。那双握着绢帛的手，已经开始激动的震颤起来，“朔方那边来消息了，如陛下所料纤毫不差，乃是大捷！” 李世民猛地清醒过来，从最初的迷茫，到渐渐的震惊，再到抑制不住的激动和欣喜。他的拳头攥紧又放开，继而又攥紧。 “好！好！好！”他连连了说了三声而不自知，君臣俩只怕要抱头痛哭，喜极而泣了。 “这是候君集的详细军报，他将陛下夸的惊为天人！那里的情景和您所说一致，梁师都的胞弟，梁洛仁，真的将梁师都枭首，朔方城门大开，百姓皆跪地迎接我王师入主朔方。陛下果然是料事如神啊！”杜如晦颤颤巍巍地将信递给了李世民。 他草草的看了一眼候君集的来信，他现在的脑子想的都是另一层可能性。 突然想起由于自己近段时间事忙，又没什么和杜如晦的私处时间，一直忘记将自己和玄龄的这一遭奇遇和凌安此人告知于杜如晦。因此，拉起他细细讲起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不觉已至月上梢头。 “如此说来，此子真乃鬼谷子在世啊！微臣倒是真想拜见拜见这位后生！那——一切如他所言，突厥那边？”杜如晦似乎和李世民心有灵犀，欲言又止，只是双拳紧握，脸上的屈辱感再次重现。 仿若看到贞观元年，渭水河畔，突厥二十万大军入主中原，陛下挥泪斩白马的渭水之盟的往事。 李世民长舒一口气，满眼的愤怒，咬牙切齿道对杜如晦“此奇耻大辱，朕定会倍之还给颉利可汗！让李靖征兵，配合候君集，看准时机，趁着大雪尚未封路，让他按照既定的计策即刻启程，告诉他，朕一定要见到的颉利的头颅！！！” 若非那年，他根基不稳，久战才止，国力空虚。休养生息这么久又遇上这人祸天灾，不然怎会让突厥一直在边境嚣张这么久！ 这个计划，从贞观元年到现在三年底，李世民卧薪尝胆等了将近四年，大唐君臣殚精竭虑无数次筹划等着这一刻。好在凌安的提醒，才让他寻到了一雪前耻的巨大先机！ 李世民如何不激动？杜如晦又如何不兴奋？只怕远在山庄被自家主子卖了种土豆的房玄龄得知了这个消息也会乐呵地找不着北了。 良久后，李世民双目露出深邃的目光，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道：“此子，国士无双！得此子，必是我大唐之幸，是天下苍生之福祉！” 他说的很用力，无比的认真。一如发现遗落坊间一时蒙尘的明珠一般。 既而，他握着杜如晦的手，满目坚定，“克明，朕有你们这些肱骨之臣辅佐，国家有这么多有志之士支撑。朕定不负你们期望，在有生之年，打造一个海晏河清的贞观盛世！” 这是君主的承诺！这也是他对大唐黎民的承诺！他也急需像凌安这样的人才！ 第二十七章 想要收揽凌安 这边，李世民正想着如何将凌安招揽至麾下为自己所用。 杜如晦望着皇上愁苦的表情，很是不解，“陛下何不直接表明自己的身份，再封他个一官半职？若换做是正常人，定是高兴的跪谢皇恩浩荡了！如若不成，皇威在此，他还敢抗旨不尊不成？” 李世民摇摇头无奈地笑道：“克明此言差矣。如若他真是个普通正常人，朕还真未必瞧的上他。” 他望着窗外，想起那个言行古怪又恣意骄傲的少年。说实话，的确有几分他年少轻狂，纵马得天下时的影子。 那时，他正当年少，雄才大略，连破数国。洽媚讨好的把戏他不屑去装，兄友弟恭的画面他不想去演，就连野心也不知去掩饰。 甚至还在秦王府当门客的杜如晦，不止一次劝诫过他要韬光养晦，收敛锋芒以谋大局，他从来一笑置之。 可是经历了那么多大风大浪，玄武门前踩着兄弟的血当了帝王之后，渭水之畔被小小突厥当众羞辱之后，李世民才明白什么叫做高处不胜寒，也学会了小心谨慎。 那日凌安对他说，大抵是拿皇位和他换这个庄子他也是不干的，一副“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模样！ 如果不是他成天扇自己的脑袋，他甚至真想听无垢的话，让他尚自己的宝贝公主，成为乘龙快婿。 这个少年和他的这个庄子都存在着很多的疑点。况且他如此痛恨所谓狗仗人势的皇商，谁又能知道他对自己这个皇帝是怎样的一种感情？ 过早的亮出自己的身份，只怕会引来对方的忌惮，到时候再想从他那里套得一些锦囊妙计、先进技术以及他的技术怕也是难上加难了。 若不是凌安的帮助，他又如何能震慑得住魏征那个老迂腐？ “哦？微臣真的是对这个少年愈发好奇了，竟能让陛下和房公都束手无策？”杜如晦摸了摸自己的两簇老山羊胡，眯了眯眼睛，脸上倒是兴奋的很，只想早一点会一会这个叫凌安的少年。 李世民揉着眉心，有些头疼，许是思及过去不免感怀，“此事再议吧，克明你先退下。” 夜深了，殿里依然通明，殿外灯火如豆，在风下，若隐若现，竟显得有些单薄。 李世民随意披上一件大衣，退去了周身的宫人，只身来到长孙无垢的宫中，向她谈及了此事，她是自年少时就一直跟着自己的人，想来一定懂得自己的苦恼和感伤。 “陛下大可不必伤怀。如今，粮食充足，疫情得控，朔方大捷，天下太平，装装件件都是大喜之事。百姓们对咱们的当今圣上无不夸口称赞，说您是个明君啊！” 长孙无垢为他褪去大衣，边为他按摩边温柔说道。 李世民会心一笑，抚上长孙无垢放在他肩上那柔软温暖的手，“你惯会哄我开心，只是这终究是我这个陛下圣明，还是凌安那小子的功劳啊.” 长孙无垢踱至李世民跟前，将一向戴在自己手上的那串紫檀佛珠放在他手上，深深一拜，认真道：“臣妾日夜礼佛，只知凡事向来是一个缘字。陛下获此大才，许就是佛祖看陛下圣明才许陛下这一遭奇遇以指名前路呢。” “昔有周王遇姜公，今有陛下遇凌安，说到底不仅是陛下之幸，亦是凌安之幸，更是大唐黎民之幸！” 李世民赶忙扶起她，“观音婢啊观音婢啊，你真是我的解语花。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你可知怎么将此子收至麾下？” “近日，妾身偶得一只鹞鹰，倒是有趣的紧。听陛下所言 凌小郎君不爱高官、不畏权贵，又不缺珍惜玩意。不若，仍隐藏身份，投其所好，先将这鹰送给他逗弄，想来他应该会爱不释手。陛下也不必太过着急，徐徐图之，想来他日他自会明白陛下对他的重视，感念陛下您的知遇之恩，为您所用。” 长孙无垢说着，便传人送来了那鹰，看着的确不错。 笠天上午，太极宫中，李世民单独召见了刘旻等人，确定了突厥之战没什么遗漏之后，便让他秘密出兵。 下午，批完奏折，抬头看殿外阳光正好，他突然听见一阵阵尖锐又嘹亮的鹰鸣，才想起昨日夜里长孙无垢送来的那只鹞鹰，一时来了兴致，将那鹞鹰从笼里放了出来，来到御花园里把玩了好久。 李世民也很是爱不释手，玩的不亦乐乎，“倒是便宜凌安那小子了，这鹰朕也欢喜的很呢！” 这时，身边的太监突然急急来报，“陛—陛下，魏大人正朝这边走来，说是要见您呢。” 李世民顿时一个激灵，也是一阵头疼。 说起来也怪自己，那时说什么直言纳谏，这可倒好，偏生遇上这魏征——这老顽固又偏生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在殿堂之上时常让他这个皇帝下不来台也就算了，平日无事也爱拘着自己讲些帝王之道，把他耳朵都讲得快要磨出茧来了。 想来是这几日，他时常往平顺山庄跑，这魏征来了几次没逮着他人，专门在此候着来兴师问罪了。 只见远处魏征的身影越来越近，他突然想起自己手上还有一只鹞鹰。怕那老顽固又逮着把柄，吹胡子瞪眼地他玩物丧志、德不配位，李世民赶忙将鹰藏在了自己怀中。 他整理了下自己的衣冠，确认没什么破绽，一脸镇定地平淡说道：“魏大夫来找朕，是有什么事吗？” 魏征点点头，玩味地望着李世民，缓缓说道，“微臣却有事情禀奏，还请陛下随臣移步至殿内一同商讨。” 李世民登时头上一阵冷汗，怕行动时露了破绽暴露了那鹰，自己耳朵又受罪了，只得强装淡定，“有什么事就在这说吧，朕听着呢。” “好。”魏征又意有所指地打量了几眼李世民的怀里，也没多说什么，开始一板一眼地道来，字正腔圆，语速极慢。 “贞观三年春二月，地冰未化，工部来报，各地农地耕种进展缓慢，再加之土豆是新品种，尚未全部了解，恐影响春种。” “礼部奏言，千字文晦涩难懂，欲从修启蒙读物……” 魏征这边说的极慢，李世民听得却满头大汗，心急如焚，满脑子想着，魏征再说下去，自己的鸟就得捂死了。 第二十八章 陛下，鸟死了吗？ 又是不知过了多久，李世民表面虽看着还很是淡定，却早已经心似油煎般难熬的很，偏生还得站的笔直，漫不经心地听魏征唠叨，满脑子都在想自己那宝贝鹞鹰被捂死了，可拿什么送给凌安才好。 终于，一直在口若悬河的魏征停住了嘴，“陛下，该禀奏的事情就这么多了。只是……” 阿弥陀佛终于说完了，李世民心中大喜，尚没听完魏征的话就急急地打断了他，“朕知道了，稍后想想对策，再回复你 ，一一把这些事解决。爱卿讲的口干舌燥，快退下好生歇息吧！” “多谢皇上体恤，只是臣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要问问陛下。”说着，魏征又望了眼李世民怀中鼓鼓囊囊但好像又没动静了的东西。 李世民着急道：“你且问吧！” 魏征玩味地看向李世民，露出了久违的舒爽的笑容，“陛下，鸟死了吗？” 陛下，鸟死了吗？死了吗？鸟！ 李世民先是一阵恍惚，待他反应过来，胸腔随即充满了怒气，像一顺拉断了引线马上就要炸响的底雷。 他额头青筋暴涨，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面露凶光盯着魏征。 如果说以前只是烦他总是让自己脸上挂不住，如今的确是真的生气了。不得不说，天子之怒，如万钧雷霆。 身边的宫人们都赶忙跪下，缩作一团，瑟瑟发抖，生怕连累到自己。只有魏征还在那笔直地站着，保持刚刚的笑意。 “魏征，你可知罪？！”李世民更是怒火中烧。 他猛地才反应过来，这厮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怀里就揣着这只鹞鹰，还故作不知，看自己如跳梁小丑般以为将鹰藏的很好，看自己如热锅蚂蚁般心急如焚，只是在那慢慢的说，为的就是故意拖延时间，好把鹰给闷死。 魏征这才不疾不徐地跪下，摆正神色，庄重地行了礼，不卑不亢道“微臣不知，何罪之有？” 君臣之间终于还是迎来了一场明目张胆的对击，场面剑拔弩张。 李世民看魏征全然不知错的样子，更是气急败坏，当朝天子被自己的臣子肆意玩弄于鼓掌职中，想来是朕平日对你们太好了，竟敢爬上我的头叫板。 老虎不发威，真拿我当病猫，以为有几个颜色就可以开染房在太岁爷头上动土啊！他越想越生气，怒喝道：“混账东西，我看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朕当下就可以治你个欺君之罪，杀鸡儆猴你信吗！” 这鹞鹰，听无垢说，是从陇右那边废了好大力气才搞来的听话易养的雏鸟，极为难得，千金难求，且是他招揽凌安的好东西，就这么眼睁睁地被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弄死了，他如何能不气。 魏征丝毫不惧，昂起头，好直视着李世民，义正言辞道：“信，臣信！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些天来，陛下接连解决了数件大事，造福天下苍生。臣以为，陛下已经是个足以独当一面的明君了！” “可近日，朔方在打仗，边塞苦寒，将士们舍生忘死。微臣找过几次陛下，均未得见君面。只听闻陛下成日流连民间厮混，奸佞伴身，不理朝政，罔顾朝廷，国不将国，君不成君，德行全无。这样皇帝，如何能治理国家？如何能造福百姓？” “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开国皇帝自刀光剑影走至高位创建大唐，不是让陛下您贪图享乐玩物丧志的！若能用臣的死点醒陛下，臣死不足惜；若是不能 您且看吧，前隋的例子就在眼前！” 魏征言语铮铮，死死看着李世民。 李世民此时也是气昏了头，怒火腾的上来了，“魏征！你放肆！谁在民间厮混，谁又是奸佞！你且把话说清楚！还拿先帝教训我，将朕和前隋昏君相比，好大的胆子！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魏征冷着脸道：“谁是奸佞？还用微臣说吗？微臣纵死之前，也要清君侧！” 李世民气得双手颤抖，指着魏征，不怒反笑，“好，那朕让你死的明明白白！让你开开眼，看看你眼中的奸佞是何人！” “来人，传杜如晦，跟他说，托魏大夫的福，正好带他也去见见他一直想见但未曾谋面之我大唐国士！” 魏征心下冷笑，嗤之以鼻，“好一个大唐国士！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妖言惑众，掩蔽了陛下的双眼！” 平顺山庄，三个商甲打扮的人站在门外一言不发。 为首的那个人通身气派威严，此时正快速调节着自己的神情，强行遏制住自己的怒火。后面两个人，一个面容古板，梗着脖子，似是不服；另一个山羊胡的精瘦的男人望着自己身边这两个人，很是无奈又仿佛习以为常。 其实，一路上，杜如晦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给了魏征，并让他在见面时隐藏好自己和陛下的身份。 魏征心里当下就相信了大半，只是拉不下老脸，同时他也不信此人真的有如此通天的本事，多半是有几分能力，然后被传的神乎其神罢了。 直到他看到了“平顺山庄”四个熠熠生辉的大字以及将整座山庄都包围起来的一排逾五丈的高大灰墙时， 他不觉又多信了几分。 此铜墙铁壁固若金汤，与城墙比之似乎都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么说来，一手建造了这个山庄的人的确是深藏不露，有几分本事了。此时的杜如晦也被震惊的半晌没回过神来。 但好歹两人官至高位，也是见过大场面的，纵是再怎么惊讶表面也是装的不动声色。 李世民一直斜眼看着魏征的反应，也没错过他刚刚那一瞬间仿若吃错药般被哽住的表情，心情大好，气也消了一大半，“惊讶吧？里面有的是让你们惊讶的！等着吧！” 说话间，一队黑衣大汉井然有序地走了过来，一排人整整齐齐地鞠了个标准的九十度的躬，“白老板，庄主有请！” 李世民看着表情瞬间变得错愕、神色精彩的两个人，特别是像是活吃了一只苍蝇的魏征，死死抑制住了笑意，表面上愈发云淡风清，见怪不怪地拿之前人们的话打趣他们，“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这是保安，跟着人走就对了！” 说着，李世民随保安走在前边，后两个人像鹌鹑一样跟在后边，东张西望，不时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叹…… 第二十九章 没有什么事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 就这么，两个被骂作土包子的人——当朝魏大夫和杜国公像个落魄的囚犯在一群叫做保安的黑衣大汉的押送下，跟着自家那个假装商甲扮得如此熟练的皇上一同走进了内庄。 原本外庄的场景就足以让他们叹为观止了。 没想到内庄更是别有洞天！ 只见得内庄干净异常，一众房屋排列整齐，建筑风格独树一帜，精巧新奇，纵是他们见过皇城之壮观，也不得不惊叹其建筑之鬼斧神工。且每个建筑上面都挂着一个牌匾——都是“科技部”、“蔬菜大棚”、“实验室”等等诸如此类的他们简直闻所未闻的奇怪的名字。 这时，从什么大棚里跑出来一个衣衫褴褛、灰头土脸的人，拿着个铁锹和锄头张牙舞爪地就向李世民扑过去。 这还得了！这是要行刺啊！ “来人，护驾！”魏征和杜如晦两人一惊，大喊一声，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双双挡在李世民前面，“大胆刁民！你可知你前面站的是谁！” 李世民望了望前面走得还挺远的保安，应该是没听见吧。他摸了一把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狠狠地睨了一眼眼前的两人，面提耳命道“两个蠢货！差点坏朕大事！走前说过咱们要谨言慎行，千万不要暴露身份！我不是皇上，我是白十三，是个皇商。你们俩也是和我有生意往来的商户，咱们是一起来谈生意的！给我牢记！”他叹了口气，对着那“刁民”说道：“还有你，见着朕那么大反应，看把那俩人吓成什么样！” “你们几个没一个让我省心的！”他无奈地一个个望过去，在魏征身上停留了好一阵，一个人走了老远才喊道：“跟上来吧一个个的，迷路了我可不找你们！” 其他俩人这才注意到眼前这个落魄的像个乞丐的家伙正老泪纵横的看着他们，眼里仿佛饱含着几世的深情，甚至还有几分欲言又止的……幽怨，看的他们心里直发毛，俩人打了个冷颤，提脚就要走。 “呜——哇啊啊！”那乞丐突然又扑上来，抱住他们的大腿，鬼哭狼嚎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两人很不耐烦，可劲在那拔腿，连带着那人拖了好几米。直到那人怀里咕噜噜滚出来几个土豆，杜如晦方才停下来，蹲下身去，狐疑地盯着眼前的人，越看越熟悉，“这……这，你？你！房兄？！” 魏征也大吃一惊，停下了来，看着还在抱住自己腿的人。 没错，此人就是当朝一品国公——房玄龄！ “呜哇哇，杜兄啊！魏兄啊！你们终于来了！我等的你们好苦啊！”房玄龄抱着他们，鼻涕一把泪一把，好一阵哭诉，他们方才知道这段时间突然人间蒸发的房玄龄竟一直在这个庄子里种菜。 “快些走吧”李世民走在前面，肩抖得吓人，忍笑忍的极辛苦，“有些事以后好好慢慢说！” 又是不知走了多久，总之七拐八拐的，几个人方走到一个叫做“董事长办公室”的房前。为首的李世民又一次对他们好好嘱咐一番，才推门而入。 只见得房屋不是很大却极其气派，中间一个很大的原桌。一个年轻男子身着一身白色锦缎长袍，两臂的长袖都撸至肩上，大喇喇地坐在一个皮质长椅上，正对着桌上那个氤氲着热爱的锅大快朵颐，头也没抬，就招了招手——“老白，你来的正好，一起吃火锅啊！” 老……老白？！除了房玄龄，另外两个人都一脸诧异，以为自己听错了。 再见自家皇上一脸洽媚，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房玄龄也跟着笑得欢快，就差摇尾巴乞怜了。俩人呆立在原地，惊的下巴都快掉至胸前，都想自戳双目告诉自己不是真的，只恨没能让其他人看看当朝天子竟还有这副模样！ “喂，后面两个呆子，一起啊！”凌安抬起头，看了眼他们。 魏征和杜如晦这才看清这个年轻男子剑眉星目，唇红齿白，风流倜傥，姿态闲雅，俊逸非凡，确是不俗。 这香味的确诱人，再加之皇上的眼神暗示，二人也没客气，直接来桌前拿起筷子吃的大汗淋漓，那叫一个痛快！魏征突然间好像明白皇上为什么总往这处跑了，即使不是因为求贤若渴，光是为了这个叫火锅的玩意，他也愿意啊！ 桌间，几个人吃的不亦乐乎，也一直在闲聊，从诗词歌赋聊到国家大事再到天文地理。 谈吐间，魏征发现这个凌安的确见识不凡，文韬武略似是样样精通。 他沉思了一会，不露痕迹地向凌安试探道：“今日早上，我过来时，听到坊间传遍了，说是一个御史台上官和当今圣上因为一只鹞鹰起了冲突，不知凌庄主怎么看这件事？” 凌安嘴里塞满了牛肉，含糊不清地说，“是魏征吧？” 不用他说，凌安都知道肯定是魏征，历史书上那个能和李世民叫板依旧能被善待的还会有别人。 魏征讪讪地笑了，望了眼皇上：“是啊，说是魏大夫劝诫皇上不应在宫中把玩鹞鹰，惹得陛下大怒，两人起了冲突……” 凌安摆摆手，“害，要我说，就是他们太闲了，没有什么事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放心吧，魏征这人固执是固执了点，但确是为了李二为了大唐好，李二不会真拿他怎么样的，两人以后定会好好的，咱们老百姓就别操心这些事了！” 魏征听的很是感动，看来这凌小郎君确是一个明事理的人啊，陛下和这种人往来他真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可能是话题上来了，凌安也不吝啬言语了，“其实我有几句话倒是可以对这件事评置一二。” “哦？”魏征来了兴趣，兴奋地问道：“还请凌庄主能够不吝赐教！” “赐教不敢当”凌安塞下最后一口牛肉，“以铜为镜 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他顿了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他说得极慢，另几人也听的极为认真。 魏征震住了。杜如晦和房玄龄二人手里的也是一顿，两人相视一眼，皆没说话。李世民双目渐渐眯起，陷入了沉思。以铜为镜，正的是衣冠，更是君子之身；以史为镜，隋亡教训他一日未曾忘却，君舟民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他常借以提醒自己做一个圣明的得民心的君主；以人为镜……思及此，李世民微微一颤，不动声色地望向魏征。 “来，魏兄，白某敬你一杯！”他敬重地拿起酒杯，俯身鞠躬，似是魏征不应，便不起的意思。 魏征望向他，拿起酒杯，对着李世民深深望去，俩人最后大有一笑泯恩仇的意味。 第三十章 至理名言 凌安看着二人的奇怪举动，刚有些疑惑。却又发现房玄龄和杜如晦趁他愣神之际将锅里的吃食即将要一扫而尽时，也顾不上多想，加入了其中。 “要我说啊，那魏征不就是那李二的镜子！他们俩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咱们寻常百姓只管吃饱饭，天塌下来还有上面李二和那几个老头顶着呢！”凌安心满意足地咬了一口爽辣的大白菜，漫不经心地说道。 此时，李二和那几个老头心照不宣地望了眼彼此，不知这是调侃还是夸奖，一时竟不知该做出何种表情。 房玄龄讪讪一笑，还不忘拍起李世民的马屁，“凌庄主说的对，当今圣上圣明——”顿了顿，很是有辱荣焉地挺了挺胸膛，“且识人善用！将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才有我们百姓的安居乐业啊！” 这究竟还是把自己夸了进去。另外三个人挠了挠头，很是无奈，权当没听见他的话。 凌安白了他一眼，拿起筷子就抽了一下房玄龄欲夹菜的手，“看你奴颜媚骨那样，那李二若是看得上你，只怕真的要贻笑大方了！” 这边房玄龄是敢怒而不敢言，那边几人倒是笑得前仰后俯，半分不给他面子。 酒过三巡，凌安终是忍不住显摆起来，话也多了不少。 “其实啊，小子虽不擅国家治理之道，但闲时无事也琢磨出了几句话，倒是可以和几位兄弟好好探讨一番。”他说完，停了好久，要引得那几人先发问才肯继续往下说。 李世民感兴趣道：“哦？不知庄主有何高见？” 凌安也不再故弄玄虚，“先还是拿李二和那魏大夫的事来说。我认为，治国之难在于知贤而不在自贤。” 诸人闻言，都停下了手中的筷子，望向凌安。 “此话怎讲？”李世民急不可待道。 凌安见四人都认真得看着自己，也开始认真起来。他沉思片刻，神色肃穆，随即一字一句地说道。 “其一，构大厦者先择匠而后简材，治国家者先择佐而后定民。” “要知道，为政之要，惟在得人，用非其人，必难致治。谁人不知，他李二求贤若渴，身边帝师大家无数，就拿那房杜二公来说，房知杜之能断大事，杜知房之善建嘉谋。二者便是其左膀右臂，缺一不可。” 李世民深深地望了眼房玄龄和杜如晦，不由心上涌来一股暖流。在他还是不得志的秦王之时，这二人便一直跟随自己，陪自己走到如今之高位，他们功不可没。 “其二，从谏如顺流。那李二纵有大德且择良臣辅佐。所谓高处不胜寒，高位之上更难守其初心。得多有如魏大夫之臣以逆耳忠言时时警醒，方能成就一世之名。” 李世民听得是羞愧难当，想来自己初登大宝，察纳雅言，深谙｀兼听则明，偏听则暗’之理，当时批判人之多，他都能虚心纳谏。结果当了几年皇上，竟听不得什么反话了，批判的人也少了，唯有魏征铮铮铁骨，依旧时时面提耳命传授帝王之道：他却总是生气不耐，实不应该。 而这边，魏征感动得老泪纵横，只得埋着头假装狂吃才掩饰住情绪，心中暗想，“自己的一片苦心终究是有人能够看到的，先前一直以为凌安是奸佞之辈，想来是大错特错啊。” 凌安看着众人都陷入了沉思，仿佛得到了很大的嘉奖，心下暗喜，“这老祖宗的东西，虽晦涩难懂，当时背得也是一阵头疼。但是放在如今说出来，倒显得我才高八斗了！” 李世民拱了拱手，目光灼灼地望向凌安，“在下才疏学浅，不知庄主还有什么高见，烦请一并说出来，让我等学习学习。” 凌安极为受用，满脑子搜刮那些个在现代念书时背的名言警句起来。 “那我先问问你们，这治国之道嘛，最重要的是什么？”他反问道。 李世民思忖良久，才迟疑道：“明君良臣，强兵良将，重弩良弓，均是极为重要的。” 房玄龄此时也携着魏征的手，补充道：“理国要道，在于公平正直。”“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治理国家的人才最是稀缺。”杜如晦望向身边的几人，也缓缓说道。 凌安拍了拍手，很是高兴，“不错不错，我虽不喜皇商，但不得不承认，你们这几个生意人竟能有如此深远的见识！这个朋友咱们交定了。只是，你们所言差矣——” 四人纷纷奇怪，自觉在理，疑惑地望着凌安。 “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要我说啊，咱们这些个老百姓才是治国的根本。”凌安摇头晃脑道。 李世民听着这话，脑中似乎有一道亮光一闪而过、倏忽即逝。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不甚清晰，只得再次急急问道：“白某愚钝，请凌兄指点！” 凌安道：“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民可近不可下，民为邦本，本固邦宁。要知道，政之所兴在顺民心，政之所废在逆民心。” “桀纣之失天下者，失其民也；失其民者，失其心也。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 李世民仿若大悟，然想到一个问题，“那凌兄可知如何得民心？” 凌安突然想到在座几人皆为皇商，背后都是世家门阀之辈，如果行差走错，让自己的话泄露出去，担上一个谋逆之罪，怕是不好。因此，也小心谨慎起来，“这我不敢妄言，我不是那李二，我要思考得民心做甚。” 李世民不免有些失望，像落水狗般垂头丧气。 凌安看着他，不免有些好笑，再想起此人也交往过一阵，倒还老实，又说道：“不过我近日思考，只是小家之言，听听也无妨。” 李世民猛的抬起头，狠狠地点了头。 “政得其民。仁言不如仁声之入人深也，善政不如善教之得民也。善政，民畏之；善教，民爱之。善政得民财，善教得民心。”凌安说完顿了顿，看了看在座几人，意有所指地补充道：“我这些话乃是村野莽夫之言，难登大雅之堂，不足为外人道也。” 这几人也是个人精，纷纷点头称是，好歹消了凌安的防备之心。 李世民顿时豁然开朗，只觉得剥开乌云得见天明，大笑起来，“原是，知屋漏者在宇下，知政失者在草野。” 他也终于领悟，“为君之道，必须先存百姓。” 如凌安之大才，他李世民必要得到，让他为李唐江山大放异彩、不再蒙尘！ 第三十一章 艳遇 距离那次几人饮酒会面一事已经过去了许久。无论是老谋深算的房杜二人，还是李世民和在内宅中听闻此事的长孙皇后都被凌安的绝世才华给惊艳到了。 就连一开始直说凌安是奸佞小人的刚正不阿的魏大夫也给出了从未有过的至高评价——“此子，国士无双也！” 因此，如何招揽凌安为大唐所用这一问题从李世民一个人的苦恼变成了几个人的苦恼。 而凌安对此一概不知，每天该吃吃，该睡睡，闲时教训一下市场前来拜访讨教的白十三，敲打一下还在庄内种土豆的房玄龄。除了近日总是莫名其妙地打喷嚏，日子过得还算滋润。 此时，天花瘟疫随着寒冬早已经成为过去式了。 庄外春已来临，金谷踏花香骑入，曲江碾草钿车行，转蕙风光柳弄柔，一派春和景明、生机勃勃之象。 春种也悄然开启，家家户户开始翻垦新田。 凌安巡视着庄内农田的开垦情况，渐渐锁紧了眉头。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攀登科技树，凭着一些技术才让这平顺山庄发展壮大。其中，不乏一些本不该在这个朝代就出现的耕犁。 但确确实实，垦耕的效率虽有提升却远不如理想中那么接近他的预期。 “直犁终究是上不得台面！” 如若可以的话，凌安真的想将现代世界的拖拉机和一些机械化生产机器全都搬过来。且不说，他的全国推广计划虽小有成就但远没到科技树的要求，无法获得相应设备。 其次，就算真的弄来了拖拉机，这大大小小的繁琐事，光是用电问题，都让他束手无策。 这操蛋的古代！ 唉，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凌安一路低头想着如何提高翻垦效率，默默地在脑海中翻阅唐书查阅，才得知曲辕犁是在唐中问世的。 他突然灵光一现，想到自己通过科技树得来的那本《天工开物》里似乎有曲辕犁的图纸，正焦急地回去查看，不期然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甚至都没看清自己撞上的人是什么样子，道了歉拔腿就跑。 “诶！”身后传来一阵短促又清脆动听的女声。 凌安蓦地停住了脚步，至于这建造曲辕犁本就是一个大工程，再怎么着急也不急于这么一时。但是，后面这一段艳遇可不是说有就有的，听这女孩声音长的应是不错。 他心中暗喜，表面却装的是一派云淡风轻，扭过头闻声望去。 嚯！果真是一段艳遇！ 只见眼前的小女子挽着个歪了的双刀髻，穿着一身极为普通的布衣，一边拍着身上的灰，一边狠狠地瞪着他，莹莹一张小脸高仰着，樱桃般的小嘴撅起，颇为娇俏可爱。 凌安看着她，心内不由欢喜，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 明达看着眼前的罪魁祸首瞅着她的狼狈样笑得那般欢快，想她堂堂当朝晋阳公主，哪曾被人这么对待过？更是气不打一出来，登时又羞又恼，娇喝一声，“你你你，你放肆！” 说着，就上前去，伸手想要给男子一巴掌！ 凌安看着向他走来的女子，愈发觉得这女孩子生的这般好看。 看她十六七岁的年纪，脸上未施粉黛，五官精致，琼鼻小巧，樱唇微张，贝齿轻启。特别是那一双眸子如小鹿一般不谙世事，又如春水一般灵动。神态天真、娇憨顽皮、双颊晕红似初放的琼花，年纪虽幼，却又容色清丽、气度高雅，当真比画里走下来的还要好看。 如若不是生气，想来笑起来更是好看！ 这个罪魁祸首摸了摸鼻子，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女孩，笑得更加肆意。直到巴掌即将扇过来，才手疾眼快地握住小女子的皓腕。 “我我我，我怎么放肆了？”凌安弯下身，眉眼带笑，直视着李明达的眸子，逗弄道。 李明达看着眼前放大了数倍的俊脸，一对剑眉微挑，星目盛着戏谑和细细碎碎的笑意，嘴角也含着笑，比这三月的春风还要和煦温暖。 她不由看呆了，待反应过来，抽回了手，脸上突然更红，只得不甘示弱般瞪的更狠，“你你你！你……干…干嘛！” 凌安更加好笑，帮她把乱了的头发挽在耳后，点了点她的鼻子，笑道，“原来是个小结巴！” 直到看见眼前的女孩子低着头，小脸酡红得仿若要滴出血来，才好不容易收起了笑，一本正经地问道，“小结巴，你是叫什么？从哪儿来的？” 他印象里庄里是没有这个女孩子的。若是有，他也不至于今天才知道。 李明达恼怒地抬起头，“关你什么事！还有，我才不是什么小结巴呢！我叫楚楚！” 倒也不是骗人，只是在外行事要谨慎，这是父皇赐给她的小名，她也喜欢的紧。 凌安又好气又好笑，“关我什么事？这里是我家，你且说说和我有无关系？还有——” “你叫楚楚？长得怎和我家里种的小土豆似的？一点也不楚楚可爱！”说着，他掐着李明达略带婴儿肥的小脸，揉捏着，很是好玩。 若是换作以前，李明达早就生气的张牙舞爪了，只怕是剁了他的咸猪蹄子都不为过！但是很明显，她现在被凌安的前一句话给吸引住了，“你，你说什么？这里是你家？这偌大的山庄都是你的？！” 凌安骄傲地抬了抬头，“怎么样！不错吧！” 李明达狐疑地望了他一眼，再次确认道，“所以，你就是那个凌安？！” “不错嘛！了解的很是清楚！我这么有名的吗！”凌安爽朗一笑，“正是不才在下！” 李明达愣住了，在宫里，总是听见父皇母后还有那几个老古板们对这个叫“凌安”的赞不绝口，因此很是好奇，才决定隐瞒身份前往这平顺山庄做苦力。没想到刚来第一天，就碰上了这个叫凌安的，更没想到，此人竟是一个风流倜傥的少年郎！ 本来她以为，能管理这偌大山庄的，定是一个满脸胡茬的壮汉或者是白发苍苍的老头子。 识时务者为俊杰，李明达知道，如果自己想在这平顺山庄好好待下去，必须仰仗眼前这个男子，她脸上虽仍有不甘，却还是生硬地行了个礼——“见过庄主，小女名楚楚，自幼父母双亡，一路从长安流落至此，幸得管家照扶，在庄内做工，才有个栖身之地！” 凌安看着眼前女子无暇的脸蛋、柔软的没有任何茧子的双手，自是不信。但看着眼前小人确实可爱，也没多言，“好！这样吧！你也别在外庄做苦力了，跟着我吧！” 第三十二章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就这样，李明达莫名其妙地就跟着凌安进入了内庄。 一路上，凌安一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那小女子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一直东张西望，时不时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叹。甚至，每看见一个新奇玩意，都忍不住上手去摸，眼里仿佛有熠熠的星光在闪烁。 凌安看着好笑，打趣道：“看你这样子，活像那个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李明达愣了一下，呆呆地挠了一下头，眼里单纯的像个小鹿，“刘姥姥是谁？大观园又是个什么东西？好玩吗？” 凌安突然想起《红楼梦》是清朝才有，登时笑得前仰后俯，扶在李明达的肩上半晌说不出话来。 “哼，敢情又是取笑我呢！我再不问了！”饶是再傻，看着凌安这反应，李明达也知道自己大抵又是被捉弄了，气得撇过脸去，懒得理他。要知道，自己一个大唐公主，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却因没见识被人这般取笑。 凌安憋住了笑，拽了拽她的衣袖，“小结巴？楚楚？我错了。” 他嘴里说着错了，眼中却还是笑的，哪里有半分歉意。李明达睨了他一眼，转身就走，再不讲话。 凌安拦住了她，“诶诶诶，你别走啊！我和你说就是了。原以为是个刘姥姥，没想到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哈哈！” 林妹妹？ 李明达停住了，林妹妹又是谁？是哪家的小娘子？和凌安……？ 凌安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又是忍不住逗弄起来，“那个林妹妹啊，唤作黛玉，是天底下最美的人了。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 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骄喘微微。 闲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 李明达听凌安对这个林妹妹评价如此之高，更是好奇，终是开口道：“那是你的意中人吗？” “哈哈哈，那是贾宝玉的意中人，也是天下所有男子的意中人！”凌安望着李明达那呆呆的反应，逗趣说道。 李明达愈发好奇了，眨巴着眼镜忽闪忽闪地望着他。 凌安也不好意思再逗她了，笑道：“我不再逗你了，这个刘姥姥和林妹妹都是一个叫做曹雪芹的写的《红楼梦》的话本子里的人。” 曹雪芹？《红楼梦》？ 说起来，李明达自小就不是个规规矩矩的公主，自小就不爱珠宝和女红。反倒是，打架，上树摸鸟蛋，女扮男装去逛怡红院，一掷千金听人说书，甚至把父皇的龙椅都给拆了又拼回去了，什么事没做过！话本子她也是极喜欢的，只要市场上有的，她基本都看过。怎么就没停过还有叫《红楼梦》的？ 她来了兴趣，但还是掩饰住了好奇，只倨傲地抬起头，“你给我看看，我才知你是不是唬我的！要不我可不原谅你！” 凌安讪讪地笑了一下，企图转移话题，“啊这……大抵是没有的，咱们逛逛别处吧！” 李明达柳眉倒立，转身就要走。 “诶！你别走啊！等我，等我把这《红楼梦》给临摹出来！给你看！”凌安无奈，好在自己把那四大名著都看的倒背如流了。 李明达“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我倒是什么呢，原来这《红楼梦》是你写的呢！” 凌安第一次看到李明达笑，没想到还有小虎牙和浅浅的梨涡。那个笑让他感觉如春风，不由恍了神。“天上果然掉下个林妹妹啊！”待他反应过来，赶忙回道：“不不不，不是我写的，是曹雪芹写的呢！” 这个书，他可不敢让自己的名字给亵渎了。 “那庄主能不能给我引见一下这个叫做曹雪芹的？”李明达看着凌安呆呆的样子，又是忍不住莞尔一笑。 凌安为难道：“这个……只怕是不能。他还没有出世呢！” 少女愣了一下，最后一个踉跄，然后捂着嘴咯咯直笑，俏脸迅速染上一层明艳动人的红晕。随后她又收住笑，板着脸，恶狠狠地白了凌安一眼“你这人，是你写的便是你写的，还这样捉弄我！” “我说的是实话啊。”凌安心里暗想，一脸无奈，却又无可奈何。 正谈笑着呢，李明达又被不远处种植园的景象给吸引住了，那里很多的瓜果蔬菜都是她此生闻所未闻的。她看见一个圆滚滚甚是喜人的果子，旁边有个牌子写着“西红柿”，她吞了吞口水，问道：“我可以吃嘛？” 见到凌安笑着默许，李明达也不再客气，摘下果实，往衣服上蹭了蹭，就放至口中，果然汁水饱满、酸甜可口，甚是好吃。吃完这个，她又看到一旁尖尖的红色小玩意，不待凌安阻止，放在口中就吃。 “咳咳咳——水！给我水！”李明达被辣的满脸通红，咳得也是撕心裂肺。 凌安赶忙给她递过水去，一壶水就这么没了。凌安让李明达在原地等着，然后又去了不知道什么地方打水去了。 李明达蹲在那里，又摘了个番茄放入口中，才感觉好受多了。 “公主？！” 她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循着声音望去，她定睛一看，却看见了不远处那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小老头儿——可不是房玄龄？！ 他怎么也在这？！父皇知道我出宫了？派他来寻我的？！ 想着，她一刻也不敢耽误，拔腿就跑。 没成想，那老头真是宝刀未老，身手矫捷得很，一下拦住了李明达，俯身一拜，“微臣见过公主殿下！” 李明达像被捉了现行一样很是尴尬，“国公爷不必如此客气，快快轻起！”她扶起房玄龄缓缓起身，做好了被他吹胡子瞪眼教训一通的准备了。 却听见房玄龄问道：“公主，也是陛下派来打入内部，招揽凌安的？” “嗯？”李明达先是懵住，然后很快反应过来，不着痕迹地吐了口气，“嗯！正是父皇安排！本公主这段时间就在这平顺山庄住下了，和你相互照应。你行事也小心些，不要暴露了我身份！” 房玄龄不疑有他，点头称是，又向李明达嘱咐了好久，直到远远看见凌安走来，这才走开…… 第三十三章 见曲辕犁 凌安拿着水小跑过来，疑惑地望着房玄龄离开的方向：“这……你们认识？” 李明达忙低头猛灌了几口水，支支吾吾道：“不认识，只是这老伯刚刚看我咳得难受，过来问了几句。” “哦？”凌安狐疑地看了她几眼，只觉得应该是没什么大事，没再多问。 说着，他带着李明达走进了“董事长办公室”。 今日一早，他就在那烦恼着如何提高生产效率的事，只是碰见了这小丫头给耽搁了。 现下突然想起，又看这姑娘很是机灵，就将她带过去一同研究那曲辕犁，顺便试探试探她。 如果可用的话，倒也能好好栽培一下，以后能省自己不少事。 李明达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屋子，这里面书是极多的，她很是高兴得翻阅起来，全然忘了凌安还在自己身边。 突然，身下传来一阵狂吠，李明达吓了一大跳，手中的书也掉在了地上。 只见一只极大极壮的黑狗正冲着她龇牙，那狗眼如铜铃，阴森森的白牙看着都能一口把她的脖子咬断，它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声音，似乎随时都要暴跳起来。 若是换做寻常女子，只怕早就要吓晕过去。凌安想着，正准备唤小黑回来，却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了。 李明达喜笑颜开地骑在那小黑身上，抱着狗头就是好一顿蹂躏，一下子揪着小黑额上那一撮毛，一下子撬开它的嘴。 又见得娇小如她，竟将一整只壮若老虎的大黑狗翻过来，挠着它的肚皮。 而小黑则是一边极欢快地摇着尾巴一边发出小小的呼噜声，似乎极其享受的样子。 凌安瞅着小黑那没出息的样子，只得无奈地扶额苦笑。 想当年自己也是花了好大一阵功夫才将这狗驯服，没成想这小丫头片子竟一点也不怕它还……凌安眯了眯眼睛一直望着她，对李明达更是感兴趣了。 他好气又好笑地看着这大黑狗被人教得跟个小猫似的，终是不忍，让人把它带了下去。 “小结巴，你帮我找一本叫做《天工开物》的书。” 凌安坐在自己那真皮沙发上，翘着个二郎腿，毫不客气地使唤道。 李明达开心地应着，像个花蝴蝶在书架前穿梭着，她欣喜地叫道：“找到了！找到了！”随即将那本书递给了凌安。 凌安一刻也不敢耽误，赶忙将那本书打开，找来了一些图纸，按照书中的描述，原封不动地将曲辕犁的所有零件都给画了出来，包括组建的步骤和使用的方法都在一旁细细地标注出来。 李明达看着眼前认真画图的男子，只觉得较之他刚刚不着边际、油嘴滑舌的样子，似乎顺眼了不少。 又是不知过了多久。 凌安将完成的画纸抖了抖风干墨迹，再往桌上一铺。 他将李明达拉至身边，细细地给她讲了起来，随后又塞给她好几本书，让她带回去好好研究，过些天再向他汇报一下学习的成果。 李明达越听越觉得这些个器械制作甚是意思，眼前这个男子也是深藏不露。她眼睛亮亮的，像揣着宝一样将那些书揣走了，走前还不忘顺走了小黑。 李明达怎么也想不到，她前脚刚走不久，她的老爹——当朝皇帝李世民，呃不，白十三就大咧咧地走了进来。 “啊！凌庄主啊，咱们好久没见了啊！”李世民提腿就跑向凌安，似乎想要给他一个爱的拥抱。 凌安刚想叫出小黑，却发现已经被人带走了，只得拿起还放在桌案上的毛笔指向李世民：“你少给我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前个刚来，顺走了我好一批种子，我还没找你要钱呢！你自己倒是挺自觉送上门来了！” 李世民刹住了脚步，略显尴尬得笑了笑，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诶？凌兄这是什么啊？好像是爬犁？你画这个做甚？”他看见了桌上摊着的图纸。 凌安本不欲理他，但是突然想起自己那科技树的任务拖了好久，还是一直没什么太大进展，而眼前这个人似乎能够解这燃眉之急。 于是，认真说道：“如今冰碴未消，耕地困难，有了这个，庄子里的地自然也会耕种得快一点”说着，他顿了顿道： “你若闲时无事，可以找个木匠将这爬犁给制造出来，如果大规模生产的话，想来可以一本万利！” 李世民本也不是真的商甲，亦没有过多关注曲辕犁，听凌安说耕种会快一点，自是不以为然，没当回事。 凌安见他只是兴致厌厌地应了声，想来也没放在心上，便着重强调： “如果你真能让人把这犁早出来，大规模投入生产和应用之中，并打上我‘平顺山庄制造’的名号，之前种子赊的账我都一笔勾销可好？” 李世民眼前一亮，也没再磨蹭了，随即狗腿得将图纸小心翼翼地叠好，揣进怀里，带进了宫。 这夜。 李世民传来了工部尚书阎立德，将图纸递给他看。 “阎卿可认得这是何物？” 阎立德仔细辨认了很久，确没见过，跪下身去。 “蒙陛下厚爱，只是臣才疏学浅，不识得此物，只觉得它有些像犁？” 李世民赶忙扶起他说道： “阎卿不必如此客气，你不知道此物也是正常的。朕找你过来，是有件私事要做，你看看可否让工部找两个能工巧匠将这爬犁给造出来？” 闫立德哪敢不应，忙不迭地接过图纸，仔细看了起来，只是看着眉毛倒是越簇越紧，不时陷入辰巳唯，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世民看着他的反应，也不免有些紧张，伸头望去：“可是有难度？” 闫立德也没理会他，双眸紧紧地眯着，喃喃自语道：“将直臂改成弯臂？唔，长臂改成短臂？” 他用手在空中虚空比划着，仿佛有种新的爬犁跃然于眼前。 “这样可以随意调整入土的深浅，耕种将会简便……” 渐渐地，他眸中开始散发出炙热的光芒，目光如炬道： “犁盘？核心转轴？这样就可以控制回转方向了！” 突然，他抬起头来，炙热的双目从最初的茫然，到现在的吃惊，最后脸色迅速泛出潮红。闫立德搓搓手，激动得胡子乱颤： “陛下，臣代表天下苍生，谢圣明天子济世之恩！” 第三十四章 造曲辕犁 李世民到现在脑子还是有些懵，他迷茫的看着阎立德道： “你在说什么？怎么就突然就替天下苍生感谢朕起来了？” 阎立德也呆住了，支起颤抖的身子，激动问道：“此物难道不是陛下所造吗？” 李世民看了眼他紧紧攥在手里的图纸，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不太明白，他不解问道：“你是说这个图纸吗？这是平顺山庄凌庄主献给朕的图，让朕寻人做出来，可是有什么问题？” 阎立德听着“平顺山庄”四字，总觉得有些耳熟，但他现在是满脑子的惊喜和激动，也来不及细想，只是激昂地回答道：“陛下所言差矣，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图纸！这是造福天下苍生，让我大唐国富民安的至宝啊！” 李世民听的云里雾里，只当是觉得闫立德造不出来故而故弄玄虚，不免有些生气道：“阎卿，你究竟在说什么？朕只问你早不早的出来这个犁？你就给朕扯到至宝上了！” 阎立德努力正了正激动的心绪，眸中带着肃穆，深深的盯着李世民，认真道：“陛下，你看此图纸，它虽只是简单的改造了臂的长短，可却大大增强了操纵的灵活性。” “以往直犁需要两头牛，才勘勒可以耕种，可此犁犁架变小变轻，大大省了人力和牲畜，一头牛拉起来，也丝毫不费事。” “一头牛就能拉动一整个犁？！” 李世民倏地从龙椅站了起来，丝毫不顾半分天子仪态，激动地从闫立德手中扯过图纸就去研究起来。 闫立德拱了拱手，将李世民按回龙椅上，在他身边，一边指着图一边说：“不止如此，陛下请看——” “又有犁盘的改动，让此犁入土愈加轻松，可深可浅。” “如今隆冬才过、大学刚止，春耕困难，关中土地夯实，入土困难，耕种困难，但有此犁后，日耕十亩悄也不成问题！” 阎立德源满激易挥斥方遒，激动得眼中微微沁出了泪花，甚至顾不上礼仪握住了李世民的手。 大唐境内无主荒地众多，民间又没有什么耕种能力，导致土地都被那些个世家大族用来添置庄园和私耕。 这样算来，大唐每年都有数已万计的财物被他们敛入囊中，税收流失多如牛毛。 若真如闫立德所言，这个犁能够让耕作能力和效率得到如此大的提升，那么大唐的经济实力 也会大大增强。 到时候，他李世民又何须忌惮世家大族的垄断和七宗五姓的财困？ 想及此，李世民的眼中也充满了炙热的光芒，心下激动不已，他重重地回握住闫立德的手，颤着声音问道：“你所说的，可是真的？” 阎立德拍着胸脯保证道：“老夫自入仕以来，承蒙陛下知遇之恩，一直苦攻奇机异甲，虽无所造树，但不至于老眼昏花至此。这图纸臣研究了很久，微臣敢以性命担保，绝对做不了假，此物足可载入唐史，供万代瞻仰！” 李世民没有想到一向眼高的闫立德竟能对此物做出如此之高的评价，也没想到这个稳重半生的老臣竟有一天如此失态。 说实话，他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和震撼。 他怎么也没想过，那凌安随手画出来的一张图纸竟然有如此大的威力！ 若不是那时凌安拿免除赊账的事诱惑他，他只当是什么小玩意，压根不会放在心上，可能会错过一个绝世至宝。 闫立德随即问道：“不知陛下可否能给我引荐一下这个画作出图纸之人？老朽实在是佩服！” “这……以后自是有机会的。”李世民迟疑道。 倒不是他不想引荐，只是如今连他自己都只是个小小的商户白十三，又有什么身份为凌安和朝廷高官牵线。 他眯了眯眼睛，喃喃道：“不过，这招揽凌安的计划的确要尽快提上日程了！” 这绝世之才，他可不想错过！ 闫立德听了答复，有些失望地拿过图纸，对李世民行了个礼：“那微臣先行告退了！至于这犁，不用陛下说，微臣也会尽快找最好的工匠给它造出来，并且亲自监督！” 说完，闫立德急忙转身告退，他也想尽快一睹这宝物的问世！ 李世民还在思考招揽之计，一直未曾注意，直到闫立德快要走出宫殿，他才突然想到一事，急急叫住他：“阎爱卿请止步！朕有一事相告！” 闫立德闻言，立马停住：“陛下但讲无妨！” “你先将这图纸上关于这犁的使用方法制成小册分发至下边，让百姓们现行学习，待到曲辕犁一旦制作，立马投入使用，并且快速推广至各家各户！” 李世民话锋一转：“切记！无论在图册还是在制造出的曲辕犁上都印上‘平顺山庄’四个字，你派人在外面宣传时也都打上‘平顺山庄’的旗号！” “微臣遵旨！”闫立德虽有些疑惑，但没敢多问。 他在脑海里仔细思索着“平顺山庄”这四个字，总觉得在哪看过。 突然，灵光一现，他猛得站住，想起来那日，十里长安街，一队一队的装满粮食的车挤满了整条道路，那每一辆车上都有一面写有“平顺山庄”的旗子在风中列列作响！ 闫立德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平顺山庄到底是什么样的，而这平顺山庄背后的人物究竟是怎样一个存在啊！不说富可敌国，但拿这一些个机械图纸而言，只怕是人间难得的。 此时，远在平顺山庄等待消息的凌安不由打了好几个喷嚏…… 几天后。 “陛下陛下！曲辕犁已经成功造出来了！”阎立德捏着袍子颤颤巍巍地跑进来，激动的声音自大老远就传了过来。 李世民激动地站了起来，忙让阎立德带路走去看这个承载着他无数希望的犁。 只见那犁看着小巧精致，却不像是很有威力的样子。 “来人，将此犁放至实验田中，让陛下看看！”闫立德大笑着拍了拍手。 随后两个大汉将犁移至田中，并牵来一头牛操作起来。 这操作效率之高简直让人叹为观止，看着似乎比预期的日耕十亩还要客观。 李世民大喜过望道：“好！好！好！”随即望向阎立德。 “接下来按我所说的去办吧……” 第三十五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 在李世民的努力下，曲辕犁如今已经推广至大唐千家万户，每个农户无不用此犁，每个百姓无不知“平顺山庄”。 正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若说那日，凌安捐粮消除黎民百姓饥饿之苦、解决一时燃眉之急；而现在，曲辕犁的问世，更是造福万世百姓的一大福祉！ 此时的“平顺山庄”家喻户晓虽不敢说，但的确是人人称道，赞不绝口。 不过，几家欢喜几家愁。 百姓们街头相告，欢呼不已，都道这凌大庄主是在世活菩萨。 而那些因为凌安的出现和搅局而失去了很多敛财之路的世家大族和皇商们却过得苦不堪言，纷纷怨声载道。 若换做以前，只是一个小小的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山庄，他们处处打压、就算联合官府当做山贼一并剿灭也是不怕的；只是如今世上，除了凌安自己可能觉得是结识了一个顶厉害的皇商之外，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背后撑腰的可是当今圣上啊！ 敢问谁人有那个胆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呢？嫌自己活得太长了？ 是夜，长安城里。 夜色如墨，深沉得化不开，城墙上树枝摇曳，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斑驳的光影，寂凉沧桑如蟠虬旖旎…… 而此时春风楼里，这个长安城最大的妓院，渐浓渐浓，云袖笙歌一舞难休。一群锦衣华服的男子坐在一个雅间里，一人怀里抱着一个咯咯得笑着的美娇娘。他们推杯换盏，大肆讨论皇家之事，毫不避讳。 觥筹交错间，为首那人容貌虽然俊俏，但是眉宇间全是阴霾，他刮着怀中美姬那小巧的鼻子，说道：“世人皆道那长孙无垢一曲霓裳羽衣舞名动天下，可我看我们阿婳似是更胜一筹啊！那李二没我有福气！哈哈哈！” 那个叫阿婳的女子拿起帕子娇羞一笑：“奴家哪敢与皇后相比，只是得崔公子青睐，能有幸为几位爷助助兴罢了。” “诶？对了！话说那李世民最近怎么回事？还有那个什么什么平顺山庄叫凌安那小子？”其中一个人愤愤地问道。 崔博勾唇冷冷一笑，嗤了一声，将酒杯往桌上狠狠一掷：“他凌安算个什么东西！狐假虎威的家伙，给我提鞋都不配！”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崔博一干人等都对那凌安恨得牙痒痒。 前段时间，雪灾骤降、瘟疫横行，人们食不果腹，民不聊生。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他们自是吃喝不愁，还指望着能靠这人祸天灾高价卖粮发一笔横财、说不定还能升官加爵，却好好冒出个义务捐粮的凌安，硬生生打破了他们升官发财的美梦。 而如今，凌安又发明个什么叫做“曲辕犁”的东西出来，皇上叫他们将家中霸占着的无主良田割舍出来按家按户都给分配了，在他们庄园里做农活的租户农民也纷纷脱离出来，说要自己经营。就这样，既没了免税的田，又没了可压榨的田，他们事人财两空。 这一桩桩一件件，叫他们如何不恨？如何不气？！ 此时，一个身形瘦小、面容猥琐的人佝偻着背，觍着脸笑：“崔小公子，我这有一个计可以解决你的烦恼。” “哦？”崔博转了转手中的酒杯，眼角微微一挑，玩味道。 那人向崔博使了个眼色，崔博随即会意，淡淡开口道，“你们先退下吧！”说话间，房里所有人在一眨眼间全消失了。 只见那面容猥琐之人拍了拍手，随即几个奇装异服的江湖人士不知从哪个地方从天而降。 其中一个，头上一撮白毛，脸上一个青色的刀疤，胸前霍然挂着一串由人的小手骨做成的项链，提着一个断了的大刀，身材魁梧彪悍，满身煞气。 另一个，戴着个罗刹面具，身着一身青袍，瘦削高挑，足上系着一串铃铛，走起路来却悄无声息，阴风测测。 再一个，个子矮小，身材圆胖，脸上一直笑着，看着憨态可掬，身上背着一个药葫芦，脖子上缠着一条正在吐着信子的毒舌。 还有一个女人，容貌妩媚，娇艳美丽，却冷着一张脸，手里的鞭子看着蓄势待发、杀气凛然！ 嚯！！！ 饶是见过不少大世面的崔博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四个不就是江湖上有名的四大恶人—“魑魅魍魉”嘛！ 说起这四人，在江湖上可谓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他们所在之地，定是一阵血雨腥风，必是血雨成河，鬼哭狼嚎之状。 前几年，那个被灭了门的朝廷命官就是死在他们手里的，只是他们总是神出鬼没，朝廷都拿他们没办法，谅到这几年四人还算安分，也怕两败俱伤，也就作罢。 没想到这人竟把这四个人都给请动了？！ 崔博狐疑地望了望眼前这个看着不甚起眼的笑得洽媚的小人物，悄声问道，“这人都是你请来的？” 那人笑道：“正所谓食君之禄，为君分忧。在下不才，是崔府的门客，自然要替公子分忧。小人近几日，见公子时常为这凌安之事愁眉不展，因此费了好大气力才寻到这四位高人肯为我们出山教训此人！” 崔博想了想那李世民，总觉得这事不能想得太过简单，小心翼翼地问道：“可是，这凌安背后的可是那皇帝老儿啊？咱们这真的不会触怒天威吗？！” 若是口头上占占便宜他倒是敢的 只是真正做起来又还是有些后怕。 “这事公子不必忧心，想来这平顺山庄如今风头正盛，凌安此人未免也太过嚣张跋扈。这江湖上有几个寻仇的也未不可知？或者，如今人人都知道，这平顺山庄富可敌国，有数不清的奇珍异宝，有几个人觊觎富贵，杀人敛财什么的也是常见之事。” “这和我等有什么关系？公子只用安心看戏便好！”那人阴森地笑了一下，眼睛眯起，像淬了毒的针，很是可怕。 夜更加深了，平顺山庄的那堵高墙之外，一片寂静，四大恶人悄然而至…… 第三十六章 智斗四恶 但见那四大恶人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悄无声息地从那高墙翻至山庄内部。 月黑风高，山庄内诸多建筑黑黢黢地矗立着，地形也是错综复杂。 饶是功夫了得，四人也还是不免有些心虚，小心翼翼地向前探着路。 可能是夜深的缘故，他们一路也没遇到什么守卫之类的人和陷阱，除了一阵风铃声响起，行动竟是意外的顺利。 因此几人也是渐渐放下了紧绷的心，开始肆无忌惮地打量起周围的建筑，甚至还上手摸了摸。 几人不知在偌大的庄园里转了多久，还是没能摸清道路。 为首那个威猛的刀疤壮汉提着大刀，向身边几人轻声道：“这地方这么大，怕是很难寻找到凌安那个小子，咱们几个分头行动，若有消息，就吹响骨哨相互通知，集合起来再做安排。” 其他几人都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便分头往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找去。 月色如水般倾泻下来，投射在不远处的湖面上，反射着叠叠波光，就像展开一卷斑斓的彩墨画。一片片荷叶密密麻麻的一直延伸到湖畔，亭亭立着。 夜幕微微云浪，露台淡淡风潮。荷叶随风摇摆，掀起层层绿浪；而那荷花则是袅袅娇躯漫舞，芊芊玉手轻招，送来阵阵花香。 四恶中那名妩媚女子循香来到荷池一畔，席地而卧。 这杀人的买卖她本就不想继续下去了，若不是那几位兄弟收了人钱财，她也不会被拉着跟他们出来为人卖命了。 想来，这凌安，只是一个生意人，那几位去收拾便行了，她只需好好等着成功的消息便可。 “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限。曲港跳鱼，圆荷泻露，寂寞无人见。紞如三鼓，铿然一叶，黯黯梦云惊断。夜茫茫，重寻无处，觉来小园行遍。天涯倦客，山中归路，望断故园心眼……” 不远处，传来一男子的吟诗声，甚是清越。 女子警觉地睁开眼睛，不动声色地将手摸向藏着鞭子的腰间，伏在草丛里，目光尖锐地盯向远处男子的身影，像一个蓄势待发的野猫。 夜色里，只瞧见那男子身着一袭白衣，身形高大，正向着她所在的方向走来。 凌安不着痕迹地瞥了眼那女子藏身的草丛，继而叼着那狗尾巴草，似乎是什么都没发觉，神情不变地依然往那方向走去。 那女人猛地从草丛中跳出来，拿起鞭子就径直甩向凌安。 “啊哈，没想到这人竟如此沉不住气。”凌安心里暗笑，脸上却装作惊惶失措的样子，脚下一个踉跄，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整个人竟直直向这女子栽过去，也堪堪避开了这来势汹汹的一鞭子。 草地上，凌安压着这女子，几次慌张不已地想从她身上起来，却没能如愿。他也借机揩了不少油。 就算是江湖上臭名昭著，让人闻风丧胆的恶人，但她好歹也是个女子，哪曾被人这样待过。她额上青筋直跳，忍无可忍地将身上那男子推开。 “抱歉，姑娘，没吓着你吧?”凌安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斯文问道，眼里闪烁着焦急和担心。说着，又往女子那边靠近了些许。 女人警觉地往后退了退，将鞭子横在胸前，“你若再走近一步，我便杀了你!” 凌安很识趣的没再动了，继续坐在草地上吟起他的诗来，“燕子楼空，佳人何在，空锁楼中燕。古今如梦，何曾梦觉，但有旧欢新怨。异时对，黄楼夜景，为余浩叹……“ 女人狐疑地盯着他良久，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不怕我？” 凌安眼见“鱼儿“上钩了，赶忙满面笑容地回答道，”在下本是这山庄里做工的人，偶得庄主赏识，念了几本书，识得不少字，现在是这平顺山庄的管家。“ 他微微停了一下，随即羞赧笑道：”至于为什么不怕姑娘，姑娘生的如此好看，我远远看去便觉得如仙女下凡，又怎会怕呢？“ 女人听了这般夸奖的话，又见面前的男人长身玉立，眉清目秀，俊逸非凡，且能谈诗论作，谈吐非凡，心下不禁有了些许好感，语气也不自觉的温和起来：“那想来你与凌安关系匪浅？你可知他现下何处？“ 凌安微微一笑，低头道：“庄主日理万机，就是我也常常见不到他，不知姑娘可是寻他有什么事？某可以代姑娘转达。“ 女人冷哼一声：“我也不怕告诉你，我来这就是取那凌安的狗命的！”说完，她打量着凌安的反应。 都是千年的狐狸，装什么聊斋。 凌安装作一副受惊的样子，支支吾吾道：“不知庄主怎么惹到姑娘了？竟有如此深仇大恨！眼睛咕噜一下，话一转，“他莫不是个负心人，姑娘因爱生恨……？” “你再乱讲，小心我拔了你的舌头！”女人恼怒起来，作势要将此人杀了。 凌安赶忙做惶恐状，身子不住的颤抖：“女侠饶命，莫要杀我！小人虽不知凌庄主现下在何处，但我知道有一个地方他每晚必是要去的！“ 夜静悄悄的，偶有蛙声响起。 女人将信将疑地跟着凌安走进了董事长办公室。 “这便是凌庄主的卧榻之处了。”凌安朝着屋里指了指，待女人走到他前面，他随即不着痕迹地退后几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按下墙上一个不起眼的凸起部位。 唰！ 只见得数十支冷箭自四面八方射来，女子赶忙躲闪，愤怒道：“你竟敢骗我！”然后气势汹汹地向凌安扑来，“我杀了你！” 凌安勾唇一笑，眼中也满是冷意：“姑娘何必着急投怀送抱？” 哐啷！ 又是一声。 一个精铁制成的笼子从天而降，将女人准确无误地套在了其中。 女人气急败坏，狠狠啐道：“待我那群同伴知道，定要让你死无葬生之地！你且等着罢！” “哦？我倒是忘了，你还有同伴！”凌安扶额笑道，“可真是让人头疼呢。” 女人得意一笑：“知道怕了，就放了我，我姑且留你个全尸!” 凌安着实被这个女人蠢到了，粲然一笑：“那不若我将他们全部叫来，好让你们一起团聚吧！”说着，他从怀里掏出那个女人无比熟悉的骨哨，吹了起来。 平顺山庄某一处，尖锐的哨声划破了天空…… 第三十七章 智揽四恶 此时另几个恶人正在紧锣密鼓地找寻着凌安，却半天都没有线索，正苦恼着。 突然听见，内庄西北角的地方传来一阵嘹亮的哨响。 三人得了信息，欣喜若狂，拔腿就往那处跑去，丝毫没有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圈套。 董事长办公室中，那娇艳女人被人不懂怜香地扔到一个隐蔽的角落里，封住了嘴。 她只能暗暗祈祷，那几人聪明点，别上了这“请君入瓮”的当。 不一会儿，门外边传来了几人的声音。 “几个蠢货，就知道不该指望他们。”女人无奈地闭上眼，不想再管他们。 此时，凌安正站在门口守株待兔。 果然，片刻之后，又是“哐啷”一声。至此，四大恶人全都一网打尽。 三人似乎没有预料到眼前一幕，皆是一愣。 而后，只见得那身材魁梧的刀疤脸，仰天哈哈大笑：“我倒是什么？你以为就这小小的破铁笼能困得住我？！你真是小瞧我们四大恶人了！” 突然他目光一凛，双手握住那铁笼，而后往旁边一拉。 没成想，那铁笼真的被拉开了一个大口，他们几人自那大口里走了出来，威风凛凛地站成一排，看那气势倒是吓人得很！ 凌安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没有一丝慌张，勾唇一笑：“出来吧！” 随即，他身后出现了一排黑衣大汉。为首的那个大汉极为魁梧，还牵着一只壮若牛、凶似虎的大黑狗！ 又是不出片刻，三人连同之前那个女人，一同被打包成粽子形状，扔在了地上。 “你辛苦了……唔，还有小黑，喏～”凌安一边对身旁的壮汉欣慰地点了点头，一边将他们身上的骨哨全扔给了那大黑狗。 众人目瞪口呆，尤其是刀疤脸一脸不可置信。 想自己当年从一个屠夫白手起家成为地方一霸再到如今令人望而生畏的四恶之一，凭的就是这一身通天神力，而如今竟被这小小庄园里的人教训得和个孙子似的，还毫无还手之力，这说出去只怕是颜面扫地。 但是江湖人以武服人，愿赌服输。他微微低下了一向不可一世的头，恭敬地对着铁蛋问道：“不知阁下高姓大名，师从何处？” 站在一旁的铁蛋憨厚地挠了挠头，咧嘴笑道：“别客气别客气，我叫铁蛋，是这庄园里的保安，我一般轻易不动手，可你刚刚冒犯的是我家主人。”然后，他向凌安所在的方向努了努嘴。 “铁蛋？保安？”四人皆是一愣，暗自好奇“保安”是个什么意思……但看人这本事，想必是极其厉害的职务。 等等，主人？！ 一众人等又扭头看向凌安，眼里是疑惑、质疑、震惊…… 难道这个乳臭未干的看着弱不禁风的小子就是这等能人异士的主人？是这偌大的传说富可敌国的平顺山庄的庄主？是让当今圣上都青睐有加和赞不绝口的贵人？ 是能让那些世家贵族都束手无策、叫苦连天，花万金请他们取项上头颅之人？ 而此时的凌安只是蹲在一旁漫不经心地逗狗，连一个眼神都懒得丢给他们。 小黑倒是感受到了这四恶人打量的目光，龇着牙狂吠着就像他们跑来。 四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刚刚就已经领教到了这狗的厉害了。 若是被这狗给咬了，只怕人也是废了。 看着越来越大的狗脸，他们绝望得闭上了眼镜，仿佛在等着凌迟。 说时迟，那时快。 “小黑，回来。”凌安面无表情，淡淡地开口。 小黑不满地回头望了一眼，“嗷呜”一声，夹着尾巴，沮丧地往凌安那边跑去。 却不想，四恶中那个矮矮的笑面佛趁着众人未曾注意之际，驱使着脖子上的毒蛇想凌安那边游走过去。眼见就要得手，小黑一下子扑了上去，将那蛇一口咬死。 它不由兽性大发，再也听不进凌安的话，扭头就向恶人几个撕咬过去。 凌安也顾不上多想，飞身挡在恶人身前，被杀红了眼的小黑咬了一口左臂，顿时血如泉涌。他闷哼一声，再没顾身上的伤，望着地上的几个人一言不发。 那几人虽是恶人，却也知道江湖义气。突然想到，他们就在刚刚还想着如何对付他们的救命恩人，顿时羞愧难安，也低着头不再作声。 良久，凌安开口：“他们给了你们多少钱？” 几大恶人倏忽抬起头，面面相觑，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是收了人钱财才盯上的他。 “庄主开口就问他们给了多少钱？想来是知道我等目的，也知道背后之人是谁？”青袍试探性地问道。 凌安摇了摇头：“非也。我并不知道是何人想取我性命。但是我挡了何人财路，碍了何人的眼，又有何人能够请的动你们，我大抵是能猜到的。” 青袍心一横，想着既然自己等人目的都被知晓，在这里只怕是死路一条，并且没有取得凌安的性命，向上头又很难交代，恐怕也难逃灭口之灾。 不如索性死得明白。 他继而又问道：“那敢问帮主为何一早就知道了我等的消息？又放我们进来？” “不知你们进来的时候，是否听见了一阵风铃声。那是我怕进贼，闲时琢磨出来的一个小机关。但凡有人进来，风铃就会作响，我这边也会得到消息。至于放你们进来，我只是想验证我的想法是不是对的。”凌安也没再隐瞒。 呵，看来长安那边真的有人坐不住了。 “我明白了，你杀了我们吧，还望凌庄主能让我们死得痛快点。”青袍脖子往前一伸，其他几人也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凌安没有回答他们，指着桌子上刚刚吩咐人端来的热腾腾的火锅，你们且和我一同用膳吧。 只怕是饭菜里下了毒，也好，至少死得还算体面，只是没想到自己作为四恶纵横半生，今日会折在这黄口小儿这里。 嗯，不过，这是哪里的菜系，怎么用的这么一口大锅？ 看着凌安指向的火锅，几人心中生疑，不过饱死总比饿死好，几人也不再多想，纷纷上前尝了尝。 霎时间，每个人都是瞪大了眼睛，心中生出了同样的惊叹—— “这是什么菜系，竟然如此美味！” 想罢，几人是一阵风卷残云，只要是火锅里烫熟的，就连大葱都吃了个干干净净。 凌安也没有作声，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笑。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见到自己竟是没有任何反应，四恶才意识到，凌安根本就没有杀自己的意思。 “你们得手不成，回去了想必也是被灭口的下场。” “不如就留在庄里，从今以后，忠心替我办事，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四恶面面相觑了一番，想了想一咬牙，齐齐向凌安跪地拜道：“自今日起，我等便以凌庄主马首是瞻！” 谁能想到，江湖中颇有名气的四大恶人，竟是这般就成了平顺山庄的四大保安！ 只是他们一直不知道，那日之后，凌安从左边袖子里取出一个血包，叫人清理了去。可能从一开始，凌安就存着招揽的念头，只是这谁又清楚呢？ 第三十八章 喜从天降 长安城内，崔府宅中，此时好像不是很太平。 “废物！全都是废物！”崔博将手中那装满茶水的杯子狠狠掷向正在堂下跪着瑟瑟发抖的人。 他气得肝火大起，将桌子锤得峥峥作响，怒斥道：“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说，那四大恶人必会将凌安的狗头取来吗？现在呢？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的头拧下来喂狗！！！” 那人摸了摸被杯子碎片划伤的额角，抹去满脸的茶叶，咬牙切齿道：“公子息怒啊，小的也不知那凌安用了什么妖法，不仅将皇上骗得团团转，还将那四大恶人给收为己用了。” 崔博眯了眯眼，愤怒道：“好你个凌安，本公子与你不共戴天！” 那人见崔博的愤怒转向了凌安，随即匍匐着怕向他，抱着崔博的脚，觍着脸，笑得极其令人作呕：“不管他凌安用的什么妖法。但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咱们有的是机会对付他。” 崔博挑了眉，蹲下身子望向那人：“你别给我故弄玄虚！再不成，我真的会要你脑袋！” “听说陛下有意让凌安进驻长安，想来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来此。原来天高皇帝远的，咱们下手困难；如今就在公子眼皮子底下，尽可玩弄于鼓掌之中！” 只是如今风声刚过，不好下手，小不忍则乱大谋，且让他多逍遥些时日…… 另一边，李世民也早就从房玄龄那里听说了“四恶擅闯平顺山庄却被凌安收服”的事情，对凌安更是欣赏不已，招揽之心，较之以前更加强烈。 而且—— 这明显就是长安城中世家阀门的所作所为。 很好！朝堂之上、皇城之内，但凡是个有心人，谁不知道，凌安是他李世民的人。 如今派人刺杀凌安，可不就是不把自己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如今，他偏是要重用凌安给那些个狼子野心的人看看，他李世民想要护住的人，谁敢动！ 于是，不久之后，平顺山庄就降下了一道圣谕。 “平顺山庄凌安接旨——”李世民的贴身太监王德含着笑望着凌安，传旨道。 “平顺山庄庄主凌安，恭谨克礼，德才兼备，其性之义，其行之良，允文允武，四方之纲，德顺乃子，翰墨奇香，甚悼尔之，弗躬者也。是宜褒编，以彰潜德。兹特赠尔：七品子爵。尔灵不昧，其尚知荣。” 凌安携山庄内一众人等跪在地上，听着这啰里吧嗦一大框废话，不觉有点头疼，不由呆在原地。 “凌子爵？凌子爵？”王德看着凌安久久呆在原地，以为他高兴傻了，善意提醒道：“快接旨吧！” 凌安猛地一激灵，接过圣旨，叩谢皇恩，并亲自将王德送至山庄门口。 他心中有一千个、一万个疑惑，想要去问。 “不知王公公可知道，陛下的旨意为何降的如此突然？小人实在惶恐。”他疑惑道。 王德会意一笑：“老奴也不敢揣测天恩，这些待子爵过几日进京述职，亲自面见圣上，自会知道。” “好的，那公公慢走，向陛下回禀我的谢意。” 凌安知道，这王公公在李世民身边这么多年，自也是个聪明人。 无论自己怎么问，从他嘴里也撬不出什么话来。不如，还是等自己亲自去查。 只希望这的确是福不是祸。 “哦，对了，子爵。陛下还有一句话让老奴带到。他深知你义务捐粮赈济雪灾，知你阻止天花有功，亦体恤你造曲辕犁造福百姓。说你有济世之才！” 王德话锋一转，侧身向凌安耳语道，“陛下希望……” 凌安的眼睛猛的亮了，心中的激动和欣喜之情难以掩饰。 若说七品子爵他是不在乎的，他向来不爱慕高官厚禄，只觉得麻烦；但是，陛下让他进京述职时将所有的新的农产品和新奇机械一并带上，推广至民间。 得了皇上授意，那些一直打压他的皇商自也是不敢去触犯他，皇商垄断问题得到解决。 那他一直苦恼的问题也将迎刃而解——想来：“将商业版图扩展至长安，成为长安最有名的商人！”指日可待，科技树的这个主线任务也会完成，系统的金拇指才会为他开放啊。 这李二倒是很懂他啊！ 凌安愉悦地眯了眯眼睛，只觉得心情前所未有的明朗。有了系统的帮助，他在唐朝还愁不能混得风生水起？他凌安的大好日子，来日可期啊！ 正当他傻呵呵的乐时，肩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嚯——白十三！ 凌安心情甚好地牵起李世民的手，从未有过的给了他好脸色，寒暄道：“白兄啊白兄，你倒是很久不见人影啊！我甚是想念！最近可好啊？有什么问题就找我！我定会帮你！” 说来也不是凌安慷慨，只是他也知道，自己只是负责提供了原料，而在皇城那边的实践和推广都是靠这白十三的。如今，长安城内所有百姓以及那李二之所以知道他凌安，也有白十三的一份功劳。 说来，这白十三倒不像是普通的趋利的皇商，没有抢他的功劳，倒是义气。这个朋友他凌安交得值啊！ 李世民看他那副前所未有的兴高采烈的模样，忍不住明知故问道：“什么天大的喜事，让我们凌帮主嘴都给笑咧了？” 凌安神秘兮兮地说：“白兄不知，刚刚那李二给我封了官！” “哇！凌兄这么厉害！那白某以后就好好抱紧你的大腿了！”李世民失声笑道。 凌安不疑有他，只当是白十三也跟着他高兴呢，连连应道：“好说，好说！而且啊，这李二还真是厉害呢，他竟让我在长安城推广农产品，这误打误撞地刚巧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不赖！这李二真不赖！果然是个明君……”他喜笑颜开道，对李世民好一通夸奖。 而就在一旁听着的李世民也是受用极了，同着凌安，两人一起并排站着，傻呵呵得乐着。 此时，阳光正好，平顺山庄前所未有的好天气！ 第三十九章 暗访夜市 这几日，平顺山庄忙得热火朝天，该耕田的耕田，该犁地的犁地，所有人脸上都挂着欢欣鼓舞的笑容。 凌安将庄内所有事宜都都打点得妥妥当当，带上较为得力的几个人和整整几车的种子、新鲜蔬果以及新奇的农业机械，一路快马加鞭赶往长安，进京述职。 当然，他如此心急的原因，更重要的是为了完成主线任务，攀登科技树！ 待到凌安一行人等抵达长安的时候，已是日落枝头，他便随意找了一家看起来还算不错的客栈，吩咐人在此地待上一夜，只待明日一早再整装出发。众人纷纷赞同，于是牵着车马安顿了下来。 刚刚入夜，长安城便高高挂上了五彩斑斓的灯笼。夜市开放，叫卖声声，来往人等络绎不绝，可谓是热闹非凡！ 李明达好不容易寻到了重回长安的机会，自是不会放过。 想来自己自小就爱乔装出宫，这长安城哪家食肆最为地道，那个糕点最为有名，哪个说书的最为有趣，甚至哪个青楼的姑娘最好看，就没有她不知道的。 “庄主～就让我出去吧！我保证不会给您惹麻烦的！”李明达眨巴着那水灵灵的大眼睛，摇着凌安的袖子小声央求道。 凌安看着像个无辜的小兔子一样惹人怜爱的李明达，无奈扶额，倒不是他不想让李明达出去，只是—— 自从前段日子，他看李明达很是机灵，想要栽培一番，便随手扔给她几本书，让她好好研究。这丫头倒是在这事上听话得很，真的研究得很是透彻，将那几本书的边角都给磨得毛毛的。只是，他也没成想到，自己无意丢的书里竟有一本是火器研制。 于是，那几日，他的平顺山庄被这丫头炸得鸡飞狗跳，光是维修就花了他不少银子，真是让他肉疼不已。 他们一众人刚来长安，初来乍到的，可不想这么快就把皇城给搅得天翻地覆的，他还想过几天安生日子呢。 凌安想了想后果，打了个冷颤，随即斩钉截铁地拒绝道：“不行！不行！你就给我好好呆在客栈里哪都别去吧！” 李明达哪里就是那种轻言放弃的人。 她眼睛流波一转，随即计上心头。她小手往大腿上狠狠一掐，疼得憋出了几滴泪。李明达小脸一皱，嘴巴一撅，泪眼汪汪地望着凌安，一股可怜劲儿。 凌安看着她委屈巴巴的样子，心里也实在不忍，只好妥协道：“我准你出去，准你出去，好吧。不过我有一个条件，我和你一起出去！” 这丫头，他不亲自看着，总是不太放心，他还是亲自跟着比较妥帖，谅她在他眼皮子底下也不敢胡闹。 李明达变脸极快，转眼之间脸色由阴转晴，脸上还挂着泪珠就笑逐颜开。 凌安看着李明达，后悔不已，果然是上了这丫头的当 早知道自己就不该如此心软。 夜市里人声鼎沸，各路商甲来来往往。凌安一边跟在前面蹦蹦跳跳像脱缰野马的李明达，一边仔细留心着周边的商贸来往情况。 虽说他得了皇上授意进驻长安城发展壮大自己的生意，但是毕竟长安城的生意已被皇商垄断多年，多少是有不少根基的。若说要打败皇商成为长安最有名的商人，只怕还是很困难的，因此还需要自己处处留心。 “诶！”李明达突然眼睛一亮，拉着凌安就往一众人群簇拥，不知道在干什么的地方。 李明达愣是凭借自己娇小的身躯很快就从人群外围挤向了内部，她好奇地向周围的人问道：“这里是在干什么呢？” 那人瞧了她一眼便继续伸头望向正中间的似在耍杂技的人：“这好像是从山中而来的道士，听说挺厉害的！ 李明达闻言更是感兴趣极了，拉着凌安又往里面凑了凑。 凌安则是无奈地撇了撇嘴，对封建社会的迷信摇头不已，他向来不信天地鬼神之类的传说。不过这是古代，就算在绝对的科学面前，百姓们依旧对神佛道之类虚无缥缈的东西深信不疑。 不知那道士说了句什么装神弄鬼的话，人群很听话得渐渐散开，给他留下了足够大的空地供他施法。 空地上摆着一个极大的香案，案牍上放着小巧精致的铜炉，炉上还插这三支香。除此之外，案牍上还摆放着三个纸片大的小人。 “这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凌安也有些疑惑，认真地看了起来。 随后就见那道士微眯着眼睛故弄玄虚，口中念念有词，说的极快。凌安也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大抵是天地玄黄之类的道家术语，听起来虽厉害，但终归是虚张声势，用来唬人的。 凌安兴趣索然地看着那道士，而一旁的李明达眼睛越睁越大，扯着凌安衣袖的手也不由自主地越攥越紧，似乎很是紧张的样子。 只见那道士念完之后，猛得睁开双眼，从怀里掏出一把桃木剑，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将那剑在自己身使劲的摩擦。 “妖孽现身！！！”道士大喝一声，随即拿起那桃木剑径直指向案牍上的那三个小纸人。 凌安，眯了眯眼睛，心中暗想，“难不成这是要……？”然后他又自我否定地摇摇头，“不至于不至于，古人哪有这么厉害！” 似乎在意料之中又在情理之外，那三个小纸人竟然都站了起来！ 围观的百姓各个瞪大眼睛，一脸惊恐，急促后退。他们吵闹着，惶恐的声音此起彼伏：“妖孽啊！妖孽出来了！”李明达此时也受到了惊吓，立马跳到凌安后面，小脸却是激动得通红：“这道士果然是厉害啊！竟能把妖孽给逼出来！这……这比皇宫里那个李淳风似乎还要厉害啊！我一定要父—皇上一定要收揽他！别埋没了高人才是！” 凌安对李明达的反应感到既无奈又好笑，不过他也很是惊讶。 没想到这古人也知道摩擦起电的道理，真他娘的是个人才，虽是招摇撞骗，但叫他的确也起了几分敬佩之心…… 第四十章 戳穿骗局 众人还在震惊之中久久还未回过神来，只有凌安注意到了那道士嘴角似乎勾起了一道不可查觉的得意的笑。 待人群安静下来，那道士好整以暇地将拿桃木剑重新放回了怀中，一脸义正言辞地开口道：“贫道自出山以来便降妖伏魔，近日偶见长安城上空聚满了瘴气，恐是有邪祟作乱，没想到真如贫道所想。” 围观的众人都一脸惊慌地看了看头上的天空，他们自然是看不到什么瘴气的。不过他们只当自己是肉眼凡胎，因此对那道人是更加崇拜。 而此时的凌安看着那道士一脸正义却满嘴胡诌的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失声笑了。 却见一旁一脸肃穆地听着道人讲话的李明达侧头瞪了他一眼：“大师在说大事呢，你笑什么？” 凌安登时无语，准备事后再向李明达好好解释。他并不打算当场拆穿这个骗子，他觉得那道士和自己都是一类人，都是拿钱办事，办事再拿钱的“商人”，不过两个人从的商不一样罢了。 而且初来长安城，他本就想着低调行事，因此也不欲多管闲事。 正想着 那道人又清了清嗓子，说道：“若贫道没料错的话，前段时间肆虐的天花瘟疫和雪灾都是邪魅作祟的缘故。” 一时间，群众哗然，纷纷请求道士替天行道，替他们做主，收了这妖孽。 那道士点了点头，随即装作有些力竭的样子说道：“贫道刚刚捕拿妖邪废了好大气力，如今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 随即有几个较聪明的群众拿出了钱财放在案牍上，恭敬地说道：“还请大师为我们做主啊！事成之后，我们必有重谢” 那道士状，也不再推辞，大义凛然道：“尔等尽管放心，贫道纵是拼了这一身修为也定会消除邪祟的！” 说着，他便唤人了一台极大极深的油锅，说是要油炸妖孽。不出片刻，一旁的油锅已经“咕嘟”作响，开始滚沸。 李明达站在前排，看得最是清楚，不由啧啧称奇，恨不得当堂喝彩：“这大师真厉害，道法高深，就连这油锅起温都比寻常人家快得多！”随即她疑惑道：“庄主，你怎么一点都不奇怪？” 凌安一时无语梗噎，刚想回答，却见李明达的注意力又被那道人吸引住了。 只见那道人手捏着白纸人，对四周沉声道：“贫道接下来，就会用手，亲手将妖孽送人油锅，狠狠的油炸妖孽！” 顿时，众人都抽一口凉气，纷纷震惊地望向道人，惊呼道：“将手放进滚沸的油锅里，那手岂不是废了？！” 道人笑道：“若换做一般人，手自然是废了。但是我自幼修习道法，承蒙高人指教，耗尽半生修为也会将这妖邪除掉。为了天下苍生，虽千万人，吾往矣！” 此时激昂的气氛被烘托到了极点。 围观的众人对大师解济苍生的义气感激涕零，纷纷掏出怀中的荷包慷慨解囊，都放在了案牍上。李明达更是感动的泪眼花花，将整个鼓鼓囊囊的荷包亲手捧至那道人面前，颤抖着声音道：“万望大师小心！” 道人眼中放着光，正要接过那荷包。 但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男人，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夺走了那荷包。他顿时怒视着男人，咬牙切齿道：“不知这位公子是何意？”其他人见状，也义愤填膺道：“大师解救苍生甚是辛苦？难不成你来？！” 凌安本是不欲多管这些闲事，但见李明达这小丫头被哄得只怕是把所有身家都给了那骗子，自是看不过去才站出来。 只是没想到，他帮助的这个小丫头也一脸气愤和幽怨地看着他。凌安无奈，点头道：“好，那我来试试！” 众人都傻了，瞠目结舌后，又望着他窃窃私语：“这人只怕是说大话吧？” 站在不远处淡定从容的道人也傻了，他急忙提醒：“公子，贫道不得不提醒你一句，那是油锅！已经沸腾了的油锅！！” 凌安静静地望着他，满脸坦然，微笑着道：“我知道的。” 李明达见状，立刻上前拦住凌安，心急如焚道：“你疯了？这是油锅啊！可不是开玩笑的事，你别吓我！” 凌安温柔地笑着，看着为自己担心的李明达，摸了摸她的头，宽慰道：“没事的，你不要担心，我待会再同你解释！” 随即，凌安转身径直向那道人走去，夺过他手上的白纸人，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他捏着白纸人，伸手就放入滚烫油锅。他很是淡定从容，脸上依然含着清浅的笑意，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过了好一会儿，待感受到油温渐渐上升后，他将手抽了出来，对着那道人恭敬道：“大师，在下自不量力了，将妖孽留在铁锅内，还烦请你去捞出。” 众人们一听妖孽还留在锅中，那还得了，惊骇到极点，纷纷请道人再次出手降伏妖邪。 那道人一点都没了刚刚从容不迫、义薄云天的样子，惶恐地摆摆手，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而后他收拾道袍以及刚骗来的财物，作势要走。 凌安突然发言道：“将大师的手放进油锅里不就行了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 可那些惶恐到了极点的道士哪里肯让他走，最后在凌安“善意的提醒”下，纷纷抱住道人靠近油锅，欲把道人的手放进油锅里。那道人吓得大惊失色，面目狰狞，最后只得捂脸扑通跪下，连连扣首啜泣道：“贫道只是一个江湖骗子，我我我，我这就将你们的钱还给你们，你们饶过我吧！” …… 客栈里，李明达一直静静地看着坐在自己面前写字的凌安，如豆烛火下，男子侧脸如玉，她的心突然加快，脸也渐渐热了起来，为了掩饰心神，她只好转移注意力，问出了憋在心里好久的问题，“那个白纸，为什么会跳起来啊？” 凌安道：“摩擦起电。。”说着，便拿起一根枯枝在李明达的秀发上摩擦刻，再取出几张细碎的纸开始掩饰起来。 李明达恍然大悟，随即又疑惑道：“那油锅又是怎么一回事？” 凌安叹了叹口气：“那油原是加了白醋的，醋沸点低，三十度左右就沸腾了。因此锅看似沸腾，却水温正好。待到后来油温升起，真正沸腾，所以那道士自然是不敢将手放进去的。傻子，以后别让人骗了。” 李明达看着认真解释的凌安，觉得这个男子竟然是如此的有才华且见识渊博，不由心跳又加快了几分…… 第四十一章 宫门变故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刚亮，凌安便留下一干人等在客栈之中，只有那李明达一直央求着他带自己进宫见见世面，并一再保证不会捣乱生事。他才带着那丫头和几个种子的小样，便进了皇宫面圣。 宫门外，守城的将士们看见为首的眼生的凌安，双双架起了大刀就拦住了他。 其中一个披着甲袍的魁梧大汉沉声问道：“来者何人？” 凌安拱了拱手，低着头，谦逊笑道：“我是当今圣上亲封的七品子爵，平顺山庄凌安。此次前来，一来是叩谢皇恩，二来是入京述职。还请大人通融一二，让我前去面见圣上。” 大汉看了看眼前男子长身玉立，谈吐有度，不似作假，而且皇上最近的确是封了一个子爵。只是……这人如此年轻，传闻中不是说那平顺山庄的庄主凌安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吗？他狐疑地望了眼凌安：“那不知你是否有和何可以表明自己身份的证物或者是陛下亲赐的信物吗？” 凌安听了这话，怔怔地愣在原地。 他白手起家一手打造这平顺山庄，便久居山中，在科技树的指导和帮助下苦心经营庄内之事，商贸往来都由管家一并处理，一直鲜少在世人面前露面，只有庄内人才知道他长什么模样。再者，他向来闲散惯了，无拘无束，倒是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被人问道如何证明自己身份。 这和现代那个荒诞问题——“你如何证明你是你？”的难度有的一拼。 至于陛下亲赐的信物，凌安更是没有。他对这位历史书上久仰大名的唐太宗——大唐一代明君李世民倒是好奇得很，只是一直素未谋面，哪里来的信物。 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想起那日王公公给自己的圣旨自己一直揣在怀里，随即焦急地开口问道：“大人，圣旨可以证明吗？” “自是可以！”那壮汉一脸严肃，颔首道。 凌安激动异常，忙摸向怀里，却发现除了几袋种子之外空无一物，那个唯一能够证明自己的黄色锦帛不翼而飞！ 他脸色白了白，突然想到，昨日夜里陪那骗子道人周旋，将手伸进了油锅之中，而后，似乎是从怀里摸出来一个黄色的布来，擦了擦满手的油垢，便将那布给随手扔了…… 现在想来，只怕那被自己擦了手又扔了的黄布就是圣旨了。 壮汉眼见面前的男子在怀里掏了半天一无所获，脸上的表情也意外的尴尬和难看，怀疑更加加深，不耐烦道：“圣旨呢？” “留在客栈了，忘了取。”凌安低着头，纳纳说道：“大人相信我真的是陛下亲封的子爵，我决不敢欺瞒您。您看是否能先让我过去，我让我的人稍后取了给你。” 这只是权宜之计！圣旨自然是找不到了，更不可能取给他。只是只要自己入了宫面了圣，就不怕证明不了自己了。 可那壮汉似乎是个死脑筋，全然不通融一下，硬是让凌安取了再回来。 可是哪里还取得回来？ 凌安吸了一口气，咬咬牙，只得强装镇定道：“那圣旨被我不小心扔了……但我绝无欺瞒之心，你先让我过去，皇上自会亲自为我证明的。” 那守门的壮汉听了这几番说辞，额角的青筋一直在跳。寻常人家若得了加官进爵的圣旨只怕是会当个至宝一样好好地供于高堂之上，这人竟然“不小心”给扔了？真拿他当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傻子啊？！他料定了对方在骗自己，不对，是在寻自己开心，登时怒火中烧，气愤填膺。 “你小子竟然敢骗我！快些识趣点走人，否则别怪我刀剑无眼！”他眼睛瞪得像个铜铃，粗鲁地将凌安推搡至宫门之外，便要关上宫门。 “住手！” 凌安身后突然传了一声娇喝。声音虽然稚嫩清脆，但却充满了尊贵和只属于天家才有的威仪，壮汉都被唬得震住了，竟是很听话得住了手。 凌安也愣住了，心下暗想，糟了，早知道不该带这个祖宗来。楚楚这丫头平时在我面前作威作福、逍遥自在也就算了。可人家是宫里的人啊，她也敢直接怒喝，看来是不想要脑袋了。 他连忙对那壮汉道歉道：“不好意思，后面是我的仆人，她自小得了高热，脑子不大——” 凌安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李明达那娇小的身躯不知在何时，挡在了自己和那壮汉中间，她站得笔直，像一株小小的坚韧不拔的松柏。李明达脑后青丝飞扬，一袭红裙在风中列列作响。虽然瘦小，但论起那气势来，比之这壮汉，只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凌安不由看呆了，没想到这个女人还有这么潇洒的一面，不同于以往的娇憨打闹，他从未见过。 他突然发现，眼前这个叫楚楚的来路不明的女人，他似乎从未真正认识过全部。只是，他现在没有功夫想那么多，他赶忙将李明达又拉至自己身后，笑道：“大人见谅！” 却见那壮汉此时更是震愣住了，神色中，有几分讶然，几分害怕，还有几分诚惶诚恐？ 壮汉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娇小女子，此人甚是面熟，可不就是当今陛下的掌上明珠——晋阳公主吗？！ 他心中此时有一千个问号。公主殿下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有何这个谎称凌安的人有什么关系？为何如此护着她？随后，他震惊地望向此时更加懵的凌安，难不成他真的没有骗我？我不会得罪了真的子爵吧？不过看他这样子，似乎不知道眼前护着他的人事公主殿下？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谁能告诉他！ 但是此时的他更来不及细想，屈身就要向公主行礼跪道：“晋——” 李明达还不想在凌安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赶忙从他身后探出头来，挤眉弄眼，向猛汉示意，并急急打断了他的话：“晋什么晋，还不快让我们进去！我身前这个真的是陛下亲封的七品子爵，入宫面圣正是要紧，耽误了时辰你担待得起吗？！” 猛汉也是不傻，看懂了公主的意思，住了口，赶忙打开城门，让他们进入公里。 凌安望着眼前的女子，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 第四十二章 皇上的马甲终于掉了 凌安带着李明达顺利地进入了皇宫，一路上并未遇到什么阻碍，竟是意外的顺利。 皇宫果然是气派非凡！ 即便是凌安，如今亲眼见到皇宫，也是惊叹非常，虽然通过历史文献和考古节目，他大抵对皇宫的奢华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但实际上，即使做好准备，但真正身临其境的时候，还是会吃惊不已，深觉后世的描述未能把它的壮观的万分之一给描绘出来。 茂苑城如画，阊门瓦欲流。 还依水光殿，更起月华楼。 只见一层层秦砖汉瓦，紫柱金梁，都极尽奢华之能事。 好的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远方似有袅袅雾气笼罩着不真切的宫殿，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飞檐上凤凰展翅欲飞，青瓦雕刻而成的浮窗玉石堆砌的墙板。 又见那华丽的殿宇被华清池水环绕，浮萍满地，碧绿而明净。 凌安被一个小太监领着沿着曲曲折折汉白玉制成的雕龙画凤的长廊走去，一路上都好奇地打量着周身的情景，啧啧不已，连连称叹。 若他此时向后望去，会发现之前初来山庄时，被他嘲讽做“刘姥姥”的李明达却是镇定自若，惬意非常，仿佛在逛自己的家一样。 李明达第一次看见凌安也会露出惊讶之色，美眸微弯，捂着嘴偷偷笑。 她心里暗想，若是这傻子知道了她是当朝公主，该是什么样的反应？ “子爵大人，陛下就在里面等着您呢。”小太监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眼凌安身后的“小侍女”，毕恭毕敬地问道：“不知身后这个姑娘，可否要一同进去？” 还没待凌安回答，李明达赶忙摆手道：“不了不了，小女子愚钝，恐触怒天颜。” 李明达打了怵，她可不敢跟着进去，若是让父皇知道自己好好的一朝公主偷溜出去在人家山庄里做个下人，定是会雷霆大怒，罚自己面壁思过。 她想起自己先前抄的那本厚厚的由母后所编著的《女则》，还是觉得手酸不已，后怕极了。 只是李明达不知，她那父皇在眼前这个人面前更是“卑微”。 而后，她转过头，望向正疑惑她难得如此乖巧的凌安，狡黠得眨了眨眼睛，开口道：“你快去应付那皇帝吧！我在外面转悠转悠，好好欣赏下皇家别苑！” 果然如此…… 不过这才对了。 凌安打消了疑虑，无奈叹气，不放心地嘱咐道：“你还是好生呆着等我，不要乱走，乱摸乱看，记得这里是皇宫，要谨言慎行……” 一时间，竟对着她唠叨得停不住了。 李明达焦急得向那小太监递了个颜色，这人也是机灵，懂了公主的意思，赶忙开口对凌安道：“大人快请吧，还是不要让陛下等太久了。” 凌安这才想起正事，不放心地望了眼李明达，提起衣服跟着小太监进了太极宫内殿。 嘶—— 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这内殿更是恢宏无比。 大殿由一百六十根楠木作为主体而构成，殿柱是圆形的，两侧高耸盘龙金桂树，两柱间用一条雕刻的整龙连接，龙头探出檐外，龙尾直入殿中用于雕镂细腻的汉白玉栏杆台基完美地结合为一体，更说不尽那雕梁画栋。 殿内“彻上明造”绘以彩饰，内陈宝座、屏风；两侧有熏炉、香亭、烛台一堂。 殿顶满铺黄琉璃瓦，镶绿剪边，正中相轮火焰珠顶，宝顶周围有八条铁链各与力士相连。 殿身的廊柱是方形的，望柱下有吐水的螭首，顶盖黄琉璃瓦镶绿剪边。 整个殿宇彰显着威严的帝王气魄，若说刚才凌安还啧啧称叹，此时他已噤声不语。 凌安震惊了好久，却没察觉到刚刚还在一旁的太监宫人早已退至殿外，此时的太极宫里竟是空无一人，静得可怕。 “诶？那李二人呢？刚那太监不是说他在里面等着我吗？”待他反应过来，望见四下无人，整个殿宇似乎更是空旷，不禁犯起了嘀咕。 他恭敬得在殿内站了许久，不敢走动，却不知某人在屏风背后玩味得望了他许久。 说来这李世民也是个记仇的主，他虽对这凌安欣赏不已，但是这家伙一开始的时候实在是欺人太甚，让他这个皇帝颜面扫地。 他以前只是小小的“皇商”白十三，自是敢怒不敢言。 可如今，他终于可以在凌安面前表露自己的身份——当今皇上李世民，可不得抓住这个机会好好捉弄此人一番。 凌安哪里知道这小心思，心中也是暗纳不已。他终于忍不住，低头垂了垂酸痛的腰。 正在他低头之际，却见一个明黄色的身影悄然而至，停在了他眼前。 凌安甚至都没有抬眼，就兀自跪了下去恭敬行礼道：“微臣参见陛下。” 他想都不用想便知道来人定是那李世民，想来能在皇宫内殿出入自如，且能穿明黄色服装的人，还能是别人？ 李世民打量着低着头跪得极规矩的凌安，一时间不知怎的，心情甚是愉悦，他好不容易放下早已深深勾起的嘴角，遏制住想笑的冲动，摆出极严肃认真的样子，沉声道：“爱卿，请起吧。” ！ 这不是……？！ 凌安听到熟悉的人声音，心中一跳，赶忙抬头从下而望去。 只见眼前的人，明黄色的长袍上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袍角那汹涌的金色波涛下，衣袖被风带着高高飘起，浓眉微挑，久经世事的瞳仁闪烁着和煦的光彩，严肃的脸庞辉带着天神般的威仪和与身俱来的高贵，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 李世民负手而立，剑眉入鬓，凤眼生威，形貌潇洒，头角峥嵘，虽已过中年，仍风姿隽爽，萧疏轩举，湛然若神。 只是，这熟悉的面孔，可不是那个这段时间来与自己交往颇深的白十三？！他怎么会在这？！还穿着皇上的衣服？！他假扮皇上做什么？！还是说…… 凌安的眼睛睁得是越来越大，眼神从最初的疑惑不解到后来的恍然大悟再到最后的略感尴尬。 这就是当今皇上李世民，也是之前自己暴揍了的“皇商”白十三！！！ 第四十三章 君臣对峙 太极殿中，李世民看着略微有些惊愕的凌安，心中不禁暗爽，面色却紧绷着装的愈发严肃，一言不发。 凌安甚至都忘了站起来，脸上神情变幻莫测，最终定格在视死忽如归以及慷慨赴义的表情。没行到自己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竟然被他李二给骗了这么久？ 这一世英名恐怕就折在这里了。 早该想到的啊！那么明显，怎么自己就没想到呢？！ 这李世民初来山庄时，他就不该先入为主断定了来人身份，而后对此一直深信不疑。 李世民假报自己的名字为“白十三”时，他就已经有了几分猜疑，“白十三”组成的可不就是一个“皇”字？而后，李世民作为一个皇商却能在长安城里将自己交代的事办的如此顺利…… 这一桩桩一件件，种种都表明这“白十三”绝不是一个普通的皇商。 只是，他却以为这白十三不过是一个根基深厚，背后力量雄厚，有高官贵族或是皇子们扶持的一个顶厉害的皇商，却从来没将这人同皇上联系起来。 皇帝隐瞒身份微服私访之事虽是常见，但是，哪有皇帝会当的像他这么憋屈，能被自己狂揍一顿还替自己干活干的这么起劲的？！ 自己竟然把当朝皇上，把名垂千古的唐太宗李世民给揍了？ 这说出去谁信啊！ 凌安内心有些哭笑不得，他在脑海里搜寻了好久，想着自己除了当着李世民面前叫他李二之外应该是没说过什么大不敬的逆言吧？不过就拿自己殴打当今圣上来说，恐怕几个脑袋都不够砍了。 他心中暗道：“当时圣旨突然降下来时，他就不可置信，总觉得这事哪里不对。现在想来，不会是这李世民寻个缘由想要公报私仇报复我吧？” 不过他一个皇帝若想要杀了我何必要找个理由，先给我加官进爵再把我传至京城，这么大费周章呢？想来应该不是找我麻烦的？ 李世民看着眼前的凌安，终于绷不住了，哈哈大笑道：“爱卿这是在想什么呢？能否和朕说说。” 想你这个皇帝当得真闲啊！没事骗我做甚！ 只是这话凌安只得放在心里暗自诽谤，确是不敢再说出来了。他站起身来，拱了拱手恭敬道：“微臣初见天颜，只觉得君威浩荡，一时望了言语，还望陛下恕罪。” 却是只字未提白十三的事。 李世民错愕地望向凌安，挑了挑眉，反问道：“初见天颜？你是说你第一次见朕？！” 凌安稳了稳心神，镇定自若地回答道：“微臣一直久居深山，久仰圣上大名，却一直无缘，未见君面。如今得陛下赏识，方能入宫面圣，只觉陛下比传言还要圣明几分。微臣真是三生有幸！” 这次换李世民震愣住了，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再一次开口，艰难问道：“你确定你只是第一次见我？！” 凌安低着头毫无察觉地一笑：“微臣确定。” …… 两人就这么僵立着，凌安虽看似低眉顺眼，实则此时形势更像是针锋对麦芒，一时间鸦雀无声。 凌安早就从一开始的慌乱中清醒过来了，计上心头。 只要自己死死咬着第一次见到李世民就行了。一来，可以将自己对“白十三”的大逆不道之行为遮掩过去；二来，想来李世民自己也不想别人提起他作为“白十三”的屈辱时光，若自己主动提起来，被灭口都不敢说；最后，他也想看看李世民李世民卖的是什么药。 至于—— 若是李世民自己提起了这桩事，就等于变相承认是自己欺骗在先，才有他的无理在后。 那……理亏的可不是他凌安！ 两人僵持了好久，凌安都打了个哈欠。 最终，李世民终于败下阵来，无奈地谈了叹口气道：“你不要对朕说，你不认识一个叫白十三的皇商。”又暗示道：“这可是欺君之罪，你……” 凌安自也是个明白人，本也不欲再骗，认真道：“微臣认识。” 随即，他目光炯炯地望向眼前这个皇上。 李世民被他看得贼心虚，低头假装弹了弹衣袍上本不存在的灰，开始顾左右而言他：“此次前来长安，一路山高水远，爱卿实在是辛苦，朕特意叫了小厨房做了几道家常菜，为爱卿接风洗尘……” 凌安知道李世民这是想给双方一个台阶下，也清楚李世民料定自己会就势而下。 但他凌安是谁？！一个现代人还真怕他古代人了？！ 凌安也是个记仇的人，待他从慌张中走出来，想起这李世民竟这么骗自己还吓唬自己，妄自己还拿他当兄弟，一时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他并不打算在此时松口，于是笑着应道：“多谢陛下圣恩，臣不胜惶恐。只是——”话锋一转，“若论起两地之间奔波，还是陛下您最辛苦。” 这不摆明拿李世民又是换身份又是一直两地奔波骗他的事开涮吗？ 李世民自是知道理亏，讪讪一笑，只得承认道：“之前朕的确用了假身份接近你，欺骗你。但是当时不是形势所迫吗？若我当时不骗你，只怕你行止拘束。你会那么肆无忌惮地让我干活吗？” 凌安听着李世民的话，意识到两人的确各取所需，而且李世民也帮了他不少的忙，人还没追究自己大不敬之罪，反而先行让步。而且以后的事还得仰托他的帮助呢。 他突然想起了此次前来的主要目的，正事要紧，见好就收。 凌安道：“那段日子，微臣有眼无珠，不知白十三就是陛下您，多有得罪，绝非故意，还望皇上海涵。”说着他从怀里掏出那包种子，向李世民道：“王公公已经将陛下的意思告知于臣了……” 李世民接过种子，开怀大笑道：“爱卿先用膳，咱们再细细说来。” 顿时，太极宫里，一众宫人端着无数美食珍馐一个接着一个进来。一时间， 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食如画、酒如泉，古琴涔涔、钟声叮咚。 君臣两人谈过正事，把酒言欢，好不快活。只不过，互相坦白过了的两人似乎都忘了还在某处犁田的一品国公爷了。 第四十四章 皇宫竹苑初相遇 两人用过膳，谈完正事，凌安还握着李世民的手邀请他下次也来家里吃火锅。 嗯，就是这么愉快的和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宫人传报，说是外面下雨了。凌安突然想起来自己还让楚楚那丫头在外面等着呢。他随即起身告退，只祈祷外面别翻了天。 雨淅淅沥沥得下着，门口却空无一人。 虽说是在意料之中，但凌安还是万分焦急。 现代宫斗大剧如《甄嬛传》什么的，他一个大老爷们，在自家母亲的熏陶下，自也是熟悉万分。只怕那丫头别得罪了什么贵人，被赐个“一丈红”。 若是李明达此时在身边指定要笑，只有她戏弄别人的份，哪里就有人敢欺负她。 作为李世民和长孙无垢的第三个女儿，大唐朝的嫡公主，更是唯一一个被皇上亲自抚养长大的公主，她深受皇上疼爱，向来尊贵无比。 凌安问守在门外的宫人们，手上还比划着李明达的身高，心急如焚道：“你们可知刚刚一直跟在我身后的这般高的小姑娘去了哪？” 只是宫人们都是面面相觑的样子，一问三不知。 其实并非他们不知道，只是刚刚被公主殿下三令五申让其保密，因此三噤其口，不敢多言。 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凌安也没有停留，径直冒着雨就跑去找人了。 皇宫太大了，凌安一路询问着来往的宫人 竟是寻至了御花园中。 只见花树数百株，株株挺拔俊秀，此时春初，风动花落，千朵万朵，铺地数层，唯见园内如雪初降，甚是清丽。 若不是凌安此时急着找人，无暇赏这美景，定是要在这好好观赏一番，顺便再顺几个花树的种子 想来种在平顺山庄里也是极养眼的。 夹岸数百步，芳草鲜美，落英缤纷，凌安复前行，又来到了一处竹园外。 只见得细密如银毫的雨丝轻纱一般笼罩天地，一弯绿水似青罗玉带绕林而行，远山黛隐身姿影绰。 雨露拂吹着挺秀细长的凤尾竹，汇聚成珠，顺着幽雅别致的叶尾滑落而下，水晶断线一般，敲打在油纸伞上，时断时续，清越如仕女轻击编钟。 此时，竹林中似乎有一个少女的影子闪过，看身形像极了李明达。凌安不疑有他，赶忙走上前去，握住女子的手腕。 那女子猛得被人拉住，惊慌失措地转过脸去，竟不是李明达。 凌安忙道歉，抬脚就准备走，在看清女子的容颜后，竟生生止住了脚步，愣在了原地，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滞住了。 不同于李明达的娇憨可爱之态，此女是一种清冷的不食人间烟火的美。 只见眼前的美人清秀绝俗，青丝简单绾了个飞仙髻，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峨眉淡扫，一张玉颜不施粉黛，却是灵秀雅致，美得惊心动魄。 她手腕处带着一个乳白色的玉镯子，温润的羊脂白玉散发出一种不言的光辉，更衬得肌肤似雪，一身月色挑丝双窠云雁的宫装，宽大裙幅逶迤身后，勾勒出玲珑有致的娇躯。 她双眸似水，顾盼生辉，却带着淡淡的冰冷和些许的微讶，似乎能看透一切；美目流转，恍若黑暗中丢失了呼吸的苍白蝴蝶，仿若稍一受惊，就会飞走。 凌安愣了神，直直得看着，丝毫没意识到失礼，竟也忘了放开这女子的如玉般微冷的皓腕。 李丽质也是第一次被除了父皇以外的男人这般待过，一时间也忘了该做出何种反应。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是察觉到有些不妥，低头看了看被握着的手腕，朝着凌安，勾出了一抹清浅的笑容，如同烟花般飘渺虚无而绚烂。 李丽质柔声道：“不知这位公子可否放开我？” 声音微冷却柔和，让人如沐春风。 凌安这才去突然反应过来，脸上突然一烧，忙不迭地放开李丽质的手，就像丢掉一块烫手的山芋。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向能说会道，此时确是半句话都憋不出来，只得像个傻子一样连连道歉，脸一时涨得通红。 “你脸怎么红的这么厉害？是发了高热吗？可要传太医瞧瞧？”李丽质作为嫡长公主，自小就被保护得极好，确是对男女之防不大了解，说着便抬起皓腕，玉手抚上了凌安的额头，眉头微簇，关心地问道。 凌安只觉得那冷的手似乎并不管用，反而让脸上那一团火烧至了全身，他连忙往后退了一步，结巴西道：“没…没事。” 想起李明达很可能惹出什么麻烦，凌安又是匆匆离开。 或许，这也是落荒而逃？ 李丽质望着逃也似的离开的有趣的男人，看着自己刚刚抚摸男人额头的手，不由微微失了神。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忘了问这个男人叫什么？不知以后还能不能见到？似乎……有点怅然若失？ 此时，凌安怕那女子看出了自己的破绽，逃的迅速，一时慌不择路竟寻到了一处宫殿。 不同于一路看来的其他宫殿，大殿四周装饰着倒铃般的花朵，花萼洁白，骨瓷样泛出半透明的光泽，花瓣顶端是一圈深浅不一的淡紫色，似染似天成。 待他走进内殿，只见寝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赤足踏上也只觉温润，竟是以蓝田暖玉凿成，直如步步生玉莲一般。 忽然他听到了不远处似乎传来什么声音，便沿着那宝贵的地，小心翼翼地再往里走了点。 只见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 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叠罗衾，暖香阵阵。 声音似乎是从塌下传来的？ 凌安微微俯腰，往塌下一看，里面趴着一个红衣似火的娇俏女子。此女子现在手上拿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糕点，嘴里鼓鼓囊囊，像一个小松鼠，趴在地上，眨巴着无辜的剪水秋眸望着她。可不是李明达！ 李明达心里也紧张，她只想趁着入宫，来此处找皇长姐 结果长姐没等着，等来了凌安，她好怕暴露了身份。 凌安望着李明达，心里又气又恼，随即这些情绪又被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替代，他替李明达擦去了脸上的糕点屑，伸出手，对她温柔说道：“走，我们回家！” 第四十五章 制香 凌安就这样带着李明达从皇宫回到了他们歇息的客栈。 一路上，他自开始的那句“我们回家吧！”之后便再是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明达低着头，惴惴不安地跟在后边。她总觉得凌安应该是知道了些什么，但一直等着自己先开口。 “凌安，我……”李明达咬了咬牙，快步上前拽住了凌安的衣袖，准备向他坦白自己的身份。 凌安转过头认真得望着她，眉眼温和，目光清澈，打断了她：“楚楚，我今天找你来的路上经过了御花园。园里的花开得很是漂亮，我在想，你若看见，定然也会欢喜。” 说完，凌安顿了顿，继续道：“其实每朵花都有自己隐蔽的心事，但有些事只能随风消逝。我知道你有难处，等你愿意说的时候，再同我讲吧。” 自李世民坦白了自己的身份之后，他便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为何不近人情的宫门守卫在看到楚楚之后就放行了？为何来往的宫人在看到她后毕恭毕敬、没有丝毫怠慢？为何她一个小小的女子能突然爆发出如此的胆识和气魄？ 直觉告诉他，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子不是一个普通人，她应该是高门之女或者皇亲国戚之类的人物。 他也看出了李明达的顾虑，怕她有什么难言之隐，就打断了。 因为，即使她身份不明，包括来山庄的目的自己都不知道。但他很清楚自己看人的眼光，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信她是个单纯的姑娘，甚至还很是有几分能力和才气。 单凭她光看了一本火器的书便能过目不忘、如法炮制；以及前几日他在她屋里偶然看见的那一手好飞白。 李明达目不转睛得看着眼前这个低头望着她的男人，心头涌上一股难言的感动和温暖，鼻子微微发酸，美眸微润。 原来他是懂自己的。 她连忙低头、收起了自己的情绪，随即对着凌安嫣然一笑，虎牙微露，梨涡浅浅，比含苞初放的桃花还要娇美几分。 李明达没再纠结身份的问题了，应着凌安的话回答道：“我也经过了御花园，那里面的花确实开得好看，而且花香袭来，沁人心脾，令人沉醉……” 说着，她又陶醉得耸了耸鼻子，略带惋惜和遗憾地说道：“若是能将这香气给聚起来该多好啊，想来一卉能熏一室香。” 把香气聚起来？ 凌安本是含笑看着李明达，听了她的话，突然想到了什么，盯着她鬓间的花若有所思起来……突然他眼睛一亮，想到了发家致富的一条好门路，说不定还能让他离有名的商人更近一步。 李明达还以为凌安正在看她，双颊愈发红了。只是还没待她反应过来，便见凌安已经转头急促地走了。 凌安自回去后便一头扎进客房里，焦急地从科技树系统中调出关于香水制作的书籍。 他记得之前完成任务时，系统曾给他发了好多关于此类的书。只是他一个大男人，对这些脂粉香膏并没有多大兴致。且在这个小农经济发达的古代，农业发展尤为重要，所以他重点看了农书，而将其他的闲置在了一边。 他今日在李明达的提醒之下，才意识到—— 无论是现在还是古代，女人一直是最大的消费力，而创新是最大的生产力。唯有抓住女人的心，设计出新的产品，才是如今快速打响驻京第一炮并成为长安最有名的商人的最快最好的经营之道！ 一连几日，凌安都一直呆在书房里研究制香之技巧，已经了解了个大概，他胸有成竹。 不过，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设备器皿什么的还好说，只是大批量生产香水的话得需要不少品质优良的鲜花。若是花不好，制出来的香水只怕也是失败的。 “这该上哪弄去？”凌安愁苦得盯着桌面上大大小小的器皿心想到，“不过，有一个人应该能帮自己解决这个问题……” 说曹操，曹操到。 李世民此时登门造访探望凌安，顺便看一下凌安推广农产品的计划进行到哪一步了，再找个机会把房玄龄给要回来。 凌安一直看着李世民，狡黠地笑着。 李世民都被他盯着直发毛，这小子又是打什么坏主意，别是玄龄要不回来，自己又搭进去，面朝黄土背朝天干活吧？ 良久，凌安清了清嗓子，缓缓道来：“微臣那日见御花园里的花开得正好，不知陛下能否忍痛割爱……？” 原来是这事，李世民松了口气，好奇问道：“我只当是什么，你要多少，便着人去宫里取就是了，这小事你不必同我说的。不过你向来对鲜花不敢兴趣的，怎么突然要鲜花？” 凌安神秘一笑：“做生意。” 李世民的心思全在农业耕作上，并让凌安把房玄龄给弄回了，就不再多问了。毕竟，凌安给予李世民的帮衬，以及萧凡那些造福天下的功劳，这点花朵算什么？他一点都不心疼。 他甚至还夸下海口：“宫中的花，你凌安要多少有多少，若真想要，朕把所有花都给你搬过去，你不必客气。” 直到李世民回到宫里，看着光秃秃的破败凄凉之样的御花园，嘴角还是忍不住抽了抽，这凌安果真没跟朕客气啊，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有了花，一切事情自然都好办了。 又是几天昏天黑地、不分昼夜、与世隔绝的日子，终于大功告成。 只见得桌上大大小小几十余瓶香水，有的浓郁似蜜甜，有的淡雅似茶香，洒开一点，一室芬芳旖旎，沁人心脾。 他赶忙将李明达唤了进来，想让她看一下自己研制的新产品。 话说那李明达也是好几日未曾见过凌安，登时进去，看到他眼下一片乌青，登时吓了一跳。但眼前的人神态却是激动愉悦，不见一丝疲劳。 她刚想过问这几日凌安都在忙些什么，目光却被桌上小巧精致的玻璃瓶子吸引住了。 那瓶子里装着色彩缤纷的透明质地的液体，在烛火下，流光溢彩，光华夺目，很是好看…… 第四十六章 香水问世 “这是什么？”李明达拿起其中一个瓶子好奇地端详道：“你这几日便是一直躲在屋里做做这个的？” 凌安活动了一下酸痛的筋骨，含笑点了点头。然后对着桌上的香水好一阵挑拣，最终找到一个桃花清香的香水递给了她：“喏，这个应该挺适合你的，你闻闻看喜不喜欢？” 在研制这瓶香水时，为了让香味更有层次感，凌安花了不少的东西和时间。 清新的柠檬、酸甜的李子和大黄在粉红胡椒的作用下显现出桃的轮廓，温柔的牡丹、小苍兰让本就妩媚的桃花更加令人陶醉，香根草结合檀香、龙涎木香，在桃香的衬托下凸显出独属于春天的生机盎然。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以此香赠给眼前这个明媚美丽的丫头，似乎最是相得益彰。 李明达则是一脸狐疑，小心翼翼地拔开了瓶上的木塞。 霎时间，灼灼桃花，花开漫天，嫣然含春，裹挟花香扑面而来。春桃宛若少女的裙摆，桃花歌尽，起舞翩翩。李明达轻嗅着花朵交织出来的细腻的层次，仿佛沉浸在温柔的春日中，浪漫而又甜蜜。 她漆黑的眸子顿时散发出灼灼的光芒，用力地抽了抽琼鼻，顿时美眸微弯，浅笑嫣然，溢出满足的愉悦。 没想到他这是记住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李明达娇羞得道了谢，随即宝贝似的将香水纳入怀中，她对这个东西真的是爱不释手。 凌安见李明达如此喜爱这瓶香水，便知道自己成功了，更是高兴不已，将桌上这么多大大小小的香水换算成了钱财，顿时觉得自己赚大发了。 若是李明达知道，这人不是因为记住了自己的话而是想着赚钱，肯定觉得大煞风景。 “不过这几十瓶香水肯定是不够的，看来还得向那李二多要点鲜花才行。”凌安心里暗道。 随即，他顺手抄了几瓶香水，就快马加鞭地往皇宫赶过去，独留李明达在原地嘿嘿傻笑。 …… 这次守门的那个猛汉也是认出来了他，再没有刁难，凌安就这么顺利地进了宫。 待他马不停蹄地赶到太极宫时，却发现殿内空无一人。询问过宫人方才得知，皇上去了立政殿陪长孙皇后用午膳呢。 长孙无垢？文德皇后？！历史书上与李世民伉俪情深的千古贤后？！ 凌安眼光一转，即刻又赶往立政殿去拜会一下这个长孙皇后。皇后母仪天下，以贤德立名立信，深受百姓爱戴，说不定能够多照顾一下自己的生意，甚至能起到很好的宣传作用。 而且，这李世民待长孙皇后情深义重，那是历史书都承认的偏爱，只要届时皇后开口，借花之事想必更加容易。 一路走来，只见见正房厢庑游廊，悉皆小巧别致，不似正殿那边轩峻壮丽；且院中随处之树木山石皆在。 再见大殿的四周，古树参天，绿树成荫，红墙黄瓦，金碧辉煌。进入内殿，不比那李世民的太极宫，较为朴素，古色古香，让人油然产生一种庄重之感。 最突出的还是大殿上那正在捧腹大笑的金身大肚弥勒佛像以及和田玉雕成的持着净瓶的菩萨像。台基上点起着檀香，烟雾缭绕，安静祥和。 正坐在桌前其乐融融得用膳的帝后二人看着眼前这位不速之客，都以为是对方叫来的，面面相觑。 “微臣凌安见过皇上皇后，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凌安恭敬得拜见过二人后，方才抬眸，好奇地打量起这位在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的文德皇后——长孙无垢。 眼前坐着的女人虽年过三十，却仍然风韵犹存。身着以红黄两色为主的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裙板是银色的凤凰，裙裾绣着金色的祥云图案和掐花牡丹，华贵大气。 一双温和美丽的凤眼含着笑意，凌云髻中央的凤鸾嘴中含着一颗明珠，斜插一字排开的朝阳五凤簪。这长孙皇后真的是国色天香，风姿绰约，温柔却不失威仪。 此时的凌安只想到了一句诗词——“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他不知的是，此时的长孙无垢也正小鸟依人地斜靠在李世民身边，打量着他。她亦觉得眼前的少年仪貌堂堂，俊朗风华。她还曾主意让这凌安尚公主做驸马呢。 不知是不是丈母娘瞧女婿、越瞧越欢喜的缘故，她觉得这孩子很合她的眼缘，打心底里对他很是亲切。 长孙无垢站起了身来，亲自走到凌安身前，扶起他，柔声说道：“你就是平顺山庄那个凌安？陛下前段时间新封的七品子爵？听说你未曾婚配？” 凌安微讶，不知这长孙皇后怎么认识自己的？还拉着自己唠家常。随后，他越过长孙无垢望向李世民。 李世民看着自家娘子对这孩子喜欢的紧，想起她之前的话 只怕以后没什么安生日子过了。他对凌安无奈地耸了耸肩。不动声色地解围道：“凌爱卿突然前来，只怕是有什么要紧之事吧？” 长孙无垢见两人要谈正事，只得不舍得放开凌安，款款走回座位，继续打量着他。 凌安忙从怀里掏出那几瓶香水，放在帝后二人面前，介绍道：“这就是微臣前些日子用鲜花研制出来的香水，此水可以喷洒在身上，留香持久。” “哦？”长孙无垢有些好奇的摸起凌安放在桌上的一个玻璃瓶，打开瓶塞，一阵香气袭来，令人心旷神怡。她顿时愣住了，凤眸中发出一抹炙热的光芒，使劲的嗅着鼻尖，随后甚是欢喜地点了点头，将香水递向李世民道：“这香水，臣妾喜欢极了，陛下你闻闻看。” 李世民吸溜着鼻子，迷茫的点头道：“很香，然后呢？” 长孙无垢登时不想理他，再次柔声对凌安开口道：“如果我没猜错，你是想将此物拿出去贩卖是吗？” 凌安点了点，心道这长孙皇后可比这李世民聪明多了。 李世民此时夺过香水，仔仔细细地打量起来，疑惑道：“这玩意有人买呢？” 长孙皇后略带尴尬地向凌安笑道：“你别理他，他不懂这些”，然后气恼得瞪向不解风情的李世民，低声道：“这香水你难倒不觉得很好吗？妾身敢保证，便是一贯一瓶，放入市场，都会有人疯抢。” 李世民乐呵呵的道：“莫闹！一贯一瓶，大家都不是傻子，谁会花这么大的价钱买这个小玩意？” 长孙无垢气结，真的不再理他，同凌安又交流了许久，同时又许了他几车的鲜花供他研制。两人仿佛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只余下李世民一人在风中凌乱。 第四十七章 求香 凌安走后没多久，长孙无垢便携着李世民一同去了御花园，为凌安的香水制造挑一些最为上品的花，很是用心。 二人刚到后宫。便见一群嫔妃忙不迭上前打招呼和问安。此时花开正好，映衬着各美人的脸庞嫣然明艳。 清雅、妍丽、馥郁、柳弱、丰腴、娉婷……亦如阳春三月的百花苑，各色佳丽齐聚一庭，满目芬芳。 春风送暖，一缕清风拂来，她们突然闻到长孙皇后的身上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微醺的香味，那种香味似乎是腌入人的肌肤深处经久不散，沁人心脾。 几人纷纷围在长孙无垢的周身，确定这香味的确出自皇后身上无疑，连忙开口打听出处。 一时间，一小群人便叽叽喳喳得炸开了锅。 “呀！皇后娘娘，你身上抹了什么？” “是呀是呀，皇后娘娘，这是什么呀，好生香呐，以前从未见过。” “……” 众人都知道这位皇后生性简朴，向来不爱这些个庸脂俗粉，但如今她们也想不到是其他什么带香味的东西了。 一个美人，小心翼翼地试探性问道：“是市面上新的研制出来的胭脂水粉吗？” 长孙无垢此时如众星捧月般配站在中间默不做声，只带着些微挑衅的目光含笑望着此时被人遗忘在角落边、一脸郁闷的李世民。 几人见长孙皇后沉默不语，当她默认，着急得开口问道：“哪里有贩卖的呀？我们几人真的是好生喜欢极了。” 李世民微微一愣，更是十分不理解。不过是寻常香味罢了，至于让这群嫔妃这么狂热？一会知道价格，怕是她们都会望而却步，觉得物无所值了。 他在旁边缓慢开口道：“这东西叫做香水。你们不是喜欢吗？朕和你们说，少不得一贯一瓶，你们愿意花那么多钱去买吗？” 嫔妃们一听都愣住了，神色变幻莫测。刚还嘈杂的众人一时间都鸦雀无声，此时地上，寂静得针落下都听得见。 李世民得意暗笑，看向长孙无垢那依然成竹在胸的样子，暗道：“我就说观音婢这算盘打错了，哪里真会有人花那么多钱买一个没用的东西？那不是脑子有病吗？还有那凌安，用我那么多花制造这破玩意，真是败家！唉！” 他还等着妃嫔们渐渐散去，门庭若市的情景变得门可罗雀，再好好嘲笑无垢一番。 可是片刻都不到，他的脸就把被这群目光狂热的女人们打得啪啪作响，生疼不已。 “买！自然是要买的！” “陛下知道在哪里买吗？” “快点告诉我们呀！” “是呀是呀，别吊胃口啦。” 叽叽喳喳的声音陡然又响了起来，李世民不可置信得以为自己听错了，感觉都快被这些女人们弄得快窒息了。他心下暗道：“疯了吧这群人？一贯钱一瓶都去买？自己闻着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啊！女人心，海底针。终是自己猜不透啊！” 女人都是这么疯狂的吗？太可怕了。 作为大唐第一直男的李世民感到自己的三观都被刷新认知了，只得无奈瘪瘪嘴腹诽道：“凌安这个小子，还真是颇懂女人的心思，这钱赚得也是太过容易了。不如他也跟去研制这玩意，走上人生巅峰。” 接着宫中女子在长孙皇后的号召下，几乎人手一瓶香水，甚至在坊间一度传为一阵颇为美丽的佳话。 再过几日，所有的京城贵女、诰命夫人都纷纷趋之若鹜，香水一时盛行京中，成为一种风尚。 这日，凌安又是研制了一夜的香水，晌午日悬高空，凌安走出客栈，不禁吓了一大跳，映入眼帘的是—— 客栈门前聚集了许多莺莺燕燕，胭粉气息十足，她们看衣着打扮，不像农家之女，亦不似名门贵女。看样子，应该是某些权贵府上的婢女过来替自家主子前来买香水的？ 这时不知是谁见了凌安，突然娇呼一声：“凌子爵！凌子爵在这！” 一瞬间，十几双炙热又疯狂的眼睛猛地朝凌安像火一样投过来。这群婢女仿佛像是要吃人一般，将凌安团团围住。 “凌子爵，凌子爵，买香水！” “先卖给我，先卖给我，我先来的。” “我先的！我先！” 凌安错愕地睁大了眼睛，他也不敢相信，这长孙皇后的广告效应会如此之大。 没想到短短几日，便有这么多人前来求购香水。按这种形势下去，他目前研制的香水只怕是供不应求，看来有必要加大招工，购买原材料，扩大生产了。 此时，李明达看着围绕在凌安身边的一大堆女人，登时气得一步跨作两步，赶忙拦在凌安面前，怒气冲冲地看着周围的女子。眼前这架势，若不控制，怕一会就会厮打起来。 “都别急，一个个来，都有都有。”扔下一句话，凌安拉着身前的李明达费劲全身力气从婢女群中跑回客栈房间中。 …… 太极宫。 下朝之后，李世民拉着臣子们开始闲话家常，却见个个人脸上带着愁苦的表情，兴致厌厌，一副生无可怜的样子。李世民好奇地问身边已经从平顺山庄赶回来的房玄龄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房玄龄随即也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说起自家那个母老虎人近日一直研究什么香水之事，简直像入了魔障一般。 这倒没什么，只是这东西近日货源紧缺，夫人非要他堂堂一国宰相前去求取这小女儿家的玩意，这他怎么拉得下老脸。 一旁的杜如晦、尉迟敬德等人惊愕得望向房玄龄，也苦着个脸幽怨说道：“老夫家中也是，妻女都被那香水迷得七荤八素的，一贯钱一瓶买，都不带眨眼的。真是群败家娘们！” 程咬金拳头捏得咯吱响，最终无奈叹气道：“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王八蛋，发明那个叫香水的劳什子东西！老夫这点俸禄，迟早得被败光啊！” 大家交换一番眼神，发现这些大臣们的表情几乎如出一辙，根本就无法理解娘子们为何那么疯狂。一群人狠狠啐了一口，心中将发明香水的那孙子骂了几百遍。 李世民听完他们的话，愉悦得看着这群一贯能说会道、令他头疼的臣子们吃瘪的样子，想着原来不止自己一个人饱受自家后宫那一群女子的折磨，面上做出宽慰的样子，心中却是暗爽不已。 第四十八章 三诗会佳人 自那香水问世之后，京城中无数女人趋之若鹜，凌安也一炮而红。女子们可以不知自己的丈夫是何人，却不可不知凌安凌子爵。就这么，新一代的“妇女之友”由此诞生！ 凌安似乎发现了一条明路，又是好一阵趁热打铁，趁机推出了香膏、蜜粉等一系列的产品，件件都火热大卖、一售即空。随后，他又遵循李世民的旨意，将线下没有的农产品及新兴机械推广至民间。一时间，不止是妇孺，凌安名号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数他风头正盛，一时无二。 后来者居上。凌安在自己的才智和李世民的帮助下，打败了很多根深蒂固的皇商，一跃成为全长安城最有名的商人。 科技树系统传来提示，这个主线任务已然完成。凌安功成身退，正准备携着一众人回到平顺山庄修整一阵子，等科技树颁布新的任务，再做图谋。 这日 凌安只身前往宫中拜别帝后。李世民虽多有挽留，且赐他京中府宅、良田百亩，但见凌安去意已绝，只得随他去了。长孙无垢更是舍不得这个好孩子，自知挽留无果，便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的菜为他践行。 而其他一行人等则留在客栈，收拾行李，打点生意，喂马。只待凌安一回来，便能即刻启程出发。 凌安用过膳之后，在宫中闲逛，再一次来到了那个竹苑。 他想着那日与那仙女在皇宫竹苑初次相遇便唐突了人家姑娘，心里一直过意不去，在制作香水的时候也特意为她制了一款香当做赔罪。只是第二次入宫那次没有遇见，自己如今就要离开了，不知何时能够回京，这瓶香水却一直没能送出去。因此，他今日又前来碰碰运气，若是没遇见就算了。 凌安在竹苑里寻了好久，眼前只有一丛丛青绿的竹，枝头稍稍低垂，竹叶在风中微微飘落着，远看微有些像依依的垂柳，温情脉脉，长青不败，秀逸而有神韵。他不由咏叹一句：“翠云梢云自结丛，轻花嫩笋欲凌空，砌曲横枝屡解箨，阶来疏叶强来风。”只是如此良辰美景，却没得见佳人。 凌安微微叹了口气，想着歉终究还是没能倒成，便放下手中的香水，转身正欲离开。 “诶？你是在寻我吗？”清冷柔和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凌安回头望去，只见李丽质自一丛竹林背后款款走来，她一袭白衣委地，上绣月白玉兰暗纹，腰间珍珠做成的流苏发出泠泠之音，外罩一层白色的薄纱，犹似身在云中，周身笼罩着一层轻烟薄雾，似真似幻，实非尘世中人，除了如瀑的长发垂下，全身雪白。面容清纯美丽，冰肌莹彻，如风拂玉树，雪裹琼苞，姑射仙子也难与之相比。 她提起襦裙向他走近，腰间珍珠做成的流苏在行走间发出泠泠之音。凌安这才注意到她赤着足，并未穿鞋，一双小脚雪白晶莹，脚掌纤美，踝骨浑圆，当真是如玉之润，如缎之柔。 李丽质也注意到了凌安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的脚，白净的小脸迅速晕出一抹红色，赶忙将鞋子杂乱无双地穿在脚下。 “错了。”凌安微笑着开口提醒。只见一向清冷的女子第一次露出惊惶失措的表情，这反差萌甚是有趣。 李丽质瞪着眼睛，努力佯装镇定，依旧显得十分慌乱地道：“什么？”；凌安再次提醒她鞋子穿反了。她赶忙又准备低头换鞋，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题，对凌安轻声道：“你……你转过去。” 古代女子的脚，是最为隐蔽的地方，被郎君瞧了去，也是一种亵渎。这些事凌安是不大知道的，但对方显然明白。 凌安无奈地转过头去。 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随后就听她道：“好了。” 再回头时，却发现李丽质恢复了以往清冷的样子，面色平静得把玩着凌安放在地上的那瓶香水，她开口问道：“这可是那个叫凌安的子爵大人制出的香水？” 凌安心里微微讶然，虽说这香水是自己所制京城中应该家喻户晓，但是一想到像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也会关注如此俗事，倒是真没想到。他回答道：“正是我从那凌安处重金购得的，为上次的无理行为给姑娘赔礼道歉的。” 不知为何，他并不想暴露自己就是凌安的身份，只觉得在此人面前，名字身份都是不重要的。 李丽质想起母后曾给自己的那一瓶香水，确实是好闻，便也没推辞，微笑着就打开了木塞，琼鼻凑上前，吸了一下。 起初是，风信子的清爽绿意带着雨后温润泥土味。然后茉莉花香扑面而来，淡雅白茶散发清晨日出之时的气息。最后，轻透的小苍兰和舒适的亚麻木，营造出了无限柔软与温暖的氛围感，静谧安息，平添几分舒适怡人。 她沉醉在其中，莞尔一笑。随即，将香水收入怀中，问道：“多谢公子，我很是喜欢。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安宁，姑娘唤我安宁便好。”凌安想了想回答道，随即他又问：“总在竹林里遇见姑娘，可见姑娘很是喜爱竹子啊？” 李丽质想起刚刚在竹林深处听到的那首诗，下意识的看了看凌安，眼中充满了欣赏，说道：“我自小便喜爱侍弄这些花花草草的，尤其喜爱这竹子。” “竹，在别人眼中，是一株清翠，但永远都无法蓬荜生辉的朽木，独自在变化万千的尘世中摇曳着自己那翠生生的光景，独舞在天光血日之下，挺着油绿的身板俯首眺望。”李丽质垂眸，爱惜地抚了抚身旁的竹子。 凌安听了李丽质的话，沉吟片刻，随即脱口而出：“竹生空野外，梢云耸百寻，无人赏高节，徒自抱贞心。” ！ 李丽质猛得抬起头，目光熠熠地看向眼前吟诗的男子，高山流水遇知音，凌安这句诗，说进了她心里，知己难求啊！ 她一向平静的心微微起了涟漪，连自己都没有察觉。 第四十九章 吐谷浑之事 许是太过激动开心地的缘故，李丽质的话不由多了起来，向凌安介绍起了这些她视若珍宝的竹子—— “这有斑斑泪痕的叫做湘妃竹，和舜帝的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有关……这高大挺拔的是楠竹；这个凤尾竹，会在风下婆娑起舞，婀娜多姿；还有引人注目的小毛竹，无论是大是小，无论在贫瘠还是肥沃的土地上，都那么坚定、端直、挺拔。”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凌安想起客栈中还有人等着自己，连忙告退。 他觉得这个女子之于他，也是相处得很舒服，君子之交淡如水，临行之际，他又留下了一句诗，虽然都不是自己写的，但足以表明心境： “万物中潇洒，修篁独逸群， 贞姿曾冒雪，高节欲凌云， 细韵风初发，浓烟日正熏， 因题偏惜别，不可暂无君。” “后会有期！”他背着身，摆手向远方走去。 “因题偏惜别，不可暂无君……不可暂无君……”李丽质反复呢喃着最后一句话，陷入了沉思。 话说那凌安带着人回到平顺山庄之后，凭借着科技树的力量，将山庄一度发展壮大，过了好一段平静祥和的日子。 而皇宫里却不大安生。 此时，太极宫中神龙殿内，房玄龄一脸愁容，忧心忡忡地走进了内殿。 李世民看着房玄龄如丧考妣的样子，知道能让这个老狐狸这般脸色的若不是家里那个卢氏那便是朝廷内外发生了什么大事。 于是，他赶忙停下了正批着奏折的手，抬眼认真问道：“房卿，是有什么要紧之事吗？” 房玄龄又往前走了几步，咬着牙，言简意赅地说道：“李靖已经和那突厥人碰上了。” 说起李靖，原是前隋的人，晋阳起兵后，转而效力唐朝。他被李世民赏识，感念其知遇之恩，成为当时还是秦王的李世民的幕府中人，并随之征战，才兼文武，勇敢善战，一路上立下赫赫战功。 因此，李世民才敢把平定突厥的事全权交付给他。这次准备充分，且药师用兵如神，按理说是该出什么大乱子的啊？ 李世民心中一时惊疑不定，紧张地问道：“那边怎么样了？战事可是遭遇了什么不顺？” 房玄龄摇了摇头道：“陛下不必如此紧张，不是战争出了什么问题。那突厥早已兵败如山倒，不堪一击。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夏天，李靖便会灭了突厥，班师回朝。” 李世民暗自松了一口气，幽怨得瞪了一眼房玄龄，不悦说道：“那你说什么？做出这种哭丧的样子给谁看？”随即，他重重地叹气道：“刚刚可把朕都给吓坏了，还好没什么事，不然朕定要御驾亲征灭了那突厥，否则真的无颜面对大唐的百姓啊！”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世人皆道这皇帝当得快活似神仙，可真正坐上这龙椅，方才觉得高处不胜寒啊。 “可是——” 听到这句“可是”，李世民的心又狠狠提了起来，屏住呼吸，焦急得等待着房玄龄接下来的话。 房玄龄无奈得摇摇头，苦笑道：“我唐军和突厥还要对峙上一阵子，大抵不会出现什么问题的，陛下只管安心等待李将军凯旋的消息就好。只是，趁我大唐强军猛将都出征北疆战场之时，西边那块终是出了乱子，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西边？”李世民眯着眼在脑海里细细想道：“吐蕃？吐谷浑？” 房玄龄赞同得点了点头：“陛下圣明，正是吐谷浑。此獠欺我大唐中央现下无强兵，已是蠢蠢欲动，隐有叩关之迹象。” 李世民登时怒气大作，气得将手中的奏折都摔在了地上：“此小蛮，往年里都像条哈巴狗一样卑颜讨好，极尽献媚，朕都瞧不上眼的。如今欺我李世民无兵，也敢爬到我头上来？” 天子之怒，如万钧雷霆。饶是房玄龄，看见李世民生气，也依然被震慑到了。他站在盛怒的皇帝前，一言不发，不置可否，内心却也对这蛮族的行为嗤之以鼻。 不过是一直仰人鼻息，竟还白日做梦，痴心妄想翻身农奴把歌唱？！ 盛怒中的李世民气得浑身发抖；房玄龄站在一旁沉默不语。气氛一时有些凝固。 虽说，这吐谷浑若放在以前一定不足为惧，但是现在的大唐的确很难再调出足够的兵力去增添西部战场的战力。这个时候吐谷浑若是叩关陇右，情势将不好控制。 就算能够打赢这吐谷浑，只怕也是损兵一千、自伤八百。届时大唐损失惨重，没来得及休养生息，还会有更多的如“吐谷浑”一般的小国来犯大唐，消耗战力，后果将会不堪设想。所以大唐不仅要赢，还要赢得漂亮！ 这才是让他们头疼无比的一个问题。 良久，房玄龄愤愤不平道：“我大唐礼部多次和吐谷浑交涉，其本是我大唐附属国，大唐一直礼待这蛮族，待它算是不薄 但它如今却也学那突厥背信弃义，着实可恶！” 但凡遇到战争之事，交涉的结果无外乎割款割地平息战火，这让如日中天、雄途大略的李世民如何能忍。 君臣两人皆是义愤填膺，可是两人想了很久，依旧没想出对大唐最为有利的策略。即使再束手无策，也不能坐以待毙！李世民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无奈道：“先从关中征兵。” “只好如此了……”房玄龄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下午的时候，李世民又召来杜如晦、尉迟敬德、长孙无忌等人，诸位臣子齐聚一堂，讨论了半晌，不说得出一个万全之策了，几个人简直连一点头绪都没有，皆是愁眉不展。 是夜，月色微凉，李世民迈着沉重的脚步来到了立政殿中，可能只有此处才能让他彻底安心和放松一小会吧。 长孙无垢看着李世民眉头紧锁、心绪不宁的模样，美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第五十章 抱大腿 不过，长孙无垢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点燃了台基上的安神香走，至李世民身后，两个玉指轻轻地搭在他的太阳穴上，缓缓按摩，力度轻柔却又有力，极为舒服。 李世民抬头，将自己的手也搭在长孙无垢的手上，将她拉至自己身边，向她细细道来吐谷浑事情的原委以及自己那不足为外人道也的愤怒，苦恼和无助 ，露出了难得的孩子气。 长孙无垢静静得听着，一双罥烟眉簇得越来越紧，中途却是没有说过一句话。 末了，她叹了口气，略带歉意得对李世民道：“只可惜妾乃是个妇道人家，蒲柳之身不敢妄论朝政。像皇上您还有哥哥以及房杜二公都搞不定的事，若换做以前，想来天下没有谁能够解决了。” “若换做以前？”李世民突然眼睛一亮，激动地望向长孙无垢，却发现对方也心领神会得笑着望他。 是啊，现在不是以前了，他李世民手中还有一个王牌没有出，是时候亮出来了，想来定会让他有像前几次那样的惊喜。是时候去一趟平顺山庄拜访一下他的凌安凌大子爵了。 这日，李世民带着房玄龄再一次造访平顺山庄。 重回旧地，只不过两个人的身份却是大有不同。以前只是普通的商人以及家仆，而如今他们却是以当朝天子及国公爷的身份去的。时过境迁，李世民不禁有些唏嘘。 想起第一次和玄龄误打误撞来这个山庄时，被凌安那小子是好一顿狂揍，他当时还想着待自己回去，必要端了这山庄，把凌安好好收拾一番。 如今这么多事情过去了，造化弄人。李世民方才发现，机缘巧合之下得遇凌安，是他之幸，更是这大唐之幸啊！ 这段时间，自己遇见了很多棘手之事，肱骨大臣都束手无策。而这凌安却总能看破玄机，得出良策，一语惊醒梦中人。想至此，本对长孙无垢的话半信半疑的李世民却觉得有了几分希望。 这小子总能出乎他的意料，想来这次也必能让他们大吃一惊、为之叹服。 这么想着，李世民随即加快了行进的脚步，很快又来到了山庄那堵水泥做的高墙之外，“平顺山庄”四个字依然在阳光底下熠熠生辉，李世民心中油然生出一股亲切之感。 一旁的房玄龄此时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他更是“亲切”，想起自己在此种地的日子简直是不堪回首啊。 两人刚想要抠门，却突然发现此时的平顺山庄与以往似乎又有些不同。 比如高墙之上凭空冒出来的长满了刺的“铁荆棘”，李世民看着就是一阵后怕啊，想当时自己便是从这墙上翻过去的，如今若是再有人想翻墙而入，只怕屁股非得被戳几个血窟窿不可。 还有，这庄外什么时候冒出来四个人，看着穷凶极恶的，似乎不是什么善茬啊…… 一行人等就这么在山庄门口对峙着，面面相觑。 房玄龄看着为首那个一条刀疤赫然脸上、手中还提着一把断代的壮汉，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心中一阵发怵，瑟瑟发抖地躲在李世民身后，活像一个受了委屈样的小娘子。 按理说，房玄龄还在山庄时，这四恶就已经归顺了。但是，一个在内庄种地，一个在外庄守门，几人倒是素未谋面，所以他也不认识。 李世民到底是久经沙场的，见过无数大风大浪，此时站在房玄龄面前，也大有做秦王时几分威风凛凛的样子还有如今君临天下之后独属于君王的震慑之气。 那四恶见了李世民，心中也一阵犯嘀咕——“这凌庄主是什么来头，前来找他麻烦的人似乎都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啊！” 显然，他们把李世民也当成了同之前自己那般的不速之客。 但毕竟对方人就两人，且其中一个看着没什么用的样子，不足为惧。四恶仗着自己人多势众 其实他们也是吓唬李世民的，毕竟庄主早先就告诉他们，若遇到什么怪人，只管丢出去即可，切勿伤人性命。凌安可不想好好一个清白的山庄真摊上了什么命案，成为土匪窝子被官府给缴了。 李世民不怒反笑，先还以为是什么找凌安麻烦的人，自己此行匆忙，没带上侍卫，只觉得麻烦呢。 现下看来原来是自己人。 他暗自松了一口气，笑道：“我是你们庄主的朋友，此次前来是找他有要事相商的。你只管同他禀报，说是白十三来找他了，他自会放我进去的。” 那四人听了，互相商量了一下，然后一个女人转身回去准备禀报，其余三人还是气势汹汹地挡在门前。 “你们几个，不得无理！” 却见凌安自大老远走来，远远就对他们喝道，脸上却是一副笑意慢慢、看着好戏的样子。凌安刚刚还在内庄里打着盹，却听见有人来报自家那“四大保安”在门口与两人对上了。便猜到是李世民等人，紧赶慢赶，生怕那四人没个眼力见，误伤了皇上。 他倒是不怕什么。 但是这四人他用的倒是极好，这段时间得亏了他们几个门神，不说贼人了，山庄里就连老鼠都少了不少。到时候若真误伤了李二，他顶多保住自己，保不住他们，自己少了几个免费劳力，岂不损失惨重。 他快到门口的时候，却发现那两队人在门口呆呆立着、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看上去倒是好笑极了。眼看着没起什么大的冲突，凌安便寻着一处阴凉地躲在暗处看起戏来，看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直到听见他们传人来寻自己，才有些依依不不舍地走了过来。 那四人见了凌安，连忙将腰完成了九十度标准直角的样子，恭敬得说道：“庄主，这二人说是你的朋友。” 凌安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而后，他将头转向李世民，行了个礼道：“微臣先前不知陛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陛下见谅。刚才听说这四个有眼无珠的冒犯了陛下，一刻都不敢停，就赶了过来，还望陛下和宰相恕罪。” 说着，他偏头向四人使了个眼色：“还不见过陛下和宰相大人。” 第五十一章 料事如神凌子爵 房玄龄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他可是当朝一品国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啊！刚刚却被吓得一副屁滚尿流的样子，着实丢人。他为了挽回颜面，咳了咳，清清嗓子道：“无妨无妨……这四人挺友善的。” 李世民嘴角却是抽了好一会，倒是不知道刚刚是谁躲在他身后来着。 而那四恶听了凌安的话之后，几人脸“唰——”得一白，目瞪口呆，以为自己听错了：“庄主，你……你是说这人是…是皇上？！还有宰相大人？” 凌安瞪了他们一眼，不就是皇上嘛，把他们几个给吓的，一副没出息样，尽给他整这丢人的！ 他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头，李世民不置可否地笑了，房玄龄则努力将腰杆挺得更直了。 四人心里咯噔一下，齐刷刷得跪下行礼，生怕刚刚得罪了皇上被砍了脑袋，欲哭无泪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陛下和宰相光临……”随即，把头垂得更低，不敢说话。 李世民倒不计较，微笑道：“无碍，你们倒挺尽职的。”随即，他转头对凌安道：“你上次说请我吃火锅的，可还作数？” 然后，两人勾肩搭背地往内庄走去，房玄龄小跑着跟在后边，剩下那四人还是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 良久…… 青袍拿胳膊肘戳了戳那壮汉，看着凌安和皇上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问道：“刚刚皇上说，他是庄主的朋友？！” 几人猛的也想起来，为之一振，没想到自家庄主这么厉害，得赶紧抱好他的大腿啊！ 待来到内庄之后，不等李世民吩咐，凌安就退下了屋内所有的下人，关紧门窗，正色对二人道：“想必陛下和房相不辞辛苦突然造访，不仅仅是为了吃火锅这么简单吧？” 知我者，凌安也！ 李世民本还在心里盘算着怎么开口比较好，听了这话，猛的抬起头，眼中多了几分赞许之意，嘴上却仍打趣道：“朕想你了便来了还不成？怎么就非得有什么事才能来找你呢？” 凌安笑道：“微臣不敢，陛下想什么时候来便什么时候来。今日陛下前来，蓬荜生辉，臣只恨没敲锣打鼓迎接陛下！” 随后，他话锋一转道：“只是如今灾情刚过，春耕正忙，当是休养生息之际。陛下亦知居安思危，此时应该正忙着亲考农桑和安顿流民之事。同时突厥那边战事正紧，想来您定是日理万机、分身乏术。陛下爱民如子，是不会为了一顿火锅而不辞山高水远前来寒舍的。所以，臣才猜测是有什么更为要紧之事 ” 李世民神色一愣、目光一凛，想：“这观音婢说得果然没错，此子大才，来找他果然是对了。” 房玄龄心里也是非常惊讶，这凌安不仅文采兼备、谋略过人，这洞察人心的本领更是让他等都望尘莫及。 他看向李世民，见对方对自己点了点头，也不再隐瞒，开门见山道：“子爵真是料事如神。我同陛下此次前来，确是有一件要紧事想要问问你的意见。只是这涉及军机大事，不知子爵可否进一步说话？” 凌安望了望自己这屋，最近在科技树的帮助下他将其巩固得固若金汤，窃听墙角的事定是不可能发生。于是，他道：“这里很安全的，大人但说无妨。” 房玄龄点了点头，正准备继续开口。却听见凌安此时说：“其实大人不说，我也知道，怕是那吐谷浑按耐不住了吧？” 砰！ 他的话如平地一声惊雷，将两个人炸的外焦里嫩，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跟不上凌安的反应速度了。若不是这么多天接触下来，李世民真的要怀疑凌安是否在自己身边安了细作。 一个商人，却对军机如此了解，还拥有这么大的山庄、钱财以及训练有素的“保安队”，真的只让人匪夷所思。换做以前的李世民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百的性子，只怕早给凌安定下个谋逆之罪了。 李世民和房玄龄皆是一愣，脸上的表情都龟裂般支离破碎。 良久，李世民惊愕得望向凌安，艰涩得开口道：“你是怎么知道是为了吐谷浑蠢蠢欲动之事的？” 房玄龄也好奇得束起耳朵，在旁边听着凌安该做何种解释。 他真的怎么也想不通这凌安怎么神通广大到这都知晓的。若说之前，突厥有异之时，关隘往来商人减少，作为一个有心的商人可以由此推理。但是这吐谷浑是一片草原地带，物资缺乏，只能通过商贸往来来维持正常生活，总不会控制人口出入境和商贸往来的。凌安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呢？ 凌安平静得望着呆若木鸡的俩人 淡淡得呷了口茶，缓缓开口道了四个字：“换位思考。” “换位思考？这是什么意思？凌子爵你就别故弄玄虚了，快些告诉我们你从哪得知的吧。”房玄龄焦急得问道。 凌安笑了笑，又是吹了吹杯中浮着的茶叶，才开口反问房玄龄道：“李靖总管出兵突厥，这两日两军是不是就要正式交锋了？” 房玄龄呆呆得点了下头，没有说话。 这件事最近已经传到关中了。大唐兵锋正盛，大有破竹之势；北疆蛮夷噤若寒蝉。此事世人皆知，知道并不奇怪。只是一个在北边一个在西边，这与吐谷浑之事有什么联系吗？…… 见房玄龄此时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李世民只得作答道：“这不假，所有人都知道我大唐国威。” 凌安神秘一笑，道：“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突厥虽已渐显颓势，但若负隅顽抗起来，实力仍不容小觑。大唐对这突厥是势在必得，所以势必不会掉以轻心，定会派遣大兵压境。那么我问陛下，如果你是吐谷浑的毗罗可汗，此时你会做什么？” 李世民随即爽朗大笑道：“那还用说！吐谷浑因地受制、物资匮乏，如果我是毗罗可汗，见大唐此时内防空虚，势必要趁火打劫一番再徐徐图之……” 话还没说完，李世民就生生停住了。 他那本是含笑的脸，也渐渐的定格住。 第五十二章 又是不费一兵一卒 一旁刚刚还在沉思的房玄龄仿佛如梦初醒般，倏忽抬起了眼睛望向正坐在自己对面看似漫不经心的凌安。 换位思考……换位思考！ 将自己假定在另一个环境和另一个躯体里面，以当事人的角度去看待问题，想人之所想以及想人之所不能想。 此计若是能用在军事上，只怕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纵是纸上谈兵 亦能决胜于千里之外！ 房玄龄眼中露出一抹奇异的光芒，看凌安的目光也郑重了许多。他充满敬意地抱拳道：“凌子爵心思缜密，此言不差，亏的我等还后知后觉。” 他顿了顿，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认真问凌安道：“吐谷浑此次的行为太过卑鄙不堪，令人不耻，大唐似乎也派礼部和其交涉，想来也是无果吧？” 凌安笑得极其讽刺，淡淡的回答道：“若是真要战争，这吐谷浑还得多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不敢轻易妄动。他们之所以在现在大放厥词、扰乱人心，要的就是你们的不战而和，直接赔款割地以作妥协。若现在想着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答应他们无理要求，只怕会愈来愈被动的，这与助纣为虐有什么两样！” 房玄龄深以为然的点头，随即笑道：“子爵所言极是，如今政局动荡，当以暴治暴，早日断了这群蛮族的念头！” 萧凡不置可否得笑了笑道：“倒不必如此麻烦，其实有一个万全之计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将此事平息！” 什么叫做“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想来这便是了。凌安话语刚落，又是一阵鸦雀无声，空气中出现了极为诡异的寂静…… 嘶！—哐啷！—啊！—— 一阵惨绝人寰的交响乐突然响起，在这极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突兀。 房玄龄刚还含着笑与那凌安谈到“以暴制暴、以战之戈”之法，拿起一杯茶正准备吹吹再喝。结果凌安那小子“不费一兵一卒”这惊为天人的话一出，让他登时觉得大脑缺氧、口干舌燥。忘了手中是滚烫的茶水，直接就往嘴里送；他被烫得一惊，手滑杯落，四分五裂，茶水飞溅；又是一惊，赶忙站起，磕到桌子，捂腿狂跳…… 一系列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却又如此连贯，还发生在当朝一品国公身上，显得如此诙谐好笑。 凌安忍俊不禁，终是哈哈大笑，一口茶尽数喷到房玄龄脸上。直到房玄龄摸了摸脸上的茶叶，幽怨得看着凌安之后，他方才堪堪止住了笑，好心提醒道：“你刚刚摔碎的茶杯还挺贵的……” 房玄龄一时急火攻心，气得老血都吐出来了，正准备求助皇上。才发现李世民仿佛对周遭的世界一副熟视无睹的模样，只瞠目结舌的喃喃道：“又是不费一兵一卒？” 遥想那日出兵梁师都，凌安就说过不费一兵一卒，李世民原本还将信将疑，只想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结果没成想，凌安的话被一一应验了。 而如今，他又是说了同一句话，这小子是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怎么一个‘不费一兵一卒’法，你且与朕说来听听！”李世民哑着嗓子，略有些激动地问道。有了前面成功的经验，说不定此法也能成。 皇帝都落了话了，凌安也不再推就。他站起身来，手持三个茶盏，缓缓得放在石桌上。 房玄龄和李世民两人各立在凌安一侧，探过头去，仔细打量那三个杯子，却发现只是平常之物，没有什么过人之处。 凌安手持起其中一个杯子，没有去理会这君臣俩研究的目光，自顾自说的认真解说道：“倘使此杯代表吐谷浑毗罗可汗。”他又将另一只手指向另外两个杯子，继续道：“而这两个杯子，则代表毗罗可汗的两个儿子默啜、毕失迦。” “而现在吐谷浑名义上，依旧是我大唐的附属国。”凌安淡淡地说道。 房玄龄和李世民在一旁摸摸点头，一言不发，即使他们不明白此时凌安卖得到底是什么药，但也还是不敢出声询问，怕一不小心打断了凌安的思路。 凌安抬手，渐渐将三个茶杯给移动，越来越远。他微微眯了下眼睛，认真道：“那如果将这个民族，一分为三呢？” 听了这话，李世民和房玄龄二人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怎么都抓不住。 凌安看着两人若有所思的表情 继续认真解释道：“名义上这吐谷浑依旧是我大唐辖下的附属国，大唐皇帝则有权限对吐谷浑分封。” 他停了一会，给二人留下足够反应的时间，然后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往桌上搁置，沉声道：“陛下可曾想到将吐谷浑国土和国中军队平均分裂成三份，分赐毗罗可汗和他那两个儿子？” 李世民眼里忽然精光一闪，但随后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题，紧跟着问道：“吐谷浑此时正与我朝不合，有叛逆之心。虽然我们名分上依然是君臣之国，实则并不服我王化，毗罗可汗如何肯遵朕的旨意？” 凌安摇摇头，微笑道：“重点不是吐谷浑可汗肯不肯遵旨，而是他的两个儿子会不会对您分封王土的旨意动心？” 他点到为止，不再说话，看向眼前的两个人。这世间 光是钱财一项便能够引无数英雄好汉竞相折腰，更何况国土、军权和地位呢，他们没理由不心动。 “推恩令！”房玄龄脱口而出，李世民也是为之一振。难怪他们总隐隐觉得凌安的话似懂非懂，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想当年大汉王朝施展分封制之后，有多少王侯更迭，多少枭雄粉墨登场？亲兄手足，父子外戚间，为了权力倾轧对方之例，多不胜数。权力这东西，一旦沾染之后，谁也不可能不动心。 凌安赞同的点了点头，继而押了口茶，将眼前的三个茶盏推的更远了，然后他将桌上杯下那桌布一角攥起，狠狠一拉，那三个杯子瞬间落地，落了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第五十三章 肥水不流外人田 “你们看，这三人就如同三个被搁置在桌上的茶盏，离得近时，靠得也紧，手拉不动桌布，本也相安无事。” 凌安顿了顿，接着说道：“但离得远时，无论是反间、收买、暗中勾结还是其他什么手段，届时陛下的旨意一到，便如拉动这桌布的手一般，只用推波助澜，不用再花费过多的气力，三方势力瞬间就会各起异心、后院失火，待大唐调兵回来，他们的下场便如这杯……” “所以我说，不费一兵一卒便可灭了那吐谷浑，便是这么一个意思。” 其余两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而后，房玄龄长舒一口气，只感觉浑身颤栗，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满面通红，大口大口踹着气。李世民死死捏着双拳，眼中散发出无比炙热的光芒。 两人双双对视一眼，似乎都从彼此眼中看到浓烈的兴奋和震惊。没想到困扰自己那么长时间的问题在少年那却如过家家一般，片刻之后就迎刃而解，还是如此绝佳的妙计！ 看到两人如此震惊的表情，凌安心下暗笑。 事实上，历史上的李世民在对吐谷浑上，正是用了这条计策，让吐谷浑人后院失火，大唐缓过气之后，吐谷浑人再想反击，已经来不及了。 兵锋所过，寸草不生，吐谷浑人就这么被灭了。 他当时在书上看到的时候，也被李世民的计策给惊呆了。所以，现在之所以能将眼前之人一点而醒，说到底只是因为这计策本就是他想出来的，只是时间早晚问题，自己只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 与凌安道别之后，李世民便同房玄龄赶忙往宫中赶去。凌安老神在在地继续在那呷着茶，也没说要去送他们。 二人早开心激动得找不着北了，对那凌安更是敬佩不已。 李世民只怕没有亲自为他捏肩捶背，哪里还会在乎这等不值一提的失礼之举；而房玄龄更在心中惊叹：“若是这凌安再早生个十几二十年，这朝堂之上岂有他等立足之地。” 随即，他欣慰地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道：“这凌安真是文能提笔控天下，江山代有人才出啊！”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在山庄里，突然，李世民在前头停下了脚步，认真询问道：“房相，凌安那计策，你怎么看？” 房玄龄眯了眯眼睛，一脸讳莫如深道：“这个小子只是牵了个头。万缕乱麻之中，给我们牵出了解题之线。然而，就是这线才是最难找到的。顺着这条线拉下去，老夫觉得，此计可行也！” 他认真解释道：“一旦此计实施，吐谷浑内必定也乱了起来，后院失火、自身难保，给李靖平定突厥赢来了充足的时间。待李靖领兵凯旋归来，我们再乘胜追击、兵锋西出，灭了那小小的吐谷浑更是不在话下。” 李世民脑海中剧烈得翻涌，良久之后，他笃定得点头道：“此计，有理有据，真可行也！” 若说之前梁师都一战还是在赌，最后取胜有一定的运气成分在，但这次听起来却十分可靠 想来应当是十拿九稳了。 他如今在位已经将近四年了，这四年来，他李世民一直小心谨慎、步步为营，躲过多少明枪暗箭，才终于坐稳了传闻他“弑兄”夺来的皇位。 领略过战场的残酷，也见证了朝堂的腌臜。李世民的政治思想和人心操控也早已比当年做秦王的时候成熟了许多。许多国家大事，他都不会轻易拍板，总会权衡利弊、思忖再三才做出决定。 但当凌安的这席话说出来时，他便打心里就认同，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确定了后面的可行方案，像自己想出的一样。 可是这小子看着年纪轻轻，只是个黄口小儿，涉世未深的样子。这个计策在他那却是不假思索就脱口而出，此人竟然能将人心和手段玩得这般极致，着实让李世民意外极了！简直可以说是惊为天人！ 就在这时，李世民突然又想起长孙无垢之前的建议，便笑着问道：“玄龄啊，你觉得凌安这小子如何？” 房玄龄一时愣住了，心想，难不成陛下是想让我好好得栽培凌安？啊呀！后继有人了啊！ 随即，他大喜过望，忙不迭地回答道：“凌安此子，文韬武略无一不精通，微臣这就着人将他迁到尚书省来，并且将一生学识全授予于他，必定让此子成为陛下您的有力臂膀，成为大唐最锋利的刀！” 之所以回答得这么急，是因为他真的觉得凌安是块宝啊，可不能让给杜如晦、魏征这几个觊觎已久的老头子。 李世民没想到房玄龄给的是这般回答，讪讪一笑道：“咳咳……朕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问问你怎么看的，没有让你尚书省要人呢！” 废话，这块埋没了的金子他还没有研究透呢！这小子肚子里有多少货，又能给他多少惊喜，都是一个未知之数。 况且他也很喜欢和凌安在一起时没有太多君臣礼仪拘束的轻松的状态。可不能让这几个糟老头子祸害了，成为老官僚。 这小子眼里有光，谈笑风生和挥斥方遒间似乎有点自己还是秦王时的模样。所以李世民才在封了凌安一个七品子爵的散职后，还放他回了平顺山庄、让他干自己的事，就是不想让这朝堂上的名利场过早的磨灭了他眼中的光。 其实，说到这，李世民还是多虑了。 凌安自打穿越过来，凭借着在现代社会对历史知识的把握和科技树的帮助，做成如今这般成就。眼里的光，自然也是为了在这大唐混得风生水起、走上人生巅峰。如果可以，再抱得几个美人归，人生就圆满了。 这边，凌安小算盘打得倒是挺好；那边，李世民却深觉此人心性正直，替他操心起了婚事来…… 房玄龄一时没反应过来，那陛下是什么意思？突然问他觉得凌安这小子怎么样？ 他狐疑得打量了此时正笑得一脸春风得意的李世民，突然恍然大悟，心领神会道：“微臣认为，凌安乃人中龙凤，无论是相貌还是人品亦或者是能力都是极好的，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 第五十四章 明达的马甲要掉了 房玄龄没再继续往下说了，很多话，点到即可。 “肥水不流外人田？”李世民愉悦得弯了弯眼，低头踢着石子，很是认真得思考起了长孙无垢先前的话。 适龄婚嫁的公主倒是有不少……虽说，他李世民的女儿个个都是金枝玉叶，任选一个配凌安并无什么不妥。但是，凌安此人确实有旷世之大才，文才兼备，自己十分看重他，且观音婢也对这孩子喜欢得紧，那不若在几个嫡公主里面选一个？ 说起来，李世民和长孙无垢恩爱异常、伉俪情深，一共育有长子李承乾、四子李泰以及九子李治三个皇子，还有长乐、城阳、晋阳和新城这四个公主。 李世民对这几个女儿是真的宠爱非常，毫无偏颇。 只是城阳那丫头自幼便跟在莱国公杜如晦次子杜荷身后打转，新城又与那魏征的儿子魏舒玉情投意合。剩下的丽质那丫头过于规矩和清冷，明达那丫头又过于娇憨顽劣。 李世民一时间头疼得很，也不知该做何种选择。 房玄龄望着还在思考的李世民 突然想到自己前段时间还在庄内种地之时遇到的李明达，眼睛倏忽一亮，忙问道：“想来陛下是属意将晋阳公主嫁与凌安了？” 李世民更是一脸疑惑，自己都还没决定好的事，怎么这房玄龄就替自己做出了决定。 他认真想了好一会，为何房相会直接开口就说出了明达？一时无果，随即开口问道：“房相何出此言？” 房玄龄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道：“陛下将晋阳公主安排在凌子爵身边，不正是一早就有此意了吗……” 听了房玄龄的话，李世民愈发疑惑不解，询问道：“朕什么时候让明达那丫头接近凌安了？怎么连朕自己都不知道？” 房玄龄只得将上次在平顺山庄偶遇晋阳公主的事告知给了李世民，事无巨细，包括连李明达当时脸上的神态都模仿的惟妙惟肖。 他模仿得正起劲，却没发现皇帝陛下此时的脸色却是越来越沉。 难怪自己这段日子都没有见到过明达，他只当她贪玩，但人终归是在长安城内的。没想到她如今越来越胆大妄为了，竟然都没知会自己或者无垢一声，就独自一人跑出宫去，来平顺山庄这么远的地方。 “这孩子真是一点都不让他省心！”李世民的脸阴沉得都快滴出墨来。 好在这平顺山庄的主人是凌安，此人人品，他自是信得过的；若换做别人，明达这丫头迟早得吃亏，她母亲温柔贤淑，几个姐妹或清冷或乖巧或柔和，她这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了！ 李世民似乎忘了，他曾对长孙无垢说这孩子最像自己，还给她取了个叫“兕子”的小名以期她能远离不测和疾病像兕一样茁壮成长，并将她亲自养在自己身边教导。 结果她嫌弃说小名难听、硬是又取了个叫“楚楚”的名字也就罢了，如今却是愈发大胆了。 李世民沉声问道：“你可知明达现下在何处？” 房玄龄抬头望了眼李世民，这才察觉到异样,踌躇了好久，才道：“微臣不知。” 砰——！ 说时迟那时快，他们斜后防不远处的那一排小屋里传出来一声类似于爆炸般的巨响。一个红衣少女顶着一头乱哄哄的蓬草和满脸的灰就飞也似的跑了出来，站在他们不远处的那块地上，边咳着便拍着身上的灰。 李世民和房玄龄看着俱是一阵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良久…… “公主？！”房玄龄看了眼皇上此时错愕的表情，显然是还在山庄之外，便出声关心地开口询问道。 房相的声音？！可是他不已经被父皇叫回来宫中吗？怎么又回来了？难不成又被父皇拍过来耕田犁地来了？ 李明达本来也没注意到前面的两个人，知道听到熟悉的声音，方才抬起头来，好奇得循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却是惊得花容失色，还没等到李世民说上一句话，转身就要落荒而逃。 好巧不巧，凌安此时也早已听到了声音和动静，便猜到是李明达把自己这初又给炸了，额角一阵青筋直跳。他怒气冲冲地赶到事发场地，二话不说就揪住眼前这个正想要逃走的罪魁祸首，淡淡道：“嗯？你又想往哪儿跑？” “把我的山庄弄的鸡犬不宁的，就想一走了之了？怕是不大好吧？”凌安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李明达。 却见得李明达可怜巴巴得看着自己，一脸委屈的样子，似乎是焦急得想要赶快逃离现场的样子。他不由得一愣，待他往李明达身后望去，却发现李世民和房玄龄还在山庄内没有离开。 凌安不由得一笑：道“微臣见过陛下和房相，我在这教训小徒弟呢，让你们俩个见笑了。” 李世民看着凌安将自家那个从小就顽劣的女儿教训得一副话都不敢说的鹌鹑样，心中甚是愉悦，气也消失了大半。 他睨了眼在凌安一旁缩着脖子、一副慷慨赴义般的悲烈表情的女儿，朝着凌安打趣道：“徒弟？子爵什么时候收了个小徒弟？可否给我们介绍一下。” 凌安心中一阵纳闷，李二这皇帝当得可真是闲啊，怎么对自己的事情这么感兴趣。 他心里暗暗诽谤，嘴上却是不敢再说什么。他把躲在自己身后的小徒弟给拉到了李世民跟前，对李明达道：“这个是当今圣上，楚楚，快些行礼见过当今圣上。” 李明达却将头低的快要埋在怀里了，愣是没说一句话，也没有行礼。 凌安看着此时谙讷得低着头、像根棍子般杵着沉默不语的李明达，心里纳闷道，这丫头到底是怎么了？平日里都胆大妄为的，即便见了那四恶都是不带怕的，今日怎么如此一反常态？难不成是被伙药给炸傻了？ 待他转头再看向李世民时，却发现对方也不急，好整以暇得站在那，似乎大有李明达不行礼就不走的架势。 而一旁的房玄龄夹在两人中间，虽是低着头，但肩甲直耸，山羊胡子也在发颤，似乎憋笑憋得极为辛苦。 第五十五章 返宫 他心里隐隐约约觉得这事透着丝不对劲，但也没来得及多想，一边小声催促着李明达，一边对着李世民替她解围道：“陛下见谅，这孩子从小就胆小怕生，容易害羞。不是故意对您不敬的。” 李世民听了这话，心里很是想笑，脸上却还绷着严肃的表情道：“胆小怕生？朕倒是瞧着她胆子大的很呐！” 凌安更是疑惑不解，他只是怕李世民面上无光无奈给他找个台阶下，这李二今天也是吃错药了？怎么竟和一个小姑娘较上劲了？ 这不大像是他的行事风格啊！ 他刚想继续解围，却见李明达一把拦在他前面，行了礼，道：“晋阳见过父皇，父皇万安。”那模样竟是意外的乖巧。 凌安几度张了张嘴，心中稍微有些惊讶。 其实这也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事。 早前在皇宫的时候，通过李明达的一举一动，他就已经猜到这个小丫头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少不得是高官贵女或者皇亲国戚之类的存在，而且他总觉得应该是个将门的贵女。 不过，他倒是没想过，这人竟是李世民最为宠爱的嫡女之一——当朝晋阳公主李明达。 毕竟这是真的古代而不是，谁家公主不是深居简出、行止娴雅的，哪有公主像她这样的…… 李明达似乎感受到了凌安打量的目光，那目光里带着几分怀疑、甚至还有几分看笑话？她扭头狠狠地瞪了一眼凌安，随即像个小兔子一样低眉顺眼的站在李世民跟前。 “你这小徒弟我先借走了啊……”还没等凌安回答，李世民便拉起李明达就往一旁走去。 不远处角落边，李世民静静得看着这个从小到大让他头疼无比却又疼爱非常的小女儿，一言不发。 李明达一直低着头，准备接受自家父皇的好一通气急败坏的教训，却迟迟没听见李世民说话。她好奇地抬起头来，却发现李世民正在严肃的看着她。 如果忽略那被强行抑制住的稍微有些上扬的嘴角以及眼中细细碎碎的笑意。 其实，若说在凌安来之前，李世民还是怒气冲冲的想大骂明达让她好好长点记性。但是在看到二人关系如此亲密、凌安甚至还收了李明达做徒弟之后，李世民这个做父亲的心里的那份欣慰和骄傲油然而生。 能入得了凌安的眼，给他做徒弟，他李世民的女儿真是随他，果然不一般啊！ 李世民似乎是忘了刚刚他吹胡子瞪眼抱怨明达到底是随谁的事情了。 李明达看见父亲的样子，知道他现在没有真的生气了，因此胆子也大了起来。 她迈着小碎步不着痕迹地挪到李世民身边，扯着他的衣袖轻轻摇晃着，软着声音道：“父皇，儿臣知错了嘛！父皇别生气了，小心气坏了身子啊！”又拿着那双杏仁眼看着李世民，眸光水润，委屈巴巴的样子，活像个摇尾乞怜的小狗，着实是让人联系得紧啊！ 李世民再也绷不住了，笑着点了一下李明达的脑袋，道：“你啊你，你就知道父皇拿你没办法……不过，这件事只许有一次，可不能有下次了啊！”李明达自是连连应声答应。 “不过 你是如何找到这平顺山庄？又是使了什么办法让一向眼高的凌安那小子收你为徒了呢？”李世民好奇道。 李明达将那天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了李世民，当然也省略了一些女儿家的小心事。 而后，她骄傲地挺起胸脯，昂起头说：“至于我为何成了他的徒弟这个问题嘛！自是因为我聪明，他才这般赏识我，死乞白赖得求着我给他做徒弟的，我一开始还是不干的，后来看在父皇的面子上才同意的。” 李世民失笑道：“你这丫头说大话也不打个草稿的，这凌安何时求过人？！”说着他又期待又激动地问道：“那你在他这可学到了什么本事？说来给父皇听听。” 李明达听了这话，随即像败了仗的公鸡，垂头丧气的。 凌安是说过要交她一些军事谋略啥的，结果她愣是一点都听不进去，义正言辞得给拒绝了。从此走上了烧房子的不归路…… 对哦！ 李明达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对李世民道：“父皇，我学会了制造伙药，待哪天我让您看看伙药的威力！” 李世民突然想起刚刚那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额头上冷汗顿起，心中一阵后怕。他嘴角抽了抽，而后露出极为难看的笑容，答应了她。作为父亲，自己应该鼓励孩子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得了父皇的肯定，李明达心中喜不自胜，想着一定要好好研究伙药，做出一番成就给他看！ 李世民看着女儿娇俏的脸庞，想起了刚刚还和房玄龄讨论的事情。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明达啊，父皇问你一句，你对这凌安可有什么看法？” 李明达脸上的红晕一闪而逝，生怕父皇看出了自己的心思，随即装出一副极为义愤填膺的样子，将凌安骂得那叫一个狗血淋头。看她脸气得红红的样子，似乎凌安和她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一般。 李世民心里暗道，看来这明达不是很喜欢凌安啊，也罢，他们性子一个热烈一个高傲，吵起来谁都不让谁的，想来也是不大合适。我这个做父皇的，也不能乱点鸳鸯谱。 至于丽质性子沉稳，与凌安倒是合适得很；且作为嫡长公主，要嫁人也自然是长姐先嫁才对……李世民越想越合适。 不过，眼下不是什么婚嫁议亲的时候，还是先把吐谷浑和那突厥的事先行解决了再说吧。 想到这，李世民突然想起来自己此行的正事。 虽然从凌安那里得到了妙计，但是此计实施起来还有诸多问题要解决，也有很多细节需要他赶快回到宫中与一帮近臣好好商讨一番，再做进一步打算。 李世民赶忙拉着明达就往凌安和房玄龄那边走，然后就带着房玄龄告别了。 临走前 他望了眼李明达，问道：“你可要随父皇一起回宫？” 李明达望了一眼站在身旁的凌安，以继续学习为理由，斩钉截铁得就拒绝了。 这让身为父亲的李世民，不禁感到一阵挫败…… 第五十六章 陌上人如玉，何求美人折？ 李世民想着既是在凌安身边，能学到东西又足够安全，点点头便同意了。 马车上，房玄龄掏出一张绢帛，毕恭毕敬地递给了李世民。 李世民打开一看，发现上面是大大小小的一些家具设施的价格明目，一时没太懂是什么意思。他疑惑地望向房玄龄：“这是什么？” 房玄龄回答道：“这是凌子爵趁着您和公主叙旧之时，赶出来的欠条。说是……公主殿下最近在他这烧毁了不少东西，子债父偿，还望陛下不要忘了。” “不过凌子爵说他也不着急，等公主多弄坏写东西，凑个大的整数再还也不急，他还可以给陛下抹个零头……” 李世民欲哭无泪道：“那朕，可真要感谢他的好意了……” …… 回到太极宫中，李世民忙唤人传来杜如晦、魏征、长孙无忌等权臣，一同商讨灭了吐谷浑的大计。 “玄龄，你和他们说说吧！”李世民坐在首位淡淡道。 用了两盏茶的时间，房玄龄将萧凡的‘推恩令’，加上自己的一些改进，和他们几人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此计定可不费一兵一卒，解当下吐谷浑扰我西垂之境况。” 嘶——！ 在座的几个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浑身一颤 震惊地看向房玄龄，个个上前心甘情愿的拱手道：“房相端的大才！” 他们似乎看到了房玄龄手持羽毛扇，手指轻摇间，掌控大唐乾坤的局面。 房玄龄心中得意极了，本想继续装逼下去。 可想着，皇上还坐在上头呢，于是他小心翼翼地觑了眼李世民说道：“别夸我了，这可不是我房某人想出来的啊！” 一众人等都是人精，看着房玄龄的样子，随即心领神会，一同跪拜下来，大夸：“陛下圣明！” 李世民面上不动神色得让爱卿瓶申请，心里却是爽翻了，只恨没早点问过凌安这个计策。 平顺山庄里，凌安又将李明达自上而下得打量了好一番，嘴里啧啧称奇，有意逗她道：“没想到啊，楚楚，你竟然是个公主！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这叫什么话！什么叫人不可貌相？！我看着不像个公主？！ 李明达本来还挺心虚的，听了这话，登时柳眉倒立，瞪着凌安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可是货真价实的公主！你就不怕本公主一不高兴看了你的脑袋？！” 凌安哪里真信啊，但还是假装赔着笑妥协道：“我错了，公主，小人不敢！” 两人正闹着。 “噗嗤——”李明达终是绷不住了，粲然一笑，脸上绽出浅浅的梨涡。 凌安看着她，也是相视一笑…… 这件事在两人的笑闹就这么过去了，山庄里，一时相安无事。 凌安继续好好的当他的庄主，李明达继续每天日常造成一场或大或小的爆炸。 一个压根没有把对方当做公主，像之前一样待她，稀松平常；另一个也压根忘了自己的身份，从来没有什么作为公主的自觉，大多数时间呆在山庄，偶尔回趟皇宫。 这天，李明达突然收到宫中姐妹的消息，说是有什么要紧的事需要一同商讨。 待她紧赶慢赶的跑回皇宫时，便见一群公主簇拥在一起谈天说地，热火朝天的，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 李明达望了望周围将热闹的人群 随即将眸光转向在一旁站着的浅浅微笑的李丽质，疑惑道：“皇姐，你们唤我过来不是说有什么很重要的事吗？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呢？” 李丽质笑着戳了一下她的头，“阿妹，你这日日不回家的，是不是把我们樊楼一年一度的诗会给忘了？” 噢！原来是这事！ 李明达拍了拍脑袋，恍然大悟。 这诗会一开始是几个国公家的小姐们举办的大发时间的小聚会，后来却是越办越大，名声也是越来越响。李世民想让自家女儿们与这些贵女交好，以及出于扩大皇家影响、彰显皇家模范的考虑，让公主们也参与这个诗会，附庸风雅。 想及此，李明达一阵头疼。她自幼便不爱诗书，在父皇的强迫下，略只能扯出几句文邹邹的话，可是临场作诗她哪里会啊。所以每年她都会闹出些或大或小的丑事，在众人面前贻笑大方。 若只是自家姐妹，她出丑也就出丑了。可还有京中贵女在场，作为皇室公主，她丢的可是皇家颜面啊。因此每次会议结束后，总会被李世民恨铁不成钢的面提耳命好一通才罢。 李丽质看着李明达变幻莫测的神情，会错了意思，打趣道：“快放心吧，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参加诗会的都是女眷，男丁不得入场。” 直到临走的时候几个姐妹还说道：“记住了，两日后，午时三刻，修文坊，樊楼，不见不散啊！” 李明达连声应着，心里却是惴惴不安。 待她回到平顺山庄时，天边已经夕阳斜下，暮霭沉沉，燕雀南归。 李明达心里装着这事，心不在焉地漫步在荷花池畔，不经意间已经拔秃了河岸的一小片草。她瞪着光秃秃的草地，像极了她此时荒芜的心以及匮乏的文化储量，不由唉声叹气起来。 “兰叶春葳蕤，桂华秋皎洁。欣欣此生意，自尔为佳节。谁知林栖者，闻风坐相悦。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身后一阵促狭的声音响起，李明达吓了一跳，随即扭头望去，只见凌安正站在她的身后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 厚厚重重的云雾盘踞在他身后的远天上，夕阳只能乘一点点空隙，迸射一条条绛色霞彩，宛如沉沉大海中的游鱼，偶然翻滚着金色的鳞光。 最后一缕金色斜阳映在他的脸上，金光在他高耸的鼻尖上跳跃，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了一片阴影。 简直是……恍若天神！ 李明达不由得看直了眼，在她那知识贫匮的大脑里，只找到这么个形容词。 这时，凌安欠揍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不知美人折这草木，为的是什么烦心事啊？不如和我说来听听，给我一贯钱，我替你排忧解难可好？” 第五十七章 得加钱 话音落下，凌安随便慢步走向李明达，夺过她手上的狗尾巴草，叼在嘴上，也和她并坐一排，看着眼前的景色。 李明达被他打了茬，从愣神中惊醒过来，瞪了他一眼，抱怨道：“你这人突然从背后冒出来，是想要吓死人么？”而后，她转头看向荷花池，不再说话。 凌安看到李明达出奇的安静，一反常态，心中疑惑不已，揉了揉她低垂着的脑袋道：“怎么了？谁敢欺负我们家小公主？我替你做主！只要你给钱，啥事都好办！哈哈哈……” 李明达不由失笑，有意逗他道：“是我父皇。”说着，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凌安自然知道她的玩笑意思，却也假装大惊失色道：“原来是陛下啊……” 李明达立马追问道：“怎么？一听是我父皇就怂了吧？” 凌安挑眉翻了个白眼答道：“不是，你父皇那可是我的知己挚友……得加钱！” “噗嗤——！”李明达被凌安逗乐，静静地看着他耍宝，突然双目一亮，认真的开始审视凌安，漆黑的眸子突兀乱转了起来。 凌安被她看得很不自在，顿时警惕起来：“看什么，没见过帅哥吗？你要想找我要个微信就直说，别这么看着我，怪害怕的。”然后他环着臂抱胸，默默往右边挪了挪，准备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微信是什么？还有帅哥？李明达疑惑住了，唉，应该是俊哥儿的意思，不管了，正事要紧。 她脸上笑意更浓，点点头，而后托着腮痴痴得道：“是啊，没见过这么俊俏的郎君，看得我一时都挪不开眼。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公子像玉一般的，总之你长得比女孩子都好看呢！” 凌安洋洋自得道：“是不是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而后他极为心满意足的说：“把最后一句话去掉，你说的这些我都是颇为赞同的。” 李明达听完凌安的话，眼睛更亮了好多，笑意莹莹地回答道：“是的是的，就是这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还有你刚刚吟的那首诗，叫什么何求美人折，不愧是你啊，才貌双全！” 凌安被这马屁夸的找不着北了，却不知李明达心里暗自打起了小算盘…… 不错不错，这凌安，细皮嫩肉的，生的这般好看！还会作诗！ 李明达心下突然放松了一口气，只觉得刚刚还迫在眉睫的问题似乎已经迎刃而解了。她笑得更加开心，看着凌安道：“你说给你一贯钱，就能够替我排忧解难，此话可还当真？” 凌安一听来钱了，眼睛倏忽就亮了起来，岂肯错过良机，忙不迭道；“当然作数！友情价给你算的。换做别人，若是只给我一贯钱就让我出马，我还不肯呢！” “别谢我，毕竟助人为快乐之本，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咱俩这老铁的关系！”他笑着伸出手：“先给钱，再办事！” 李明达开心极了，心道正中下怀，赶忙笑着开口：“好好好，我给钱，这就给。” 这么爽快？不大对劲啊？而且笑得怎么贱兮兮的。 凌安越想越不对，警惕道：“你要干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我可不干啊！” 李明达假装恼怒的看了他一眼，道：“作为堂堂大国公主，我怎么会让你去杀人放火呢？瞧把你给吓的，没出息那样，不过是作诗罢了！” 作诗？ 凌安顿时放下心来，淡定的开口道：“我当时什么大事，你竟笑成那样。这生意我接了。你且开口吧，要做什么诗？” 诗经、楚辞、汉赋、汉乐府、建安诗歌、魏晋南北朝民歌、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凌安自幼便背起，不说出口成章，但随便丢几个都是可以技惊四座、流传千古的绝句。 更何况如今是在唐朝，可要知道他凌安三岁起的第一本启蒙诗词书就是那本家喻户晓、华国儿童人手一份的《唐诗宋词三百首》啊！ “不知道……”李明达好像事不关己般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凌安嘴角抽了抽，对这不靠谱的买家表示无语。但怕错过这单生意，还是嘱咐道：“那成，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我保证物有所值，童叟无欺，你绝对不会后悔的！” 李明达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随后走到凌安身前，然后道：“你放心！这单生意非你做不可，你先起来我看看！” “这又是要闹哪出？这丫头今天一直神神秘秘的。” 凌安带着满心的疑惑与不解，听李明达的花，站起了身，任她打量了起来。 李明达又在凌安前后转悠了好久，最终咂摸着嘴，点点头道：“嗯嗯，可以，不错不错！” “你生得真是俊俏，比一些小娘子们都要俊俏得多，我都嫉妒死了。真是没天理！”她眯着眼，像看着一头待宰的肥猪上下打量着凌安，啧啧称道。 凌安被盯的竟有些不寒而栗，随即将自己抱得更紧了，小心觑着她道：“话说在前头，作诗归作诗，我可不卖身啊！”说着做出一副“宁可玉碎，不能瓦全”的贞洁烈女的样子。 “哪能呢？我能把你卖了？”李明达期待道：“两日后我的一些姐妹们要在樊楼举办诗会，你听说过没？很盛大的那种！我不会作诗，可又怕被人为难，需要带个才华横溢的人在我旁边，帮我助威。” 樊楼？ 凌安想起宋代诗人刘子晖曾留下过一首诗——“梁园歌舞足风流，美酒如刀解断愁，忆得少年多乐事，夜深灯火上矾楼。” 说的莫不是此楼？ 还有那风流皇帝宋徽宗与京都名妓李师师在樊楼饮酒作乐的风流韵事直到现世纪仍被人津津乐道。 去那里的话，说不定也能遇见什么香艳之事？ 想及此，凌安心里不禁跃跃欲试，期待极了，面上却淡淡道：“你是想让我去樊楼作诗？” 李明达眉眼一弯：“你真聪明，我正有此意。” “好，那我们明日一早便启程去往长安樊楼，我好好准备准备。”凌安已经迫不及待的准备吩咐人收拾妥当，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去。 “诶？！你先别走，我话还没说完——” 第五十八章 美人凌安 李明达对凌安第一次这么主动的积极性表示惊诧不已，却是猜不到凌安的想法。 见凌安停住脚步转身望来，她有些心虚，清了清嗓子，继续开口道：“咳咳……樊楼这场诗会只能进女眷，男丁不得入场。所以——” 话没说完，她又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楚楚可怜的看着凌安。 卧槽！ 凌安预感到不妙，撇过头去，避开李明达的眼睛，义正言辞的开口道：“你这么看我做什么？不是只能女眷入场？我又不是女的！” 李明达微眯着眼睛，又露出了如之前一般灿烂的笑容：“你可以是。” 砰——？！ 凌安一向灵活的脑袋瞬间陷入了死机状态，他支支吾吾问道：“你……你不会是想……想让我男扮女装吧？！” 李明达更加愉悦的弯了弯眼睛，像捣蒜一样的点起了头。 “有病！”凌安转头就走，女装大佬四个字，瞬间映入了他的脑海。 想我堂堂七尺男儿，如此孔武有力，竟然让我扮女装？脸呢？我难道不要脸的吗？本来之前那香水和香粉的事便让一些人误会已深。这要是传出去，不得让误会扩大？！ 一开始被传兴趣古怪也就罢了，不爱武装爱红装咬咬牙也能接受，传到最后说我有断袖之癖、龙阳之好之类的，那我清清白白一大好男儿，后半生哪还有人敢要？说不定还得浸猪笼…… 李明达赶忙拉住凌安的手臂，把他按住：“别急别急，价格的事可以谈嘛。一贯不成，十贯可以吗？” 凌安只觉得自己被深深的侮辱了，抬腿又要走：“这是钱的问题吗？我不要面子的吗？” 李明达嘟着嘴，哀求道：“三十贯、三十贯可以吗？” 凌安面色凝了凝，随即义正言辞道：“你当我是什么人？我看着像是那种为了那五斗米折腰的人吗？” “不像不像！庄主您看着就是那高风亮节之人！”李明达洽媚的笑着去，随即改口道：“五十贯……五十贯可以不？” 凌安是真的生气了，面色凝重，不再理她，转身又准备走。 “一百贯！”李明达急急喊道。 凌安赶忙转过身去，握着拳道：“钱乃身外之物，你知道的，我一向视金钱为粪土。但是我主要想尝试看看，我这俊俏的脸蛋能不能驾驭不同的风格。我的意思，你懂吧？” 李明达赶忙应道：“懂！！！”而后，她蹦蹦哒哒的准备回屋打点行礼。 凌安却叫住了她：“你等等，有什么要求没？如果需要穿那种稍微妩媚暴露的衣服，我也是可以的！” 见李明达一脸错愕地望向他，凌安的脸可疑的红了，丢了一句“不过这是另外的价钱”，就拂袖走了…… 翌日一早，凌安和李明达两人便不动声色地乘着马车，在她的晋阳公主府落了脚，准备好好筹划明日替诗之事。 走过一条静谧悠长、绿柳荫荫的街巷，便是明达的公主府了。 公主府四角立着汉白玉的柱子，四周的墙壁全是白色石砖雕砌而成，玛瑙雕成的兰花在白石之间妖艳的绽放，青色的纱帘随风而漾。 走进内殿看，云白光洁的大殿倒映着泪水般清澈的水晶珠光，空灵虚幻，美景如花隔云端，让人分辨不清何处是实景何处为倒影。 只是如果忽略这满屋的狼藉的话…… 李明达略显尴尬的将脚边一些鸡零狗碎的小玩意——断了一条腿的木头人、抄到一半的《女则》等等踢到了一边，骄傲的抬头道：“怎么样？我的府邸很气派吧？！” “是很气派……”凌安睨了睨满地的东西道：“你这里难道没有什么专门打扫的仆人之类的吗？” 李明达也自觉不好意思，讪讪一笑道：“我时常喜欢研究一些小玩意，这看似放的乱，但实际上一丝一毫我都清楚得很。我怕那些下人给我收拾好了，我反而找不见了，便吩咐她们不用打扫我的内殿。” 早知道凌安要来，李明达就早些让她们打扫了。心里暗暗猜测凌安会怎么想她……实在是太邋遢了。 凌安对这些心理活动倒是一无所知，只认真的点点头道：“也是，我也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怕也找不见。”随即他话锋一转，笑道：“既然你这么有钱的话，一百贯是不是少了点？” 李明达脸色一白，赶忙改口道：“你看我地都乱成这样，还请不起下人打扫，一百贯对我来说已经算倾家荡产了！” 凌安笑笑没做声，他也没有打算真的追究，只是逗逗那小丫头玩罢了。 见凌安没质疑，李明达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对他认真说道：“我先去替你找绣娘改几身衣服，等会儿会有几个心灵手巧的丫鬟替你好好梳妆打扮一番。” 凌安登时表情狰狞，略有些抗拒的样子。 李明达眯了眯眼，笑着威胁道：“你可莫要辜负我的一番好意啊！”而后，她拿起自己的几件衣服转身就走，中途她还回了个头，朝凌安挤了挤眼睛。 凌安苦笑着，心道：“为了一百贯，我忍了！” 不过片刻，只见一条排成长龙一半的身穿丫鬟服侍的女子端着一盘又一盘脂粉及珠宝首饰一溜儿站在了凌安身前。 …… 不知过了多久，李明达拿着改好的衣服回了内殿。 刚推开门，只见眼前那美人身量极高，一头青丝披至腰间。一身深紫色绸缎直倨长裙，腰间束一条白绫长穗绦,上系一块羊脂白玉,外罩软烟罗轻纱，眉长入鬓，本来略有凌厉的眼睛在胭脂的晕染下竟平添了好几分妩媚，高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肤，一双钟天地之灵秀的眼眸不含任何杂质，清澈却又深不见底。 此时的凌安眉眼如画，婀娜多姿，翘着兰花指神色淡漠得品着茶，好一副高贵冷艳的美人做派。 传说神州有四个极其神秘，且令人向往的地方。其中我神州化妆术，那是一门神秘，且令人向往的绝学，直到后世，依旧是瑰宝。 此时的凌安在易容化妆后，比起现代的小鲜肉，简直不遑多让；更让这个时代大多数女人都称赞不已，自愧不如了。 第五十九章 哑女 “你这是怎么了？傻了？”眼前的美人簇着略显锋利的柳眉，关心的问道。 见李明达半天没有做声，凌安有些担心，随即他将手放在李明达额头上。 指腹微凉，略带些薄茧，稍微有点粗糙。 听到凌安熟悉的呼唤声，感受到他指间传来的微凉，李明达不由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 真真是没想到啊，凌安……一个七尺的大男人，她竟然觉得可以拿“美艳到不可方物”来形容！ 李明达咽了咽口水，捂着发烧的脸，道：“好啦，一会儿过去不要说话哈，想来绝对不会有人怀疑的！”毕竟自己和这厮朝夕相处，若不是他出声，她也未必能够认得出来眼前的美人是凌安啊。 凌安无奈地点点头道：“哦。” “不能说话的！”李明达赶忙捂住凌安的嘴，小心翼翼道：“从现在起你就别再说话了，一切都要小心行事、谨言慎行，切勿行差走错，暴露了自己。” …… 很快，两人坐在马车上，快马加鞭朝长安修文坊而去。一路上，李明达都在千叮咛万嘱咐，听得凌安耳朵都要起了茧子。直到车在修文坊樊楼处停下，她才方方住了嘴。 凌安捂着受罪的耳朵，却想起自己的哑巴身份，一时敢怒而不敢言。 门前的小二早早得了公主们的吩咐，等候在门外 ，将凌安和李明达迎接入楼。 只见楼里宴会进行的热闹而流俗，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席间觥筹交错，言语欢畅，其乐融融。 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人人都无聊得紧，彼此之间不过寒暄敷衍，歌舞升平不假，却是宫中数见不鲜的东西，让人只烦不奇了。 李明达不感兴趣，拉着凌安的手只快速往里面走去。 曲曲折折的道路，他们方才到一个看似不起眼的房间。凌安推门而入，才见得屋内富丽堂皇非刚刚场景所能比。 屏开金孔雀，褥隐绣芙蓉。金盘对对插名花，玉碟层层堆异果。簋盛奇品，满摆着海馐山珍；杯泛流霞，尽斟着琼浆玉液。珍馐百味出天厨，美禄千钟来异域。梨园子弟唱的北调南腔，洛谢佳人调的瑶琴锦瑟。 趋跄的皆锦衣绣裳，揖让的尽金裳紫授。齐酣大酺感皇恩，共乐升平排盛宴。 屋内莺莺燕燕随处可见，美人如画。玉佩琼琚 ，风髻雾鬓，眉目如画，转动含情，如雪肌肤，竹节般清透的锁骨，朱唇粉面，皓齿明眸间自带万种风情。简直都是清一色美女中的美女，一场视觉盛宴正式开始。 凌安还在看着美人发着愣，李明达便嘱咐他在原地站着好好待着，自己便跑过去找到自己的姐妹，对她们耳语两句，随后就指着凌安。 见那几个女子点点头，她方才招手唤凌安过去…… 凌安看到了李明达的手势，拖着一身累赘的衣物大步走向她。 他身量极高，一身银丝墨雪幽兰吐芳对襟振袖收腰丝质罗裙，雍容华贵的深紫色，巨大的裙摆逶迤在地，随着他走路间，裙摆微扬，有点点银浪闪现，摇曳生姿。 这本是李世民送给李明达的及笄礼物，但有点过分大了，且她一直觉得自己压不住这么深沉的颜色，所以一直没穿过。 昨天她让绣娘又改大了几分，没想到凌安穿着竟是正好。 高阳和新城两个公主盯着李明达唤来的人，双双怔住了，一时间挪不开眼睛。 翩跹若高天之白云雅致，花艳如牡丹之雍容光华。一身紫衣，在邪魅中难掩眉眼间那一丝庄重，在华贵中难遮骨子里的那一种孤高傲气。眼前女子长发未挽，妆容妩媚艳丽，神色却淡漠，仿佛一株正在孤芳自赏的妖娆的罂粟花。 她们还好奇为何一向眼高的皇姐今日竟然带来了一个女人赴这隆重的诗会，没想到见的第一面便是不同反响啊！ 凌安哪里知道这些女孩子们的小心思啊！心里将这裙子骂得那叫一个狗叫淋头，在李明达的示意下走得愈发稳重、面上却是笑的更加温和及庄重。 “你叫什么名字？”高阳支愣着个脑袋，好奇的开口问道。 凌安扭过头去，将目光转向正站在自己身边的李明达，笑而不语。 李明达忙对人解释道：“这是我在宫外，所交得的好友。她叫安宁，是个哑女，不会说话，大家有什么问题尽管来问我。”说着，怕这两个机灵小丫头意识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忙开口转移话题，问道：“诶？皇姐人呢？” 往年，这一年一度的诗会，李丽质便是她们作为皇室公主最大的底牌，是拔得魁首的关键人物。 新城在一旁认真答道：“皇姐说她有点事要处理，会耽搁一阵子。但她让我们放心，说是不会误了时辰的。” 李明达点点头，也不再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房玄龄的女儿房遗玉，魏征的三女魏叔玑、魏叔珍、魏叔环，李靖的女儿李婉，程咬金的女儿程铁环，长孙无忌的女儿长孙娉婷等一众京城贵女都已经来齐，与其余一些皇室公主三三两两站做一排，交谈甚欢。 中途，有好几个人看凌安通身贵气、气度非凡，想要上前来打招呼。凌安却是一副遗世独立的样子，含着笑，沉默不语。 “喂，你这人怎么这生高傲？我们找你说话，都不带搭理的。这恐怕不大说得过去吧？”程铁环随她爹，也是个暴脾气，见自己一众想要与此女搭讪交好的姐妹纷纷气馁而归，再也忍不住了，快步上前，抬头望向这个高高的女子，不甘示弱道。 “是啊！太过不知礼数了。”魏家三女冷眼旁观着一旁的动静，一向被父亲要求克己守礼的她们也终是按耐不住，出了声。 几个人一众声讨道：“你是哪家的女子？谁放你进来的？” 这时，远在一旁和自家姐妹聊天的李明达看见凌安那处突如其来的事情，赶忙跑过去解围道：“你们别再吵了，这人是我的朋友，是我带来陪我一同参加诗会的，她是个哑巴，大家就别为难她了。” 第六十章 樊楼诗会 大家这才感到一阵羞愧，纷纷住了嘴，低下了一直昂着的头，不再说话。 程铁环看着眼前默不作声的“女子”，心中一股愧疚和怜惜之情涌流而出，忙上前道歉道：“抱歉啊，之前我们不知道实情，误会和唐突了你，你不要放在心上。以后，谁欺负你，我程铁环第一个不放过他！” 说着，她抡了抡拳头，大有自家老爹年轻时耍那三板斧的气势，威力逼人、不可直视。 看到程铁牛那傻憨憨的样子，凌安终是忍不住了，笑了笑，对她摇摇头又点点头，表示自己并未放在心上以及对她的好意的感谢。 程铁环看着眼前高挑的“女子”，笑起来简直是惊艳绝世，让人如沐春风。她开始对着凌安泛起了花痴：“美女姐姐，你生得可真好看。”只是没注意到，凌安的嘴角僵硬的拉下，脸色也变得铁青…… 听听！这叫什么话？纵是夸自己的，但作为一个再直不过的直男，凌安还是无法忍受。他一脸幽怨得望向李明达，却见那人也低头偷笑，像个得了逞的小老鼠，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凌安的额角青筋直。 罢了罢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点侮辱凌安还是受得了的。 又是不知过了多久，该吃的食物也都吃过了，该赏的小曲也都赏完了，该唠的嗑也唠完了，人们百无聊赖得等着诗会的正式开始，李明达却是闲的自在。 “怎么回事？怎么到现在还没开始？是出什么事了吗？”李明达朝着高阳问道。 高阳也是愁眉苦脸：“她们说是皇姐还没到。所以就还没开始举办诗会。” 众人等的心急如焚，也纷纷议论道：“长乐公主怎么还没到？她若是不来了，咱们这诗会还开是不开了？那边怎么说的啊？” “再晚些，我爹娘只怕要拿着棍子来寻我了。” 长孙娉婷倒是个明事理的人，她站出来安抚众人。随后将李明达拉至一边，悄声耳语道：“丽质表姐是被什么事绊住脚了吗？还是姨母找她有什么要紧事？” 果然是自家人，懂得体谅。但是李明达也是一问三不知啊，心急如焚道：“这可怎么办是好？” 凌安看她那愁眉不展的样子，随即扯了张纸递给她，纸上只有八个字，“事不宜迟，主持大局！” 李明达眼前一亮，顿时豁然开朗。 在这些京都贵女面前，她身份最为珍贵；在现在在场的公主之中，她属嫡系所生，且最为年长，说话也自是最有份量的。 于是，她感激得望向凌安，而后清了清嗓子道：“大家稍安勿躁 长乐公主临时有事耽误住了。现在我来宣布，此次诗会照常开始，待她回来，再做安排……” 于是，一年一度的樊楼诗会正式拉开了序幕！ “咳咳……”房遗玉作为往年的主持人，今年依旧如此。 她清了清嗓子，开口主持道：“既然晋阳公主发话了，那此次诗会就正式开始吧！” “如今正是草长莺飞四月天，处处都是春意盎然、一派欣欣向荣之景！我们今天的主题就是吟春！” 话音刚落，一阵乐声清泠于耳畔。 但见一个曼妙女子着一袭粉色撒花长裙，面如桃李，青丝墨染，随着乐曲翩翩起舞。 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 手中扇子合拢握起，转、甩、开、合、拧、圆、曲，流水行云翩若惊鸿，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典雅矫健。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待这美人一舞作毕，凌安兴奋极了，习惯性的鼓掌称赞。 却发现周围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在低头苦思冥想，听了凌安的响声，似乎都下了一大跳，抬头朝着他的方向望去。 李明达见势不妙，赶忙将凌安拉至一边，向众人赔笑道：“不好意思，我这姐妹自小脑子有点问题，大家别见怪。”而后，她狠狠得瞪向凌安道：“我怎么和你说的，谨言慎行、谨言慎行！万一暴露了身份你我就都麻烦了……” “特别是你，你一个男人闯进这女子的诗会，你应该知道是什么后果的！”她不放心，再度威胁凌安道。 凌安泠然一震，若是被抓住，这群如狼似虎的女人，非得把他的皮给扒了、浸猪笼不可。因此再也不说话，老实安分多了。 李明达心满意足的看着凌安，继续她的无谓挣扎。 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啊！李明达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努力的绞尽脑汁去想。平时贪玩得紧，爱耍些小聪明，父皇拿他都没有办法。如今，到了每年这时，便是令她头疼无比的出丑之日。 又是过了半柱香的时间。 房遗玉再度登台，轻轻晃动了桌上的铃铛，缓缓开口道：“时间到！腹有诗书气自华，请大家尽情展示自我、展示才华，期待大家的精彩表现哦！” 凌安心里不由啧啧称道，好家伙，这房玄龄的女儿很有当今播音主持腔那一套呢！真是前途不可限量啊！ “我先来！我先来！”程铁环兀自激动地伸起手跃跃欲试，似乎成竹在胸的样子。 凌安摸了摸下巴，沉思道：“这丫头看起来挺厉害的啊！比她爹那只会舞刀弄枪的愣头青强多了。” 凌安突然对接下来的诗会充满了期待，微笑着好奇观望。 李明达则是满头黑线……这程铁环，每年最主动的是她，每年最丢人的也是她！ 不过也幸亏有她垫底，自己才能占据着倒数第二的位置，不算彻底尴尬到死、无地自容的地步。 可这程铁环每年却坚持不懈、愈挫愈勇，在搞笑的路上越走越远。 只见得程铁环摇头晃脑、洋洋自得道：“春眠不觉晓——” ？！ 这个开场好像有点水平的样子？曾参加过多次诗会的在场女子都竖耳仔细听着，心道，程铁环这次竟是有备而来啊？ 果然，是她们期待太早了。不，应该是她们不该抱有期待…… “春眠不觉晓，处处蚊子咬。夜来巴掌声，不知死多少！” 一诗作罢，全场寂静的连一根针掉落在地上都听得见。 第六十一章 稍安勿躁 程铁环昂了昂头，似乎对这个场景心满意足，她以为是自己的才华惊艳四座，随即像只骄傲的小孔雀笔直的站着，等待着满场的赞誉。 “噗嗤——” 人群中，不知是谁笑了一声，随即全场哄堂大笑，整个樊楼都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笑声，仿佛要将整个房顶都要掀翻才肯作罢。 一群矜持的女子此时都笑得抱作一团、不顾形象。 有的笑得直不起腰来，有的笑得在那里夸张的捶打着桌子…… 而李明达则笑得抱着肚子蹲在地上，直不起身来。凌安捂着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脸涨得通红，着实辛苦。 程铁环见众人是这般反应，随即面红耳赤，恼羞成怒地跑回到了座位上。 接下来，又有好几个贵女和公主吟诗赋诵，皆是无功无过，没有什么太多的出彩的地方，也没有什么不雅的地方。 这时，李婉也刚刚念完了自己的诗——“草树知春不久归，百般红紫斗芳菲。杨花榆荚无才思，惟解漫天作雪飞。” 这个诗词在一众诗句里很是出彩，众人纷纷喝彩，赞不绝口。 花草树木探得春将归去的消息，便各自施展出浑身解数，吐艳争芳，色彩缤纷，繁花似锦，就连那本来乏色少香的杨花、榆荚也不甘示弱，而化作雪花随风飞舞，加入了留春的行列。 别人都写初春之景，表达喜春之意；而她另辟蹊径，独写暮春之景，抒发惜春之情。 乍看来，只是写百卉千花争奇斗艳的常景，但进一步品味便不难发现，诗写得工巧奇特，别开生面。 且融情寓景，“杨花榆荚”不因“无才思”而藏拙，不畏“班门弄斧”之讥，为“晚春”添色。 一个人“无才思”并不可怕，要紧的是珍惜光阴，不失时机，“春光”是不负“杨花榆荚”这样的有心人的。 凌安和第一次正眼看了这个话不大多的女子，眼中充满欣赏之情。 不愧是卫公李药师和红拂女的女儿啊。当真是虎父无犬女，父母谋略如此过人，女儿才思亦是不斐。 但还没等他欣赏完，便见到李明达咬牙切齿的样子。不知为何，她和李婉自小便不大对付。 李婉也似乎注意到了李明达的目光，心中有些得意，随即抱着看好戏的目的，浅浅一笑道：“小女在会闺中便久闻晋阳公主才貌双全，其大名简直“如雷贯耳”。还请公主也作一首诗，好叫我等开开眼，见见公主墨宝。” 凌安不禁皱了皱眉，想他一个大老爷们都能听出这弦外之音，如此挖苦讥讽，有才是有才，不过这气量却是太小了。 李明达自然也是不想在她面前丢了颜面，但着实自己肚中墨水不多，文化有限，便求助似的看向凌安…… 新城知道她皇姐的文化水平，也自是知道李明达是不愿当着一众人面在李婉面前丢人现眼的，忙不迭地解围道： “我皇姐近日受了风寒，头疼脑热的，自是做不好诗的。”新城突然灵机一动，计上心头，转而对凌安道：“安宁姐姐，听明达姐说你才情极高，是她最好的朋友，要不你替她来一首？” 若是做得差，也自然扯不到自家皇姐头上；若是做的好的话…… 俗话说的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正所谓近朱者赤，李明达的朋友都有如此之高的才情和本领，那她本人又会差到哪去呢？就算是目不识丁，别人也只会以为她那是大智若愚，懂得藏拙。 这边，新城小算盘打得正好；那边，李明达和凌安两人却私自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打了一场哑语。 “你将我假扮女装替你作诗的计划提前告诉你妹妹了？”凌安有些疑惑，随即对着李明达好一阵挤眉弄眼。 李明达看懂了他的意思，忙摇摇头：“没有啊！” 倒也不是李明达信不过自家妹妹，但是这小丫头年纪尚小，倘若不经意之间被有心人利用，把自己的计划和盘脱出，只怕是就不大好了。而且作为自家人，她们担心的样子越真，才越能说明自己心中无鬼，不会引人怀疑。 不愧是一个娘胎出来的亲妹妹，新城正误打误撞，落入了李明达和凌安的下怀。两人心领神会，默契地相视一笑。 凌安也不推脱，微笑着点头表示同意新城的说法，还做出一脸荣幸之至的样子。 新城见状，也不再啰嗦，突然又思及这个“安宁”是个哑巴，赶忙唤人拿了纸笔过来，随即一脸期待得看向凌安。 凌安点点头，拿着笔墨开始准备下笔。 只是抄哪首好呢？现在，凌安的脑海里有一整本厚厚的古诗文。里面句句是名家绝唱，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任君采撷。只待重出于世，便能花开四季、流芳千古，惊艳整个大唐。 良久……他还在那犹豫不决，连毛笔上的墨落在纸上，晕出一个巨大的黑点，都不得知。 李婉本是满心警惕，看“她”那愚傻痴呆的样子，悬着的心终于还是放了下来。想来，若是那李丽质赶不上前来，这次诗会的魁首终于要花落我这了。 一念及此，她仿佛看到了自己满面笑容、被众星捧月般的样子，骄傲极了，语气和神情也轻慢了不少。 她嗤笑一声道：“我当是什么？这诗会什么时候，像这些个阿猫阿狗都能够混进来了？竟还好意思在这给我逞大能？倒是不知这皇家公主的朋友就这点本事？” 她嘴上说着凌安，却将目光转向了站在凌安一旁的李明达。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这一顿冷嘲热讽显然是对着她来的。 指桑骂槐？！ 要直说她就说她，还非得把凌安给带上一起骂了？给谁看呢？ 是可忍孰不可忍！李明达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自然也不是个好惹的主，当下就撸起袖子准备和她大干一番。 凌安看见李明达红着眼睛、怒气冲冲的样子，忙将她按住，轻轻得对她摇了摇头。 李明达这才反应过来，如此大庭广众之下，她堂堂一皇室嫡公主此时若出手打人，哪像什么样子！ 第六十二章 诗惊四座 说不定还会被传出个“因技不如人而恼羞成怒”的“佳话”，无才无德更无量。 届时，她自是百口莫辩，真的就成了个笑话。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李明达狠狠地瞪了一眼李婉，随即退至凌安身后，不再说话。 凌安看着自家小徒弟满脸通红、鼓着腮帮子，一副“有苦无处说、有气无处发”的楚楚可怜的样子，作为师傅的自觉和“有辱荣焉”之感也上来了，也觉李婉此人欺人太甚。 他环望四周，看着那一群娉婷立着的莺莺燕燕，突然脑海里灵光一现，想到了唐朝诗人崔护的一首诗。 于是，他不假思索地挥墨提笔写了起来。 李婉看着凌安，以为他是被自己刺激得随便胡诌了一个。因而还没等凌安自己展开，便一把抢过他手中的纸，看看是个什么“好诗词”，好念出来博大家一笑。 唰—— 在看到凌安写的那首诗的那刻，她的脸就突然白了。李婉眉眼撩起，两眼发直、连连自语，耳畔似乎响起五雷轰顶之声。她不可置信得低头仔细看了看手中的纸，既而，又抬头望了望一旁老神在在微笑着的凌安。 她又微微呢喃了几句，眸子中的神色变幻莫测，从起初的震惊，倒渐渐的欣赏，到最后的颓败。李婉仿佛受到了无穷的挫折，表情渐渐暗淡下去，如丢了魂一样轻声道：“足够了，流芳千古足够了，我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众人早就看见她的神色，早已是心急如焚，按耐不住自己好奇的心灵。 “怎么了这是，你倒是说句话呀？” “快把她的诗读出来，让我们听一下” “作的好还是不好？给句准话！” 李婉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依然白着一张小脸，嘴唇颤抖着嗫嚅道：“还是请晋阳公主过目一下，再说！”语气上不自觉带上了几份恭敬之情。 李明达连忙接过纸，便照着凌安写的诗一字一句的念了起来——“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倏忽，她将头抬了起来，一脸震惊得望向凌安。 好家伙！ 李明达心里直暗暗呼一个好家伙！她是听过凌安作的一点诗，知道他的确有几分才华。但是她也不知道这人竟是如此才华横溢。她就是让凌安帮自己，随便做一首诗糊弄就好，怎么还整个流芳千古出来了？ 这时整个场面都措不及防的安静了起来。 四周无论是京城贵女还是皇室公主皆震惊了，美眸中放着不一样的光芒，深深地望了一眼李明达和凌安。 李明达察觉到了众人的目光，赶忙拉这凌安就往外走……此时应该避避风头，锋芒太甚只怕会暴露。 却不知，那边长乐公主李丽质已经紧赶慢赶的来到了诗会，听说了刚刚的事，看了一眼桌上的诗，也是惊为天人。她忙问向其他在场的人：“这是谁做的？” 有人回道：“是个叫安宁的哑女。” 安宁？！李丽质眼角一跳，她想起那日竹林那个男人也说自己叫这个名字，也很会作诗。怎么变成了个女人，还是个哑女？ 想来是自己想多了，应该只是个巧合…… 如今，长安城里都传遍了凌安的那句诗。 上至八十岁老人，下至六岁小儿，黄发垂髫，皆知此诗。 世人都在寻找安宁这个绝世才女，而此时的凌安却在自己的山庄中一边抠着脚丫子，一边听李明达兴高采烈得汇报近来的情况。 “你知道吗？这两天我公主府的门槛都要被人踏破了，所有的人都想结交我的这个才女朋友。”李明达谄媚的帮凌安捏着肩，继续说道：“你到底是怎么写出那首诗的？好生厉害啊！” 凌安舒服得眯着眼睛道：“你再捏重一点……这诗不是我写的，厉害的也不是我。” “知道啦！知道啦！这诗是安宁写的！”李明达心中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这家伙生怕我把他女扮男装的事情给说出去。 李明达兀自笑得开心。不用猜，凌安都知道她会错了意，叹气无奈道：“你啊你，我是说这诗是我抄来的。” “你不会又要说你抄的人还没有出世？”李明达翻了个白眼，想起初见那日凌安也是这么骗自己的。 的确是没出世……这崔护是唐德宗贞元间的人，离现在还早着呢！只是凌安没再说了，怕是再说什么李明达还 是不信，甚至还用“得了便宜还卖乖”来嘲讽他。 见人再也没搭理自己，李明达也不恼，继续手舞足蹈得说着坊间的传闻。 世人现在都说，这安宁若不是个哑巴，只怕是“绣口一吐，便是半个盛唐。”；他们还说，若是这安宁是个男子的话，定要给他安一个“诗圣”或是“诗仙”的名号。 这可担当不起啊！ 凌安听得几乎一个鲤鱼打挺，从自己那软软的真皮沙发上弹了起来，心里赶忙对李杜二大家道歉。 日子一天一天得过去了，由于“安宁”这一才女销声匿迹、简直如人间蒸发一般，再加上最近听说东瀛等国会派来遣唐使来朝。众人也没有了一开始狂热的劲头，开始将目光转向了外来使者…… 这天，平顺山庄却迎来了一位大客。 此女子虽着一身普通的深色罗裙、用木簪随意挽了一个简单农妇的发型。行走间，通身气派却是不容人忽视。这人不是长孙皇后还能是谁？ “微臣见过皇后娘娘！”凌安忙来门口迎接，恭敬地行礼道：“不知娘娘此次前来，所为何事？”说着他又往长孙无垢身后望去，却没发现李世民的身影。 虽说他有时候瞧不上那李二，但对这个千古贤后却是颇为敬重、很有好感的，可能也是因为上次见面时人对自己照顾有加，且还慧眼识珠，不似那李世民是个不识货的。 长孙无垢心领神会，忙不迭地将凌安扶起，柔声道：“不必往后看了。陛下正忙着和群臣召开会议，据说即将有一批倭人从海上抵达大唐，前来我朝学习汉家文化，所以他并没有过来。” 第六十三章 倭国之事 长孙无垢顿了顿，接着说道：“本宫这次一个人微服出宫，为的是一点私事，子爵大人不必如此多礼。” 自从那香水风靡后宫之后，她便打算大批量订购这香水。日后赏赐那些嫔妃，也不需要动用那些个国库钱帛，直接赏赐香水，不仅能够投其所好，还能能节省不少开支用度，此法简直是两全其美。 这么想着，她便把来意告诉了凌安。 凌安点点头，唤人前来询问库内还有多少香水，随即一脸歉意的说：“此香水幸得娘娘赏识，流传民间，供不应求，如今订单已经满了。我现在立刻吩咐人批量研制，不过可能需要您再等上几天，可以吗？” 长孙无垢温和的笑道：“无碍，只要有就行！这点时间本宫还是等得起的！那便麻烦凌庄主了。” 凌安也忙客气道：“能为娘娘排忧解难，是微臣的荣幸！这香水能入得娘娘的眼，也是它的造化！岂敢说什么麻烦。” 两人就这么寒暄了一会。长孙无垢突然又想起了遣唐使的事，笑道：“本宫倒是忘了，你这个东西，得抓紧时间，多造一点出来！” 凌安不解道：“为什么？是有什么大生意吗？” 长孙皇后点点头道：“刚刚同你说过的，长安即将来一批倭国遣唐使，到时候你可以将香水卖给他们，必定可以大赚，且亦能为我大唐赢来一条新的商路和美名。” 遣唐使？ 其实刚刚听到这事的时候，凌安就顿觉此事并没有那么简单。现下，他叹了口气道：“看来自家文化又要被人学了去！” 如果他所学没记错的话，派来遣唐使的正是如今的倭国，后来的日本。这时候的日本约莫是在大化时期？ 日本，本是一个发展极晚的民族，却以偷盗起家。 特别是在唐朝时期，因仰慕唐朝之强盛，先后派出了十二次遣唐使团，它的所有经济文化都模仿和继承大唐，比如律令制度、文化艺术、科学技术、以及风俗习惯等，无一不学。 其次数之多、规模之大、时间之久、内容之丰富，可谓中日文化交流史上的空前盛举。 历史书上的官方介绍貌似是— —“遣唐使对推动日本文化的发展和促进中日友好交流做出了巨大贡献？” 可是，谁又能够想到，就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弹丸之地，日后会给华夏掀起多大的灾难？！血的教训他们唐朝人不知道，可作为一个爱国的现代人，他凌安可是历历在目，没齿难忘啊！ 长孙无垢不明白其中的利害，笑道：“这说明咱们大唐现在是世界文化之巅，各夷蛮小国争相模仿，扬我大唐国威，岂不是件好事？子爵叹气作什么？” 凌安一想到那日本之后的行径，自是气不打一出来，冷笑道：“好事？娘娘觉得这是件好事？” 长孙皇后不解道：“难道不是吗？” 凌安摇摇头，目光有些深邃。 同时他也有些头疼，不知该怎么向长孙无垢去讲这件事，总不能直截了当得说自己是从后世穿越而来，知道以后发生的种种之事，才阻止当前这件事的发展的？这只怕要被人当成疯子？ 可如果不这么说？自己又该怎么说才能让她信服呢？ 既然不能说起自己穿越的事，那可以借现在热点之事来看今日遣唐使之事啊…… 凌安思考良久，问长孙无垢道：“敢问娘娘，近来吐谷浑之事，您应该是知道的。而吐蕃与吐谷浑比邻而居，您觉得吐蕃现在国力比之当初刚开始的发展如何？” 长孙无垢凝眉思索，随即点头道：“吐蕃赞普松赞干布在平叛之后，统一吐蕃，逐渐走出封闭的内陆高原，使得整个吐蕃王朝出现勃勃生机。” “原本各自为政、分散孤立发展的局面被改变，通过制度、法律、驿站等建设，各个小邦政权和部落联盟得到整合，使小小吐蕃实力日益强大，如今也发展成令人畏惧的力量。” 就连李世民也常常因为此事头疼不已，好在目前吐蕃那边还没有出什么大乱子。 很好！ 凌安继续徐徐善诱道：“那娘娘所说的制度、法律和驿站等的建立，具体是指哪些呢？” 这是在考我家国大事？ 长孙无垢虽然仍是不解，但依旧如实回答道：“松赞干布统一王朝后，大刀阔斧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建立了从中央到地方的政治军事制度。同时为了适应经济和政治的需要， 他还开始采用历法，规定统一的度量衡，依据于田、天竺等文字创造了吐蕃文，又制定了残酷的法律……” 凌安反问道：“娘娘对这段历史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长孙家族作为皇族宗室，从北魏至隋以来能人辈出，可谓“门传钟鼎，家世山河”。这长孙无垢作为出自贵族世家的名将之女，同时一路与李世民扶持至今，自然也不是普通深宫妇人。 一经凌安提点，长孙无垢便脱口而出：“这吐蕃在模仿先秦！” 凌安点头道：“是啊，你看，吐蕃在模仿先秦的政治和国情。不过就在短短几年之间，国力就上升了一个档次，成为大唐西垂的威胁，不容小觑。” “那么如今倭国派来遣唐使学习我朝的经济文化，再给他们一些发展时间呢？是不是就是今日的吐蕃了？”凌安手指着西边的方向，再次反问道。 没等长孙无垢回答，他继续说道：“身为前隋的名门贵女，想必娘娘应该知道，倭国早在遣唐之前便向当时的隋朝派遣隋使，但是在给那隋炀帝的国书中曾写到“日出处天子至书日没处天子无恙”，称倭国君主为“日出处天子”，称隋朝皇帝为“日没处天子”。引起了隋炀帝的不悦。” “从这其中，便能看出那时他们就有不敬之心。若是发展壮大……” 听到这里，长孙无垢整个人突然如同定格般静止了，直直得望向凌安、一言不发，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第六十四章 倭国之事 凌安叹口气道：“所以，你说这批倭国的遣唐使进入我朝之后，将我汉家文化全部学了去，再以我汉家文化和军事科技，反噬我汉家人，那岂不是得不偿失。届时战争打起，大唐黎民流离失所、家破人亡，难道是你我想看到的吗？” “我说了这么多，娘娘您现在还觉得，遣唐使来唐，是一件极其风光、值得夸耀的事吗？” 长孙无垢哪里往这方面联想过。 她之前和李世民的思想一样，遣唐使来唐，正是证明了大唐政治清明、经济雄厚、军事强大、国力鼎盛之状，而且还开放包容，引得外邦蛮夷争相学习模仿，无疑这般“四夷宾服，万邦来朝”的空前盛况将会被载入史册，让后世子孙拜服。 可是谁又会想到，这无限风光的背后，有会给汉人带来多少不可预测的风险和灾难呢？想如今，唐朝在一阵休养生息之后，已有一派欣欣向荣之景，难道还要因为这些事重蹈前隋灭亡的覆辙吗？ 想当年，隋朝之时，开皇盛世。隋文帝和隋炀帝并不重视低垂，反而将目光定格在了辽东。也正因为如此，才给了吐蕃猥琐发育的机会。 然而盛极必衰，隋朝虽看似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一派繁荣盛世，其实内里已经千疮百孔。灭亡了之后，一堆烂摊子留给了唐朝。 乃至于现在，大唐想要收服吐蕃人，就有点捉襟见肘了。 想及此，长孙无垢深深地看了凌安一眼，眸中带了复杂的目光。她不动声色得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随即，她又想到一个问题，疑惑道：“可是，大唐也不能将人距之于千里之外啊？更况且曲辕犁、瓷器、铁器等技术已经广泛应用到民间了，曝然于纸面上，百姓们人人皆知。这些倭人若有心要学，自是瞒不住的，这似乎是无解之局啊？” 凌安则摇摇头笑道：“这事很简单。当年大禹治水，赌不通，便改为疏，方治水患。此道理同样适用于这件事，我们改堵为疏，趁着他们现在还没有将目光定格在其他技术之前……” 话没说完，凌安就被长孙皇后给打断了。 她有些郑重的说 道：“不好意思，凌子爵。今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只不过这其中牵扯太广，且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敢妄议朝政之事。不知你可否随我去皇宫一趟，将此事告知于陛下和朝臣呢？” 身为炎黄子孙和爱国青年，自幼深受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熏陶，凌安哪能不应。他有义务去做自己的分内之事，让中华民族在日后尽可能得不会受制于人、引颈待戮。 于是，凌安也不敢耽误，让长孙皇后稍等片刻，自己便进了屋内，打点好一切事物，准备即刻启程同长孙皇后进宫。 待他收拾好行李出来之时，却发现李明达言笑晏晏得挽着自家母亲胳膊，也准备一同回宫。 原来，早先在长孙皇后来山庄的时候，她便得知了这个消息。因此躲在一个角落里准备吓唬一下自己母亲，却发现两人神神叨叨的不知在说些什么，她便偷听起了墙角。 直到后来两人越聊越严肃，她不好贸然出现打断，听着听着，不小心打了个盹，刚才被自家母亲揪起来。 长孙无垢也早就发现自家女儿在那藏着，方才打断了凌安的话。毕竟涉及两国大事，怕李明达冒冒失失的，说漏了嘴。 此时，太极宫垂拱殿中，李世民和几位重臣商定好接待倭人的政策和相关事宜之后，便准备散会。 其实，也没什么好接待的，无非就是给那些倭人看看我大唐文化多么繁荣昌盛、实力多么强大，也好借他们扬我大唐国威、震慑四海八荒罢了。 说得通俗易懂一点，其实就是为了在这些小国面前扬眉吐气，好好装上一波。 “陛下！” 融洽的气氛突然被打断，就在群臣正要行礼告退的时候，长孙皇后的声音不合时宜得在诺大的大殿里响了起来，颇有几分余音绕梁、荡气回肠的感觉。 刚刚在平顺山庄听了凌安那一席话，长孙无垢一路上都忐忑不安、心有余悸。 因此，她紧赶慢赶回到皇宫，连后宫都没有去，便径直去了垂拱殿。 她让凌安先等候在外，便孤身一人闯进殿中。她知道李世民和众臣在此商议接待遣唐使之事，亦深知“后宫不得干政”之理。 可今日，事关大唐江山和黎民百姓。权衡利弊， 她不得不冒着被弹劾的风险，也要快一步将此事影响告知与李世民。 众位大臣看着突然出现的长孙皇后，知道她一向端庄得体、贤良淑德，怎么今日竟如此失礼僭越？ 李世民更是一脸疑惑的望着她，自己早先说过晚上会去她那用膳，商榷事宜晚了些，怎么就如此迫不及待了？这不像是观音婢的行事风格啊！莫不是有什么要紧事？ 他尴尬的笑了一下，随即吩咐众臣退下。 “且慢！还烦请众位大臣留下来，听我说完这些话再走也不迟！”长孙无垢上前一把拦住了他们，关上了宫门。 大臣们也纷纷表示错愕，这长孙皇后今日是吃错了什么药？怎么如此一反常态？莫不是两小口子吵架了，想让我们给她评评理，说句公道话？ 他们心里疑惑不解又各有所思。特别是那长孙无忌看着自家妹妹的反常行为，更是担心不已。 长孙无垢在那笔直得站了片刻，随即行了一个只属于君臣之间的叩拜大礼，沉声道：“陛下，臣妾有话要说。” 得到了李世民的允许，她肃穆道：“臣斗胆问问陛下，大唐的西垂之患是否是吐蕃造成的？” 李世民迷茫得点了点头，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随即，长孙无垢又转身面向众位大臣，严肃的目光扫过群臣的脸，掷地有声道：“试问各位大臣，吐蕃是如何在短短几年之间就强大到如此地步的？” 第六十五章 舌说群臣 魏征觉得长孙皇后真的有些僭越了，不得不义正言辞得提醒道：“娘娘，后宫不得干政！” 长孙皇后点头道：“本宫知道，你先回答本宫。”待听到魏征那和自己先前相差无几的回答，她心满意足地笑道：“正是！此策效仿的就是先秦！而倭国遣唐使学唐文化，试问，大唐是否要在东垂再养一个吐蕃？” 此话一说完，大殿众人便诡异的沉默下来，一时陷入了沉寂中。 垂拱殿君臣的脸色开始变得深沉起来，不复刚刚谈笑风生的样子，他们敏锐地察觉到长孙皇后此时的话绝不是在危言耸听、无的放矢，而确实有一番道理。 他们也不是傻子，谁都清楚这倭国说崇尚唐文化、前来学习，却不是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风平浪静，其中必是暗流汹涌，一个不慎，便会有触礁沉船的危险。 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的事比比皆是，历史上不是没有过惨痛的教训！ 魏征此时也顾不上后宫干不干政的问题了，抱拳向长孙皇后失礼，脸色也严肃了起来，认真道：“皇后此言如当头棒喝，魏玄成受教，谢皇后提点。” 一时间，众位大臣也纷纷跪拜道：“谢皇后娘娘提点！” 李世民的神色也是一下子明朗了不少，问道：“只是不知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呢？” 长孙无垢摆了摆手道：“本宫也是听他人所言，无需谢本宫。”而后，她朝殿外喊道：“凌子爵，快请进！” 凌安方才推开殿门，在场如李世民、房玄龄、杜如晦、魏征心中一惊，似乎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而其他如长孙无忌、尉迟敬德等大臣却疑惑不已，什么意思？难道能审时度势、说出这种话的人，是个年纪轻轻的翩翩少年郎？ 凌安行过礼之后，也没再啰嗦，直接道：“前些日子，我在城内看到一群道人和尚之类的在招摇撞骗。” 莫名其妙的一番话让李世民等人皆是一头雾水，正准备开口问是什么意思。 却听见凌安继续道：“据我所知，大唐一共分为统治阶级、劳动阶级、奴婢阶级、坐食阶级这四个阶级。我们可以将这群僧侣道馆划 到坐食阶级。” “他们不视生产，不用劳作，香火供奉的钱帛不用交税，庄田收入，雇佣佃农，皆可避税。那么大唐每年在这个阶级上损失钱帛不胜其数。” 李世民等人眯着眼睛，摸着下巴，在心里略微算了下账，实在是惊人！他们都不动声色得点点头，很默契的没有开口打断凌安。 “就目前看来，这些阶级除了利用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鼓弄人心，简直别无用处。但存在即合理，他们自然有他们的用处和该呆的地方。” 李世民听罢，似乎知道了凌安要干什么，忙问道：“莫不是把他们派到……？” 凌安赞赏的点点头道：“正是，倭国派遣唐使来唐学习以窃取大唐先进技术，这等腌臜事自不会放在台面上去说。那我们将计就计，顺水推舟，将这些和尚派去倭国，越多越好，多给倭国劳动人民讲授佛经，多派些盖房子的工匠，给倭国百姓们盖寺庙……以此来实施我们的文化洗脑。” “如此实施下去，只怕不出几年，人民不耕地只念佛，士兵不打仗只吃素，倭国国力就会被被消耗殆尽，拿什么和我们对抗？”凌安说的更加起劲了，李世民等人也听得频频点头，不时双目放光。 “这还不算完，我曾看过一本倭国古书。书中记载，倭国岛屿底下埋藏着大量黄金白银。所以，当工部工匠派过去，届时，还能干些什么，想必大家都懂.” 嘶——大量黄金白银？！ 众臣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随后目光中充满了炙热。房玄龄震颤起来，摸着山羊胡，激动地问：“凌子爵此言当真？” 凌安点点头，笑道：“百闻不如一见，倭国派遣唐使来唐，我们为何不可以派佛去倭？届时，让随行人员掘地三尺，又有何不可呢？去了，就强硬点，放肆点，要是倭寇敢动我唐人……呵呵，大唐不是正愁无理由动兵东海岸吗？” 百里无一害，上兵伐谋，一举数得！这些词一股脑崩入李世民等人脑海中。 而且尤其派佛入倭之事，举一反三，运用到吐蕃呢？这么想着，他们的心脏激动得扑通直跳，都深深看了一眼萧凡。 这小子，果然他们没看走眼！鬼点子可真多啊！ 阴起人 来毫不含糊，当真是大快人心！ 众位大臣听完凌安的一席话后，都被眼前这个年轻男子过人的才华以及非数十年官场摸爬滚打所不能有的谋略震惊到了，纷纷感叹到后生可畏。 “这是哪家的小子？怎么看得面生得很。”程咬金也不管是否殿前失仪，快步走至凌安身前，仔细打量他。 他一向被那些文臣冷嘲热讽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之人，想把自家儿女都培养成文化人，奈何几个都随了他，因此对有文化的后辈格外青睐。 几个早已见过凌安的国公爷和魏征等人则是笑而不语。 纵是深知凌安此子有大才，几人还是不免被眼前之人给惊艳到了，他还会带给自己多少惊喜啊。 李世民坐在高位上，看着在群臣面前侃侃而谈的凌安，继而向他们隆重介绍道：“这便是平顺山庄庄主，朕前不久亲封的七品子爵凌安。 凌安？！平顺山庄的那个凌安？！ 不说他曾在饥荒灾难之时捐赠的那数不尽数的粮食，也不说他研究制造的曲辕犁，单是拿说他前段时日在长安城经商之事来说，“凌安”二字便一直出现在自己那败家的妻女口中，他们听得头疼不已，耳朵也磨起茧来了。 这凌安的赫赫大名简直是如雷贯耳啊！ 只是众人皆知凌安有经商之道和创造之才，且富可敌国，确是个成功的商人。 但作为“士农工商”之末的商人，凭自己有几分家底赚了个闲职，他们这些自视甚高的朝臣又多半是瞧不上的…… 第六十六章 清华和北大 但是，这些大臣们都没想到，就这么一个自己瞧不上的黄口小儿还懂得国家政事，想他们之不能想，察他们之所忽略，谋略之深沉,目光之长远，才能之出众，是他们这些十年寒窗，半生为官之人都比不上的。 而且面对群臣依然面不改色，得见天颜依然云淡风轻。处江湖之远仍宠辱不惊，于庙堂之高亦可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提笔控天下。 看着大臣们目瞪口呆的样子，李世民及他的几位早已与凌安会晤于平顺山庄的近臣们都心领神会，相视一笑。 站在凌安身旁，长孙皇后也忍俊不禁，掩面而笑。 光是知道凌安这几件小事便呆若木鸡的老迂腐们，若是知道他那“大败梁国，妙灭天花，智取吐谷浑”等丰功伟绩，岂不惊得下巴都要掉下去了，只怕会羞愧难安早早告老还乡了。 凌安次子，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 程咬金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激动和欣赏之情了，赶忙握住凌安的手道：“不知凌子爵可屈尊来我将军府担任军师一职，我定会好好厚待你！”说到这，他也是有私心的。一来这凌安确实能干，二来可以让自己那不孝子看看别人家的孩子是如何出色。 好家伙！这程咬金也真是个不带脑子的，这不明摆着和皇上抢人吗？人家不当陛下的七品子爵，反而跑去你将军府当军师？得亏他的傻和忠心都是出了名的，否则怕是几个脑袋都不够砍了。 众位大臣听了程咬金这话，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只求程咬金自求多福。然后便小心翼翼的看向李世民，却见高位上的天子此时正笑意盈盈，一副乐见其成的样子。 也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程咬金的军师不还是他李世民的臣子吗？ 众人恍然大悟，却不知李世民想的更为简单。这凌安看着一直都没有入朝为官的意愿，他和凌安这关系又不好强求，只得许他个散职赋闲在家。 但是，若他真的能被程咬金劝得真正入仕，对大唐江山定是大有裨益，到时候自己再给他升一下，也有足够的身份尚自己的金枝玉叶了…… 见李世民没有反对，众位大臣也纷纷向凌安抛出了橄榄枝。房玄龄他们只觉得凌安定是不会答应，因此不动声色。 不过魏征倒是坐不住了，惜才之心顿起，也忙着问道：“我倒觉得凌子爵可以来我们御史台任职。试想纠察百官，弹劾帝王，谏言纳谏，天下权柄皆在吾辈一言间，岂不快哉？” 卧槽！这也太无耻了！ 房玄龄和杜如晦顿时瞪大了眼睛，气的满脸通红。不是同一战线看其他人的笑话的吗？怎么他也加入这抢人大战了？ 这个魏玄成，平时看着一身正气，刚正不阿，最不屑得与他们这些老官僚为伍，怎么现在这么不是个东西。趁着自己没反应过来的空档，居然捷足先登，开始抢人？！ 房玄龄也不甘示弱，憋下了自己的怒火，摆手捋须，笑道：“非也非也，依老夫看，这尚书省就很不错。老夫曾经听闻，天下奏折，先过六部，再入尚书。尚书省可决断天下一切大小之事，真正能让凌子爵你好好发挥自己的才能。” 言下之意，便是凌安若去了那御史台，定然是屈才了，不值当。 想抢人去你们御史台？还得问我同不同意。杜如晦此时也吹胡子瞪眼，符合房玄龄道：“老夫也觉得尚书省是个很好的衙门。远的不说，前段时间子爵你的接种牛痘之策和赈灾五策都是尚书省发下去的；曲辕犁也是尚书省在大唐五道推广的。” “你看看这尚书省，权柄有多大！能够为百姓，为大唐做多少实事！比那些劳什子只知道动动嘴皮子的衙门要好太多了？” 空谈误国，实干兴邦！这个言下之意更是不言而喻。 其他的大臣们，看这剑拔弩张的仗势，早已退出了抢人大战。谁抢得过这几个老祖宗啊？于是，他们纷纷站在一旁看着好戏，欢快的吃起了瓜。 几个菜啊，这三个老家伙喝成这样？还尚书省，御史台？还互相在那贬低。这天下，谁人不知这两个衙门，那都是大唐机要中枢，就算是今科状元也不可能平步青云，一蹴而就的。这凌安，想来是有多大的本事啊，竟然可以同时得到两个衙门的青睐！ 凌安心中也有些洋洋自得，熟识历史的他自然知道这两个机构在大唐的重要性！这无疑相当于实现了自己自小就在纠结的白日梦——“假如清华北大同时录取了我，我该去哪？” 没想到他凌安一个21世纪的穷屌丝竟然可以进入“清北”，他不由想仰天大笑——“妈妈，我出息了啊！” 可怜那魏征被房玄龄和杜如晦这两个能说会道，巧舌如簧的老头子怼的哑口无言，半晌说不出话来。 等他反应过来，红着脸道：“尚书省有什么用？一群老顽固呆在屋子里插科打诨的，死气沉沉老气横秋，一点都不适合年轻人。像凌子爵这般心思活跃的人才，自然呆在御史台，才能朝气蓬勃！年轻人得有年轻人的样子嘛！” 一旁听着的群臣都不由失笑，是个人都知道这魏征最是个老顽固，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如今为了招揽凌安入自己麾下，竟然能说出这些话，真是不容易啊！ 这都上升到人身攻击了，还得了？！ 房玄龄一听此话，马上反唇相讥道：“呵，御史台有什么好的？依老夫看，这御史台不过是闲着没事做，吃饱了撑的，成天鸡蛋里挑骨头，惹恼百官。这等吃力不讨好还惹人嫌的差事，凌子爵千万不要入了坑，否则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魏征说不过他，只得怒喝道：“你这老狐狸，竟然敢编排我御史台？我魏征第一个不放过你！” 这个敢怒斥天子的御史大夫生气起来，倒还真是有几分威严，不容小觑。只是对方是房玄龄啊，且有杜如晦同他一起唱双簧。若他怕了，那还得了？！ 第六十七章 御史台之变革 房玄龄丝毫不让，刚欲要种种反击，可转念一想，魏征是可以在御史台做主的，但他现在的身份并不是尚书省首相，人还没说什么话，自己却着急上火的也不大好，随机讪讪道：“老夫哪敢编排啊，不过是说实话罢了，难不成这你御史台也要弹劾一番？” 魏征见他有所收敛，只怕自己与他说下去只怕又是一番血雨腥风，关键他还说不过人家。于是他黑着脸转过头去，不欲和房玄龄再扯犊子。 这时刚刚还忙着斗嘴的魏征才发现这场风波的始作俑者—正主凌安此时已被群臣挤到了最外围，乐得自在的看好戏。 他忙态度一变，扯着笑，舔着脸，将凌安拉进了这场风波的中央，小心翼翼的问道：“凌子爵，你来评评理，我御史台和他们中书省，哪个好？” 虽说，这两个衙门就相当于让凌安选进“清华”还是“北大”。但是他实在是觉得当官麻烦，他一个庄主当的好好的，除了偶尔完成一下主线任务，吃喝玩乐，不亦乐乎。去当什么劳什子官，没了自由，还劳神，这不给自己找罪受呢嘛？ 但是为了表示尊重，对得起这几个小老头为了他差点大动干戈。凌安还是假装沉思了片刻，清了清嗓子道：“都很好，只是我心有余而力不足啊……”说着，他还苦恼的挠了挠头。 魏征和杜如晦他们听到这话，忙对凌安又是好一顿奉承，大有凌安不挑一个就不罢休的意味。 真烦啊！ 凌安想到自己临走前还没吃完的烧烤，一心想快点回去，怕被小黑给私吞了。可这两人口若悬河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凌安眉头一皱，不由说了实话：“天下的乌鸦一般黑，两个都不好，我都没兴趣。你们还是另请高就！” …… 群臣无语，他们没注意到坐在上座一直没说话的李世民也微不可见得抽了下嘴角，长孙无垢倒是激动得很—“我女婿就是不同凡响，不慕权贵，天生就是做驸马的料！” 魏征也是个急脾气，听了这话，忙不迭地问道：“御史台怎么不好了？有我魏征执掌牛耳，眼里容不得半个沙子，行得端做得正! 御史台清明一片！” 凌安也懒得虚与委蛇，笑道：“这话就错了。要我看来啊，从某种程度上说，你虽然尽职尽责，刚正不阿，但做的还不够好！” 魏征瞬间一愣，脸上青红交替了好一阵。 房玄龄和杜如晦见他吃瘪的样子很是得意，同时也庆幸到还好刚刚自己没作声，否则现在自取其辱的就是他们两个了。 魏征咬了咬牙，脸上臊红一片，羞愧道：“老夫是有哪里做的不够好吗？凌子爵你尽管开口直言，若我真的做的不好，定会虚心受教并且改正的。” 李世民听了，也赶忙竖起了耳朵。就是连自己都不敢说魏征这个老头子的，凌安倒还真是有几分胆量啊。见道日常怼天怼地怼自己的魏征如今低着头的样子，他心里舒畅极了。 凌安也不客气，点点头道：“那我就和你说说。说的不好，你可不许找我麻烦啊！陛下作证！”然后，他向李世民递了个眼色，李世民笑着点头。 众位大臣也是抚耳倾听，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 “如今大唐的御史台，掌邦国刑宪、典章之政令，纠察百官，刚正法纪。它既负责法律，又是天子的耳目，独立于各部之外。此职从东汉时期，一直延设到我大唐，可谓萧规曹随。” 没想到这小子把御史台摸得这么清楚，魏征颇为欣赏得点头道：“确是这样，有何不妥？“ “不妥，大大的不妥！“见魏征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凌安叹了口气，摇摇头反问道：”试问一下，大唐官吏升迁考核，是以什么作为衡量标准的？“ 魏征简直脱口而出道：“这是吏部的事情，每年都会看各地方官政绩。可惜吏部尚书侯君集还在带兵打仗中，不然他可以好好向你说一下具体事宜。“ 凌安笑道：“所以这就是你的不妥之处，你身处在如今这个高位，若一味只知道守着京畿一亩三分地，御史台的职掌会越来越弱化。” “十道的官吏如何考核的？从赋税、刑案、治安、经济、名声等各外在因素来衡量，可别忘了官吏的根本是清廉爱民，不是狐假虎威，为虎作伥。御史台要强化纠察的权力，魏征就要变，不变、求稳，墨守成规就是他最大的不作为。” 魏征听到这，恍然大悟道：“那老夫如何在稳中求变呢？”，要知道变革可不是说说那么简单。 凌安也没多介意，反正是吹牛逼，而且按照历史的走向，接下来在大唐，御史台也会改革。 他笑着道：“派御史下去纠察啊！京察、外察、流内官察、流外官察，刑部、吏部辅以升迁降职的标准，各地设百姓举报之处，数管齐下后，无论官还是吏，不说绝对水至清无鱼，最起码会让官、吏明面上真正做到不欺民、不压民。” 萧凡没察觉，无论是魏征，还是身旁的群臣，亦或者李世民和尚书二相，面色都愈加凝重和认真起来，随即福至心灵，尤其魏征，脸上俱是激动欣喜之情。 如今贞观才开朝四个年头不到，至于国家该如何治理，于李世民和魏征等人来说，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只能以较为保守甚至原始的方法逐步摸清情况并想办法安全涉水。 唐沿隋制，虽然还有许多弊端陋习他们都还没有摸透，但是就目前来说，不变，确是最好的办法。 历史上，哪一次变法变革运动，不会引起新旧阶级或者统治阶级内部不同阶层的权益斗争？不会伴随着一定的流血和牺牲？不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如今战事刚刚有所缓和，正是要休养生息，讲究无为之道。若是贸然变革，只怕又是一场战事。届时，百姓生灵涂炭，大唐统治陷入危机最是李世民他们不愿意看到的。 第六十八章 两天写完《红楼梦》 但是，治世不一道，便国不必法古。天下之治，有因有革，期于趋时适治而已。 正如凌安所言，李世民等人也深知墨守成规，拘泥守旧只能解一时之急，却不是长久之计。他们有想过去改变一些制度，只是苦于寻找正确的道路，怕引起无谓的牺牲。 而凌安刚刚的那一席话，无异于给大唐吏治指引了新的方向，说不定也是大唐稳中大变的一个好的开端。 魏征等人激动是觉得此法确实对大唐更有裨益，可以尝试。而藏在李世民心中最真实的想法便是，他要民声。早在凌安说起改革一事的同时，李世民便已经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了，此时他心中更是一片翻江倒海，面上却还是装的一派云淡风轻。 不可否认，他李世民一直雄才伟略，颇有野心。踩着兄弟的血登上这帝位又算什么？他要的是天下所有百姓的臣服和爱戴，要的是“德比三皇，功过五帝”的名声，要的是载入史册，流芳千古的丰功伟绩。 而凌安的改革之计恰好能让李世民在官吏中立威立信，在天下百姓中立名立德！何乐不为哉？ 魏征也早已敏锐的察觉到了李世民的澎湃心潮，随即顺着皇上的意思，笑着对凌安道：“你的这一番建言，老夫觉得大有可为啊！多谢凌子爵提点，老夫不胜感激。” 凌安也笑着拱拱手道：“魏大人过誉了，实在是不敢当，还要谢大人宽恕我的无礼。”说着，两人竟当着群臣的面深深拥抱起来，一副忘年情深的样子。 凌安附在魏征耳边轻声道：“老魏啊，咱一起喝过酒的交情了，就不整那些个虚头八脑的玩意，这项改革若真做成了，你少不得好处多多，到时候别忘了老弟我啊。” “那是自然。”随即两人相视一笑，而后凌安向帝后二人行过礼后便先行告退了。 目送凌安离开后，一直没怎么说过话的李世民面色这才肃穆起来，看着台下仍在对凌安议论纷纷的群臣，无比认真道：“凌子爵之计，诸位爱卿以为如何啊？” 魏征第一个跳出来便说：“禀奏陛下，微臣以为，凌子爵这一番言论说的甚得我心，且初具规模，大有可为。” “御史台弊端早已初现端倪，老夫也曾尝试过几次改革，可一直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毫无头绪，每每开始便无疾而终。而凌子爵的计策可谓是一阵见血，当头棒喝！咱们可以以他的计划开始从长计议，再徐徐图之，定能成功……” 魏征的脸上露出了难以抑制的激动之情，他仿佛已经看见实施此计后大唐官场一派海晏河清之景。很明显，刚才凌安说的改革计策，已经深深震撼了魏征。 房玄龄也没再反驳魏征，沉声道：“现下，除去地方官后，百姓接触最多的就是胥吏。他们常常狐假虎威，大肆搜刮民脂民膏。百姓憎恨一地官吏，其实恨的最多的就是这群流外官。” 久未开口的杜如晦双目也渐渐恢复了神采奕奕的光芒，他接着房玄龄的话笃定的道：“目前现象的确如此。大唐官吏升迁，尤其各地胥吏为虎作伥败坏朝廷之名声，比比皆是。此恶疾，当改。不该，朝廷名声会日渐消沉，乃至于白白流失了大量人才，此乃大唐损失也！” 其他的群臣也纷纷称是，觉得凌安此计确实对大唐有百利而无一害。就算有的大臣有所私心，心怀鬼胎，也不敢在此时站出来反对做靶子。 李世民见状，满意的点点头道：“既然诸位爱卿都觉凌安此法甚好，那我们就开始实施起来。肃清吏治，朕要天下人才尽入吾彀！” 众人皆俯身拜倒在地：“陛下圣明！这大唐比如陛下所期是一个空前盛世！” 李世民心满意足的眯了眯眼睛，愉悦的笑了。虽说这一番夸赞是沾了凌安的光，但是无论是不是奉承，漂亮话谁不喜欢听啊。 臣子们都已经退下了。 魏征此时还想着将凌安招入御史台的事，便留了下来，问道：“陛下，这凌安如此人才，您如何打算？难不成真让他一辈子就当个七品芝麻官，这不太屈才了嘛……” 李世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并未作答，眼中却露出一抹精光。 为什么要做官呢？做自己人也可以啊！反正都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做官还怕他为制所累，拍拍屁股就走人了，留下一大堆烂摊子…… 但若成了自家人，以后便可以推心置腹，何愁他凌安不为自己办事，况且还不用付他俸禄。 待所有人都走尽后。 李世民才将自刚刚便一直守在殿内偏远一角的长孙无垢唤至身旁，拉着她的手笑着问道：“观音婢啊，你之前提的想将咱们那几个宝贝女儿嫁与凌安一事，可是认真？” 长孙无垢美眸一亮，欣喜的问道：“陛下这是松口了？我还以为陛下很是不愿呢。” 李世民笑而不语，将长孙无忌揽入怀中，细细的思量道：“咱们丽质在嫡公主中最为年长，深得朕心。也到了婚嫁的年龄，配那凌安倒也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不若……” 长孙无垢点头道：“陛下所言极是，臣妾瞧着两人也是相得益彰。只不过，明达那丫头天天跟着凌安，两人似乎也很不错？” 李世民道：“朕之前问过那丫头，她似乎对凌安厌恶的很。怕以后夫妻不睦，还是算了。” 厌恶？我怎么瞧着倒有几分欢喜冤家的感觉？长孙无垢疑惑得自李世民怀里抬起了头。算了，先不想了，这事也不急于一首，还得慢慢来…… 话说在凌安还在朝堂上大放光彩的时候，李明达却在殿外碰见了自家皇姐。 李丽质看着难得回宫一趟的妹妹，笑着打趣道：“你啊你，倒是个稀客。上次想让你回家，还三请四催的，如今是什么风舍得把你刮来了？” 她虽然在外因着嫡长公主的身份一向清冷自持，但对内特别是几个妹妹亲厚得很。 李明达皱着鼻子，拿头拱了拱李丽质的肩，撒娇道：“这不想皇姐你了嘛！” 第六十九章 活字印刷术上 李丽质无奈的笑了笑，宠溺的摸着李明达的头发，道：“你倒是会说话。母后前几日还和我念叨着许久未见到了，待会她看到你，定是开心极了。” “我就是跟着母后回来的，还有那个凌安，说是有什么要紧事要找他。我也听不明白，索性就在殿外等他们了。”李明达头也没抬，只朝着垂拱殿那张紧闭的大门怒了努嘴。 凌安？ 李丽质美眸微眯，她对这个人倒是好奇得很。一直久闻大名，却又素未谋面。也不知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据说年轻有为，才华横溢。 不过她李丽质，作为大唐第一才女，一向没什么人入得了她的眼。想来才华横溢都是夸词罢了，唯一能让她心服口服的有才之辈想必这世间也只有那个叫做安宁的翩翩少年郎了？只是也不知能不能再遇见了…… 待李明达将头抬起之时，却发现自家一向矜持的姐姐却不知在何时红了脸，远山似的蛾眉见还锁着轻轻的惆怅。 “你是不是生病了？”李明达焦急得将手探向李丽质的额头，却发现并不烫。 李丽质也不知道她闹得是哪一出，也被吓到了，往后退了一步，疑惑道：“我没生病，怎么会这么问？” 李明达狐疑的看向她：“那你脸怎么会这么红？”随即，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莫不是被哪家的小郎君——” 李丽质被戳到了自己的心事，赶忙换个话题打岔道：“前段时日，樊楼修文馆的诗会我因为临时有些事情没能去成，后来也略有耳闻。话说，获得魁首的是你的一个哑巴朋友。她做的那首诗我倒是喜欢的很——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有机会你引荐一下。” “唔……”这下换做李明达紧张了，她一脸心虚的觑了眼垂拱殿，赶忙道：“我和她不大熟的，只是偶然间得了她写的一本书，才请她过来帮了个忙。如今人在何处，我也不知道。” “写书？她还会写书？了不得啊！诗写的这般好，想来小说也是不凡。什么书啊？讲的是什么？”李丽质来了兴趣，她只恨当时没有过去，否则定要向这位才女好好讨教一番。 所以说一个谎言，要用无数的谎言去弥补填充。 李明达哪里知道是什么书，愁眉不展之际却突然想起初遇凌安那日他说的那本书，得亏自己记忆力一向不错。她连忙道：“是一本叫做《红楼梦》的书，讲的是什么我倒忘了，大概有个叫刘姥姥和林妹妹的……” 李丽质愈发感兴趣了，有些激动地道：“《红楼梦》？我也想看，过两日你得了空给我送来。” “啊？你认真的？”李明达忧心忡忡的反问。 短短两天时间，写一本书出来？这怎么可能？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痴人说梦！她有些慌了。 可是刚才已经撒谎了，如果要拆穿自己的谎言，那皇姐要是追问下来，凌安男扮女装的事也得泄露。没办法，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顶上去了。 李丽质眼中放着光，“当然是认真的。好啦，就这么说定了，过两日你若是来不成，我找你去拿也行。” …… “所以，这就是你让我写一本书的理由？”回去的路上，凌安不可置信的望向一旁笑得极为乖巧的李明达，难怪这丫头自回来就不大对劲，听话的反常。 凌安竟有些欲哭无泪。 寻常篇幅短一点的书也就罢了，偏生还是《红楼梦》。《红楼梦》，作为四大名著之一，举世公认的中国古典小说巅峰之作，中国封建社会的百科全书，传统文化的集大成者。其文章极为考究，特别是小说中有名有姓的人物就多达四百八十人。 那曹雪芹也是批阅十载，增删五次才成的书。自己就算知道内容，也不可能在两日之内完成。 凌安白着李明达：“你自己闯的货自己好好弥补，我可帮不了你。话说你那一百贯钱还没给我呢？” 李明达闻言，忙道：“事成之后，别说一百贯了，五百贯我也给你！” 五百贯？！ 凌安眼睛倏忽就亮了起来，钱啊，那么多钱。随即，他的眼中的光又像风中的烛火只晃了晃，就熄灭了，“我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你当是印刷的啊，两天……欸？你还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你且备好这五百贯等着。” 回到山庄后，凌安吩咐了几个下人，去集市上购买了许多胶泥回来。 李明达一直跟在凌安身后，一脸不解道：“你买胶泥做什么？你不急着写书吗？就两天时间。” “字写的怎么样？”凌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兀自问道。 啊？ 李明达惊愕的看着凌安，发现有点跟不上他的思维，像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若换作以前，以她这脾气，肯定要把这故弄玄虚的凌安揍上一顿。但她也深知今日之事确是她说漏嘴在先，还得指着凌安圆这个谎，只乖乖作答道：“我别的不说，但这一手字，确实是写的很不错的。” 她自幼由李世民亲自带大，虽顽劣了些。但从小耳濡目染，确实学得一手好书法，尤其是李世民最擅长的飞白。 李明达闲时常常临摹李世民的飞白体。久而久之，她所写的飞白书和她父亲的相比，几乎都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有一次上朝的时候，李世民将她的字与自己的字一同出示给大臣，大家都无法辨认。 挺好的，省了自己不少事。 凌安又想起某日偶然间在她屋里看到的极好的书法字，自然也没再怀疑，放心的点了点头。 “那成，你帮我刻一些字在这个模子上，注意和咱们寻常的字不一样，需要你反着刻。”凌安认真的提醒道：“切记，一定要是反着刻！” 李明达则是一脸不解，疑惑道：“这是为什么？” 凌安正忙着，本不欲理她。 突然想到自己收了这小徒弟后，只是扔给她一些书让她自己钻研。自己这师傅确是半分本是都没有传授给她，不觉的有些心虚，便开始耐心解释起来。 第七十章 活字印刷术中 他反问道：“你可知如今这大唐的书籍是怎么刊印的？” 这自然是知道的，自家那日理万机的老爹什么都兴致缺缺，唯独最爱书法，对于笔墨纸砚的选择也是极为讲究的。因此连带着自己也对其颇有些研究。 李明达骄傲地抬头道：“自汉朝发明纸张后，摹印和拓印石碑的方法也就渐渐流传开了。不过如今大唐也只能以此技术开拓印石碑，但若说书籍……” “书籍该如何？”凌安笑道。 “书籍目前还是在人为手工誊抄的阶段。”李明达一边回答一边忧心忡忡的看向凌安。这一本书的话，得要花费大量的人力和时间？这凌安一个人两天时间怎么可能完成的了？！ 见眼前这个小丫头愁眉不展的样子，凌安忍俊不禁，而后点头道：“不错，那么我如果将拓印和摩印的方法应用到纸张上呢？” 李明达若有所思，眉头一挑，随即豁然开朗，猛地抬头激动道：“你是说用这种方法固定印刷书籍？” 但她很快又陷入了沉思，摇头道：“不对不对，就算在石碑上刻字，可都是正体，印刷到书籍上就成了反体字，这叫人怎么去看，这方法行不通啊。” 这丫头果然机灵，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关键漏洞。 凌安欣慰的点了点头道 ：“你可曾听说过阴阳学？在光滑的木板上，先用新染墨迹的书稿粘贴在木板上，此时木板上的字可是反过来的？”随即，他拿起胶泥继续解释道：“假设这是阴面，那么用刻刀将反着的字刻入木板，阳面又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李明达脱口而出，哈哈笑道：“反面当然是凸出来的……” 很快，她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笑声戛然而止，神色也在一瞬间定格下来，脑海中思绪顿时开始翻滚。 若说阴面是反着的，那么阳面一定是正着。这样，书稿上的字就会正着凸现在另一面木板上，再将凸出来的这层字沾染上墨，以此印刷的话…… 虽然这阴阳正反之说有点绕，但是李明达还是在凌安的一再指点和启发下想通了。 如雷轰电掣一般，她整个人像半截木头般呆愣在原地许久，痴痴地看着凌安。李明达张了张嘴，却好像失声一样，说不出话来。而凌安则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好整以暇地望着呆若木鸡的李明达，好像是想等她先开口。 用两汉摹印和拓印石碑的方法引用纸张刊印上，这么简单的阴阳论，为何大唐至今无人能够想出？难不成我大唐已经无人到这种地步了？那些个工部大臣都是干什么吃的？ 来不及抱怨这些，李明达突然想到如此一来，这种方法就可以大面积的复印出一摸一样的书籍，自己那本答应了皇姐的书也可以很轻松的就交差了。 想到这，李明达眼睛一亮，不由暗叹道，这简直就是划时代的发明啊！若此发明一旦问世，必能造福万千社会百姓！ 凌安看着李明达这般震惊与激动的样子，又淡淡的开口道：“你以为我会用这么低级的东西去印刷书籍之类的吗？” 语不惊人死不休—— 哄！ 仿佛有亲千万只烟花在眼前爆炸，李明达不可置信得抬起自己的脑袋，同时她的眼睛也瞪的大得吓人。自己觉得有划时代意义的登峰造极之发明在凌安眼中却是低级不堪，甚至弃之如敝屣？！难不成他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发明创造？！ 李明达不由屏住了呼吸，听到凌安头也没抬的反问道：“你难道不觉得这个方法多有弊端吗？你想想看，若是木拓板旧了坏了，哪怕只是其中一个字，我们都得重新刻上一整个拓板。而且，此法拓印的字体也很是有限，每个版只能对应一页书，无法适用于全部。这岂不是费时费力吗？！” “是的……的确有些道理。”李明达支支吾吾的回答道。 这样的发明创作一旦被人想出便令千万人为之抖擞的一件事了，哪还有功夫去思考这个方法的弊端。再者，就算是有，也是瑕不掩瑜。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凌安能够自提自否，而自己却只能吃力的跟上他的思路。 羞愧难当四个大字只怕是就差写在她脑门上了。李明达一向仗着自己那还算天资聪颖的脑袋骄傲不已，但现在依旧感觉自己的智商在凌安完全不够用…… 凌安继续道：“如果，我们不用木板做模子，改用我手中的胶泥，用胶泥做成一个规格一致的毛胚，在一端刻上反体单字，字划突起的高度像铜钱边缘的厚度一样，用火烧硬，成为单个的胶泥活字。如此一来，单个活体模子就算是造成了……” 李明达听到这一席话，心中灵光一闪，混沌的脑中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但又有所不理解。 凌安看着她略显迷茫的样子道：“你应该知道，大唐常用的字其实也就这么多，”如果我们将这些常用的字全部烧成毛胚，需要刻印什么样的字，就按照需求去排版，如此一来，会怎么办？” 李明达嘴唇颤抖的越来越厉害，双目越来越亮，死死的盯着凌安，她现在可算是完全明白过来了。 活字印刻！ 我的天啊！这怎么可能，凌安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简直是鲁班在世，鬼斧神工啊！ 李明达虽对国家政事不甚了解，但是她也深知——若是这个活字印刻真的能够成功的话，它的价值远远不止眼前的能大幅度提高书籍印刷效率，更必能对大唐文化以及经济的发展产生长远深刻的影响！ 凌安瞥了眼目瞪口呆的李明达，淡淡的道：“别愣着了，你快先照着我说的话去雕刻。”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刻字的过程非常缓慢，它本就要费些力气，尤其还要反着来刻。在作废了好几个胶泥之后，李明达每次下手之前都要斟酌片刻，方才小心翼翼地开始动刀刻字。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左右，她才堪堪刻完二十来个字。 第七十一章 活字印刷术下 可李明达却浑然不觉的累，即使现在她的手臂已经开始发酸，却仍然乐此不疲。 其实大唐目前的启蒙读物是千字文。这《千字文》顾名思义，是由一千个不重复的汉字编撰成文，全文为四字句，对仗工整，条理清晰，文采斐然，且语句平白如话，易诵易记。而《三字经》亦或者是《百家姓》都是宋朝时期才出现的传统蒙学读物。 但是相比之《千字文》，《三字经》更加浅显易懂，它三字一句，短小精悍，琅琅上口。其文通俗，顺口，易记，千百年来，简直是家喻户晓，直至现代也无可替代。 况且这《三字经》取材典范，包括中国传统文化的文学、历史、哲学、天文地理、人伦义理、忠孝节义等等，而核心思想又包括了“仁，义，诚，敬，孝。”背诵《三字经》的同时，就了解了常识、传统国学及历史故事，以及故事内涵中的做人做事道理。 但论这点，《三字经》就绝对胜过了《千字文》。 但现在时间紧迫，凌安也没有什么心思去和李明达去好好讨论这《三字经》的教化意义。他一开始也是本着这本书里大概涵括了所有较为通用的汉字，才想到让李明达去雕刻的。 …… 黄昏微妙的暗紫色渐渐从天际漫来，流入西天辉煌的落霞中。朦胧的暮色好像悬浮在浊流中的泥沙，在静止的时候便渐渐沉淀下来了。 直至月上枝头，李明达方才将三字经常用活动胶模全部给刻了出来。 她疲惫的伸了个懒腰，揉了揉酸胀的胳膊，心满意足的望着自己一个下午的劳动成果。但越读李明达就越是惊讶，刚刚刻的时候，因为赶工程，没来得及细品凌安报的话，只以为是瞎说的。现在看来，言浅意深，被奉为经典也不为过。 若只是诗句也就算了，一篇明章就这么横空出世。没想到自家这个老是不着边际的师父竟然真的是出口成章啊！这没好多年的功底怕是做不到的！ 如此人才，若是去科考，定能金榜题名。只是也不知道，他为何甘于只呆在这个山庄里做他小小的庄主，想来这便是父皇口中的淡泊名利之辈？ 若是凌安知道李明达此时的想法，定会笑掉大牙。自己只是懒得麻烦，懒得招惹是非。怎么到她眼里，自己就成了谦谦君子了。 李明达抬头看向正在心里默背《红楼梦》的凌安，如豆的烛火打在男子的侧脸上，他的神情晦暗不明，看着不大真切。她的心中也渐渐泛起了涟漪…… 许是注意到了李明达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凌安以为是她太过疲倦了，因此吩咐她快去休息。自己一个人留在屋中，拿着李明达刚刚刻好的胶泥开始着手印制起了《红楼梦》，他一字一句地开始排版，也精炼和省略了不少，但依然还是弄到了很晚。 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 夜阑人静，大地早已经陷入了沉睡，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如今正是春夜，乍暖还凉。 熄了烛火，凌安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来至窗前。窗外微风轻轻地吹着，月光照在波光粼粼的湖面，映托着斑驳的树影。所有的花，黑色的天幕，半月斜挂，星光闪烁，偶尔一两声小黑的吠叫和窗外荷池的一片蛙鸣，都衬托着这寂静的夜。 不知不觉，自己也已经来这唐朝很长时间了。一开始很是不安，然后他对自己说“既来之，则安之”，凭借着科技树的帮助和自己的现代知识，竟也在这混的风生水起…… 第二天一早，凌安便拿着针线装订好的《红楼梦》，敲响了李明达的门。 李明达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顶着一头“鸡窝”，打开了门。当她看见了那本厚的像块砖头的书，两道细细的柳眉一下子惊讶的跳了起来，大眼睛跟着鼓起来，瞪成了两大大灯泡，一张小嘴也睁得大大的，像中了定身法一样呆在那里。 这……就一夜之间，一本书就这么出来了？！这活字印刷术真的是牛啊！她一定要将这件事告知给父皇，他一定知道该怎么让这个技术发挥到极致。 一阵惊讶和激动过后，李明达才注意到凌安眼下的一片乌青和眼底的疲倦。 这是为了帮自己圆谎才这么拼命的吗？她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还没等她感动完，凌安欠揍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他深深得打了个哈欠，道：“五百贯别忘了啊！还有，记得今天发生了天大的事都别找我！你玩爆炸别玩到我床上就行！我去补觉了。”随即他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 果然是自己想多了……李明达仍顶着那头蓬松的头发风中凌乱，在凌安身后张牙舞爪，作势挥了下拳头，方才拿着凌安搁在自己头上沉沉的书，关门回屋去了。 这一天，山庄每个人都有条不紊的干着自己的事，忙的热火朝天。 那四大保安来回溜达了好几圈，终是忍不住问了铁牛道：“老大，今天似乎有些反常啊？” 铁牛登时瞪大了眼睛，将手伸向腰间的铁棍，向四周警觉的望道：“怎么了？你们可是发现了什么贼人偷偷潜入了我们山庄？” 刀疤脸尴尬的挠了挠头道：“那倒没有，只是觉得今天似乎安静的有点反常……” 铁牛若有所思的望向不远处紧闭的两扇大门，也觉得奇怪起来。这凌庄主虽说一向深居简出，但以食为天的他还从没有一天呆在屋子里却不传膳的时候，更遑论那一天不把山庄弄得鸡飞狗跳的李明达了。 “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铁牛担忧的走向凌安房前，却被那个唯一的妩媚女人一把拦住。 “老大，这你就不懂了。话说咱们庄主和楚楚丫头自昨天下午就一直在一间屋子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情到深处，气氛上来，干柴烈火，云雨一番……向来是累很了，你还是别去打扰他们了。”说完，铁牛恍然大悟，随即几个人意味不明的相视一笑。 着实是冤枉啊！ 第七十章二章 功成 此时凌安睡得不省人事，而另一间屋子里的李明达看着小说中最后含泪而终的林黛玉，咬着帕子哭得不能自已，心中大骂贾宝玉这个渣男。 第二天一早，李明达就顶着红红的肿的像个核桃的眼睛，带着那本厚厚的《红楼梦》，还偷偷裹挟住活字印刷的模板，忙不迭得准备回皇宫向李世民介绍这个旷世奇术。 她昨晚看小说睡得晚，今早走得匆忙，衣服没整理好，头发也挽得随便。精神恍惚中行至山庄门口，还被门槛绊得趔趄了一下。好在刀疤脸手疾眼快得捞了她一把，才没摔得个狗吃屎。 “多谢！”声音昨晚哭得有些嘶哑。李明达抬起又红又肿的眼睛，气若悬丝得向他道了谢。 熬夜的后遗症啊！ 刀疤脸看了眼李明达，一脸复杂，心知肚明道：“应该的。姑娘平日服侍庄主辛苦了，要注意身体啊！” 李明达听了这话，总觉得哪里奇怪。但她此时确实困得不行，因此也没往深里想，又道了声谢便登上马车走了。 门口那四大保安一脸同情的目送着李明达离开，心里确是好一顿抱不平。 啧啧—— 咱们这凌庄主真是个禽兽啊！平日里看着文弱，没想到战斗力竟然这么强，把人好好一水灵灵的姑娘糟蹋成这样……难怪人丫头吓得逃走了。 此时，睡了一天一夜后被饿醒的凌安不明所以的打了个喷嚏…… 宫中，李明达将那本《红楼梦》递给了李丽质后，还没来得及寒暄，丢下一句“记得备好纸巾！”便匆匆忙忙得往太极宫垂拱殿赶去，片刻都不敢耽误。 …… 此时垂拱殿中，房玄龄正在向李世民汇报政事。 “陛下，京畿附近，拢共聚集僧侣五百六十八余人，工部派工匠三十六人，等佛经誊抄完毕，就会随遣唐使折返去倭国。就是这佛经实在太过珍贵也太过多了，要人工誊抄完毕，也不知要等多久。”房玄龄拧紧了眉头，脸皱缩的像个干瘪的茄子。 闻言，李世民也是愁眉不展，忧心忡忡。脸色像有一片厚厚的乌云笼罩，看着十分凝重。 凌安确实提出了上上之策，但实施起来，还是有些困难。虽说尚书省已经抓紧让礼部派斜封官开始不舍昼夜的誊抄佛经，但人工效率实在是太慢了。 如此下来，让这倭人多逗留在长安一天，就多一分大唐先进技术被白嫖的风险。 这的确是一桩麻烦事！ 早在殿门口偷听墙角的李明达望着手中的叫你模板，心中一阵暗喜。她赶忙推开垂拱殿的大门，一边大步流星的走进殿内一边哈哈大笑，高声道：“这有何难？“。 李世民本就心烦意乱，望着这个素来不让他省心的丫头，面色一沉道：“明达，别捣乱！“敢情他在这愁眉苦脸，自家女儿确是兴高采烈，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啊。 李明达委屈的撇了撇嘴道：“父皇，儿臣真的没捣乱！儿臣有办法让这些个倭人个个上哪来的回哪去！” “房卿，小女不懂事，让你见笑了。”李世民讪讪笑道，随即皱着眉头对李明达沉声警告道：“朕平时真是把你宠得无法无天了。你先退下，现在朕在和国公大人谈正经事呢，不是你在这说大话胡闹的时候！” 李明达哪是那么容易就被吓到的人，想起自己一番好心被自家父皇当成了驴肝肺，自是气不打一处来，道：“儿臣真有办法让这佛经誊抄任务短短几日之内就可完工！” 知女莫若父，何况是自己一手带大的闺女。李世民信了她的话才怪了，准备叫人把她带出去。 房玄龄终是不忍心了，何况看着李明达言之凿凿的样子不像是说谎，道：“公主有何计？不妨说来听听？” 李明达瞪了李世民一眼，随即很淡然的将活字印刷的模子递给房玄龄，将那天凌安同自己说的话又仔细复述了一遍，随即骄傲的抬起头看向坐在龙椅上的李世民。 卧槽！ 如果真如此神奇的话，那不仅可以解决眼前的燃眉之急，还可以……如今大唐仕子被陇西李氏，赵郡李氏，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太原王氏这五姓七望牢牢掌控，这早就让李世民头疼不已，若按照明达说的这样，此举简直是雪中送炭！ 此时的李世民从一开始的震惊中走了出来，心中刮起了狂风暴雨，心中涌起一阵狂涛骇浪。他兴奋的已经双目露出极度贪婪的神色，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如狼般的精光，激动的无以复加。 而此时的房玄龄也是站在原地震颤发抖，连带着嘴唇以及嘴上的胡子都开始哆嗦起来，他颤抖着声音问道：“此法是公主殿下想出来的？” 李明达摇头道：“当然不是！” 李世民和房玄龄对视一眼，随即心领神会，原来又是凌安！这可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宝啊！ “快！快！快！快把阎立德给朕叫过来！”李世民激动的催促道。 房玄龄忙不迭地抱拳告退，来到尚书六部，在工部找到了工部尚书阎立德，都没说原因，拉着他就往垂拱殿的方向走去。 阎立德此时一头雾水，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问房玄龄道：“房相找我有什么事啊？” 房玄龄也不欲废话，直接说明了来意。 “等等，等等？！你是说，你们有办法在几日之内就能把佛经抄完？！这简直就是白日做梦啊！老夫也尝试过很多方法，结果都行不通。这件事借助任何外力，几乎都没有捷径可走，只能脚踏实地的老老实实誊抄！”阎立德一脸不可置信，以为自己听错了。 垂拱殿内，阎立德接过活字印刷的模子仔细打量，陷入了沉思，自言自语道：“碑帖拓印？等等，不对啊！卧槽？！活动的模子？嘶！快！给我拿张纸来！” 不知想到了什么，阎立德又开始陷入了之前得知曲辕犁时那种自我癫狂的状态，不过这次李世民没有打断。 第七十三章 新十商机 很快，下人端上纸张，阎立德将纸放在模子下面，然后先按照顺序，一个个敲印出字，正是三字经；而后，他又无师自通般试着变换花样，从模子中找出不同的字组合成不同的句子。 刊印！和墓碑拓印一个道理，却深深胜过拓印！活动字体十分便捷，想取任何字排版，都没有问题。届时，只用将活动胶泥按照既定文字排版之后，即可刊印！那么，成千上万的书籍，一日之内可成，亦不是痴人说梦！ 在场，除了李明达一脸镇定和骄傲，其余三人在一番演示下皆目瞪口呆，直叹此物巧夺天工！ 任务完成，望着几个老家伙激动到老泪纵横的模样，李明达悄悄离开了垂拱殿，功成身退。 这时，她方才想起自己直接扔了本书给李丽质，半句寒暄也没有，着实说不过去。再加上，也想听听自家皇姐对凌安所著小说的看法，便又去了宫殿寻她。 刚一进门，便只见雕花檀木古床纱幔层层，李丽质斜卧在锦织的软榻间，枕着那本《红楼梦》睡得甚是香甜。她青丝如云，额前光洁如玉，嫣红花钿轻点。她眉如新月，羽睫轻颤，隐透晨光，一双灵动明眸紧闭；朱唇微翘，轻轻喘息，一副恬淡娴雅，岁月静好的模样。 朦胧的纱衣下，香肩半露，如玉的胳膊搭在盈盈不堪一握的腰间，慵懒而又妩媚……饶是李明达一个女子都看呆了，想来是个男子都会喜欢的？ 她突然想起昨夜自己看的《红楼梦》似乎有一章是那史湘云醉眠芍药裀的情景——“果见湘云卧于山石僻处一个石磴子上，业经香梦沉酣，四面芍药花飞了一身，满头脸衣襟上皆是红香散乱……” 李明达当时便觉得美人醉卧花丛的这一段美极了，如今看到自家皇姐，仿佛书里的情景都有了画面，甚至比之书里，眼前的人似乎更加如那醉了的芍药，美的惊心动魄。 她不禁有些沮丧，眸中微不可察地露出一抹暗淡。一母同胞，为何自己和阿姐相差这么大，凌安呢，是不是也喜欢这种…… 正在李明达出神之际，李丽质不知何时醒了，她光着一双玉足，轻轻走至李明达身边，出声问道：“你既来了，怎么也不知叫我，想来是等了许久？” 李明达吓了一跳，随即嗔怪地望向李丽质道：“皇姐走路也没个声音的，吓死我了。” 李丽质笑道：“是你想事情想得太入神了，可不干我的事，你在想什么呢？”闻言，李明达脑中一闪而过凌安的身影，面上染过一抹红晕，不自觉地害羞的笑了…… 李丽质眼尖地捕捉到了自家妹妹的异常，打趣道：“我们明达长大了，是不是有了心上人了？” 李明达芳心乱跳，忙不迭地否认，而后赶忙岔开话题：“这本《红楼梦》，你读着怎么样？” 一听此言，李丽质的眼光变得神采奕奕，灿若星辰。她第一次那么失态得仅仅握住李明达的胳膊：“我虽才读了开始，便爱不释手。它蹙金结绣，辞藻华丽却无故意堆砌之嫌；行云流水，剧情紧凑却从不拖泥带水；碧坐玑驰，情感缠绵却又真实。就如我看那林黛玉和贾宝玉两人便是佳偶天成，想来结局一定很好？” 很好吗？一个在意中人新婚之夜焚帕咳血含泪而终，一个在心上人香消玉殒后剃度成了远离是非的出家之人。 李明达沉默不语，不欲去向李丽质剧透后面的剧情，只道：“你且自己慢慢去看，这本书值得细细去看 ……”说着，她便告别了皇姐，回到了平顺山庄，将李丽质对这本书的喜爱全然告诉了凌安。 凌安实在没有想到，唐朝人的娱乐业会匮乏到这种程度。随便拓印一本书，就能让大唐的公主爱不释手。 他眸光一亮，仿佛又从其中发现了一个商机。 如果成批量生产呢？有搞头！凌安赶忙调动自己在脑海中的系统，将他之前堆置在系统都快落了灰的书给掉出来。 《西厢记》、《三国演义》、《水浒传》、《聊斋志异》等等……唔，都是名著，把这些都拓印出来，想来应该能够大卖。 “楚楚，你再辛苦走一趟。快帮我去长安盘一家书铺，别在意租费，越大越好！”凌安刚想到卖书这条路，愈发觉得大有可为，便迫不及待得吩咐李明达去租赁一个大的平台将这些书卖出去。待李明达带着疑惑的目光离开时，凌安便开始自顾自的拓印几本话本小说。 …… 太极宫中。 阎立德拿着活字印刷的模板，喜不自禁的朝工部走去，一路上都瞅着自己手中的宝贝笑得像个傻子一样。 “老阎啊，你在笑什么？”说话的人是孔颖达。 这孔颖达也是一个大佬，他师从大儒刘焯，日诵千言，熟读经传，善于词章。作为大唐国子监大祭酒，文坛扛把子，杏林一把手，天下儒生都能算是他的学生，在唐时文坛，可谓是一手遮天。 阎立德看来人是孔颖达，忙恭敬道：“孔师，你是要去找陛下吗？” 孔颖达点点头道：“我此次前来是为了同陛下商议改一下启蒙读物之事。我们讨论了很长时间，终究还是觉得千字文虽然自南北朝时期至今，一直是极为经典的启蒙读物，但终究还是有些掣肘，有些晦涩深奥。因此，我们想着如何将此书删繁就简，亦或者是再著就一个全新的更为通俗易懂的启蒙读物。” “对了，你今日为何如此高兴？”他想起刚刚看到的阎立德的神情，疑惑的问道。 阎立德眯着眼睛，将自己手中的活字印刷模板骄傲的展示出来，激动道：“此物是活字印刷，千百年难得一见。他的模子是胶泥做的，字体可以随意排版，你可以通过它随便刊印出你想要的文字，一盏茶一柱香就能刊印一本书，完全不在话下！”他的表现越来越疯狂，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 第七十第四章 名声大噪 孔颖达脸颊抽了抽，只当阎立德在说胡话，不欲理他，转身便走。阎立德忙拉住他，按照胶泥顺序又印刷了一遍。 “人之初，性本善 ——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 ” 他低着头一字一句的印刻，却没有发现，孔颖达的面色变得越来越复杂，眸中赤红一片，眼光湿润。 这本书虽看似结构单一，语言简朴，但哲理极为深刻，且具有极深的教化意义！最近困扰自己的问题仿佛迎刃而解。 孔颖达低头看着阎立德手下印刻的句子，喃喃念道：“此书可替千字文啊！” 他抹去了眼角激动的泪花，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郑重的抱拳，给阎立德弯腰行礼道：“我代天下读书人向你一拜！” 阎立德忙扶起孔颖达，肃穆道：“你不必谢我，这个是凌安凌子爵发明创作出来的。” 凌安？！ 孔颖达虽一向“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但凌安最近确实是风头大出，他也有所耳闻。只是他对商人之类的嗤之以鼻，没想到这凌安确是不负盛名，真乃栋梁之才啊！ 短短几日，活字印刷术在李世民和阎立德等人的努力推广下，流传至民间市坊，风行一时。 而作为活字印刷术的发明者，凌安也在一众百姓，尤其是读书人的聚讼纷纭中名声大噪。 “你们听说了吗？惠及吾辈之人，乃是平顺山庄凌安凌子爵！朝廷如今突然降价书籍，据说是因为现今的书籍可以凭借活字印刷的技术大批量生产，而发明这个技术的人正是凌子爵。”一名书生拿着刚买的好些质优价廉的书，朝着平顺山庄的地方拱了拱手。 另一个书生也捧着一本尤带墨香的新书，爱不释手，激动道：“卧槽！原来是这个原因！我先前还奇怪，以往昂贵不可得的书籍为何一夜之间贱卖如斯！” “凌子爵对我等身处寒门的穷书生真是有再造之恩啊！我们若是考取功名，他定功不可没！” 长安城最大的书铺前人头攒动，一群读书人窃窃私语，将刚刚刊印出的书籍围得水泄不通。 而此时的国子监也是一片热闹。 “凌子爵，真的是好人呀！这千字文简直不要太过简单！有了《三字经》，父皇再也不用担心我的学习了！”几个小皇子小公主，正处于开蒙时期，以前的千字文晦涩难懂还很难背。 可自从《三字经》横空出世之后，他们这群孩子无不雀跃欢喜。而太傅们望着这些个兴高采烈的小子，也是一脸欣慰，终于不用再为他们的功课头疼不已了。 皇宫里，李丽质捧着手里的《红楼梦》，摩挲了许久…… 自己先前以为这本书讲的是一个很幸福的故事，没想到讲的却是一个时代的悲剧。里面的清朝自己虽查阅了好久，却无从考究，想来是胡诌的一个时代。但里面那个大家族里的人物却都有血有肉，跃然于纸上…… 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在那个封建制度下敢于冲破束缚，追求自由幸福的善男信女们最终似乎都不得善终，以悲剧结尾。厚地高天，堪叹古今情不尽；痴男怨女，可怜风月债难偿。 那么自己呢？能够勇敢一次吗？ 身为大唐的公主，虽承蒙强盛大唐的荫蔽，自己可能不会有被迫和亲的遭遇。但是，按照常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皇大抵会给她指个门当户对的高门子弟。 李丽质眸中微不可察的露出一抹暗淡。 她的命运她一向知道。自幼时起，自己便被教育身为一个公主的担当。作为公主，享受着常人无法拥有的荣华富贵，自然也要承担着属于相应的责任，她注定是被养在笼中的金丝雀，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命运，也不得自由。 至于婚嫁之事，换做以前，李丽质更是无所谓。 父皇那么疼爱自己，定不会委屈了她。若指个国公子或者五姓子，不求相爱，只期夫妻和睦，相敬如宾地过一辈子高枕无忧的生活，也是极好的。 可是都道是金玉良缘，俺只念木石前盟。若得一心人，荣华富贵亦可舍弃。 不知何时，李丽质心中隐隐约约多了一个高大的男子身影，他的面容掩在一丛翠竹之后，看的不大真切，却依稀可见俊朗的模样。 若是以后再也遇不见他了，或者再遇见他时自己已嫁作人妇…… 想及此，李丽质的思绪凌乱地结成了一张网，越网越紧，直达心脏，一阵隐隐作痛之后，方才作罢。 这是喜欢吗？可是才见了几面，就谈喜欢；但若不是喜欢，又是什么呢？ 罢了罢了，不想了，那本小说中就有言——“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想再多也不过是庸人自扰。李丽质摇摇头，想将心中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甩掉，却始终不得消减。 李丽质身边的丫鬟宝月在一旁看着自家公主。自看完小说后，李丽质便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宝月以为她是因为书荒才如此的，突然想起这几日横空出世却风靡一时的几本小说，忙提议道：“近几日长安城有一个书铺得了几本小说，听说有趣的很，公主不妨去看看？“ “不了。“李明达此时心烦意乱，哪里有心思去看书。 而后，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忙拉住正欲退下的宝月问道：”你说的书铺可是最近新开的？叫什么安宁书铺来着?“ 闻言，宝月以为公主终于感了兴趣，忙激动的点头道：“正是安宁书铺。“ 其实也是昨日，李丽质和城阳聊天时才得知这么一个书铺的。 而城阳据说是偶得了一卷叫什么《西厢记》的书，被崔莺莺和张生的爱恨情仇以及跌宕起伏的剧情给深深的吸引住了，一夜辗转反侧，派人打听才得知全长安城只有这么一家安宁书铺才有这本书。 而这安宁书庄外，每有新书出售，便万人空巷，不出片刻，就抢劫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