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抢了暴君的三岁半闺女》 第一章 前缘 夜幕笼垂，京都城下了整整一天的大雪，到处透着沉重压抑的气息。 一辆黑木马车在城门即将关闭之前，快速地飞奔进来，守门的士兵正要拦下，看到马车上那朵黑色牡丹，纷纷停下脚步，垂首恭敬地单膝跪下行礼。 马车冲进夜色中，消失在前往皇宫的方向。 “她终于赶回来了，宫里今晚怕是不安宁了……”不知谁轻轻喟叹一声。 昭阳宫的回廊空空荡荡，几盏明灭不定的灯笼将窗格上的喜字映照得更加明亮刺目。 寝殿内暖意融融。 楚不域穿着新郎吉服，挺拔高大，身长玉立，他本就长得极为好看，在红色的衬托下，多了几分惊心动魄的艳丽俊美，他身边的皇后容貌秀美，正一脸娇羞看着他，“皇上，臣妾今后一定会将元元视为己出，把她当亲生女儿疼惜的。” “你是她的母后，是该多关心她。” “是，只是……臣妾怕明光宫那位会心里不舒服。” “不必在乎她的想法，你只当她不存在就行了。”楚不域沉默了片刻，声音多了几分不耐烦。 原来在楚不域眼中，她是可以当不存在的人。 寝殿外，盛乔木嫣红的披风被雨水打湿，浸了雨水的衣裙将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勾勒得更明显，她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手中的长剑架在太监高福的脖子上，回廊歪倒数个宫女，她沉默地看着里面帝后二人。 这昭阳宫……他说是为她留着的，这里一椅一桌一花一木，全都是她用心准备的，如今属于她的凤冠戴在别的女子头上，他还想跟别的女子在昭阳宫洞房花烛夜！ 盛乔木想起她和楚不域戍边时的岁月，她原是永盛王朝的公主，他是父皇最信任的定北大将军，在战场上杀伐果决，在朝堂上运筹帷幄，他是她恋慕仰望的人，因为太喜欢他了，她舍不得让他做驸马，怕他从此不可再领兵权，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就算守在苦寒之地，她也甘之如饴。 直到她的发小慕容昀起兵造反，屠杀尽皇室所有人，他和她赶回来平乱，她拒绝朝臣拥戴她为女帝，卸甲归心，舍弃尊荣和傲气，安分地住在后宫。 他说，她是他唯一的皇后，他的后宫不会有别的女子。 盛乔木缓缓地闭上眼睛，舌下涌起一片腥甜。 狗皇帝想要让她的元元叫别的女子为母后，除非她死！ “娘娘！”高福看到盛乔木越发苍白的脸色，终于忍不住叫出声。 楚不域闻声脸色大变，猛地推开岑素萍，大步地跑了出去。 “阿木！”楚不域只看到盛乔木静静地站着，一身不染俗世的傲气和冷意，他的心头一慌。 盛乔木低低声一笑，漆黑剔透的眸子沉静地看着楚不域，“原来皇上今日大婚，难怪太后已经迫不及待借着元元的手给我下毒。” “你中毒了？”楚不域心尖一疼，上前抱住盛乔木的肩膀，眼睛看到她的小腹时，更是被惊得全身的血液瞬间都凉了，“阿木，你……你有身孕了？” “是啊，在被送去行宫的晚上，我便发现有身孕了。”盛乔木沉静地说，“所以你和太后才这么害怕，我会生下儿子？” 楚不域眼中涌起怒意，“朕宁愿自己死，都绝不会伤害你，你就这么不相信朕吗？” 相信他？盛乔木嘲讽地挑眉，越过他看向站在后面的岑素萍，“皇上还真值得我相信。” 今日她吃了元元给她的莲子糖中毒昏迷，宫女想要趁机灌她堕胎药，要不是她的身体早就适应各种毒，她早就死在行宫了。 “阿木，听话，你先回明光宫，朕对你说过的话，绝不食言。”楚不域压低声音，他本想在接她回宫之前，将一切都料理干净的，没想到她会提前回来。 有些话，他无法在这里跟她说清楚。 盛乔木淡淡地说，“我今日是来找太后的，她在元元的莲子糖中下毒害我，有没有想过元元也会吃了莲子糖，那是她的亲孙女，她是不是真的狠毒得可以看着元元中毒。” 楚不域脸色铁青，他低声说道，“今日元元回宫并无异样，我会去找太后问清楚，你先回去休息，好不好？” “刺客，有刺客——” 忽地，慈宁宫的方向传来大喊声。 元元！盛乔木大惊，推开楚不域急忙往慈宁宫的方向跑去。 看着盛乔木挺着肚子跑得飞快，楚不域一颗心被吓得差点停止了，心惊胆颤地怒道，“盛乔木，你小心自己的身体！” 楚不域施展轻功前往慈宁宫救人。 盛乔木体内的毒气还没彻底解除，内力消耗得极快，速度没有楚不域那么快。 “娘娘，有人劫持小公主往宫外逃去了！”本来要去慈宁宫找元元的九芯和白芷跑过来，喘着气说道。 盛乔木脸色一变，“元元……” 一直追出后宫，盛乔木终于看到前面抱着元元的刺客，她立刻运功追了上去，“站住！” 忽地，一个身影在她身后出现，紧随她前行，“阿木，你清楚自己中的是软相宜，不能用内力的，会失去武功的。” “慕容昀！你还活着，你一直在宫里？”盛乔木终于知道为何自己会对莲子糖的毒毫无所觉，她的药理知识都是慕容昀教的，他要对她下毒，她太难分辨了。 “我说过，楚不域会背叛你的，我没有说错。”慕容昀穿着黑色斗篷，将他整个人都藏在黑暗中。 “你也背叛我了，你们没有区别。”盛乔木冷声说，“元元是不是你抓走的？” “阿木，令牌呢？给我令牌，我把元元还给你，还可以带你们母女离开京都城。”慕容昀道。 盛乔木眼睁睁地看着前面的黑衣人将元元翻越宫墙，禁卫军居然都不见了。 她手中的剑朝着慕容昀刺了过去，“宫中到底还有多少是你的人，我真后悔当日没有亲手杀了你！” 慕容昀避开她的剑，一把搂住她的腰，将她带上宫墙。 “阿木，你给朕下来！”楚不域已经追来，远远看到盛乔木立在城墙上。 慕容昀往角落一站，避开所有人的视线，将一把弓箭塞到盛乔木的手中，“阿木，杀了他，你是尊贵的公主，看看你这三年过的都是什么日子，连一个宫女都能欺压到你头上，你可是永盛王朝十三岁挂帅出征，挥剑斩敌无数的护国公主啊。” 盛乔木不想理会慕容昀，她垂眸看着飞奔过来的男人。 她已经决定要带元元离开这里，从此山高海阔，不会再回这个皇宫了。 “阿木，乖，听话，先下来。”楚不域见她站在宫墙边缘，一颗心提在半空，他后悔瞒着她立后了，应该将一切跟她说清楚的。 忽然，盛乔木的身子一晃，失重地往下跌去，她回头想看是谁推她，一张让她死都不敢相信的面庞一闪而过。 雪白的地面绽开一朵妍丽的殷红。 盛乔木在坠入黑暗之前想着，如果有来世，她要断情断爱，亲刃仇人，坐在万人仰望的位置，无人再敢欺她和元元。 元元…… 她死了，她的元元怎么办呐？ 第二章 重生 一年后。 时值初春，雨水霏霏，驿站后院青石板湿滑。 赵国公府的下人们小心搬着箱笼，本来还有半天的路程就该到京都城了，但天色已晚，雨势越来越大，晚上不好赶路，只好先在驿站休息一晚。 一个身穿月白色百褶如意月裳裙的少女从马车中出来，少女眉眼盈盈，容貌姝丽，像一朵含苞欲放的牡丹，她的出现犹如一抹春色，让这个小院跟着亮丽起来。 “大小姐，京都和天水不同，那都最是讲究规矩的地方，虽然这里没有外人，但还是把帷帽戴上的好。”同行的张妈妈面无表情地开口说道。 赵木兮轻轻抬眸，漆黑剔透的眼睛在张妈妈身上停了一瞬。 “……”就这么一瞬间，张妈妈生出被威压镇住的错觉，奇了怪了，平日鹌鹑一样的大小姐怎么可能有威严，她是连被下人欺负都不敢吱声主儿啊。 “既是讲规矩，张妈妈就该知道自己越矩了。”赵木兮声音淡淡地说。 此时的赵木兮，已经不是原来的赵家大小姐了，而是一年前在宫墙坠落死去的盛乔木。 原主……就是个因为八字不好，被家人抛弃胆小懦弱的小姑娘。 盛乔木想要回京都城，所以一个月前，她收买赵老夫人的心腹，让她回京都城的时候，将自己的画像带上，请老夫人替她说亲。 所以，她回来了。 突然，驿站外面来了一行人，虽然只是穿着便服，但赵木兮一眼认出那是禁卫军，他们护送着一辆马车停下，驿站官员已经亲自上前去迎接了。 出动禁卫军护送的必定是宫中贵人了，赵木兮将帷帽戴了上去。 正要转身回屋里的时候，她的心一阵抽痛，她回头看向马车，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九芯和白芷…… 那是她从小带在身边，陪她上过战场的婢女，也是她最信任的人。 “快去请大夫！”九芯着急地叫道，向来坚强的她此时却红着眼眶，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驿馆里还有其他人？”白芷警惕地看着赵木兮他们，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孩子。 “两位姑娘，那是赵国公家的女眷，刚刚入住。”驿丞赶紧解释。 赵木兮全身僵硬，目光落在白芷怀里的孩子身上，那是……她的元元？看她粉嫩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看起来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元元病了！赵木兮心如刀割，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抱住女儿。 禁卫军将赵家所有人都隔开，整个庭院的气氛变得肃杀沉重起来。 “小公主全身在发烫……怎么办？”白芷声音哽咽，她太害怕了，要是照顾不好元元，她怎么跟殿下交代，这是殿下留下唯一的骨血啊。 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却还要受这么多苦。 “大夫来了没有？”九芯怒叫着，声音已经沙哑。 赵木兮心痛得双手都在发抖，既期待又紧张，听到九芯的话，她立刻明白是元元生病了，再也顾不上那么多，她站了出来，“若是两位不嫌弃，可以让我看看，我略懂医理。” 九芯和白芷对视一眼，又看了看赵家的马车，既然是国公府的，那应该不会有危险，这样的天气，等大夫过来就晚了。 “那就麻烦姑娘了。”九芯点了点头，却示意禁卫军将赵家女眷都看牢了，她和白芷更是寸步不离地紧盯着赵木兮。 屋里比外面暖和许多，白芷将孩子放在床榻上，看到元元脸颊通红，已经是神志不清的样子，她咬紧唇瓣，双手更是紧握成拳。 赵木兮不但懂医理，她还有一个药田空间，是原主留给她的，在药田空间里种植炮制的药，药效要比普通的药草好太多了，她也是最近才发现的。 她忍住想抱起元元的冲动，静心地为她切脉，待明白元元为何而病时，她差点克制不住眼中的泪水，“她是不是曾经中过毒？” 九芯闻言一惊，居然能够脉出来！“是因为毒气未清才昏迷吗？” 赵木兮眼中杀意翻滚，她要杀了太后和慕容昀，是他们一己之私害了元元，此仇此恨，她不会忘记的。 “毒气让她的身子变得虚弱，节气交替，气候不稳便容易生病。”赵木兮低声地说道，已经从玉戒的药田空间拿出药丸，捏碎之后放在温水里。 九芯拦在她面前，“我来喂。” “让开！”赵木兮冷声开口。 白芷和九芯猛地都看向她，全身充满警惕防备。 赵木兮一手稳稳地拿着瓷碗，一手与九芯过了几招，将九芯击退之后，她凛然站在白芷的面前。 九芯和白芷震惊地看着赵木兮，虽然看不清这个女子的面容，可她的武功，她的语气，竟跟她们日夜思念的人那么相似，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殿下坠落宫墙，她们几乎以为殿下就在眼前。 “你是谁？”白芷挡在元元的前面。 赵木兮将她推开，将药一点一点喂进元元的口中，“我以为，他不会留你们的命。” 九芯惊得脸色一变，伸手要过来掀开赵木兮的帷帽，“不要装神弄鬼，你到底是什么人？” “玉树临风前。”赵木兮轻轻抚摸着元元的小脸蛋，本来养得精致圆润的，才一年时间，居然瘦了那么多。 “驴骡正……”九芯怔怔地接上。 “酣眠。”赵木兮笑了笑，这是她们刺探敌情时习惯用的暗语，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九芯和白芷神情激动，就要再询问时，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楚不域推门走了进来，宝蓝色暗紫纹云纹团花锦衣已经湿透，头发也在滴水，他幽黑森冷的眸子扫过赵木兮，俊美的脸庞阴冷端肃，“元元怎样了？” “皇上，公主在行宫找不到娘娘，哭了许久，回来的路上本来好好的，这雨下没多久，她身上就开始发烫了。”九芯垂下头回道。 她和白芷是怨恨楚不域辜负盛乔木，不然她们殿下不会坠落宫墙，她们继续留在宫里，也是为了保护元元公主。 “出去。”楚不域冷声命令，“周御医进来。” 赵木兮透过帷帽，看着眼前这个挺拔俊美的男人，心尖被扯了一下，竟还是会痛的。 来日方长，她一定还有机会见到元元的。 忍下心中的不舍，赵木兮准备退出去。 “娘亲……”一只白嫩的小手忽地抓住她的袖子，元元不知何时醒来，睁着一双乌黑透亮的眼睛看着她。 我在这里！赵木兮在心里无声地回答，差点就想上前抱住女儿。 元元露出一个稚嫩可爱的笑容，“娘亲，娘亲！” 楚不域震惊地看着元元，这是找回元元半年以来，她第一次开口说话。 居然是对着一个陌生女子叫娘亲！ 赵木兮靠近过去，她的心被元元一句娘亲叫得都快碎了。 “娘亲……”元元又叫了一句，仿佛除了这一句，她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 忽地，元元另一只拉住帷帽的纱布，将赵木兮的帷帽扯了下来。 一张明妍夺目，美丽到极致的脸庞出现在所有人的眼中。 白芷和九芯终于忍不住哽咽出声，“殿下！” 楚不域只觉得全身血液在沸腾，那张熟悉的面孔，他想都不敢再想，怕自己想起来心会痛死的人，居然就这样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的阿木…… 第三章 相似 赵木兮微微地垂眸，捡起落在地面的帷帽，屈膝一礼，“我乃是赵国公之女，各位认错人了。” 九芯和白芷紧握双手，想起刚才殿下说的话，她们恨不得现在就跪下相认，可是，她们信不过楚不域，而且……她们其实还心有疑虑，不太确定殿下是不是真的回来了。 明明亲眼看到她坠落宫墙的…… 楚不域翻涌的心绪渐渐平息，眸中光芒淡了下去，比刚才更阴鸷沉冷，“为何会在此地？” 眼前的女子容貌还稍显稚嫩，长得更像当初在戍边时肆意潇洒的护国公主，只是没有盛乔木那时候的神采飞扬。 那日她在他怀里断了气息，他究竟还在期待什么？ “小女从天水回京都城，天色已晚不好赶路暂住驿站，凑巧略懂医理，这才冒昧为小姑娘切脉，既然阁下已经请了大夫，那小女就告辞了。”赵木兮依旧垂着头，楚不域的观察力比任何人都敏锐，她怕在他面前露出端倪。 “娘亲……”元元眼巴巴地看着赵木兮，水润乌黑的眸子充满困惑，她的娘亲为什么不抱抱她亲亲她了。 赵木兮看到女儿困惑委屈的样子，她的心都要碎了。 “元元，她不是你的娘亲。”楚不域上前抱起元元，柔声地哄着，“父皇带你回宫，好不好？” “娘亲，娘亲。”元元又叫道。 这下连赵木兮都看出不正常，脱口而出问道，“她怎么只会说这两个字？” 九芯低声地解释，“元元公主半年不曾开口说过话了。” 楚不域眸色一厉，冷冷地看向九芯。 “原来……是公主殿下，小女见过皇上。”赵木兮心头大痛，为了掩饰异样，忙假装认出他们的身份。 “出去。”楚不域已经不耐烦，长得再像终究不是她，那张脸只会让他想起那天的一幕。 赵木兮不敢去看元元，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她只是和九芯对视一瞬，狠心转身退出房间。 外面的禁卫军比刚才多了一倍，赵家的人被圈在旁边，全都瑟瑟发抖地看着这些肃杀的士兵，大概已经猜到屋里的男人是天子了。 “大小姐！不要在这里打扰贵人休息，快回房里。”张妈妈压低声音叫她一声，小心翼翼过来将她带走。 终于回到房间里，赵木兮耳边却仿佛还听到元元在哭喊着娘亲，她的心里揪成一团。 “你知道那是什么人吗？”张妈妈往门外看了一眼，紧张得声音都在发抖，“你以为自己那点赤脚大夫的医术就能高攀上贵人了，万一出了什么事，那是全族都要掉头的，你还想强出头，你这是在害死赵家！” 张妈妈叨叨个不停，沉静和冷意重新回到赵木兮的眸中，“张妈妈，你又越矩了，能不能救公主，我心中有数，会不会害死赵家，也轮不着你一个奴才判断，不要有下一次了。” 虽然赵木兮的声音轻轻淡淡的，却让张妈妈感到一股无形的杀气压了下来。 “你……好，大小姐自有论断，奴才不敢多言，大小姐早日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张妈妈鬓角流下冷汗，有些落荒而逃地退了出去。 赵木兮久久难眠，她的女儿就在这里，她却无法亲近，这一年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楚不域是怎么从慕容昀手中救回元元的，慕容昀是不是还隐藏在京都城，她临死前有太多的疑惑，她最想确认的一件事，那个将她推下宫墙的人，到底是她看错了，还是……她还活着。 另一边，楚不域温声地哄着元元，元元眼见赵木兮离开，她哇一声大哭起来，好不容易压下去的体温又要发烫，楚不域只好应下来，等她回到宫里，会让刚才那个女子来见她。 元元终于心满意足在楚不域的怀里沉沉睡去。 “在行宫发生什么事？”楚不域眼中的温情消失，属于上位者的凌厉威严铺天盖地压下来。 白芷低声说，“公主在行宫里找不到娘娘，一直心情低落，娘娘生前养得兔子不知被谁放出来，将公主引出房间，要不是发现得早，公主可能就会掉进湖里。” “奴婢查过了，兔子是行宫一个小太监放出来的，找到他的时候，人已经上吊自尽了。”九芯跟着说。 小太监有问题，却死无对证，查不出谁在背后指使。 “去查刚才的女子。”楚不域突然沉声开口，“朕不曾听说过赵国公的嫡长女，查清楚来历。” 长得那么像……偏就这么巧在这里遇到元元，还懂得医术替元元治病？不管怎么看都非常可疑。 他已经失去最重要的人，不能再失去元元。 白芷见楚不域怀疑赵木兮，正打算解释，却被九芯眼神示意了一下，她们都不确定那人是不是殿下，如果真的只是趁机想要接近元元呢？ “我们会查清楚的。”九芯说，她们比任何人都想知道，赵家这位嫡长女的真正来历。 夜深人静，一道身影悄然进入赵木兮的房间。 赵木兮睁开眼睛，漆黑透亮的眼眸在夜色中灿若明星。 “九芯。”赵木兮轻声地开口。 “你……”九芯来到床榻旁边，她不敢开口，眼前这个人，究竟是不是殿下。 “楚不域让你们查我的来历了？”黑暗中，赵木兮轻声开口。 “您是怎么死的？”九芯问。 赵木兮眸色微沉，“被推下去的，我的确是死了，只是不知什么样的机缘，竟让我又变成赵家嫡长女活回来了，元元怎么会中毒？她也吃了莲子糖吗？” 听到莲子糖，九芯对赵木兮的身份再没有怀疑，为了太后的脸面，楚不域将莲子糖有毒的事压下来。 “殿下……”九芯哽咽，“您还活着，您真的还活着！小公主不是吃了莲子糖，她被慕容昀带走，皇上半年前才将她救回来的，可是，小公主已经无法开口说话了，御医说……她……” “她怎么了？”她不敢想象元元被抓走的半年是怎么过来的，她现在只想杀人。 “御医说小公主变成痴儿。”九芯低泣出声。 赵木兮只觉得脑海里有一根紧绷的弦断了，她想要杀人。 她明白伤害元元的人是太后和慕容昀，可罪魁祸首是楚不域，她不该爱上他，不该为了他舍弃盔甲，不该为了他放下尊荣…… “皇上为了救回元元受了重伤，他……其实……”九芯想着楚不域这一年来的悲痛，忍不住想替他说话。 “不要提他。”赵木兮冷声说，“不要让太后接近元元，好好保护她，我会想办法治好她的病。” “殿下，太后已经被皇上送到行宫，那岑素萍也被冷落了一年，皇上将小公主养在身边，连后宫都不去了。”九芯忙说道。 赵木兮对楚不域这些惺惺作态的做法嗤之以鼻，不过是做给世人看而已，想博得深情的名声吧。 “你回去吧，不然楚不域该起疑了。”赵木兮说，“我会与你们联系的。” “殿下，不如……我们还是跟之前计划的一样，带着小公主走吧。”当初连夜赶回宫里，殿下不就是想要将元元带出皇宫，远离京都城吗？ “今时不同往日，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没办完。”赵木兮说道，“金鱼巷的宅子留着，将来指不定可以用得上。” 这是只有她们主仆三人知道的宅子，九芯对赵木兮的身份再没有任何怀疑。 “那奴婢先退下。”九芯立刻说。 第四章 回家 翌日，天微亮，赵木兮听到外面的响动，立刻清醒过来。 雨已经停了，外面有些清凉，一阵脚步声之后，驿站又重新恢复平静。 楚不域把元元带走了，她的心跟着空了。 “大小姐，您醒了？”暖意看到赵木兮站在窗口，急忙过来拿披风给她穿上，“今天就要回国公府了，您是不是紧张？” 赵木兮笑了笑，“有一点。” 属于盛乔木的过去很快会湮灭在众人的记忆中，她会以赵木兮的身份开始在京都城的新人生，只是，赵家大小姐的处境似乎也并不是太好。 马车终于来到国公府，只有两三下人来迎接她，沿途进入后院，那些下人放肆无礼的眼神将她上下打量，发现大小姐并非想象中的土鳖子，居然长得这样倾国倾城，全都震惊了。 “前面就是老夫人的静安院。”张妈妈指着前方的院子，眼角打量着赵木兮，只见她从容淡定，竟没有丝毫露怯。 说好的胆小如鼠弱如鹌鹑呢？天水那边传来的话莫非是忽悠人的？ 赵木兮走进静安院，周围传来抽气的声音，她置若罔闻，往大厅走去。 除了赵老夫人，国公夫人唐氏也在这里，看着门外走来的少女，她们恍惚了一下，那面容气势，她们差点就要起来行礼了。 都是名门世家的女眷，她们就算以前没见过护国公主，后来在宫里也是见过盛娘娘的。 怎么长得如此相似！这……让赵木兮回来京都城，到底是对是错？唐氏担忧地看向找老夫人。 赵老夫人已经神色如常，含笑看着明耀夺目的孙女，“阿木回来了。” 阿木……赵木兮眼底光芒一沉，已经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孙女见过祖母，见过……” 她怔愣了一下，在脑海里并没有眼前妇人的记忆，有些拿不准她的身份。 “大小姐，这位就是您的母亲，国公府的夫人。”张妈妈忙在旁边提醒。 那就可笑了，原主对亲生母亲居然一点记忆都没有，看来母女比她想象的还要生疏，“见过母亲。” 唐氏嘴角的笑容僵硬，在赵木兮行礼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想要避开。 “快过来，让祖母瞧瞧。”赵老夫人招手，“谁说天水是苦寒之地，看我们阿木养得多好，这京都城怕是没几个的肌肤能像她这样白嫩了。” “是啊。”唐氏只好附和着婆母，心里却不得不承认，赵木兮长得太好了，不但肌肤白皙如玉，连五官都精致好看得那么不真实。 赵木兮说道，“京都城也是好地方，祖母看着也很康健年轻。” “嗯？”赵老夫人挑眉，哈哈笑出声，“这丫头会哄人，路上很辛苦吧，以后就住在京都城了，可好？” “孙女听祖母的安排，以后能够陪伴祖母，那也是我的心愿。”赵木兮眯眼一笑，她要在京都城稳住，不想再被赵家的人撵去天水，所以她打算先收服赵老夫人的心。 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只要她愿意，她可以让任何人都喜欢自己。 赵老夫人心中对这个长孙女的满意度又提高几分，本来以为养在天水，又没有长辈悉心教养，必定没有大家闺秀的气派和作风，但阿木的从容大气，丝毫不逊色其他名门女眷，将她接回来果然是对的，就凭这张脸，绝对能够为赵家谋夺极大的荣耀。 “那你就住在木栖院，你母亲早早就替你安排好的院子。”赵老夫人含笑说，眼睛看向唐氏，希望唐氏能够弥补阿木这些年的亏欠。 唐氏笑容勉强，“一会儿就让下人带她过去。” 听着唐氏依旧疏离的态度，赵木兮替原主感到心疼，“有劳母亲。” 赵老夫人又询问了赵木兮在天水都学了什么书，知道她是识字且还读了不少书，感到欣慰不已，“你先熟悉家里，今晚你父兄回来，我们一家人在好好团圆。” 看着赵木兮离开，唐氏才终于松口气，她惊措地道，“母亲，她……未免长得太像先皇后了，早知道就不该将她接回京都城。” 明明是她生的孩子，怎么就跟先皇后长得那么相似，太匪夷所思了，她都要怀疑赵木兮到底是不是她的亲生女儿。 赵老夫人看了唐氏一眼，如果不是长得像盛娘娘，她怎么会让人将赵木兮接回来。 嘴上却说道，“人难免有长得相似的，不必大惊小怪，这么多年来，你对她漠不关心，如今她也长大了，算命之说到底不可全信，别忘了那是你的亲骨肉。” 唐氏何尝不知道，但她就是喜欢不起来，她也没有办法，“母亲，我会尽量……弥补阿木的。” 回到上房，唐氏叫来张妈妈，询问她对赵木兮的看法。 “……夫人，怕是之前打听来的消息有误，大小姐的性子不像之前所说的那样懦弱胆小，在驿馆我们遇到小公主，她还强出头说自己懂得医术……后来皇上还来了，把大小姐给赶了出来，奴婢都吓死了，劝说大小姐别害了赵家，还被她训斥。”张妈妈被赵木兮下了脸面，早就怀恨在心，添油加醋地跟唐氏告状。 唐氏听到赵木兮居然在路上冒犯皇上和小公主，惊得两眼一阵发黑，高僧的话再次在耳边响起，命格太硬，八字相克，早晚祸害全家。 不行，不能将赵木兮留在京都城，她要让国公爷将祸害送走，在天水找户人家嫁了便是，用不着来京都城找亲事。 她不能让赵木兮害了赵家，不能让她害了其他几个孩子。 第五章 母亲 华灯初起，赵国公和世子赵腾扬从军营回来，大步走进静安院，一眼就瞧见站在老夫人身边的赵木兮。 “阿木回来了！”赵国公还不到不惑之年，平日又经常习武锻炼，生得挺拔俊朗，一双虎目灼灼有神，看到赵木兮的时候，有些微微失神。 “见过父亲。”赵木兮行了一礼，恬淡安静地微笑着。 “你……你就是阿木！”赵腾扬看着妹妹，脑海里想的却是那个身穿盔甲骑着战马在草原上飞扬奔跑的年轻女子，他的妹妹居然长得那么像她。 原主的记忆里没有赵腾扬的身影，兄妹二人以前应该是没有见过的，“哥哥。” “诶。”赵腾扬回过神，看了赵国公一眼，有些担心赵木兮将来到外面参加宴席，那些人见到她，肯定会比他更震惊。 赵国公低声说，“回来就好，有什么短缺就跟你母亲说。” “不就住几个月，能缺什么呢。”唐氏笑着道，“妾身都安排妥当了。” “阿木以后会留在京都城，不回天水了。”赵老夫人说。 唐氏的脸色一变，“母亲，此事不妥吧，她从小就在天水长大，未必适应京都城，阿木自己也更喜欢天水，对吧？” “不是啊，我觉得京都城更繁华，我很喜欢。”赵木兮笑眯眯地说。 “你刚才还说想念天水。”唐氏沉下脸道。 赵木兮说，“想念不一定要回去，母亲，您不希望我留下来吗？” 赵国公听着唐氏的话，脸色有些难看，“你到底想说什么？” 唐氏本来就憋着一肚子邪火，听到赵国公这么问，她目光冷漠地看了赵木兮一眼，“母亲，国公爷，她还没回京都城，就已经将宫里的贵人给得罪了，她心思不纯，将来若是留在京都城，早晚要惹出祸事。” 赵老夫人听得一头雾水，“阿木怎么得罪宫里的贵人，她得罪谁了？” “那就要问她自己了，在医馆为何要出头去给小公主治病，一个痴儿，是你能治好的？她还被皇上给赶出来，要不是看在赵家的份上，指不定就将她杖毙了。”唐氏怒声说道。 赵木兮眸色一冷，“元元公主不是痴儿！” 赵老夫人诧异地看向赵木兮，“你……你在医馆见到皇上跟元元公主了？” “当时大雨滂沱，小公主全身发烫，医馆又没有大夫，我见是个孩子，实在于心不忍，这才替她先降下体温，后来皇上才带着御医赶来，我并不认为这样就需要被杖毙，那皇上就是昏君了。”赵木兮淡淡地说。 唐氏头皮一麻，“住口！这是你能说的话吗？” 赵老夫人心中大喜，她还想着怎么将阿木推到皇上面前，他们居然就见过面了。 这不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吗？ “好了。”赵老夫人打断她的话，“当年老太爷是被奸人所害，与阿木的出生并没有关系，此事以后不要再提，阿木是赵家的嫡长女，岂有一直住在天水的道理，你也别总是危言耸听，阿木是你的女儿，你一点都不心疼吗？” 唐氏看了赵木兮一眼，她根本不想承认这是自己的女儿。 赵国公扶着老夫人的手，“今日难得我们一家人团圆，吃饭吧。” “万一宫中怪罪下来呢？”唐氏叫道，她只要想到这个祸害跟她同一屋檐下，她就不得安宁，生怕其他孩子会被她牵连。 赵木兮眸色冷冷地看着唐氏，她以为作为母亲，对自己的孩子始终都是包容深爱的，但唐氏真是让她大开眼界了，“母亲，您说我的八字不好，那将我生下来的你……又是什么呢？” “？”大厅突然静下来。 唐氏瞳孔微缩，张了张口想要斥骂，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国公爷，宫里来人了，是来传口谕的。”这时，管家喘着气走来，他的话让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散去了。 “宫里的？”唐氏紧张地叫道，“该不会是皇上怪罪下来了？” 赵国公冷冷地瞥她一眼，大步走出去外院。 唐氏已经认定赵木兮必定给赵家带来麻烦，她对赵腾扬说道，“世子，明日你就让人将她送回天水，这辈子都不能让她回京都城，她会害了你跟阿琼，她的八字不好，会克死身边的人……” “母亲！”赵腾扬沉声叫道，“阿木是你的女儿，也是我的妹妹。” 口下留情，不要再将刀子刺进亲生女儿的心了。 赵老夫人握住赵木兮的手，轻轻地拍几下安抚着。 不一会儿，赵国公就回来了，他深深地看了赵木兮片刻，“阿木，皇上口谕，明日派人接你进宫……陪元元公主。” 赵木兮眼中光芒乍现，明日又能见到元元了。 “……”唐氏脸色僵住，半天回不过神。 “吃饭吧。”赵国公沉声说。 赵木兮心情极好，就算她的妹妹赵玉琼几次拿眼睛瞪她，她都无所谓了。 她意不在赵家这些人身上，只要能进宫见元元，她可以包容她们的愚蠢无知。 团圆饭终于勉强地和谐结束，赵国公将赵木兮带到前院的书房去说话了。 “阿木，昨日在驿馆……皇上见到你是何表情？”赵国公目光温和地看着女儿，这个被委屈养在天水老家的孩子，他心中是愧疚的。 看着她，他又仿佛看到另外一个人。 赵木兮低声道，“皇上身边的宫女似乎将我认错了。” 楚不域只有一瞬间的惊讶，毕竟……盛乔木只是不必在乎的人。 “你长得很像一年前薨逝的盛娘娘，也就是前朝的护国公主。”赵国公叹道，“本来不打算与你说这些，但你明日要进宫，还是了解一下，免得说错话。” 赵木兮的惊讶表现得恰到好处，“怎么会？” “太后昨日已经回宫，她若是见着你，必然是不喜的。”赵国公说，“你在宫里要谨言慎行，千万不要冲撞太后和皇后。” 呵，她还以为没那么快见到太后，楚不域果然是个大孝子，她的死和元元的中毒，他也不过是冷落太后一段时间。 狗皇帝！ 赵木兮神色不变笑道，“父亲，只是长得相似而已，我又不是那位盛娘娘，您别担心。” “为父见你是个稳重的，有些东西，本就不该多想，顺其自然，知道吗？”赵国公说。 “父亲，我记住了。”看来这位赵国公对女儿还算关心的。 第六章 进宫（上） 翌日，赵腾扬亲自送妹妹进宫，虽然和赵木兮只是小时候见过一面，但赵腾扬对这个妹妹是十分怜惜的，如今妹妹能够回来京都城，他只想尽可能地弥补她这些年在天水所受的委屈。 “你初来乍到，不太清楚小公主的情况，一年前，盛娘娘为了救小公主坠下宫墙，皇上亲自到西越皇宫救了小公主，小公主许是受了刺激，一直不肯开口说话，还特别害怕见到太后，你千万别让她跟太后碰面。”赵腾扬斟酌了半响，才不忍心地说，“御医都说她变成痴儿，但我瞧着小公主眉目清灵，不是愚钝无知的样子。” “她不是痴儿。”赵木兮眸色冷了冷，若非太后对她不好，元元又怎么会害怕，“我见过小公主，她将来会好的。” 赵腾扬点了点头，“惟愿小公主能恢复如常，才能宽慰护国公主在天之灵。” 赵木兮心中酸涩，抬头一看，金瓦宫墙的皇宫已经到了。 九芯在宫门处等着，看到赵木兮出现，她眼底闪过一抹激动，却因有其他宫人在旁边，只是屈膝一礼，“赵姑娘，请随奴婢这边来。” 赵腾扬对赵木兮笑了笑，“我去衙内，晚些再来接你。” 进了宫门，赵木兮侧头看了一眼，正是她坠落身亡的方向。 来到养心殿，更是有一股肃然沉重的气氛扑面而来，这里的禁卫兵比以前多了不少。 沿着淡青琉璃石路，赵木兮来到后殿。 “娘亲……”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一抹粉嫩精致的身影已经扑腾跑到赵木兮的面前。 赵木兮的心又软又酸，“元元公主。” 元元说不出别的话，只是睁着一双灵动乌黑的眸子盯着赵木兮，快乐又满足地笑着。 除了九芯和白芷，养心殿其他宫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赵木兮，正打算喂元元喝药的甄姑姑更是手一抖，药碗摔落在地面，眼神有些惊恐地看着赵木兮，嘴里的娘娘差点就脱口而出。 “甄姑姑，重新去煮药吧。”白芷开口说道，“赵姑娘，皇上让您在这里陪着公主，其他地方不可随意走动。” 能够在养心殿伺候的，自是精挑细选过的，听到白芷的话，立刻都反应过来，虽然心中暗暗惊讶赵家大小姐原来长得如此像盛娘娘，却都不敢表现出来。 赵木兮牵着元元的手来到内殿，这里原是楚不域生活起居的地方，如今却添了许多小孩子的用品，看着竟格外的和谐。 “元元每天都要喝药吗？”赵木兮询问着，她知道女儿最讨厌的就是吃药了。 内殿没有其他人，白芷和九芯跪下行了一礼，“殿下！” “起来，在宫中要更小心些。”赵木兮低声说道，“我得以重生这件事太骇人听闻，不能被其他人知道。” “殿下，您需要我们做什么？”九芯问道。 赵木兮说，“有许多事要做，但不能急，只能一件一件来，我得想办法去明光宫。” “自从您……皇上下令封了明光宫，任何人都不能靠近。”九芯说道，就连元元公主都没有不能进去。 “所以才要想办法。”赵木兮冷声说，慕容昀不是想要得到前朝的力量吗？那令牌的确是在她手里，连她都不知道能够号令出什么样的人物出来。 以前为了楚不域的朝堂稳定，她打算让前朝的一切都成为历史。 如今……她必须要拿回令牌，谁欠她的，她都要一样一样逃回来。 这时，外面有窸窣的脚步声传来。 甄姑姑在门外道，“九芯姑娘，公主的药好了。” 九芯过去接了过来，“麻烦甄姑姑了，这里有我和白芷伺候就行了。” “谁给元元开药的？”赵木兮闻了闻药，这是固元养神的药，对元元体内的毒气并没有什么帮助。 白芷说，“是周御医，除了喝药，每个月还要针灸为小公主解毒。” 赵木兮心尖被刺了一下，元元怕苦又怕疼，却要受这样的磨难。 “她跟我一样，都是中了软相宜的毒，我重新炮制了药丸，每日给她吃一颗，宫里的药停下不要给她喝了。”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元元除了娘亲其他话说不出口呢？ 被慕容昀掳走的半年，究竟发生什么事？ 赵木兮拿出一颗小丸子，“元元，吃一颗梅子。” 元元歪着头看赵木兮，啊呜张口就吃了下去，虽然有一点苦涩，但很快就被甘甜替代，她眯眼一笑，“娘亲，娘亲。” “喝点水。”赵木兮脸上泛起温柔的笑，“想不想吃莲子糖？” 白芷和九芯脸色突然大变，“殿下，不可……” “啊啊啊啊！”元元双手捂着头，尖叫大哭起来。 她从赵木兮的怀里挣扎着，眼睛里全是惊恐和害怕。 赵木兮从来没有见过元元这个样子，顿时又惊又痛，“元元，元元！” “自从小公主回来之后，再也不肯吃……那个糖，还听不得那三个字，只要提起都会像现在这样。”白芷哽咽地说道。 “……”电光火石之间，赵木兮一切都明白了。 她之所以会中毒，是因为吃了元元给她的莲子糖。 是谁那么恶毒，告诉元元这件事的？在元元幼小的心灵，一定认为是自己害死了娘亲。 所以才这么害怕听到莲子糖三个字！ 赵木兮恨不得手刃了那个人。 砰—— 门被踹开，楚不域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他将元元紧紧地抱在怀里，凌厉森冷的眼眸看了众人一眼，最后落在赵木兮的身上。 赵木兮感到有一股寒意笼罩下来，可她顾不上楚不域此时的暴怒，她一颗心全都在尖叫痛喊的元元身上。 “娘亲，娘亲！”元元尖叫挣脱楚不域的怀抱，转身去找赵木兮。 楚不域错愕地看着女儿，“元元，告诉父皇，你怎么了？” 赵木兮重新将元元抱住，低声在她耳边说着，“不关元元的事，元元最乖了。” 娘亲的小元儿…… 元元一手摸着赵木兮的脸，情绪渐渐地平稳下来，“娘亲……娘亲……” 娘亲还活着，没有被她害死。 还活着的…… 第七章 进宫（中） 有那么一瞬间，楚不域以为看到盛乔木在柔声哄着元元，甚至还听到她叫着小元儿的声音。 他知道，那只是错觉。 眼前的少女不仅长得像盛乔木，连神态都相似。 这世上不会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除非可以模仿，楚不域眼中的疑惑渐渐冷了下来，对赵木兮的出现更加怀疑。 元元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她靠在赵木兮的怀里睡了过去。 “赵姑娘，奴婢将小公主抱去床榻吧。”九芯走了过来说道。 “我来。”赵木兮低声说，抱着元元就往床榻走去，轻轻地将她放下。 望着连睡觉都不安稳，抓着她的手不放的元元，赵木兮的心仿佛被撕裂两半，她忍了许久，才没有开口质问楚不域是怎么照顾女儿的。 “怎么回事？”楚不域幽黑的眸子扫视她们一眼，元元已经许久没有情绪失控了。 他刚才在前殿跟大臣商议事情，听到尖叫声，他被吓了一跳，立刻抛下一切过来了。 赵木兮起身行礼，“皇上，是臣女的错，不该提到莲子糖。” “……”楚不域心口一沉，想起盛乔木在坠落宫墙前说过的话，她是吃了元元的莲子糖中毒的。 元元对莲子糖有了阴影一般的惧意。 “出来。”楚不域看了赵木兮一眼，转身走出内殿。 九芯和白芷都担心地看着她。 赵木兮轻轻摇头，让她们看顾好元元。 楚不域站立在廊下，她抬眸看到他宽厚挺拔的肩膀，以前他背对着她时，她最喜欢悄悄靠近，然后一下扑到他的身上，让他背着自己走。 他对她，也曾经很好。 “你从小生活在天水，最近为何回京都城？”楚不域回头盯着她，眼神锐利得像一头黑豹在审视敌人。 “回皇上，祖母认为我即将及笄，该回京都城了。”赵木兮平静地回道，她知道楚不域肯定会怀疑，早就想好怎么回答。 楚不域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他向前走了两步，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居高临下地打量她，“所以，你在天水都学了什么？” 是不是都在学习另外一个人的一举一动，连说话的语调都让他觉得熟悉。 赵木兮忽然一笑，“皇上，臣女在天水除了该学的琴棋书画，也不过无聊时看了些医书，您是怕臣女会教坏元元公主吗？” 太像了！楚不域灼灼地看着她的笑容，盛乔木的影子在眼前重叠。 “谁教你医术的？”楚不域像是碰到什么烫手之物急忙松开她的下巴，沉黑的眸子克制着翻涌的情绪。 “只是天水本地的女郎中，臣女见她孤身一人实在可怜，便收留她在府里。”赵木兮回答得滴水不漏。 楚不域莫名感到烦躁，他实在不想再看到赵木兮。 “元元已经见过你，你可以出宫了。”楚不域冷声说。 赵木兮太了解楚不域，他这么说的意思，就是以后都不会再召她进宫陪元元了。 她必须让他允许自己经常进宫才行。 “皇上，臣女想替小公主治病，请您恩准。”赵木兮行了大礼。 楚不域看着她的眼神变得更加犀利冷漠，“你以为，凭什么能够治好元元的病？你的医术比御医院的御医还要厉害吗？” “臣女不敢这么想。”但她药田空间里的药，要比这世上大部分的药都好用，她在空间里炮制的药丸，更是堪比灵药，“但小公主除了身体余毒未清，还有心病。” 楚不域问，“你今日是第二次见到元元，居然就知道她有心病？” “……”狗皇帝的脑子也不正常了？元元都这么明显了，居然还不是因为心病！ “皇上，小公主不肯开口说话，便是很明显的心病，她中的毒并不会将她变哑。”如果是毒哑了，她就不会开口叫娘亲了。 楚不域有种被眼前的少女鄙夷的错觉，“朕要如何相信，你能够治好元元？” 而不是想要找借口进宫，故意接近他？ 这一年来，想方设法要爬龙榻的女人太多了。 赵木兮说，“半个月后，臣女会让小公主好转的。” 不等楚不域说完，赵木兮又道，“皇上放心，臣女进宫除了陪着小公主，不会去其他地方。” 他大可放心，她根本不屑去接近他。 楚不域的心被堵了一下，“如果你治不好元元的病，朕要你赵家付出代价。” 这是拿赵家来威胁她？赵木兮在心里将楚不域骂了一百遍，“皇上，臣女可以不进宫，但小公主或许不会答应。” 这女人！太大胆了！ 谁给她胆子敢威胁他的！ 楚不域喝道，“赵木兮，你敢威胁朕？” “皇上，天下没有哪个大夫敢扬言有十足把握的病，您要拿赵家威胁臣女，臣女不敢受。”赵木兮淡淡地说。 他要是想当暴君，她是阻拦不住的，只是不想连累赵家。 楚不域咬牙切齿，“滚！若是元元有任何意外，朕唯你是问。” 赵木兮从容淡定地行了一礼，“多谢皇上。” 楚不域拂袖离开，回到前殿时，脸上还怒容未消。 一直在等着皇帝的大臣们面面相觑，他们已经许久没有在楚不域的脸上看到这样外显的情绪，自从盛娘娘薨逝，皇上仿佛也失去生命力般，每天虽然还是上朝理政，却让人感觉不到精神气。 今日是怎么了？后殿发生什么事了，谁有本事让皇上动怒的？ 不仅是大臣心中有疑惑，慈宁宫中，连岑太后都在打听养心殿这边的情况。 “听说皇上今日召见一个女子进宫，知道是何人吗？”岑太后虽然被送去行宫住了一年，但身份尊贵，住哪里都是养尊处优的日子，所以依旧养得气色红润，看着还要比以前年轻几岁。 毕竟她最厌恶最恨的人死了，她的心情大好，饭都多吃一碗。 “回太后，奴婢虽打听不到养心殿的消息，但在宫门见过那个女子一眼。”宫女讨好地说道，“九芯亲自去接她的……那女子长得好像盛娘娘。” 坐在旁边的岑皇后打翻手中的茶盏，容颜惨白。 第八章 进宫（下） 岑太后眼色一压，颇有几分厌烦地对岑皇后说，“你慌什么！难不成死去的人还能活过来，长得就算一模一样，也不是那个小贱人了。” 殿中宫人听到太后的辱骂，习以为常地低下头。 “母后，皇上这一年来虽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惦记着她的，要是再来一个像她那样的，那怎么办？”岑素萍面色发苦，她是被册封为皇后了，可一年了，皇上连昭阳宫都不曾踏进半步，她心里的苦又能跟谁说。 盛乔木即使是死了，都阴魂不散地挡在她跟皇上中间。 岑太后冷笑一声，“这世上只有一个盛乔木，不会再有第二个，皇帝最多新鲜几日，如今最要紧的是你，你赶紧生下皇子，那就是皇长子，将来的太子。” 又不是她一个人就能生儿子的。 岑素萍说道，“母后，皇上已经一年多没有来过后宫了。” “皇上不来，难道你就不能去养心殿，你是皇后，不是那些妃嫔！”岑太后没好气地说，她愿意被皇上送去行宫变相惩罚软禁，为的就是给侄女机会，结果她什么都做不了，连圆房都没有。 “是，母后。”岑素萍觉得太后是小看皇上了，还真以为皇上像以前一样，会对他言听计从。 岑太后摆了摆手，“哀家也许久没见过元元了，走，去养心殿。” “母后，让人将元元带过来给您看一眼就是，怎么还要亲自去呢？”岑素萍还是有些发憷，她觉得皇上不会想看到她们去养心殿的。 “哀家的这个孙女……”岑太后轻哼一声，“被皇帝养得越来越矜贵了，哀家是皇祖母，还要亲自去看望她，将来你以为她能有什么好名声？” 要毁了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捧杀，她就要让盛乔木死后不安宁，看着自己的女儿被养坏了。 岑素萍这才发现，太后对盛乔木的恨意是这么深。 养心殿，后殿。 趁着元元入睡，赵木兮替她行针清除余毒。 “殿下，还是您厉害，之前周御医替小公主行针，小公主都疼得哇哇大哭。”九芯低声地说道。 “就算是不疼，看着针都怕了。”赵木兮轻抚着元元白嫩的小脸蛋，“皇上同意我今后来替元元治病了。” 九芯脸上一喜，“那殿下岂不是能去明光宫取回东西了？” 赵木兮说，“以后别再叫我殿下，还是叫我赵姑娘吧。” “那……奴婢叫您大小姐。”九芯说。 “见过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外面传来白芷行礼的声音，赵木兮和九芯对视一眼，眸色瞬间冷下去。 两道衣鲜亮丽，姿态高贵的身影走了进来。 前程往事如过眼云烟在脑海里闪过，造成元元不能开口说话的罪魁祸首就在眼前，被刁难被折磨的委屈都化成怒火和杀意，在赵木兮心中汹涌澎湃地滚动着。 她重生醒来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想亲刃太后这个老妖婆。 不行…… 如今的她，无兵无权无钱无力，对付太后，犹如以卵击石，一不小心还会害了元元。 赵木兮低下头，弯下僵硬沉重的膝盖，声音已经拿捏得平静淡定，“拜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岑太后看向在床榻上的元元，没有打算亲近的意思，“公主是怎么了？” “回太后，公主刚服药睡下了。”九芯不卑不亢地说。 “怎么就成了病秧子。”岑太后不喜地皱眉。 这养心殿中的宫人，全都是楚不域安排的，她当初想除掉盛乔木留下的两个宫女，没想都被安置到元元身边了。 看来她的儿子已经不信任她了。 “你是谁？”岑素萍跟岑太后不一样，她的注意力不是在元元身上，刚进殿，她就注意到这个低着头的少女。 虽然她没有说话，一副很乖巧的样子，岑素萍还是感觉到莫名的威胁。 “回皇后娘娘，臣女是赵国公的长女。”赵木兮回道。 岑素萍想起刚才那个宫女的话，“你抬起头。” 赵木兮秀眉微挑，沉静从容地抬起头，漆黑剔透的眼眸回视着岑素萍。 “你……”岑素萍容颜瞬间发白，仿佛看到盛乔木站在面前。 岑太后惊骇过后，很快冷静，她清楚这世上不可能再有盛乔木，眼前的少女长得再像也不是她。 “叫什么名字？”岑太后淡淡地问。 “臣女闺名木兮。”赵木兮回道。 不但样子有六七分的相似，连名字都带着一个木字。 岑太后心中添了几分的厌恶，认定赵家让这个女子进宫必定不怀好意，“赵家为了藏着你，费了不少心思啊。” 赵木兮露出困惑的神情，“臣女不明白太后您的意思。” 虽然她怀疑原主被养在天水，多少跟样貌有几分关系，但她还是要装无知。 “听说你是进宫来陪公主的？”岑太后扶着宫女的手慢慢坐到太师椅，已经懒得去多看赵木兮一眼了。 “是。”赵木兮一直站在元元的旁边，防止太后靠近过来。 岑太后笑了笑，“让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来照顾小公主，那可怎么行。” “太后娘娘，赵大小姐精通医术，皇上是想要让她治好小公主的病。”九芯站出来说道，她可不怕太后，要不是这个老不死的作妖，殿下跟皇上怎么会走到今日的地步。 “精通医术？”岑太后冷笑，“为了进宫，还真是费煞苦心啊。” “母后怎么来了？”楚不域得知太后来到养心殿，立刻又折返了回来。 屋里的人都跪下行礼。 楚不域俊美的脸庞如蒙一层寒霜，看都没看岑素萍一眼，“不是说过，平时不得来养心殿打扰元元养病吗？” “是哀家想来看元元。”岑太后替岑素萍回答，“是不是当祖母的都不能看自己的孙女了？” “元元见着母后会影响病情，暂时还是不要见的好。”楚不域沉声说道，“母后既然回来了，就好好安享晚年吧。” 岑太后知道因为盛乔木的事，她跟楚不域已经彻底离心，却没想到他对她会这么冷漠。 “你让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进宫照顾元元算怎么回事，哀家做主，让皇后养着元元吧，如此她也算是嫡出的公主。”太后说道。 第九章 母子 赵木兮牵着元元的手走出养心殿，沿着青石巷子慢慢地走着。 “元元，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喊我娘亲呢？”赵木兮低下身子，与小不点平视说话，看到女儿那双充满困惑的大眼睛，她的心又酸又痛。 明明是她的女儿，她却不能相认。 “……”元元微微歪着头，抿唇不说话，她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叫娘亲，明明就是娘亲啊。 赵木兮伸手揉了揉元元细软乌黑的头发，“如今娘亲不住在宫里了，跟以前不一样，元元只能在没人的时候叫娘亲，等将来……娘亲带你去一个更好玩的地方，那时候元元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好吗？” “娘亲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我们元元的。”赵木兮笑着说，“所以，元元在宫里的时候，也要学会保护自己。” 元元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娘亲！” 赵木兮眼下发热，元元仿佛丧失语言能力，不管是想回答好还是不好，她都只知道喊出娘亲两个字。 “那元元要记住了，以后别人拿东西给你吃，你都不要放进嘴里，要问过九芯和白芷，特别是刚才见到两个人。”赵木兮不想让女儿太早见识到人性的阴暗，可她太害怕元元又中毒了。 元元又点了点头，笑容灿烂地看着赵木兮。 “大小姐，我们会寸步不离跟着小公主的。”九芯低声说。 “我知道你们会小心，但凡事总害怕万一，我们不能低估别人的阴险毒辣。”赵木兮道，“既然元元不喜欢去后宫，我们就在这里走一走吧。” 白芷问，“您不是还想去明光宫，不如趁这个机会……” 赵木兮摇头，“不急，我今日第一天进宫，已经太打眼了，若是这时候再去明光宫，楚不域必定要怀疑了。” 她了解楚不域的性子，如果他对她有一丁点怀疑，她这辈子都会见不到元元的。 元元拉了拉赵木兮的手，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她，“娘亲~” “你啊，长这么大不能总要别人抱你，小心长不高。”赵木兮嘴上这么说，已经熟练地将她抱了起来，还在手上颠了殿，“怎么瘦了呢？” “娘亲，娘亲！”元元开心得直笑，她以前最喜欢跟娘亲这么玩了。 九芯眼中涌起泪花，“小公主许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白芷正要说话，眼尾却扫到一抹玄色身影，急忙神情一紧，回头行了一礼，“拜见皇上。” “……”母女之间欢快的气氛突然就中断了，赵木兮将元元小心翼翼地放了下来，垂首行礼，“皇上。” 楚不域将重叠的身份跟眼前的赵木兮分开，刚才她跟元元在一起的画面，他真的以为是盛乔木…… “元元，过来。”楚不域朝着元元招手。 “娘……”元元转头看向赵木兮，想到刚才娘亲说的话，她瘪了瘪嘴，忍住叫娘亲的冲动，委屈巴巴地来到楚不域的面前。 才一天的时间，他在元元的心目中就已经比不上赵木兮了吗？ 难道阿木在女儿的心里是这么容易被替代的？ 楚不域心中愤怒，又怜惜心疼盛乔木，又舍不得骂女儿，他只能气自己。 “送赵姑娘出宫。”楚不域将元元抱了起来，没有打算再叫这个女人进宫了。 他不能让任何人替代阿木在元元心中的位置。 元元乖巧地搂着楚不域的脖子，眼睛却勾勾地看着楚不域，一句娘亲含在嘴里，眼泪都快出来了。 赵木兮露出一个灿烂明媚的笑容，对元元眨了眨眼。 楚不域眸色微沉，抱着元元转身离开。 “大小姐。”九芯低声叫着赵木兮。 “那我就先出宫了，你们好好照顾元元。”赵木兮道，经过养心殿的时候，正好遇到岑太后的坐撵，她垂眸站到一旁。 岑素萍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容姝丽明妍的少女，自信淡定一年的心境，又开始焦虑灼热起来。 死了一个盛乔木，怎么会又出现一个赵木兮？ 她不信巧合，这个赵木兮必定是有心接近皇上和元元的，她一定会让人查清楚。 赵木兮目视坐撵离开，这才离开皇宫，来日方长，总有算账的时候。 “阿木。”赵腾扬站在马车旁边，看到妹妹从宫里出来，不自觉地松口气。 “大哥，让你久等了。”赵木兮收起心情，朝着赵腾扬走去。 赵腾扬含笑看她一眼，“在宫里还好吧？” “挺好的，元元公主很乖巧，我很喜欢。”赵木兮说，兄妹二人闲聊着回了赵国公府。 同样提心吊胆等着赵木兮出宫的还有赵老夫人，听到赵木兮已经回家，立刻就让人去将她叫来静安院。 “……你还见到太后和皇后了？”赵老夫人语气有几分沉重，她还想着最好别太快遇到这两尊大神，否则赵木兮再想进宫就难了。 “她们对你……什么看法？”赵老夫人问得小心翼翼。 赵木兮眸色含笑，她果然没有看错，赵老夫人是打算将孙女送进宫，所以才让人将她接回来的。 “太后和皇后似乎并不怎么喜欢我。”赵木兮说。 赵老夫人的心咯噔一下，这就麻烦了，“那皇上呢？” 狗皇帝算个什么！ “皇上让我多陪元元公主。”赵木兮低声说。 赵老夫人闻言就笑了，那就没问题了，只要公主殿下喜欢赵木兮，那就成功了一大半，谁都知道皇上最宠爱就是元元公主了。 “你初来乍到，对京都城不熟悉，这几日让阿琼带你出去转一转，多认识些世家女眷也是好的。”赵老夫人不再问宫里的事，问多了反而不好。 赵木兮应下来，心想赵国公府能够屹立在京都城多年，想来赵老夫人功不可没，她想要将孙女送进宫，却并不心急，如果她没有在驿站遇到楚不域，老夫人也有办法将她惊艳地露脸吧。 从静安院出来，赵木兮被挡在后花园的鹅卵石路上。 “不要以为你进宫就很了不起，好像谁没有进过宫一样，只有你这样的土鳖子，才会以为进宫就是乌鸦变凤凰。”赵玉琼鄙夷地看着赵木兮。 在赵木兮没有回来之前，她一直以为对方只是个没见识的土鳖，根本没将赵木兮放在眼里，就算占了嫡长女的身份又如何，肯定处处比不上她。 结果，赵木兮不但长得比她好看，连气度都让老夫人称赞不已，赵玉琼觉得自己在家中的地位受到极大的威胁。 “你是谁？”赵木兮秀眉一挑，含笑问道。 第十章 出宫 有那么一瞬间，楚不域以为看到盛乔木在柔声哄着元元，甚至还听到她叫着小元儿的声音。 他知道，那只是错觉。 眼前的少女不仅长得像盛乔木，连神态都相似。 这世上不会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除非可以模仿，楚不域眼中的疑惑渐渐冷了下来，对赵木兮的出现更加怀疑。 元元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她靠在赵木兮的怀里睡了过去。 “赵姑娘，奴婢将小公主抱去床榻吧。”九芯走了过来说道。 “我来。”赵木兮低声说，抱着元元就往床榻走去，轻轻地将她放下。 望着连睡觉都不安稳，抓着她的手不放的元元，赵木兮的心仿佛被撕裂两半，她忍了许久，才没有开口质问楚不域是怎么照顾女儿的。 “怎么回事？”楚不域幽黑的眸子扫视她们一眼，元元已经许久没有情绪失控了。 他刚才在前殿跟大臣商议事情，听到尖叫声，他被吓了一跳，立刻抛下一切过来了。 赵木兮起身行礼，“皇上，是臣女的错，不该提到莲子糖。” “……”楚不域心口一沉，想起盛乔木在坠落宫墙前说过的话，她是吃了元元的莲子糖中毒的。 元元对莲子糖有了阴影一般的惧意。 “出来。”楚不域看了赵木兮一眼，转身走出内殿。 九芯和白芷都担心地看着她。 赵木兮轻轻摇头，让她们看顾好元元。 楚不域站立在廊下，她抬眸看到他宽厚挺拔的肩膀，以前他背对着她时，她最喜欢悄悄靠近，然后一下扑到他的身上，让他背着自己走。 他对她，也曾经很好。 “你从小生活在天水，最近为何回京都城？”楚不域回头盯着她，眼神锐利得像一头黑豹在审视敌人。 “回皇上，祖母认为我即将及笄，该回京都城了。”赵木兮平静地回道，她知道楚不域肯定会怀疑，早就想好怎么回答。 楚不域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他向前走了两步，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居高临下地打量她，“所以，你在天水都学了什么？” 是不是都在学习另外一个人的一举一动，连说话的语调都让他觉得熟悉。 赵木兮忽然一笑，“皇上，臣女在天水除了该学的琴棋书画，也不过无聊时看了些医书，您是怕臣女会教坏元元公主吗？” 太像了！楚不域灼灼地看着她的笑容，盛乔木的影子在眼前重叠。 “谁教你医术的？”楚不域像是碰到什么烫手之物急忙松开她的下巴，沉黑的眸子克制着翻涌的情绪。 “只是天水本地的女郎中，臣女见她孤身一人实在可怜，便收留她在府里。”赵木兮回答得滴水不漏。 楚不域莫名感到烦躁，他实在不想再看到赵木兮。 “元元已经见过你，你可以出宫了。”楚不域冷声说。 赵木兮太了解楚不域，他这么说的意思，就是以后都不会再召她进宫陪元元了。 她必须让他允许自己经常进宫才行。 “皇上，臣女想替小公主治病，请您恩准。”赵木兮行了大礼。 楚不域看着她的眼神变得更加犀利冷漠，“你以为，凭什么能够治好元元的病？你的医术比御医院的御医还要厉害吗？” “臣女不敢这么想。”但她药田空间里的药，要比这世上大部分的药都好用，她在空间里炮制的药丸，更是堪比灵药，“但小公主除了身体余毒未清，还有心病。” 楚不域问，“你今日是第二次见到元元，居然就知道她有心病？” “……”狗皇帝的脑子也不正常了？元元都这么明显了，居然还不是因为心病！ “皇上，小公主不肯开口说话，便是很明显的心病，她中的毒并不会将她变哑。”如果是毒哑了，她就不会开口叫娘亲了。 楚不域有种被眼前的少女鄙夷的错觉，“朕要如何相信，你能够治好元元？” 而不是想要找借口进宫，故意接近他？ 这一年来，想方设法要爬龙榻的女人太多了。 赵木兮说，“半个月后，臣女会让小公主好转的。” 不等楚不域说完，赵木兮又道，“皇上放心，臣女进宫除了陪着小公主，不会去其他地方。” 他大可放心，她根本不屑去接近他。 楚不域的心被堵了一下，“如果你治不好元元的病，朕要你赵家付出代价。” 这是拿赵家来威胁她？赵木兮在心里将楚不域骂了一百遍，“皇上，臣女可以不进宫，但小公主或许不会答应。” 这女人！太大胆了！ 谁给她胆子敢威胁他的！ 楚不域喝道，“赵木兮，你敢威胁朕？” “皇上，天下没有哪个大夫敢扬言有十足把握的病，您要拿赵家威胁臣女，臣女不敢受。”赵木兮淡淡地说。 他要是想当暴君，她是阻拦不住的，只是不想连累赵家。 楚不域咬牙切齿，“滚！若是元元有任何意外，朕唯你是问。” 赵木兮从容淡定地行了一礼，“多谢皇上。” 楚不域拂袖离开，回到前殿时，脸上还怒容未消。 一直在等着皇帝的大臣们面面相觑，他们已经许久没有在楚不域的脸上看到这样外显的情绪，自从盛娘娘薨逝，皇上仿佛也失去生命力般，每天虽然还是上朝理政，却让人感觉不到精神气。 今日是怎么了？后殿发生什么事了，谁有本事让皇上动怒的？ 不仅是大臣心中有疑惑，慈宁宫中，连岑太后都在打听养心殿这边的情况。 “听说皇上今日召见一个女子进宫，知道是何人吗？”岑太后虽然被送去行宫住了一年，但身份尊贵，住哪里都是养尊处优的日子，所以依旧养得气色红润，看着还要比以前年轻几岁。 毕竟她最厌恶最恨的人死了，她的心情大好，饭都多吃一碗。 “回太后，奴婢虽打听不到养心殿的消息，但在宫门见过那个女子一眼。”宫女讨好地说道，“九芯亲自去接她的……那女子长得好像盛娘娘。” 坐在旁边的岑皇后打翻手中的茶盏，容颜惨白。 第十一章 空间 翌日，赵腾扬亲自送妹妹进宫，虽然和赵木兮只是小时候见过一面，但赵腾扬对这个妹妹是十分怜惜的，如今妹妹能够回来京都城，他只想尽可能地弥补她这些年在天水所受的委屈。 “你初来乍到，不太清楚小公主的情况，一年前，盛娘娘为了救小公主坠下宫墙，皇上亲自到西越皇宫救了小公主，小公主许是受了刺激，一直不肯开口说话，还特别害怕见到太后，你千万别让她跟太后碰面。”赵腾扬斟酌了半响，才不忍心地说，“御医都说她变成痴儿，但我瞧着小公主眉目清灵，不是愚钝无知的样子。” “她不是痴儿。”赵木兮眸色冷了冷，若非太后对她不好，元元又怎么会害怕，“我见过小公主，她将来会好的。” 赵腾扬点了点头，“惟愿小公主能恢复如常，才能宽慰护国公主在天之灵。” 赵木兮心中酸涩，抬头一看，金瓦宫墙的皇宫已经到了。 九芯在宫门处等着，看到赵木兮出现，她眼底闪过一抹激动，却因有其他宫人在旁边，只是屈膝一礼，“赵姑娘，请随奴婢这边来。” 赵腾扬对赵木兮笑了笑，“我去衙内，晚些再来接你。” 进了宫门，赵木兮侧头看了一眼，正是她坠落身亡的方向。 来到养心殿，更是有一股肃然沉重的气氛扑面而来，这里的禁卫兵比以前多了不少。 沿着淡青琉璃石路，赵木兮来到后殿。 “娘亲……”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一抹粉嫩精致的身影已经扑腾跑到赵木兮的面前。 赵木兮的心又软又酸，“元元公主。” 元元说不出别的话，只是睁着一双灵动乌黑的眸子盯着赵木兮，快乐又满足地笑着。 除了九芯和白芷，养心殿其他宫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赵木兮，正打算喂元元喝药的甄姑姑更是手一抖，药碗摔落在地面，眼神有些惊恐地看着赵木兮，嘴里的娘娘差点就脱口而出。 “甄姑姑，重新去煮药吧。”白芷开口说道，“赵姑娘，皇上让您在这里陪着公主，其他地方不可随意走动。” 能够在养心殿伺候的，自是精挑细选过的，听到白芷的话，立刻都反应过来，虽然心中暗暗惊讶赵家大小姐原来长得如此像盛娘娘，却都不敢表现出来。 赵木兮牵着元元的手来到内殿，这里原是楚不域生活起居的地方，如今却添了许多小孩子的用品，看着竟格外的和谐。 “元元每天都要喝药吗？”赵木兮询问着，她知道女儿最讨厌的就是吃药了。 内殿没有其他人，白芷和九芯跪下行了一礼，“殿下！” “起来，在宫中要更小心些。”赵木兮低声说道，“我得以重生这件事太骇人听闻，不能被其他人知道。” “殿下，您需要我们做什么？”九芯问道。 赵木兮说，“有许多事要做，但不能急，只能一件一件来，我得想办法去明光宫。” “自从您……皇上下令封了明光宫，任何人都不能靠近。”九芯说道，就连元元公主都没有不能进去。 “所以才要想办法。”赵木兮冷声说，慕容昀不是想要得到前朝的力量吗？那令牌的确是在她手里，连她都不知道能够号令出什么样的人物出来。 以前为了楚不域的朝堂稳定，她打算让前朝的一切都成为历史。 如今……她必须要拿回令牌，谁欠她的，她都要一样一样逃回来。 这时，外面有窸窣的脚步声传来。 甄姑姑在门外道，“九芯姑娘，公主的药好了。” 九芯过去接了过来，“麻烦甄姑姑了，这里有我和白芷伺候就行了。” “谁给元元开药的？”赵木兮闻了闻药，这是固元养神的药，对元元体内的毒气并没有什么帮助。 白芷说，“是周御医，除了喝药，每个月还要针灸为小公主解毒。” 赵木兮心尖被刺了一下，元元怕苦又怕疼，却要受这样的磨难。 “她跟我一样，都是中了软相宜的毒，我重新炮制了药丸，每日给她吃一颗，宫里的药停下不要给她喝了。”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元元除了娘亲其他话说不出口呢？ 被慕容昀掳走的半年，究竟发生什么事？ 赵木兮拿出一颗小丸子，“元元，吃一颗梅子。” 元元歪着头看赵木兮，啊呜张口就吃了下去，虽然有一点苦涩，但很快就被甘甜替代，她眯眼一笑，“娘亲，娘亲。” “喝点水。”赵木兮脸上泛起温柔的笑，“想不想吃莲子糖？” 白芷和九芯脸色突然大变，“殿下，不可……” “啊啊啊啊！”元元双手捂着头，尖叫大哭起来。 她从赵木兮的怀里挣扎着，眼睛里全是惊恐和害怕。 赵木兮从来没有见过元元这个样子，顿时又惊又痛，“元元，元元！” “自从小公主回来之后，再也不肯吃……那个糖，还听不得那三个字，只要提起都会像现在这样。”白芷哽咽地说道。 “……”电光火石之间，赵木兮一切都明白了。 她之所以会中毒，是因为吃了元元给她的莲子糖。 是谁那么恶毒，告诉元元这件事的？在元元幼小的心灵，一定认为是自己害死了娘亲。 所以才这么害怕听到莲子糖三个字！ 赵木兮恨不得手刃了那个人。 砰—— 门被踹开，楚不域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他将元元紧紧地抱在怀里，凌厉森冷的眼眸看了众人一眼，最后落在赵木兮的身上。 赵木兮感到有一股寒意笼罩下来，可她顾不上楚不域此时的暴怒，她一颗心全都在尖叫痛喊的元元身上。 “娘亲，娘亲！”元元尖叫挣脱楚不域的怀抱，转身去找赵木兮。 楚不域错愕地看着女儿，“元元，告诉父皇，你怎么了？” 赵木兮重新将元元抱住，低声在她耳边说着，“不关元元的事，元元最乖了。” 娘亲的小元儿…… 元元一手摸着赵木兮的脸，情绪渐渐地平稳下来，“娘亲……娘亲……” 娘亲还活着，没有被她害死。 还活着的…… 第十二章 无知 岑太后眼色一压，颇有几分厌烦地对岑皇后说，“你慌什么！难不成死去的人还能活过来，长得就算一模一样，也不是那个小贱人了。” 殿中宫人听到太后的辱骂，习以为常地低下头。 “母后，皇上这一年来虽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惦记着她的，要是再来一个像她那样的，那怎么办？”岑素萍面色发苦，她是被册封为皇后了，可一年了，皇上连昭阳宫都不曾踏进半步，她心里的苦又能跟谁说。 盛乔木即使是死了，都阴魂不散地挡在她跟皇上中间。 岑太后冷笑一声，“这世上只有一个盛乔木，不会再有第二个，皇帝最多新鲜几日，如今最要紧的是你，你赶紧生下皇子，那就是皇长子，将来的太子。” 又不是她一个人就能生儿子的。 岑素萍说道，“母后，皇上已经一年多没有来过后宫了。” “皇上不来，难道你就不能去养心殿，你是皇后，不是那些妃嫔！”岑太后没好气地说，她愿意被皇上送去行宫变相惩罚软禁，为的就是给侄女机会，结果她什么都做不了，连圆房都没有。 “是，母后。”岑素萍觉得太后是小看皇上了，还真以为皇上像以前一样，会对他言听计从。 岑太后摆了摆手，“哀家也许久没见过元元了，走，去养心殿。” “母后，让人将元元带过来给您看一眼就是，怎么还要亲自去呢？”岑素萍还是有些发憷，她觉得皇上不会想看到她们去养心殿的。 “哀家的这个孙女……”岑太后轻哼一声，“被皇帝养得越来越矜贵了，哀家是皇祖母，还要亲自去看望她，将来你以为她能有什么好名声？” 要毁了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捧杀，她就要让盛乔木死后不安宁，看着自己的女儿被养坏了。 岑素萍这才发现，太后对盛乔木的恨意是这么深。 养心殿，后殿。 趁着元元入睡，赵木兮替她行针清除余毒。 “殿下，还是您厉害，之前周御医替小公主行针，小公主都疼得哇哇大哭。”九芯低声地说道。 “就算是不疼，看着针都怕了。”赵木兮轻抚着元元白嫩的小脸蛋，“皇上同意我今后来替元元治病了。” 九芯脸上一喜，“那殿下岂不是能去明光宫取回东西了？” 赵木兮说，“以后别再叫我殿下，还是叫我赵姑娘吧。” “那……奴婢叫您大小姐。”九芯说。 “见过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外面传来白芷行礼的声音，赵木兮和九芯对视一眼，眸色瞬间冷下去。 两道衣鲜亮丽，姿态高贵的身影走了进来。 前程往事如过眼云烟在脑海里闪过，造成元元不能开口说话的罪魁祸首就在眼前，被刁难被折磨的委屈都化成怒火和杀意，在赵木兮心中汹涌澎湃地滚动着。 她重生醒来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想亲刃太后这个老妖婆。 不行…… 如今的她，无兵无权无钱无力，对付太后，犹如以卵击石，一不小心还会害了元元。 赵木兮低下头，弯下僵硬沉重的膝盖，声音已经拿捏得平静淡定，“拜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岑太后看向在床榻上的元元，没有打算亲近的意思，“公主是怎么了？” “回太后，公主刚服药睡下了。”九芯不卑不亢地说。 “怎么就成了病秧子。”岑太后不喜地皱眉。 这养心殿中的宫人，全都是楚不域安排的，她当初想除掉盛乔木留下的两个宫女，没想都被安置到元元身边了。 看来她的儿子已经不信任她了。 “你是谁？”岑素萍跟岑太后不一样，她的注意力不是在元元身上，刚进殿，她就注意到这个低着头的少女。 虽然她没有说话，一副很乖巧的样子，岑素萍还是感觉到莫名的威胁。 “回皇后娘娘，臣女是赵国公的长女。”赵木兮回道。 岑素萍想起刚才那个宫女的话，“你抬起头。” 赵木兮秀眉微挑，沉静从容地抬起头，漆黑剔透的眼眸回视着岑素萍。 “你……”岑素萍容颜瞬间发白，仿佛看到盛乔木站在面前。 岑太后惊骇过后，很快冷静，她清楚这世上不可能再有盛乔木，眼前的少女长得再像也不是她。 “叫什么名字？”岑太后淡淡地问。 “臣女闺名木兮。”赵木兮回道。 不但样子有六七分的相似，连名字都带着一个木字。 岑太后心中添了几分的厌恶，认定赵家让这个女子进宫必定不怀好意，“赵家为了藏着你，费了不少心思啊。” 赵木兮露出困惑的神情，“臣女不明白太后您的意思。” 虽然她怀疑原主被养在天水，多少跟样貌有几分关系，但她还是要装无知。 “听说你是进宫来陪公主的？”岑太后扶着宫女的手慢慢坐到太师椅，已经懒得去多看赵木兮一眼了。 “是。”赵木兮一直站在元元的旁边，防止太后靠近过来。 岑太后笑了笑，“让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来照顾小公主，那可怎么行。” “太后娘娘，赵大小姐精通医术，皇上是想要让她治好小公主的病。”九芯站出来说道，她可不怕太后，要不是这个老不死的作妖，殿下跟皇上怎么会走到今日的地步。 “精通医术？”岑太后冷笑，“为了进宫，还真是费煞苦心啊。” “母后怎么来了？”楚不域得知太后来到养心殿，立刻又折返了回来。 屋里的人都跪下行礼。 楚不域俊美的脸庞如蒙一层寒霜，看都没看岑素萍一眼，“不是说过，平时不得来养心殿打扰元元养病吗？” “是哀家想来看元元。”岑太后替岑素萍回答，“是不是当祖母的都不能看自己的孙女了？” “元元见着母后会影响病情，暂时还是不要见的好。”楚不域沉声说道，“母后既然回来了，就好好安享晚年吧。” 岑太后知道因为盛乔木的事，她跟楚不域已经彻底离心，却没想到他对她会这么冷漠。 “你让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进宫照顾元元算怎么回事，哀家做主，让皇后养着元元吧，如此她也算是嫡出的公主。”太后说道。 第十三章 乞丐（上） 她是谁？ 赵玉琼憋屈又愤怒地瞪着赵木兮，昨日她们才见过面，虽然她并不怎么喜欢这个姐姐，昨天也不愿意搭理她，但被无视得如此彻底，好像她就是家里的阿猫阿狗一样不值得记住，她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羞辱。 “大小姐，她是三小姐，昨日见过的。”暖意在旁边小声地提醒。 “哦，原来是三妹妹。”赵木兮只是明知故问，昨日赵玉琼一脸倨傲不肯与她说话，今日主动拦她去路，自然是来者不善。 赵玉琼气死了，“你是故意的，你根本知道我是谁。” 赵木兮被小姑娘气急败坏的样子逗乐了，“刚才没仔细看，三妹妹，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我刚才说的话，你都当耳边风吗？”还问她什么事，她明明都说了。 “哦，你不用担心，我本来就不是乌鸦。”赵木兮含笑说道。 “……”难道她想说自己本来就是凤凰，太不要脸了！ “还有什么事吗？”赵木兮问。 赵玉琼气呼呼地道，“当然还有事，你昨日说的话，对娘亲太无礼了，劝你做人有自知之明，如果不是你的八字克死祖父，娘亲也不会将你送去天水。” “三妹妹，我的八字这么厉害，你跟我说了这么久的话，让我看看你被我克着没有。”赵木兮上前握住赵玉琼的手腕，佯装要给她切脉。 赵玉琼叫起来，“你不要碰我，娘亲说你是瘟神，谁碰到你谁倒霉！” “那你去转告母亲，不用担心我不愿意回天水。”赵木兮听到瘟神二字，神色微冷，“因为我的确是不会再回去了，就算克死谁，那也是对方命不好。” “你……你想说祖父命不好？”赵玉琼没想到这土鳖什么话都敢说。 赵木兮秀眉一挑，“祖母已经说得很清楚，祖父去世与我无关。” 原主真是可怜，亲生母亲对她不仅没有感情，甚至是憎恨她的存在。 没有再理会赵玉琼，赵木兮径自离开。 “大小姐，奴婢刚才好像看到二小姐了。”暖意低声对赵木兮说道。 赵家还有一个庶出的二小姐，平日几乎没有存在感，昨日虽然有在家宴出现，赵木兮也只是打了个照脸。 “鬼鬼祟祟躲在角落，不知是想做什么。”暖意小声嘀咕。 “人家也许只是经过呢。”赵木兮淡声说，换了是她，她也不愿意掺和两个嫡出姑娘的事。 回到木栖院，赵木兮发现院子里多了几个面生的下人，昨日还没有见到的，一问之下，才知道是老夫人安排的，给她添了两个一等丫环和四个二等丫环，全是照着嫡长女该有的规格安排的。 “既然你们是来我身边伺候的，只要记住我才是你们的主子就行了。”赵木兮没有多余训诫的话，她对身边的人除了品性的要求，就只要忠心，至于其他，她都是比较宽容的。 众丫环齐声应了下来。 “你们下去吧，我看书的时候，不喜旁人在身边，也不喜有人打扰。”赵木兮摆了摆手，独自进了内屋。 暖意将门轻轻带上，“我将大小姐平日一些习性与大家说一说，免得平日出错。” 赵木兮轻轻摩挲手腕的玉镯，一丝精神气触发念头，她周围的环境开始变化，再次睁眼，她已经在一片药田中间。 药田不算大，约莫百亩，她种植的药草长势喜人，在药田旁边还有一个晶莹剔透的玻璃房，里面都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奇珍异草。 赵木兮捧起一株紫桑果，还没有拇指大的紫色果子在阳光照射下显得莹润可爱。 这株紫桑果可解百毒养百病，她准备等成熟之后便炮制成药给元元服下的。 药田变成还有一棵不知多少年月的桃树，枝繁叶茂，枝头坠着白里透红的桃子，这空间里不像外面四季分明的天气，好像生长期要短一些。 赵木兮摘了几颗桃子，准备做成桃肉干给元元当零食。 突然，赵木兮察觉到外面有些气息波动，立刻从空间里出来。 暖意的声音在外面传来，“大小姐，老夫人差人过来让您去上房。” “怎么了？”赵木兮皱眉问，觉得去上房必然不是好事。 “听说三小姐突然病倒了。”暖意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担心地看着赵木兮。 “？”被她克病了吗？赵木兮笑了笑，“那就去上房看看。” 上房。 大夫正在给赵玉琼切脉，旁边赵夫人害怕得哭道，“母亲，您相信我的吧，就不该将她留下来，今日她才跟阿琼说了几句话，阿琼就病倒了，继续住在家里，还不知后面要发生什么事。” 赵老夫人端坐在太师椅，手里慢慢地捻着佛珠，她是信佛的，但关于长孙女的八字之说，她心里比谁都清楚是怎么回事。 家里任何人去世跟生病，都跟阿木的八字没有关系。 “老夫人，国公夫人。”大夫收回手，朝着她们行了一礼，“三小姐的腹痛……应该是吃错东西了。” 赵玉琼吸着凉气忍痛叫道，“胡说，我都是像往日一样吃的，怎么就吃错东西了。” “大夫，可有药缓解？”赵老夫人沉声问道。 “是有的，老夫这就写个药方，让贵府三小姐服上两三日。”大夫忙道。 赵老夫人点了点头，“那就开药吧。” “大夫，你敢保证吗？三小姐不是撞了邪祟之物才腹痛的，你的药若是治不好，岂不是延误她的病？”赵夫人目光凌厉地盯着大夫。 “这……”大夫糊涂了，明明就只是寻常积食腹痛，这赵夫人怎么口口声声都是被谁害了的。 他总不会切错脉吧。 “屏姑，送大夫出去。”赵老夫人对身边的妇人道。 “母亲！”赵夫人不死心地看向赵老夫人。 赵老夫人冷冷地说，“你是主持中馈的国公府夫人，不是外面那种没见识的无知妇人，当着外人的面说自己的女儿命不好，你以为自己很有面子？” “我……”赵夫人心里发苦，越是恨赵木兮，要不是她回来，她何至于变得神经兮兮，如今还要被婆母呵斥。 第十四章 白殷 赵木兮微微地垂眸，捡起落在地面的帷帽，屈膝一礼，“我乃是赵国公之女，各位认错人了。” 九芯和白芷紧握双手，想起刚才殿下说的话，她们恨不得现在就跪下相认，可是，她们信不过楚不域，而且……她们其实还心有疑虑，不太确定殿下是不是真的回来了。 明明亲眼看到她坠落宫墙的…… 楚不域翻涌的心绪渐渐平息，眸中光芒淡了下去，比刚才更阴鸷沉冷，“为何会在此地？” 眼前的女子容貌还稍显稚嫩，长得更像当初在戍边时肆意潇洒的护国公主，只是没有盛乔木那时候的神采飞扬。 那日她在他怀里断了气息，他究竟还在期待什么？ “小女从天水回京都城，天色已晚不好赶路暂住驿站，凑巧略懂医理，这才冒昧为小姑娘切脉，既然阁下已经请了大夫，那小女就告辞了。”赵木兮依旧垂着头，楚不域的观察力比任何人都敏锐，她怕在他面前露出端倪。 “娘亲……”元元眼巴巴地看着赵木兮，水润乌黑的眸子充满困惑，她的娘亲为什么不抱抱她亲亲她了。 赵木兮看到女儿困惑委屈的样子，她的心都要碎了。 “元元，她不是你的娘亲。”楚不域上前抱起元元，柔声地哄着，“父皇带你回宫，好不好？” “娘亲，娘亲。”元元又叫道。 这下连赵木兮都看出不正常，脱口而出问道，“她怎么只会说这两个字？” 九芯低声地解释，“元元公主半年不曾开口说过话了。” 楚不域眸色一厉，冷冷地看向九芯。 “原来……是公主殿下，小女见过皇上。”赵木兮心头大痛，为了掩饰异样，忙假装认出他们的身份。 “出去。”楚不域已经不耐烦，长得再像终究不是她，那张脸只会让他想起那天的一幕。 赵木兮不敢去看元元，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她只是和九芯对视一瞬，狠心转身退出房间。 外面的禁卫军比刚才多了一倍，赵家的人被圈在旁边，全都瑟瑟发抖地看着这些肃杀的士兵，大概已经猜到屋里的男人是天子了。 “大小姐！不要在这里打扰贵人休息，快回房里。”张妈妈压低声音叫她一声，小心翼翼过来将她带走。 终于回到房间里，赵木兮耳边却仿佛还听到元元在哭喊着娘亲，她的心里揪成一团。 “你知道那是什么人吗？”张妈妈往门外看了一眼，紧张得声音都在发抖，“你以为自己那点赤脚大夫的医术就能高攀上贵人了，万一出了什么事，那是全族都要掉头的，你还想强出头，你这是在害死赵家！” 张妈妈叨叨个不停，沉静和冷意重新回到赵木兮的眸中，“张妈妈，你又越矩了，能不能救公主，我心中有数，会不会害死赵家，也轮不着你一个奴才判断，不要有下一次了。” 虽然赵木兮的声音轻轻淡淡的，却让张妈妈感到一股无形的杀气压了下来。 “你……好，大小姐自有论断，奴才不敢多言，大小姐早日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张妈妈鬓角流下冷汗，有些落荒而逃地退了出去。 赵木兮久久难眠，她的女儿就在这里，她却无法亲近，这一年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楚不域是怎么从慕容昀手中救回元元的，慕容昀是不是还隐藏在京都城，她临死前有太多的疑惑，她最想确认的一件事，那个将她推下宫墙的人，到底是她看错了，还是……她还活着。 另一边，楚不域温声地哄着元元，元元眼见赵木兮离开，她哇一声大哭起来，好不容易压下去的体温又要发烫，楚不域只好应下来，等她回到宫里，会让刚才那个女子来见她。 元元终于心满意足在楚不域的怀里沉沉睡去。 “在行宫发生什么事？”楚不域眼中的温情消失，属于上位者的凌厉威严铺天盖地压下来。 白芷低声说，“公主在行宫里找不到娘娘，一直心情低落，娘娘生前养得兔子不知被谁放出来，将公主引出房间，要不是发现得早，公主可能就会掉进湖里。” “奴婢查过了，兔子是行宫一个小太监放出来的，找到他的时候，人已经上吊自尽了。”九芯跟着说。 小太监有问题，却死无对证，查不出谁在背后指使。 “去查刚才的女子。”楚不域突然沉声开口，“朕不曾听说过赵国公的嫡长女，查清楚来历。” 长得那么像……偏就这么巧在这里遇到元元，还懂得医术替元元治病？不管怎么看都非常可疑。 他已经失去最重要的人，不能再失去元元。 白芷见楚不域怀疑赵木兮，正打算解释，却被九芯眼神示意了一下，她们都不确定那人是不是殿下，如果真的只是趁机想要接近元元呢？ “我们会查清楚的。”九芯说，她们比任何人都想知道，赵家这位嫡长女的真正来历。 夜深人静，一道身影悄然进入赵木兮的房间。 赵木兮睁开眼睛，漆黑透亮的眼眸在夜色中灿若明星。 “九芯。”赵木兮轻声地开口。 “你……”九芯来到床榻旁边，她不敢开口，眼前这个人，究竟是不是殿下。 “楚不域让你们查我的来历了？”黑暗中，赵木兮轻声开口。 “您是怎么死的？”九芯问。 赵木兮眸色微沉，“被推下去的，我的确是死了，只是不知什么样的机缘，竟让我又变成赵家嫡长女活回来了，元元怎么会中毒？她也吃了莲子糖吗？” 听到莲子糖，九芯对赵木兮的身份再没有怀疑，为了太后的脸面，楚不域将莲子糖有毒的事压下来。 “殿下……”九芯哽咽，“您还活着，您真的还活着！小公主不是吃了莲子糖，她被慕容昀带走，皇上半年前才将她救回来的，可是，小公主已经无法开口说话了，御医说……她……” “她怎么了？”她不敢想象元元被抓走的半年是怎么过来的，她现在只想杀人。 “御医说小公主变成痴儿。”九芯低泣出声。 赵木兮只觉得脑海里有一根紧绷的弦断了，她想要杀人。 她明白伤害元元的人是太后和慕容昀，可罪魁祸首是楚不域，她不该爱上他，不该为了他舍弃盔甲，不该为了他放下尊荣…… “皇上为了救回元元受了重伤，他……其实……”九芯想着楚不域这一年来的悲痛，忍不住想替他说话。 “不要提他。”赵木兮冷声说，“不要让太后接近元元，好好保护她，我会想办法治好她的病。” “殿下，太后已经被皇上送到行宫，那岑素萍也被冷落了一年，皇上将小公主养在身边，连后宫都不去了。”九芯忙说道。 赵木兮对楚不域这些惺惺作态的做法嗤之以鼻，不过是做给世人看而已，想博得深情的名声吧。 “你回去吧，不然楚不域该起疑了。”赵木兮说，“我会与你们联系的。” “殿下，不如……我们还是跟之前计划的一样，带着小公主走吧。”当初连夜赶回宫里，殿下不就是想要将元元带出皇宫，远离京都城吗？ “今时不同往日，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没办完。”赵木兮说道，“金鱼巷的宅子留着，将来指不定可以用得上。” 这是只有她们主仆三人知道的宅子，九芯对赵木兮的身份再没有任何怀疑。 “那奴婢先退下。”九芯立刻说。 第十五章 赴宴（上） 夜幕笼垂，京都城下了整整一天的大雪，到处透着沉重压抑的气息。 一辆黑木马车在城门即将关闭之前，快速地飞奔进来，守门的士兵正要拦下，看到马车上那朵黑色牡丹，纷纷停下脚步，垂首恭敬地单膝跪下行礼。 马车冲进夜色中，消失在前往皇宫的方向。 “她终于赶回来了，宫里今晚怕是不安宁了……”不知谁轻轻喟叹一声。 昭阳宫的回廊空空荡荡，几盏明灭不定的灯笼将窗格上的喜字映照得更加明亮刺目。 寝殿内暖意融融。 楚不域穿着新郎吉服，挺拔高大，身长玉立，他本就长得极为好看，在红色的衬托下，多了几分惊心动魄的艳丽俊美，他身边的皇后容貌秀美，正一脸娇羞看着他，“皇上，臣妾今后一定会将元元视为己出，把她当亲生女儿疼惜的。” “你是她的母后，是该多关心她。” “是，只是……臣妾怕明光宫那位会心里不舒服。” “不必在乎她的想法，你只当她不存在就行了。”楚不域沉默了片刻，声音多了几分不耐烦。 原来在楚不域眼中，她是可以当不存在的人。 寝殿外，盛乔木嫣红的披风被雨水打湿，浸了雨水的衣裙将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勾勒得更明显，她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手中的长剑架在太监高福的脖子上，回廊歪倒数个宫女，她沉默地看着里面帝后二人。 这昭阳宫……他说是为她留着的，这里一椅一桌一花一木，全都是她用心准备的，如今属于她的凤冠戴在别的女子头上，他还想跟别的女子在昭阳宫洞房花烛夜！ 盛乔木想起她和楚不域戍边时的岁月，她原是永盛王朝的公主，他是父皇最信任的定北大将军，在战场上杀伐果决，在朝堂上运筹帷幄，他是她恋慕仰望的人，因为太喜欢他了，她舍不得让他做驸马，怕他从此不可再领兵权，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就算守在苦寒之地，她也甘之如饴。 直到她的发小慕容昀起兵造反，屠杀尽皇室所有人，他和她赶回来平乱，她拒绝朝臣拥戴她为女帝，卸甲归心，舍弃尊荣和傲气，安分地住在后宫。 他说，她是他唯一的皇后，他的后宫不会有别的女子。 盛乔木缓缓地闭上眼睛，舌下涌起一片腥甜。 狗皇帝想要让她的元元叫别的女子为母后，除非她死！ “娘娘！”高福看到盛乔木越发苍白的脸色，终于忍不住叫出声。 楚不域闻声脸色大变，猛地推开岑素萍，大步地跑了出去。 “阿木！”楚不域只看到盛乔木静静地站着，一身不染俗世的傲气和冷意，他的心头一慌。 盛乔木低低声一笑，漆黑剔透的眸子沉静地看着楚不域，“原来皇上今日大婚，难怪太后已经迫不及待借着元元的手给我下毒。” “你中毒了？”楚不域心尖一疼，上前抱住盛乔木的肩膀，眼睛看到她的小腹时，更是被惊得全身的血液瞬间都凉了，“阿木，你……你有身孕了？” “是啊，在被送去行宫的晚上，我便发现有身孕了。”盛乔木沉静地说，“所以你和太后才这么害怕，我会生下儿子？” 楚不域眼中涌起怒意，“朕宁愿自己死，都绝不会伤害你，你就这么不相信朕吗？” 相信他？盛乔木嘲讽地挑眉，越过他看向站在后面的岑素萍，“皇上还真值得我相信。” 今日她吃了元元给她的莲子糖中毒昏迷，宫女想要趁机灌她堕胎药，要不是她的身体早就适应各种毒，她早就死在行宫了。 “阿木，听话，你先回明光宫，朕对你说过的话，绝不食言。”楚不域压低声音，他本想在接她回宫之前，将一切都料理干净的，没想到她会提前回来。 有些话，他无法在这里跟她说清楚。 盛乔木淡淡地说，“我今日是来找太后的，她在元元的莲子糖中下毒害我，有没有想过元元也会吃了莲子糖，那是她的亲孙女，她是不是真的狠毒得可以看着元元中毒。” 楚不域脸色铁青，他低声说道，“今日元元回宫并无异样，我会去找太后问清楚，你先回去休息，好不好？” “刺客，有刺客——” 忽地，慈宁宫的方向传来大喊声。 元元！盛乔木大惊，推开楚不域急忙往慈宁宫的方向跑去。 看着盛乔木挺着肚子跑得飞快，楚不域一颗心被吓得差点停止了，心惊胆颤地怒道，“盛乔木，你小心自己的身体！” 楚不域施展轻功前往慈宁宫救人。 盛乔木体内的毒气还没彻底解除，内力消耗得极快，速度没有楚不域那么快。 “娘娘，有人劫持小公主往宫外逃去了！”本来要去慈宁宫找元元的九芯和白芷跑过来，喘着气说道。 盛乔木脸色一变，“元元……” 一直追出后宫，盛乔木终于看到前面抱着元元的刺客，她立刻运功追了上去，“站住！” 忽地，一个身影在她身后出现，紧随她前行，“阿木，你清楚自己中的是软相宜，不能用内力的，会失去武功的。” “慕容昀！你还活着，你一直在宫里？”盛乔木终于知道为何自己会对莲子糖的毒毫无所觉，她的药理知识都是慕容昀教的，他要对她下毒，她太难分辨了。 “我说过，楚不域会背叛你的，我没有说错。”慕容昀穿着黑色斗篷，将他整个人都藏在黑暗中。 “你也背叛我了，你们没有区别。”盛乔木冷声说，“元元是不是你抓走的？” “阿木，令牌呢？给我令牌，我把元元还给你，还可以带你们母女离开京都城。”慕容昀道。 盛乔木眼睁睁地看着前面的黑衣人将元元翻越宫墙，禁卫军居然都不见了。 她手中的剑朝着慕容昀刺了过去，“宫中到底还有多少是你的人，我真后悔当日没有亲手杀了你！” 慕容昀避开她的剑，一把搂住她的腰，将她带上宫墙。 “阿木，你给朕下来！”楚不域已经追来，远远看到盛乔木立在城墙上。 慕容昀往角落一站，避开所有人的视线，将一把弓箭塞到盛乔木的手中，“阿木，杀了他，你是尊贵的公主，看看你这三年过的都是什么日子，连一个宫女都能欺压到你头上，你可是永盛王朝十三岁挂帅出征，挥剑斩敌无数的护国公主啊。” 盛乔木不想理会慕容昀，她垂眸看着飞奔过来的男人。 她已经决定要带元元离开这里，从此山高海阔，不会再回这个皇宫了。 “阿木，乖，听话，先下来。”楚不域见她站在宫墙边缘，一颗心提在半空，他后悔瞒着她立后了，应该将一切跟她说清楚的。 忽然，盛乔木的身子一晃，失重地往下跌去，她回头想看是谁推她，一张让她死都不敢相信的面庞一闪而过。 雪白的地面绽开一朵妍丽的殷红。 盛乔木在坠入黑暗之前想着，如果有来世，她要断情断爱，亲刃仇人，坐在万人仰望的位置，无人再敢欺她和元元。 元元…… 她死了，她的元元怎么办呐？ 第十六章 赴宴（中） 来到后院，宴席未开始，打扮鲜亮华贵的女眷两两而坐在交谈，众人在赵老夫人进来的时候，纷纷起身相迎，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赵木兮的身上。 许多人没有见过盛乔木，倒也认不出赵木兮长得像她，只是被这个少女明艳夺目的容颜吸引，她的出现映衬得周围的人都失色不少。 “哟，哟，老婆子，你今日可迟了不少，还说要陪我打叶子戏，我们都打了几圈都没见你人影。”林老夫人笑嗔着赵老夫人。 “怎么就迟了，明明看着时辰来的。”赵老夫人笑道，她与林老夫人年轻时是闺蜜，说话向来如此。 林老夫人眯着眼看向赵木兮，“这小姑娘真标致……快上前来，让我瞧瞧。” 在赵老夫人的示意下，赵木兮乖巧地来到林老夫人的面前，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腼腆笑容。 长得真像！不说一模一样，错眼看去，让人以为见到曾经冠绝京城的护国公主。 她之前不理解赵家将嫡长女养在天水那穷乡僻壤的地方，如今是什么都明白了，这都是为了避开风头，也是为了不惹麻烦。 “难怪要将大孙女藏起来，长得如此倾国倾城，是怕别人羡慕嫉妒吗？”林老夫人笑着跟赵老夫人打趣。 “可不是怕你嫉妒。”赵老夫人笑道。 完全被无视的赵玉琼和赵馨瑶站在大厅显得有些尴尬，特别是赵玉琼，她什么时候遭遇过这样的忽视，所有风头光芒都被赵木兮抢走了。 赵玉琼心里更是嫉妒讨厌赵木兮。 “木兮才刚来京都城，比不得别的大家闺秀，林老夫人，您对她是谬赞了。”赵夫人笑着说道，还推着身边的赵玉琼，“阿琼，还不给老夫人见礼。” 林老夫人含笑点头，对赵玉琼说道，“是有些时日没见过阿琼了，花骨朵儿般的年纪，看着就觉得舒心。” 赵玉琼盈盈一礼，落落大方地行礼，“阿琼祝老夫人寿比南山，福寿安康。” “好，好。”林老夫人笑眯了眼，转头对赵老夫人说道，“你们赵家好福气，把姑娘养得水灵灵的。” “茵翘，带着几位姑娘去抱厦，木兮与大家还不熟悉，你好好招待。”林老夫人将自家孙女叫来，让她带着赵木兮去花园。 林茵翘十五六岁的年纪，生得俏丽可爱，脸蛋圆润润的，让人就想捏一把。 按年纪算起来，林茵翘还是赵木兮的表姐。 她笑着对赵家三姐妹说道，“木兮，阿琼，我们走吧，左右这里的话题我们也是插不上的。” “表姐，洛瑶郡主来了吗？”赵玉琼熟稔地挽住林茵翘的胳膊，想要刻意拉开与赵木兮的距离。 林茵翘看了赵玉琼几眼，“还没到呢，李家和刘家的妹妹就来了。” 都是与赵玉琼玩得比较来的官家小姐。 来到抱厦，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的年轻姑娘们看到赵木兮出现，顿时露出惊艳的眼神，这样的绝美容貌，在京都城可是少见，瞧那言行举止和气度，看着像是哪家的千金小姐。 “诸位姐妹，这位是我赵家大表妹，刚从天水回来，与大家还不熟悉，今日你们可要好好照看她。”林茵翘在女眷中的人缘一向不错，今日她又是主人家，刚进了门就替赵木兮说话。 赵木兮含笑与众人点了点头，她与这些小姑娘没有太多共同语言，彼此认识之后，她就找了个角落坐下。 “赵家的大小姐？阿琼，以前不曾听说你还有一位长姐。”和赵玉琼相熟的人小声地询问，这位赵木兮未免美得太招人眼目了。 赵玉琼本来打算今天要让赵木兮知道被冷落的滋味，没想到林茵翘居然坏了她的计划，这个表姐真是一如既往的讨厌。 “嗯，家里从来没提过，我自己也忘记了。”赵玉琼解释着，“她从小就住在天水。” “为什么呀？”明明是嫡长女，身份尊贵着，怎么就养在天水了？ 赵玉琼故意露出为难的表情，“你们别问我了，免得我大姐姐将来在京都城不好做人。” “？”这话说得就让人忍不住想入非非了。 大家正聊得热闹，抱厦外面传来丫环的声音，“见过洛瑶郡主。” 赵玉琼神情一喜，站起来就迎出去，“阿瑶，你总算来了，我们大家都在等着你呢。” 洛瑶郡主是霈王唯一的嫡女，霈王和他的儿子早已经死在慕容昀的刀下，偌大的霈王府只留下霈王妃和洛瑶，楚不域登基之后，给洛瑶封了郡主，又让她继续住在霈王府，这让无人敢欺负她们孤儿寡母。 盛家的血脉都生得一副好皮相，盛洛瑶也不例外，虽然没有盛乔木的姝色无双，却也长得如花似玉。 “等我做什么，上次约你看戏，你还拒绝了我，可看不出你有半点想我的。”盛洛瑶摇曳生姿地走进抱厦，笑靥如花地跟赵玉琼说道。 “上次真是我病了，不是不想去的。”赵玉琼连忙解释着，亲昵地走到盛洛瑶的身边。 “好吧，原谅你……”盛洛瑶笑出声，抬眸看向林茵翘，眼角忽地就扫到角落一抹耀眼的身影。 盛洛瑶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她惊讶地看着赵木兮。 “你是谁？” 赵木兮看着小堂妹，心中欣慰她终于从家破人亡的阴影走出来，恢复原来可爱开朗的性子。 “这是我表妹，赵家的嫡长女，刚回京都城。”林茵翘介绍着。 盛洛瑶挣脱开赵玉琼的手，来到赵木兮的面前，眼中难掩悲伤，真是……长得太像了！ “见过洛瑶郡主。”赵木兮微微一笑，正要屈膝行礼时，被盛洛瑶伸手拦住了。 “你别跟我见礼，我……我受……不必这么见外。”就这张脸，她怎么受得起礼数。 赵木兮含笑说道，“多谢郡主。” “我能不能摸一摸你的脸？”盛洛瑶突然问道。 把她身后的林茵翘和赵玉琼都惊住了。 赵木兮眼中的笑意溢出来，“可以啊。” 第十七章 赴宴（下） 翌日，赵腾扬亲自送妹妹进宫，虽然和赵木兮只是小时候见过一面，但赵腾扬对这个妹妹是十分怜惜的，如今妹妹能够回来京都城，他只想尽可能地弥补她这些年在天水所受的委屈。 “你初来乍到，不太清楚小公主的情况，一年前，盛娘娘为了救小公主坠下宫墙，皇上亲自到西越皇宫救了小公主，小公主许是受了刺激，一直不肯开口说话，还特别害怕见到太后，你千万别让她跟太后碰面。”赵腾扬斟酌了半响，才不忍心地说，“御医都说她变成痴儿，但我瞧着小公主眉目清灵，不是愚钝无知的样子。” “她不是痴儿。”赵木兮眸色冷了冷，若非太后对她不好，元元又怎么会害怕，“我见过小公主，她将来会好的。” 赵腾扬点了点头，“惟愿小公主能恢复如常，才能宽慰护国公主在天之灵。” 赵木兮心中酸涩，抬头一看，金瓦宫墙的皇宫已经到了。 九芯在宫门处等着，看到赵木兮出现，她眼底闪过一抹激动，却因有其他宫人在旁边，只是屈膝一礼，“赵姑娘，请随奴婢这边来。” 赵腾扬对赵木兮笑了笑，“我去衙内，晚些再来接你。” 进了宫门，赵木兮侧头看了一眼，正是她坠落身亡的方向。 来到养心殿，更是有一股肃然沉重的气氛扑面而来，这里的禁卫兵比以前多了不少。 沿着淡青琉璃石路，赵木兮来到后殿。 “娘亲……”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一抹粉嫩精致的身影已经扑腾跑到赵木兮的面前。 赵木兮的心又软又酸，“元元公主。” 元元说不出别的话，只是睁着一双灵动乌黑的眸子盯着赵木兮，快乐又满足地笑着。 除了九芯和白芷，养心殿其他宫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赵木兮，正打算喂元元喝药的甄姑姑更是手一抖，药碗摔落在地面，眼神有些惊恐地看着赵木兮，嘴里的娘娘差点就脱口而出。 “甄姑姑，重新去煮药吧。”白芷开口说道，“赵姑娘，皇上让您在这里陪着公主，其他地方不可随意走动。” 能够在养心殿伺候的，自是精挑细选过的，听到白芷的话，立刻都反应过来，虽然心中暗暗惊讶赵家大小姐原来长得如此像盛娘娘，却都不敢表现出来。 赵木兮牵着元元的手来到内殿，这里原是楚不域生活起居的地方，如今却添了许多小孩子的用品，看着竟格外的和谐。 “元元每天都要喝药吗？”赵木兮询问着，她知道女儿最讨厌的就是吃药了。 内殿没有其他人，白芷和九芯跪下行了一礼，“殿下！” “起来，在宫中要更小心些。”赵木兮低声说道，“我得以重生这件事太骇人听闻，不能被其他人知道。” “殿下，您需要我们做什么？”九芯问道。 赵木兮说，“有许多事要做，但不能急，只能一件一件来，我得想办法去明光宫。” “自从您……皇上下令封了明光宫，任何人都不能靠近。”九芯说道，就连元元公主都没有不能进去。 “所以才要想办法。”赵木兮冷声说，慕容昀不是想要得到前朝的力量吗？那令牌的确是在她手里，连她都不知道能够号令出什么样的人物出来。 以前为了楚不域的朝堂稳定，她打算让前朝的一切都成为历史。 如今……她必须要拿回令牌，谁欠她的，她都要一样一样逃回来。 这时，外面有窸窣的脚步声传来。 甄姑姑在门外道，“九芯姑娘，公主的药好了。” 九芯过去接了过来，“麻烦甄姑姑了，这里有我和白芷伺候就行了。” “谁给元元开药的？”赵木兮闻了闻药，这是固元养神的药，对元元体内的毒气并没有什么帮助。 白芷说，“是周御医，除了喝药，每个月还要针灸为小公主解毒。” 赵木兮心尖被刺了一下，元元怕苦又怕疼，却要受这样的磨难。 “她跟我一样，都是中了软相宜的毒，我重新炮制了药丸，每日给她吃一颗，宫里的药停下不要给她喝了。”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元元除了娘亲其他话说不出口呢？ 被慕容昀掳走的半年，究竟发生什么事？ 赵木兮拿出一颗小丸子，“元元，吃一颗梅子。” 元元歪着头看赵木兮，啊呜张口就吃了下去，虽然有一点苦涩，但很快就被甘甜替代，她眯眼一笑，“娘亲，娘亲。” “喝点水。”赵木兮脸上泛起温柔的笑，“想不想吃莲子糖？” 白芷和九芯脸色突然大变，“殿下，不可……” “啊啊啊啊！”元元双手捂着头，尖叫大哭起来。 她从赵木兮的怀里挣扎着，眼睛里全是惊恐和害怕。 赵木兮从来没有见过元元这个样子，顿时又惊又痛，“元元，元元！” “自从小公主回来之后，再也不肯吃……那个糖，还听不得那三个字，只要提起都会像现在这样。”白芷哽咽地说道。 “……”电光火石之间，赵木兮一切都明白了。 她之所以会中毒，是因为吃了元元给她的莲子糖。 是谁那么恶毒，告诉元元这件事的？在元元幼小的心灵，一定认为是自己害死了娘亲。 所以才这么害怕听到莲子糖三个字！ 赵木兮恨不得手刃了那个人。 砰—— 门被踹开，楚不域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他将元元紧紧地抱在怀里，凌厉森冷的眼眸看了众人一眼，最后落在赵木兮的身上。 赵木兮感到有一股寒意笼罩下来，可她顾不上楚不域此时的暴怒，她一颗心全都在尖叫痛喊的元元身上。 “娘亲，娘亲！”元元尖叫挣脱楚不域的怀抱，转身去找赵木兮。 楚不域错愕地看着女儿，“元元，告诉父皇，你怎么了？” 赵木兮重新将元元抱住，低声在她耳边说着，“不关元元的事，元元最乖了。” 娘亲的小元儿…… 元元一手摸着赵木兮的脸，情绪渐渐地平稳下来，“娘亲……娘亲……” 娘亲还活着，没有被她害死。 还活着的…… 第十八章 下不为例 夜幕笼垂，京都城下了整整一天的大雪，到处透着沉重压抑的气息。 一辆黑木马车在城门即将关闭之前，快速地飞奔进来，守门的士兵正要拦下，看到马车上那朵黑色牡丹，纷纷停下脚步，垂首恭敬地单膝跪下行礼。 马车冲进夜色中，消失在前往皇宫的方向。 “她终于赶回来了，宫里今晚怕是不安宁了……”不知谁轻轻喟叹一声。 昭阳宫的回廊空空荡荡，几盏明灭不定的灯笼将窗格上的喜字映照得更加明亮刺目。 寝殿内暖意融融。 楚不域穿着新郎吉服，挺拔高大，身长玉立，他本就长得极为好看，在红色的衬托下，多了几分惊心动魄的艳丽俊美，他身边的皇后容貌秀美，正一脸娇羞看着他，“皇上，臣妾今后一定会将元元视为己出，把她当亲生女儿疼惜的。” “你是她的母后，是该多关心她。” “是，只是……臣妾怕明光宫那位会心里不舒服。” “不必在乎她的想法，你只当她不存在就行了。”楚不域沉默了片刻，声音多了几分不耐烦。 原来在楚不域眼中，她是可以当不存在的人。 寝殿外，盛乔木嫣红的披风被雨水打湿，浸了雨水的衣裙将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勾勒得更明显，她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手中的长剑架在太监高福的脖子上，回廊歪倒数个宫女，她沉默地看着里面帝后二人。 这昭阳宫……他说是为她留着的，这里一椅一桌一花一木，全都是她用心准备的，如今属于她的凤冠戴在别的女子头上，他还想跟别的女子在昭阳宫洞房花烛夜！ 盛乔木想起她和楚不域戍边时的岁月，她原是永盛王朝的公主，他是父皇最信任的定北大将军，在战场上杀伐果决，在朝堂上运筹帷幄，他是她恋慕仰望的人，因为太喜欢他了，她舍不得让他做驸马，怕他从此不可再领兵权，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就算守在苦寒之地，她也甘之如饴。 直到她的发小慕容昀起兵造反，屠杀尽皇室所有人，他和她赶回来平乱，她拒绝朝臣拥戴她为女帝，卸甲归心，舍弃尊荣和傲气，安分地住在后宫。 他说，她是他唯一的皇后，他的后宫不会有别的女子。 盛乔木缓缓地闭上眼睛，舌下涌起一片腥甜。 狗皇帝想要让她的元元叫别的女子为母后，除非她死！ “娘娘！”高福看到盛乔木越发苍白的脸色，终于忍不住叫出声。 楚不域闻声脸色大变，猛地推开岑素萍，大步地跑了出去。 “阿木！”楚不域只看到盛乔木静静地站着，一身不染俗世的傲气和冷意，他的心头一慌。 盛乔木低低声一笑，漆黑剔透的眸子沉静地看着楚不域，“原来皇上今日大婚，难怪太后已经迫不及待借着元元的手给我下毒。” “你中毒了？”楚不域心尖一疼，上前抱住盛乔木的肩膀，眼睛看到她的小腹时，更是被惊得全身的血液瞬间都凉了，“阿木，你……你有身孕了？” “是啊，在被送去行宫的晚上，我便发现有身孕了。”盛乔木沉静地说，“所以你和太后才这么害怕，我会生下儿子？” 楚不域眼中涌起怒意，“朕宁愿自己死，都绝不会伤害你，你就这么不相信朕吗？” 相信他？盛乔木嘲讽地挑眉，越过他看向站在后面的岑素萍，“皇上还真值得我相信。” 今日她吃了元元给她的莲子糖中毒昏迷，宫女想要趁机灌她堕胎药，要不是她的身体早就适应各种毒，她早就死在行宫了。 “阿木，听话，你先回明光宫，朕对你说过的话，绝不食言。”楚不域压低声音，他本想在接她回宫之前，将一切都料理干净的，没想到她会提前回来。 有些话，他无法在这里跟她说清楚。 盛乔木淡淡地说，“我今日是来找太后的，她在元元的莲子糖中下毒害我，有没有想过元元也会吃了莲子糖，那是她的亲孙女，她是不是真的狠毒得可以看着元元中毒。” 楚不域脸色铁青，他低声说道，“今日元元回宫并无异样，我会去找太后问清楚，你先回去休息，好不好？” “刺客，有刺客——” 忽地，慈宁宫的方向传来大喊声。 元元！盛乔木大惊，推开楚不域急忙往慈宁宫的方向跑去。 看着盛乔木挺着肚子跑得飞快，楚不域一颗心被吓得差点停止了，心惊胆颤地怒道，“盛乔木，你小心自己的身体！” 楚不域施展轻功前往慈宁宫救人。 盛乔木体内的毒气还没彻底解除，内力消耗得极快，速度没有楚不域那么快。 “娘娘，有人劫持小公主往宫外逃去了！”本来要去慈宁宫找元元的九芯和白芷跑过来，喘着气说道。 盛乔木脸色一变，“元元……” 一直追出后宫，盛乔木终于看到前面抱着元元的刺客，她立刻运功追了上去，“站住！” 忽地，一个身影在她身后出现，紧随她前行，“阿木，你清楚自己中的是软相宜，不能用内力的，会失去武功的。” “慕容昀！你还活着，你一直在宫里？”盛乔木终于知道为何自己会对莲子糖的毒毫无所觉，她的药理知识都是慕容昀教的，他要对她下毒，她太难分辨了。 “我说过，楚不域会背叛你的，我没有说错。”慕容昀穿着黑色斗篷，将他整个人都藏在黑暗中。 “你也背叛我了，你们没有区别。”盛乔木冷声说，“元元是不是你抓走的？” “阿木，令牌呢？给我令牌，我把元元还给你，还可以带你们母女离开京都城。”慕容昀道。 盛乔木眼睁睁地看着前面的黑衣人将元元翻越宫墙，禁卫军居然都不见了。 她手中的剑朝着慕容昀刺了过去，“宫中到底还有多少是你的人，我真后悔当日没有亲手杀了你！” 慕容昀避开她的剑，一把搂住她的腰，将她带上宫墙。 “阿木，你给朕下来！”楚不域已经追来，远远看到盛乔木立在城墙上。 慕容昀往角落一站，避开所有人的视线，将一把弓箭塞到盛乔木的手中，“阿木，杀了他，你是尊贵的公主，看看你这三年过的都是什么日子，连一个宫女都能欺压到你头上，你可是永盛王朝十三岁挂帅出征，挥剑斩敌无数的护国公主啊。” 盛乔木不想理会慕容昀，她垂眸看着飞奔过来的男人。 她已经决定要带元元离开这里，从此山高海阔，不会再回这个皇宫了。 “阿木，乖，听话，先下来。”楚不域见她站在宫墙边缘，一颗心提在半空，他后悔瞒着她立后了，应该将一切跟她说清楚的。 忽然，盛乔木的身子一晃，失重地往下跌去，她回头想看是谁推她，一张让她死都不敢相信的面庞一闪而过。 雪白的地面绽开一朵妍丽的殷红。 盛乔木在坠入黑暗之前想着，如果有来世，她要断情断爱，亲刃仇人，坐在万人仰望的位置，无人再敢欺她和元元。 元元…… 她死了，她的元元怎么办呐？ 第十九章 头痛 白殷秀气的脸庞满是震惊，他再也忍不住，伸手想要夺下赵木兮的帷帽。 赵木兮抬手挡开他的动作，两人对了十几招，白殷一下子就被擒住，他的手腕被赵木兮死死地摁住。 他连她的帷帽都没有碰到…… “你，你到底是谁？”她的招式太熟悉了，让他不敢相信。 赵木兮的指尖摁在他的脉搏上，惊讶地问道，“你的内力呢？” 白殷喘着粗气，声音不可思议，“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暖意，你们出去，把门带上。”赵木兮在心里叹了一声，在两个丫环将门关上时，她才将帷帽拿下来。 那是一张比记忆中的人更年轻明妍的脸庞，他从来没有见过。 不是她！ “不用怀疑，是我。”赵木兮低声开口，“虽然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可能死得不太甘心，所以才让我借尸还魂了。” “……”鬼才信这种鬼话！ 赵木兮示意他坐下，“我知道你不信，我刚醒来的时候也觉得是在做梦。” 白殷站在原地不动，将赵木兮当成疯子。 “我让你在岳将军的军营里历练，你就是这么历练的？”赵木兮皱眉，“当时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白殷神色一变。 赵木兮道，“白家就剩下你这点血脉了，你答应过外祖父的话，全都忘记了？” “我答应祖父什么了？”白殷咬牙问道。 “辅我为帝，重振白家。”赵木兮低下声音，眼底透出难以言喻的悲伤。 外祖父对她有沉重的寄托，而她却甘愿放弃，将天下让给楚不域。 “真的是你！”白殷声音一哽，眼眶发红地看着赵木兮，“你回来了！” 祖父临终前，只有他和盛乔木在场，这句遗言，除了他们两个，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他终于相信，是他思念千万遍的人回来了。 “谁废了你的内力？是不是楚不域？”赵木兮声音发冷地问。 白殷轻轻摇头，“得知你坠下宫墙的消息，我本想回来替你报仇，后来得知元元被慕容昀带走，我就去西越找元元了。” “慕容昀将元元养在西越王宫，我只能潜进去找人，那王八蛋……”白殷眼眶湿润，“他居然拿元元养蛊，我当时只想杀了他，我打不过他，还中了他的蛊毒，楚不域救了我，将我内力废去，保住了我的命。” “养蛊？”赵木兮脸色骤然一变，心头绞痛，“元元……不是只中了软相宜，他还拿元元养蛊？” 白殷忙道，“你放心，当时蛊还没养成，元元身子是亏损了些，但蛊虫还没成熟，来不及放进她身体里，楚不域把蛊虫给带走了。” “楚不域？”赵木兮皱眉。 白殷对楚不域和慕容昀的仇恨都是一样的，这两人都是害死盛乔木的罪魁祸首，“楚不域虽然救了元元，但他也中了蛊毒，只是他内力深厚能压住，早晚还是得死的。” “那你又怎么成了乞丐？”赵木兮问。 白殷低声说，“我……想去王宫再确定一件事，被慕容昀发现了，他把我关在大牢里半年，我只能装出蛊毒没有解的样子，装疯卖傻才能逃出西越。” “我一直在找解药，如果恢复内力，我就亲自杀了慕容昀！”白殷愤怒地叫道。 “当小乞丐在药店门口寻求解药？你真能耐。”赵木兮冷笑，如果她今日没遇到他，他还想当多久的乞丐。 “我……我是怕慕容昀的人发现我。”白殷委屈地解释。 赵木兮让他重新坐下，替他仔细把脉，他中的是藤虫蛊，以吸附内力为生，楚不域废了他的内力，那藤虫蛊没有内力可吸食，如今沉睡在他的体内。 要想恢复内力，就只能先将他体内的藤虫蛊引出来。 “我会想办法替你解蛊。”赵木兮说，“你别想着报仇的事，慕容昀不是你能对付的。” 白殷神情恹恹，难掩心中悲伤，“他怎么会变成这样，以前……是他教我识字读书的，殿下，我想不明白，一直想不明白。” “你在西越王宫还见到谁了？”赵木兮已经不去想慕容昀为什么会变成心狠手辣的人，也许他一直是如此，只是他们没有发现。 在他起兵逼宫覆灭永盛王朝的皇室时，她和他之间，再没有青梅竹马的情谊，只有永生永世的仇恨。 白殷怔愣片刻，随即摇头，“我本想看清楚西越太后的样子，但没看清楚，慕容昀居然甘心当个面首，他到底图什么！” “图他想图的。”赵木兮冷嘲一笑，“你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当个小厮，我想办法先替你解毒。” “你……现在是什么身份？”白殷好奇地问。 赵木兮说，“赵国公的嫡长女，如今就缺个赶车的小厮。” “……”白殷左看看右看看，实在难以想象，居然真的有借尸还魂这回事。 若是换了以前，他肯定认为对方是傻逼在胡说八道。 但眼前是盛乔木啊……他居然就相信了。 “我进宫见过元元了。”赵木兮又说道，“以后你肯定也会见到以前认识的人，小心点别露出端倪，万一让人发现我的存在，我会被当成妖怪的。” “你现在跟妖怪也差不多了。”白殷道。 赵木兮冷笑，“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让你真的变成乞丐？” 想到他居然冲动之下去找慕容昀才变成这样，她就想揍他一顿。 没脑子！他的武功能打得过慕容昀吗？还潜进西越王宫，分明就是去找死。 白殷在心里嘤嘤两声，果然是盛乔木，凶他的语气都是一模一样的。 他可是白家最后的血脉，矜贵又稀少，她一点都不稀罕。 赵木兮将白殷带会赵家，让赵夫人又气得差点心梗，她以为赵家是什么，随便在外面捡个人都能带回来当下人，还以为这里是天水吗？ 她命令赵木兮立刻将白殷赶出去，母女俩在门前僵持不下。 “我瞧着这小厮挺好的，眉清目秀，而且身世也可怜，就让他留下吧。”最后是赵腾扬开口，留下了白殷。 第二十章 掌掴 华灯初起，赵国公和世子赵腾扬从军营回来，大步走进静安院，一眼就瞧见站在老夫人身边的赵木兮。 “阿木回来了！”赵国公还不到不惑之年，平日又经常习武锻炼，生得挺拔俊朗，一双虎目灼灼有神，看到赵木兮的时候，有些微微失神。 “见过父亲。”赵木兮行了一礼，恬淡安静地微笑着。 “你……你就是阿木！”赵腾扬看着妹妹，脑海里想的却是那个身穿盔甲骑着战马在草原上飞扬奔跑的年轻女子，他的妹妹居然长得那么像她。 原主的记忆里没有赵腾扬的身影，兄妹二人以前应该是没有见过的，“哥哥。” “诶。”赵腾扬回过神，看了赵国公一眼，有些担心赵木兮将来到外面参加宴席，那些人见到她，肯定会比他更震惊。 赵国公低声说，“回来就好，有什么短缺就跟你母亲说。” “不就住几个月，能缺什么呢。”唐氏笑着道，“妾身都安排妥当了。” “阿木以后会留在京都城，不回天水了。”赵老夫人说。 唐氏的脸色一变，“母亲，此事不妥吧，她从小就在天水长大，未必适应京都城，阿木自己也更喜欢天水，对吧？” “不是啊，我觉得京都城更繁华，我很喜欢。”赵木兮笑眯眯地说。 “你刚才还说想念天水。”唐氏沉下脸道。 赵木兮说，“想念不一定要回去，母亲，您不希望我留下来吗？” 赵国公听着唐氏的话，脸色有些难看，“你到底想说什么？” 唐氏本来就憋着一肚子邪火，听到赵国公这么问，她目光冷漠地看了赵木兮一眼，“母亲，国公爷，她还没回京都城，就已经将宫里的贵人给得罪了，她心思不纯，将来若是留在京都城，早晚要惹出祸事。” 赵老夫人听得一头雾水，“阿木怎么得罪宫里的贵人，她得罪谁了？” “那就要问她自己了，在医馆为何要出头去给小公主治病，一个痴儿，是你能治好的？她还被皇上给赶出来，要不是看在赵家的份上，指不定就将她杖毙了。”唐氏怒声说道。 赵木兮眸色一冷，“元元公主不是痴儿！” 赵老夫人诧异地看向赵木兮，“你……你在医馆见到皇上跟元元公主了？” “当时大雨滂沱，小公主全身发烫，医馆又没有大夫，我见是个孩子，实在于心不忍，这才替她先降下体温，后来皇上才带着御医赶来，我并不认为这样就需要被杖毙，那皇上就是昏君了。”赵木兮淡淡地说。 唐氏头皮一麻，“住口！这是你能说的话吗？” 赵老夫人心中大喜，她还想着怎么将阿木推到皇上面前，他们居然就见过面了。 这不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吗？ “好了。”赵老夫人打断她的话，“当年老太爷是被奸人所害，与阿木的出生并没有关系，此事以后不要再提，阿木是赵家的嫡长女，岂有一直住在天水的道理，你也别总是危言耸听，阿木是你的女儿，你一点都不心疼吗？” 唐氏看了赵木兮一眼，她根本不想承认这是自己的女儿。 赵国公扶着老夫人的手，“今日难得我们一家人团圆，吃饭吧。” “万一宫中怪罪下来呢？”唐氏叫道，她只要想到这个祸害跟她同一屋檐下，她就不得安宁，生怕其他孩子会被她牵连。 赵木兮眸色冷冷地看着唐氏，她以为作为母亲，对自己的孩子始终都是包容深爱的，但唐氏真是让她大开眼界了，“母亲，您说我的八字不好，那将我生下来的你……又是什么呢？” “？”大厅突然静下来。 唐氏瞳孔微缩，张了张口想要斥骂，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国公爷，宫里来人了，是来传口谕的。”这时，管家喘着气走来，他的话让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散去了。 “宫里的？”唐氏紧张地叫道，“该不会是皇上怪罪下来了？” 赵国公冷冷地瞥她一眼，大步走出去外院。 唐氏已经认定赵木兮必定给赵家带来麻烦，她对赵腾扬说道，“世子，明日你就让人将她送回天水，这辈子都不能让她回京都城，她会害了你跟阿琼，她的八字不好，会克死身边的人……” “母亲！”赵腾扬沉声叫道，“阿木是你的女儿，也是我的妹妹。” 口下留情，不要再将刀子刺进亲生女儿的心了。 赵老夫人握住赵木兮的手，轻轻地拍几下安抚着。 不一会儿，赵国公就回来了，他深深地看了赵木兮片刻，“阿木，皇上口谕，明日派人接你进宫……陪元元公主。” 赵木兮眼中光芒乍现，明日又能见到元元了。 “……”唐氏脸色僵住，半天回不过神。 “吃饭吧。”赵国公沉声说。 赵木兮心情极好，就算她的妹妹赵玉琼几次拿眼睛瞪她，她都无所谓了。 她意不在赵家这些人身上，只要能进宫见元元，她可以包容她们的愚蠢无知。 团圆饭终于勉强地和谐结束，赵国公将赵木兮带到前院的书房去说话了。 “阿木，昨日在驿馆……皇上见到你是何表情？”赵国公目光温和地看着女儿，这个被委屈养在天水老家的孩子，他心中是愧疚的。 看着她，他又仿佛看到另外一个人。 赵木兮低声道，“皇上身边的宫女似乎将我认错了。” 楚不域只有一瞬间的惊讶，毕竟……盛乔木只是不必在乎的人。 “你长得很像一年前薨逝的盛娘娘，也就是前朝的护国公主。”赵国公叹道，“本来不打算与你说这些，但你明日要进宫，还是了解一下，免得说错话。” 赵木兮的惊讶表现得恰到好处，“怎么会？” “太后昨日已经回宫，她若是见着你，必然是不喜的。”赵国公说，“你在宫里要谨言慎行，千万不要冲撞太后和皇后。” 呵，她还以为没那么快见到太后，楚不域果然是个大孝子，她的死和元元的中毒，他也不过是冷落太后一段时间。 狗皇帝！ 赵木兮神色不变笑道，“父亲，只是长得相似而已，我又不是那位盛娘娘，您别担心。” “为父见你是个稳重的，有些东西，本就不该多想，顺其自然，知道吗？”赵国公说。 “父亲，我记住了。”看来这位赵国公对女儿还算关心的。 第二十一章 知错 赵木兮牵着元元的手走出养心殿，沿着青石巷子慢慢地走着。 “元元，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喊我娘亲呢？”赵木兮低下身子，与小不点平视说话，看到女儿那双充满困惑的大眼睛，她的心又酸又痛。 明明是她的女儿，她却不能相认。 “……”元元微微歪着头，抿唇不说话，她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叫娘亲，明明就是娘亲啊。 赵木兮伸手揉了揉元元细软乌黑的头发，“如今娘亲不住在宫里了，跟以前不一样，元元只能在没人的时候叫娘亲，等将来……娘亲带你去一个更好玩的地方，那时候元元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好吗？” “娘亲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我们元元的。”赵木兮笑着说，“所以，元元在宫里的时候，也要学会保护自己。” 元元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娘亲！” 赵木兮眼下发热，元元仿佛丧失语言能力，不管是想回答好还是不好，她都只知道喊出娘亲两个字。 “那元元要记住了，以后别人拿东西给你吃，你都不要放进嘴里，要问过九芯和白芷，特别是刚才见到两个人。”赵木兮不想让女儿太早见识到人性的阴暗，可她太害怕元元又中毒了。 元元又点了点头，笑容灿烂地看着赵木兮。 “大小姐，我们会寸步不离跟着小公主的。”九芯低声说。 “我知道你们会小心，但凡事总害怕万一，我们不能低估别人的阴险毒辣。”赵木兮道，“既然元元不喜欢去后宫，我们就在这里走一走吧。” 白芷问，“您不是还想去明光宫，不如趁这个机会……” 赵木兮摇头，“不急，我今日第一天进宫，已经太打眼了，若是这时候再去明光宫，楚不域必定要怀疑了。” 她了解楚不域的性子，如果他对她有一丁点怀疑，她这辈子都会见不到元元的。 元元拉了拉赵木兮的手，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她，“娘亲~” “你啊，长这么大不能总要别人抱你，小心长不高。”赵木兮嘴上这么说，已经熟练地将她抱了起来，还在手上颠了殿，“怎么瘦了呢？” “娘亲，娘亲！”元元开心得直笑，她以前最喜欢跟娘亲这么玩了。 九芯眼中涌起泪花，“小公主许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白芷正要说话，眼尾却扫到一抹玄色身影，急忙神情一紧，回头行了一礼，“拜见皇上。” “……”母女之间欢快的气氛突然就中断了，赵木兮将元元小心翼翼地放了下来，垂首行礼，“皇上。” 楚不域将重叠的身份跟眼前的赵木兮分开，刚才她跟元元在一起的画面，他真的以为是盛乔木…… “元元，过来。”楚不域朝着元元招手。 “娘……”元元转头看向赵木兮，想到刚才娘亲说的话，她瘪了瘪嘴，忍住叫娘亲的冲动，委屈巴巴地来到楚不域的面前。 才一天的时间，他在元元的心目中就已经比不上赵木兮了吗？ 难道阿木在女儿的心里是这么容易被替代的？ 楚不域心中愤怒，又怜惜心疼盛乔木，又舍不得骂女儿，他只能气自己。 “送赵姑娘出宫。”楚不域将元元抱了起来，没有打算再叫这个女人进宫了。 他不能让任何人替代阿木在元元心中的位置。 元元乖巧地搂着楚不域的脖子，眼睛却勾勾地看着楚不域，一句娘亲含在嘴里，眼泪都快出来了。 赵木兮露出一个灿烂明媚的笑容，对元元眨了眨眼。 楚不域眸色微沉，抱着元元转身离开。 “大小姐。”九芯低声叫着赵木兮。 “那我就先出宫了，你们好好照顾元元。”赵木兮道，经过养心殿的时候，正好遇到岑太后的坐撵，她垂眸站到一旁。 岑素萍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容姝丽明妍的少女，自信淡定一年的心境，又开始焦虑灼热起来。 死了一个盛乔木，怎么会又出现一个赵木兮？ 她不信巧合，这个赵木兮必定是有心接近皇上和元元的，她一定会让人查清楚。 赵木兮目视坐撵离开，这才离开皇宫，来日方长，总有算账的时候。 “阿木。”赵腾扬站在马车旁边，看到妹妹从宫里出来，不自觉地松口气。 “大哥，让你久等了。”赵木兮收起心情，朝着赵腾扬走去。 赵腾扬含笑看她一眼，“在宫里还好吧？” “挺好的，元元公主很乖巧，我很喜欢。”赵木兮说，兄妹二人闲聊着回了赵国公府。 同样提心吊胆等着赵木兮出宫的还有赵老夫人，听到赵木兮已经回家，立刻就让人去将她叫来静安院。 “……你还见到太后和皇后了？”赵老夫人语气有几分沉重，她还想着最好别太快遇到这两尊大神，否则赵木兮再想进宫就难了。 “她们对你……什么看法？”赵老夫人问得小心翼翼。 赵木兮眸色含笑，她果然没有看错，赵老夫人是打算将孙女送进宫，所以才让人将她接回来的。 “太后和皇后似乎并不怎么喜欢我。”赵木兮说。 赵老夫人的心咯噔一下，这就麻烦了，“那皇上呢？” 狗皇帝算个什么！ “皇上让我多陪元元公主。”赵木兮低声说。 赵老夫人闻言就笑了，那就没问题了，只要公主殿下喜欢赵木兮，那就成功了一大半，谁都知道皇上最宠爱就是元元公主了。 “你初来乍到，对京都城不熟悉，这几日让阿琼带你出去转一转，多认识些世家女眷也是好的。”赵老夫人不再问宫里的事，问多了反而不好。 赵木兮应下来，心想赵国公府能够屹立在京都城多年，想来赵老夫人功不可没，她想要将孙女送进宫，却并不心急，如果她没有在驿站遇到楚不域，老夫人也有办法将她惊艳地露脸吧。 从静安院出来，赵木兮被挡在后花园的鹅卵石路上。 “不要以为你进宫就很了不起，好像谁没有进过宫一样，只有你这样的土鳖子，才会以为进宫就是乌鸦变凤凰。”赵玉琼鄙夷地看着赵木兮。 在赵木兮没有回来之前，她一直以为对方只是个没见识的土鳖，根本没将赵木兮放在眼里，就算占了嫡长女的身份又如何，肯定处处比不上她。 结果，赵木兮不但长得比她好看，连气度都让老夫人称赞不已，赵玉琼觉得自己在家中的地位受到极大的威胁。 “你是谁？”赵木兮秀眉一挑，含笑问道。 第二十二章 后果 赵腾扬下衙回来，刚进大门就看到一个眼熟的少年站在角落，他仔细看了几眼，瞬间就想起他是谁了。 白殷！ 护国公主曾经说过最有天赋的少年将才，一年前突然从岳将军的军营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他之所以还认得出，是几年前在宫里见过一次，要不是他记忆力向来极好，他已经认不出这个少年就是白殷了。 赵夫人听到儿子都在帮着赵木兮，气得说不出话，“你若是这么不听规劝，那以后你的事，我也不会再多言了。” “大哥。”赵木兮看着赵夫人气呼呼离开，转头看向赵腾扬，“多谢。” “他是……你在哪里遇到的？”想到白殷和护国公主的关系，赵腾扬决定假装没认出对方。 赵木兮拿不准赵腾扬到底有没有认出白殷，但他愿意帮她，她心里是感激的，“在药材街遇到的，见他小小年纪就当乞丐，觉得很可怜，反正我也缺一个出门驾车的小厮，就将他带回来了。” 乞丐？ 赵腾扬震惊地看向白殷，怎么就变成乞丐了！就算护国公主薨逝，白殷也不至于会沦落成为乞丐的。 “他怎么会……”赵腾扬想问清楚，但想到白殷如今未必想表明身份，他只好忍了下来，“那就留他在家里，反正也不缺一口饭。” 赵木兮看出赵腾扬应该是认出白殷，他既然没有说破，她自然也乐得装糊涂。 白殷就这样成了赵家的小厮，赵夫人气得吃不下饭，等到赵国公回来，立刻就跟他告状，“……要是以后她出门见着哪个乞丐可怜就带回来，那赵家成什么地方了，我是说不了她，你是她的父亲，国公爷自己好好说道说道吧。” “既然腾旸都觉得不是问题，你又何必小题大做，不就是个小厮。”赵国公并不以为然，他是担心阿木涉世未深被欺骗，但既然儿子都同意了，证明那个小厮不会有问题。 “国公爷，这样未免太娇惯她了？”赵夫人说道。 赵国公说，“阿木这么多年不在我们身边，娇惯些也无妨。” “……”赵夫人面色发苦，这个家中竟是无人站在她这边了，赵木兮果然是来克她的。 木栖院。 赵木兮并不知道赵夫人又因为今日的事，对她的八字耿耿于怀。 她正在想办法要治好白殷的蛊毒，要想引出藤虫蛊，首先得有藤虫花，但这藤虫花生长环境要求极高，一般都是在高原寒冷地区才能养活。 能不能在空间养活，就只能试一试。 如今最要紧是……空间里没有藤虫花的种子。 只能先炮制暂时性的解药让白殷先吃着了。 一连两日，赵木兮都没有再出门，除了在空间里种药，她还在想办法怎么养好元元的身子，之前不知道她差点被慕容昀利用养蛊，如今知道了，她就得炮制另外的药给元元了。 赵木兮不急着进宫见元元，赵老夫人有些拿不准宫里的意思了。 “小公主最近都没想见阿木吗？”赵老夫人将赵国公找来，赵国公是常在宫里行走，自是更清楚宫里的意思。 “母亲，您说的那件事，还是算了吧。”赵国公低声说道，“就算公主喜欢阿木，可还有太后和皇后……阿木良善单纯，在宫中未必能自保。” 赵老夫人说，“我也不强求，端看阿木的机缘，她还没进京就遇到公主，这就是她该有的机缘。” “那就顺其自然，不必去打听宫里的意思，免得弄巧成拙。”赵国公倒。 “明日我要带她去林家参加寿宴了。”赵老夫人说道，明日之后，京都城世家圈里，至少有一半人会知道，赵家有女，生得与曾经的护国公主极为相似。 赵国公轻轻颔首，反正早晚都是要让大家知道阿木的存在。 翌日，赵老夫人让身边的屏姑亲自给赵木兮上妆。 “大小姐本来就生得明妍，这时下流行的桃花妆反而衬托不住您的美。”屏姑心里暗暗惊艳，大小姐这肌肤说是欺霜赛雪都不为过，剥壳的鸡蛋都没有这样光滑。 赵老夫人满意地看着拾掇一番的赵木兮，“这样就很好看了，时辰差不多，我们出门吧。” 她们出了国公府角门，赵夫人已经带着另外两个姑娘在等着。 赵玉琼一看到赵木兮出现，即使再怎么克制，都难掩脸上的嫉妒。 “怎么装扮成这样？”赵夫人皱眉看着赵木兮，“你也太招摇了。” “是我让屏姑给阿木妆扮的，就这样薄施脂粉都招摇，那不招摇是什么样子？”赵老夫人问道，“阿木长得好，这有什么办法。” 赵夫人笑容一僵，“是。” “哼！”赵玉琼哼了一声，生得跟狐媚子一样，有什么了不起的。 二小姐赵馨瑶朝着赵木兮和善地笑着，“大姐姐今日真好看。” 赵木兮含笑点头，“二妹妹也秀丽可人。” “阿木，你与我同车。”赵老夫人将赵木兮带在身边。 林家同样是百年世家，这次林老夫人七十寿宴，邀请了京中不少世家女眷，赵家是林家的亲家，更是座上宾。 林大夫人是赵老夫人的女儿，已经亲自在大门前等着了。 在看到赵木兮出现的瞬间，她愣了好一会儿，要不是赵老夫人叫她的名字，她都回不过神。 “这是阿木，你大侄女。”赵老夫人点名了赵木兮的身份。 赵木兮垂眸一礼，“阿木见过姑母。” 林大夫人倒抽一口气，她想起来了，大哥的确还有个女儿养在天水，那穷乡僻壤的地方，居然能养出这样的国色天香！ 而且……长得也太像……太像那个人了。 “好，好，别多礼。”林大夫人差点就要回礼，她急忙扶着赵木兮的手，“今日我总算见识到什么叫倾城绝色，大嫂，你当年怎么舍得将阿木送到天水了。” “……”赵夫人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她当时也没看出阿木会长得这么招眼。 赵老夫人笑着道，“我们进去吧。” 第二十三章 相信 赵木兮在最大的药材店选了几样药草，这已经是质量最好的，价格相对比其他药店的贵几文钱。 她空间里的药草成色比这些都好，而且生长期也更短，她虽然是国公府的嫡长女，其实手头上没有多少可用的银子。 银子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银子就万万不能。 将来她要做的事，全都得靠银子开路的。 “大小姐，您要买药吗？”暖春小声地问道，“家里小库也是有的，您需要什么，让奴婢去帮您拿就是了。” “家里的药草都是从哪里买的？”赵木兮问。 暖春愣了愣，“是张妈妈的儿子在负责采办，奴婢也不知是从哪里采办的。” “去另外一家看看。”赵木兮笑着道。 连续走了好几家药店。赵木兮更确定她可以做药材生意，如今她就缺个人替她在外面跑腿了。 “哪来的小乞丐，快滚快滚，别在我门前晦气。”突然，一个瘦小的身影被踹倒在地上，那人面生恶疮?癣，身上的粗布衣裳脏兮兮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他是来看病的，怎么把他赶出来了？”有人见小乞丐可怜，忍不住替他说了一句话。 药店掌柜没好气地说，“您看那是能治的病吗？就算能治，他有银子吗？” 这小乞丐已经出现在这里好几天了，几乎没家药店都去求过，只是坐馆大夫一看到他脸上的恶疮，全都摇头轻叹，这是一种毒病，根本是治不好了。 “求你……我必须活着。”小乞丐匍匐在地上恳求着，“我会有银子报答你的。” “你都快死了，还能有什么银子！”药店掌柜嗤笑一声，“你还是另寻良医吧，我们是治不好你了。” “大小姐，我们快走吧。”眼见那个小乞丐几乎拦住半边的巷道，暖春急忙拉着赵木兮的手要从另一边走过去。 赵木兮身子有些僵硬，她站在原地低眸看着小乞丐的手腕。 有一道类似火焰纹身像手环一样在满是污迹的手腕若隐若现。 “住手！”赵木兮喝住想要将小乞丐踹开的掌柜，底下身子仔细地看着他。 她拿出绢帕，将他手腕的污迹擦拭干净，红艳似火的火环纹身更清晰了，她心头猛跳，撩开他的头发，终于看清他的样子。 即使少年的脸上全是油垢污迹，但她还是能够认出他。 “你怎么会沦落成这样？”赵木兮的声音发颤，她用心栽培几乎是看着长大的少年，明明未来可以成为军中大将的孩子，怎么就成了小乞丐！ 小乞丐收回手，蜷缩到一旁，警惕地盯着赵木兮。 “跟我回去。”赵木兮低声说，“别的没有，肉管你够吃。” 怎么可能！小乞丐震惊地抬起头，这个女子是谁，怎么说出当年和她一模一样的话。 “姑娘，你有善心也不能轻易信了别人，这小乞丐凶狠得吓人，随便给他几文钱就算了。”周围有人在劝着赵木兮。 “他有大好前程，你们别看漏眼。”赵木兮头也不抬，只看着小乞丐说道。 小乞丐听到这话，终于坐直身子，一双如坠入黑暗中的眼睛渐渐迸发出光亮。 “回去。”赵木兮沉声开口。 她说的是，回去！ 小乞丐的手有些发抖，“你到底……是谁？” 暖春没想到赵木兮居然要带一个乞丐回国公府，“大小姐，这……真的要带他回去吗？” 赵木兮想起她如今是国公府的大小姐，不再是护国公主了。 “旁边有客栈，先去拾掇干净。”赵木兮果断地说，将小乞丐拎了上来，“能走路吗？” 小乞丐点了点头，怔怔地看着赵木兮。 “啧啧，入世未深的年轻姑娘就是这样，有时候无知的善意只会害自己。”旁边不知谁又说了一句。 赵木兮置若罔闻，带着小乞丐往客栈走去。 不远处，有一处茶楼的雅间正好将这一幕全都收入眼中。 “是她吗？”有两人对坐煮茶，眼睛却落在戴着帷帽的赵木兮身上。 “不确定。”说话的是个雪肤红唇的和尚， “……”白衣贵公子没好气地说，“不确定你在这里看了半天。” 和尚小口地喝着茶，“穷和尚难得有人请喝茶，还是这么贵的碧螺春，自然是要久一些的。” “我们去看看。”贵公子拉起和尚的手就要离开。 “何必这时候去确定呢。”和尚坐着岿然不动，“如果是她回来了，总会找到她想找的人。” 白衣贵公子皱眉不说话。 “如果她想过另外的人生，我们就不该去打扰她。”和尚闻着茶香，琥珀色的眼眸藏着一丝思念。 这话让白衣贵公子激动的心情一沉，他沉默地坐了回去。 “你别喝茶了，好不容易才养好身子，别又夜不能眠。”白衣贵公子看着和尚不停喝茶，忍不住开口阻止。 和尚笑着点头，“贫僧已经闭关一年，能够出来一趟不容易，这茶……也是许久没喝过了。” “你用了一年时间帮她回来，那你……损耗了多少寿元？”白衣贵公子低声问道。 “不值一提。”和尚摇头，“贫僧该回去了，既然有人收养小乞丐，那就没有我们什么事了。” 他们今天是来找小乞丐的，只是还没找到人，倒是遇到让他们更想不到的惊喜。 希望……真的是他们期待已久的惊喜。 在客栈中等着小乞丐给自己拾掇干净的赵木兮没有察觉到有人在暗中观察她，她一心只想知道，小乞丐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用了整整三桶水才将自己洗干净的小乞丐穿着新的衣裳走出房门。 十六七岁的少年，生得眉眼清秀，一双丹凤眼为他添了几分秀气，但眼神却锋利如出鞘的刀，正死死地盯着赵木兮。 “你认识我？”小乞丐看不见这个女子的样子，但他确定从来没见过他。 “白殷，你是怎么混成乞丐的？”赵木兮淡淡地问道。 他是她唯一的表弟，从小父母双亡，是她将他带进军中，教他武功学排兵布阵，他是个有天赋的孩子，将来必定能够成为一员大将。 没想到再次见面，他居然成了乞丐。 可真是争气，她几年的心血全都喂狗了吗？ 她要被气死了！ 第二十四章 护国寺 夜幕笼垂，京都城下了整整一天的大雪，到处透着沉重压抑的气息。 一辆黑木马车在城门即将关闭之前，快速地飞奔进来，守门的士兵正要拦下，看到马车上那朵黑色牡丹，纷纷停下脚步，垂首恭敬地单膝跪下行礼。 马车冲进夜色中，消失在前往皇宫的方向。 “她终于赶回来了，宫里今晚怕是不安宁了……”不知谁轻轻喟叹一声。 昭阳宫的回廊空空荡荡，几盏明灭不定的灯笼将窗格上的喜字映照得更加明亮刺目。 寝殿内暖意融融。 楚不域穿着新郎吉服，挺拔高大，身长玉立，他本就长得极为好看，在红色的衬托下，多了几分惊心动魄的艳丽俊美，他身边的皇后容貌秀美，正一脸娇羞看着他，“皇上，臣妾今后一定会将元元视为己出，把她当亲生女儿疼惜的。” “你是她的母后，是该多关心她。” “是，只是……臣妾怕明光宫那位会心里不舒服。” “不必在乎她的想法，你只当她不存在就行了。”楚不域沉默了片刻，声音多了几分不耐烦。 原来在楚不域眼中，她是可以当不存在的人。 寝殿外，盛乔木嫣红的披风被雨水打湿，浸了雨水的衣裙将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勾勒得更明显，她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手中的长剑架在太监高福的脖子上，回廊歪倒数个宫女，她沉默地看着里面帝后二人。 这昭阳宫……他说是为她留着的，这里一椅一桌一花一木，全都是她用心准备的，如今属于她的凤冠戴在别的女子头上，他还想跟别的女子在昭阳宫洞房花烛夜！ 盛乔木想起她和楚不域戍边时的岁月，她原是永盛王朝的公主，他是父皇最信任的定北大将军，在战场上杀伐果决，在朝堂上运筹帷幄，他是她恋慕仰望的人，因为太喜欢他了，她舍不得让他做驸马，怕他从此不可再领兵权，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就算守在苦寒之地，她也甘之如饴。 直到她的发小慕容昀起兵造反，屠杀尽皇室所有人，他和她赶回来平乱，她拒绝朝臣拥戴她为女帝，卸甲归心，舍弃尊荣和傲气，安分地住在后宫。 他说，她是他唯一的皇后，他的后宫不会有别的女子。 盛乔木缓缓地闭上眼睛，舌下涌起一片腥甜。 狗皇帝想要让她的元元叫别的女子为母后，除非她死！ “娘娘！”高福看到盛乔木越发苍白的脸色，终于忍不住叫出声。 楚不域闻声脸色大变，猛地推开岑素萍，大步地跑了出去。 “阿木！”楚不域只看到盛乔木静静地站着，一身不染俗世的傲气和冷意，他的心头一慌。 盛乔木低低声一笑，漆黑剔透的眸子沉静地看着楚不域，“原来皇上今日大婚，难怪太后已经迫不及待借着元元的手给我下毒。” “你中毒了？”楚不域心尖一疼，上前抱住盛乔木的肩膀，眼睛看到她的小腹时，更是被惊得全身的血液瞬间都凉了，“阿木，你……你有身孕了？” “是啊，在被送去行宫的晚上，我便发现有身孕了。”盛乔木沉静地说，“所以你和太后才这么害怕，我会生下儿子？” 楚不域眼中涌起怒意，“朕宁愿自己死，都绝不会伤害你，你就这么不相信朕吗？” 相信他？盛乔木嘲讽地挑眉，越过他看向站在后面的岑素萍，“皇上还真值得我相信。” 今日她吃了元元给她的莲子糖中毒昏迷，宫女想要趁机灌她堕胎药，要不是她的身体早就适应各种毒，她早就死在行宫了。 “阿木，听话，你先回明光宫，朕对你说过的话，绝不食言。”楚不域压低声音，他本想在接她回宫之前，将一切都料理干净的，没想到她会提前回来。 有些话，他无法在这里跟她说清楚。 盛乔木淡淡地说，“我今日是来找太后的，她在元元的莲子糖中下毒害我，有没有想过元元也会吃了莲子糖，那是她的亲孙女，她是不是真的狠毒得可以看着元元中毒。” 楚不域脸色铁青，他低声说道，“今日元元回宫并无异样，我会去找太后问清楚，你先回去休息，好不好？” “刺客，有刺客——” 忽地，慈宁宫的方向传来大喊声。 元元！盛乔木大惊，推开楚不域急忙往慈宁宫的方向跑去。 看着盛乔木挺着肚子跑得飞快，楚不域一颗心被吓得差点停止了，心惊胆颤地怒道，“盛乔木，你小心自己的身体！” 楚不域施展轻功前往慈宁宫救人。 盛乔木体内的毒气还没彻底解除，内力消耗得极快，速度没有楚不域那么快。 “娘娘，有人劫持小公主往宫外逃去了！”本来要去慈宁宫找元元的九芯和白芷跑过来，喘着气说道。 盛乔木脸色一变，“元元……” 一直追出后宫，盛乔木终于看到前面抱着元元的刺客，她立刻运功追了上去，“站住！” 忽地，一个身影在她身后出现，紧随她前行，“阿木，你清楚自己中的是软相宜，不能用内力的，会失去武功的。” “慕容昀！你还活着，你一直在宫里？”盛乔木终于知道为何自己会对莲子糖的毒毫无所觉，她的药理知识都是慕容昀教的，他要对她下毒，她太难分辨了。 “我说过，楚不域会背叛你的，我没有说错。”慕容昀穿着黑色斗篷，将他整个人都藏在黑暗中。 “你也背叛我了，你们没有区别。”盛乔木冷声说，“元元是不是你抓走的？” “阿木，令牌呢？给我令牌，我把元元还给你，还可以带你们母女离开京都城。”慕容昀道。 盛乔木眼睁睁地看着前面的黑衣人将元元翻越宫墙，禁卫军居然都不见了。 她手中的剑朝着慕容昀刺了过去，“宫中到底还有多少是你的人，我真后悔当日没有亲手杀了你！” 慕容昀避开她的剑，一把搂住她的腰，将她带上宫墙。 “阿木，你给朕下来！”楚不域已经追来，远远看到盛乔木立在城墙上。 慕容昀往角落一站，避开所有人的视线，将一把弓箭塞到盛乔木的手中，“阿木，杀了他，你是尊贵的公主，看看你这三年过的都是什么日子，连一个宫女都能欺压到你头上，你可是永盛王朝十三岁挂帅出征，挥剑斩敌无数的护国公主啊。” 盛乔木不想理会慕容昀，她垂眸看着飞奔过来的男人。 她已经决定要带元元离开这里，从此山高海阔，不会再回这个皇宫了。 “阿木，乖，听话，先下来。”楚不域见她站在宫墙边缘，一颗心提在半空，他后悔瞒着她立后了，应该将一切跟她说清楚的。 忽然，盛乔木的身子一晃，失重地往下跌去，她回头想看是谁推她，一张让她死都不敢相信的面庞一闪而过。 雪白的地面绽开一朵妍丽的殷红。 盛乔木在坠入黑暗之前想着，如果有来世，她要断情断爱，亲刃仇人，坐在万人仰望的位置，无人再敢欺她和元元。 元元…… 她死了，她的元元怎么办呐？ 第二十五章 归清 有那么一瞬间，楚不域以为看到盛乔木在柔声哄着元元，甚至还听到她叫着小元儿的声音。 他知道，那只是错觉。 眼前的少女不仅长得像盛乔木，连神态都相似。 这世上不会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除非可以模仿，楚不域眼中的疑惑渐渐冷了下来，对赵木兮的出现更加怀疑。 元元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她靠在赵木兮的怀里睡了过去。 “赵姑娘，奴婢将小公主抱去床榻吧。”九芯走了过来说道。 “我来。”赵木兮低声说，抱着元元就往床榻走去，轻轻地将她放下。 望着连睡觉都不安稳，抓着她的手不放的元元，赵木兮的心仿佛被撕裂两半，她忍了许久，才没有开口质问楚不域是怎么照顾女儿的。 “怎么回事？”楚不域幽黑的眸子扫视她们一眼，元元已经许久没有情绪失控了。 他刚才在前殿跟大臣商议事情，听到尖叫声，他被吓了一跳，立刻抛下一切过来了。 赵木兮起身行礼，“皇上，是臣女的错，不该提到莲子糖。” “……”楚不域心口一沉，想起盛乔木在坠落宫墙前说过的话，她是吃了元元的莲子糖中毒的。 元元对莲子糖有了阴影一般的惧意。 “出来。”楚不域看了赵木兮一眼，转身走出内殿。 九芯和白芷都担心地看着她。 赵木兮轻轻摇头，让她们看顾好元元。 楚不域站立在廊下，她抬眸看到他宽厚挺拔的肩膀，以前他背对着她时，她最喜欢悄悄靠近，然后一下扑到他的身上，让他背着自己走。 他对她，也曾经很好。 “你从小生活在天水，最近为何回京都城？”楚不域回头盯着她，眼神锐利得像一头黑豹在审视敌人。 “回皇上，祖母认为我即将及笄，该回京都城了。”赵木兮平静地回道，她知道楚不域肯定会怀疑，早就想好怎么回答。 楚不域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他向前走了两步，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居高临下地打量她，“所以，你在天水都学了什么？” 是不是都在学习另外一个人的一举一动，连说话的语调都让他觉得熟悉。 赵木兮忽然一笑，“皇上，臣女在天水除了该学的琴棋书画，也不过无聊时看了些医书，您是怕臣女会教坏元元公主吗？” 太像了！楚不域灼灼地看着她的笑容，盛乔木的影子在眼前重叠。 “谁教你医术的？”楚不域像是碰到什么烫手之物急忙松开她的下巴，沉黑的眸子克制着翻涌的情绪。 “只是天水本地的女郎中，臣女见她孤身一人实在可怜，便收留她在府里。”赵木兮回答得滴水不漏。 楚不域莫名感到烦躁，他实在不想再看到赵木兮。 “元元已经见过你，你可以出宫了。”楚不域冷声说。 赵木兮太了解楚不域，他这么说的意思，就是以后都不会再召她进宫陪元元了。 她必须让他允许自己经常进宫才行。 “皇上，臣女想替小公主治病，请您恩准。”赵木兮行了大礼。 楚不域看着她的眼神变得更加犀利冷漠，“你以为，凭什么能够治好元元的病？你的医术比御医院的御医还要厉害吗？” “臣女不敢这么想。”但她药田空间里的药，要比这世上大部分的药都好用，她在空间里炮制的药丸，更是堪比灵药，“但小公主除了身体余毒未清，还有心病。” 楚不域问，“你今日是第二次见到元元，居然就知道她有心病？” “……”狗皇帝的脑子也不正常了？元元都这么明显了，居然还不是因为心病！ “皇上，小公主不肯开口说话，便是很明显的心病，她中的毒并不会将她变哑。”如果是毒哑了，她就不会开口叫娘亲了。 楚不域有种被眼前的少女鄙夷的错觉，“朕要如何相信，你能够治好元元？” 而不是想要找借口进宫，故意接近他？ 这一年来，想方设法要爬龙榻的女人太多了。 赵木兮说，“半个月后，臣女会让小公主好转的。” 不等楚不域说完，赵木兮又道，“皇上放心，臣女进宫除了陪着小公主，不会去其他地方。” 他大可放心，她根本不屑去接近他。 楚不域的心被堵了一下，“如果你治不好元元的病，朕要你赵家付出代价。” 这是拿赵家来威胁她？赵木兮在心里将楚不域骂了一百遍，“皇上，臣女可以不进宫，但小公主或许不会答应。” 这女人！太大胆了！ 谁给她胆子敢威胁他的！ 楚不域喝道，“赵木兮，你敢威胁朕？” “皇上，天下没有哪个大夫敢扬言有十足把握的病，您要拿赵家威胁臣女，臣女不敢受。”赵木兮淡淡地说。 他要是想当暴君，她是阻拦不住的，只是不想连累赵家。 楚不域咬牙切齿，“滚！若是元元有任何意外，朕唯你是问。” 赵木兮从容淡定地行了一礼，“多谢皇上。” 楚不域拂袖离开，回到前殿时，脸上还怒容未消。 一直在等着皇帝的大臣们面面相觑，他们已经许久没有在楚不域的脸上看到这样外显的情绪，自从盛娘娘薨逝，皇上仿佛也失去生命力般，每天虽然还是上朝理政，却让人感觉不到精神气。 今日是怎么了？后殿发生什么事了，谁有本事让皇上动怒的？ 不仅是大臣心中有疑惑，慈宁宫中，连岑太后都在打听养心殿这边的情况。 “听说皇上今日召见一个女子进宫，知道是何人吗？”岑太后虽然被送去行宫住了一年，但身份尊贵，住哪里都是养尊处优的日子，所以依旧养得气色红润，看着还要比以前年轻几岁。 毕竟她最厌恶最恨的人死了，她的心情大好，饭都多吃一碗。 “回太后，奴婢虽打听不到养心殿的消息，但在宫门见过那个女子一眼。”宫女讨好地说道，“九芯亲自去接她的……那女子长得好像盛娘娘。” 坐在旁边的岑皇后打翻手中的茶盏，容颜惨白。 第二十六章 登门 皇后无故掌掴国公府嫡长女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御史台接连三天上奏请求皇上废后，认为岑素萍嚣张跋扈，没有资格成为一国之母。 楚不域将奏折按下不发，却似乎有意动的迹象。 废后没有那么容易。 果然，在废后的朝议没几天，便传来江南漕运出现水寇作乱的消息。 楚不域只好让岑素萍的兄长岑英杰带兵前往江南平乱，水师的兵权还在岑家的手中。 如果说景国还有不安稳的因素，那就是楚不域一直无法放心的水师和漕运，当年他和盛乔木戍边抵制外敌，疏忽了国内水师的训练，反而让岑家钻了空。 后来他想要将漕运重新掌握在手里，才发现岑家已经掌控水师，连漕运海运都成无法撼动的力量。 还不到时候…… 楚不域将废后的旨意收了起来，岑素萍后面还有岑家。 赵国公对于女儿被打这件事，除了第一天在朝堂跪下全凭皇上做主，之后一直没有强烈表态，他很清楚，岑家不是那么容易掰倒的。 不过，他怀疑京都城把这件事传成这样，后面定是有人推波助澜。 回到家里，赵国公第一时间来到静安院找老夫人。 正巧赵木兮也在这里，正陪着老夫人说话。 “阿木也在，刚好这件事与你有关，你也一并听了吧。”赵国公抬了抬手，让赵木兮坐回原位。 几天过去，赵木兮脸上的红肿已经消了，又恢复白皙滑嫩的肌肤，她乖巧地坐在老夫人的身边，一双乌黑透亮的眼睛看着赵国公。 “皇上罚了皇后禁足半个月，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赵国公低声说道，“皇后禁足的事没有在朝堂提起，为的也是给岑家的面子，江南那边又出现水寇了，正是南北商货往来的旺季，漕运是不能出事的。” 赵木兮立刻就明白楚不域这么做的原因，岑家是拿漕运在威胁楚不域不能废后啊。 “这也是够了，我还担心闹得太厉害，到时候阿木反而受拖累。”赵老夫人松口气，这几天眼看朝堂走势越来越悬乎，分明是将赵家架在火上烤着，幸好皇上轻拿轻放不再追究。 她怕赵木兮最后成了牺牲的人。 赵国公没说这也许是皇上故意在试探岑家。 “阿木，以后在外面别提起此事。”赵国公吩咐着女儿。 “父亲，女儿省得。”赵木兮应下，她也只是想试一试岑素萍的能耐。 如她所料，岑家还是最大的威胁。 岑素萍的皇后之位总算保住，虽然得了禁足的惩罚，但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岑太后却还不能松口气。 那日楚不域的一通话，让她这几日都无法安枕入眠。 将楚家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拱手相让给别人？那是不可能的。 岑太后将自己的弟弟召见进宫，岑丰顺年纪尚未半百，手握水师兵权，生得魁梧高大，为人深沉狡猾，是岑太后最倚重的军师。 “皇上真的这么说？”岑丰顺皱眉，脑海里浮现一张模糊的奶娃子的脸，他记不清公主长什么样子了。 “不管他以后到底会不会这么做，我们都不能坐以待毙。”岑太后说，“选秀的事由不得他，你不是准备几个调教过的女子？” “本来是打算将她们送进宫替皇后争宠的，太后，臣听说赵国公的女儿生得和那位相似，可是真的？”岑丰顺问道。 岑太后口气不悦，“不然皇后怎么会动手，长得相似并不算威胁，反正不会让她进宫的。” “交给臣来办吧。”岑丰顺说，也该让皇帝知道，岑家并不是什么都做不了的。 不出两日，楚不域桌案上多了不少请求他举办选秀绵延子嗣的奏折。 “呵。”楚不域将奏折扔到一旁，眉眼的冷色更甚。 “全朝堂的文武百官都在担心皇上的……子子孙孙。”坐在下方的俊逸男子看楚不域烦躁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 楚不域眉目一压，淡淡看向他，“想要赐婚？” 俊逸男子连忙站起来作揖一礼，“臣错了，请皇上高抬贵手。” “朕想重启海运。”楚不域沉声开口。 “皇上想让岑家扩充水师？”楚不域登基时，天下不稳，所以才停了海运，因此也算削减了岑家的势力。 如果再重启海运，岂不是让岑家有机会扩充势力。 “海运交给你。”楚不域抬眸看向他。 作为恩远侯的世子，谢峥君看似游手好闲，但楚不域知道，他只是不想跟家中的继母做明面争斗，实际有几分能耐，当初戍边时，他是一清二楚的。 世子之位，也是当时立下军功争来的。 “？”谢峥君瞠圆眼睛，“皇上，您这是想把臣当枪使啊。” 楚不域淡淡地点头，“若是能将海运掌握在手中，也算是圆了她的心愿。” 谢峥君的神情微微一凛，差点想脱口问盛乔木的死到底跟岑家有没有关系。 “此事不易，需要从长计议，先解决这件事。”楚不域敲了敲厚厚的奏折，给谢峥君递了个眼神。 “皇上，就算您躲过今年，那也是躲不过明年的，不如您就从了吧。”谢峥君咧嘴一笑。 楚不域面无表情，眼神沉冷。 谢峥君摸了摸鼻尖，只好认真地道，“选秀又不一定选妃嫔，元元公主也该开蒙了，皇上替她选几个女官，教她写字读书也是可以的。” “女官？”楚不域拿起奏折看了几眼，他竟是没有想到这一点。 脑海里猝不及防出现一张明妍骄傲的脸庞，她若能每天在元元身边，元元一定会很开心。 谢峥君试探着问，“皇上已经有人选。” “海运的事，你上上心，先去准备。”楚不域淡淡地开口，将谢峥君给打发走了。 就在楚不域同意选秀，关于赵木兮八字相克的传言就传开了。 八字不好的人，自然是无法进宫的，克到贵人怎么办？ 赵老夫人得知此事，气得将赵夫人叫去骂了一顿。 “若不是你这个当娘的开口闭口都说自己的女儿八字不好，外面会有这样的传言吗？”赵老夫人气得骂道，“如今你不仅毁了阿木的名声，连赵家的前程都被你毁了。” 赵夫人心中发苦，委屈得不行，她说错了吗？明明是事实，若是让赵木兮进宫害了贵人，那才是赵家的灭顶之灾。 第二十七章 借住 出生八字不好再次被提起，而且越传越悬乎，差点她就要把赵家克得惨绝人寰了，偏偏听的人都不带脑子，明明赵家上下都活得好好的，怎么被她克死了，还真认为她的八字有问题。 “那就去护国寺重新替我批命吧。”赵木兮面无表情地开口，“护国寺的方丈是皇室御用高僧，请他给我重新批命，相信能让众人信服吧。” 说到信服的时候，赵木兮的目光在赵夫人的身上一瞥而过。 赵夫人蹙眉说道，“若是静慧方丈再说出你八字相克的话，到时候你要怎么办，难道再将你送回天水吗？” 这个赵夫人到底是不是赵木兮的亲生母亲，就这么希望女儿的八字不好，这么不想看到她吗？ 赵木兮唇角一弯，“天水又有什么不好的。” “明日去护国寺。”赵老夫人沉着脸说，“我相信阿木的八字绝对是个有福的。” 一个人有没有福气，从面相上都能看出三分，凭阿木的模样，谁敢说她没有福气。 赵夫人听到老夫人都开口了，自是不好说什么，只好说道，“那妾身去安排，让人先去跟静慧方丈说一声。” “祖母，那我先回木栖院了。”赵木兮低声道，最近她空间里的药材正是到收成的时候，她正在想办法怎么拿出去卖了银子。 她手头上能用的银子不多，无论什么时候，银子都是最好的通行证，多赚点不会有错的。 路上，赵玉琼趾高气扬地将她拦下了。 “你知道若是连静慧方丈都说出你的八字不好，你这辈子就彻底没有希望了吧？”赵玉琼抬着下巴看赵木兮。 没有人会质疑静慧方丈的话，赵木兮是自讨苦吃。 “不用担心我。”赵木兮笑眯眯地说。 “谁担心你了，我告诉你，宫里选秀除了样貌品性，出生时辰也是看重的，如今到处都知道你的八字不好，你就不要垂死挣扎了。”赵玉琼哼了一声，她也想进宫选秀，可若是家里挑中赵木兮的话，她就没有机会了。 赵木兮淡淡地笑着，“你这么想进宫啊？” “谁，谁说的。”赵玉琼一窘，死也不会承认的。 “伴君如伴虎，宫中的生活不如外面的自由，你这样的性子，不适合进宫。”赵木兮低声说道。 赵玉琼却觉得赵木兮是故意这么说的，“难道就你适合，我可是从小生养在京都城的，跟你不一样。” “随你吧。”赵木兮摇了摇头，“我没空跟你争辩，别挡着我。” “你……”赵玉琼是想让赵木兮知难而退的，结果说了这么久，好像一点用都没有。 赵木兮让人把白殷叫了过来。 “把这药吃了。”赵木兮拿出一颗黑色的药丸，让白殷服下。 白殷连问都没有问，拿起药丸就吞下。 赵木兮给他倒了一杯水，“藤虫蛊还在你体内，我没法一下子将它弄死，你的身体也会受不住的。” “我听你的。”白殷老实听话地说。 “元元的身子也好了许多。”赵木兮知道他担心元元，“你不用担心，也不用自责当年救不了她。” 白殷握紧了拳头，“我早晚要杀了慕容昀。” “你先替我办件事。”赵木兮敲了敲他的头，“就你现在这样，别说杀他了，连杀一只鸡都难。” “……”奇耻大辱！他怎么就杀不了一只鸡，大鹅都是杀得的。 赵木兮只当没看到他愤愤不平的眼色，“我需要银子。” “你想怎么搞银子？”白殷眼睛发亮，让他去偷国库也是可以的。 见到白殷兴致勃勃的样子，赵木兮不用问也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冷笑一声，“总不会让你去偷去抢的，正正经经地搞银子。” “……”白殷嘴角微抽，正经搞银子能搞多少啊。 赵木兮没好气地说，“你好歹也是世家大族的少爷，这些年在军营里都跟岳将军学了什么！” 白殷嘿嘿地笑着，“我啥也没说啊。” “我想做药材生意，不管是成色还是数量，都要比寻常药商的好，你去试探价格。”赵木兮说道。 “你哪来的药材啊？”白殷好奇地问，她如今不是国公府的大小姐吗？ 赵木兮淡淡地说，“这个不用你管，反正你只管去把价格谈下来。” “行吧，您说什么就是什么。”白殷说。 “你也历练有些年了，如今只有你是我最信任的。”赵木兮低声说道，“就算将来我拿回令牌，都不一定能召回旧人。” 白殷怔怔地看着她。 赵木兮眼中闪过悲伤，“我已经不是盛乔木。” “你怎么就不是……”白殷想要辩解，却发现她说的是实话。 世人眼中，盛乔木已经死了，眼前的女子，即便有着她的灵魂，她也只是赵木兮。 要重回尊荣报仇雪恨，没有那么容易。 “去吧，来日方长。”赵木兮对着白殷笑了笑。 白殷说，“好。” 他不会再让她失望的。 翌日，赵老夫人亲自带着赵木兮前往护国寺，赵国公府的马车浩浩荡荡，一点都不忌讳被人看到他们要去找静慧方丈。 赵夫人面色苦涩，欲言又止地看了赵老夫人几次。 “有什么话就直说。”赵老夫人最见不得她这副模样，终于不耐烦地开口。 “母亲，如今大家都盯着咱们家，我们今日这样……是不是太招眼了。”赵夫人低声道，“要是静慧方丈说了不好的话，那就人尽皆知了。” 赵老夫人这下连开口都不愿意了，跟一个蠢货说话，会让人觉得疲倦。 “其实阿琼也是嫡女，送阿琼去选秀也是可以的。”赵夫人说道，“阿琼并不输给阿木什么，八字又吉利，宫里那边肯定能交代。” “都是你的女儿，你是怎么做得出如此厚此薄彼？”赵老夫人没好气地问。 赵夫人委屈得红了眼眶，“妾身就是为了阿木才这么说的。” “那你还是少为她打算吧。”免得又要被她糟践十几年。 “护国寺快到了。”赵老夫人说，“你若是还想要阿木这个女儿，就闭嘴别说话了。” 第二十八章相遇 赵木兮刚走进上房，耳边传来赵老夫人训斥赵夫人的声音，即便还没进去，她大约也能猜到发生什么事了。 “大小姐来了。”上房的丫环见着她，脸上神色都不太好，连行礼都敷衍，并没有将她当赵家真正的主子。 “你来做什么，出去，你还嫌害得你妹妹不够吗？”赵夫人见到赵木兮，脸色顿时一变，身体不自觉地护在赵玉琼的前面。 真的是把赵木兮当成毒蛇猛兽一样防备着。 赵老夫人看不下去说道，“是我让阿木过来的。” “祖母，听说三妹妹病了？”赵木兮只当没看到赵夫人畏惧她的姿态，她是没有多少感觉，但她觉得如果原主能看到，必定十分伤心。 “祖母，您千万别让她碰到您，她真的会克身边的人。”赵玉琼忍着痛叫道，她后悔死了，要不是赵木兮碰她，她还不会腹痛难忍。 赵木兮朝着赵玉琼走了过去，“如果一个人的出生时辰真的能够克死别人，这世上就没有那么多的战争，景国找那些八字不好的人去西越，轻易就能将西越灭国了，要牺牲那么多戍边士兵做什么？” “阿木说得对！”赵老夫人点了点头，时辰八字固然有好有坏，但并不能决定一个人的命运。 “那个高僧……” 赵木兮打断赵夫人的话，“母亲宁愿相信一个所谓高僧的话，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亲生女儿只是无辜的？” “我又不能选择自己出生的时辰，一个臭和尚学了点佛理，就决定别人的一生，您也是出生名门的大家闺秀，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可你碰了我之后，我来到上房就肚子疼，这又怎么解释？”赵玉琼叫道。 “你只是腹内积食引起的火气，这几天你是吃了不少不好克化的东西吧？”赵木兮淡淡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吃了什么？”赵玉琼叫道，她才不信赵木兮真的能脉出来。 赵木兮说，“我不但知道，我还能让你药到病除。” 看到赵木兮手里拿着一颗黑色的丸子，赵玉琼惊恐地叫道，“你想做什么？” “为了证明你的病与我的八字无关。”赵木兮含笑说道。 “住手，那是什么东西，你真以为自己是大夫。”赵夫人叫起来。 只是，她还来不及拦住赵木兮，赵木兮已经捏开赵玉琼的下颚，将药丸扔进她嘴里，手轻轻一抬，赵玉琼连吐都没机会吐出来，已经吞了进去。 赵玉琼呜呜起来，觉得自己要被赵木兮害死了。 “母亲，不如您将当年的高僧找来，让他重新给我批命，我想听一听，什么样的八字这么厉害。”赵木兮在赵夫人要发作之前淡淡地开口。 “都已经十几年，我怎么知道那高僧在哪里？”赵夫人说。 赵老夫人道，“我记得当初给阿木批命的是护国寺的静慧大师，他在外云游多年，让人去打听何时回京都城，到时候我们亲自去找他。” “多谢祖母。”赵木兮低声说道。 她不想因为莫名其妙的八字相克之说徒增不必要的麻烦，总要正名才能方便往后行事。 “我……我肚子好疼。”赵玉琼叫起来，“娘亲，救我。” 赵木兮对旁边的丫环道，“扶三小姐去净房。” “……”赵玉琼的肚子咕噜一声，她还真的想上净房了。 一番折腾，赵玉琼从净房出来的时候，身上觉得松懈不少，连脸色看起来都没那么苍白了。 赵木兮拿着大夫开的药方看了几眼，“好好吃两天药，别总是吃些不好克化的东西，自然就不会腹痛了。” “既然没什么事，那就这样吧。”赵老夫人站了起来，“阿木，你随我回去。” “阿木，你日后要在京都城行走，许多亲朋戚友都还没有见过你，过两天是林老夫人的寿宴，你准备一下，和我一起去赴宴，林老夫人是你姑母的婆母，为人很和善的。”赵老夫人说道。 看着长孙女明妍秀丽的脸庞，不施粉黛都能美得如此惊心动魄，若是稍作打扮，在京都城也无人能相比了。 别说长得像盛娘娘，就算不像，这样勾人心魄的样子，皇上见了也肯定心动。 如果不是近两年来，皇上颇有疏远赵家的迹象，她也不至于将赵木兮推到皇上的眼前…… “我都听祖母的安排。”赵木兮乖巧地说道，心知肚明老夫人这是打算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存在。 藏着掖着这么多年，无非是怕原主长得像护国公主的事实被人知道？赵木兮隐约觉得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 赵老夫人很是满意赵木兮的听话，这样的性子，将来如果真的能够得宠，才能够为家中争来荣耀。 回到木栖院，赵木兮让暖意去准备马车，她要出去走一走。 “大小姐想去哪里？”暖春好奇地问，“奴婢陪您遇到出门，暖意对京都城也是不熟悉。” 赵木兮看她一眼，“好。” 京都城的大街集市热闹繁华，楚不域登基之后，颁布不少商路互通的政策，南北运河也都沿途设了港口，只有海上贸易至今还没有下文，因为海寇太多，还没找到解决的方法。 如果海上贸易能够打通，景国的繁盛定会更上一层楼。 “大小姐，那边一整条街道都是胭脂店铺，首饰金铺，还有成衣布匹店，京都城女眷最是喜欢去的地方，听说还有宫里娘娘们喜欢的款式布料都会有呢。”暖春跟赵木兮说道。 京都城这个集市是她亲自改建过的，以类而分，有女子喜欢的首饰服饰一条街，还有隔壁是药材街。 “将马车靠边，我们下去走走。”赵木兮说道。 暖春急忙将帷帽给赵木兮戴上。 本来以为赵木兮是想要去看脂粉首饰，没想到她连停留一下都没有，直接就往药材街走去了。 第二十九章 逛街 白殷秀气的脸庞满是震惊，他再也忍不住，伸手想要夺下赵木兮的帷帽。 赵木兮抬手挡开他的动作，两人对了十几招，白殷一下子就被擒住，他的手腕被赵木兮死死地摁住。 他连她的帷帽都没有碰到…… “你，你到底是谁？”她的招式太熟悉了，让他不敢相信。 赵木兮的指尖摁在他的脉搏上，惊讶地问道，“你的内力呢？” 白殷喘着粗气，声音不可思议，“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暖意，你们出去，把门带上。”赵木兮在心里叹了一声，在两个丫环将门关上时，她才将帷帽拿下来。 那是一张比记忆中的人更年轻明妍的脸庞，他从来没有见过。 不是她！ “不用怀疑，是我。”赵木兮低声开口，“虽然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可能死得不太甘心，所以才让我借尸还魂了。” “……”鬼才信这种鬼话！ 赵木兮示意他坐下，“我知道你不信，我刚醒来的时候也觉得是在做梦。” 白殷站在原地不动，将赵木兮当成疯子。 “我让你在岳将军的军营里历练，你就是这么历练的？”赵木兮皱眉，“当时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白殷神色一变。 赵木兮道，“白家就剩下你这点血脉了，你答应过外祖父的话，全都忘记了？” “我答应祖父什么了？”白殷咬牙问道。 “辅我为帝，重振白家。”赵木兮低下声音，眼底透出难以言喻的悲伤。 外祖父对她有沉重的寄托，而她却甘愿放弃，将天下让给楚不域。 “真的是你！”白殷声音一哽，眼眶发红地看着赵木兮，“你回来了！” 祖父临终前，只有他和盛乔木在场，这句遗言，除了他们两个，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他终于相信，是他思念千万遍的人回来了。 “谁废了你的内力？是不是楚不域？”赵木兮声音发冷地问。 白殷轻轻摇头，“得知你坠下宫墙的消息，我本想回来替你报仇，后来得知元元被慕容昀带走，我就去西越找元元了。” “慕容昀将元元养在西越王宫，我只能潜进去找人，那王八蛋……”白殷眼眶湿润，“他居然拿元元养蛊，我当时只想杀了他，我打不过他，还中了他的蛊毒，楚不域救了我，将我内力废去，保住了我的命。” “养蛊？”赵木兮脸色骤然一变，心头绞痛，“元元……不是只中了软相宜，他还拿元元养蛊？” 白殷忙道，“你放心，当时蛊还没养成，元元身子是亏损了些，但蛊虫还没成熟，来不及放进她身体里，楚不域把蛊虫给带走了。” “楚不域？”赵木兮皱眉。 白殷对楚不域和慕容昀的仇恨都是一样的，这两人都是害死盛乔木的罪魁祸首，“楚不域虽然救了元元，但他也中了蛊毒，只是他内力深厚能压住，早晚还是得死的。” “那你又怎么成了乞丐？”赵木兮问。 白殷低声说，“我……想去王宫再确定一件事，被慕容昀发现了，他把我关在大牢里半年，我只能装出蛊毒没有解的样子，装疯卖傻才能逃出西越。” “我一直在找解药，如果恢复内力，我就亲自杀了慕容昀！”白殷愤怒地叫道。 “当小乞丐在药店门口寻求解药？你真能耐。”赵木兮冷笑，如果她今日没遇到他，他还想当多久的乞丐。 “我……我是怕慕容昀的人发现我。”白殷委屈地解释。 赵木兮让他重新坐下，替他仔细把脉，他中的是藤虫蛊，以吸附内力为生，楚不域废了他的内力，那藤虫蛊没有内力可吸食，如今沉睡在他的体内。 要想恢复内力，就只能先将他体内的藤虫蛊引出来。 “我会想办法替你解蛊。”赵木兮说，“你别想着报仇的事，慕容昀不是你能对付的。” 白殷神情恹恹，难掩心中悲伤，“他怎么会变成这样，以前……是他教我识字读书的，殿下，我想不明白，一直想不明白。” “你在西越王宫还见到谁了？”赵木兮已经不去想慕容昀为什么会变成心狠手辣的人，也许他一直是如此，只是他们没有发现。 在他起兵逼宫覆灭永盛王朝的皇室时，她和他之间，再没有青梅竹马的情谊，只有永生永世的仇恨。 白殷怔愣片刻，随即摇头，“我本想看清楚西越太后的样子，但没看清楚，慕容昀居然甘心当个面首，他到底图什么！” “图他想图的。”赵木兮冷嘲一笑，“你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当个小厮，我想办法先替你解毒。” “你……现在是什么身份？”白殷好奇地问。 赵木兮说，“赵国公的嫡长女，如今就缺个赶车的小厮。” “……”白殷左看看右看看，实在难以想象，居然真的有借尸还魂这回事。 若是换了以前，他肯定认为对方是傻逼在胡说八道。 但眼前是盛乔木啊……他居然就相信了。 “我进宫见过元元了。”赵木兮又说道，“以后你肯定也会见到以前认识的人，小心点别露出端倪，万一让人发现我的存在，我会被当成妖怪的。” “你现在跟妖怪也差不多了。”白殷道。 赵木兮冷笑，“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让你真的变成乞丐？” 想到他居然冲动之下去找慕容昀才变成这样，她就想揍他一顿。 没脑子！他的武功能打得过慕容昀吗？还潜进西越王宫，分明就是去找死。 白殷在心里嘤嘤两声，果然是盛乔木，凶他的语气都是一模一样的。 他可是白家最后的血脉，矜贵又稀少，她一点都不稀罕。 赵木兮将白殷带会赵家，让赵夫人又气得差点心梗，她以为赵家是什么，随便在外面捡个人都能带回来当下人，还以为这里是天水吗？ 她命令赵木兮立刻将白殷赶出去，母女俩在门前僵持不下。 “我瞧着这小厮挺好的，眉清目秀，而且身世也可怜，就让他留下吧。”最后是赵腾扬开口，留下了白殷。 第三十章 意见 有那么一瞬间，楚不域以为看到盛乔木在柔声哄着元元，甚至还听到她叫着小元儿的声音。 他知道，那只是错觉。 眼前的少女不仅长得像盛乔木，连神态都相似。 这世上不会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除非可以模仿，楚不域眼中的疑惑渐渐冷了下来，对赵木兮的出现更加怀疑。 元元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她靠在赵木兮的怀里睡了过去。 “赵姑娘，奴婢将小公主抱去床榻吧。”九芯走了过来说道。 “我来。”赵木兮低声说，抱着元元就往床榻走去，轻轻地将她放下。 望着连睡觉都不安稳，抓着她的手不放的元元，赵木兮的心仿佛被撕裂两半，她忍了许久，才没有开口质问楚不域是怎么照顾女儿的。 “怎么回事？”楚不域幽黑的眸子扫视她们一眼，元元已经许久没有情绪失控了。 他刚才在前殿跟大臣商议事情，听到尖叫声，他被吓了一跳，立刻抛下一切过来了。 赵木兮起身行礼，“皇上，是臣女的错，不该提到莲子糖。” “……”楚不域心口一沉，想起盛乔木在坠落宫墙前说过的话，她是吃了元元的莲子糖中毒的。 元元对莲子糖有了阴影一般的惧意。 “出来。”楚不域看了赵木兮一眼，转身走出内殿。 九芯和白芷都担心地看着她。 赵木兮轻轻摇头，让她们看顾好元元。 楚不域站立在廊下，她抬眸看到他宽厚挺拔的肩膀，以前他背对着她时，她最喜欢悄悄靠近，然后一下扑到他的身上，让他背着自己走。 他对她，也曾经很好。 “你从小生活在天水，最近为何回京都城？”楚不域回头盯着她，眼神锐利得像一头黑豹在审视敌人。 “回皇上，祖母认为我即将及笄，该回京都城了。”赵木兮平静地回道，她知道楚不域肯定会怀疑，早就想好怎么回答。 楚不域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他向前走了两步，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居高临下地打量她，“所以，你在天水都学了什么？” 是不是都在学习另外一个人的一举一动，连说话的语调都让他觉得熟悉。 赵木兮忽然一笑，“皇上，臣女在天水除了该学的琴棋书画，也不过无聊时看了些医书，您是怕臣女会教坏元元公主吗？” 太像了！楚不域灼灼地看着她的笑容，盛乔木的影子在眼前重叠。 “谁教你医术的？”楚不域像是碰到什么烫手之物急忙松开她的下巴，沉黑的眸子克制着翻涌的情绪。 “只是天水本地的女郎中，臣女见她孤身一人实在可怜，便收留她在府里。”赵木兮回答得滴水不漏。 楚不域莫名感到烦躁，他实在不想再看到赵木兮。 “元元已经见过你，你可以出宫了。”楚不域冷声说。 赵木兮太了解楚不域，他这么说的意思，就是以后都不会再召她进宫陪元元了。 她必须让他允许自己经常进宫才行。 “皇上，臣女想替小公主治病，请您恩准。”赵木兮行了大礼。 楚不域看着她的眼神变得更加犀利冷漠，“你以为，凭什么能够治好元元的病？你的医术比御医院的御医还要厉害吗？” “臣女不敢这么想。”但她药田空间里的药，要比这世上大部分的药都好用，她在空间里炮制的药丸，更是堪比灵药，“但小公主除了身体余毒未清，还有心病。” 楚不域问，“你今日是第二次见到元元，居然就知道她有心病？” “……”狗皇帝的脑子也不正常了？元元都这么明显了，居然还不是因为心病！ “皇上，小公主不肯开口说话，便是很明显的心病，她中的毒并不会将她变哑。”如果是毒哑了，她就不会开口叫娘亲了。 楚不域有种被眼前的少女鄙夷的错觉，“朕要如何相信，你能够治好元元？” 而不是想要找借口进宫，故意接近他？ 这一年来，想方设法要爬龙榻的女人太多了。 赵木兮说，“半个月后，臣女会让小公主好转的。” 不等楚不域说完，赵木兮又道，“皇上放心，臣女进宫除了陪着小公主，不会去其他地方。” 他大可放心，她根本不屑去接近他。 楚不域的心被堵了一下，“如果你治不好元元的病，朕要你赵家付出代价。” 这是拿赵家来威胁她？赵木兮在心里将楚不域骂了一百遍，“皇上，臣女可以不进宫，但小公主或许不会答应。” 这女人！太大胆了！ 谁给她胆子敢威胁他的！ 楚不域喝道，“赵木兮，你敢威胁朕？” “皇上，天下没有哪个大夫敢扬言有十足把握的病，您要拿赵家威胁臣女，臣女不敢受。”赵木兮淡淡地说。 他要是想当暴君，她是阻拦不住的，只是不想连累赵家。 楚不域咬牙切齿，“滚！若是元元有任何意外，朕唯你是问。” 赵木兮从容淡定地行了一礼，“多谢皇上。” 楚不域拂袖离开，回到前殿时，脸上还怒容未消。 一直在等着皇帝的大臣们面面相觑，他们已经许久没有在楚不域的脸上看到这样外显的情绪，自从盛娘娘薨逝，皇上仿佛也失去生命力般，每天虽然还是上朝理政，却让人感觉不到精神气。 今日是怎么了？后殿发生什么事了，谁有本事让皇上动怒的？ 不仅是大臣心中有疑惑，慈宁宫中，连岑太后都在打听养心殿这边的情况。 “听说皇上今日召见一个女子进宫，知道是何人吗？”岑太后虽然被送去行宫住了一年，但身份尊贵，住哪里都是养尊处优的日子，所以依旧养得气色红润，看着还要比以前年轻几岁。 毕竟她最厌恶最恨的人死了，她的心情大好，饭都多吃一碗。 “回太后，奴婢虽打听不到养心殿的消息，但在宫门见过那个女子一眼。”宫女讨好地说道，“九芯亲自去接她的……那女子长得好像盛娘娘。” 坐在旁边的岑皇后打翻手中的茶盏，容颜惨白。 第三十一章 嫌弃 这是赵夫人第一次袒护赵木兮，赵玉琼感觉娘亲好像快要被抢走了一样愤怒委屈。 赵国公警告地看了赵木兮一眼，含笑对元元说道，“公主殿下，您在外面走这么久肯定累了吧。” “有娘亲，不累。”元元的小手紧紧地牵着赵木兮，她今天很开心，跟着娘亲吃了游鱼面，还亲自画了花灯。 这是她以前在梦里才会发生的事情。 赵玉琼撇嘴，小声地嘀咕着，“又不是真的，还真想当人家娘亲，哪来的脸啊。” “住口。”赵国公回头厉喝一声，“胡说八道什么，滚回去。” “……”赵玉琼眼眶含泪，她觉得自从赵木兮来了之后，她在家里的地位一落千丈，连最疼爱她的娘亲，如今眼里都只有赵木兮了。 心有不甘！明明她才是家里最矜贵的嫡女。 赵木兮不想跟赵玉琼这种小姑娘计较，“元元，我们先回去把花灯挂起来。” “好。”元元乖巧地点头。 “阿木，你一会儿得空，来书房找我。”赵国公低声说。 赵木兮眉目微动，“是。” 带着元元回了木栖院，赵木兮将花灯让暖心收起来，“元元累了吧，先休息一下。” 元元揉着眼睛，她趴在赵木兮的身上，“不想睡，醒了就见不到娘亲。” “不会，娘亲会一直在元元身边的。”赵木兮心头酸涩胀痛，“娘亲陪你一起睡。” 看到依偎在一起的母女，九芯和白芷不自觉地红了眼眶，上天垂怜，总算让她们再次团聚，如果大小姐没有回来，元元不知何时才能开口说话。 元元很快就再赵木兮的怀里沉沉睡去，赵木兮抱着将她安置在床榻，元元在梦中像是受到惊吓，猛地抓住赵木兮的手指，不安地嘤咛一声，又在赵木兮轻声哄睡中平静下来。 赵木兮注视着元元可爱的脸蛋，竟不不自觉也跟着睡了过去。 醒来时，已经是华灯初起。 “娘亲，娘亲。”元元亲着赵木兮的脸，太开心了，醒来还能看到娘亲，她以前睡醒之后，娘亲就消失了。 赵木兮挠着她的肚子，“亲得娘亲脸上全是口水了。” “咯咯。”元元的肚子最怕痒，一下子笑得倒在床榻上。 “起来梳洗，等下要用膳了。”赵木兮说道，“娘亲要去找国公爷商量点事儿，你在这里等我回来好吗？” 元元认真地想了想，“那娘亲快点回来。” 赵木兮揉了揉元元的发顶，“好，娘亲很快回来。” 来到前院书房。赵国公已经等了有些时候，见到赵木兮出现，只是摆了摆手，让她坐过来说话。 “父亲找女儿有何事呢？”赵木兮走过去问道。 “公主还适应吗？”赵国公没有急着回答，而是询问元元的情况。 赵木兮道，“方才睡了一觉，丫环陪着她在木栖院玩。” “你跟公主……也算是有缘分。”赵国公不知想起什么，神情有些萧索地叹息，“今日皇上透露了口风，宫中很快就要选秀了。” 这是早已经预料到的，赵木兮并没有觉得意外，对比她的父皇，楚不域的后宫妃嫔算是干净了。 何况他如今连个儿子都没有，就算他不想选秀，太后和朝臣都不会答应。 “阿木，你是怎么想的？”赵国公见女儿无动于衷，忍不住直接问出口。 跟她有什么关系，她是怎么想的重要吗？ 赵木兮轻轻抬头，清澈透亮的眼睛看向赵国公，“我……该怎么想？” “皇上的意思，该是想要你进宫。”赵国公说。 “……”赵木兮差点笑出来，狗皇帝前几天还觉得她接近元元是有目的，他不是要装深情，不是要为自己守身如玉吗？这会儿要她进宫了？ 果然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我不想进宫选秀。”赵木兮冷声拒绝，同样的坑，她不会跳第二次。 赵国公愣住了，他以为女儿跟公主这样亲密，应该是做好要进宫的准备，“公主喜欢你，与你有缘分，你若是进宫，只凭这一点都能够在宫里立足。” “太后和皇后都容不下我的，她们也不会让我进宫的。”赵木兮从回来的第一天就看出来，赵家有意要将她送进宫里争宠，她其实有点想不通，赵国公父子深得楚不域的信任，根本没有必要将女儿送进宫的。 “只要皇上想要的，她们不同意又能如何。”赵国公淡淡地说，“你还是要有心理准备，就算你不愿意，难道还能抗旨。” 赵木兮的心一沉，在心里将楚不域咒骂了一百遍。 狗皇帝不是装深情不渝吗？怎么不装了，还说什么这一年都不进后宫，他是怕她的旧部想造反吧。 如今开始选秀，是觉得一年时间够了吗？ “父亲……” “你也别想装病糊弄过去，皇上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赵国公警告着。 “！”赵木兮的脸色沉了下去。 …… …… 宫里，太后的心情同样恶劣，她刚得知皇上将元元送出宫，还让她借住在赵国公的家中，这不就是去找赵木兮吗？ 岑素萍委委屈屈地坐在旁边，只拿眼角看着楚不域，这么多年了，她依旧觉得皇上俊朗好看，一眼就能让自己心跳不已。 可他眼中仿佛从来没有她。 “皇上，你怎么能将元元送去赵国公府，那赵木兮是个不祥之人，你会害了元元的。”太后生气地说道。 楚不域淡淡地说，“谁说她是不祥之人？” “她的八字不好，赵家自己传出来的话，难道还能有假。”太后道，只凭八字不祥，赵木兮永远都别想进宫。 “前两天，赵家带着赵木兮去护国寺，归清大师说她的八字贵不可言，母后，你觉得谁的话更可信些？”楚不域端起茶盏，沉声地问道。 岑素萍猛地抬头，“怎么可能！归清大师何时来了京都城？” “他一直就在京都城，既然他说赵木兮的八字贵气，自然跟不祥没有关系，母后跟朝臣不是要朕选秀吗？那就选秀吧，让赵木兮也进宫。”楚不域冷声地说道。 “不行！”岑素萍叫起来，“臣妾不同意让赵木兮进宫。” 第三十二章 为你来的 岑素萍终于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 虽然赵家没有出面，但皇后无端打了国公府嫡长女的事情，不到三天就传遍整个京都城，这下把贵族世家都惹怒了，纷纷上表要皇上给个说法。 赵家嫡长女连一点错处都找不到，皇后想打就打，这打的是百年世家的脸面，唇寒齿亡，今日岑皇后打了赵家，过几天是不是谢家跟王家也要打？ 朝堂上闹得沸沸扬扬，已经有言官上奏，希望皇上废除皇后。 岑素萍惨白着一张脸坐在太后的面前，她怎么也想不到，只是一个巴掌，怎么就闹出这么大的事。 “母后，我知道错了。”岑素萍面色发苦，眼眶还有哭过的红肿。 “哀家跟你说过多少遍，要学会克制，你打赵木兮做什么？长得再像，她也不是盛乔木。”岑太后最懂侄女的心思，因为喜欢皇上，所以见不得他跟其他女子在一起。 岑素萍咬牙道，“您是没看到她当时的样子，我是没忍住。” 岑太后根本不将赵木兮放在心上，相似的皮囊顶多是一时的兴趣，实实在在的权势才是最重要的。 “马上就要选秀了。”岑太后突然道，“以后宫里会有越来越多的妃嫔，你嫉妒是嫉妒不完的，你首先要想好怎么去做好一个皇后。” “难道要让那个赵木兮也进宫吗？”岑素萍并不担心秀女进宫会夺走皇上的心，但她很介意赵木兮的存在。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女人天生的直觉，她害怕赵木兮名正言顺出现在宫里，到时候这后宫的平衡可能就会被打破了。 如今皇上对哪个妃嫔都一样冷漠，几乎都不踏足后宫了，他在乎的盛乔木死了，其他女子对他来说都一样。 岑素萍却觉得自己是不同的，她是皇后，是皇上的妻子，跟其他女子就有本质上的区别，但如果楚不域心中再有了别人…… 她会嫉妒到疯狂的。 “你如今要做的是如何保住皇后的位置。”岑太后没好气地说，“区区一个赵木兮，也值得你花心思。” 要不要让赵木兮进宫选秀，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吗？ 岑素萍忙问道，“母后，那我该怎么做？” “哀家已经让人去查过，这个赵木兮是因为八字不好才被丢弃在天水，就凭这一点，就能让她死了。”岑太后手里捻着佛珠，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殿外，传来宫人行礼的声音，“拜见皇上。” 岑素萍心头悸动，她期待又紧张地看了出去，能够看到心上人，总是令人欢喜的。 明黄色的声音大刀阔斧走进来，岑太后看到俊美无双，威压天成的皇帝，心中感到骄傲，这是她养出来的儿子，如今的一国之君。 “母后身子哪里不适吗？”楚不域打量岑太后一眼，并不如宫人来传话一般，岑太后身子抱恙。 他们母子之间无形中生出的隔阂，岑太后一直想努力打破，“难道哀家身子不适才能见到皇上吗？哀家这几日睡不好，想见见你。” 楚不域眸子沉着寒光，他在一旁坐下来。 岑素萍已经红着脸给他送上茶盏。 “母后莫非已经不习惯这宫中作息？”楚不域问道，不然怎么会休息不好。 岑太后怕又被送去行宫，急忙说道，“许是白天睡得多一些，晚上才睡不着，皇上，你子嗣单薄，宫中妃嫔宫位还有许多空缺，今年该选秀了。” “朕不打算选秀，母后也不必操劳这些事情。”楚不域淡淡地说道。 岑素萍听到这话，心中莫名地高兴，不选秀，就不会有越来越多的女子进宫争宠。 岑太后抬眸看了她一眼，岑素萍心头激灵，知道太后想单独跟皇上说话，她只好低着头退了出去。 “皇上，哀家知道你心中还想着过去的人，可人总要向前看，你如今一个子嗣都没有，将来这江山何以为继？”岑太后拿出江山社稷劝说。 “朕有元元。”楚不域道，他这一生有元元这个女儿就够了。 “元元是公主，你难道不想要有自己的儿子吗？谁来继承楚家香火和江山。”岑太后压着怒火问道。 她以前根本看不出楚不域还是个痴情种，这一年来才算明白，他对盛乔木的感情比她想象的还要深。 那个小贱人！就算是死了也不让她好过。 “谁说女子就不能当皇帝，以后朕的江山，就是元元的江山。”他如今所做的所克制隐忍的，全都是为了将这个江山打理得更稳定太平，将来元元就不会太辛苦了。 她只需要无忧无虑，快快乐乐当女帝就好了。 “你疯了！”岑太后被气得差点心梗，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天下，居然要传给一个公主，这像话吗？ 满朝文武肯定都不能答应。 楚不域轻笑一声，他本就生得清隽雅正，这一笑更是温润雅致，却偏偏让人背脊发凉。 他早就该疯了，盛乔木坠落宫墙的那瞬间，他就想将所有人都杀了。 “这皇位本来就不是朕的，大臣们都没意见，母后有什么想说的？”楚不域轻声问。 “皇上，我知道你还念着她，可她已经死了。”岑太后惊恐地看着楚不域，自从盛乔木死去，皇上从来没有流过眼泪，她还以为那女人在皇上的心目中也不过如此。 楚不域表现得太平静了，让人完全看不见他心中的悲痛。 “是啊，她死了。”她是他这一生唯一的软肋，如今他失去软肋，他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不，还有，阿木的女儿……他们的元元是她留给他的念想。 他无时无刻都在后悔，当初他是不是太软弱了，总想找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平衡朝堂，如果他早些将那些反对她当皇后的人杀了，他们之间或许就不是这样了。 “所以母后最好护着元元不要出事，不然朕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楚不域微微一笑，替岑太后换了茶，“朕还有事，母后歇息吧。” 皇上疯了！ 疯了！ 岑太后只觉得手心冰凉，她突然有一点后悔，是不是不该害死盛乔木？ 第三十三章 劝说 赵木兮刚走进上房，耳边传来赵老夫人训斥赵夫人的声音，即便还没进去，她大约也能猜到发生什么事了。 “大小姐来了。”上房的丫环见着她，脸上神色都不太好，连行礼都敷衍，并没有将她当赵家真正的主子。 “你来做什么，出去，你还嫌害得你妹妹不够吗？”赵夫人见到赵木兮，脸色顿时一变，身体不自觉地护在赵玉琼的前面。 真的是把赵木兮当成毒蛇猛兽一样防备着。 赵老夫人看不下去说道，“是我让阿木过来的。” “祖母，听说三妹妹病了？”赵木兮只当没看到赵夫人畏惧她的姿态，她是没有多少感觉，但她觉得如果原主能看到，必定十分伤心。 “祖母，您千万别让她碰到您，她真的会克身边的人。”赵玉琼忍着痛叫道，她后悔死了，要不是赵木兮碰她，她还不会腹痛难忍。 赵木兮朝着赵玉琼走了过去，“如果一个人的出生时辰真的能够克死别人，这世上就没有那么多的战争，景国找那些八字不好的人去西越，轻易就能将西越灭国了，要牺牲那么多戍边士兵做什么？” “阿木说得对！”赵老夫人点了点头，时辰八字固然有好有坏，但并不能决定一个人的命运。 “那个高僧……” 赵木兮打断赵夫人的话，“母亲宁愿相信一个所谓高僧的话，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亲生女儿只是无辜的？” “我又不能选择自己出生的时辰，一个臭和尚学了点佛理，就决定别人的一生，您也是出生名门的大家闺秀，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可你碰了我之后，我来到上房就肚子疼，这又怎么解释？”赵玉琼叫道。 “你只是腹内积食引起的火气，这几天你是吃了不少不好克化的东西吧？”赵木兮淡淡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吃了什么？”赵玉琼叫道，她才不信赵木兮真的能脉出来。 赵木兮说，“我不但知道，我还能让你药到病除。” 看到赵木兮手里拿着一颗黑色的丸子，赵玉琼惊恐地叫道，“你想做什么？” “为了证明你的病与我的八字无关。”赵木兮含笑说道。 “住手，那是什么东西，你真以为自己是大夫。”赵夫人叫起来。 只是，她还来不及拦住赵木兮，赵木兮已经捏开赵玉琼的下颚，将药丸扔进她嘴里，手轻轻一抬，赵玉琼连吐都没机会吐出来，已经吞了进去。 赵玉琼呜呜起来，觉得自己要被赵木兮害死了。 “母亲，不如您将当年的高僧找来，让他重新给我批命，我想听一听，什么样的八字这么厉害。”赵木兮在赵夫人要发作之前淡淡地开口。 “都已经十几年，我怎么知道那高僧在哪里？”赵夫人说。 赵老夫人道，“我记得当初给阿木批命的是护国寺的静慧大师，他在外云游多年，让人去打听何时回京都城，到时候我们亲自去找他。” “多谢祖母。”赵木兮低声说道。 她不想因为莫名其妙的八字相克之说徒增不必要的麻烦，总要正名才能方便往后行事。 “我……我肚子好疼。”赵玉琼叫起来，“娘亲，救我。” 赵木兮对旁边的丫环道，“扶三小姐去净房。” “……”赵玉琼的肚子咕噜一声，她还真的想上净房了。 一番折腾，赵玉琼从净房出来的时候，身上觉得松懈不少，连脸色看起来都没那么苍白了。 赵木兮拿着大夫开的药方看了几眼，“好好吃两天药，别总是吃些不好克化的东西，自然就不会腹痛了。” “既然没什么事，那就这样吧。”赵老夫人站了起来，“阿木，你随我回去。” “阿木，你日后要在京都城行走，许多亲朋戚友都还没有见过你，过两天是林老夫人的寿宴，你准备一下，和我一起去赴宴，林老夫人是你姑母的婆母，为人很和善的。”赵老夫人说道。 看着长孙女明妍秀丽的脸庞，不施粉黛都能美得如此惊心动魄，若是稍作打扮，在京都城也无人能相比了。 别说长得像盛娘娘，就算不像，这样勾人心魄的样子，皇上见了也肯定心动。 如果不是近两年来，皇上颇有疏远赵家的迹象，她也不至于将赵木兮推到皇上的眼前…… “我都听祖母的安排。”赵木兮乖巧地说道，心知肚明老夫人这是打算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存在。 藏着掖着这么多年，无非是怕原主长得像护国公主的事实被人知道？赵木兮隐约觉得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 赵老夫人很是满意赵木兮的听话，这样的性子，将来如果真的能够得宠，才能够为家中争来荣耀。 回到木栖院，赵木兮让暖意去准备马车，她要出去走一走。 “大小姐想去哪里？”暖春好奇地问，“奴婢陪您遇到出门，暖意对京都城也是不熟悉。” 赵木兮看她一眼，“好。” 京都城的大街集市热闹繁华，楚不域登基之后，颁布不少商路互通的政策，南北运河也都沿途设了港口，只有海上贸易至今还没有下文，因为海寇太多，还没找到解决的方法。 如果海上贸易能够打通，景国的繁盛定会更上一层楼。 “大小姐，那边一整条街道都是胭脂店铺，首饰金铺，还有成衣布匹店，京都城女眷最是喜欢去的地方，听说还有宫里娘娘们喜欢的款式布料都会有呢。”暖春跟赵木兮说道。 京都城这个集市是她亲自改建过的，以类而分，有女子喜欢的首饰服饰一条街，还有隔壁是药材街。 “将马车靠边，我们下去走走。”赵木兮说道。 暖春急忙将帷帽给赵木兮戴上。 本来以为赵木兮是想要去看脂粉首饰，没想到她连停留一下都没有，直接就往药材街走去了。 第三十四章 大哭 赵木兮微微地垂眸，捡起落在地面的帷帽，屈膝一礼，“我乃是赵国公之女，各位认错人了。” 九芯和白芷紧握双手，想起刚才殿下说的话，她们恨不得现在就跪下相认，可是，她们信不过楚不域，而且……她们其实还心有疑虑，不太确定殿下是不是真的回来了。 明明亲眼看到她坠落宫墙的…… 楚不域翻涌的心绪渐渐平息，眸中光芒淡了下去，比刚才更阴鸷沉冷，“为何会在此地？” 眼前的女子容貌还稍显稚嫩，长得更像当初在戍边时肆意潇洒的护国公主，只是没有盛乔木那时候的神采飞扬。 那日她在他怀里断了气息，他究竟还在期待什么？ “小女从天水回京都城，天色已晚不好赶路暂住驿站，凑巧略懂医理，这才冒昧为小姑娘切脉，既然阁下已经请了大夫，那小女就告辞了。”赵木兮依旧垂着头，楚不域的观察力比任何人都敏锐，她怕在他面前露出端倪。 “娘亲……”元元眼巴巴地看着赵木兮，水润乌黑的眸子充满困惑，她的娘亲为什么不抱抱她亲亲她了。 赵木兮看到女儿困惑委屈的样子，她的心都要碎了。 “元元，她不是你的娘亲。”楚不域上前抱起元元，柔声地哄着，“父皇带你回宫，好不好？” “娘亲，娘亲。”元元又叫道。 这下连赵木兮都看出不正常，脱口而出问道，“她怎么只会说这两个字？” 九芯低声地解释，“元元公主半年不曾开口说过话了。” 楚不域眸色一厉，冷冷地看向九芯。 “原来……是公主殿下，小女见过皇上。”赵木兮心头大痛，为了掩饰异样，忙假装认出他们的身份。 “出去。”楚不域已经不耐烦，长得再像终究不是她，那张脸只会让他想起那天的一幕。 赵木兮不敢去看元元，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她只是和九芯对视一瞬，狠心转身退出房间。 外面的禁卫军比刚才多了一倍，赵家的人被圈在旁边，全都瑟瑟发抖地看着这些肃杀的士兵，大概已经猜到屋里的男人是天子了。 “大小姐！不要在这里打扰贵人休息，快回房里。”张妈妈压低声音叫她一声，小心翼翼过来将她带走。 终于回到房间里，赵木兮耳边却仿佛还听到元元在哭喊着娘亲，她的心里揪成一团。 “你知道那是什么人吗？”张妈妈往门外看了一眼，紧张得声音都在发抖，“你以为自己那点赤脚大夫的医术就能高攀上贵人了，万一出了什么事，那是全族都要掉头的，你还想强出头，你这是在害死赵家！” 张妈妈叨叨个不停，沉静和冷意重新回到赵木兮的眸中，“张妈妈，你又越矩了，能不能救公主，我心中有数，会不会害死赵家，也轮不着你一个奴才判断，不要有下一次了。” 虽然赵木兮的声音轻轻淡淡的，却让张妈妈感到一股无形的杀气压了下来。 “你……好，大小姐自有论断，奴才不敢多言，大小姐早日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张妈妈鬓角流下冷汗，有些落荒而逃地退了出去。 赵木兮久久难眠，她的女儿就在这里，她却无法亲近，这一年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楚不域是怎么从慕容昀手中救回元元的，慕容昀是不是还隐藏在京都城，她临死前有太多的疑惑，她最想确认的一件事，那个将她推下宫墙的人，到底是她看错了，还是……她还活着。 另一边，楚不域温声地哄着元元，元元眼见赵木兮离开，她哇一声大哭起来，好不容易压下去的体温又要发烫，楚不域只好应下来，等她回到宫里，会让刚才那个女子来见她。 元元终于心满意足在楚不域的怀里沉沉睡去。 “在行宫发生什么事？”楚不域眼中的温情消失，属于上位者的凌厉威严铺天盖地压下来。 白芷低声说，“公主在行宫里找不到娘娘，一直心情低落，娘娘生前养得兔子不知被谁放出来，将公主引出房间，要不是发现得早，公主可能就会掉进湖里。” “奴婢查过了，兔子是行宫一个小太监放出来的，找到他的时候，人已经上吊自尽了。”九芯跟着说。 小太监有问题，却死无对证，查不出谁在背后指使。 “去查刚才的女子。”楚不域突然沉声开口，“朕不曾听说过赵国公的嫡长女，查清楚来历。” 长得那么像……偏就这么巧在这里遇到元元，还懂得医术替元元治病？不管怎么看都非常可疑。 他已经失去最重要的人，不能再失去元元。 白芷见楚不域怀疑赵木兮，正打算解释，却被九芯眼神示意了一下，她们都不确定那人是不是殿下，如果真的只是趁机想要接近元元呢？ “我们会查清楚的。”九芯说，她们比任何人都想知道，赵家这位嫡长女的真正来历。 夜深人静，一道身影悄然进入赵木兮的房间。 赵木兮睁开眼睛，漆黑透亮的眼眸在夜色中灿若明星。 “九芯。”赵木兮轻声地开口。 “你……”九芯来到床榻旁边，她不敢开口，眼前这个人，究竟是不是殿下。 “楚不域让你们查我的来历了？”黑暗中，赵木兮轻声开口。 “您是怎么死的？”九芯问。 赵木兮眸色微沉，“被推下去的，我的确是死了，只是不知什么样的机缘，竟让我又变成赵家嫡长女活回来了，元元怎么会中毒？她也吃了莲子糖吗？” 听到莲子糖，九芯对赵木兮的身份再没有怀疑，为了太后的脸面，楚不域将莲子糖有毒的事压下来。 “殿下……”九芯哽咽，“您还活着，您真的还活着！小公主不是吃了莲子糖，她被慕容昀带走，皇上半年前才将她救回来的，可是，小公主已经无法开口说话了，御医说……她……” “她怎么了？”她不敢想象元元被抓走的半年是怎么过来的，她现在只想杀人。 “御医说小公主变成痴儿。”九芯低泣出声。 赵木兮只觉得脑海里有一根紧绷的弦断了，她想要杀人。 她明白伤害元元的人是太后和慕容昀，可罪魁祸首是楚不域，她不该爱上他，不该为了他舍弃盔甲，不该为了他放下尊荣…… “皇上为了救回元元受了重伤，他……其实……”九芯想着楚不域这一年来的悲痛，忍不住想替他说话。 “不要提他。”赵木兮冷声说，“不要让太后接近元元，好好保护她，我会想办法治好她的病。” “殿下，太后已经被皇上送到行宫，那岑素萍也被冷落了一年，皇上将小公主养在身边，连后宫都不去了。”九芯忙说道。 赵木兮对楚不域这些惺惺作态的做法嗤之以鼻，不过是做给世人看而已，想博得深情的名声吧。 “你回去吧，不然楚不域该起疑了。”赵木兮说，“我会与你们联系的。” “殿下，不如……我们还是跟之前计划的一样，带着小公主走吧。”当初连夜赶回宫里，殿下不就是想要将元元带出皇宫，远离京都城吗？ “今时不同往日，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没办完。”赵木兮说道，“金鱼巷的宅子留着，将来指不定可以用得上。” 这是只有她们主仆三人知道的宅子，九芯对赵木兮的身份再没有任何怀疑。 “那奴婢先退下。”九芯立刻说。 第三十五章 答应 出生八字不好再次被提起，而且越传越悬乎，差点她就要把赵家克得惨绝人寰了，偏偏听的人都不带脑子，明明赵家上下都活得好好的，怎么被她克死了，还真认为她的八字有问题。 “那就去护国寺重新替我批命吧。”赵木兮面无表情地开口，“护国寺的方丈是皇室御用高僧，请他给我重新批命，相信能让众人信服吧。” 说到信服的时候，赵木兮的目光在赵夫人的身上一瞥而过。 赵夫人蹙眉说道，“若是静慧方丈再说出你八字相克的话，到时候你要怎么办，难道再将你送回天水吗？” 这个赵夫人到底是不是赵木兮的亲生母亲，就这么希望女儿的八字不好，这么不想看到她吗？ 赵木兮唇角一弯，“天水又有什么不好的。” “明日去护国寺。”赵老夫人沉着脸说，“我相信阿木的八字绝对是个有福的。” 一个人有没有福气，从面相上都能看出三分，凭阿木的模样，谁敢说她没有福气。 赵夫人听到老夫人都开口了，自是不好说什么，只好说道，“那妾身去安排，让人先去跟静慧方丈说一声。” “祖母，那我先回木栖院了。”赵木兮低声道，最近她空间里的药材正是到收成的时候，她正在想办法怎么拿出去卖了银子。 她手头上能用的银子不多，无论什么时候，银子都是最好的通行证，多赚点不会有错的。 路上，赵玉琼趾高气扬地将她拦下了。 “你知道若是连静慧方丈都说出你的八字不好，你这辈子就彻底没有希望了吧？”赵玉琼抬着下巴看赵木兮。 没有人会质疑静慧方丈的话，赵木兮是自讨苦吃。 “不用担心我。”赵木兮笑眯眯地说。 “谁担心你了，我告诉你，宫里选秀除了样貌品性，出生时辰也是看重的，如今到处都知道你的八字不好，你就不要垂死挣扎了。”赵玉琼哼了一声，她也想进宫选秀，可若是家里挑中赵木兮的话，她就没有机会了。 赵木兮淡淡地笑着，“你这么想进宫啊？” “谁，谁说的。”赵玉琼一窘，死也不会承认的。 “伴君如伴虎，宫中的生活不如外面的自由，你这样的性子，不适合进宫。”赵木兮低声说道。 赵玉琼却觉得赵木兮是故意这么说的，“难道就你适合，我可是从小生养在京都城的，跟你不一样。” “随你吧。”赵木兮摇了摇头，“我没空跟你争辩，别挡着我。” “你……”赵玉琼是想让赵木兮知难而退的，结果说了这么久，好像一点用都没有。 赵木兮让人把白殷叫了过来。 “把这药吃了。”赵木兮拿出一颗黑色的药丸，让白殷服下。 白殷连问都没有问，拿起药丸就吞下。 赵木兮给他倒了一杯水，“藤虫蛊还在你体内，我没法一下子将它弄死，你的身体也会受不住的。” “我听你的。”白殷老实听话地说。 “元元的身子也好了许多。”赵木兮知道他担心元元，“你不用担心，也不用自责当年救不了她。” 白殷握紧了拳头，“我早晚要杀了慕容昀。” “你先替我办件事。”赵木兮敲了敲他的头，“就你现在这样，别说杀他了，连杀一只鸡都难。” “……”奇耻大辱！他怎么就杀不了一只鸡，大鹅都是杀得的。 赵木兮只当没看到他愤愤不平的眼色，“我需要银子。” “你想怎么搞银子？”白殷眼睛发亮，让他去偷国库也是可以的。 见到白殷兴致勃勃的样子，赵木兮不用问也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冷笑一声，“总不会让你去偷去抢的，正正经经地搞银子。” “……”白殷嘴角微抽，正经搞银子能搞多少啊。 赵木兮没好气地说，“你好歹也是世家大族的少爷，这些年在军营里都跟岳将军学了什么！” 白殷嘿嘿地笑着，“我啥也没说啊。” “我想做药材生意，不管是成色还是数量，都要比寻常药商的好，你去试探价格。”赵木兮说道。 “你哪来的药材啊？”白殷好奇地问，她如今不是国公府的大小姐吗？ 赵木兮淡淡地说，“这个不用你管，反正你只管去把价格谈下来。” “行吧，您说什么就是什么。”白殷说。 “你也历练有些年了，如今只有你是我最信任的。”赵木兮低声说道，“就算将来我拿回令牌，都不一定能召回旧人。” 白殷怔怔地看着她。 赵木兮眼中闪过悲伤，“我已经不是盛乔木。” “你怎么就不是……”白殷想要辩解，却发现她说的是实话。 世人眼中，盛乔木已经死了，眼前的女子，即便有着她的灵魂，她也只是赵木兮。 要重回尊荣报仇雪恨，没有那么容易。 “去吧，来日方长。”赵木兮对着白殷笑了笑。 白殷说，“好。” 他不会再让她失望的。 翌日，赵老夫人亲自带着赵木兮前往护国寺，赵国公府的马车浩浩荡荡，一点都不忌讳被人看到他们要去找静慧方丈。 赵夫人面色苦涩，欲言又止地看了赵老夫人几次。 “有什么话就直说。”赵老夫人最见不得她这副模样，终于不耐烦地开口。 “母亲，如今大家都盯着咱们家，我们今日这样……是不是太招眼了。”赵夫人低声道，“要是静慧方丈说了不好的话，那就人尽皆知了。” 赵老夫人这下连开口都不愿意了，跟一个蠢货说话，会让人觉得疲倦。 “其实阿琼也是嫡女，送阿琼去选秀也是可以的。”赵夫人说道，“阿琼并不输给阿木什么，八字又吉利，宫里那边肯定能交代。” “都是你的女儿，你是怎么做得出如此厚此薄彼？”赵老夫人没好气地问。 赵夫人委屈得红了眼眶，“妾身就是为了阿木才这么说的。” “那你还是少为她打算吧。”免得又要被她糟践十几年。 “护国寺快到了。”赵老夫人说，“你若是还想要阿木这个女儿，就闭嘴别说话了。” 第三十六章 一门两秀女 楚不域脸色铁青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在她的心目中，他是不是害死她娘亲的凶手，所以这一年以来，她一直都不肯开口说话。 她只是不想跟他说话吗？ “我不要回宫，我要跟娘亲住在一起。”元元偎依在赵木兮的怀里，警惕地盯着楚不域。 楚不域深吸一口气，“元元，父皇没有欺负赵姑娘，她不是你的娘亲，你娘亲她……” “啊啊啊！”元元忽地尖叫出声，她不想听到楚不域的话，“她就是娘亲，她就是娘亲。” “皇上这时候何必跟公主较真。”赵木兮抱紧元元，不悦地看向楚不域，“她只是一个孩子，以后长大自然就明白了。” 楚不域薄唇紧抿，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元元，父皇让她进宫陪你，好吗？” 无耻！赵木兮愤怒地瞪圆眼睛，她刚才已经说了不愿意进宫，他居然还拿这话哄元元。 元元湿漉漉的眼睛像极浸水的黑葡萄，她期待地看向赵木兮，“娘亲以后都在宫里陪元元吗？” 楚不域同样看向赵木兮，那沉冷的眼神似乎在警告她，如果她敢拒绝的话，他肯定会让她后悔的。 赵木兮了解楚不域的心狠手辣，她对元元扯出一抹微笑，“好，陪着元元。” “太好了。”元元破涕为笑，搂着赵木兮亲了又亲。 看得楚不域都眼红了，他陪了元元那么长时间，她都没跟他这样亲昵过的。 赵木兮在心里轻叹，算了，进宫就当是为了保护元元，也是为了去拿回令牌。 “元元，那今日先回宫好吗？”楚不域低声地问。 “好吧。”元元看了看楚不域，又看了看赵木兮，反正她很快就能够在宫里和娘亲住在一起了。 赵木兮将他们送到门外，目送他们的马车渐行渐远。 “皇上跟你说了什么？”赵国公走过来询问。 “进宫陪公主。”赵木兮咬了咬牙，她是心疼元元的，但楚不域逼她进宫，的确让她很不爽。 赵国公一怔，没想到皇上居然会亲自询问赵木兮，“那你……答应了？” “我喜欢元元，但就算参加选秀，未必就能留在宫里。”赵木兮希望赵家有心理准备，她肯定不会成为后宫妃嫔的，到时候就算太后和皇后没弄掉她，她也会想办法离开的。 “这个顺其自然，相信皇上自会安排的。”赵国公以为女儿是担心做得不好，他一点都不担心，皇上肯定会留下她的牌子。 赵木兮在心里嗤笑一声，她才不会由着狗皇帝安排。 “父亲，我手上有点余钱，想在外面盘个铺子，我想出去街上转转。”赵木兮说道。 “你要什么样的铺子，父亲给你一间就行了。”赵国公立刻说道，他一直想找机会补偿长女的。 赵木兮说，“那怎么行呢，我只是想着平日能赚点私房钱就行了。” “朱雀大街和玄武大街都有我们赵家店铺，罢了，父亲正好有两间铺子收回来还没租恁出去，你去看看，若是喜欢就留给你了，你是我的女儿，我给你什么都是应该的。”赵国公道。 “那……多谢父亲。”赵木兮笑着应下。 赵国公将店铺的位置和钥匙都拿给赵木兮，好给了她一千两银票，“你是国公府的嫡长女，用不着自己开店赚私房钱，你就当拿来练手就是了。” 虽然将来进宫未必需要管家，但多学些本事傍身总是没错的。 赵木兮谢过赵国公之后，带着白殷出门了。 “你这么容易就得了两间店铺，那还让我去找仓库？”白殷瞪着赵木兮递过来的钥匙，小声地嘀咕着。 “仓库找到了？”赵木兮懒懒地问。 白殷摸了摸鼻尖说，“找到一处庄子，里面有两个仓库，虽然不大，但是够用的，价格也不贵，你见了肯定会喜欢。” 赵木兮眼皮一掀，狐疑打量他，“这样的庄子居然还能让你买到？” “你别小看我！”白殷叫道，虽然他的确是找了别人帮忙。 反正最终结果是好的就行了。 赵木兮笑了笑，“那就去看看吧。” 白殷应了一声，驾着马车往城外走去。 “你明天去一趟护国寺，去找归清。”赵木兮忽然道。 “啊？”白殷愣住了，以为他偷偷去找霍照帮忙租恁庄子的事被赵木兮看出来了。 赵木兮说，“昨日见到归清，他的脸色不好，应当是生病了。” 白殷在心里松了口气，“他怎么会生病，他可是灵童。” “所以才不寻常，霍照这时候也不该在京都城。”赵木兮淡淡地说，而且这两人以前很少凑在一起，昨天居然还一起去吃面。 就……很诡异！ “阿姐，你说归清会不会看出你……”白殷回头指了指赵木兮的脑袋，“他认出来了？” 赵木兮自认为在归清面前是掩饰得很好，即使对方是有修为的大师，也未必能这么玄妙。 “若是认出来，他早就质问我了。”赵木兮摇头，“还有一件事，过几天我会进宫选秀，你别留在赵家，我另外有事要你去做。” 白殷猛地转过身，“你说什么？” “好好赶车！”赵木兮斥道。 “！”他哪里还能有心情好好赶车。 白殷将马车停在路边，愤怒又不明白地瞪着赵木兮，“你对他旧情复燃了？你怎么这么没出息，那狗男人到底哪里吸引你了。” 赵木兮手痒了！伸手将白殷给揍下马车，“闭嘴！” “那你进宫做什么？”白殷被打清醒了，他摸着被揍一拳的肩膀，又爬回车辕。 “有东西在明光宫，我得去取回来，还有，为了元元。”赵木兮低声道。 “元元已经是公主了，你能为她做什么，总不能将她拐走吧。”白殷小声说。 将来的事情谁能知道呢，“先替元元把身体调养好再说。” 白殷恨声说，“你见到那两个女人，能低声下气行礼吗？不当场手刃她们？” “见过了，能忍住不手刃她们。”赵木兮笑着道，“快走吧。” 第三十七章 她真的是娘亲 “跪下！”岑素萍冷喝着。 要她跪岑素萍？赵木兮低不下膝盖，“皇后娘娘，不知臣女做错何事？” “本宫要惩罚你，还需要理由吗？”岑素萍看着赵木兮的脸庞，那股无法抑制的嫉妒让她生出奇怪的快意，她要这个跟盛乔木长得相似的女子跪在她面前，匍匐在她脚下，就像看到盛乔木卑微的样子。 “皇后娘娘是天下女子的表率，如此不分青红皂白惩罚世家嫡女，未免有失身份。”赵木兮淡声地说道。 “放肆！”岑素萍上前就要一巴掌打过去。 元元尖叫出声，用力地推着岑素萍。 “公主，你怎么可以对母后动手，才几天的时间，居然就被人教坏了！”不愧是盛乔木的女儿，母女俩一样讨厌。 赵木兮连忙护着元元，怕岑素萍伤到她。 岑素萍见状，立刻又打了一巴掌。 啪—— 真解恨啊！岑素萍脸上浮起一个狰狞的笑意，她早就想这么做了，凭什么那个女人就能够得到皇上的心，她为皇上付出那么多，却什么都没得到。 撕碎盛乔木的尊严，狠狠地踩在脚下，真是太解恨了。 赵木兮白皙的脸庞立刻肿了起来，巴掌印清晰可见。 岑素萍扬起矜持高贵的下巴，得意地看着赵木兮。 她就是打了，就是惩罚了，那又怎么样？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后，赵木兮算什么东西！ 赵木兮清澈透亮的眸子闪过一抹冷笑，她只是偏了偏头，冰冰冷冷地看了岑素萍一眼，嘴角微微一扬。 “皇后娘娘打够了吗？”赵木兮低声问。 怎么回事？为什么她的表情还能这样的平静？居然没有下跪求饶？ 这不是她想要的反应。 岑素萍脸上得意的笑容僵住，“给本宫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往死里打！” 九芯和白芷立刻护在赵木兮的前面，“皇后娘娘，皇上召见赵姑娘进宫照顾公主，要打要罚，也该禀报皇上，由皇上定夺。” “两个贱丫头，也配教训本宫？”岑素萍早就想收拾这两个丫环了，她们是盛乔木的心腹，留在宫中就是碍眼，她冲着身后的宫女怒道，“还不去把人给拖过来。” “谁敢上来！”九芯冷声道。 “你想把谁往死里打？”楚不域不知何时来的，正站在不远处，目光低沉冷漠地看着她们。 岑素萍吓了一跳，惶恐地跪下来，“臣妾……臣妾见过皇上。” 楚不域本就生得隽秀清俊，只是多年浴血沙场，早已经威势天成，一举一动都有着俯瞰天下的魄力，他慢步走来，虽然面庞依旧沉静，却已经把周围的人吓得瑟瑟发抖，全都害怕地跪了下来。 他的目光凝在赵木兮红肿的脸颊上，神情冷漠，谁也看不出这位帝王在想什么。 “父皇！”元元见到他，张开手抱住楚不域的小腿，眼睛含着两泡泪水，“打，娘亲，痛痛。” 这一年来，元元终于开口喊他父皇了。 楚不域的心又酸又软，他将元元抱起来，垂眸看着岑素萍，“皇后好大的威风，连朕的女儿都要教训吗？” “臣妾没有。”岑素萍急忙叫道，心里想的却是既然她是皇后，他的女儿难道就不是叫她嫡母吗？她为什么不能教训元元。 岑素萍抬起头，心有不甘，“是赵木兮目中无人，臣妾只是想让她长记性，她……” “谁允许你这么做？”楚不域道，“皇后，朕说过，养心殿的人，不要插手管教。” “皇上？”岑素萍面色一变，皇上这是将她的尊严狠狠地踩在地上。 她是皇后，他却没有给她半分皇后的待遇！ 如果不是为了元元，楚不域根本不会将岑素萍继续留在宫里。 “下去吧。” 岑素萍心里委屈不敢宣泄，只是愤愤不平地瞪了赵木兮一眼，彻底地将她恨上了。 楚不域将元元交给九芯，“元元，你先回去，父皇一会儿再去看你。” “娘亲。”元元嘟着嘴，眼睛直勾勾地看向赵木兮。 赵木兮微微一笑，“元元该回去吃药了，快点好起来。” 御花园里，只剩下楚不域跟赵木兮。 “不要自作聪明。”楚不域冷声开口。 “皇上的意思是？”赵木兮偏头一笑，伸手摸了摸还热辣辣痛着的脸颊，“这是臣女送上去打的？” 他倒是厉害，一眼看出她是故意的。 楚不域沉黑的眸子对上她，“何人教你蛊毒？” “臣女是在天水跟随一个老大夫学的。”那老大夫已经去世，就算楚不域想查也查不出真实来。 “所以，你知道朕中的是什么蛊毒？”楚不域问。 赵木兮脱口而出，“不知道。” 楚不域狭长的眸子微微一眯，回答得太快了。 “朕身上有蛊毒的事，你最好不要告诉第二个人。”楚不域寒声地威胁，这么久以来，除了身边的高福和唐御医，没人知道他的头痛是蛊毒引起的。 “这是令牌，以后允许你进宫陪元元，治好元元的身子。”楚不域没有等赵木兮说话，将一块巴掌大的玉牌交给她。 诱惑太大了！赵木兮根本找不到理由拒绝。 不过，楚不域居然只是希望她治好元元，他不想解了身上的蛊毒吗？ 赵木兮犹豫了一下，双手接过令牌，“是。” 楚不域转身大步地离开。 看着他挺拔的背影，赵木兮握紧手中的令牌，明明死了心，竟还是希望他能够解了蛊毒。 大概……看到他这么在意元元，所以她才有些心软。 回到国公府，赵木兮脸上的巴掌印太清晰，把赵老夫人都惊动了，赶紧过来亲自给她上药。 “阿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赵老夫人心惊胆颤，不知赵木兮是在宫里做错什么事。 “皇后。”赵木兮淡声说，她有的是药可以让巴掌印消失，但她骗不这么做。 岑素萍果然没有长进，目光短浅，脑子还不聪明，就算是皇后，也不能够无缘无故惩罚国公府的嫡长女。 本来岑家就不是京都城本土贵族世家，如果不是太后生了个好儿子，岑家如今还不知在什么地方。 当初她在宫中过着步履艰辛的日子，不就是拜岑太后和岑家所赐吗？ 她要清算的账，才刚刚开始。 赵老夫人一惊，“皇后为何要打你？” “元元公主不肯叫她母后，她便将怒火发泄在我身上了。”赵木兮轻声道，“皇上允许我以后每天都进宫陪元元公主。” “……”赵老夫人一时沉默，皇后看来是将赵木兮视作眼中钉，那皇上又是什么意思呢？ 第三十八章 第一笔生意 白殷找的庄子在京郊南面，离城门不会太远，庄子也不是很大，有两三亩的良田，已经租给附近的佃农耕种，每个季度的收成都很好，庄子有五六个房间，后面有两个仓库，暂时都是空着的。 “……因为只收佃农的租金，所以仓库就没储存粮食，正适合我们。”白殷领着赵木兮走进庄子，“你觉得怎样？” 赵木兮的药田空间有一亩地，而且随着耕种物种的增加，能耕种的地方也越来越大了，她并不需要外面的良田耕种。 这个庄子的确是很适合。 凭白殷这个傻小子肯定找不到这么好又便宜的庄子，他肯定是找霍照帮忙了。 “挺好的。”赵木兮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看来你失了武功，还是有点用处的。” “……”扎心了吧！白殷捂着胸口，“失了武功难道我就是废物了？” 赵木兮瞥他一眼，难道不是吗？ “过两日你让人来收药材吧，就照着我之前跟你说的价格。”赵木兮说道。 “那价格其实不太好卖啊，比市场价高出两三倍呢。”白殷道，他还问过霍照，霍照觉得他们这生意肯定做不长久。 两个没做过生意的人，对市场价格都不了解。 赵木兮说，“以后自然会有人求着要我们的药材。” “……”这强大的自信，真不愧是护国公主。 白殷不太有信心，但他也忍心打击赵木兮，还是等将来卖不出了，他再劝她改变策略。 “你去找几个佃农，让他们过两天来帮忙搬药材，我去仓库看一看。”赵木兮说。 赵木兮的药田空间全凭意念控制，耕种收割都很方便，这会儿她的空间已经堆满这些天来种的药材。 两个仓库刚刚好都堆满了。 望着空间里一大片的灵田，除了药材，她是不是还能在这里种其他东西呢？ 例如……粮食？说不定还能养些家禽，将她这个空间彻底变成农庄。 下次可以找点粮食的种子来试一下。 她将仓库的门重新锁上，闲庭信步地在庄子里散步，这里真不错，让人来修葺一番，将来还能带元元来住几天。 “我那边都交代好了，你那个药材什么时候运到京都城？”白殷走过来问道。 赵木兮笑了笑，“过两天吧，那我们先回去。” “你到底跟谁转手的药材，不要被人骗了才好。”白殷还是有些担心。 “谁能骗我？”赵木兮笑看他一眼。 能骗她的那个人也不简单，不但骗了她的人，还连她的命都骗了。 白殷抿了抿唇，“现在去朱雀街吗？” “去看看。”赵木兮点头，赵国公给她的店铺，她都收下了，反正不收白不收。 朱雀街的两间店铺都在繁华地段，而且都不算小，在寸土是金的京都城，这店铺都是很值钱的。 “赵国公对女儿倒是慷慨。”白殷说，连他都看出这两间店铺价值不菲。 “为了补偿吧。”赵木兮淡淡地说。 回到赵家，赵木兮就让白殷去护国寺了，国公府里的下人都知道白殷是大小姐带回来的，所以平常只有大小姐能使唤他，对于他在不在府中，并没有太多人注意到。 赵木兮还没回到木栖院，便被赵老夫人差人叫去静安院了。 除了赵国公，家里所有人都在这里了，连世子赵腾扬都坐在赵夫人的旁边。 “阿木回来了。”赵老夫人含笑看着长孙女，真是越看越满意，本来以为在天水长大的赵木兮会养得怯懦淡笑，没想到她的气度姿态比其他姑娘都要好。 “祖母，母亲，大哥。”赵木兮一一行礼，被赵老夫人看得心里有些发毛。 “恭喜姐姐，马上就要进宫选秀，将来必定能够出人头地，为赵家争得荣耀。”赵馨瑶朝着赵木兮行一礼，笑盈盈地说道。 赵玉琼恨恨地瞪着赵木兮，有些不甘心地哼了一声。 “我能有什么出息，将来赵家的荣耀还要靠大哥，大哥是京都城难得的才俊，将来必定能有大成就。”靠女儿争荣宠的家族并不能长久，真正要兴盛一个家族，还是要家中男子能够自强不息。 赵腾扬点了点头，“阿木说得对，你日后进宫还是要照顾自己，别的事顺其自然就行了。” “话虽如此，但阿木有公主的喜爱，自是要招人眼目，进宫之后还是要懂得保护自己。”赵老夫人说。 赵夫人有些难过，她知道自己误会女儿，害得女儿在天水住了十几年，她都还没好好补偿，阿木居然就要进宫了。 那以后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 “这都是八字还没一撇的事，说不定有变数呢。”赵木兮还是希望楚不域能够清醒一点，不要让她进宫。 她顶着这样的容貌进宫，只会替自己拉仇恨，到时候想对付她的除了太后和皇后，肯定还有其他秀女，只要想到去应付这些人，她就觉得心累。 特别是面对皇后和太后，她真担心自己会失去理智，果断地手刃她们。 “圣旨来了，点了你和馨瑶入宫选秀。”赵老夫人含笑说，“一门同时两个姑娘选进宫，赵家算是京都城独一份了。” 这并不是好事！ “一门两秀女，只能选其一，祖母，宫里是什么意思？”赵木兮蹙眉，这应该不是楚不域能干得出来的事。 多半是太后为了膈应楚不域，故意将赵馨瑶也点为秀女了。 “你们姐妹两人在宫中能互相扶持，馨瑶，你在宫里要听阿木的吩咐，万事以阿木为主。”赵老夫人叮嘱着赵馨瑶。 赵馨瑶低眸应诺。 虽然她能进宫选秀，但似乎没人觉得她能留牌，她的存在也只是帮衬赵木兮吗？ 赵玉琼嫉妒得要爆炸了，赵木兮能进宫就算了，她居然还比不上一个庶女。 气死她了！ 第三十九章 遇匪1 皇后无故掌掴国公府嫡长女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御史台接连三天上奏请求皇上废后，认为岑素萍嚣张跋扈，没有资格成为一国之母。 楚不域将奏折按下不发，却似乎有意动的迹象。 废后没有那么容易。 果然，在废后的朝议没几天，便传来江南漕运出现水寇作乱的消息。 楚不域只好让岑素萍的兄长岑英杰带兵前往江南平乱，水师的兵权还在岑家的手中。 如果说景国还有不安稳的因素，那就是楚不域一直无法放心的水师和漕运，当年他和盛乔木戍边抵制外敌，疏忽了国内水师的训练，反而让岑家钻了空。 后来他想要将漕运重新掌握在手里，才发现岑家已经掌控水师，连漕运海运都成无法撼动的力量。 还不到时候…… 楚不域将废后的旨意收了起来，岑素萍后面还有岑家。 赵国公对于女儿被打这件事，除了第一天在朝堂跪下全凭皇上做主，之后一直没有强烈表态，他很清楚，岑家不是那么容易掰倒的。 不过，他怀疑京都城把这件事传成这样，后面定是有人推波助澜。 回到家里，赵国公第一时间来到静安院找老夫人。 正巧赵木兮也在这里，正陪着老夫人说话。 “阿木也在，刚好这件事与你有关，你也一并听了吧。”赵国公抬了抬手，让赵木兮坐回原位。 几天过去，赵木兮脸上的红肿已经消了，又恢复白皙滑嫩的肌肤，她乖巧地坐在老夫人的身边，一双乌黑透亮的眼睛看着赵国公。 “皇上罚了皇后禁足半个月，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赵国公低声说道，“皇后禁足的事没有在朝堂提起，为的也是给岑家的面子，江南那边又出现水寇了，正是南北商货往来的旺季，漕运是不能出事的。” 赵木兮立刻就明白楚不域这么做的原因，岑家是拿漕运在威胁楚不域不能废后啊。 “这也是够了，我还担心闹得太厉害，到时候阿木反而受拖累。”赵老夫人松口气，这几天眼看朝堂走势越来越悬乎，分明是将赵家架在火上烤着，幸好皇上轻拿轻放不再追究。 她怕赵木兮最后成了牺牲的人。 赵国公没说这也许是皇上故意在试探岑家。 “阿木，以后在外面别提起此事。”赵国公吩咐着女儿。 “父亲，女儿省得。”赵木兮应下，她也只是想试一试岑素萍的能耐。 如她所料，岑家还是最大的威胁。 岑素萍的皇后之位总算保住，虽然得了禁足的惩罚，但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岑太后却还不能松口气。 那日楚不域的一通话，让她这几日都无法安枕入眠。 将楚家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拱手相让给别人？那是不可能的。 岑太后将自己的弟弟召见进宫，岑丰顺年纪尚未半百，手握水师兵权，生得魁梧高大，为人深沉狡猾，是岑太后最倚重的军师。 “皇上真的这么说？”岑丰顺皱眉，脑海里浮现一张模糊的奶娃子的脸，他记不清公主长什么样子了。 “不管他以后到底会不会这么做，我们都不能坐以待毙。”岑太后说，“选秀的事由不得他，你不是准备几个调教过的女子？” “本来是打算将她们送进宫替皇后争宠的，太后，臣听说赵国公的女儿生得和那位相似，可是真的？”岑丰顺问道。 岑太后口气不悦，“不然皇后怎么会动手，长得相似并不算威胁，反正不会让她进宫的。” “交给臣来办吧。”岑丰顺说，也该让皇帝知道，岑家并不是什么都做不了的。 不出两日，楚不域桌案上多了不少请求他举办选秀绵延子嗣的奏折。 “呵。”楚不域将奏折扔到一旁，眉眼的冷色更甚。 “全朝堂的文武百官都在担心皇上的……子子孙孙。”坐在下方的俊逸男子看楚不域烦躁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 楚不域眉目一压，淡淡看向他，“想要赐婚？” 俊逸男子连忙站起来作揖一礼，“臣错了，请皇上高抬贵手。” “朕想重启海运。”楚不域沉声开口。 “皇上想让岑家扩充水师？”楚不域登基时，天下不稳，所以才停了海运，因此也算削减了岑家的势力。 如果再重启海运，岂不是让岑家有机会扩充势力。 “海运交给你。”楚不域抬眸看向他。 作为恩远侯的世子，谢峥君看似游手好闲，但楚不域知道，他只是不想跟家中的继母做明面争斗，实际有几分能耐，当初戍边时，他是一清二楚的。 世子之位，也是当时立下军功争来的。 “？”谢峥君瞠圆眼睛，“皇上，您这是想把臣当枪使啊。” 楚不域淡淡地点头，“若是能将海运掌握在手中，也算是圆了她的心愿。” 谢峥君的神情微微一凛，差点想脱口问盛乔木的死到底跟岑家有没有关系。 “此事不易，需要从长计议，先解决这件事。”楚不域敲了敲厚厚的奏折，给谢峥君递了个眼神。 “皇上，就算您躲过今年，那也是躲不过明年的，不如您就从了吧。”谢峥君咧嘴一笑。 楚不域面无表情，眼神沉冷。 谢峥君摸了摸鼻尖，只好认真地道，“选秀又不一定选妃嫔，元元公主也该开蒙了，皇上替她选几个女官，教她写字读书也是可以的。” “女官？”楚不域拿起奏折看了几眼，他竟是没有想到这一点。 脑海里猝不及防出现一张明妍骄傲的脸庞，她若能每天在元元身边，元元一定会很开心。 谢峥君试探着问，“皇上已经有人选。” “海运的事，你上上心，先去准备。”楚不域淡淡地开口，将谢峥君给打发走了。 就在楚不域同意选秀，关于赵木兮八字相克的传言就传开了。 八字不好的人，自然是无法进宫的，克到贵人怎么办？ 赵老夫人得知此事，气得将赵夫人叫去骂了一顿。 “若不是你这个当娘的开口闭口都说自己的女儿八字不好，外面会有这样的传言吗？”赵老夫人气得骂道，“如今你不仅毁了阿木的名声，连赵家的前程都被你毁了。” 赵夫人心中发苦，委屈得不行，她说错了吗？明明是事实，若是让赵木兮进宫害了贵人，那才是赵家的灭顶之灾。 第四十章 遇匪2 洛瑶郡主从马车下来，第一眼便看到站在角门外面的赵木兮和元元。 恍惚之间，她仿佛看到盛乔木牵着元元的手站在面前。 “小姨母。”元元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盛洛瑶，但她还记得以前小姨母会经常进宫陪她玩。 “元元怎么会在这里？”盛洛瑶诧异地问，楚不域将元元当眼珠子一样疼着，这一年来，她就算想进宫见元元，都要求楚不域好几次才同意的。 赵木兮含笑看着自己的堂妹，花骨朵儿一样的年纪，就该摇曳生姿地盛放，进宫是磋磨自己。 “皇上让元元暂时住在赵家。”赵木兮回道。 元元甜笑道，“小姨母，我跟娘亲住在一起。” “什么？”盛洛瑶愣了愣，抬眸看向赵木兮，随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连她第一眼就认出人，元元只是个孩子，她肯定是把赵木兮当成盛乔木了。 赵木兮说，“我在回京都城的途中遇到元元生病，她病得糊里糊涂见到我，小孩子还不懂事。” 盛洛瑶点了点头，她明白赵木兮的意思，元元失去母亲，这一年来性格大变，甚至连话都不说了，差点让人以为她变成哑巴。 她已经很久没看到元元笑得这样灿烂，小脸蛋都是泛着快乐的光彩。 嗯？哑巴！ 盛洛瑶小心翼翼捧着元元的脸，“元元，你刚才……叫我了？” “小姨母，您没事吧。”元元有些担心地说，“娘亲，小姨母是不是病了。” 赵木兮笑着摇头，“小姨母听到元元叫她了，很开心。” 盛洛瑶后知后觉，这会儿才发现元元已经开口说话，好像又回到一年之前的样子，她眼眶一阵发热，“我是太开心了。” 元元歪着头，一脸天真稚嫩，“那您以后还会更开心。” “洛瑶郡主，里面请。”赵木兮开口说道。 赵玉琼终于等到开口说话的机会，“洛瑶，你是来找我的吗？你跟我来，最近我得了个新的棋局……” “我是来找阿木的。”盛洛瑶敛去眼中的热意，她今日是来找赵木兮的，只是没想到元元也在这里。 上次在林家见到赵木兮，她回去之后立刻让人去查了，发现赵木兮果然是刚来京都城没多久，长得和盛乔木相似真的是巧合。 也许这是缘分。 她知道宫中很快要选秀，如果赵木兮进宫的话，太后和皇后不一定会让她留牌。 如今她不担心了，有元元喜欢她，楚不域肯定会留下赵木兮的。 她要跟赵木兮打好关系，将来进宫才能互相帮忙。 “你……找她做什么？”赵玉琼怔怔地问，她跟盛洛瑶算是一起长大，明明她们才是闺蜜，盛洛瑶怎么会找赵木兮。 “有几句话要说，一会儿我再去找你。”盛洛瑶道，意思已经非常明显，她只是来找赵木兮，甚至有些话都是不能跟赵玉琼说的。 赵玉琼心头被重重一击，感觉所有属于她的东西都被抢走了。 “洛瑶郡主找我有事？”赵木兮大约能猜到她的来意，那正好，她也有同样的事情要说清楚。 “上次与你一见如故，今天就想找你说说话。”盛洛瑶笑着道。 赵木兮莞尔一笑，“请。” 看着盛洛瑶被赵木兮带去木栖院，赵玉琼跺了跺脚，心里的委屈和愤怒再也克制不住，转身就往上房跑去了。 明明她才是被赵家所有人捧在手心的嫡女，为什么赵木兮出现之后都不一样了。 老夫人和哥哥对她另眼相看就算了，连母亲如今都只念着她好了。 “阿琼，你要去哪里？”赵馨瑶拉住赵玉琼的手，“你这时候去找母亲，只会让母亲觉得你任性，更不会站在你这边的。” “你闭嘴，你懂什么！”赵玉琼气得叫道。 赵馨瑶温声地安慰着，“归清大师才说大姐的命格贵气，母亲这几天都在愧疚大姐这些年受的苦，你何必在这个时候去自讨没趣呢。” “她就是故意要抢走属于我的东西。”赵玉琼恨恨地叫道。 “你才是在父母身边长大的世家小姐，如今老夫人和母亲对她好，都是因为心中的愧疚，一天两天的愧疚，又怎么比得上你常年生活在身边呢。” 赵玉琼被说得心中微动。 “一时的光彩而已，阿琼，你就忍一忍。”赵馨瑶说道。 “我知道了。”赵玉琼果然被劝住了，不打算这时候就去找母亲为自己做主。 她看了赵馨瑶一眼，“平日你跟闷葫芦似的，今日才发现你也挺能说会道的。” 赵馨瑶心头一凛，糟糕，说得太多了。 像她是家中没有地位的庶女，言多必失，要不是怕赵玉琼会印象到她将来的利益，她才不愿意跟赵玉琼说这么多。 “我也是关心三妹妹，我们一起长大，自然是希望你好的。”赵馨瑶说。 赵玉琼心里总算好受了些，“你到我院子里坐吧，一会儿郡主说完话应该就会来找我了。” “好。”赵馨瑶心中并不那么想，明眼人都看出来，盛洛瑶今日就是冲着赵木兮来的，说不定是有什么要紧事。 该不会是跟进宫选秀有关吧？ 赵馨瑶抬眸看了身后的丫环一眼，那丫环悄然无声地退下了。 …… 盛洛瑶一边走一边打量着木栖院，真奇怪，为什么连摆设和环境都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呢。 “小姨母，你看那边，是娘亲让人给我搭的秋千，我以后可以经常来玩呢。”元元高兴地显摆她昨日刚得的秋千。 “你宫里不是也有秋千吗？”盛洛瑶笑着问。 “是啊，也是以前娘亲给我做的，不过我很久没去明光宫了，等娘亲以后住到明光宫，我再去玩。”元元认真地说道。 “……”赵木兮哭笑不得，她怎么会去住明光宫呢。 赵木兮听到她们的对话，只能一脸茫然，不然会被看出来的。 盛洛瑶笑着说，“以前盛娘娘最喜欢捣鼓奇奇怪怪却好玩的东西，元元都记着呢。” “看来娘娘是个心灵手巧的人。”赵木兮好不脸红地夸奖自己。 第四十一章 眼熟 翌日，天微亮，赵木兮听到外面的响动，立刻清醒过来。 雨已经停了，外面有些清凉，一阵脚步声之后，驿站又重新恢复平静。 楚不域把元元带走了，她的心跟着空了。 “大小姐，您醒了？”暖意看到赵木兮站在窗口，急忙过来拿披风给她穿上，“今天就要回国公府了，您是不是紧张？” 赵木兮笑了笑，“有一点。” 属于盛乔木的过去很快会湮灭在众人的记忆中，她会以赵木兮的身份开始在京都城的新人生，只是，赵家大小姐的处境似乎也并不是太好。 马车终于来到国公府，只有两三下人来迎接她，沿途进入后院，那些下人放肆无礼的眼神将她上下打量，发现大小姐并非想象中的土鳖子，居然长得这样倾国倾城，全都震惊了。 “前面就是老夫人的静安院。”张妈妈指着前方的院子，眼角打量着赵木兮，只见她从容淡定，竟没有丝毫露怯。 说好的胆小如鼠弱如鹌鹑呢？天水那边传来的话莫非是忽悠人的？ 赵木兮走进静安院，周围传来抽气的声音，她置若罔闻，往大厅走去。 除了赵老夫人，国公夫人唐氏也在这里，看着门外走来的少女，她们恍惚了一下，那面容气势，她们差点就要起来行礼了。 都是名门世家的女眷，她们就算以前没见过护国公主，后来在宫里也是见过盛娘娘的。 怎么长得如此相似！这……让赵木兮回来京都城，到底是对是错？唐氏担忧地看向找老夫人。 赵老夫人已经神色如常，含笑看着明耀夺目的孙女，“阿木回来了。” 阿木……赵木兮眼底光芒一沉，已经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孙女见过祖母，见过……” 她怔愣了一下，在脑海里并没有眼前妇人的记忆，有些拿不准她的身份。 “大小姐，这位就是您的母亲，国公府的夫人。”张妈妈忙在旁边提醒。 那就可笑了，原主对亲生母亲居然一点记忆都没有，看来母女比她想象的还要生疏，“见过母亲。” 唐氏嘴角的笑容僵硬，在赵木兮行礼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想要避开。 “快过来，让祖母瞧瞧。”赵老夫人招手，“谁说天水是苦寒之地，看我们阿木养得多好，这京都城怕是没几个的肌肤能像她这样白嫩了。” “是啊。”唐氏只好附和着婆母，心里却不得不承认，赵木兮长得太好了，不但肌肤白皙如玉，连五官都精致好看得那么不真实。 赵木兮说道，“京都城也是好地方，祖母看着也很康健年轻。” “嗯？”赵老夫人挑眉，哈哈笑出声，“这丫头会哄人，路上很辛苦吧，以后就住在京都城了，可好？” “孙女听祖母的安排，以后能够陪伴祖母，那也是我的心愿。”赵木兮眯眼一笑，她要在京都城稳住，不想再被赵家的人撵去天水，所以她打算先收服赵老夫人的心。 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只要她愿意，她可以让任何人都喜欢自己。 赵老夫人心中对这个长孙女的满意度又提高几分，本来以为养在天水，又没有长辈悉心教养，必定没有大家闺秀的气派和作风，但阿木的从容大气，丝毫不逊色其他名门女眷，将她接回来果然是对的，就凭这张脸，绝对能够为赵家谋夺极大的荣耀。 “那你就住在木栖院，你母亲早早就替你安排好的院子。”赵老夫人含笑说，眼睛看向唐氏，希望唐氏能够弥补阿木这些年的亏欠。 唐氏笑容勉强，“一会儿就让下人带她过去。” 听着唐氏依旧疏离的态度，赵木兮替原主感到心疼，“有劳母亲。” 赵老夫人又询问了赵木兮在天水都学了什么书，知道她是识字且还读了不少书，感到欣慰不已，“你先熟悉家里，今晚你父兄回来，我们一家人在好好团圆。” 看着赵木兮离开，唐氏才终于松口气，她惊措地道，“母亲，她……未免长得太像先皇后了，早知道就不该将她接回京都城。” 明明是她生的孩子，怎么就跟先皇后长得那么相似，太匪夷所思了，她都要怀疑赵木兮到底是不是她的亲生女儿。 赵老夫人看了唐氏一眼，如果不是长得像盛娘娘，她怎么会让人将赵木兮接回来。 嘴上却说道，“人难免有长得相似的，不必大惊小怪，这么多年来，你对她漠不关心，如今她也长大了，算命之说到底不可全信，别忘了那是你的亲骨肉。” 唐氏何尝不知道，但她就是喜欢不起来，她也没有办法，“母亲，我会尽量……弥补阿木的。” 回到上房，唐氏叫来张妈妈，询问她对赵木兮的看法。 “……夫人，怕是之前打听来的消息有误，大小姐的性子不像之前所说的那样懦弱胆小，在驿馆我们遇到小公主，她还强出头说自己懂得医术……后来皇上还来了，把大小姐给赶了出来，奴婢都吓死了，劝说大小姐别害了赵家，还被她训斥。”张妈妈被赵木兮下了脸面，早就怀恨在心，添油加醋地跟唐氏告状。 唐氏听到赵木兮居然在路上冒犯皇上和小公主，惊得两眼一阵发黑，高僧的话再次在耳边响起，命格太硬，八字相克，早晚祸害全家。 不行，不能将赵木兮留在京都城，她要让国公爷将祸害送走，在天水找户人家嫁了便是，用不着来京都城找亲事。 她不能让赵木兮害了赵家，不能让她害了其他几个孩子。 第四十二章 选秀 （上） 这是赵夫人第一次袒护赵木兮，赵玉琼感觉娘亲好像快要被抢走了一样愤怒委屈。 赵国公警告地看了赵木兮一眼，含笑对元元说道，“公主殿下，您在外面走这么久肯定累了吧。” “有娘亲，不累。”元元的小手紧紧地牵着赵木兮，她今天很开心，跟着娘亲吃了游鱼面，还亲自画了花灯。 这是她以前在梦里才会发生的事情。 赵玉琼撇嘴，小声地嘀咕着，“又不是真的，还真想当人家娘亲，哪来的脸啊。” “住口。”赵国公回头厉喝一声，“胡说八道什么，滚回去。” “……”赵玉琼眼眶含泪，她觉得自从赵木兮来了之后，她在家里的地位一落千丈，连最疼爱她的娘亲，如今眼里都只有赵木兮了。 心有不甘！明明她才是家里最矜贵的嫡女。 赵木兮不想跟赵玉琼这种小姑娘计较，“元元，我们先回去把花灯挂起来。” “好。”元元乖巧地点头。 “阿木，你一会儿得空，来书房找我。”赵国公低声说。 赵木兮眉目微动，“是。” 带着元元回了木栖院，赵木兮将花灯让暖心收起来，“元元累了吧，先休息一下。” 元元揉着眼睛，她趴在赵木兮的身上，“不想睡，醒了就见不到娘亲。” “不会，娘亲会一直在元元身边的。”赵木兮心头酸涩胀痛，“娘亲陪你一起睡。” 看到依偎在一起的母女，九芯和白芷不自觉地红了眼眶，上天垂怜，总算让她们再次团聚，如果大小姐没有回来，元元不知何时才能开口说话。 元元很快就再赵木兮的怀里沉沉睡去，赵木兮抱着将她安置在床榻，元元在梦中像是受到惊吓，猛地抓住赵木兮的手指，不安地嘤咛一声，又在赵木兮轻声哄睡中平静下来。 赵木兮注视着元元可爱的脸蛋，竟不不自觉也跟着睡了过去。 醒来时，已经是华灯初起。 “娘亲，娘亲。”元元亲着赵木兮的脸，太开心了，醒来还能看到娘亲，她以前睡醒之后，娘亲就消失了。 赵木兮挠着她的肚子，“亲得娘亲脸上全是口水了。” “咯咯。”元元的肚子最怕痒，一下子笑得倒在床榻上。 “起来梳洗，等下要用膳了。”赵木兮说道，“娘亲要去找国公爷商量点事儿，你在这里等我回来好吗？” 元元认真地想了想，“那娘亲快点回来。” 赵木兮揉了揉元元的发顶，“好，娘亲很快回来。” 来到前院书房。赵国公已经等了有些时候，见到赵木兮出现，只是摆了摆手，让她坐过来说话。 “父亲找女儿有何事呢？”赵木兮走过去问道。 “公主还适应吗？”赵国公没有急着回答，而是询问元元的情况。 赵木兮道，“方才睡了一觉，丫环陪着她在木栖院玩。” “你跟公主……也算是有缘分。”赵国公不知想起什么，神情有些萧索地叹息，“今日皇上透露了口风，宫中很快就要选秀了。” 这是早已经预料到的，赵木兮并没有觉得意外，对比她的父皇，楚不域的后宫妃嫔算是干净了。 何况他如今连个儿子都没有，就算他不想选秀，太后和朝臣都不会答应。 “阿木，你是怎么想的？”赵国公见女儿无动于衷，忍不住直接问出口。 跟她有什么关系，她是怎么想的重要吗？ 赵木兮轻轻抬头，清澈透亮的眼睛看向赵国公，“我……该怎么想？” “皇上的意思，该是想要你进宫。”赵国公说。 “……”赵木兮差点笑出来，狗皇帝前几天还觉得她接近元元是有目的，他不是要装深情，不是要为自己守身如玉吗？这会儿要她进宫了？ 果然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我不想进宫选秀。”赵木兮冷声拒绝，同样的坑，她不会跳第二次。 赵国公愣住了，他以为女儿跟公主这样亲密，应该是做好要进宫的准备，“公主喜欢你，与你有缘分，你若是进宫，只凭这一点都能够在宫里立足。” “太后和皇后都容不下我的，她们也不会让我进宫的。”赵木兮从回来的第一天就看出来，赵家有意要将她送进宫里争宠，她其实有点想不通，赵国公父子深得楚不域的信任，根本没有必要将女儿送进宫的。 “只要皇上想要的，她们不同意又能如何。”赵国公淡淡地说，“你还是要有心理准备，就算你不愿意，难道还能抗旨。” 赵木兮的心一沉，在心里将楚不域咒骂了一百遍。 狗皇帝不是装深情不渝吗？怎么不装了，还说什么这一年都不进后宫，他是怕她的旧部想造反吧。 如今开始选秀，是觉得一年时间够了吗？ “父亲……” “你也别想装病糊弄过去，皇上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赵国公警告着。 “！”赵木兮的脸色沉了下去。 …… …… 宫里，太后的心情同样恶劣，她刚得知皇上将元元送出宫，还让她借住在赵国公的家中，这不就是去找赵木兮吗？ 岑素萍委委屈屈地坐在旁边，只拿眼角看着楚不域，这么多年了，她依旧觉得皇上俊朗好看，一眼就能让自己心跳不已。 可他眼中仿佛从来没有她。 “皇上，你怎么能将元元送去赵国公府，那赵木兮是个不祥之人，你会害了元元的。”太后生气地说道。 楚不域淡淡地说，“谁说她是不祥之人？” “她的八字不好，赵家自己传出来的话，难道还能有假。”太后道，只凭八字不祥，赵木兮永远都别想进宫。 “前两天，赵家带着赵木兮去护国寺，归清大师说她的八字贵不可言，母后，你觉得谁的话更可信些？”楚不域端起茶盏，沉声地问道。 岑素萍猛地抬头，“怎么可能！归清大师何时来了京都城？” “他一直就在京都城，既然他说赵木兮的八字贵气，自然跟不祥没有关系，母后跟朝臣不是要朕选秀吗？那就选秀吧，让赵木兮也进宫。”楚不域冷声地说道。 “不行！”岑素萍叫起来，“臣妾不同意让赵木兮进宫。” 第四十三章 选秀（下） 赵木兮刚走到门边，便听到赵玉琼毫不掩饰声量的抱怨，她的脚步顿了顿，看来就算她进去也没用，赵夫人根本不在乎她的关心。 “阿琼，不许再胡说，是我不小心，跟阿木没有关系。”赵夫人开口说道，是她一直想着归清大师说的话，越想越愧疚，这才不小心被烫到的。 “娘，静慧方丈是怎么说的？”赵玉琼好奇地问，眼睛透着几分期待。 赵夫人看了她一眼，“阿木的命格极好，都是以前那个臭和尚误导了我，我对不起阿木。” “什么？娘，是不是静慧方丈搞错了？”赵玉琼叫了起来，不相信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你小声一些，老夫人还在隔壁休息，别把她吵醒了。”赵夫人低声地呵斥，“以后不许再对姐姐无礼，她这些年……受苦了。” 在门外的赵木兮听到这话，胸口涌起一股酸涩胀痛的感觉，即便她不是原主，但原主的身体依旧还有放不下的心结。 “大小姐。”翠心眼尖发现门外的赵木兮，忙上前将门打开。 赵木兮笑了笑，走进来看向赵夫人，“母亲的手受伤了吗？我看一看。” “没事，就一点小伤，已经上药了。”面对被自己的忽视十几年的女儿，赵夫人的心里难受极了，连说话都变得局促起来。 “烫伤最容易留下伤疤，回去之后，我重新给你配药。”赵木兮低声说。 赵夫人的眼睛微微一瞠，颇有几分受宠若惊，“好，好啊。” “你能配什么药，家里有宫里赏赐的烫伤药，比你那些不知好多少。”赵玉琼不屑地道。 “阿琼！”赵夫人瞪她一眼，“不许对姐姐无礼。” 赵玉琼从小到大都没被母亲呵斥过，顿时心里委屈，她跺了跺脚，转身就跑了出去。 “这孩子真是越来越不知礼数了。”赵夫人生气地说，她抬眸看向赵木兮，“阿木，你别跟她计较，她就是孩子气性。” “没关系。”赵木兮笑了笑，“您受伤了，先好好休息，手上暂时就不要沾水了。” 看到赵木兮还愿意关心她，她更难过了。 “好，阿木……”赵夫人欲言又止，道歉的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我去看看祖母醒了没有，天色不早，我们也该下山回去了。”赵木兮说道，母女情分本来就淡薄，她不勉强赵夫人这时候的母爱。 赵夫人看着赵木兮的身影消失在门边，忽地想起自从这个孩子出生，她几乎就没有好好抱过。 她对不起这个孩子。 下山的时候，赵老夫人才知道赵夫人的手受伤，而且眼睛还肿得像核桃，看样子是哭过了。 赵老夫人什么都没问，一路上都闭目养神，心情却是不错的。 不到两天，全京都城的世家都知道赵老夫人带着赵木兮去护国寺批命的事了，只是结果如何，至今都无人打听出来。 外面到处是议论纷纷。 “是不敢让别人知道的，万一静慧方丈说她克夫克子的命，她这辈子就别想嫁出去了。” “那赵木兮更不能进宫选秀了？” “肯定是不能够的。” “……” 赵老夫人知道别人是怎么议论赵木兮的，她不急着去辩解，也让赵夫人最近不要出门，由着别人去说，该知道的时候总会知道的。 赵木兮更不会介意他人的目光，她这两天忙着跟药商交易，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她空间里的药材要安置在哪里。 “白殷，你在城外找个庄子，最好是带有大仓库的，方便储存药材。”赵木兮对白殷说，“这是五百两，你先拿着。” 五百两是她如今所有的私己钱了。 “你到底从哪里搞来的药材？”白殷还是好奇，“冯老板说要先看药材的成色才会给我们想要的价格，只看这么一点，他是信不过的。” “等你把庄子买下来，我就能带他去看了。”赵木兮道。 白殷接过银票，“我尽快找到庄子。” 赵木兮让他把手伸出来，替他搭脉，“给你的药吃完了吗？” “吃了。”白殷咧嘴一笑，“虽然不能使用内力，但打几个宵小还是没问题的。” “尽量别动武，会伤了元气。”赵木兮叮嘱着。 白殷低声问，“外面都在说你会进宫选秀，是不是真的？” 赵木兮瞥他一眼，“你说呢？” “就算是真的，你也是为了元元。”白殷哼了一声，他知道赵木兮不可能再喜欢狗皇帝的。 “大小姐，大小姐。”暖心焦急的声音在外面传来。 “大小姐，元元公主来了。” 赵木兮急忙站起来，“是元元哪里不舒服吗？” “不是，是皇上带着她来的，国公爷和世子正在大殿接见皇上。”暖心忙说道。 白殷的脸色一沉，双手攸地紧握成拳。 赵木兮说，“你先回屋里，别让楚不域见到你。” “我知道。”白殷虽然想见外甥女，但他知道这时候不能让楚不域见到他，否则赵木兮的身份肯定要被楚不域怀疑的。 前院的大殿中，赵国公亲自给楚不域奉茶，内心一百个疑惑，他刚上完早朝回来，根本没听皇上说要来他家，怎么他前脚刚进家门，皇上后脚就到了？ “国公爷，我娘亲在哪里？”元元怀里抱着一只有些旧的虎头布偶，粉雕玉琢的脸庞好像还带着泪痕。 “？”赵国公惊愕地抬起头，根本不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赵世子，你带元元去找令妹。”楚不域淡淡地开口，他已经放弃纠正元元对赵木兮的称呼。 每一次纠正，只会换来元元吧嗒吧嗒的眼泪，他哄都哄不住。 赵国公惊得差点被口水呛死，元元公主口中的娘亲，居然是在叫自己的女儿？ 皇上竟也不反对吗？ “元元公主，臣带你去找……阿木姐姐。”赵腾扬低声道。 “好。”元元笑起来，站在凳子上就要赵腾扬抱他。 还没走到垂花门，赵木兮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元元终于高兴地招手，“娘亲，娘亲，我在这里。” 第四十四章 交锋 这是赵夫人第一次袒护赵木兮，赵玉琼感觉娘亲好像快要被抢走了一样愤怒委屈。 赵国公警告地看了赵木兮一眼，含笑对元元说道，“公主殿下，您在外面走这么久肯定累了吧。” “有娘亲，不累。”元元的小手紧紧地牵着赵木兮，她今天很开心，跟着娘亲吃了游鱼面，还亲自画了花灯。 这是她以前在梦里才会发生的事情。 赵玉琼撇嘴，小声地嘀咕着，“又不是真的，还真想当人家娘亲，哪来的脸啊。” “住口。”赵国公回头厉喝一声，“胡说八道什么，滚回去。” “……”赵玉琼眼眶含泪，她觉得自从赵木兮来了之后，她在家里的地位一落千丈，连最疼爱她的娘亲，如今眼里都只有赵木兮了。 心有不甘！明明她才是家里最矜贵的嫡女。 赵木兮不想跟赵玉琼这种小姑娘计较，“元元，我们先回去把花灯挂起来。” “好。”元元乖巧地点头。 “阿木，你一会儿得空，来书房找我。”赵国公低声说。 赵木兮眉目微动，“是。” 带着元元回了木栖院，赵木兮将花灯让暖心收起来，“元元累了吧，先休息一下。” 元元揉着眼睛，她趴在赵木兮的身上，“不想睡，醒了就见不到娘亲。” “不会，娘亲会一直在元元身边的。”赵木兮心头酸涩胀痛，“娘亲陪你一起睡。” 看到依偎在一起的母女，九芯和白芷不自觉地红了眼眶，上天垂怜，总算让她们再次团聚，如果大小姐没有回来，元元不知何时才能开口说话。 元元很快就再赵木兮的怀里沉沉睡去，赵木兮抱着将她安置在床榻，元元在梦中像是受到惊吓，猛地抓住赵木兮的手指，不安地嘤咛一声，又在赵木兮轻声哄睡中平静下来。 赵木兮注视着元元可爱的脸蛋，竟不不自觉也跟着睡了过去。 醒来时，已经是华灯初起。 “娘亲，娘亲。”元元亲着赵木兮的脸，太开心了，醒来还能看到娘亲，她以前睡醒之后，娘亲就消失了。 赵木兮挠着她的肚子，“亲得娘亲脸上全是口水了。” “咯咯。”元元的肚子最怕痒，一下子笑得倒在床榻上。 “起来梳洗，等下要用膳了。”赵木兮说道，“娘亲要去找国公爷商量点事儿，你在这里等我回来好吗？” 元元认真地想了想，“那娘亲快点回来。” 赵木兮揉了揉元元的发顶，“好，娘亲很快回来。” 来到前院书房。赵国公已经等了有些时候，见到赵木兮出现，只是摆了摆手，让她坐过来说话。 “父亲找女儿有何事呢？”赵木兮走过去问道。 “公主还适应吗？”赵国公没有急着回答，而是询问元元的情况。 赵木兮道，“方才睡了一觉，丫环陪着她在木栖院玩。” “你跟公主……也算是有缘分。”赵国公不知想起什么，神情有些萧索地叹息，“今日皇上透露了口风，宫中很快就要选秀了。” 这是早已经预料到的，赵木兮并没有觉得意外，对比她的父皇，楚不域的后宫妃嫔算是干净了。 何况他如今连个儿子都没有，就算他不想选秀，太后和朝臣都不会答应。 “阿木，你是怎么想的？”赵国公见女儿无动于衷，忍不住直接问出口。 跟她有什么关系，她是怎么想的重要吗？ 赵木兮轻轻抬头，清澈透亮的眼睛看向赵国公，“我……该怎么想？” “皇上的意思，该是想要你进宫。”赵国公说。 “……”赵木兮差点笑出来，狗皇帝前几天还觉得她接近元元是有目的，他不是要装深情，不是要为自己守身如玉吗？这会儿要她进宫了？ 果然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我不想进宫选秀。”赵木兮冷声拒绝，同样的坑，她不会跳第二次。 赵国公愣住了，他以为女儿跟公主这样亲密，应该是做好要进宫的准备，“公主喜欢你，与你有缘分，你若是进宫，只凭这一点都能够在宫里立足。” “太后和皇后都容不下我的，她们也不会让我进宫的。”赵木兮从回来的第一天就看出来，赵家有意要将她送进宫里争宠，她其实有点想不通，赵国公父子深得楚不域的信任，根本没有必要将女儿送进宫的。 “只要皇上想要的，她们不同意又能如何。”赵国公淡淡地说，“你还是要有心理准备，就算你不愿意，难道还能抗旨。” 赵木兮的心一沉，在心里将楚不域咒骂了一百遍。 狗皇帝不是装深情不渝吗？怎么不装了，还说什么这一年都不进后宫，他是怕她的旧部想造反吧。 如今开始选秀，是觉得一年时间够了吗？ “父亲……” “你也别想装病糊弄过去，皇上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赵国公警告着。 “！”赵木兮的脸色沉了下去。 …… …… 宫里，太后的心情同样恶劣，她刚得知皇上将元元送出宫，还让她借住在赵国公的家中，这不就是去找赵木兮吗？ 岑素萍委委屈屈地坐在旁边，只拿眼角看着楚不域，这么多年了，她依旧觉得皇上俊朗好看，一眼就能让自己心跳不已。 可他眼中仿佛从来没有她。 “皇上，你怎么能将元元送去赵国公府，那赵木兮是个不祥之人，你会害了元元的。”太后生气地说道。 楚不域淡淡地说，“谁说她是不祥之人？” “她的八字不好，赵家自己传出来的话，难道还能有假。”太后道，只凭八字不祥，赵木兮永远都别想进宫。 “前两天，赵家带着赵木兮去护国寺，归清大师说她的八字贵不可言，母后，你觉得谁的话更可信些？”楚不域端起茶盏，沉声地问道。 岑素萍猛地抬头，“怎么可能！归清大师何时来了京都城？” “他一直就在京都城，既然他说赵木兮的八字贵气，自然跟不祥没有关系，母后跟朝臣不是要朕选秀吗？那就选秀吧，让赵木兮也进宫。”楚不域冷声地说道。 “不行！”岑素萍叫起来，“臣妾不同意让赵木兮进宫。” 第四十五章 牡丹（上） 元元晃动着两条小短腿，圆溜溜的眼睛闪着灿灿光芒。 “这么开心？”楚不域笑看着女儿，从赵家出来，她不哭不闹，一路还笑眯眯的。 “父皇，我好不容易让娘亲答应进宫，您千万不要再欺负她了。”元元得意洋洋地说道。 楚不域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你刚才在赵家哭得那么厉害，是故意的？” “我要是不这样做，怎么让娘亲答应进宫，父皇，她真的是娘亲，娘亲回来了。”元元认真地道。 从她第一眼看到娘亲，她就知道，娘亲已经回来了，她没有死的，虽然样貌跟以前有一点点不同，可娘亲就是娘亲，一点都没有变化。 楚不域心中苦笑，只当元元是年纪太小，又日夜想念盛乔木，所以才将赵木兮当成是亲生母亲。 “父皇要她进宫陪你，她不敢不进宫的。”楚不域轻声地说，“元元，你的娘亲叫盛乔木，不是赵木兮，如果娘亲知道你把别人当成是她，她会难过的。” 元元气鼓鼓地嘟着小嘴，“您怎么不相信我说的话，她真的是娘亲，父皇，你这次要是把娘亲弄丢了，她就不会再回来的。” 楚不域舍不得女儿不开心，笑哄着她，“好，父皇答应你。” “那您什么时候把娘亲接回宫呀？”元元期待起来，她希望娘亲以后都不要再离开她了。 “很快的。”楚不域说。 回到宫里，岑太后很快收到消息，带着宫人便过来了。 “哀家听说元元已经能够开口说话，看来是病好了，快让哀家瞧瞧。”岑太后露出慈和温柔的笑容，朝着躲在楚不域身后的元元招了招手。 “我不要。”元元叫道，她知道眼前的太后并不是好人，如果不是她哄骗自己，娘亲就不会死的。 娘亲说过，不能只看人表面的温善，要学会看透人心。 她还不懂看人心，但她知道太后的笑不是真心的。 “母后这时候怎么过来了？”楚不域淡声问道。 “哀家来看看自己的孙女也不行吗？”岑太后脸上笑容微敛，真不愧是那个女人生的，养不熟的白眼狼，亏之前还一直养在慈宁宫，如今才一年，居然就不认她这个祖母了。 楚不域低眸看了看元元，盛乔木的死在元元心中留下巨大的创伤，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不代表他没查出来，盛乔木不会轻易中毒，可她对元元没有任何防备，才会吃下她的莲子糖。 莲子糖的毒是谁下的，不得而知。 元元这么抗拒太后，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元元刚回宫，已经有些累了，让她先回后殿休息吧。”楚不域说。 岑太后闻言心口一梗，“哀家听说你的旨意已经送到赵家，不但同意赵木兮进宫，还同意另外一个庶女也参加选秀了？” “既然是选秀，自然是挑选年龄合适的女子，是不是同门，并无干系。”楚不域示意九芯将元元带下去，他继续跟太后周旋着。 “哀家让人去护国寺打听过了，赵家一开始是打算请静慧大师给赵木兮批命，不知为何竟就遇到归清了，皇上，这怕不是巧合吧。”归清是什么人，是赵家这么容易遇到的吗？她想请归清来宫里诵经祈福都请不动他，偏就赵木兮有这样的福气。 “那母后应该也查出来，静慧大师是无法给赵木兮批命，是归清恰好在护国寺，这才现身给说法，赵木兮命格贵重，母后应该没有别的意见吧。”楚不域抬起眼，冷冽深沉地看太后一眼。 岑太后忽地一哆嗦，心中不由恼怒，她居然被亲生儿子给吓住了。 “哀家能有什么意见，左右是你要选秀，哀家也只想替你挑选几个合你的心意，能够好好伺候你，为你开枝散叶。”岑太后没好气地叫道。 “那就好。”楚不域静静地看着岑太后，“不然朕会误会，母后挑选了五六个娘家的侄女外甥女，到底是为了谁选秀。” “……”这次除了挑选岑家的姑娘，她还让亲妹妹家的也送人进宫，还以为能暂时瞒住，没想到楚不域这么快就知道了。 岑太后断气茶盏喝了一口茶，将这个话题给忽略过去，“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你舅舅家的小儿子，自小就不爱读书，你舅舅已经放弃他入仕的希望，见他经商还有些许天赋，便让他去练手，捯饬了一年，算是有些出息，我们皇家也有些生意吧，不如你提携一下自己的表弟。” 楚不域神色冷淡，“母后的意思，是想让他成为皇商。” 岑太后笑道，“好歹是自己人，皇室的银子不给他赚，难道还要给外人？” “朕记得他叫岑灿和，在做南北贸易的生意，半年前还因为欠了行商五万两，闹到京兆府的。”楚不域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俊脸神情越发阴沉。 岑家好大的野心，掌握漕运还不够，还想将皇商的生意也包揽了。 要是景国的经济也被控制了，他这个皇帝就别当了，让给岑家算了。 “有……有这样的事吗？”岑太后面上一虚，“那时候灿和还不够老练，自是容易被人坑，如今不一样了，他不会输给霍照的。” “他能跟霍照相比吗？”楚不域被太后这不自量力的话气笑了，霍照虽然营商，可他出身大世家，所见所闻都是有底蕴的，他能够成为巨贾，并不是运气，是他的本事。 岑家算什么东西！靠着太后的势力在外面横行霸道做生意，还想跟霍照比。 “你就这么看轻自己的表弟！”岑太后恼怒起来，“皇上，你不要忘了，当初我们母子落魄的时候，是你舅舅救济我们，要不是他帮忙对付慕容昀，哪还有今日。” 楚不域神色冷冷地看着岑太后替娘家邀功，他将茶盏轻轻地放下，“朕能够有今日，能够坐在皇位上，是护国公主不顾朝臣反对，将皇位让给朕的，母后，你若是忘记了，可以去问问大臣，朕的这个皇位是怎么来的。” 她早晚有一天会被儿子气死的！ 岑太后愤怒地离开养心殿。 第四十六章 牡丹（中） 她是谁？ 赵玉琼憋屈又愤怒地瞪着赵木兮，昨日她们才见过面，虽然她并不怎么喜欢这个姐姐，昨天也不愿意搭理她，但被无视得如此彻底，好像她就是家里的阿猫阿狗一样不值得记住，她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羞辱。 “大小姐，她是三小姐，昨日见过的。”暖意在旁边小声地提醒。 “哦，原来是三妹妹。”赵木兮只是明知故问，昨日赵玉琼一脸倨傲不肯与她说话，今日主动拦她去路，自然是来者不善。 赵玉琼气死了，“你是故意的，你根本知道我是谁。” 赵木兮被小姑娘气急败坏的样子逗乐了，“刚才没仔细看，三妹妹，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我刚才说的话，你都当耳边风吗？”还问她什么事，她明明都说了。 “哦，你不用担心，我本来就不是乌鸦。”赵木兮含笑说道。 “……”难道她想说自己本来就是凤凰，太不要脸了！ “还有什么事吗？”赵木兮问。 赵玉琼气呼呼地道，“当然还有事，你昨日说的话，对娘亲太无礼了，劝你做人有自知之明，如果不是你的八字克死祖父，娘亲也不会将你送去天水。” “三妹妹，我的八字这么厉害，你跟我说了这么久的话，让我看看你被我克着没有。”赵木兮上前握住赵玉琼的手腕，佯装要给她切脉。 赵玉琼叫起来，“你不要碰我，娘亲说你是瘟神，谁碰到你谁倒霉！” “那你去转告母亲，不用担心我不愿意回天水。”赵木兮听到瘟神二字，神色微冷，“因为我的确是不会再回去了，就算克死谁，那也是对方命不好。” “你……你想说祖父命不好？”赵玉琼没想到这土鳖什么话都敢说。 赵木兮秀眉一挑，“祖母已经说得很清楚，祖父去世与我无关。” 原主真是可怜，亲生母亲对她不仅没有感情，甚至是憎恨她的存在。 没有再理会赵玉琼，赵木兮径自离开。 “大小姐，奴婢刚才好像看到二小姐了。”暖意低声对赵木兮说道。 赵家还有一个庶出的二小姐，平日几乎没有存在感，昨日虽然有在家宴出现，赵木兮也只是打了个照脸。 “鬼鬼祟祟躲在角落，不知是想做什么。”暖意小声嘀咕。 “人家也许只是经过呢。”赵木兮淡声说，换了是她，她也不愿意掺和两个嫡出姑娘的事。 回到木栖院，赵木兮发现院子里多了几个面生的下人，昨日还没有见到的，一问之下，才知道是老夫人安排的，给她添了两个一等丫环和四个二等丫环，全是照着嫡长女该有的规格安排的。 “既然你们是来我身边伺候的，只要记住我才是你们的主子就行了。”赵木兮没有多余训诫的话，她对身边的人除了品性的要求，就只要忠心，至于其他，她都是比较宽容的。 众丫环齐声应了下来。 “你们下去吧，我看书的时候，不喜旁人在身边，也不喜有人打扰。”赵木兮摆了摆手，独自进了内屋。 暖意将门轻轻带上，“我将大小姐平日一些习性与大家说一说，免得平日出错。” 赵木兮轻轻摩挲手腕的玉镯，一丝精神气触发念头，她周围的环境开始变化，再次睁眼，她已经在一片药田中间。 药田不算大，约莫百亩，她种植的药草长势喜人，在药田旁边还有一个晶莹剔透的玻璃房，里面都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奇珍异草。 赵木兮捧起一株紫桑果，还没有拇指大的紫色果子在阳光照射下显得莹润可爱。 这株紫桑果可解百毒养百病，她准备等成熟之后便炮制成药给元元服下的。 药田变成还有一棵不知多少年月的桃树，枝繁叶茂，枝头坠着白里透红的桃子，这空间里不像外面四季分明的天气，好像生长期要短一些。 赵木兮摘了几颗桃子，准备做成桃肉干给元元当零食。 突然，赵木兮察觉到外面有些气息波动，立刻从空间里出来。 暖意的声音在外面传来，“大小姐，老夫人差人过来让您去上房。” “怎么了？”赵木兮皱眉问，觉得去上房必然不是好事。 “听说三小姐突然病倒了。”暖意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担心地看着赵木兮。 “？”被她克病了吗？赵木兮笑了笑，“那就去上房看看。” 上房。 大夫正在给赵玉琼切脉，旁边赵夫人害怕得哭道，“母亲，您相信我的吧，就不该将她留下来，今日她才跟阿琼说了几句话，阿琼就病倒了，继续住在家里，还不知后面要发生什么事。” 赵老夫人端坐在太师椅，手里慢慢地捻着佛珠，她是信佛的，但关于长孙女的八字之说，她心里比谁都清楚是怎么回事。 家里任何人去世跟生病，都跟阿木的八字没有关系。 “老夫人，国公夫人。”大夫收回手，朝着她们行了一礼，“三小姐的腹痛……应该是吃错东西了。” 赵玉琼吸着凉气忍痛叫道，“胡说，我都是像往日一样吃的，怎么就吃错东西了。” “大夫，可有药缓解？”赵老夫人沉声问道。 “是有的，老夫这就写个药方，让贵府三小姐服上两三日。”大夫忙道。 赵老夫人点了点头，“那就开药吧。” “大夫，你敢保证吗？三小姐不是撞了邪祟之物才腹痛的，你的药若是治不好，岂不是延误她的病？”赵夫人目光凌厉地盯着大夫。 “这……”大夫糊涂了，明明就只是寻常积食腹痛，这赵夫人怎么口口声声都是被谁害了的。 他总不会切错脉吧。 “屏姑，送大夫出去。”赵老夫人对身边的妇人道。 “母亲！”赵夫人不死心地看向赵老夫人。 赵老夫人冷冷地说，“你是主持中馈的国公府夫人，不是外面那种没见识的无知妇人，当着外人的面说自己的女儿命不好，你以为自己很有面子？” “我……”赵夫人心里发苦，越是恨赵木兮，要不是她回来，她何至于变得神经兮兮，如今还要被婆母呵斥。 第四十七章 牡丹（下） 赵木兮和卢妃还算是老相识，当时永盛王朝还没覆灭，她和楚不域出征归来的路上，卢妃手持血书拦住他们去路，痛诉其父被上峰陷害克扣饷银，她手中有证据自证清白，还有朝廷那些蛀虫一样的世家贪墨军粮的证据。 赵木兮早就想查军饷被克扣的事，她接了卢妃的血书，在途中停留三天解决此案，并将卢妃给带到京都城。 永盛王朝之所以败得这么快，绝大部分原因是因为皇室太依赖世家，当世家不能为皇室所用时，世家便是压在皇室头上的一把刀。 从官职录用，军饷分配，到刑部吏部的掌控，几乎都在世家的手中，皇上想要做任何一件事，首先要想的是怎么得到世家的同意。 数百年世家们关系错综复杂，家族与家族之间的关系太深，掰倒一家就会牵连无数人，所以，皇室从来不敢跟世家强势作对。 赵木兮那时候就知道，如果不将世家彻底从朝堂清除出去，永盛王朝早晚会被啃噬干净的。 她想利用卢妃的冤情对付世家，所有的证据都准备好了，递送到父皇的面前，父皇却胆怯了，他不敢跟世家作对。 王朝更替容易，世家这颗参天大树掰倒太难，他怕世家重新扶持另外一个家族起来顶替世家。 也许就是因为卢家的案情，她被世家联手逼迫，父皇将她和楚不域再次派往边境，接着就是慕容昀逼宫事件了。 楚不域登基之后，他替卢家平复冤情，岑太后口口声声说喜欢卢氏在身边伺候，让楚不域立她为妃，而且这还能宽慰寒门仕子，拉拢更多人心。 赵木兮自问对卢氏问心无愧，却没想她早已经被岑太后收买，就这样被立为妃子。 虽然楚不域对她无意，但为了各种拉拢和安抚，他还是妥协了。 再次看到卢妃，赵木兮才发现虽然当初她同意楚不域纳她为妃拉拢寒门，但心底是介意的。 她介意他们之间出现别人，可后来还是有越来越多的别人。 “卢妃娘娘，您来得正好，这个不知好歹的秀女，私自采摘皇后娘娘的牡丹花，还打了秀兰，奴婢们都是在皇后娘娘跟前伺候的，便是不看僧面也看佛面，她分明是对皇后娘娘不敬，还请卢妃娘娘替奴婢们做主。”秀敏跪了下来，恶狠狠地瞪着赵木兮。 “你是新进宫的秀女？”卢妃从错愕中回过神，她刚才在看到赵木兮的瞬间就愣住了。 像！太像了！ 她有听闻秀女中有一个长得很像盛乔木，还以为只是几分相似，没想到竟是这么像。 难怪太后娘娘会警觉，特意交代她谨慎教导秀女。 原来是想借着她的手除掉这个赵木兮吧。 “是。”赵木兮敛衽一礼。 卢妃走上凉亭，在赵木兮眼中完全看不到对她的敬畏和尊重，她有些不悦地蹙眉，“就算你还没学宫中的规矩，听说你是国公府的姑娘，见着本宫难道连行礼都不会了？” 赵木兮抬眸淡淡地瞥她一眼，“不知娘娘觉得该如何行礼才算合理？” “跪下！”卢妃旁边的宫女呵斥，“做错事还敢顶嘴，好大的胆子。” “不知我做错什么？”赵木兮站着岿然不动，别说这是卢君曼，就算是岑素萍，她都不会跪下。 卢妃看着这张酷似盛乔木的脸蛋，她曾经是感恩盛乔木的，可她也嫉妒盛乔木啊。 她喜欢楚不域，以为得偿所愿终于成为他的妃子，他却连碰都不碰她，眼中只有盛乔木。 再多的恩情也被她心中嫉恨消磨了。 可是，她都死了一年，皇上怎么还没忘记她。 强烈的嫉妒让卢妃的恨意有些扭曲，她想看到这个长得像盛乔木的女子跪拜在她面前，就像她当初跪在盛乔木面前一样。 “不管你有没有做错什么，本宫让你跪你就得跪下。”卢妃哼了一声，“更别说你目中无人，胆敢采摘皇后娘娘的牡丹，只凭这一点，本宫都能取消你秀女的身份，将你赶出宫去。” “好啊。”赵木兮嘴角微扬，“多谢娘娘。” 什么？卢妃愕然一怔，随即想明白，赵木兮是故意的，她知道自己长得像谁，皇上对她肯定另眼相看，她清楚知道，皇上根本不会将她赶出去。 “不要以为自己长得有几分姿色就与众不同，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卢妃冷声地说着，“今日本宫就教你该怎么好好守规矩。” 赵木兮秀眉一挑，便听到卢妃对旁边的宫人命令，“押着她，在御花园门口，掌嘴三十。” 哪个世家女子的脸蛋不是白白嫩嫩的，这三十下的掌嘴，还不将人给打毁了脸。 她当初怎么会觉得卢君曼柔弱无助呢？ “打人，也得要有理由，卢妃娘娘连个让人信服的借口都不找了吗？”赵木兮似笑非笑地问。 就算进宫选秀，她还是国公府的嫡长女，之前皇后无缘无故打她，差点连皇后都没得做的，卢妃想起这件事，顿时有些犹豫了。 “就凭你采摘皇后娘娘的牡丹，你就该死。”秀敏立刻叫道，给卢妃递上罪名。 “谁说采摘牡丹要死罪？”元元看到一群宫人要抓赵木兮，气得跑进凉亭，冲着秀敏就踹了两脚，“滚开！谁允许你们欺负她。” 卢妃见到是元元，忙露出讨好的笑容，“公主殿下，这个人藐视皇后娘娘，采摘牡丹，又殴打宫女，本宫正要处置，你还是别在这里看了。” “滚开！”元元一把将卢妃推开，“牡丹花是我摘的，是我送给她的，你们要打死我，我告诉父皇！” 什么？卢妃愣住了，“公主，这不关你的事，你不能为了袒护一个秀女说谎的。” 九芯淡淡地说道，“卢妃娘娘，这牡丹花的确是公主摘的。” 看来赵木兮不仅勾引了皇上，居然还收买公主了。 “这件事本宫无法判断，只能请示皇后和太后娘娘。”卢妃立刻说道，“把这秀女带去慈宁宫。” 第四十八章 不欢而散 岑素萍终于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 虽然赵家没有出面，但皇后无端打了国公府嫡长女的事情，不到三天就传遍整个京都城，这下把贵族世家都惹怒了，纷纷上表要皇上给个说法。 赵家嫡长女连一点错处都找不到，皇后想打就打，这打的是百年世家的脸面，唇寒齿亡，今日岑皇后打了赵家，过几天是不是谢家跟王家也要打？ 朝堂上闹得沸沸扬扬，已经有言官上奏，希望皇上废除皇后。 岑素萍惨白着一张脸坐在太后的面前，她怎么也想不到，只是一个巴掌，怎么就闹出这么大的事。 “母后，我知道错了。”岑素萍面色发苦，眼眶还有哭过的红肿。 “哀家跟你说过多少遍，要学会克制，你打赵木兮做什么？长得再像，她也不是盛乔木。”岑太后最懂侄女的心思，因为喜欢皇上，所以见不得他跟其他女子在一起。 岑素萍咬牙道，“您是没看到她当时的样子，我是没忍住。” 岑太后根本不将赵木兮放在心上，相似的皮囊顶多是一时的兴趣，实实在在的权势才是最重要的。 “马上就要选秀了。”岑太后突然道，“以后宫里会有越来越多的妃嫔，你嫉妒是嫉妒不完的，你首先要想好怎么去做好一个皇后。” “难道要让那个赵木兮也进宫吗？”岑素萍并不担心秀女进宫会夺走皇上的心，但她很介意赵木兮的存在。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女人天生的直觉，她害怕赵木兮名正言顺出现在宫里，到时候这后宫的平衡可能就会被打破了。 如今皇上对哪个妃嫔都一样冷漠，几乎都不踏足后宫了，他在乎的盛乔木死了，其他女子对他来说都一样。 岑素萍却觉得自己是不同的，她是皇后，是皇上的妻子，跟其他女子就有本质上的区别，但如果楚不域心中再有了别人…… 她会嫉妒到疯狂的。 “你如今要做的是如何保住皇后的位置。”岑太后没好气地说，“区区一个赵木兮，也值得你花心思。” 要不要让赵木兮进宫选秀，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吗？ 岑素萍忙问道，“母后，那我该怎么做？” “哀家已经让人去查过，这个赵木兮是因为八字不好才被丢弃在天水，就凭这一点，就能让她死了。”岑太后手里捻着佛珠，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殿外，传来宫人行礼的声音，“拜见皇上。” 岑素萍心头悸动，她期待又紧张地看了出去，能够看到心上人，总是令人欢喜的。 明黄色的声音大刀阔斧走进来，岑太后看到俊美无双，威压天成的皇帝，心中感到骄傲，这是她养出来的儿子，如今的一国之君。 “母后身子哪里不适吗？”楚不域打量岑太后一眼，并不如宫人来传话一般，岑太后身子抱恙。 他们母子之间无形中生出的隔阂，岑太后一直想努力打破，“难道哀家身子不适才能见到皇上吗？哀家这几日睡不好，想见见你。” 楚不域眸子沉着寒光，他在一旁坐下来。 岑素萍已经红着脸给他送上茶盏。 “母后莫非已经不习惯这宫中作息？”楚不域问道，不然怎么会休息不好。 岑太后怕又被送去行宫，急忙说道，“许是白天睡得多一些，晚上才睡不着，皇上，你子嗣单薄，宫中妃嫔宫位还有许多空缺，今年该选秀了。” “朕不打算选秀，母后也不必操劳这些事情。”楚不域淡淡地说道。 岑素萍听到这话，心中莫名地高兴，不选秀，就不会有越来越多的女子进宫争宠。 岑太后抬眸看了她一眼，岑素萍心头激灵，知道太后想单独跟皇上说话，她只好低着头退了出去。 “皇上，哀家知道你心中还想着过去的人，可人总要向前看，你如今一个子嗣都没有，将来这江山何以为继？”岑太后拿出江山社稷劝说。 “朕有元元。”楚不域道，他这一生有元元这个女儿就够了。 “元元是公主，你难道不想要有自己的儿子吗？谁来继承楚家香火和江山。”岑太后压着怒火问道。 她以前根本看不出楚不域还是个痴情种，这一年来才算明白，他对盛乔木的感情比她想象的还要深。 那个小贱人！就算是死了也不让她好过。 “谁说女子就不能当皇帝，以后朕的江山，就是元元的江山。”他如今所做的所克制隐忍的，全都是为了将这个江山打理得更稳定太平，将来元元就不会太辛苦了。 她只需要无忧无虑，快快乐乐当女帝就好了。 “你疯了！”岑太后被气得差点心梗，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天下，居然要传给一个公主，这像话吗？ 满朝文武肯定都不能答应。 楚不域轻笑一声，他本就生得清隽雅正，这一笑更是温润雅致，却偏偏让人背脊发凉。 他早就该疯了，盛乔木坠落宫墙的那瞬间，他就想将所有人都杀了。 “这皇位本来就不是朕的，大臣们都没意见，母后有什么想说的？”楚不域轻声问。 “皇上，我知道你还念着她，可她已经死了。”岑太后惊恐地看着楚不域，自从盛乔木死去，皇上从来没有流过眼泪，她还以为那女人在皇上的心目中也不过如此。 楚不域表现得太平静了，让人完全看不见他心中的悲痛。 “是啊，她死了。”她是他这一生唯一的软肋，如今他失去软肋，他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不，还有，阿木的女儿……他们的元元是她留给他的念想。 他无时无刻都在后悔，当初他是不是太软弱了，总想找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平衡朝堂，如果他早些将那些反对她当皇后的人杀了，他们之间或许就不是这样了。 “所以母后最好护着元元不要出事，不然朕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楚不域微微一笑，替岑太后换了茶，“朕还有事，母后歇息吧。” 皇上疯了！ 疯了！ 岑太后只觉得手心冰凉，她突然有一点后悔，是不是不该害死盛乔木？ 第四十九章 觉悟 赵木兮和卢妃还算是老相识，当时永盛王朝还没覆灭，她和楚不域出征归来的路上，卢妃手持血书拦住他们去路，痛诉其父被上峰陷害克扣饷银，她手中有证据自证清白，还有朝廷那些蛀虫一样的世家贪墨军粮的证据。 赵木兮早就想查军饷被克扣的事，她接了卢妃的血书，在途中停留三天解决此案，并将卢妃给带到京都城。 永盛王朝之所以败得这么快，绝大部分原因是因为皇室太依赖世家，当世家不能为皇室所用时，世家便是压在皇室头上的一把刀。 从官职录用，军饷分配，到刑部吏部的掌控，几乎都在世家的手中，皇上想要做任何一件事，首先要想的是怎么得到世家的同意。 数百年世家们关系错综复杂，家族与家族之间的关系太深，掰倒一家就会牵连无数人，所以，皇室从来不敢跟世家强势作对。 赵木兮那时候就知道，如果不将世家彻底从朝堂清除出去，永盛王朝早晚会被啃噬干净的。 她想利用卢妃的冤情对付世家，所有的证据都准备好了，递送到父皇的面前，父皇却胆怯了，他不敢跟世家作对。 王朝更替容易，世家这颗参天大树掰倒太难，他怕世家重新扶持另外一个家族起来顶替世家。 也许就是因为卢家的案情，她被世家联手逼迫，父皇将她和楚不域再次派往边境，接着就是慕容昀逼宫事件了。 楚不域登基之后，他替卢家平复冤情，岑太后口口声声说喜欢卢氏在身边伺候，让楚不域立她为妃，而且这还能宽慰寒门仕子，拉拢更多人心。 赵木兮自问对卢氏问心无愧，却没想她早已经被岑太后收买，就这样被立为妃子。 虽然楚不域对她无意，但为了各种拉拢和安抚，他还是妥协了。 再次看到卢妃，赵木兮才发现虽然当初她同意楚不域纳她为妃拉拢寒门，但心底是介意的。 她介意他们之间出现别人，可后来还是有越来越多的别人。 “卢妃娘娘，您来得正好，这个不知好歹的秀女，私自采摘皇后娘娘的牡丹花，还打了秀兰，奴婢们都是在皇后娘娘跟前伺候的，便是不看僧面也看佛面，她分明是对皇后娘娘不敬，还请卢妃娘娘替奴婢们做主。”秀敏跪了下来，恶狠狠地瞪着赵木兮。 “你是新进宫的秀女？”卢妃从错愕中回过神，她刚才在看到赵木兮的瞬间就愣住了。 像！太像了！ 她有听闻秀女中有一个长得很像盛乔木，还以为只是几分相似，没想到竟是这么像。 难怪太后娘娘会警觉，特意交代她谨慎教导秀女。 原来是想借着她的手除掉这个赵木兮吧。 “是。”赵木兮敛衽一礼。 卢妃走上凉亭，在赵木兮眼中完全看不到对她的敬畏和尊重，她有些不悦地蹙眉，“就算你还没学宫中的规矩，听说你是国公府的姑娘，见着本宫难道连行礼都不会了？” 赵木兮抬眸淡淡地瞥她一眼，“不知娘娘觉得该如何行礼才算合理？” “跪下！”卢妃旁边的宫女呵斥，“做错事还敢顶嘴，好大的胆子。” “不知我做错什么？”赵木兮站着岿然不动，别说这是卢君曼，就算是岑素萍，她都不会跪下。 卢妃看着这张酷似盛乔木的脸蛋，她曾经是感恩盛乔木的，可她也嫉妒盛乔木啊。 她喜欢楚不域，以为得偿所愿终于成为他的妃子，他却连碰都不碰她，眼中只有盛乔木。 再多的恩情也被她心中嫉恨消磨了。 可是，她都死了一年，皇上怎么还没忘记她。 强烈的嫉妒让卢妃的恨意有些扭曲，她想看到这个长得像盛乔木的女子跪拜在她面前，就像她当初跪在盛乔木面前一样。 “不管你有没有做错什么，本宫让你跪你就得跪下。”卢妃哼了一声，“更别说你目中无人，胆敢采摘皇后娘娘的牡丹，只凭这一点，本宫都能取消你秀女的身份，将你赶出宫去。” “好啊。”赵木兮嘴角微扬，“多谢娘娘。” 什么？卢妃愕然一怔，随即想明白，赵木兮是故意的，她知道自己长得像谁，皇上对她肯定另眼相看，她清楚知道，皇上根本不会将她赶出去。 “不要以为自己长得有几分姿色就与众不同，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卢妃冷声地说着，“今日本宫就教你该怎么好好守规矩。” 赵木兮秀眉一挑，便听到卢妃对旁边的宫人命令，“押着她，在御花园门口，掌嘴三十。” 哪个世家女子的脸蛋不是白白嫩嫩的，这三十下的掌嘴，还不将人给打毁了脸。 她当初怎么会觉得卢君曼柔弱无助呢？ “打人，也得要有理由，卢妃娘娘连个让人信服的借口都不找了吗？”赵木兮似笑非笑地问。 就算进宫选秀，她还是国公府的嫡长女，之前皇后无缘无故打她，差点连皇后都没得做的，卢妃想起这件事，顿时有些犹豫了。 “就凭你采摘皇后娘娘的牡丹，你就该死。”秀敏立刻叫道，给卢妃递上罪名。 “谁说采摘牡丹要死罪？”元元看到一群宫人要抓赵木兮，气得跑进凉亭，冲着秀敏就踹了两脚，“滚开！谁允许你们欺负她。” 卢妃见到是元元，忙露出讨好的笑容，“公主殿下，这个人藐视皇后娘娘，采摘牡丹，又殴打宫女，本宫正要处置，你还是别在这里看了。” “滚开！”元元一把将卢妃推开，“牡丹花是我摘的，是我送给她的，你们要打死我，我告诉父皇！” 什么？卢妃愣住了，“公主，这不关你的事，你不能为了袒护一个秀女说谎的。” 九芯淡淡地说道，“卢妃娘娘，这牡丹花的确是公主摘的。” 看来赵木兮不仅勾引了皇上，居然还收买公主了。 “这件事本宫无法判断，只能请示皇后和太后娘娘。”卢妃立刻说道，“把这秀女带去慈宁宫。” 第五十章 学礼 赵木兮在最大的药材店选了几样药草，这已经是质量最好的，价格相对比其他药店的贵几文钱。 她空间里的药草成色比这些都好，而且生长期也更短，她虽然是国公府的嫡长女，其实手头上没有多少可用的银子。 银子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银子就万万不能。 将来她要做的事，全都得靠银子开路的。 “大小姐，您要买药吗？”暖春小声地问道，“家里小库也是有的，您需要什么，让奴婢去帮您拿就是了。” “家里的药草都是从哪里买的？”赵木兮问。 暖春愣了愣，“是张妈妈的儿子在负责采办，奴婢也不知是从哪里采办的。” “去另外一家看看。”赵木兮笑着道。 连续走了好几家药店。赵木兮更确定她可以做药材生意，如今她就缺个人替她在外面跑腿了。 “哪来的小乞丐，快滚快滚，别在我门前晦气。”突然，一个瘦小的身影被踹倒在地上，那人面生恶疮?癣，身上的粗布衣裳脏兮兮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他是来看病的，怎么把他赶出来了？”有人见小乞丐可怜，忍不住替他说了一句话。 药店掌柜没好气地说，“您看那是能治的病吗？就算能治，他有银子吗？” 这小乞丐已经出现在这里好几天了，几乎没家药店都去求过，只是坐馆大夫一看到他脸上的恶疮，全都摇头轻叹，这是一种毒病，根本是治不好了。 “求你……我必须活着。”小乞丐匍匐在地上恳求着，“我会有银子报答你的。” “你都快死了，还能有什么银子！”药店掌柜嗤笑一声，“你还是另寻良医吧，我们是治不好你了。” “大小姐，我们快走吧。”眼见那个小乞丐几乎拦住半边的巷道，暖春急忙拉着赵木兮的手要从另一边走过去。 赵木兮身子有些僵硬，她站在原地低眸看着小乞丐的手腕。 有一道类似火焰纹身像手环一样在满是污迹的手腕若隐若现。 “住手！”赵木兮喝住想要将小乞丐踹开的掌柜，底下身子仔细地看着他。 她拿出绢帕，将他手腕的污迹擦拭干净，红艳似火的火环纹身更清晰了，她心头猛跳，撩开他的头发，终于看清他的样子。 即使少年的脸上全是油垢污迹，但她还是能够认出他。 “你怎么会沦落成这样？”赵木兮的声音发颤，她用心栽培几乎是看着长大的少年，明明未来可以成为军中大将的孩子，怎么就成了小乞丐！ 小乞丐收回手，蜷缩到一旁，警惕地盯着赵木兮。 “跟我回去。”赵木兮低声说，“别的没有，肉管你够吃。” 怎么可能！小乞丐震惊地抬起头，这个女子是谁，怎么说出当年和她一模一样的话。 “姑娘，你有善心也不能轻易信了别人，这小乞丐凶狠得吓人，随便给他几文钱就算了。”周围有人在劝着赵木兮。 “他有大好前程，你们别看漏眼。”赵木兮头也不抬，只看着小乞丐说道。 小乞丐听到这话，终于坐直身子，一双如坠入黑暗中的眼睛渐渐迸发出光亮。 “回去。”赵木兮沉声开口。 她说的是，回去！ 小乞丐的手有些发抖，“你到底……是谁？” 暖春没想到赵木兮居然要带一个乞丐回国公府，“大小姐，这……真的要带他回去吗？” 赵木兮想起她如今是国公府的大小姐，不再是护国公主了。 “旁边有客栈，先去拾掇干净。”赵木兮果断地说，将小乞丐拎了上来，“能走路吗？” 小乞丐点了点头，怔怔地看着赵木兮。 “啧啧，入世未深的年轻姑娘就是这样，有时候无知的善意只会害自己。”旁边不知谁又说了一句。 赵木兮置若罔闻，带着小乞丐往客栈走去。 不远处，有一处茶楼的雅间正好将这一幕全都收入眼中。 “是她吗？”有两人对坐煮茶，眼睛却落在戴着帷帽的赵木兮身上。 “不确定。”说话的是个雪肤红唇的和尚， “……”白衣贵公子没好气地说，“不确定你在这里看了半天。” 和尚小口地喝着茶，“穷和尚难得有人请喝茶，还是这么贵的碧螺春，自然是要久一些的。” “我们去看看。”贵公子拉起和尚的手就要离开。 “何必这时候去确定呢。”和尚坐着岿然不动，“如果是她回来了，总会找到她想找的人。” 白衣贵公子皱眉不说话。 “如果她想过另外的人生，我们就不该去打扰她。”和尚闻着茶香，琥珀色的眼眸藏着一丝思念。 这话让白衣贵公子激动的心情一沉，他沉默地坐了回去。 “你别喝茶了，好不容易才养好身子，别又夜不能眠。”白衣贵公子看着和尚不停喝茶，忍不住开口阻止。 和尚笑着点头，“贫僧已经闭关一年，能够出来一趟不容易，这茶……也是许久没喝过了。” “你用了一年时间帮她回来，那你……损耗了多少寿元？”白衣贵公子低声问道。 “不值一提。”和尚摇头，“贫僧该回去了，既然有人收养小乞丐，那就没有我们什么事了。” 他们今天是来找小乞丐的，只是还没找到人，倒是遇到让他们更想不到的惊喜。 希望……真的是他们期待已久的惊喜。 在客栈中等着小乞丐给自己拾掇干净的赵木兮没有察觉到有人在暗中观察她，她一心只想知道，小乞丐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用了整整三桶水才将自己洗干净的小乞丐穿着新的衣裳走出房门。 十六七岁的少年，生得眉眼清秀，一双丹凤眼为他添了几分秀气，但眼神却锋利如出鞘的刀，正死死地盯着赵木兮。 “你认识我？”小乞丐看不见这个女子的样子，但他确定从来没见过他。 “白殷，你是怎么混成乞丐的？”赵木兮淡淡地问道。 他是她唯一的表弟，从小父母双亡，是她将他带进军中，教他武功学排兵布阵，他是个有天赋的孩子，将来必定能够成为一员大将。 没想到再次见面，他居然成了乞丐。 可真是争气，她几年的心血全都喂狗了吗？ 她要被气死了！ 第五十一章 学礼 让岑素萍养着元元？ 赵木兮在心里已经想了一百种杀死岑太后的方法，想让她的女儿叫岑素萍为母后，那不可能！她还没死，活着回来了！ “元元不喜欢被别人养着，她有自己的母亲。”楚不域眸色阴鸷，如果说话的人不是太后，他不会克制住心头的怒火。 岑太后好像看不出楚不域的不悦，依旧劝道，“皇上，你日理万机，前朝事务繁忙，哪有时间总是照顾着一个孩子，元元还小，你若是信不过皇后，那哀家养着也行。” “朕信不过太后。”楚不域面无表情地说道。 “……”岑太后被楚不域毫不留情地拒绝，这是在打她的脸啊！他还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吗？ 岑素萍忙说道，“母后，皇上疼惜元元，将元元养在膝下能够亲自教导，臣妾不曾为人母，指不定还不如皇上呢。” “皇上，你还知道自己是一国之君吗？”岑太后问道。 “母后，莫非您今日是要来教朕如果当皇帝的？”楚不域眉目一压，“那朕洗耳恭听。” “……”岑太后被气得想吐血，她养的好儿子，死了一个盛乔木，他跟她成仇人了！ 岑素萍低低柔柔地说道，“陛下，母后只是关心您和元元，并没有其他意思。” 楚不域冷眼看向她，“朕跟你说过，不许到养心殿，不许打元元的主意，你忘了？” “臣妾……臣妾没忘。”岑素萍眼睛蓄满泪水，看起来楚楚可怜。 赵木兮看着他们一家子在唱戏，顿时觉得索然无味，确定楚不域不会将元元交给其他人，她也就放心了。 至少这个狗皇帝对元元是真心疼爱的。 “娘亲！”元元不知何时醒来的，一双明亮的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她，脸上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 “公主觉得怎么样？”赵木兮眉眼柔和下来，看到元元的气色好转，她总算放心了。 岑太后和岑素萍皆是脸色一变。 “她刚才是不是开口说话了？”岑太后问。 元元听到太后的声音，惊恐地躲到赵木兮的背后，双手颤抖地抓住赵木兮的袖子。 “太后娘娘，您吓到公主了。”赵木兮抬眸看了过去，漆黑的眸子如寒芒流星，看得太后背脊一凉。 “放肆！”岑素萍呵斥，“你竟敢对太后无礼。” 楚不域寒声喝道，“够了！这不是慈宁宫，母后，您说自己身子不适，那就在慈宁宫好好养着，至于其他的，无需您操心。” 岑太后指着赵木兮怒声说，“哀家刚才听到元元喊她什么了，娘亲？她到底是谁？” “你们带着元元出去。”楚不域沉声对赵木兮她们说道。 岑太后一双如浸毒的眼睛死死盯着赵木兮，要不是这个女子过于年轻，她是真的要怀疑，是不是盛乔木假死变成另外一个人回来了。 “站住！”岑素萍叫道，她来到赵木兮的面前，试图从对方的脸上看出端倪，“你是赵国公的长女，本宫只见过赵玉琼，以前从来没见过你。” “我以前不是住在京都城。”赵木兮眼眸微抬，平时着岑素萍。 岑素萍脸上柔弱的面具差点龟裂，她在这个赵木兮的眼中，仿佛看到盛乔木的影子。 不，怎么可能！ 盛乔木明明已经死了。 “是谁让你进宫的，谁让你故意接近皇上的，你……大胆，竟敢让公主喊你娘亲，这是死罪！” 她可以容忍楚不域不跟她圆房，因为他也不会去碰后宫任何一个妃嫔。 可当有一个长得像盛乔木的女人出现，并且还得到楚不域的特殊对待，岑素萍就无法忍耐了。 她才是楚不域的妻子，元元的嫡母！ “皇后娘娘，您吓到小公主了。”赵木兮将元元抱在怀里，感受到她的瑟瑟发抖，不由更心疼了。 “把小公主给本宫。”岑素萍叫道，她不能允许任何人再抢走楚不域了。 还没碰到元元，赵木兮已经拍开她的手，目光清冷地看着她。 岑素萍手上的力气一泄，竟有些抬不起来。 “够了！”楚不域寒声开口，“朕允许的，你是不是要治朕的死罪？” “皇上？”岑素萍顿觉一败涂地惨白了容颜。 赵木兮抱着元元从容走了出去，这种腌臜地方，她早晚会带着女儿元元离开的。 “你也出去！”楚不域对岑素萍命令着。 岑素萍恨得咬了咬牙，眼中含泪，“是，臣妾告退。” “皇帝，你到底想做什么？”岑太后问，除了盛乔木，还不曾见他袒护过哪个女子，难道就因为赵木兮长得像那个贱人？ “阿木已经如你所愿死了，元元是她留给朕的儿子，不管是谁，若是敢打元元的主意，朕都不会轻易放过的。”楚不域面色冷淡地看着自己的母后，阿木临死前说过的话，他至今还记得。 她吃了元元的莲子糖中毒，是谁下的毒，他根本无需仔细查都知道答案。 他没有点破，没有公诸于世，只是给太后留最后的脸面。 “哀家是她的祖母，难道会害她！”岑太后怒道。 楚不域薄唇勾起一丝嘲讽的浅笑，“母后，元元不敢再吃莲子糖，连听都听不得这三个字，你知道为什么吗？” “……”岑太后的脸色一变，怎么让皇上知道这件事了？ “看在你我母子一场的情分，朕已经委屈阿木了。”楚不域低声道，“母后千万不要再让朕委屈元元，朕也不会让元元受委屈。” 岑太后气得直喘气，“哀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不管你想怎么宠女儿，但是，刚才那个女子是怎么回事，你居然让元元喊她娘亲？你这是想找一个盛乔木的替代品放在宫里吗？” 楚不域没有说话，只是漠然地看着太后。 “你要宠幸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但这个女子，哀家不会同意她进宫的。”岑太后叫道。 “朕想要哪个女人，都跟母后没有关系。”楚不域淡淡地道。 “好，好。”岑太后气得手都在发抖，“你如今当上皇帝，连母亲都可以不要了，那哀家还不如不要当这个太后，不如死了算了。” 楚不域无动于衷地站在原地，冷眼看着太后要寻死。 这样的把戏他看了无数遍，早就已经麻木。 岑太后看到楚不域的冷漠，心中一凉，难道因为盛乔木的死，皇上真的要跟她彻底离心吗？ 第五十二章 异样 “你叫什么名字？”赵木兮问道，这小宫女长着一张可爱的鹅蛋脸，因为年纪小，脸上的稚气还没完全长开。 “奴婢叫小回。”小回提着食盒，将里面的膳食一样一样拿出来。 一股馊味扑面而来。 “怎么会这样？”小回的脸色一变，御膳房怎么给了这样的饭菜，“赵秀女，奴婢立刻去重新换饭菜。” 赵木兮眼中却是一片了然，她今天才得罪后宫权势最大的两个女人，宫里当差的都是人精，自然要讨好岑太后和皇后，不给她送有毒的饭菜已经算他们手下留情了。 “不必去了，他们不会给你换的。”赵木兮淡声说道。 小回急得都要掉泪了，“那怎么办，您还没吃饭呢。” 赵木兮笑道，“你吃了吗？” “还……还没有……”小回哽咽着说，“奴婢会有宫女的饭菜，都比这个好了。” “我不饿，你先下去用膳吧，把这个馊菜馊饭倒了吧。”赵木兮淡声地说，“明日拿点银子去跟御膳房一个叫胖公公的换点新鲜的饭菜。” 小回愣了愣，她是听说过御膳房有个叫胖公公的，可刚进宫的赵木兮是怎么知道的。 她不敢问太多，听着赵木兮的吩咐去做了。 此时，在慈宁宫的岑素萍望着一桌的佳肴，她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母后，接下来该怎么办，那赵木兮还只是秀女，皇上已经偏袒得如此明显，将来若真的成了妃嫔，皇上岂不是又跟以前一样。”岑素萍心情烦乱，盛乔木已经死了，她无法接受会有人能够取而代之，成为他第二个在意的女人。 “你急什么。”岑太后夹了一片鱼肉细嚼慢咽，“今日是你让两个宫女去御花园找事的吧。” 岑素萍心虚地说，“臣妾听说皇上带着元元去御花园，那赵木兮跟皇上在凉亭说了许久的话，臣妾太着急了。” “如今赵木兮是秀女，在宫里也就是比宫女好一些，你还怕收拾不了她。”岑太后对岑素萍的做事还是有些失望，太不沉着了。 “可皇上……” “只要证据确凿，皇上能袒护她几次。”岑太后嗤笑一声，“不要急，赵木兮这样的性子，早晚还是会出错的。” 岑素萍低声说，“臣妾觉得她似乎在刻意模仿盛乔木。” “要找打两个长得相似的人并不难。”岑太后意有所指，“如果皇上只是因为她的样貌对她另眼相看，那哀家倒觉得不必担心。” “母后，您这话是……”岑素萍疑惑地看向太后。 岑太后笑道，“明日再让你见一个人吧。” 岑素萍满腹疑惑，可太后却没有继续提起，“你对卢妃别总是摆着黑帘，是皇上要她主理选秀的事，跟她没什么关系，何况，她比你还可怜。” “臣妾知道。”岑素萍小声说。 “好了，陪哀家去外面消消食吧。”岑太后说，虽然赵木兮被楚不域派人救走，但她一点都没气馁，真正的较量还在后头呢。 …… …… 一大早，赵木兮就跟着其他秀女去学规矩，这次选进宫里一共有三十个秀女，全都是刚及笄的年纪，能够选进宫自是姿色过人，别说楚不域了，她看着都赏心悦目。 “她就是昨天在御花园打了凤仪宫宫女的赵木兮？” “也不过如此嘛。” “用这样的手段吸引皇上的目光，真是下作。” “……” 人群当中，隐隐传出议论声，她们都是京都城世家之女，前段时间赵木兮的名声响亮，她们早就想见识一下这位被归清大师改口认为命格极好的人。 都说她长得像曾经的盛娘娘，可惜她们以前只远远见过盛乔木，倒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像。 “她们是在嫉妒你，你不必理会她们。”一个气质清丽容貌秀雅的女子在赵木兮的身边小声地说道。 “钟贞贞，你说什么。”刚才说得最大声的秀女不悦地瞪过来，“谁嫉妒她了。” “说人是非者，本是是非人，既没有亲眼所见，就不要在背后叽叽歪歪。”钟贞贞就是看不惯这些人，当着赵木兮的面小声嘀咕，这行径真是让人看不起。 “你……钟贞贞，你别以为帮着人家说几句，人家就会领情，那是连亲妹妹都不放在心上的，你算什么啊。” “钟姑娘本身就优秀高雅，便是不帮我说话，我也是喜欢的。”赵木兮淡淡地笑道。 原来这姑娘就是跟赵馨瑶住在一起的钟姑娘，看着是个直爽的姑娘。 默不作声站在后面的赵馨瑶感觉像被人打了一拳，赵木兮这话分明是看不起她。 “姜嬷嬷来了。”有人小声地提醒一句。 姜嬷嬷领着数个宫人走来，目光严厉地扫视所有秀女一眼，“远远就听到你们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诸位姑娘们怕是忘记了，这里不是你们家后院，不是你们想说什么就能说什么的。” 刚才说得最高兴的几个秀女都低下头。 姜嬷嬷冷眼看向赵木兮，“进了宫里，就该守宫里的规矩，你们有些人还没自知之明，见到贵人也不懂行礼，今日便好好地教你们，在贵人面前该如何行礼。” 赵木兮抬眸静静一瞥，这分明是在说她了。 “赵木兮，你来学一学如何行跪礼。”姜嬷嬷斜眼看着赵木兮道。 “好。”赵木兮浅浅淡笑，往前站了一步，转身对着天帝，双手合并地跪了下去。 这哪是给贵人行跪礼，这气拔山河的架势，更像在给天地下跪。 姜嬷嬷的脸色一变，“赵木兮，这是谁教你的规矩，转过来，在我面前跪下，我才好纠正你的仪态。” “我的仪态有何不妥？”赵木兮反问道。 “你刚才行的是什么礼，别把穷乡僻壤学来的东西拿到这里丢人现眼。”姜嬷嬷皱眉呵斥着，“你以后是要伺候皇上的，难道要这样对着皇上行礼吗？” 给狗皇帝行这样的大礼？他配吗？ “那该怎么行礼呢？”赵木兮问道，“姜嬷嬷，不如你做一遍让大家学习。” 第五十三章 指派 皇后无故掌掴国公府嫡长女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御史台接连三天上奏请求皇上废后，认为岑素萍嚣张跋扈，没有资格成为一国之母。 楚不域将奏折按下不发，却似乎有意动的迹象。 废后没有那么容易。 果然，在废后的朝议没几天，便传来江南漕运出现水寇作乱的消息。 楚不域只好让岑素萍的兄长岑英杰带兵前往江南平乱，水师的兵权还在岑家的手中。 如果说景国还有不安稳的因素，那就是楚不域一直无法放心的水师和漕运，当年他和盛乔木戍边抵制外敌，疏忽了国内水师的训练，反而让岑家钻了空。 后来他想要将漕运重新掌握在手里，才发现岑家已经掌控水师，连漕运海运都成无法撼动的力量。 还不到时候…… 楚不域将废后的旨意收了起来，岑素萍后面还有岑家。 赵国公对于女儿被打这件事，除了第一天在朝堂跪下全凭皇上做主，之后一直没有强烈表态，他很清楚，岑家不是那么容易掰倒的。 不过，他怀疑京都城把这件事传成这样，后面定是有人推波助澜。 回到家里，赵国公第一时间来到静安院找老夫人。 正巧赵木兮也在这里，正陪着老夫人说话。 “阿木也在，刚好这件事与你有关，你也一并听了吧。”赵国公抬了抬手，让赵木兮坐回原位。 几天过去，赵木兮脸上的红肿已经消了，又恢复白皙滑嫩的肌肤，她乖巧地坐在老夫人的身边，一双乌黑透亮的眼睛看着赵国公。 “皇上罚了皇后禁足半个月，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赵国公低声说道，“皇后禁足的事没有在朝堂提起，为的也是给岑家的面子，江南那边又出现水寇了，正是南北商货往来的旺季，漕运是不能出事的。” 赵木兮立刻就明白楚不域这么做的原因，岑家是拿漕运在威胁楚不域不能废后啊。 “这也是够了，我还担心闹得太厉害，到时候阿木反而受拖累。”赵老夫人松口气，这几天眼看朝堂走势越来越悬乎，分明是将赵家架在火上烤着，幸好皇上轻拿轻放不再追究。 她怕赵木兮最后成了牺牲的人。 赵国公没说这也许是皇上故意在试探岑家。 “阿木，以后在外面别提起此事。”赵国公吩咐着女儿。 “父亲，女儿省得。”赵木兮应下，她也只是想试一试岑素萍的能耐。 如她所料，岑家还是最大的威胁。 岑素萍的皇后之位总算保住，虽然得了禁足的惩罚，但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岑太后却还不能松口气。 那日楚不域的一通话，让她这几日都无法安枕入眠。 将楚家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拱手相让给别人？那是不可能的。 岑太后将自己的弟弟召见进宫，岑丰顺年纪尚未半百，手握水师兵权，生得魁梧高大，为人深沉狡猾，是岑太后最倚重的军师。 “皇上真的这么说？”岑丰顺皱眉，脑海里浮现一张模糊的奶娃子的脸，他记不清公主长什么样子了。 “不管他以后到底会不会这么做，我们都不能坐以待毙。”岑太后说，“选秀的事由不得他，你不是准备几个调教过的女子？” “本来是打算将她们送进宫替皇后争宠的，太后，臣听说赵国公的女儿生得和那位相似，可是真的？”岑丰顺问道。 岑太后口气不悦，“不然皇后怎么会动手，长得相似并不算威胁，反正不会让她进宫的。” “交给臣来办吧。”岑丰顺说，也该让皇帝知道，岑家并不是什么都做不了的。 不出两日，楚不域桌案上多了不少请求他举办选秀绵延子嗣的奏折。 “呵。”楚不域将奏折扔到一旁，眉眼的冷色更甚。 “全朝堂的文武百官都在担心皇上的……子子孙孙。”坐在下方的俊逸男子看楚不域烦躁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 楚不域眉目一压，淡淡看向他，“想要赐婚？” 俊逸男子连忙站起来作揖一礼，“臣错了，请皇上高抬贵手。” “朕想重启海运。”楚不域沉声开口。 “皇上想让岑家扩充水师？”楚不域登基时，天下不稳，所以才停了海运，因此也算削减了岑家的势力。 如果再重启海运，岂不是让岑家有机会扩充势力。 “海运交给你。”楚不域抬眸看向他。 作为恩远侯的世子，谢峥君看似游手好闲，但楚不域知道，他只是不想跟家中的继母做明面争斗，实际有几分能耐，当初戍边时，他是一清二楚的。 世子之位，也是当时立下军功争来的。 “？”谢峥君瞠圆眼睛，“皇上，您这是想把臣当枪使啊。” 楚不域淡淡地点头，“若是能将海运掌握在手中，也算是圆了她的心愿。” 谢峥君的神情微微一凛，差点想脱口问盛乔木的死到底跟岑家有没有关系。 “此事不易，需要从长计议，先解决这件事。”楚不域敲了敲厚厚的奏折，给谢峥君递了个眼神。 “皇上，就算您躲过今年，那也是躲不过明年的，不如您就从了吧。”谢峥君咧嘴一笑。 楚不域面无表情，眼神沉冷。 谢峥君摸了摸鼻尖，只好认真地道，“选秀又不一定选妃嫔，元元公主也该开蒙了，皇上替她选几个女官，教她写字读书也是可以的。” “女官？”楚不域拿起奏折看了几眼，他竟是没有想到这一点。 脑海里猝不及防出现一张明妍骄傲的脸庞，她若能每天在元元身边，元元一定会很开心。 谢峥君试探着问，“皇上已经有人选。” “海运的事，你上上心，先去准备。”楚不域淡淡地开口，将谢峥君给打发走了。 就在楚不域同意选秀，关于赵木兮八字相克的传言就传开了。 八字不好的人，自然是无法进宫的，克到贵人怎么办？ 赵老夫人得知此事，气得将赵夫人叫去骂了一顿。 “若不是你这个当娘的开口闭口都说自己的女儿八字不好，外面会有这样的传言吗？”赵老夫人气得骂道，“如今你不仅毁了阿木的名声，连赵家的前程都被你毁了。” 赵夫人心中发苦，委屈得不行，她说错了吗？明明是事实，若是让赵木兮进宫害了贵人，那才是赵家的灭顶之灾。 第五十四章 旧仆 赵木兮拿起镇纸石，这个镇纸石是她以前在山里捡到的，见石头颜色特别，特意让人雕刻成镇纸的形状，巴掌大的镇纸石，其实是一个小机关，只有她知道是怎么打开的。 她拿出从荷包里拿出一根银针，在镇纸石一个看似纹路的地方找到针孔，镇纸石中间松开一道裂缝，她将藏在里面手指打的玉佩拿出来。 这玉佩……是她的印章，同时也是特制的虎符。 属于旧王朝的虎符。 赵木兮将玉佩放到荷包里，将镇纸石放回原位，回头看到元元还在挽着军队木偶，她走了过去笑道，“元元喜欢这些女兵玩偶吗？” “喜欢。”元元声音清脆地道，指着最前面的大将军，“这个，像娘亲。” 九芯笑着道，“公主真聪明，这个大将军就是娘娘，以前娘娘挂帅出征，组了一支女子精兵队，皇上……前朝皇帝还赐名巾帼护卫队，可厉害了，敌人都害怕娘娘的护卫队呢。” “真的吗？”元元眼睛亮如辰星。 赵木兮笑道，“女子也可以很优秀的。” “那我以后也想去打仗。”元元叫道。 九芯笑道，“那公主得学武功，每天都要扎马步。” “……”元元露出一脸苦相，之前为了锻炼身子，她被楚不域抓去练了一段时间马步，累得她嗷嗷叫，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双腿发颤。 赵木兮看到元元这可爱的样子，心里喜欢得不行，忍不住在她脸上亲了几口，“没关系，等元元再长大些，我就教元元练武功。” “公主，皇上方才说了，不能在明光宫留太长时间。”白芷小声地提醒。 “那我们去找何时的木头雕刻十二生肖。”赵木兮要的东西已经拿到，她也不想留在明光宫。 这里会让她想起太多记忆。 赵木兮牵着元元头也不回地离开明光宫，她对这里最后一丝牵连也没有了，虎符玉佩已经得到，她接下来只需要将分散在各地的旧人重新找回来就行了。 只是，他们会信她吗？ 毕竟天下人都知道，盛乔木已经去世了，她只是一个与旧王朝没有任何关系的人。 哪怕她手中有玉佩虎符，只怕要让所有人都听令她，也是一件艰巨的事情。 她得想一想办法才行。 …… …… 楚不域下朝回来，本来打算先去看元元，到后殿却扑了空。 “皇上，公主一大早就去找赵秀女，还一起去了明光宫。”高福小声地说道。 明光宫？楚不域眸色一沉，转身走了出去。 “皇上，昨晚公主询问过您，可不可以去明光宫，您答应公主了。”明光宫几乎是后宫的禁地，高福担心皇上会责怪公主，忙提醒他是答应公主的。 “那是她娘亲的地方，她自然是能去的，赵木兮怎敢踏足！”楚不域想到昨天还被赵木兮怼得心梗，他要是真的敢去明光宫，他饶不了她。 高福紧张地跟在楚不域身后，忍不住替赵木兮担心起来。 楚不域刚来到明光宫门外，便看到赵木兮牵着元元的手走出来，两人有说有笑，看着竟还真的像母女。 怎么可能像母女！赵木兮一点也不配。 “你在这里作甚？”楚不域冷冷地盯着赵木兮，“朕说过，任何人不得进入明光宫，你屡次无视宫规禁言，真以为朕……” “父皇，是我要娘亲来的，这里明明就是娘亲住的，为什么娘亲不能来。”元元看到楚不域变了脸色，小嘴一扁，躲在赵木兮的身后要哭出来了。 楚不域深吸一口气，将火气压着，“元元，朕说过了，她不是你的娘亲，她叫赵木兮，不是盛乔木，你的娘亲叫盛乔木！” “她是，她就是！”元元叫起来，眼见又要失控大哭。 赵木兮被元元吓过一次，赶紧将她抱住，“元元乖，不哭啊，哭了就不勇敢不厉害了。” 元元憋着眼中的泪水，想到她以后要学娘亲去打仗的，硬生生地将眼泪给憋回去。 楚不域再大的脾气，都被元元的眼泪闹没了。 “带公主回去。”楚不域心中疲惫，在元元心中，他一直是害死阿木的凶手，所以只要他对赵木兮生气，她便觉得他又要欺负她的娘亲。 这是楚不域无力解释的，如果不是他，盛乔木确实就不会死。 是他对不起她们母女。 赵木兮看也不看楚不域，将元元抱了起来，径自地离开明光宫。 楚不域让所有人都退下，自己一个人进了寝殿，这里的一桌一椅，他早就深刻在脑海里，刚进来他就看出茶几上的女兵玩偶被动过。 这些女兵玩偶都是盛乔木以前带出来的精兵，后来她在宫里太无聊了，就让人雕刻这一整套的玩偶，说要留给元元玩的。 她还喜欢拿这些玩偶排兵布阵…… 突然，楚不域的眸色凝住了，阵法被改变了！ 上次他来明光宫，摆的是一个锥形阵，如今居然成了……改良过的八卦阵。 除了盛乔木，从来没人用过这样的阵法。 他猛地站起来，是谁摆出来的阵法？ “来人！”楚不域厉声喝道。 守在外面的高福急忙走了进来，“皇上。” “把明光宫的宫人找来。”楚不域沉声命令。 两个负责打扫的太监颤巍巍地走进来，叩头跪在地上，“拜见皇……皇上。” “除了公主，还有谁进来？”楚不域寒声地问道。 太监急忙道，“皇上，除了公主殿下今日过来，再没有人来过明光宫了。” 就算有人想来，那也得有胆子啊，整个后宫谁不知道明光宫是不能进来的。 高福小心翼翼地看了楚不域一眼，这是怎么了，他瞧着明光宫哪里都没被动过啊。 那就只有赵木兮…… 楚不域知道不会是九芯和白芷，唯一有可能就是赵木兮了。 是她动了这个阵法吗？ “下去吧。”楚不域挥了挥手，如果真是赵木兮，他真的要查清楚，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了。 高福越发纳闷了，皇上最近不对劲啊，很不对劲。 第五十五章 惊恐 护国寺在城郊北边的燕子山，红墙碧瓦的寺庙静静矗立于苍翠茂密的绿树丛中，俯瞰远近丘壑，各式树木错落遍布山间，根深叶茂，层层落落，混交成林，山风吹来，静静的山林舒卷回荡。 马车在山下靠停，赵木兮和赵玉琼一并从马车下来，抬头看去，远远便见到威严神圣的护国寺，心中不由自主生出一种圣洁的崇拜。 “师傅们正在上早课，我们去上香诵经，一会儿再去找静慧方丈。”赵老夫人对赵木兮说道。 赵木兮搀扶着赵老夫人，一行人来到大雄宝殿。 低沉悠扬的诵经声传入耳中，莫名给人一种安定祥和的平静。 望着慈眉善目的佛祖，赵木兮想着自己是死过一次的人，她能够死而复生，是不是我佛慈悲，给她的一次机会？ “要诚心一些，不然佛祖也保佑不了你的八字。”赵玉琼在赵木兮的身后小声地嘀咕着。 “佛祖面前，劝你善良。”赵木兮头也不回地道。 赵玉琼还想讽刺回去，抬头看到庄严神圣的佛像，她只好把话咽了回去，轻轻地哼了一声。 不一会儿，一个小僧来到赵老夫人面前，“施主，方丈静候诸位多时，请这边来。” “娘亲，我就不去了，我去后院厢房休息一下。”赵玉琼小声道。 小僧带着她们穿过后院的竹林，在林子中，单独立着一座静室，周围静谧清幽，仿佛能抚平一切的浮躁。 静室中，穿着粗布僧衣的静慧方丈盘腿静坐，听到动静也不为所动，只是双手合什，“阿弥陀佛。” “静慧大师。”赵老夫人合手一礼。 “赵老夫人，别来无恙。”静慧方丈微微睁开眼睛，视线落在赵木兮的身上，忽地怔住了。 赵木兮以前在宫里是见过静慧方丈的。 “大师，今日是想请您给我女儿批一下八字，以前有个高僧说她的八字不好……”赵夫人拉着赵木兮的手，迫切地说道。 静慧方丈眉目温和，听到赵夫人的话，只是微微颔首，“出生时辰是天定的，但一个人的人生，并不是命运决定的。” “您说得对。”赵老夫人说。 “话是这样说的，但如果八字不好，别人就会拿这个说事。”赵夫人忙道，“我们就是图个安心。” 赵木兮瞥了她一眼，拿着八字说事的人，不正是这位亲生母亲吗？ “赵老夫人，请坐。”静慧方丈指了指前面的蒲团。 “大师，您替老身的孙女批一批吧。”赵老夫人将写着赵木兮八字的红纸递了过去。 静慧方丈接了过去，掐指算了算，不太确定地拿起红纸看着，这八字…… 赵夫人道，“大师，您有话不妨直说，我们……都承受得住。” “老夫人，这八字没有写错？”静慧方丈问道。 “没有，老身对过几次了。”赵老夫人的心咯噔了一下，难不成阿木的八字真的那么不好吗？ 静慧方丈摇头道，“老衲算不出小施主的八字。” 赵木兮眼底闪过诧异，她的八字到底有什么问题，静慧方丈怎么也是得道高僧了，连他都这么说的话，那当年说她八字不好的所谓高僧到底是谁？ “那就让小僧来看一看，究竟什么八字还能为难你。”这时，静室外面走来一个穿着白色僧衣的年轻和尚。 来人生得清俊秀美，虽然是光头和尚，却给人一种秀雅清贵的出尘气质。 “师叔。”静慧方丈看到他，急忙站了起来，惊讶不已，“您何时来的京都城？” 赵老夫人心中愕然，能够当得起静慧方丈一声师叔的，只怕这世上没有几个了，这个年轻和尚莫非就是…… “路过，来看看师侄。”年轻和尚笑眯眯地说，在静慧方丈刚才的位置坐下。 “您是……归清灵童？”赵老夫人猜测对方的身份，静慧方丈在佛界的地位已经很高，还能比他更高的，那就是传说中那位得到转世灵童了。 归清笑得阳光灿烂的，“小僧归清，灵童不敢当，年纪不小，称不上童了。” 没想到传说中的转世灵童居然这么……亲切接地气。 “归清大师，那……那您看看小女的八字。”赵夫人忙问，如果能够得到归清灵童的批命，全天下都不会有人敢质疑了。 赵木兮慢慢地平息了心中的震撼，看着归清的眸子闪过一丝兴味。 “这八字……”归清皱了皱眉，“今年应该是遇到劫难，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命格，出生时相克，死后重生便是大富大贵的命。” “什么死后重生，人死了还怎么活回来。”赵夫人叫道。 “大小姐回来京都城的路上，大病了一场，昏睡了三天三夜，当时大夫说怕是救不回来，没想第四天的时候，大小姐就病好了。“跟在赵木兮身后的暖心忙说道。 “这……算不算是大小姐的劫难呢？“ 赵老夫人皱眉，“这事儿怎么都没提起？” “我想着已经没事了，就没跟您说，怕您担心。”赵夫人笑了笑，张妈妈跟她提过，她觉得反正赵木兮也好好的，便没跟老夫人跟赵国公提起。 归清看向赵木兮，“那真是恭喜赵大小姐，从此以后就是吉人天相，贵不可言了。” 这话说得赵老夫人顿时眉开眼笑，“这么说，我们阿木的八字不是什么相克命格。” “自然不是，且是独一无二的贵命。”归清说道。 “谢天谢地。”赵老夫人这下彻底放心了，她看向已经呆住的赵夫人，“你听到了，阿木的命格好得很。” 赵夫人心神俱震，如果……如果阿木的命格不是相克，她们相离十几年，早已经生分不像母女，她该找谁算账去？ 得到想要的答案，赵老夫人总算心满意足，她给归清道了谢，给护国寺捐了五百两香油钱，又觉得该去给佛祖上香，带着赵夫人又离开了。 赵木兮回头看了归清一眼。 归清对她轻轻颔首，面如冠玉的脸庞笑得更灿烂了。 第五十六章 托付 赵腾扬下衙回来，刚进大门就看到一个眼熟的少年站在角落，他仔细看了几眼，瞬间就想起他是谁了。 白殷！ 护国公主曾经说过最有天赋的少年将才，一年前突然从岳将军的军营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他之所以还认得出，是几年前在宫里见过一次，要不是他记忆力向来极好，他已经认不出这个少年就是白殷了。 赵夫人听到儿子都在帮着赵木兮，气得说不出话，“你若是这么不听规劝，那以后你的事，我也不会再多言了。” “大哥。”赵木兮看着赵夫人气呼呼离开，转头看向赵腾扬，“多谢。” “他是……你在哪里遇到的？”想到白殷和护国公主的关系，赵腾扬决定假装没认出对方。 赵木兮拿不准赵腾扬到底有没有认出白殷，但他愿意帮她，她心里是感激的，“在药材街遇到的，见他小小年纪就当乞丐，觉得很可怜，反正我也缺一个出门驾车的小厮，就将他带回来了。” 乞丐？ 赵腾扬震惊地看向白殷，怎么就变成乞丐了！就算护国公主薨逝，白殷也不至于会沦落成为乞丐的。 “他怎么会……”赵腾扬想问清楚，但想到白殷如今未必想表明身份，他只好忍了下来，“那就留他在家里，反正也不缺一口饭。” 赵木兮看出赵腾扬应该是认出白殷，他既然没有说破，她自然也乐得装糊涂。 白殷就这样成了赵家的小厮，赵夫人气得吃不下饭，等到赵国公回来，立刻就跟他告状，“……要是以后她出门见着哪个乞丐可怜就带回来，那赵家成什么地方了，我是说不了她，你是她的父亲，国公爷自己好好说道说道吧。” “既然腾旸都觉得不是问题，你又何必小题大做，不就是个小厮。”赵国公并不以为然，他是担心阿木涉世未深被欺骗，但既然儿子都同意了，证明那个小厮不会有问题。 “国公爷，这样未免太娇惯她了？”赵夫人说道。 赵国公说，“阿木这么多年不在我们身边，娇惯些也无妨。” “……”赵夫人面色发苦，这个家中竟是无人站在她这边了，赵木兮果然是来克她的。 木栖院。 赵木兮并不知道赵夫人又因为今日的事，对她的八字耿耿于怀。 她正在想办法要治好白殷的蛊毒，要想引出藤虫蛊，首先得有藤虫花，但这藤虫花生长环境要求极高，一般都是在高原寒冷地区才能养活。 能不能在空间养活，就只能试一试。 如今最要紧是……空间里没有藤虫花的种子。 只能先炮制暂时性的解药让白殷先吃着了。 一连两日，赵木兮都没有再出门，除了在空间里种药，她还在想办法怎么养好元元的身子，之前不知道她差点被慕容昀利用养蛊，如今知道了，她就得炮制另外的药给元元了。 赵木兮不急着进宫见元元，赵老夫人有些拿不准宫里的意思了。 “小公主最近都没想见阿木吗？”赵老夫人将赵国公找来，赵国公是常在宫里行走，自是更清楚宫里的意思。 “母亲，您说的那件事，还是算了吧。”赵国公低声说道，“就算公主喜欢阿木，可还有太后和皇后……阿木良善单纯，在宫中未必能自保。” 赵老夫人说，“我也不强求，端看阿木的机缘，她还没进京就遇到公主，这就是她该有的机缘。” “那就顺其自然，不必去打听宫里的意思，免得弄巧成拙。”赵国公倒。 “明日我要带她去林家参加寿宴了。”赵老夫人说道，明日之后，京都城世家圈里，至少有一半人会知道，赵家有女，生得与曾经的护国公主极为相似。 赵国公轻轻颔首，反正早晚都是要让大家知道阿木的存在。 翌日，赵老夫人让身边的屏姑亲自给赵木兮上妆。 “大小姐本来就生得明妍，这时下流行的桃花妆反而衬托不住您的美。”屏姑心里暗暗惊艳，大小姐这肌肤说是欺霜赛雪都不为过，剥壳的鸡蛋都没有这样光滑。 赵老夫人满意地看着拾掇一番的赵木兮，“这样就很好看了，时辰差不多，我们出门吧。” 她们出了国公府角门，赵夫人已经带着另外两个姑娘在等着。 赵玉琼一看到赵木兮出现，即使再怎么克制，都难掩脸上的嫉妒。 “怎么装扮成这样？”赵夫人皱眉看着赵木兮，“你也太招摇了。” “是我让屏姑给阿木妆扮的，就这样薄施脂粉都招摇，那不招摇是什么样子？”赵老夫人问道，“阿木长得好，这有什么办法。” 赵夫人笑容一僵，“是。” “哼！”赵玉琼哼了一声，生得跟狐媚子一样，有什么了不起的。 二小姐赵馨瑶朝着赵木兮和善地笑着，“大姐姐今日真好看。” 赵木兮含笑点头，“二妹妹也秀丽可人。” “阿木，你与我同车。”赵老夫人将赵木兮带在身边。 林家同样是百年世家，这次林老夫人七十寿宴，邀请了京中不少世家女眷，赵家是林家的亲家，更是座上宾。 林大夫人是赵老夫人的女儿，已经亲自在大门前等着了。 在看到赵木兮出现的瞬间，她愣了好一会儿，要不是赵老夫人叫她的名字，她都回不过神。 “这是阿木，你大侄女。”赵老夫人点名了赵木兮的身份。 赵木兮垂眸一礼，“阿木见过姑母。” 林大夫人倒抽一口气，她想起来了，大哥的确还有个女儿养在天水，那穷乡僻壤的地方，居然能养出这样的国色天香！ 而且……长得也太像……太像那个人了。 “好，好，别多礼。”林大夫人差点就要回礼，她急忙扶着赵木兮的手，“今日我总算见识到什么叫倾城绝色，大嫂，你当年怎么舍得将阿木送到天水了。” “……”赵夫人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她当时也没看出阿木会长得这么招眼。 赵老夫人笑着道，“我们进去吧。” 第五十七章 赌一赌 岑太后还没想出什么办法将赵木兮除掉，没想到卢妃就将她的把柄送到慈宁宫了。 听了凤仪宫的宫女诉说缘由，又看到另外一个宫女明显受伤的样子，岑太后顿时觉得心情大好，脸上却眉目不显，让人去将皇后请过来。 “赵秀女，你是国公府的嫡长女，理应是学过规矩的，怎么才进宫第一天，就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岑太后看着赵木兮摇头叹息。 “回禀太后，牡丹花是公主摘下来送给赵秀女，并非她采摘的。”白芷在后面低声地回禀。 岑太后冷眼看向白芷，“哀家记得你以前是盛妃身边的宫女，你不在公主身边伺候，如今成了赵秀女的使唤丫环了？” “回太后，是公主命奴婢陪同赵秀女的。”白芷面无表情地回道。 元元在听到卢妃说要来慈宁宫，立刻就带着九芯去养心殿找楚不域了。 “公主才多大的孩子，若不是听了别人的怂恿，怎会去摘皇后娘娘的牡丹花。”卢妃斜乜赵木兮一眼。 白芷要开口反驳，被赵木兮抬眸看了一眼，她只好将话给噎回去。 “太后娘娘，臣女的确不知，原来御花园中的花只有皇后娘娘可以采摘，连公主都摘不得，下次臣女会注意的。”赵木兮平静地说道。 “赵秀女，你从小养在天水这种僻壤之地，或许还不懂，入宫当秀女，你就该自称奴婢了。”岑素萍一边说话一边走了进来，朝着岑太后行了一礼。 卢妃见岑素萍到了，忙跪下说道，“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臣妾本来看她是初犯，想略施小戒便饶恕她，但赵秀女不肯认错，还怂恿公主与臣妾作对，臣妾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来请您二位做主。” “本宫还从来没见过如此狂妄不驯的秀女，采摘御花园的牡丹花事小，过后还殴打本宫的宫女，看来有些人是把自己当主子了，以为宫中无人能拿她如何。”岑素萍冷笑地说道。 能够在第一天就将赵木兮赶出宫，她心里都要高兴得开花了。 岑太后摆了摆手，“罢了，哀家也不想皇上难做，就按照卢妃的意思，掌嘴三十，回秀和宫罚跪三个时辰，以后好好学习宫中规矩，不要再以上犯下，大逆不道了。” 赵木兮看着虚伪至极的岑太后，眼中划过冷笑。 看似不与她计较，实际上还盘算着要毁她这张脸的计谋。 “臣女不服。”赵木兮淡淡地开口，“这惩罚，臣女不领。” 岑太后脸色一冷，“赵秀女，别不识好歹，哀家已经是看在老国公爷的面子上，才让你继续留在宫中，你今日犯下的错，就算是杖打一遍赶出宫也是可以的。” “那就请太后允许臣女出宫，除了臣女这秀女的身份。”赵木兮抬眸看向岑太后，声音清脆地说道。 岑素萍听到这话，急切又期待地看向太后。 这是一个机会，她们可以将赵木兮彻底赶出宫，就算皇上要怪罪，那也是赵木兮做错事受到应有的惩罚。 “赵木兮，既然如此，哀家……”岑太后心里着实是不想再看到这张脸，反正是赵木兮自己想要出宫的。 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外面便传来禀报的声音，原来是皇上身边的高公公来了。 和高公公一起来的还有元元，她被高公公牵着走进来，一看到赵木兮，立刻就跑到她身边，“娘亲，您没事吧？” 众人听到她开口这么叫赵木兮，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元元，她是刚入宫的秀女，你这么叫她，怕赵秀女要折寿。”岑素萍皱眉说道，她是元元的嫡母，她都没开口叫过一声母后，居然敢认赵木兮为娘亲。 赵木兮她配吗？ 岑太后冷眼看向高福，“高公公，谁让你把公主带来的？” 高福笑着行礼，“奴才见过太后娘娘，见过皇后，卢妃娘娘，皇上特意命奴才带公主过来找赵秀女，方才皇上让赵秀女陪同在御花园，嘱咐她守着公主摘牡丹花，只是迟迟不见赵秀女带公主回去，皇上这才命奴才过来寻找，奴才在路上遇到公主，才知道赵秀女在此。” “皇上刚才也在御花园？”岑素萍猛地站起来，不敢置信地叫起来。 岑太后瞪她一眼，轻声呵斥，“紧张什么！” 卢妃皱眉说，“本宫在御花园并没有见到皇上。” “因为皇上要回去看奏折，就先回御书房了。”高公公笑着回道。 “赵秀女，你刚才为何不说是陪同皇上去御花园？”卢妃有些恼怒，她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不会帮着皇后刁难赵木兮。 赵木兮眼中闪过嘲讽的冷笑，她清清冷冷地说道，“臣女在凉亭中，这两位宫女不由分说便要打人，臣女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岑素萍面色铁青地看了秀敏和秀兰一眼。 两个宫女心中暗暗叫苦，她们根本不知道赵木兮是被皇上召见了，不然她们也不会跟她将事情闹大的。 “我说过了，牡丹花是我摘的，卢妃偏不相信，你要是不信，就去问父皇。”元元气呼呼地叫道，“你们就会欺负我娘亲，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放肆！”岑太后大怒，“元元，是谁教你说这样的话！” 她目光凌厉地看向九芯和白芷，“看来公主身边的人也该好好整治，这些话都是谁教的？” “用不着别人教，我自己会看。”元元嘟着嘴。 赵木兮知道岑太后根本没将元元当孙女，说不定会对元元下狠手。 “太后娘娘，公主殿下年幼不懂事，请您息怒。”赵木兮捏了捏元元的手，让她不要再说下去。 元元躲到赵木兮的身后，“娘亲，父皇在等我们，我们快回去。” 高福也跟着道，“太后娘娘，皇上还在等着赵秀女呢。” 岑太后目光阴鸷，这样大好的机会…… “去吧，这次的事情就算了，再有下次，谁求情也没用。”岑太后冷冷地说。 第五十八章 大发雷霆 “娘娘，奴婢无能，实在是教不了赵秀女，今日只是学规矩，她都能这样羞辱奴婢，奴婢是不敢责罚她了，只是提点了几句，公主便过来袒护她，卢妃娘娘，您还是另请有才能的教习姑姑去教她，奴婢是万万不能胜任的。”姜嬷嬷哭唧唧地痛诉着。 她拿赵木兮不能怎样，只能将这个麻烦交给卢妃。 太后娘娘也说了，卢妃是这次选秀主理，像赵木兮这样的刺头，自然也是交给卢妃去收拾。 卢妃听完姜嬷嬷的话，她的脸色阴沉起来，上次在慈宁宫，她已经见识过皇上对赵木兮的特殊，她是打算避其锋芒了，没想到姜嬷嬷又来告状，这让她还要不要管了。 姜嬷嬷是太后特意派去的人，有什么事不去找太后，却要她去出头，若她真的收拾赵木兮，万一惹怒皇上呢？ 卢妃向来懂得明哲保身，虽然她讨厌赵木兮，却不想惹麻烦。 “既然皇上允了公主去找赵木兮，本宫又能怎么办，姜嬷嬷，你是太后指派去的，已经是宫中老人了，一个小秀女都能难倒你么？”卢妃低声地说着，跟姜嬷嬷打着太极。 “卢妃娘娘，这个赵木兮不是一般的秀女，奴婢是教不了她的。”姜嬷嬷死咬着不肯教赵木兮，要是卢妃能去皇上面前告一状，一切就好办了。 “那好吧，这件事我会禀告皇上，由皇上来定夺。”卢妃说道。 姜嬷嬷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她心满意足，“那奴婢就听卢妃娘娘的吩咐。” 卢妃看了她一眼，含笑说道，“姜嬷嬷先回去吧，不必跟这些个秀女一般见识，将来还不知谁能成功留下，你只管教她们学好规矩就行了。” “是，奴婢一定会尽力教导。”姜嬷嬷行了一礼，满意地离开了。 “娘娘，您真的要去找皇上说这件事吗？”卢妃贴身宫女绿萼小声问道。 卢妃低眸看着自己的手，“太后娘娘不就希望本宫处处针对赵木兮么，你去养心殿递个话，本宫有事求见皇上。” 绿萼低声劝道，“皇上和公主都偏帮赵木兮，太后是想拿您当刀子使，您可千万谨慎。” “本宫自有分寸。”卢妃点了点头。 卢妃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见过皇上，以前盛乔木在的时候，她偶尔还能在明光宫见到一面，虽然他从来没有幸过她，她看着他俊美高雅的模样，她心中也是满足的。 这一年来，皇上没有再来过后宫，她连见他一面的机会都少了，但这并不影响她爱慕皇上。 将话递到养心殿，卢妃也没指望皇上能那么快见她，没想到，不到两个时辰，皇上就召见她了。 卢妃精心装扮妆容，换了一声鲜艳亮丽的宫装，这才摇曳生姿地来见皇上。 “臣妾拜见皇上。”看到坐在书案后面的男子一如既往英俊动人，卢妃的心也跟着飞快跳动着，她露出白皙的脖子，低身行了一礼。 楚不域眉目一压，淡淡地看了卢妃一眼，他已经不记得宫里还有卢妃这个人了，看着眼熟，仔细一想，才想起她的来历，眼中更是躲了几分厌恶。 “你说有急事要跟朕回禀，与赵木兮有关的，到底是何事？”楚不域淡声地问道。 “回皇上，姜嬷嬷今日求到臣妾跟前，说了些与赵秀女有关的事……”卢妃露出为难的神色，“其他秀女每日都规规矩矩地学礼仪，唯独赵秀女每天都陪着公主，这样一来，许多宫中的规矩仪态就学不好了。” 楚不域眸色微冷，“你是选秀主理，这样的小事便处理不了。” 卢妃轻轻咬唇，白皙秀丽的脸庞微微涌起委屈的神色，“臣妾……臣妾的确不知要如何处理，公主每天都要找赵秀女，万一惹了公主不高兴，臣妾就担当不起了。” 谁不知道皇上最疼爱公主，谁敢去招惹她呀。 偏偏赵木兮如今就是利用公主，让她根本不知从何下手。 “公主每天去找赵木兮做什么？”楚不域垂眸看着手中的密报，他让人去查赵木兮的身世，可惜天水比较远，至今还没有完全的结果。 “听说这几日赵木兮带着公主在秀和宫敲敲打打，也不知在做什么。”卢妃小声说，她打量着楚不域的眼色，如今她是真看不出皇上对赵木兮到底是几个意思。 “既然姜嬷嬷教不了赵木兮，就让其他人去叫她。”楚不域淡声地开口，“高福，令荷卉去见赵秀女，让她以后教赵秀女宫中的规矩。” 听到这话，卢妃本来还故作柔媚的脸色彻底变了。 荷卉？这不是以前盛乔木身边的宫女吗？那是经历两朝的大宫女，从小看着盛乔木长大，还以为她已经死了，没想到……竟还活着。 “皇上，这位荷卉是……荷卉姑姑吗？”卢妃不死心地问。 “你有意见吗？”楚不域冷冷地问。 她便是有意见，又怎么敢提出来，赵木兮何德何能，居然能得到这样的待遇。 “下去吧。”楚不域摆了摆手。 卢妃本来是想要给赵木兮上眼药，如今眼药没上成，反而便宜赵木兮，真是气死她了。 在秀和宫的赵木兮，看到高福领着荷卉过来时，她也是愣住了。 “奴婢见过赵秀女。”荷卉的年纪已经不小，已经过了三十，从前朝就一直在宫里当差，当年盛乔木给禁足行宫时，她就陪在盛乔木身边。 当初太后利用元元除掉她，荷卉是知情的，她一直以为荷卉已经被灭口了。 荷卉看到赵木兮的瞬间，眼神动了动，却很快平静下来，只是在心里暗暗嘲讽，长得如此相似，难怪皇上看重。 “赵秀女，以后你跟着荷卉学习规矩就是了，不必再去上姜嬷嬷的课。”高福笑眯眯地对赵木兮说。 赵木兮笑着点头，“多谢高公公，我一定会好好学的。” “那奴才就先告退了。”高福笑眯眯地说，他心里也拿不准皇上指派荷卉来到赵木兮身边是几个意思。 第五十九章 巧了 岑太后忽地想起楚不域曾经说过的话。 他是将元元当皇位继承人在养着的。 倪娇儿和杨万兰噗通一声跪下，“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楚不域端坐不语，浑身上下散发出慑人的气势，上位者的威严和肃杀将震得殿中所有人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就算……”岑太后沉下一口气，“就算艳儿她们有错，那也该禀告卢妃，卢妃是这次选秀的主理，理应由她来处置此事，赵木兮擅自做主殴打秀女，这是什么道理，她当自己是谁啊？” 赵木兮闻言只是勾唇浅浅一笑，她这个人就是这样，有气当场就出了，当时情景，她如果不揍岑素艳，被气死的人是她自己。 何况，卢妃不就是太后的人，到时候谁能替元元做主。 这宫中最想害死元元的人不就是岑太后这个老妖婆吗？ “你笑什么？”岑素萍一直都在关注着赵木兮，她无法无视这个人的存在，每次看都她，都像看到盛乔木。 赵木兮面色淡淡地问，“我笑了吗？皇后看错了吧。” “大胆！”一旁的宫女呵斥着赵木兮，不就是秀女，跟皇后说话也太无礼了。 “你看看她有当秀女的样子吗？皇上，这件事你若是不能给岑家一个交代，怕是要寒了朝廷大臣的心。”岑太后搬出岑家，要逼楚不域做决定。 这关乎到岑家的脸面，她不可能放过赵木兮的。 楚不域抬眸淡淡地看向赵木兮，他看不懂这个女子究竟要做什么，早上看到她维护元元时，他真的以为是看到盛乔木。 连出手打人都那么像。 他和她并肩作战多年，太清楚她每个招式了。 怎么会那么像…… 她还一直不愿意留在宫中，所做的每件事都是在挑战太后的底线，她就是想要太后将她赶出宫吧。 “岑素艳等秀女诅咒皇室在先，这是牵连家族的罪名，朕念她是母后的侄女，这次可以饶她一命，但她不能继续留在宫中，今日即刻赶出宫，永生不得靠近皇宫，日后在外面见到元元，只配下跪垂头，不得仰视。”楚不域冷声开口，他的声音低沉缓和，每个字却像钉子一样钉在太后的心里。 “皇上！”岑太后震怒。 “至于赵木兮……”楚不域捏住腰间的玉佩，挂着玉佩的如意结络子已经有些泛旧起毛，但他一直舍不得换下来。 这是盛乔木第一次打的络子，他一直戴在身上。 “念她是维护公主，罚她……” 岑太后冷冷地开口，“除去秀女之名，不得再入宫为妃。” 楚不域眸色一厉，沉沉地看向太后。 “皇上莫要偏帮她，既然要罚，就要公平些。”岑太后道，让她折损一个侄女入宫的机会都不能将赵木兮赶出去，她还算什么太后。 “臣女领罚。”赵木兮想也不想地跪下。 楚不域盯着赵木兮的眼神几乎要冒出火。 “朕还没开口，你领什么罚。”楚不域平静地问道，他转而看向太后，“母后，朕处置一个秀女，莫非还要看她是谁的女儿，朕的朝堂是岑家的朝堂吗？” 这话太严重了，惊得岑素萍都跪了下来。 “皇上，你要为了一个秀女跟哀家作对吗？”岑太后心中大怒，越发觉得赵木兮留不得。 “那就依太后的吩咐，除去赵木兮的秀女之名。”楚不域看着赵木兮的眼神深邃幽黑，“明日起，元元会搬到明光宫，赵木兮为元元教习女官，教元元启蒙习字。” 赵木兮震惊地抬头看向楚不域，什么？ 岑太后听到这话，更是觉得脸上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她的亲生儿子居然这么对待她？ “皇上，这于理不合，公主的启蒙先生必须精挑细选，怎么能如此草率决定，而且，臣妾觉得赵木兮不配当元元的启蒙先生，皇上莫要意气行事。”岑素萍胸口起伏着，一股从所未有的屈辱让她觉得难堪。 以前她比不上盛乔木在皇上心中的位置，如今她连一个秀女也比不上了吗？ 愤怒，嫉妒，还有浓烈想要赵木兮死的恨意，岑素萍此时都不知道自己如何还能平静跟楚不域说话。 楚不域淡淡地说，“朕要给元元挑选启蒙老师，还要经过你的同意吗？皇后。” “臣妾是公主的嫡母，难道连教导公主的资格都没有？”岑素萍问道。 “呵。”楚不域轻笑，“你说，你配吗？” 岑太后疲惫地闭上眼睛，“够了，这天下这后宫都是皇上的，皇上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赵木兮闻言拧眉，太后未免太容易屈服了！她还指望太后能将她赶出宫的。 “多谢太后。”楚不域站起身，“那这两个故意陷害赵木兮的秀女，就交给您处置了。” 楚不域说完便要离开，走到门边，他侧头冷冷看着赵木兮，“还站着作甚？” 赵木兮在心里无奈轻叹，只好跟着楚不域离开。 她是战意满满地前来，结果根本没有用武之地，全让楚不域给搅黄了。 谁能想到他当时就在现场呢。 赵木兮现在反而有点担心，当时气头上的她，有没有表现出什么端倪被他发现了。 “姑母，我们……就这样放过赵木兮吗？”岑素萍扑到岑太后的膝盖上，气愤又羞辱地问道。 “那你能如何？”岑太后眼神阴鸷，没听到皇上连母后都不叫了吗？ 盛乔木的死，让她跟皇上的母子之情出现缝隙，态度更是与以前完全不同，想着以前皇上还会她面前说说笑笑，岑太后更是恨毒盛乔木。 要不是那个贱人离间他们，皇上怎么会跟她离心。 “那……那怎么办，就看着赵木兮一步步成为宫中妃子吗？她若入了宫，早晚要取代臣妾的。”岑素萍叫道。 岑太后挥了挥手，对倪娇儿和杨万兰说道，“你们两个且先禁足，等皇上气消了，哀家再让你们出来。” “都下去吧。”岑太后要想一想，接下来该这么做。 不能够再因为一个女子彻底让楚不域跟岑家敌对了。 第六十章 除名 走在前面的男人，头戴玉冠，身着华服，袍子上面绣着万字纹和五爪龙纹，腰间捶着一块看起来不值钱的玉佩，络子都有些陈旧起毛了，依旧不影响他的俊美贵气。 只看他的背影，都能感觉出他的疏淡漠然。 这个男人今天突然护着她，并且同意她成为元元的女官，就……很诡异。 以楚不域谨慎的性子，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他为什么突然就觉得她有能力当元元的启蒙先生了。 前面就是养心殿，夜深人静，她不适合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养心殿的。 “如果朕今日不是恰好亲眼所见，你想过在宫里打人的后果吗？”楚不域终于停下，他没有回头，声音顺着细风传到赵木兮的耳中。 高福已经将周围的宫人全都打发走了。 光芒绰绰下，只有他们两人的身影被长长地拉开。 “臣女当时怒火攻心，确实没有想那么多。”赵木兮低声地回道，只要想到岑家会伤害元元，她就恨不得将岑家所有人都杀了。 “你与元元相处的时间，加起来才两月有余，为了元元，你可以舍弃赵家，可以舍弃自己的性命？”楚不域又冷声地问道。 赵木兮护着元元时，确实是没有想过赵家会被她牵连，她重生在赵木兮的身上，赵家上下的性命已经跟她牵连在一起，她大意了。 “以后我会三思后行。”赵木兮说，“但我还是会保护公主。” 楚不域回头打量着她，好几次想要脱口而出地问她，她到底是谁？ 但到嘴边的话，他还是问不出口。 难不成她还能是盛乔木吗？他亲眼抱着的人，在他怀里断了气儿，怎么可能换了个人就活过来了。 “知道巾帼学院吗？”楚不域淡声地问道。 赵木兮眉眼微动，“臣女听说过。” 巾帼学院原来叫女子学院，是前朝嘉淳皇后和端慧长公主联手创办的，只是当时永盛王朝已到强弩之末，能够到女子学院读书上课的姑娘家寥寥无几，但这是天下第一个女子学院，开始办立时，的确引起无数人的注意和期待的。 后来盛乔木又将女子学院改为巾帼学院，她麾下的女子士兵都要去学院读书，至少要学会认字写字，才能成为巾帼护卫队的其中一员。 只是……巾帼学院应该差不多荒废了，楚不域是什么意思？ “朕要让元元去巾帼学院上课读书，你随她一起住在那里，顺便辅导她读书。”楚不域淡声说道。 “？”赵木兮愣住了，完全看不懂楚不域这个操作的缘由。 楚不域回头看她一眼，“元元的母亲一直希望她能够去巾帼学院读书。” 赵木兮微怔，她的确是这样希望的，只要元元到巾帼学院读书，必定能引起京都城其他世家姑娘效仿，到时候巾帼学院自然就能办立起来了。 “可是，巾帼学院如今并没有合适的老师……”赵木兮轻声开口。 “朕邀请琅琊谢婕担任院长，其他教习老师，她自会寻来。”楚不域沉声说。 赵木兮的心重重一跳，楚不域居然能请动谢婕来京都城！ “皇上为何不让谢大家为公主的启蒙老师，论才学家世，谢大家比臣女更适合。”赵木兮没有见过谢婕，但对于琅琊谢婕的名气确实早有耳闻。 她曾经跟楚不域说笑，如果能请动谢婕到巾帼学院，就不怕这个学院会办不起来，说不定还胜过天下第一学院的云麓书院呢。 “元元喜欢你，你就适合。”楚不域沉声说，“赵木兮，不要再去招惹岑家，打人出气只是一时畅快，岑家不是你能撼动的。” 赵木兮说不出心中的滋味，以前他就说过，让她小心岑家，岑家底下看不见的势力才是楚不域想要除去的。 “朕明日会下旨除去你秀女的身份，你先回赵家，等朕的安排。”楚不域道。 “是。”赵木兮想要出宫的心愿达成，本该感到愉悦，但看到楚不域沉寂落寞的背影，竟生出一丝莫名的情绪。 楚不域摆了摆手，“下去吧。” 赵木兮迎着夜色走在回去的路上，楚不域让她成为元元的启蒙老师，还让她陪着去巾帼学院，不会是在保护她吧？ 是怕岑家报复，所以才想提她的身份，让岑家忌惮些吗？ 岑家到底还有什么势力是她不知道的。 楚不域又不像她的父皇，全是依靠着世家才坐稳位置，他有自己的军队，这个天下是打下来的，世家对他来说，更像蛀虫，他只会想办法除掉，不可能会依靠世家。 是因为……漕运吗？ 赵木兮以前没有细想过这个问题，她以前只以为楚不域对岑家太过于在意，还当他是想扶持外家，现在才知道好像不是这样的。 不知不觉，她已经走到秀和宫外面，石阶上，赵馨瑶正在等着她。 “大姐，听说你今日打了岑素艳，是真的吗？”赵馨瑶一看到她，立刻就走上来质问着。 “真的。”赵木兮回过神，点了点头，径自往屋里走去。 赵馨瑶被赵木兮气得差点一口气闭过去，“你是疯了吗？你以为自己是国公府的嫡长女就能够横行霸道了，你知道岑素艳是什么人，她的父亲是国舅，太后的亲弟弟，你打了他的女儿，你能有什么好果实吃的。” “明日我就出宫了。”赵木兮说，“你不用再担心我去招惹岑家的人。” “你……”赵馨瑶又惊又怒地看着赵木兮，害怕自己也被连累了。 赵木兮说，“皇上除去我和岑素艳的秀女之名，你也不用担心岑素艳会找你报复。” 那真是天大的喜事了！两个强劲的对手居然都被赶出宫了。 赵馨瑶不敢露出喜色，只是皱眉看着赵木兮，“大姐还是想一想回家之后，要怎么跟父亲和祖母交代吧。” “……”赵木兮确实是没有想过，她被除去秀女之名，对赵家来说是挺丢人的，她要怎么跟他们解释呢？ 脑壳疼了！ “没什么事，你回去吧，我要睡觉了。”赵木兮将赵馨瑶赶走，她要想想接下来怎么做了。 第六十一章 你养的好女儿 当时正好救下元元的太监只是行宫里在膳房送食的，才十来岁左右，因为救了公主有功，已经调回宫中，跟在高福身边伺候着。 十来岁…… 那也许真的是巧合，元元命不该绝，正好有个不被注意的小太监救了她。 “到现在还没查出是谁要下手吗？”赵木兮低声问。 “皇上一直让人暗中在查着。”九芯说，只是查了这么久，还是没有查出来。 赵木兮轻拍着元元的后背，柔声地问道，“元元，那只兔子妖怪变成什么样子，你有见到吗？下次娘亲替你把他揍一顿。” 元元本来是很害怕想起当日的情景，她明明一直追的是兔子，可是兔子突然就不见了，一个长得狰狞可怕的人出现在她面前，还要将她给拖进水里吃掉。 “妖怪这里……有大大的痦子。”元元指着自己的脖子，“好可怕，好可怕。” 脖子上长着一大块痦子的人？赵木兮愣住了，脑海里涌现一个眉目慈祥的宫人。 以前白贵妃身边有个贴心宫人，已经是宫里的老太监，他的脖子就有一块痦子，但自从白贵妃薨逝，他就出宫养老去了。 盛乔木小时候因为练功太累偷偷哭泣，还是他陪着她哄着她的。 “不会是他……”赵木兮脱口而出。 可她想起被推下城墙时看到的身影，这世上似乎已经没有什么不可能了。 “娘亲一定会查清楚这件事的。”赵木兮低声说道。 元元点了点头，有娘亲在她身边，她就什么都不怕啦，娘亲是无所不能的。 赵木兮摸了摸元元的脑袋，“元元今天找我是什么事？” 刚才还没说完的话被荷卉打断，赵木兮转移注意力，不再提起兔子的事。 “呀，明天娘亲陪元元出宫，我们去洛瑶姨母家。”元元的小脸蛋瞬间神采飞扬，立刻忘记大妖怪的事情。 赵木兮神色微动，“皇上同意我出宫吗？” 这话问的是九芯，九芯笑道，“皇上已经应承公主了，明日是霈王妃的生辰，洛瑶郡主送了请帖给公主呢。” 那这个出宫的机会就太难得了。 玉佩虎符已经到手，她有太多事情需要去宫外才能做了。 翌日，元元穿着崭新的粉红色绣蔷薇蝴蝶小襦出现在秀和宫，乌黑细软的头发梳着卯发，看起来像个精致可爱的瓷白娃娃，让人心里稀罕得发软。 “赵秀女今日又不跟我们一起学规矩了吗？”路过的秀女见到赵木兮一身月牙蓝穿花蝶长衣，不像她们都要穿着统一的宫装，不由嫉妒地开口问道。 “人家怎么能跟我们相比，就连宫里的娘娘都不如她出风头呢。”一个秀女手里拿着团扇，摇曳着走了过来，她打量了赵木兮一眼，嗤笑一声，“仗着公主年纪小，尽做些利用公主的坏事，仔细有报应。” 赵木兮不在乎别人说她，但不能牵涉到元元，“岑秀女，我不太明白你这话的意思，你重新说一遍。” 她认得这三个故意挑衅的秀女，她们同住在隔壁的锦绣宫，一个是岑素萍的庶妹，两个是太后的外甥女，都是准入宫的秀女，其他秀女都是以她们都马首是瞻，都不想得罪她们。 岑素艳早就从皇后那里听说不少关于赵木兮的事，知道这个女子是她最大的对手，一直想找机会镇压对方的风头，只是，赵木兮根本不跟她们一起上课，连见个人影都难。 今日总算见到，却看到她又跟公主在一起，嫉妒和羡慕是最让人控制不住的情绪，她现在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赵木兮如果被赶出宫就好了。 “我再说几遍也一样，公主年纪小不懂事，天下谁不知道皇后娘娘才是公主的嫡母，你不劝公主多去皇后娘娘那里承欢膝下，整日只拿她当借口，还当大家不知道你那龌蹉的心思。”岑素艳说着掩嘴嘲笑起来。 “就是，真不要脸。” “以为能借着公主飞上枝头呢。” “……” 赵木兮嘴角吟着一抹冷笑，她面对敌人的千军万马时没有一丝惧色，手起刀落，厮杀一场就好了。 对着这几个缺了脑子的丫头片子……她不打女人的啊，一般都是忍不住才出手的。 “岑秀女这话不该对我说，你应该去劝劝皇上。”赵木兮淡淡地开口。 让元元把岑素萍当嫡母？她会提着大刀砍死楚不域的。 “你们滚开，吵死了。”元元从这些人身上感觉到恶意，小脸皱成一团，上前冲着岑素艳呵斥着。 “公主，我们是为了你好，这个赵木兮只会利用你，皇后娘娘才是你的娘亲，我带你去凤仪宫好不好？”岑素艳说着就上前拉住元元的手。 元元甩开她的手，“皇后是个坏人，最讨厌她了！你也是坏人。” “……”岑素艳脸色一变，“公主，你说这话就大逆不道了，都是什么人教的，竟把你教成这样，长大还怎么能行。” “公主长大会成为什么样的人，与诸位都没有关系。”赵木兮淡声开口，“你们的确是挡着我们去路了，好狗不挡道，这道理你们懂吧。” 岑素艳凑到赵木兮的前面，“你真以为巴结公主就能一步登天，也就这两年她还有些地位，将来宫中有了别的皇子公主，皇上还能这么宠着她吗？我就看你能不能巴结她一辈子，哦，不，她能不能活着长大，都不一定呢。” 这话说得只有赵木兮能听到，她笃定对方肯定不敢怎样的。 赵木兮乌黑透彻的眸子微暗，眼皮往上一抬，冰冷地看着岑素艳。 “真不愧是姐妹。” “你说什么？”岑素艳一愣。 砰—— 赵木兮已经抬起脚，将她狠狠地踹了出去。 “你应该庆幸，今日不适合见血。”赵木兮轻声说，她将元元抱了起来，“从今日开始，你最好每日都念经祈祷着，公主平平安安，哪怕掉一根头发，我都能断你一根手指头。” 岑素艳张口要叫人，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其他秀女吓得都呆住了，惊恐地看着赵木兮。 赵木兮抱着元元，慢慢地从她们面前经过。 第六十二章 她知错了 白殷找的庄子在京郊南面，离城门不会太远，庄子也不是很大，有两三亩的良田，已经租给附近的佃农耕种，每个季度的收成都很好，庄子有五六个房间，后面有两个仓库，暂时都是空着的。 “……因为只收佃农的租金，所以仓库就没储存粮食，正适合我们。”白殷领着赵木兮走进庄子，“你觉得怎样？” 赵木兮的药田空间有一亩地，而且随着耕种物种的增加，能耕种的地方也越来越大了，她并不需要外面的良田耕种。 这个庄子的确是很适合。 凭白殷这个傻小子肯定找不到这么好又便宜的庄子，他肯定是找霍照帮忙了。 “挺好的。”赵木兮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看来你失了武功，还是有点用处的。” “……”扎心了吧！白殷捂着胸口，“失了武功难道我就是废物了？” 赵木兮瞥他一眼，难道不是吗？ “过两日你让人来收药材吧，就照着我之前跟你说的价格。”赵木兮说道。 “那价格其实不太好卖啊，比市场价高出两三倍呢。”白殷道，他还问过霍照，霍照觉得他们这生意肯定做不长久。 两个没做过生意的人，对市场价格都不了解。 赵木兮说，“以后自然会有人求着要我们的药材。” “……”这强大的自信，真不愧是护国公主。 白殷不太有信心，但他也忍心打击赵木兮，还是等将来卖不出了，他再劝她改变策略。 “你去找几个佃农，让他们过两天来帮忙搬药材，我去仓库看一看。”赵木兮说。 赵木兮的药田空间全凭意念控制，耕种收割都很方便，这会儿她的空间已经堆满这些天来种的药材。 两个仓库刚刚好都堆满了。 望着空间里一大片的灵田，除了药材，她是不是还能在这里种其他东西呢？ 例如……粮食？说不定还能养些家禽，将她这个空间彻底变成农庄。 下次可以找点粮食的种子来试一下。 她将仓库的门重新锁上，闲庭信步地在庄子里散步，这里真不错，让人来修葺一番，将来还能带元元来住几天。 “我那边都交代好了，你那个药材什么时候运到京都城？”白殷走过来问道。 赵木兮笑了笑，“过两天吧，那我们先回去。” “你到底跟谁转手的药材，不要被人骗了才好。”白殷还是有些担心。 “谁能骗我？”赵木兮笑看他一眼。 能骗她的那个人也不简单，不但骗了她的人，还连她的命都骗了。 白殷抿了抿唇，“现在去朱雀街吗？” “去看看。”赵木兮点头，赵国公给她的店铺，她都收下了，反正不收白不收。 朱雀街的两间店铺都在繁华地段，而且都不算小，在寸土是金的京都城，这店铺都是很值钱的。 “赵国公对女儿倒是慷慨。”白殷说，连他都看出这两间店铺价值不菲。 “为了补偿吧。”赵木兮淡淡地说。 回到赵家，赵木兮就让白殷去护国寺了，国公府里的下人都知道白殷是大小姐带回来的，所以平常只有大小姐能使唤他，对于他在不在府中，并没有太多人注意到。 赵木兮还没回到木栖院，便被赵老夫人差人叫去静安院了。 除了赵国公，家里所有人都在这里了，连世子赵腾扬都坐在赵夫人的旁边。 “阿木回来了。”赵老夫人含笑看着长孙女，真是越看越满意，本来以为在天水长大的赵木兮会养得怯懦淡笑，没想到她的气度姿态比其他姑娘都要好。 “祖母，母亲，大哥。”赵木兮一一行礼，被赵老夫人看得心里有些发毛。 “恭喜姐姐，马上就要进宫选秀，将来必定能够出人头地，为赵家争得荣耀。”赵馨瑶朝着赵木兮行一礼，笑盈盈地说道。 赵玉琼恨恨地瞪着赵木兮，有些不甘心地哼了一声。 “我能有什么出息，将来赵家的荣耀还要靠大哥，大哥是京都城难得的才俊，将来必定能有大成就。”靠女儿争荣宠的家族并不能长久，真正要兴盛一个家族，还是要家中男子能够自强不息。 赵腾扬点了点头，“阿木说得对，你日后进宫还是要照顾自己，别的事顺其自然就行了。” “话虽如此，但阿木有公主的喜爱，自是要招人眼目，进宫之后还是要懂得保护自己。”赵老夫人说。 赵夫人有些难过，她知道自己误会女儿，害得女儿在天水住了十几年，她都还没好好补偿，阿木居然就要进宫了。 那以后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 “这都是八字还没一撇的事，说不定有变数呢。”赵木兮还是希望楚不域能够清醒一点，不要让她进宫。 她顶着这样的容貌进宫，只会替自己拉仇恨，到时候想对付她的除了太后和皇后，肯定还有其他秀女，只要想到去应付这些人，她就觉得心累。 特别是面对皇后和太后，她真担心自己会失去理智，果断地手刃她们。 “圣旨来了，点了你和馨瑶入宫选秀。”赵老夫人含笑说，“一门同时两个姑娘选进宫，赵家算是京都城独一份了。” 这并不是好事！ “一门两秀女，只能选其一，祖母，宫里是什么意思？”赵木兮蹙眉，这应该不是楚不域能干得出来的事。 多半是太后为了膈应楚不域，故意将赵馨瑶也点为秀女了。 “你们姐妹两人在宫中能互相扶持，馨瑶，你在宫里要听阿木的吩咐，万事以阿木为主。”赵老夫人叮嘱着赵馨瑶。 赵馨瑶低眸应诺。 虽然她能进宫选秀，但似乎没人觉得她能留牌，她的存在也只是帮衬赵木兮吗？ 赵玉琼嫉妒得要爆炸了，赵木兮能进宫就算了，她居然还比不上一个庶女。 气死她了！ 第六十三章 巾帼归来 岑素萍得知楚不域出宫，她开始有些坐立不安了。 连太后都阻止不了赵木兮入宫，她昨天特意见了父亲，想让父亲拿个办法，父亲虽然没有告诉她要怎么做，只是让她放心，不会让赵木兮有机会碍手碍脚。 她清楚父亲的手段，所以今天一直在等着消息，结果楚不域忽然出宫了。 “皇后娘娘，皇上回宫了，如今正往慈宁宫去了。”心腹宫女终于探得消息，急急地来禀告岑素萍。 岑素萍猛地站起来，手上一抖，将桌面的茶盏都扫了出去，“皇上去慈宁宫做什么？” “奴婢不知。” “去，去给太后请安。”岑素萍心中的不安越来越严重，自从赵木兮出现，她便觉得一切都要回到原点，不顺心的事越来越多。 岑太后比岑素萍知道的更多，她知道今天岑丰顺派人去抓赵木兮，不为人名，但一定要让赵木兮不能入宫选秀。 对付一个女子最好的方法就是毁她的名声，只要让赵木兮失踪一天，她这辈子都别想进宫了。 “太后娘娘，皇上来了。”春华进来低声说道。 岑太后眉眼一跳，皇上这时候应该在养心殿批阅奏折，不会到后宫来的。 正想着，楚不域颀长高大的身影已经出现在殿外。 “母后，听说你这两日身子不爽利，朕来看看。”楚不域坐了下来，神色淡淡地看了太后一眼。 “哀家的死活，皇上原来还关心的。”岑太后嗤笑一声，她为什么不舒服，他还能不清楚吗？不就是被他气出来的。 楚不域将手中的令牌轻轻地放在桌面，“母后的声音听起来还中气十足，想来身子是无碍的。” 岑太后微微眯眼看着桌面的令牌，“皇上拿的是什么东西。” “母后见过这令牌吗？”楚不域含笑问。 看着有点眼熟，好像是岑家号令家兵和漕帮时用的令牌。 怎么会在皇上的手中。 “皇上从哪里弄来的令牌？”岑太后问道。 “从一个土匪的身上拿到的，今日赵家大小姐在途中遭遇土匪抢劫，幸好有惊无险，这令牌就是从那土匪头子身上找到的。”楚不域沉黑的眸子瞥向岑太后。 岑太后心中大惊，能够得岑丰顺信任并派出去的人，肯定是武功了得，居然都没能抓走赵木兮？ “天子脚下，居然还有土匪，皇上，这件事你定要好好彻查。”岑太后愤怒地道，闭口不再提关于这个令牌的事。 “是啊，唐望江剿匪多年，便是在闽南偏僻之处，匪徒都不敢随意出来作乱，京郊之地，居然还有土匪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抢劫国公府的嫡长女，朕这个皇帝还是太失败了。”楚不域说道。 岑太后听得心头猛跳，怀疑是不是楚不域已经看出什么来了。 “那就让唐望江再好好剿匪。”岑太后道 “这件事，还得怎么跟赵家交代，毕竟这令牌……居然跟岑家的令牌一模一样。”楚不域俊雅的面庞浮起高深莫测的微笑。 岑太后闻言大怒，“皇上是什么意思，觉得这件事跟岑家有关？” “这令牌是京兆府呈上来的，赵家将活着的土匪送去京兆府了。”楚不域面无表情，“朕就是信得过太后，信得过舅舅，这才来确认一下，别是舅舅将令牌给搞丢了，让人陷害了。” “……”岑太后捂着胸口，她早晚要被亲生儿子气死的。 “赵木兮遇到土匪，还能将土匪杀得知剩下一个人？”岑太后问道，“她这是什么运气，未免太厉害了。” “母后小看赵家了，赵国公和赵世子在战场征战多年，杀几个土匪算什么，要不是为了审问，那土匪头子也被杀了。”楚不域说道。 “那赵木兮……全须全尾地回来了？”岑太后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只要赵木兮被掳去，哪怕只有半天，她这辈子的名声都别想要了。 楚不域说，“有赵世子在，她自然是好端端的，还跟洛瑶一起呢。” 岑太后差点捏碎手中的佛珠，“那她运气真好。” “证明归清说得对，赵木兮是个命格极好的人。”楚不域含笑说。 又把岑太后给噎了一下。 “既然母后不认得这个令牌，那朕就交个京兆府了，若是连京兆府都查不出来，只能交给大理寺去审理，总会彻查清楚的。”楚不域将令牌收回来，“朕不打搅太后静养了。” “对了，既然母后身子有恙，选秀的事，朕就交给卢妃操办了。”楚不域走了几步，回头又说了一句。 岑太后当下脸色都铁青了，一时之间竟想不起宫里居然还有一个姓卢的妃子吗？ 楚不域说完也不等岑太后反应过来，已经施施然地离开了。 不多时，岑素萍就到了，她只看到楚不域的身影远去，连碰个面的机会都没有。 但这时候不是想着和皇上见面的时候。 “姑母，姑母。”岑素萍的声音急切，进了内殿，看到岑太后脸色阴沉的样子，她被吓了一跳，“您……您怎么了？” “赵木兮途中遇到劫匪，除了头目，其他人都死了。”岑太后目光阴沉，盯着岑素萍冷冷地说道，“你跟你父亲出的好主意。” 岑素萍脸色大变，“什么？那赵木兮她……” “人是她送去京兆府的，你觉得她会有什么问题。”岑太后冷笑问。 “！”岑素萍跌坐在太师椅，半天回不过神。 “罢了，反正是查不到太多的，皇上让卢妃主理选秀，这个卢妃是何人？”岑太后想半天都没想起宫里有这号人物。 岑素萍没想到连选秀的主理都被夺走了，气得当下红了眼眶，皇上是在羞辱她这个皇后吗？ “母后忘记了，那卢氏是小门小户的知县之女，还是您将她宣召进宫封为妃子，只是……皇上从来没去过她宫里。”在岑素萍看来，那卢氏跟透明人也是差不多。 当初太后封她为妃，也是为了折辱盛乔木。 岑太后想起来了，两年前她去护国寺祈福，途中遇到一个村姑，长得还算清秀，而且有一双跟盛乔木很相似的眼睛，她就将人带进宫，还提携她的家人，让她父亲成了知县。 只是卢氏太没有存在感，她都忘记有这个人了。 还好，也算是她的人。 第六十四章 没有如果 出生八字不好再次被提起，而且越传越悬乎，差点她就要把赵家克得惨绝人寰了，偏偏听的人都不带脑子，明明赵家上下都活得好好的，怎么被她克死了，还真认为她的八字有问题。 “那就去护国寺重新替我批命吧。”赵木兮面无表情地开口，“护国寺的方丈是皇室御用高僧，请他给我重新批命，相信能让众人信服吧。” 说到信服的时候，赵木兮的目光在赵夫人的身上一瞥而过。 赵夫人蹙眉说道，“若是静慧方丈再说出你八字相克的话，到时候你要怎么办，难道再将你送回天水吗？” 这个赵夫人到底是不是赵木兮的亲生母亲，就这么希望女儿的八字不好，这么不想看到她吗？ 赵木兮唇角一弯，“天水又有什么不好的。” “明日去护国寺。”赵老夫人沉着脸说，“我相信阿木的八字绝对是个有福的。” 一个人有没有福气，从面相上都能看出三分，凭阿木的模样，谁敢说她没有福气。 赵夫人听到老夫人都开口了，自是不好说什么，只好说道，“那妾身去安排，让人先去跟静慧方丈说一声。” “祖母，那我先回木栖院了。”赵木兮低声道，最近她空间里的药材正是到收成的时候，她正在想办法怎么拿出去卖了银子。 她手头上能用的银子不多，无论什么时候，银子都是最好的通行证，多赚点不会有错的。 路上，赵玉琼趾高气扬地将她拦下了。 “你知道若是连静慧方丈都说出你的八字不好，你这辈子就彻底没有希望了吧？”赵玉琼抬着下巴看赵木兮。 没有人会质疑静慧方丈的话，赵木兮是自讨苦吃。 “不用担心我。”赵木兮笑眯眯地说。 “谁担心你了，我告诉你，宫里选秀除了样貌品性，出生时辰也是看重的，如今到处都知道你的八字不好，你就不要垂死挣扎了。”赵玉琼哼了一声，她也想进宫选秀，可若是家里挑中赵木兮的话，她就没有机会了。 赵木兮淡淡地笑着，“你这么想进宫啊？” “谁，谁说的。”赵玉琼一窘，死也不会承认的。 “伴君如伴虎，宫中的生活不如外面的自由，你这样的性子，不适合进宫。”赵木兮低声说道。 赵玉琼却觉得赵木兮是故意这么说的，“难道就你适合，我可是从小生养在京都城的，跟你不一样。” “随你吧。”赵木兮摇了摇头，“我没空跟你争辩，别挡着我。” “你……”赵玉琼是想让赵木兮知难而退的，结果说了这么久，好像一点用都没有。 赵木兮让人把白殷叫了过来。 “把这药吃了。”赵木兮拿出一颗黑色的药丸，让白殷服下。 白殷连问都没有问，拿起药丸就吞下。 赵木兮给他倒了一杯水，“藤虫蛊还在你体内，我没法一下子将它弄死，你的身体也会受不住的。” “我听你的。”白殷老实听话地说。 “元元的身子也好了许多。”赵木兮知道他担心元元，“你不用担心，也不用自责当年救不了她。” 白殷握紧了拳头，“我早晚要杀了慕容昀。” “你先替我办件事。”赵木兮敲了敲他的头，“就你现在这样，别说杀他了，连杀一只鸡都难。” “……”奇耻大辱！他怎么就杀不了一只鸡，大鹅都是杀得的。 赵木兮只当没看到他愤愤不平的眼色，“我需要银子。” “你想怎么搞银子？”白殷眼睛发亮，让他去偷国库也是可以的。 见到白殷兴致勃勃的样子，赵木兮不用问也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冷笑一声，“总不会让你去偷去抢的，正正经经地搞银子。” “……”白殷嘴角微抽，正经搞银子能搞多少啊。 赵木兮没好气地说，“你好歹也是世家大族的少爷，这些年在军营里都跟岳将军学了什么！” 白殷嘿嘿地笑着，“我啥也没说啊。” “我想做药材生意，不管是成色还是数量，都要比寻常药商的好，你去试探价格。”赵木兮说道。 “你哪来的药材啊？”白殷好奇地问，她如今不是国公府的大小姐吗？ 赵木兮淡淡地说，“这个不用你管，反正你只管去把价格谈下来。” “行吧，您说什么就是什么。”白殷说。 “你也历练有些年了，如今只有你是我最信任的。”赵木兮低声说道，“就算将来我拿回令牌，都不一定能召回旧人。” 白殷怔怔地看着她。 赵木兮眼中闪过悲伤，“我已经不是盛乔木。” “你怎么就不是……”白殷想要辩解，却发现她说的是实话。 世人眼中，盛乔木已经死了，眼前的女子，即便有着她的灵魂，她也只是赵木兮。 要重回尊荣报仇雪恨，没有那么容易。 “去吧，来日方长。”赵木兮对着白殷笑了笑。 白殷说，“好。” 他不会再让她失望的。 翌日，赵老夫人亲自带着赵木兮前往护国寺，赵国公府的马车浩浩荡荡，一点都不忌讳被人看到他们要去找静慧方丈。 赵夫人面色苦涩，欲言又止地看了赵老夫人几次。 “有什么话就直说。”赵老夫人最见不得她这副模样，终于不耐烦地开口。 “母亲，如今大家都盯着咱们家，我们今日这样……是不是太招眼了。”赵夫人低声道，“要是静慧方丈说了不好的话，那就人尽皆知了。” 赵老夫人这下连开口都不愿意了，跟一个蠢货说话，会让人觉得疲倦。 “其实阿琼也是嫡女，送阿琼去选秀也是可以的。”赵夫人说道，“阿琼并不输给阿木什么，八字又吉利，宫里那边肯定能交代。” “都是你的女儿，你是怎么做得出如此厚此薄彼？”赵老夫人没好气地问。 赵夫人委屈得红了眼眶，“妾身就是为了阿木才这么说的。” “那你还是少为她打算吧。”免得又要被她糟践十几年。 “护国寺快到了。”赵老夫人说，“你若是还想要阿木这个女儿，就闭嘴别说话了。” 第六十五章 身世（上） 护国寺在城郊北边的燕子山，红墙碧瓦的寺庙静静矗立于苍翠茂密的绿树丛中，俯瞰远近丘壑，各式树木错落遍布山间，根深叶茂，层层落落，混交成林，山风吹来，静静的山林舒卷回荡。 马车在山下靠停，赵木兮和赵玉琼一并从马车下来，抬头看去，远远便见到威严神圣的护国寺，心中不由自主生出一种圣洁的崇拜。 “师傅们正在上早课，我们去上香诵经，一会儿再去找静慧方丈。”赵老夫人对赵木兮说道。 赵木兮搀扶着赵老夫人，一行人来到大雄宝殿。 低沉悠扬的诵经声传入耳中，莫名给人一种安定祥和的平静。 望着慈眉善目的佛祖，赵木兮想着自己是死过一次的人，她能够死而复生，是不是我佛慈悲，给她的一次机会？ “要诚心一些，不然佛祖也保佑不了你的八字。”赵玉琼在赵木兮的身后小声地嘀咕着。 “佛祖面前，劝你善良。”赵木兮头也不回地道。 赵玉琼还想讽刺回去，抬头看到庄严神圣的佛像，她只好把话咽了回去，轻轻地哼了一声。 不一会儿，一个小僧来到赵老夫人面前，“施主，方丈静候诸位多时，请这边来。” “娘亲，我就不去了，我去后院厢房休息一下。”赵玉琼小声道。 小僧带着她们穿过后院的竹林，在林子中，单独立着一座静室，周围静谧清幽，仿佛能抚平一切的浮躁。 静室中，穿着粗布僧衣的静慧方丈盘腿静坐，听到动静也不为所动，只是双手合什，“阿弥陀佛。” “静慧大师。”赵老夫人合手一礼。 “赵老夫人，别来无恙。”静慧方丈微微睁开眼睛，视线落在赵木兮的身上，忽地怔住了。 赵木兮以前在宫里是见过静慧方丈的。 “大师，今日是想请您给我女儿批一下八字，以前有个高僧说她的八字不好……”赵夫人拉着赵木兮的手，迫切地说道。 静慧方丈眉目温和，听到赵夫人的话，只是微微颔首，“出生时辰是天定的，但一个人的人生，并不是命运决定的。” “您说得对。”赵老夫人说。 “话是这样说的，但如果八字不好，别人就会拿这个说事。”赵夫人忙道，“我们就是图个安心。” 赵木兮瞥了她一眼，拿着八字说事的人，不正是这位亲生母亲吗？ “赵老夫人，请坐。”静慧方丈指了指前面的蒲团。 “大师，您替老身的孙女批一批吧。”赵老夫人将写着赵木兮八字的红纸递了过去。 静慧方丈接了过去，掐指算了算，不太确定地拿起红纸看着，这八字…… 赵夫人道，“大师，您有话不妨直说，我们……都承受得住。” “老夫人，这八字没有写错？”静慧方丈问道。 “没有，老身对过几次了。”赵老夫人的心咯噔了一下，难不成阿木的八字真的那么不好吗？ 静慧方丈摇头道，“老衲算不出小施主的八字。” 赵木兮眼底闪过诧异，她的八字到底有什么问题，静慧方丈怎么也是得道高僧了，连他都这么说的话，那当年说她八字不好的所谓高僧到底是谁？ “那就让小僧来看一看，究竟什么八字还能为难你。”这时，静室外面走来一个穿着白色僧衣的年轻和尚。 来人生得清俊秀美，虽然是光头和尚，却给人一种秀雅清贵的出尘气质。 “师叔。”静慧方丈看到他，急忙站了起来，惊讶不已，“您何时来的京都城？” 赵老夫人心中愕然，能够当得起静慧方丈一声师叔的，只怕这世上没有几个了，这个年轻和尚莫非就是…… “路过，来看看师侄。”年轻和尚笑眯眯地说，在静慧方丈刚才的位置坐下。 “您是……归清灵童？”赵老夫人猜测对方的身份，静慧方丈在佛界的地位已经很高，还能比他更高的，那就是传说中那位得到转世灵童了。 归清笑得阳光灿烂的，“小僧归清，灵童不敢当，年纪不小，称不上童了。” 没想到传说中的转世灵童居然这么……亲切接地气。 “归清大师，那……那您看看小女的八字。”赵夫人忙问，如果能够得到归清灵童的批命，全天下都不会有人敢质疑了。 赵木兮慢慢地平息了心中的震撼，看着归清的眸子闪过一丝兴味。 “这八字……”归清皱了皱眉，“今年应该是遇到劫难，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命格，出生时相克，死后重生便是大富大贵的命。” “什么死后重生，人死了还怎么活回来。”赵夫人叫道。 “大小姐回来京都城的路上，大病了一场，昏睡了三天三夜，当时大夫说怕是救不回来，没想第四天的时候，大小姐就病好了。“跟在赵木兮身后的暖心忙说道。 “这……算不算是大小姐的劫难呢？“ 赵老夫人皱眉，“这事儿怎么都没提起？” “我想着已经没事了，就没跟您说，怕您担心。”赵夫人笑了笑，张妈妈跟她提过，她觉得反正赵木兮也好好的，便没跟老夫人跟赵国公提起。 归清看向赵木兮，“那真是恭喜赵大小姐，从此以后就是吉人天相，贵不可言了。” 这话说得赵老夫人顿时眉开眼笑，“这么说，我们阿木的八字不是什么相克命格。” “自然不是，且是独一无二的贵命。”归清说道。 “谢天谢地。”赵老夫人这下彻底放心了，她看向已经呆住的赵夫人，“你听到了，阿木的命格好得很。” 赵夫人心神俱震，如果……如果阿木的命格不是相克，她们相离十几年，早已经生分不像母女，她该找谁算账去？ 得到想要的答案，赵老夫人总算心满意足，她给归清道了谢，给护国寺捐了五百两香油钱，又觉得该去给佛祖上香，带着赵夫人又离开了。 赵木兮回头看了归清一眼。 归清对她轻轻颔首，面如冠玉的脸庞笑得更灿烂了。 第六十六章 身世（下） 来到后院，宴席未开始，打扮鲜亮华贵的女眷两两而坐在交谈，众人在赵老夫人进来的时候，纷纷起身相迎，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赵木兮的身上。 许多人没有见过盛乔木，倒也认不出赵木兮长得像她，只是被这个少女明艳夺目的容颜吸引，她的出现映衬得周围的人都失色不少。 “哟，哟，老婆子，你今日可迟了不少，还说要陪我打叶子戏，我们都打了几圈都没见你人影。”林老夫人笑嗔着赵老夫人。 “怎么就迟了，明明看着时辰来的。”赵老夫人笑道，她与林老夫人年轻时是闺蜜，说话向来如此。 林老夫人眯着眼看向赵木兮，“这小姑娘真标致……快上前来，让我瞧瞧。” 在赵老夫人的示意下，赵木兮乖巧地来到林老夫人的面前，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腼腆笑容。 长得真像！不说一模一样，错眼看去，让人以为见到曾经冠绝京城的护国公主。 她之前不理解赵家将嫡长女养在天水那穷乡僻壤的地方，如今是什么都明白了，这都是为了避开风头，也是为了不惹麻烦。 “难怪要将大孙女藏起来，长得如此倾国倾城，是怕别人羡慕嫉妒吗？”林老夫人笑着跟赵老夫人打趣。 “可不是怕你嫉妒。”赵老夫人笑道。 完全被无视的赵玉琼和赵馨瑶站在大厅显得有些尴尬，特别是赵玉琼，她什么时候遭遇过这样的忽视，所有风头光芒都被赵木兮抢走了。 赵玉琼心里更是嫉妒讨厌赵木兮。 “木兮才刚来京都城，比不得别的大家闺秀，林老夫人，您对她是谬赞了。”赵夫人笑着说道，还推着身边的赵玉琼，“阿琼，还不给老夫人见礼。” 林老夫人含笑点头，对赵玉琼说道，“是有些时日没见过阿琼了，花骨朵儿般的年纪，看着就觉得舒心。” 赵玉琼盈盈一礼，落落大方地行礼，“阿琼祝老夫人寿比南山，福寿安康。” “好，好。”林老夫人笑眯了眼，转头对赵老夫人说道，“你们赵家好福气，把姑娘养得水灵灵的。” “茵翘，带着几位姑娘去抱厦，木兮与大家还不熟悉，你好好招待。”林老夫人将自家孙女叫来，让她带着赵木兮去花园。 林茵翘十五六岁的年纪，生得俏丽可爱，脸蛋圆润润的，让人就想捏一把。 按年纪算起来，林茵翘还是赵木兮的表姐。 她笑着对赵家三姐妹说道，“木兮，阿琼，我们走吧，左右这里的话题我们也是插不上的。” “表姐，洛瑶郡主来了吗？”赵玉琼熟稔地挽住林茵翘的胳膊，想要刻意拉开与赵木兮的距离。 林茵翘看了赵玉琼几眼，“还没到呢，李家和刘家的妹妹就来了。” 都是与赵玉琼玩得比较来的官家小姐。 来到抱厦，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的年轻姑娘们看到赵木兮出现，顿时露出惊艳的眼神，这样的绝美容貌，在京都城可是少见，瞧那言行举止和气度，看着像是哪家的千金小姐。 “诸位姐妹，这位是我赵家大表妹，刚从天水回来，与大家还不熟悉，今日你们可要好好照看她。”林茵翘在女眷中的人缘一向不错，今日她又是主人家，刚进了门就替赵木兮说话。 赵木兮含笑与众人点了点头，她与这些小姑娘没有太多共同语言，彼此认识之后，她就找了个角落坐下。 “赵家的大小姐？阿琼，以前不曾听说你还有一位长姐。”和赵玉琼相熟的人小声地询问，这位赵木兮未免美得太招人眼目了。 赵玉琼本来打算今天要让赵木兮知道被冷落的滋味，没想到林茵翘居然坏了她的计划，这个表姐真是一如既往的讨厌。 “嗯，家里从来没提过，我自己也忘记了。”赵玉琼解释着，“她从小就住在天水。” “为什么呀？”明明是嫡长女，身份尊贵着，怎么就养在天水了？ 赵玉琼故意露出为难的表情，“你们别问我了，免得我大姐姐将来在京都城不好做人。” “？”这话说得就让人忍不住想入非非了。 大家正聊得热闹，抱厦外面传来丫环的声音，“见过洛瑶郡主。” 赵玉琼神情一喜，站起来就迎出去，“阿瑶，你总算来了，我们大家都在等着你呢。” 洛瑶郡主是霈王唯一的嫡女，霈王和他的儿子早已经死在慕容昀的刀下，偌大的霈王府只留下霈王妃和洛瑶，楚不域登基之后，给洛瑶封了郡主，又让她继续住在霈王府，这让无人敢欺负她们孤儿寡母。 盛家的血脉都生得一副好皮相，盛洛瑶也不例外，虽然没有盛乔木的姝色无双，却也长得如花似玉。 “等我做什么，上次约你看戏，你还拒绝了我，可看不出你有半点想我的。”盛洛瑶摇曳生姿地走进抱厦，笑靥如花地跟赵玉琼说道。 “上次真是我病了，不是不想去的。”赵玉琼连忙解释着，亲昵地走到盛洛瑶的身边。 “好吧，原谅你……”盛洛瑶笑出声，抬眸看向林茵翘，眼角忽地就扫到角落一抹耀眼的身影。 盛洛瑶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她惊讶地看着赵木兮。 “你是谁？” 赵木兮看着小堂妹，心中欣慰她终于从家破人亡的阴影走出来，恢复原来可爱开朗的性子。 “这是我表妹，赵家的嫡长女，刚回京都城。”林茵翘介绍着。 盛洛瑶挣脱开赵玉琼的手，来到赵木兮的面前，眼中难掩悲伤，真是……长得太像了！ “见过洛瑶郡主。”赵木兮微微一笑，正要屈膝行礼时，被盛洛瑶伸手拦住了。 “你别跟我见礼，我……我受……不必这么见外。”就这张脸，她怎么受得起礼数。 赵木兮含笑说道，“多谢郡主。” “我能不能摸一摸你的脸？”盛洛瑶突然问道。 把她身后的林茵翘和赵玉琼都惊住了。 赵木兮眼中的笑意溢出来，“可以啊。” 第六十七章 贵客（上） 岑太后忽地想起楚不域曾经说过的话。 他是将元元当皇位继承人在养着的。 倪娇儿和杨万兰噗通一声跪下，“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楚不域端坐不语，浑身上下散发出慑人的气势，上位者的威严和肃杀将震得殿中所有人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就算……”岑太后沉下一口气，“就算艳儿她们有错，那也该禀告卢妃，卢妃是这次选秀的主理，理应由她来处置此事，赵木兮擅自做主殴打秀女，这是什么道理，她当自己是谁啊？” 赵木兮闻言只是勾唇浅浅一笑，她这个人就是这样，有气当场就出了，当时情景，她如果不揍岑素艳，被气死的人是她自己。 何况，卢妃不就是太后的人，到时候谁能替元元做主。 这宫中最想害死元元的人不就是岑太后这个老妖婆吗？ “你笑什么？”岑素萍一直都在关注着赵木兮，她无法无视这个人的存在，每次看都她，都像看到盛乔木。 赵木兮面色淡淡地问，“我笑了吗？皇后看错了吧。” “大胆！”一旁的宫女呵斥着赵木兮，不就是秀女，跟皇后说话也太无礼了。 “你看看她有当秀女的样子吗？皇上，这件事你若是不能给岑家一个交代，怕是要寒了朝廷大臣的心。”岑太后搬出岑家，要逼楚不域做决定。 这关乎到岑家的脸面，她不可能放过赵木兮的。 楚不域抬眸淡淡地看向赵木兮，他看不懂这个女子究竟要做什么，早上看到她维护元元时，他真的以为是看到盛乔木。 连出手打人都那么像。 他和她并肩作战多年，太清楚她每个招式了。 怎么会那么像…… 她还一直不愿意留在宫中，所做的每件事都是在挑战太后的底线，她就是想要太后将她赶出宫吧。 “岑素艳等秀女诅咒皇室在先，这是牵连家族的罪名，朕念她是母后的侄女，这次可以饶她一命，但她不能继续留在宫中，今日即刻赶出宫，永生不得靠近皇宫，日后在外面见到元元，只配下跪垂头，不得仰视。”楚不域冷声开口，他的声音低沉缓和，每个字却像钉子一样钉在太后的心里。 “皇上！”岑太后震怒。 “至于赵木兮……”楚不域捏住腰间的玉佩，挂着玉佩的如意结络子已经有些泛旧起毛，但他一直舍不得换下来。 这是盛乔木第一次打的络子，他一直戴在身上。 “念她是维护公主，罚她……” 岑太后冷冷地开口，“除去秀女之名，不得再入宫为妃。” 楚不域眸色一厉，沉沉地看向太后。 “皇上莫要偏帮她，既然要罚，就要公平些。”岑太后道，让她折损一个侄女入宫的机会都不能将赵木兮赶出去，她还算什么太后。 “臣女领罚。”赵木兮想也不想地跪下。 楚不域盯着赵木兮的眼神几乎要冒出火。 “朕还没开口，你领什么罚。”楚不域平静地问道，他转而看向太后，“母后，朕处置一个秀女，莫非还要看她是谁的女儿，朕的朝堂是岑家的朝堂吗？” 这话太严重了，惊得岑素萍都跪了下来。 “皇上，你要为了一个秀女跟哀家作对吗？”岑太后心中大怒，越发觉得赵木兮留不得。 “那就依太后的吩咐，除去赵木兮的秀女之名。”楚不域看着赵木兮的眼神深邃幽黑，“明日起，元元会搬到明光宫，赵木兮为元元教习女官，教元元启蒙习字。” 赵木兮震惊地抬头看向楚不域，什么？ 岑太后听到这话，更是觉得脸上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她的亲生儿子居然这么对待她？ “皇上，这于理不合，公主的启蒙先生必须精挑细选，怎么能如此草率决定，而且，臣妾觉得赵木兮不配当元元的启蒙先生，皇上莫要意气行事。”岑素萍胸口起伏着，一股从所未有的屈辱让她觉得难堪。 以前她比不上盛乔木在皇上心中的位置，如今她连一个秀女也比不上了吗？ 愤怒，嫉妒，还有浓烈想要赵木兮死的恨意，岑素萍此时都不知道自己如何还能平静跟楚不域说话。 楚不域淡淡地说，“朕要给元元挑选启蒙老师，还要经过你的同意吗？皇后。” “臣妾是公主的嫡母，难道连教导公主的资格都没有？”岑素萍问道。 “呵。”楚不域轻笑，“你说，你配吗？” 岑太后疲惫地闭上眼睛，“够了，这天下这后宫都是皇上的，皇上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赵木兮闻言拧眉，太后未免太容易屈服了！她还指望太后能将她赶出宫的。 “多谢太后。”楚不域站起身，“那这两个故意陷害赵木兮的秀女，就交给您处置了。” 楚不域说完便要离开，走到门边，他侧头冷冷看着赵木兮，“还站着作甚？” 赵木兮在心里无奈轻叹，只好跟着楚不域离开。 她是战意满满地前来，结果根本没有用武之地，全让楚不域给搅黄了。 谁能想到他当时就在现场呢。 赵木兮现在反而有点担心，当时气头上的她，有没有表现出什么端倪被他发现了。 “姑母，我们……就这样放过赵木兮吗？”岑素萍扑到岑太后的膝盖上，气愤又羞辱地问道。 “那你能如何？”岑太后眼神阴鸷，没听到皇上连母后都不叫了吗？ 盛乔木的死，让她跟皇上的母子之情出现缝隙，态度更是与以前完全不同，想着以前皇上还会她面前说说笑笑，岑太后更是恨毒盛乔木。 要不是那个贱人离间他们，皇上怎么会跟她离心。 “那……那怎么办，就看着赵木兮一步步成为宫中妃子吗？她若入了宫，早晚要取代臣妾的。”岑素萍叫道。 岑太后挥了挥手，对倪娇儿和杨万兰说道，“你们两个且先禁足，等皇上气消了，哀家再让你们出来。” “都下去吧。”岑太后要想一想，接下来该这么做。 不能够再因为一个女子彻底让楚不域跟岑家敌对了。 第六十八章 贵客（下） “姜嬷嬷。”赵馨瑶过去将姜嬷嬷搀扶起来，低声地说道，“公主年纪还小，将我大姐认错，这才没了判断，您别生气。” “赵木兮是你的姐姐？”姜嬷嬷回头对着其他秀女挥手，让她们都先回各自宫里。 “正是，嬷嬷，我有些不懂的地方还想请教您，您不介意的话，到我那儿喝杯茶。” 赵馨瑶跟在姜嬷嬷的身后，将她带到自己的屋里，与她同屋的钟贞儿去了其他秀女屋里还没回来。 “公主与赵木兮的关系很亲近吗？”姜嬷嬷又问道， 她是太后一手提拔起来的，虽然这次选秀是由卢妃主理，但真正做事的都是太后的人，她清楚太后想要做什么。 赵馨瑶将赵木兮与公主如何相识的过程告诉姜嬷嬷，“……这原不是秘密，与嬷嬷说了也无妨，只是，我也没见过那位娘娘，不知道姐姐是不是跟她长得很像。” “确实像。”姜嬷嬷以前是在岑太后身边伺候的，自然是见过盛乔木。 从没见过如此相似的人，要不是深知盛乔木的姐妹只有盛洛瑶活着，她都要怀疑赵木兮是盛家的血脉。 赵馨瑶抿了抿唇，“莫非因为如此，连皇上都会对姐姐另眼相看。” 姜嬷嬷喝着茶不说话，在宫里混口饭吃不容易，能够在岑太后身边多年，谁还不是人精，这个赵馨瑶还是太嫩了，想要借着她的手去对付亲姐姐。 要是赵木兮那么容易能弄下来，太后何至于连主理选秀的大权都没有。 “皇上的心思，当奴婢怎么猜得透。”姜嬷嬷喝完一杯茶，捻着袖子站起来，“我还得去别处，就不打搅赵二姑娘了。” 赵馨瑶知道一时半刻不可能从姜嬷嬷口中打听到什么，笑盈盈地将她送到门边。 “你一个陪跑的庶女，何必这么努力讨好一个奴婢。”钟贞儿站在对面的西厢房，一脸嘲讽地看着赵馨瑶。 “我如何做，与钟姑娘何干？”赵馨瑶笑容收敛，转身回了屋里。 钟贞儿跟着进了屋，看到桌面上的茶杯，她嗤笑一声，“就凭归清大师给赵木兮的批语，她必定是能留牌的，赵家不可能出两个妃嫔，你就是来走一圈，难不成你觉得自己还能赢了赵木兮。” 赵馨瑶捏紧手中的手帕，这个事实，她清楚得很，只是，不愿甘于认命，人总该有梦想。 “钟姑娘很有自知之明的态度，看来你也觉得斗不过我姐姐。”赵馨瑶笑着道。 “嗤。”钟贞儿不屑地嗤笑一声，“少拿我作伐，别把所有人都当傻瓜。” 赵馨瑶坐会自己的床榻，不再与钟贞儿说话。 …… …… 元元拉着赵木兮的手要往养心殿去，被赵木兮拦住了。 “元元，我如今的身份不一样，不能再去养心殿，被人看到的话，会被说的。”赵木兮点了点元元的小脸蛋，“能看到你，我就很开心了。” “可是，父皇让人给我新做的玩具，我想让您看看的。”元元有些委屈，她不明白为什么娘亲不能去养心殿，以前不也经常去吗？ 赵木兮含笑说，“我们以后再看，今日天气很好，我陪你去御花园走一走。” 元元勉强地接受了，“好吧。” “最近元元有按时吃药吗？”赵木兮牵着她软乎乎的小手，她的心也跟着软绵绵的。 “吃了！我还不挑食，什么都吃。”元元邀功似的大声说道，“娘亲，您说要我养好身子，就带我去骑马的。” 赵木兮轻笑出声，“好，下次就教你骑马。” 她抬眸看向旁边的九芯。 九芯低声说道，“公主没有再吐血了，夜里也睡得好，您留下的药，奴婢每天都喂殿下。” 赵木兮轻轻颔首，她空间里的紫桑果已经快要成熟，只要将紫桑果让元元服下，她身体里的余毒就能彻底清了。 “娘亲，你看，那边是明光宫。”元元叫起来，“我们去明光宫看看吧。” “元元……”赵木兮当然希望能早点去明光宫，可她第一天进宫，要真的跑去明光宫，岑家那两个女的肯定能往死里惩罚她。 “奴婢见过皇上。”九芯眼尖看到楚不域的身影，立刻就低下身子行礼了。 赵木兮抬眸看了楚不域一眼，瞧他走来的方向，刚才应该是去明光宫了。 希望楚不域没有发现她藏令牌的地方。 “父皇。”元元开心地跑过去，“娘亲进宫了，以后我们就能住在一起了。” 楚不域俊美的脸庞闪过一抹伤感，只是稍纵即逝，赵木兮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要带元元去哪里？”楚不域已经疲于纠正女儿对赵木兮的称呼，每次他刚提起，她就能哭半天，他舍不得看到女儿哭。 反正年纪还小，等再过两年，她自然就会明白不是谁都能替代亲生母亲的。 “回皇上，臣女见今日天气不错，想带元元去御花园。”赵木兮一板一眼地回道，如今她是秀女了，她更想远离狗皇帝，最好别见面别说话，没想居然第一天就见到了。 楚不域淡淡地点头，“朕也要去御花园，走吧。” “……”赵木兮全身都是抗拒。 “太好了，父皇和娘亲很久没有一起陪我去御花园了。”元元一手牵着一个，高高兴兴地拉着他们往御花园走去。 赵木兮不留痕迹地抽出手，“公主小心走路，别摔着了。” 楚不域又看了她一眼，牵着元元不言不语走在前面。 正是初夏时，御花园百花盛开，各种奇花异草都在争相斗艳，即使早已经看腻的赵木兮，都觉得眼前的景色让人舒心。 “你不打算问一问那几个土匪的事？”楚不域见赵木兮满眼都是元元，对于自己差点被土匪劫走的事倒是放得下。 “皇上会告诉臣女吗？”赵木兮当然想知道结果，但她清楚楚不域就算查出真相，也不会拿岑家定罪，问了只添堵心，何必多问。 楚不域说，“京兆府说他们是从别处流浪来的土匪，刚来京都城，便想拿你下手。” 赵木兮轻笑出声，“皇上信了？” 第六十九章 学院 牵着元元的手走出慈宁宫，赵木兮陷入沉思。 曾经卢君曼见到她，只敢唯唯诺诺，连大声说话都不敢，如今她却能颠倒黑白，想打就打自己，说到底，都是因为她手中无权，地位太低了。 她本来想着进宫当秀女，除了能够替元元调理身体，还能找机会到明光宫取回令牌。 现在她不想再等了，她想尽快地拿到令牌，然后重组曾经的力量。 “娘亲，您是不是被吓到了？”元元担忧地看着赵木兮。 “没有，这点小事还不至于吓到我。”赵木兮回过神，低头看着女儿，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有元元保护我呢，谁也欺负不了我的。” 元元终于露齿一笑，“有我在，娘亲不会有事的。” 赵木兮心中如有暖泉淌过，“嗯。” 来到养心殿，楚不域正在看奏折，听到脚步声，他缓缓抬起头，幽黑的眸子向下一瞥。 “父皇，我把娘亲救回来了。”元元高兴地叫道。 赵木兮屈膝行了一礼，“见过皇上。” “连皇后的宫女都敢打，赵木兮，你胆子不小。”楚不域声音低沉地开口。 听到这话，赵木兮心口一阵不舒服，他如今是连岑素萍的宫女都要袒护了吗？虽然她如今的身份生气没有道理，但她就是听不得这样的话。 “是她们先动手的。”元元急切地叫起来，“父皇，不能怪娘亲。” 楚不域拍了拍元元的头，“朕知道，你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湿了，让九芯陪你下去把衣裳换了，免得病着了。” 元元回头看向赵木兮，见她轻轻颔首，她才勉为其难地点头，跟着九芯先回去了。 大殿只剩下楚不域跟赵木兮。 “公主虽然依赖你，但你应当心里清楚，那是因为她年纪小，你若是因为公主的青睐便觉得自己与众不同，在宫中连主子都不放在眼里，朕容忍不了你几次。”楚不域淡淡地开口。 他终于承认岑素萍和卢君曼等人都是他的妻妾了吗？当初他是怎么说的，在他心中，只有盛乔木才是他的妻子，其他人不过是政治需要不得不为之的。 如今他却袒护得如此明显，明明她是无妄之灾。 “在皇上看来，只要是皇后和卢妃想要惩罚臣女，臣女都不能反抗，这才不会显得与众不同，皇上的对错标准，是因为她们地位高于臣女吗？”赵木兮平静地看着楚不域问道。 楚不域微微眯眼盯着赵木兮。 赵木兮冷声说，“公主喜欢臣女，是因为臣女长得像盛娘娘，臣女也喜欢公主，愿意替她医治体内的余毒，但臣女从来没想过要入宫，如果入宫的代价是要臣女卑躬屈膝忍受这些不公的对待，还请皇上让我出宫，我宁愿回天水。” “你不想入宫卑躬屈膝，那你想要什么？”楚不域冷冷地问。 “皇上以为臣女想要什么？”赵木兮在心里嗤笑一声，他竟还以为她想成为他的妃嫔。 赵木兮静静地立着，一身的冷意和傲然，漆黑透亮的眸子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着，一瞬间，楚不域又想起那夜在风雪中的盛乔木。 两人的身影重叠，他差点就克制不住心中的思念，想上前拉住赵木兮。 又开始头疼了！楚不域揉着眉心，努力克制脑仁的抽痛。 “你若是敢利用元元……”楚不域因为忍着痛，声音都透着隐忍。 赵木兮看出他在头疼，只是站在原地无动于衷地说道，“利用元元接近皇上吗？” 不等楚不域回答，她轻笑一声，“皇上且放心，臣女没有这样的宏远知愿。” 她要的可不是楚不域。 楚不域听出她的意思了，她根本不想成为他的妃嫔，呵，女人最是喜欢矫揉做作故作姿态，实际都是欲拒还迎！ “皇上，您还是别思虑太多，多思多病。”赵木兮眼中闪过幸灾乐祸的笑。 “……”楚不域被气得脸色铁青。 赵木兮唇瓣微勾，“皇上怕是见着我会更头疼，那臣女就先告退了。” “滚！”楚不域咬牙切齿地喝道。 在殿外的高福听得心惊胆颤的，不由暗暗佩服这位赵大小姐，能够将皇上惹得震怒的，她大概是第一人了。 自从盛娘娘去了之后，皇上似乎也失去生命力，不说每天过得行尸走肉，可他是真的觉得……皇上的心也跟着盛娘娘死了，如果不是元元公主，他不知道皇上会变成什么样。 如今有赵木兮来气一气皇上，皇上好像才有了人该有的情绪。 “高福，进来。”楚不域压抑的声音在里面传来。 “是。”高福急忙收起小心思，弓着腰走进大殿，看到楚不域扶着额头，他心中一惊，“皇上，您又头疼了？” 楚不域让他拿药过来，御医院开的药，如今是越来越没有效果了。 “让御医院加重药量。”楚不域吞了一颗药丸，脑仁的抽痛还是让他觉得难受。 高福低声道，“皇上，是药三分毒，奴才瞧着赵秀女的医术了得，上次她替您行针之后，您好几天都不用吃药，要不……” 他的话都还没说完，楚不域森冷的眼神就看过来了。 “皇上，奴才斗胆了。”高福忙道，但他说的是实话啊。 “今日她在慈宁宫是怎么说的？”楚不域淡淡地问。 高福立刻将慈宁宫那边传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告诉楚不域，虽然当时他还没到慈宁宫，但自会有宫人将赵木兮说的话传到养心殿。 楚不域越听脸色越黑，听到最后，他冷笑一声，“她还真以为凭她国公府就能跟宫里这么多人作对了？” “皇上，难道不是……别人先招惹赵秀女的吗？”高福忍不住道。 “你被她收买了？”楚不域不悦地问道。 高福忙跪了下去，“奴才对皇上忠心耿耿，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起来！”楚不域没好气道。 “皇上，要不要去把赵秀女请回来？”高福小声问。 楚不域冷声道，“她不是一身傲骨吗？晾着，何时想明白了，再让她来找朕。” 高福忍住了笑，看来皇上还是对赵木兮上心的。 第七十章 马场 走在前面的男人，头戴玉冠，身着华服，袍子上面绣着万字纹和五爪龙纹，腰间捶着一块看起来不值钱的玉佩，络子都有些陈旧起毛了，依旧不影响他的俊美贵气。 只看他的背影，都能感觉出他的疏淡漠然。 这个男人今天突然护着她，并且同意她成为元元的女官，就……很诡异。 以楚不域谨慎的性子，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他为什么突然就觉得她有能力当元元的启蒙先生了。 前面就是养心殿，夜深人静，她不适合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养心殿的。 “如果朕今日不是恰好亲眼所见，你想过在宫里打人的后果吗？”楚不域终于停下，他没有回头，声音顺着细风传到赵木兮的耳中。 高福已经将周围的宫人全都打发走了。 光芒绰绰下，只有他们两人的身影被长长地拉开。 “臣女当时怒火攻心，确实没有想那么多。”赵木兮低声地回道，只要想到岑家会伤害元元，她就恨不得将岑家所有人都杀了。 “你与元元相处的时间，加起来才两月有余，为了元元，你可以舍弃赵家，可以舍弃自己的性命？”楚不域又冷声地问道。 赵木兮护着元元时，确实是没有想过赵家会被她牵连，她重生在赵木兮的身上，赵家上下的性命已经跟她牵连在一起，她大意了。 “以后我会三思后行。”赵木兮说，“但我还是会保护公主。” 楚不域回头打量着她，好几次想要脱口而出地问她，她到底是谁？ 但到嘴边的话，他还是问不出口。 难不成她还能是盛乔木吗？他亲眼抱着的人，在他怀里断了气儿，怎么可能换了个人就活过来了。 “知道巾帼学院吗？”楚不域淡声地问道。 赵木兮眉眼微动，“臣女听说过。” 巾帼学院原来叫女子学院，是前朝嘉淳皇后和端慧长公主联手创办的，只是当时永盛王朝已到强弩之末，能够到女子学院读书上课的姑娘家寥寥无几，但这是天下第一个女子学院，开始办立时，的确引起无数人的注意和期待的。 后来盛乔木又将女子学院改为巾帼学院，她麾下的女子士兵都要去学院读书，至少要学会认字写字，才能成为巾帼护卫队的其中一员。 只是……巾帼学院应该差不多荒废了，楚不域是什么意思？ “朕要让元元去巾帼学院上课读书，你随她一起住在那里，顺便辅导她读书。”楚不域淡声说道。 “？”赵木兮愣住了，完全看不懂楚不域这个操作的缘由。 楚不域回头看她一眼，“元元的母亲一直希望她能够去巾帼学院读书。” 赵木兮微怔，她的确是这样希望的，只要元元到巾帼学院读书，必定能引起京都城其他世家姑娘效仿，到时候巾帼学院自然就能办立起来了。 “可是，巾帼学院如今并没有合适的老师……”赵木兮轻声开口。 “朕邀请琅琊谢婕担任院长，其他教习老师，她自会寻来。”楚不域沉声说。 赵木兮的心重重一跳，楚不域居然能请动谢婕来京都城！ “皇上为何不让谢大家为公主的启蒙老师，论才学家世，谢大家比臣女更适合。”赵木兮没有见过谢婕，但对于琅琊谢婕的名气确实早有耳闻。 她曾经跟楚不域说笑，如果能请动谢婕到巾帼学院，就不怕这个学院会办不起来，说不定还胜过天下第一学院的云麓书院呢。 “元元喜欢你，你就适合。”楚不域沉声说，“赵木兮，不要再去招惹岑家，打人出气只是一时畅快，岑家不是你能撼动的。” 赵木兮说不出心中的滋味，以前他就说过，让她小心岑家，岑家底下看不见的势力才是楚不域想要除去的。 “朕明日会下旨除去你秀女的身份，你先回赵家，等朕的安排。”楚不域道。 “是。”赵木兮想要出宫的心愿达成，本该感到愉悦，但看到楚不域沉寂落寞的背影，竟生出一丝莫名的情绪。 楚不域摆了摆手，“下去吧。” 赵木兮迎着夜色走在回去的路上，楚不域让她成为元元的启蒙老师，还让她陪着去巾帼学院，不会是在保护她吧？ 是怕岑家报复，所以才想提她的身份，让岑家忌惮些吗？ 岑家到底还有什么势力是她不知道的。 楚不域又不像她的父皇，全是依靠着世家才坐稳位置，他有自己的军队，这个天下是打下来的，世家对他来说，更像蛀虫，他只会想办法除掉，不可能会依靠世家。 是因为……漕运吗？ 赵木兮以前没有细想过这个问题，她以前只以为楚不域对岑家太过于在意，还当他是想扶持外家，现在才知道好像不是这样的。 不知不觉，她已经走到秀和宫外面，石阶上，赵馨瑶正在等着她。 “大姐，听说你今日打了岑素艳，是真的吗？”赵馨瑶一看到她，立刻就走上来质问着。 “真的。”赵木兮回过神，点了点头，径自往屋里走去。 赵馨瑶被赵木兮气得差点一口气闭过去，“你是疯了吗？你以为自己是国公府的嫡长女就能够横行霸道了，你知道岑素艳是什么人，她的父亲是国舅，太后的亲弟弟，你打了他的女儿，你能有什么好果实吃的。” “明日我就出宫了。”赵木兮说，“你不用再担心我去招惹岑家的人。” “你……”赵馨瑶又惊又怒地看着赵木兮，害怕自己也被连累了。 赵木兮说，“皇上除去我和岑素艳的秀女之名，你也不用担心岑素艳会找你报复。” 那真是天大的喜事了！两个强劲的对手居然都被赶出宫了。 赵馨瑶不敢露出喜色，只是皱眉看着赵木兮，“大姐还是想一想回家之后，要怎么跟父亲和祖母交代吧。” “……”赵木兮确实是没有想过，她被除去秀女之名，对赵家来说是挺丢人的，她要怎么跟他们解释呢？ 脑壳疼了！ “没什么事，你回去吧，我要睡觉了。”赵木兮将赵馨瑶赶走，她要想想接下来怎么做了。 第七十一章 天外之石 “虽然你与盛乔木长得相似，但不一定你就能不一样。”归清的声音略冷，有些生气她居然还想进宫，难道就对楚不域那么深情不渝，都死了一次还看不清所谓的爱情。 赵木兮从归清的话中听出生气的情绪，她微微有些诧异，归清是个世外之人，以前她怎么欺负他，他都不会动怒的，“我没有这样想，入宫并不是我的意愿。” “你若是不想进宫，没人能强迫你，端看你的决心罢了。”归清的声音更冷，他知道赵木兮的能耐，她要是铁了心不想入宫，肯定有的是办法躲开，既然她没有尽力，那就证明她心里还是有楚不域的。 这话归清是说对了，她不是放不下楚不域，她放不下元元。 霍照拿手肘撞了撞归清，“这是赵大小姐的事，我们就不要多管闲事了。” 归清深吸一口气，他是不想看到她又被害死一次，他没有能力再救她回来了，明明那么聪慧的女子，偏偏折在楚不域的身上，以前他们并肩作战，看起来是天生一对，可自从楚不域成了皇帝，她就过得不像自己了。 “与贫僧有什么关系！”归清沉着脸，转身就走了。 “……”赵木兮眼底闪过愕然，看着归清快步离开的背影。 “赵大小姐，那我们就先告辞了。”霍照拱手一礼，急忙追上归清。 “他……归清怎么了？”白殷纳闷地问，“不是都说了嘛，你只是进宫走个过场，元元不还在宫里吗？你又不能不管元元。” 赵木兮一直注视着归清渐行渐远的背影，“他们又不知道我是盛乔木，归清这么生气做什么？” 白殷咦了一声，“对啊，他们不知道啊。” “你在这里等霍照的人来运药材，我先回去了。”赵木兮说。 “行。”白殷应下来。 赵木兮现在还有一个头疼的事，将来她进宫了，想出宫一趟都不容易，更别说将药材放到仓库。 她收了赵国公的铺子，她打算让人重新修葺，再请个坐馆大夫，到时候开个药馆就正好了。 赵木兮自己骑着马回城，微风徐徐，不急不缓地走在官道上，两边树林在风中舒卷回荡，渐渐的，赵木兮察觉到一丝异样。 有人在跟着她！而且就藏在林子里面。 是谁？ 赵木兮座下的马匹似乎也感觉到危险，有些不安地发出咕隆的声响，她轻轻抚摸着它的脖子，侧耳听着越来越靠近的脚步声。 “哟，哪来的小妞，怎么自己一个人出来了，是不是太寂寞了，不如陪哥哥们玩一玩。” 忽地，前面出现数个骑着马的男子，一身的匪气，满脸横肉，不怀好意的眼睛直勾勾地打量着赵木兮。 赵木兮挺了下来，看着挡住她去路的七八个男子，像山贼土匪的作风打扮，但他们居然还有统一的佩刀，连座下的马都是两年前朝廷统一从西越购入的。 土匪能有朝廷的马？ 这些人明显是在这里等着她，是想杀她，还是想毁她的名声？ 熟悉的套路，赵木兮几乎不用怎么动脑都知道是谁派他们来的。 “岑家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赵木兮轻轻一笑，对着领头的人问道，“你们想怎么玩？” “姑娘果然上道，弟兄们只是想求财，你跟我们走一趟，老子让人去贵府送信，只要一千两黄金，老子立刻就将她放回家。”领头将长刀亮了出来，哪个小姑娘不怕土匪兵器的，几句话就能吓得花容失色。 赵木兮秀眉一挑，“一千两黄金？你们的胃口有点大，不如你们要少一点。” “要是贵府觉得你值钱，自然就不觉得这一千两黄金多大事了。”领头说完哈哈笑起来。 其他人跟着大笑，但心里隐隐有怪异的感觉。 眼前的小姑娘……好像表现得和他们想象有点不太一样，是不是太镇定了点，还能跟他们讨价还价？ “一千两黄金是没多大事，就觉得……你们不太配。”赵木兮笑着说。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领头听出赵木兮的不屑，脸色阴沉下去，“我们原本只是求财，若是求不到财，那就只能拿你抵钱了。” “你们是哪个山头的？朝廷剿匪多年，天下脚下居然还有漏网之鱼，看来唐望江做得还不够好。”赵木兮淡淡地笑道。 领头人的心咯噔一下，这小姑娘居然还知道骠骑将军唐望江曾经剿匪的事？ “废话少说，既然没银子，那就没得商量了，把她带走。”领头凶狠地下令。 赵木兮将一个要过来抓她的男子一脚给踹了出去，从马背一跃而下，将对方的手一掰，夺过他手中的长刀。 接下来的一幕，足以让领头汉子终身难忘。 他根本看不清那小姑娘是怎么出手的，转眼就折了两个手下，明明看着是弱不禁风的女子，出手又狠又辣，一招毙命，他恍惚间仿佛看到在战场遇佛杀佛遇神杀神的大将，这下手刀法分明像在打仗。 逃，来得及吗？ 不，就算他逃了，他身后的主子也不会让他活下来的。 如果抓不到赵木兮，他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他根本不是赵木兮的对手。 “你……你是什么人？”领头心中慌乱，怀疑是不是自己找错人了，该不会是招惹了什么不能招惹的人。 赵木兮笑着打掉他手中的刀，“我是什么人，你不是很清楚吗？不然哪能在这里埋伏我啊。” “……”领头脸色发白，转身就要逃跑。 赵木兮手中的刀飞射过去，刺中他的小腿，“谁派你们来的？” “你说什么，老子听不明白。”领头闭上眼睛，宁愿被赵木兮杀死，他也不敢回去复命。 “你放心，我不杀你。”赵木兮淡淡地说，“回去告诉你的主子，今日的招待，我记下了。” 她杀了其他人，只留着这个领头的，就是想让岑家的人知道，他们杀不了她。 杀不了她，就等着被她杀吧。 赵木兮扔下刀，转身去寻自己的马，却看到官道不远处，一辆马车静静驻足。 马车旁边，是楚不域。 身后还有盛洛瑶。 第七十二章 昳丽无双 白殷揉了揉眼睛，怀疑是不是眼花看错了，这两大仓库的药材是什么时候运来的，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阿姐，我不是做梦吧？”白殷拉起赵木兮的手，“你让我咬一下，要是不痛的话，肯定是在做梦。” 赵木兮在他额头用力一敲，“疼吗？” “疼！”不是做梦，“你什么时候让人送来的？” “这个不用你管，你不是约了药商来看药材吗？人呢？”赵木兮问道。 白殷嘿嘿一笑，小声说道，“那人你也认识的，全京都城的药商我都找了，只有他能给得起你要的价格，而且你这么大的量，其他药商也要不了。” 就知道白殷遇到霍照之后，会是这样的结果。 “你去护国寺没？”赵木兮问。 “去过了，归清好得很，你就是瞎担心，他气色比那天红润多了，就是那日睡不好。”白殷勾头看向外面，“好像是霍照来了，我去把他带过来。” 真是她想多了？赵木兮微微蹙眉，没有再提归清的事。 外面传来马蹄踏地的声响，霍照来了，而且又是和归清在一起。 白殷出去迎接他们，拿眼不时打量归清，今天一见，怎么觉得归清的气色又差了些，“小和尚，你昨晚又没睡好啊？” 归清漂亮的眼睛瞥了白殷一眼，“是啊。” “哎呀，你是和尚，六根清净之人，怎么还会睡不着，是不是动凡心了？”白殷笑嘻嘻地问。 霍照忍不住开口，“好了，今天你不是让我来看药材吗？快带我去吧。” “赵家大小姐也来了，你可别说是我去找你的。”白殷忙说。 “你还真把自己当赵家的小厮，对那位大小姐这么上心？”霍照挑眉问，心里猜测白殷是不是已经得知赵木兮的真正身份。 赵木兮将这么大的秘密告诉白殷，觉得都不泄露给他和归清知道。 白殷含糊地解释，“她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就想帮帮她。” 三人已经来仓库门外，赵木兮听到动静走出来，看到归清居然也一同前来，心中闪过诧异。 “归清大师，霍老板，我们又见面了。”赵木兮心里涌起一丝困惑，这两人以前虽然认识，但也没时常一起见面。 一个和尚，一个商人，怎么看都不是一伙人。 “原来白殷找到在下购买药材，竟是替赵大小姐做事。”霍照拱手回礼，嘴上还忍不住嘲讽白殷一句。 白殷的眼睛瞄向天空，假装啥都没听出来。 赵木兮含笑道，“能够与霍老板做生意，那真是我的荣幸，相信等你看了我的药材，一定会觉得不枉此行。” 霍照知道护国公主的能耐，只是她如今没有了以前的身份，只是赵家失宠的长女，再怎么有本事，条件也是有限的，她能有什么样的药材比其他药商更有吸引力？ “请。”赵木兮侧开身，将他们领进仓库。 刚一进门，霍照便愣住了，空气弥漫着浓郁清香的药材味道，这跟普通药商的那些药材都不同，即使他不懂医术，都能看出这些药材的不同。 “好一批天材地宝。”归清叹道，“赵大小姐好本事，这样的药材，只怕天下再难找出第二批更好的。” “你从哪里弄来的，京郊的佃农都种不出这样的药材，就算去深山老林采摘，也……不可能有这么多这么新鲜。”霍照惊叹道。 赵木兮说，“我自有办法，霍老板觉得我之前出的价格还贵吗？” “不贵，还有吗？”霍照紧忙问，这样的药材质量，当贡品都是绰绰有余，略微包装一下，绝对能够卖个好价钱。 “有是有，不过得过段时间。”赵木兮说。 霍照点头，“那以后赵大小姐有好的药材都留给霍某，不管你出多少钱，霍某都不会还价。” 这是赵木兮早有预料的结果，当下与霍照订了口头协议，她相信霍照的为人，不会言而无信。 “归清大师，你等我一下。”赵木兮转身去了隔壁的屋子，再出来的事，手中多了一个朴实无华的木盒。 “多谢你上次替我批命，让我不必再背负命格不好的名声，我看你气色不好，应该是身体气虚，这是补气的人参，不值多少银子，请你收下。”赵木兮今天看得更清楚，归清的身子绝对是亏损了，她想不明白，才一年时间，他到底怎么折腾自己的。 归清没有客气，伸手接下，“多谢赵大小姐。” 赵木兮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道，“我略到医术，若是不介意，我为大师切脉？” “不必了，最近是睡不好，才有些精神不好，出来走一走，今夜休息足够了便可。”归清摇头拒绝，要是让赵木兮替他诊脉，那她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赵木兮有点失望，但毕竟她此时跟归清的关系还算陌生，归清信不过她也是正常的。 “赵大小姐，那下次何时还会新的药材？”霍照问，岔开了话题。 “霍老板有没有特定想要的药，我也是可以让人去找来的。”赵木兮说。 霍照说，“那霍某回头写个清淡，让白殷拿给赵大小姐。” “如此甚好。”赵木兮颔首。 “马上就要午膳时间，霍某请赵大小姐到喜相迎酒楼吃个便饭？”霍照试探着邀请。 赵木兮微微含笑，“下次吧，我得回国公府了。” 白殷小声嘀咕，“你进宫哪还需要学规矩啊，宫中规矩你还不清楚吗？” 霍照和归清都同时愣住，归清的脸色仿佛又白了三分，“你要入宫吗？” 赵木兮瞪了白殷一眼，责怪他多嘴说起这件事，她笑着对归清说，“是啊，宫里来了旨意，要我进宫选秀。” “……”归清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好不容易出宫了，她居然还心甘情愿去选秀了！ 霍照怔愣了许久，才缓缓地说道，“宫中浮躁险恶，怕是不太适合赵大小姐的性格。” “走孤过场罢了。”赵木兮笑着说，她不会被留牌的，就算楚不域有心要留她的牌，岑太后和岑素萍都会想办法将她弄出宫。 她一点都不担心会被留下。 第七十三章 莫名其妙 赵木兮相信所有她想要知道的答案，慕容昀肯定会一清二楚的。 盛洛瑶听到这个名字，脸上的笑容淡了淡，这个背叛了他们永盛王朝的混蛋，如果不是他，一切都会不一样的。 而且，他当初还掳走元元，如果慕容昀此时在她面前，她一定要将他大卸八块。 “别说这个了。”赵木兮见元元欢快地跑来，将这个沉重的话题压下去。 “我让人去将白殷请过来。”盛洛瑶说。 元元已经很久没有来过霈王府，以前她还会偶尔跟着娘亲来找洛瑶姨母的，今日难得可以出宫放风，自是玩得尽兴，王府后面还有一个小马场，以前霈王专门建给洛瑶练骑术的。 赵木兮让人去挑了一匹小马，亲自教元元骑马。 自从赵木兮入宫，白殷就没有留在赵家，本来就是战场上的将才，且又是白家唯一的子嗣了，赵木兮还希望他将来能够回到军营的。 白殷被盛洛瑶安排到军器局替她打下手了。 “娘亲，我会骑马啦。”元元高兴地叫道，骑着小马慢慢地走着。 赵木兮紧跟在她旁边，看到元元红扑扑的小脸蛋，心情也跟着轻松起来。 “先休息一下，看你满头大汗。”赵木兮将女儿抱下来，对九芯说，“带元元去换衣裳，都汗湿了。” “只要我学会骑马，将来长大我就能去狩猎，还能去打仗。”元元得意地叫道。 盛洛瑶哇了一声，“我们元元志向远大，你还想当女将军呀。” “因为娘亲也是大将军。”元元骄傲地说。 赵木兮笑道，“是，元元以后比娘亲还要厉害。” 九芯带着元元去换衣服，那边白殷也被请过来了，他刚进马场就看到赵木兮，脸上顿时露出惊喜的笑意。 要不是旁边有外人，他已经跑上来询问赵木兮在宫里过得怎么样了。 “你们都下去吧。”盛洛瑶将马场伺候的人都打发下去了。 白殷来到赵木兮的面前，“阿姐，你在宫里还好吗？岑家那老妖婆有没有欺负你？” “没有。”赵木兮嗔他一眼，往旁边的亭子走去，“在军器局适应吗？最近身子有没有不适的？” “阿姐，你只关心我过得好不好，你自己呢？”白殷有些闷闷不乐，自从赵木兮进宫，他没有一天不提心吊胆的，昨天还梦见她的真实身份暴露，被楚不域又推下城墙了。 吓得他都不敢入睡了。 赵木兮道，“我没有过得不好，所以才没有可说的。” 她示意白殷坐下，“我替你把脉，看看你的身子怎样了，接下来可能会有很多事情要你去做。” 白殷听到有事要吩咐他，立刻坐直身子，乖乖地将手伸过去。 赵木兮替他把脉，一边低声说，“我会尽快替你解了蛊毒，这样你才能恢复内力。” “好。”白殷恨不得现在就能恢复以前的武功，他才能保护阿姐。 “替我送一封信给霍照，等我替你解了蛊毒，你再去找凤息止，他会教你武功，并且……和其他旧部的人见面。”赵木兮又吩咐着。 白殷听到赵木兮这些话，心头一凛，他听出赵木兮这是有大事要做了。 “你让我去找凤息止……”白殷知道凤息止是武林盟主，他竟不知这人居然是阿姐的旧部。 “阿姐，你要告诉霍照了吗？”白殷小声问道。 赵木兮说，“他多少是能猜到了，今日我在宫里打了岑素艳，太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应该很快就要出宫了。” “打得好，出宫更好。”白殷一点都不希望赵木兮留在宫里。 “其他事情，以后再与你说。”她一时也跟白殷说不清楚接下来要做的事。 白殷点头，“好，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这封信你拿去给霍照。”赵木兮将写好的信交给白殷，“亲手交到他手上，这是给你的药，能够彻底解除你蛊毒的药还需要一段时间，等我养好了，再拿给你。” “？”白殷瞠圆眼睛看着盒子里几片叶子，他怀疑赵木兮是想毒死他。 赵木兮说，“这是紫桑果的叶子，能让你体内的蛊虫沉睡得更久些。” “我身上的蛊毒……其实是无药可解吧。”白殷苦笑问道，他这一年来看过无数大夫，他们都治不好他的蛊毒，他其实已经死心了。 “也不是无药可解。”赵木兮慢慢地说，“蛊虫都有天敌，你中的蛊……天敌是另外一种白虫，等白虫养大一些，你服下之后，就能咬死你体内的蛊虫，到时候两只虫子一起逼出体内，你自然就恢复内力了。” “？”白殷半天挤不出一句话。 赵木兮挥了挥手，觉得他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傻，“好了，回去吧。” “不是……”白殷不肯走，“你总得告诉我，你哪来的白虫，你……会练蛊？” 并不是每个会用毒的人都能练蛊，一条普通的虫子，要练成蛊虫，需要太多的精力了，还有各种少见的天材地宝。 赵木兮有一整个空间的天材地宝，她找到虫卵，用各种药将它们练成药蛊，但能不能成功，还要以后才知道。 “以前在部落里住过一段时间，学了一点练蛊的技巧。”赵木兮说，“如果真的能解了你的蛊毒，那就算是你运气好了。” 运气不好了？他会被虫子咬死吗？ “你怎么变得婆婆妈妈的。”在一旁的盛洛瑶没好气地说，“是不是没在军营里，又变成娇生惯养的小姑娘了。” 白殷的脸色一黑，“你才是小姑娘。” “那你以前的确养得精细，差点让我以为是个小姑娘。”盛洛瑶不怕死笑嘻嘻地说道。 赵木兮笑着说，“你别打趣他，他如今不精细了，怎么粗糙怎么来。” 这是在嘲讽他宁愿变成乞丐都不去找自己人帮忙的事。 “我现在就去找霍照。”白殷站起来，“我先走了。” 盛洛瑶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转头对赵木兮说，“霍照能听你的指示行事吗？” “不知道，赌一赌。”赵木兮说。 第七十四章 过之 接下来的几天，白殷没有再来找过赵木兮，归清和霍照也全无消息，他们就像跟她脱离所有的关系，与她这个人从来不相识一般。 赵木兮不知道霍照接下来会做什么，索性当不知情，一心陪着女儿上课了。 直到昨日，她才知道楚不域为巾帼学院请来不少名人，除了像谢婕这样专门教元元的教习之后，还有其他本来已经闻名天下的先生。 有棋艺之王的裴先生，有书法大师廖先生，有画作大家顾先生…… 他们在学院任教习的消息才刚传出去，立刻吸引不少世家姑娘都想到学院上课了，这些人平时他们想请都请不到，如今在学院上课就能学到他们的才艺，谁都不想错过。 但不管外面如何热闹，元元上课的地方是专属的位置，周围还有侍卫巡视，别人轻易接近不了。 连续学了几天的读书练字，终于可以学骑射，这是元元最喜欢的。 赵木兮带着元元在马场慢慢跑了几圈，看到女儿骑术已经熟练许多，她开始加快速度。 “娘亲好厉害！”看到赵木兮骑着四点雪一跃而起，跳过前面的障碍栏杆，元元的眼睛亮起来了。 连本来正在给马匹梳毛的岑守康都抬起头，诧异地看着赵木兮。 “厉害。”谢婕摇着团扇走过来，笑眯眯看着赵木兮在马场飒爽奔跑的恣意模样。 岑守康转头看她一眼，“谢教习。” “赵教习的骑术比起岑师傅如何？”谢婕微微眯眼打量着赵木兮，这样的骑术……她只在另外一个女子的身上见到过。 不过，那人可是在战场上训练出来的。 赵木兮又是谁教的？ “比我有过之。”岑守康看到赵木兮又一个飞跃的动作，既利落又干脆，没有一定的经验，不可能有这样的马术。 谢婕笑道，“听说赵教习是在天水长大的，看来天水是个好地方，人杰地灵，比京都城好多了。” 岑守康没有说话，而是一拐一瘸地去给元元的小雪喂草。 赵木兮过了策马奔腾的瘾，转头正好看到岑守康走路的样子，岑守康虽然只是岑素萍的堂哥，但自幼得到岑丰顺的看重，是岑家精心培养出来的悍将，如今却只在学院当个骑马师傅，应该是被岑家放弃了吧。 她还没跟岑家水火不容时，岑守康跟她在军营中相处也是不错，称得上是朋友了。 “娘亲，您好厉害，我什么时候能跟您一样。”元元跑着过来，她的娘亲果然无所不能，连骑马都这么厉害。 “我跟你这样大的时候，还什么都不会，元元已经很聪明了。”赵木兮笑着说，“今日先练到这儿，过两日再继续，等你学会骑马，让岑师傅教你射箭。” “赵教习，皇上没让我教公主射箭。”岑守康皱眉说。 “六艺都是要学的，早学晚学都是一样的。”赵木兮道。 谢婕点了点头，“有道理。” “谢教习今日竟愿意踏出小院子，这是太阳从西边升起了？”赵木兮故作夸张地惊叹，平时除了给元元上课，谢婕都不愿意离开小院子，还说外面无趣，宁愿坐着摇椅赏云。 “今日听了一件有趣的事，想邀你一道去逛街。”谢婕摇着团扇，看了元元一眼，“公主可愿意同去？” 这还用问吗？ 元元听到这话，立刻用力点头，心都飞到学院外面去了。 岑守康皱眉看了这两个女人一眼，发现他不管从哪方面都无法说服她们，只好作罢，反正自会有宫里的人拦住她们的。 赵木兮带着元元去换了一套襦衫，将她小小的身躯打扮得更加玲珑可爱。 谢婕看到粉雕玉琢的元元，又看了看素净装扮的赵木兮。 有些可惜地摇头，“你这样昳丽容貌，该打扮的鲜艳些，别人的长相压不住红红绿绿，你就不一样了，那些鲜艳的色彩都是衬托你的脸蛋。” “只是去逛街，要那么鲜艳作甚。”赵木兮不以为然，素净些的穿着，才没那么抢眼。 “我有几匹南边买的布料，给你正合适，回头我送给你，但你得依着我的意思去做衣裳。”谢婕笑眯眯地说。 赵木兮摇头一笑，“谢教习今天要去哪里逛街？” “你听说过天外之石吗？”谢婕笑着道，“前几天祭天门突然天降奇石，上面写着护国归来的字眼，有人认为是护国公主转世重生了，最近京都城每个人都盯着刚出生的婴儿，我对这个石头很好奇，一起去看看吧。” “……”要知道谢婕是去看石头，赵木兮就不想跟着一起出门了。 元元歪着头，“娘亲不是回来了吗？” 谢婕一愣，侧头看了赵木兮一眼，“呀，若是你到祭天门，怕是要引起轰动。” 她已经从赵木兮口中得知元元曾经生病的事，对元元误将赵木兮当娘亲也就不惊讶了。 “所以，谢教习，我最近怕是不能出门了。”赵木兮无奈地道。 “你这是委屈自己，要为了这件事不出门，亏大了。”谢婕拿着扇子挡住半边脸，“戴个帷帽，别人就看不出你长什么样子了。” 看来今天是一定要出门了。 “谢教习在学院里也是深居简出，怎么就听到外面的谣言了。”赵木兮心有疑惑，昨日还没听谢婕提过。 “是啊，都传到我耳中了，你这个最让人好奇的人，却没听到学院有人给你传话。”谢婕意味深长地笑了，“就很奇怪呢。” 赵木兮面上笑容微敛，有人要谢婕怀疑自己。 “要是大家都把谣言当真了……”谢婕笑着看赵木兮，“护国归来，不是娘娘归来。” 护国公主是前朝的公主，差点就成为一代女帝的人。 最忌惮护国公主归来的人，难道不是皇上吗？ 她长得像盛乔木很多人都知道，但他们也清楚，所谓转世投胎根本子虚乌有，如果所有人都觉得就是她呢…… 那她就要成为众矢之的了。 “有人想利用这件事啊……”赵木兮笑了起来，就这么想除掉她吗？ 第七十五章 逛吃 自从盛乔木去了之后，楚不域没有一天是离开女儿的，昨天元元没有在养心殿，他一整晚都无法静下心，担心元元在赵家会睡不好，会突然生病。 今天他差点连早朝都不想上了。 能忍到这个时间，已经是他的极限。 “皇上，臣马上让人去把公主接出来。”赵国公有些惶恐，皇上今日的心情明显不太好，今天早朝还发落两个吏部官员。 “嗯。”楚不域轻轻颔首。 盛洛瑶的身影出现在垂花门，一眼看到站在厅堂外面的楚不域，她寒着脸走向他。 “洛瑶？”楚不域有些意外，“你在这里做什么？” “臣女见过皇上，臣女自然是来找阿木啊。”盛洛瑶敷衍地行了一礼，似笑非笑地看着楚不域，“皇上又是来赵家作甚呢？” 楚不域薄唇微抿，不喜欢别人把赵木兮也叫阿木。 “见到元元了吗？”楚不域低声问，因为盛洛瑶跟盛乔木是姐妹，他对她便多了几分纵容，没介意她的规矩。 盛洛瑶说，“见着了，这么久总算能见到外甥女，真是不容易，她玩得正开心，比生活在宫里快活多了。” “你何时认识赵家长女的？”楚不域问道，只当没看出盛洛瑶的挑衅。 “那皇上到这里来，是为了元元，还是为了赵家……姑娘？”盛洛瑶嘲讽地问。 楚不域的脸色沉了下去， “……”赵国公挥了挥手，将周围的下人全都打发下去了。 这两位的对话，不是能让别人听到的。 “皇上，郡主，不如到里面说话。”赵国公低声说。 楚不域淡淡地看了盛洛瑶一眼，“你进来，朕正好有话跟你说。” 盛洛瑶在心里嗤笑一声，跟着楚不域进了大厅。 赵国公识趣没有跟进去，而是跟着高公公站到一个听不到里面声音的地方。 “为何想进宫？”楚不域抬眸一瞥，将盛洛瑶脸上毫不掩饰的恨意看在眼里。 就她对他这么深的恨意，要说她进宫是为了争荣华富贵，他是不信的。 盛洛瑶笑了笑，“进宫多好啊，不仅能保住霈王府的地位，还能凭借着阿姐和元元成为独一份，再怎么样，皇上也不会亏待我的。” “阿木在天有灵，不会同意你这么做。”楚不域沉声说。 “若真的有灵……”盛洛瑶嘴角的笑容越发地冷，“就该让那些害死她的人生不如死才是。” 楚不域幽黑的眸子如一潭寒泉，“朕不会让你进宫，如果你执意要这么做，朕亲自替你指婚，到时候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必须嫁人。” “皇上是怕让我进宫会对不起阿姐吗？”盛洛瑶冷笑，“原来阿姐在你心目中竟还有一点位置的。” 楚不域说，“阿木一直想让你到军器局，那边不适合女子去当差，你去军器监吧，既能设计你的兵器，又能让军器局将你的兵器铸造出来。” “你说什么？”盛洛瑶愣住了，阿姐替她铺排那么久都还没完成的事，楚不域居然就轻飘飘地做主了？ “朕答应过你阿姐的，你阿姐一直希望你能做喜欢的事情。”楚不域淡淡地说。 可她如果不进宫，要如何替盛乔木报仇？ “父皇，父皇。”元元的小身板欢快地跑来，一下子就扑到楚不域的身上，“您怎么来了？” 楚不域眼中冰雪融化，俊脸露出温和的笑容，“元元昨晚睡得好吗？” “好，娘亲给我讲故事，我睡得可好了。”元元娇嫩的声音还充满欢快的情绪，她转头看向门外的赵木兮。 赵木兮看了盛洛瑶一眼，好像来得不是时候。 “皇上说的事，臣女会回去好好考虑的。”盛洛瑶说道。 楚不域轻轻颔首，“朕等你答复。” 盛洛瑶和赵木兮对视了一眼，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赵木兮在心中无奈地轻叹，没有猜错的话，楚不域肯定是不同意盛洛瑶进宫的事，而且还答应让她去军器监了。 即使她对楚不域只剩下恨意，她跟他相处多年的默契还是有的。 “臣女将元元带来了，那就先告退了。”赵木兮屈膝一礼，她不敢去看元元，怕会留恋被楚不域看出来。 “宫中要选秀的事，你知道吧？”楚不域冷淡地开口。 赵木兮秀眉微蹙，“不曾听闻。” 楚不域嘴角浮起一丝冷笑，这话听着就不是真的。 “赵家有意要将你送入宫中选秀，朕同意了。”楚不域淡淡地开口。 “臣女不愿意。”赵家跟他决定的事，根本没想过要询问她的意思，即使赵国公找她去说这件事，那也只是告知而已。 楚不域薄唇微勾看她。 像是在嘲讽她的不自量力，赵木兮心中更是恼火，“皇上的情深意重，难道只是做给别人看的？这么快就想要左拥右抱了？” “大胆！”楚不域冷喝。 赵木兮压下怒火，警觉自己如今的身份，“臣女不敢。” “元元喜欢你，你若是能陪在她的身边，替她调养身体，将来她长大之后，朕不会亏待你。” 这话的意思…… 赵木兮困惑，“皇上，臣女不是很明白。” 楚不域淡淡地瞥她一眼，“将来你自会明白。” 这是无论如何都会要她进宫的意思了。 “父皇，不许欺负娘亲。”元元看到赵木兮的神色不快，立刻挣扎着要离开楚不域的怀抱。 楚不域的脸色铁青，“元元！” 元元哇一声哭出来，“娘亲，娘亲不要死！” 赵木兮听到这撕心裂肺哭声，心都要碎了，不顾楚不域还在这里，上去将元元抱在怀里。 “元元不哭，我没事，我没有死。”赵木兮亲了亲元元的脸蛋，“看，我不是在这里吗？” “呜呜呜。”元元哭得有些接不上气，泪眼婆娑看到赵木兮还在身边，她才啜泣着收住哭声。 第七十六第章 拍卖行 赵木兮看到苏卿时，便已经猜到苏老夫人的来意，如今她挑明了，还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赵老夫人却只当听不出苏老夫人话里的意思，笑眯眯地打量苏卿一眼，“你这个孙女是京都城有名的才女，还用得着说吗？将来求娶的人要踏平苏家的门槛啊。” “身为世家女，本就该有世家女的责任，她享用身世带来的荣耀，就该维护这份带来荣耀的根基。”苏老夫人说，“原本是打算将她送进宫，被某些人刻意拖延时间，因此耽误了。” 苏卿不管是容貌还是才华，在同龄人中都是第一的，有人不想她进宫成为竞争对象，想方设法让她无法成为秀女，苏家吃了这个暗亏，不可能就这样甘心的。 “那老姐妹的意思？”赵老夫人拿起茶杯，含笑地问道。 苏老夫人看了赵木兮一眼，“当公主的启蒙先生不容易，我们苏家愿意助一臂之力，让卿儿跟你们家大姑娘一起前往巾帼学院。” 明明是想来蹭赵家的光，说得好像是赵家求着他们帮忙似的。 赵木兮发现苏家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苏老夫人，这事儿……不是我能决定的，那是公主，她身边的人都是皇上精挑细选才能够靠近的，您不进宫求皇上，到赵家找我祖母有什么用，难道我祖母还能决定公主身边的人吗？” 在苏老夫人渐渐沉下去的脸色中，赵木兮又笑着说道，“您太看得起赵家了，今日我们若真的应下来，传到皇上耳中，赵家岂不是要落下恃宠而骄的罪名，我们担不起。” “不过是多带一个人去学院……”苏老夫人脸色难看地开口。 “巾帼学院又没拦着苏家的姑娘去学习。”赵木兮淡淡地道，但苏家想要苏卿以公主老师这样的身份出现在学院，那绝对不可能。 赵木兮不希望元元将来跟这些世家捆绑在一起，成了他们利用的对象。 “赵老夫人，你的这个大孙女真是伶牙利嘴的，大人都还没开口，话都让她说完了。”苏老夫人冷笑地嘲讽。 “可不是嘛，我一会儿准说她。”赵老夫人笑眯眯地说。 苏卿之前从各种谣言找那个听说了赵木兮，若是没一定的本事，不可能这么快笼络公主的心，今日一见，比她想象的聪明。 而且对世家跟皇上的关系也很了解，她不愿意蹚浑水。 真不像在穷乡僻壤长大的姑娘。 “既然赵姑娘有信心教导公主，我们自然是放心的。”苏卿拦住祖母继续刁难，说都说到这份上，再强辩下去，只会让苏家落了下乘。 武邑苏家数百年传世，不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就能羞辱的。 苏老夫人放下茶杯，起身告辞。 “老姐妹有空多来喝茶。”赵老夫人相送到垂花门，看着她们上了马车，这才轻吐一口气。 “只怕不止苏家动这样的心思。”牵着赵木兮的手，赵老夫人的神色沉重。 今日拒绝了苏家，后面的又要怎么拒绝。 赵木兮说，“祖母，您放心吧，苏家今日来找我们的事，皇上很快就会知道，他会让这些世家死心的。” “你这么有把握？”赵老夫人诧异地问，这才几天，阿木已经能猜到皇上的心思不成。 “如果皇上想要让公主依靠世家，那就不会将她送到巾帼学院了，这学院当初是如何创立的，祖母还记得吧。”赵木兮解释着，“皇上已经让谢婕重回巾帼学院了。” 赵老夫人惊讶地啊了一声，盛乔木当初就有意让谢婕成为女子学院的院长，谢婕虽然出身谢家，但她早已经出嫁，而且嫁给一个寒门书生。 陈留谢家也明言与谢婕断绝关系，谢婕不算是世家女了。 “皇上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赵老夫人疑惑着，赵家同为世家，自然也不愿意看到皇上冷落世家。 当然为了皇权的统一，永盛王朝是最好的例子，成也世家，败也世家，楚不域想要有人可以跟世家分庭抗礼，自然要扶持寒门仕子。 “反正我们只听旨意行事，父亲和大哥如今都被皇上重用，这就够了。”赵木兮说。 赵老夫人点了点头，“说的也是。” 华灯初起，赵国公精疲力尽回到家里，和同样满身无奈的赵腾扬碰面，父子俩看到彼此眼中的倦意，都明白对方今日经历了什么。 “让阿木赶紧准备，明日就去巾帼学院。”赵国公说道。 “这么快？”赵夫人万分不舍，她还没跟女儿培养感情，怎么舍得让她又离开家里。 赵国公心知跟夫人解释太多是没用的，她未必听得明白，便低声说，“这是皇上的意思。” “那我回去收拾东西。”赵木兮松口气，能去巾帼学院，她做任何事情都比在赵家方便。 赵腾扬起身说，“我陪阿木说几句话。” “大哥？”赵木兮疑惑看向赵腾扬。 赵腾扬从丫环手中接过灯笼，在前面为赵木兮带路，“今天皇上命我为兵部侍郎。” “啊！”赵木兮皱眉，“皇上想将你留在京都城了。” “本来是去禁卫司，但我回京都城时间不长，身上虽有军功，这边的多数都是世家子弟，只能先将他们驯服了。”赵腾扬感觉到皇上对他的寄托和期待，他心中略感惶恐。 赵木兮对赵腾扬是十分看好的，他值得被重用信任，“大哥，兵部侍郎要做的事并不比禁卫司少，你要打交道的人更多，这也是锻炼的机会。” “你进宫还没几天，就知道兵部侍郎的事多了？”赵腾扬好笑地问。 赵木兮在心里暗骂自己差点露馅，她要当一个对朝堂一无所知的乡下姑娘才是，“我猜的，不然皇上不会让你去的。” “皇上重用我，不是因为我是赵家的世子。”赵腾扬轻声说，“是因为我曾经在护国公主的军营里呆过。” “她的军营那么多人，难道每个人都跟大哥一样得到重用，大哥是因为有能力才被重视的。”赵木兮坚定地说。 赵腾扬笑着点头，“是。” 第七十七章 章 程 赵腾扬下衙回来，刚进大门就看到一个眼熟的少年站在角落，他仔细看了几眼，瞬间就想起他是谁了。 白殷！ 护国公主曾经说过最有天赋的少年将才，一年前突然从岳将军的军营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他之所以还认得出，是几年前在宫里见过一次，要不是他记忆力向来极好，他已经认不出这个少年就是白殷了。 赵夫人听到儿子都在帮着赵木兮，气得说不出话，“你若是这么不听规劝，那以后你的事，我也不会再多言了。” “大哥。”赵木兮看着赵夫人气呼呼离开，转头看向赵腾扬，“多谢。” “他是……你在哪里遇到的？”想到白殷和护国公主的关系，赵腾扬决定假装没认出对方。 赵木兮拿不准赵腾扬到底有没有认出白殷，但他愿意帮她，她心里是感激的，“在药材街遇到的，见他小小年纪就当乞丐，觉得很可怜，反正我也缺一个出门驾车的小厮，就将他带回来了。” 乞丐？ 赵腾扬震惊地看向白殷，怎么就变成乞丐了！就算护国公主薨逝，白殷也不至于会沦落成为乞丐的。 “他怎么会……”赵腾扬想问清楚，但想到白殷如今未必想表明身份，他只好忍了下来，“那就留他在家里，反正也不缺一口饭。” 赵木兮看出赵腾扬应该是认出白殷，他既然没有说破，她自然也乐得装糊涂。 白殷就这样成了赵家的小厮，赵夫人气得吃不下饭，等到赵国公回来，立刻就跟他告状，“……要是以后她出门见着哪个乞丐可怜就带回来，那赵家成什么地方了，我是说不了她，你是她的父亲，国公爷自己好好说道说道吧。” “既然腾旸都觉得不是问题，你又何必小题大做，不就是个小厮。”赵国公并不以为然，他是担心阿木涉世未深被欺骗，但既然儿子都同意了，证明那个小厮不会有问题。 “国公爷，这样未免太娇惯她了？”赵夫人说道。 赵国公说，“阿木这么多年不在我们身边，娇惯些也无妨。” “……”赵夫人面色发苦，这个家中竟是无人站在她这边了，赵木兮果然是来克她的。 木栖院。 赵木兮并不知道赵夫人又因为今日的事，对她的八字耿耿于怀。 她正在想办法要治好白殷的蛊毒，要想引出藤虫蛊，首先得有藤虫花，但这藤虫花生长环境要求极高，一般都是在高原寒冷地区才能养活。 能不能在空间养活，就只能试一试。 如今最要紧是……空间里没有藤虫花的种子。 只能先炮制暂时性的解药让白殷先吃着了。 一连两日，赵木兮都没有再出门，除了在空间里种药，她还在想办法怎么养好元元的身子，之前不知道她差点被慕容昀利用养蛊，如今知道了，她就得炮制另外的药给元元了。 赵木兮不急着进宫见元元，赵老夫人有些拿不准宫里的意思了。 “小公主最近都没想见阿木吗？”赵老夫人将赵国公找来，赵国公是常在宫里行走，自是更清楚宫里的意思。 “母亲，您说的那件事，还是算了吧。”赵国公低声说道，“就算公主喜欢阿木，可还有太后和皇后……阿木良善单纯，在宫中未必能自保。” 赵老夫人说，“我也不强求，端看阿木的机缘，她还没进京就遇到公主，这就是她该有的机缘。” “那就顺其自然，不必去打听宫里的意思，免得弄巧成拙。”赵国公倒。 “明日我要带她去林家参加寿宴了。”赵老夫人说道，明日之后，京都城世家圈里，至少有一半人会知道，赵家有女，生得与曾经的护国公主极为相似。 赵国公轻轻颔首，反正早晚都是要让大家知道阿木的存在。 翌日，赵老夫人让身边的屏姑亲自给赵木兮上妆。 “大小姐本来就生得明妍，这时下流行的桃花妆反而衬托不住您的美。”屏姑心里暗暗惊艳，大小姐这肌肤说是欺霜赛雪都不为过，剥壳的鸡蛋都没有这样光滑。 赵老夫人满意地看着拾掇一番的赵木兮，“这样就很好看了，时辰差不多，我们出门吧。” 她们出了国公府角门，赵夫人已经带着另外两个姑娘在等着。 赵玉琼一看到赵木兮出现，即使再怎么克制，都难掩脸上的嫉妒。 “怎么装扮成这样？”赵夫人皱眉看着赵木兮，“你也太招摇了。” “是我让屏姑给阿木妆扮的，就这样薄施脂粉都招摇，那不招摇是什么样子？”赵老夫人问道，“阿木长得好，这有什么办法。” 赵夫人笑容一僵，“是。” “哼！”赵玉琼哼了一声，生得跟狐媚子一样，有什么了不起的。 二小姐赵馨瑶朝着赵木兮和善地笑着，“大姐姐今日真好看。” 赵木兮含笑点头，“二妹妹也秀丽可人。” “阿木，你与我同车。”赵老夫人将赵木兮带在身边。 林家同样是百年世家，这次林老夫人七十寿宴，邀请了京中不少世家女眷，赵家是林家的亲家，更是座上宾。 林大夫人是赵老夫人的女儿，已经亲自在大门前等着了。 在看到赵木兮出现的瞬间，她愣了好一会儿，要不是赵老夫人叫她的名字，她都回不过神。 “这是阿木，你大侄女。”赵老夫人点名了赵木兮的身份。 赵木兮垂眸一礼，“阿木见过姑母。” 林大夫人倒抽一口气，她想起来了，大哥的确还有个女儿养在天水，那穷乡僻壤的地方，居然能养出这样的国色天香！ 而且……长得也太像……太像那个人了。 “好，好，别多礼。”林大夫人差点就要回礼，她急忙扶着赵木兮的手，“今日我总算见识到什么叫倾城绝色，大嫂，你当年怎么舍得将阿木送到天水了。” “……”赵夫人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她当时也没看出阿木会长得这么招眼。 赵老夫人笑着道，“我们进去吧。” 第七十八八章 月氏人 “姜嬷嬷。”赵馨瑶过去将姜嬷嬷搀扶起来，低声地说道，“公主年纪还小，将我大姐认错，这才没了判断，您别生气。” “赵木兮是你的姐姐？”姜嬷嬷回头对着其他秀女挥手，让她们都先回各自宫里。 “正是，嬷嬷，我有些不懂的地方还想请教您，您不介意的话，到我那儿喝杯茶。” 赵馨瑶跟在姜嬷嬷的身后，将她带到自己的屋里，与她同屋的钟贞儿去了其他秀女屋里还没回来。 “公主与赵木兮的关系很亲近吗？”姜嬷嬷又问道， 她是太后一手提拔起来的，虽然这次选秀是由卢妃主理，但真正做事的都是太后的人，她清楚太后想要做什么。 赵馨瑶将赵木兮与公主如何相识的过程告诉姜嬷嬷，“……这原不是秘密，与嬷嬷说了也无妨，只是，我也没见过那位娘娘，不知道姐姐是不是跟她长得很像。” “确实像。”姜嬷嬷以前是在岑太后身边伺候的，自然是见过盛乔木。 从没见过如此相似的人，要不是深知盛乔木的姐妹只有盛洛瑶活着，她都要怀疑赵木兮是盛家的血脉。 赵馨瑶抿了抿唇，“莫非因为如此，连皇上都会对姐姐另眼相看。” 姜嬷嬷喝着茶不说话，在宫里混口饭吃不容易，能够在岑太后身边多年，谁还不是人精，这个赵馨瑶还是太嫩了，想要借着她的手去对付亲姐姐。 要是赵木兮那么容易能弄下来，太后何至于连主理选秀的大权都没有。 “皇上的心思，当奴婢怎么猜得透。”姜嬷嬷喝完一杯茶，捻着袖子站起来，“我还得去别处，就不打搅赵二姑娘了。” 赵馨瑶知道一时半刻不可能从姜嬷嬷口中打听到什么，笑盈盈地将她送到门边。 “你一个陪跑的庶女，何必这么努力讨好一个奴婢。”钟贞儿站在对面的西厢房，一脸嘲讽地看着赵馨瑶。 “我如何做，与钟姑娘何干？”赵馨瑶笑容收敛，转身回了屋里。 钟贞儿跟着进了屋，看到桌面上的茶杯，她嗤笑一声，“就凭归清大师给赵木兮的批语，她必定是能留牌的，赵家不可能出两个妃嫔，你就是来走一圈，难不成你觉得自己还能赢了赵木兮。” 赵馨瑶捏紧手中的手帕，这个事实，她清楚得很，只是，不愿甘于认命，人总该有梦想。 “钟姑娘很有自知之明的态度，看来你也觉得斗不过我姐姐。”赵馨瑶笑着道。 “嗤。”钟贞儿不屑地嗤笑一声，“少拿我作伐，别把所有人都当傻瓜。” 赵馨瑶坐会自己的床榻，不再与钟贞儿说话。 …… …… 元元拉着赵木兮的手要往养心殿去，被赵木兮拦住了。 “元元，我如今的身份不一样，不能再去养心殿，被人看到的话，会被说的。”赵木兮点了点元元的小脸蛋，“能看到你，我就很开心了。” “可是，父皇让人给我新做的玩具，我想让您看看的。”元元有些委屈，她不明白为什么娘亲不能去养心殿，以前不也经常去吗？ 赵木兮含笑说，“我们以后再看，今日天气很好，我陪你去御花园走一走。” 元元勉强地接受了，“好吧。” “最近元元有按时吃药吗？”赵木兮牵着她软乎乎的小手，她的心也跟着软绵绵的。 “吃了！我还不挑食，什么都吃。”元元邀功似的大声说道，“娘亲，您说要我养好身子，就带我去骑马的。” 赵木兮轻笑出声，“好，下次就教你骑马。” 她抬眸看向旁边的九芯。 九芯低声说道，“公主没有再吐血了，夜里也睡得好，您留下的药，奴婢每天都喂殿下。” 赵木兮轻轻颔首，她空间里的紫桑果已经快要成熟，只要将紫桑果让元元服下，她身体里的余毒就能彻底清了。 “娘亲，你看，那边是明光宫。”元元叫起来，“我们去明光宫看看吧。” “元元……”赵木兮当然希望能早点去明光宫，可她第一天进宫，要真的跑去明光宫，岑家那两个女的肯定能往死里惩罚她。 “奴婢见过皇上。”九芯眼尖看到楚不域的身影，立刻就低下身子行礼了。 赵木兮抬眸看了楚不域一眼，瞧他走来的方向，刚才应该是去明光宫了。 希望楚不域没有发现她藏令牌的地方。 “父皇。”元元开心地跑过去，“娘亲进宫了，以后我们就能住在一起了。” 楚不域俊美的脸庞闪过一抹伤感，只是稍纵即逝，赵木兮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要带元元去哪里？”楚不域已经疲于纠正女儿对赵木兮的称呼，每次他刚提起，她就能哭半天，他舍不得看到女儿哭。 反正年纪还小，等再过两年，她自然就会明白不是谁都能替代亲生母亲的。 “回皇上，臣女见今日天气不错，想带元元去御花园。”赵木兮一板一眼地回道，如今她是秀女了，她更想远离狗皇帝，最好别见面别说话，没想居然第一天就见到了。 楚不域淡淡地点头，“朕也要去御花园，走吧。” “……”赵木兮全身都是抗拒。 “太好了，父皇和娘亲很久没有一起陪我去御花园了。”元元一手牵着一个，高高兴兴地拉着他们往御花园走去。 赵木兮不留痕迹地抽出手，“公主小心走路，别摔着了。” 楚不域又看了她一眼，牵着元元不言不语走在前面。 正是初夏时，御花园百花盛开，各种奇花异草都在争相斗艳，即使早已经看腻的赵木兮，都觉得眼前的景色让人舒心。 “你不打算问一问那几个土匪的事？”楚不域见赵木兮满眼都是元元，对于自己差点被土匪劫走的事倒是放得下。 “皇上会告诉臣女吗？”赵木兮当然想知道结果，但她清楚楚不域就算查出真相，也不会拿岑家定罪，问了只添堵心，何必多问。 楚不域说，“京兆府说他们是从别处流浪来的土匪，刚来京都城，便想拿你下手。” 赵木兮轻笑出声，“皇上信了？” 第七十九章 谈话 御书房中，身穿玄色常服的楚不域望着站在他面前的和尚，距离上次见到他，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 他并不是很想看到归清。 当日盛乔木坠落城墙，他执意要御医救她，执着认为她一息尚存，归清却穿着僧袍进宫，宣布了盛乔木的死，还将她装进冰棺里，亲自替她诵经。 归清逼着他承认盛乔木是真的再也不会醒来了。 如今他自己却弄出一出天外之石。 “归清，你想做什么？”楚不域将归清召见进宫，其实是将他送去皇陵，让他亲眼看到盛乔木的陵墓。 今日才让人将他从皇陵带回来。 “贫僧那日只是讲经布道，其他事情一概不知。”归清双手合什，他没有说谎，霍照和白殷要做什么并没有告诉他，天外之石也在他意料之外。 楚不域知道归清是不擅长说谎，他是高僧，也不会打诳语，“是霍照做的。” “皇上，那你应该去问他。”归清道。 “阿木死了。”楚不域声音沉沉的，“是你逼朕认清现实，朕以为你们都明白了。” 归清沉默地看了楚不域一眼，他们都知道盛乔木回来了，只有他不知道。 突然就觉得这个皇帝有点可怜。 但他不值得同情，他曾经拥有整个盛乔木，却把她弄丢了。 “天外之石会被人利用，后面可能会发生更多的事。”楚不域低声道，“归清，你离开京都城吧，去过你云游四海的日子，不要被潜入那些俗事之中。” 归清抬眸静静地看向楚不域，“这是皇上的命令吗？” “你为何要给赵木兮批命？”楚不域没有回答，只是沉声地又问道。 “她长得像阿木。”归清俊秀的脸庞有些苍白，“皇上认为天外之石所言是怪力乱神，是害怕她真的归来，还是不想她归来。” 楚不域皱眉，“归清！” “既然皇上不相信，何必召见贫僧。”归清说。 “朕只是想知道，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楚不域叹了口气，“朕信你是不知情的，你回护国寺吧。” 归清双手合什行了一礼，没有再说多余的话，转身就离开了。 刚走出御书房，他手背压着唇，剧烈地咳嗽起来。 “归清，你生病了？”楚不域皱眉跟着出来，看着归清苍白的面庞透着不正常的潮红，对高福吩咐，“去请御医过来。” “贫僧只是受风寒了，回去休养两日就好。”归清轻轻颔首，没有停留地离开皇宫。 楚不域看着他修长的身影消失在红墙之中，“归清竟也会生病。” …… …… 走出皇宫，归清才扶着墙又咳起来，喉咙的腥甜被他压了下去。 “幸好霍照让我宫外等你。”白殷拿着一件大氅披到归清的身上，又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药丸。 “这是什么？”归清避之不及，药丸从他嘴里化开，竟将他翻涌的血气压回去了。 白殷往他手里塞了一个白瓷瓶，“阿姐让我交给你的，每天吃一颗，让你好好养身子。” 归清捏紧手中的瓷瓶，珍重地收入怀里。 “走吧。”这里是宫外，不是说话的地方，更不能让楚不域看到白殷。 白殷扶着归清上了马车，“洛瑶将凤息止带来京都城了，今天他们还跟阿姐碰面了，霍照猜狗皇帝今天也该放你出宫，所以让我等你。” “霍照还在京都城。”归清闭目养神，霍照两个月前就说自己要出海，结果到现在还没动身。 “他说不放心你。”白殷道。 归清哼了一声，“谁要他多管闲事。” “凤息止没找阿木麻烦吧。”归清对凤息止还是了解的，他不清楚自己为了盛乔木做过什么，绝对不愿意受赵木兮招揽的。 “我也不清楚，一会儿回去就能见到他了。”白殷说。 凤息止是想找麻烦，但在见到赵木兮之后，发现他根本找不出麻烦。 只好跟着霍照去护国寺，关于赵木兮的事，他觉得还是要跟归清比较放心。 当他看到白殷和归清一同出现时，凤息止脑海里涌现无数的疑虑。 “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一年来你去哪里了，归清，你的脸色怎么回事，你不是不会生病的吗？”凤息止皱眉，他派人寻找白殷一年多了，连个影子都没看到，他居然就在京都城。 还有归清，他是灵童转世，从小几乎百病不侵，如今这脸色看着就不对劲。 像是有大病的样子！ “洛瑶没跟你说吗？”白殷扶着归清进了静室，“你见过我阿姐没。” “……”凤息止觉得白殷跟盛洛瑶两人的脑子都出问题了，“你跟洛瑶年纪都比赵木兮大，强行叫她阿姐，不丢脸？” 白殷看他一眼，果然和归清说的一样，就算将事实真相告诉凤息止，他都不会相信的。 “我乐意。” 归清喝了一口茶，抬眸看了霍照一眼，“你不出海了？” “怕你在宫里出不来，让二当家代我去了。”霍照说，“没事吧？” “没事。”吃了赵木兮给他的药丸，竟觉得胸口的闷疼好了不少，“只是问了几句话。” 凤息止见归清不搭理他，沉着脸在蒲团坐下。 “赵木兮所说的话，与盛乔木无异，她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归清低声道。 “她不是盛乔木。”凤息止冷声说。 “那又如何，她手中有虎符印章，这就够了。”归清道。 凤息止深吸一口气，“你是怎么回事？” “受了风寒，过几天就好了。”归清喝了一口茶，“你没事别来护国寺，楚不域会发现的。” “老子还怕他。”凤息止哼了哼，“但是……要利用世家推行武招，还得楚不域愿意配合。” “只要让世家觉得武招对他们有利，他们就会推行。”霍照说，他虽然只是商贾，但他跟世家打的交道也不少，甚至有些世家只是表面风光霁月，其实都是自私牟利之徒。 “世家之间关系盘根错节，如今大多以苏岑两家为首，岑家是新贵，根基不如苏家，而且以岑太后跟楚不域的关系，我们最好还是先从苏家入手。”霍照说道。 第八十章 不速 在归清出宫之后，楚不域不知不觉来到明光宫。 望着挂在寝殿里的画像，他仿佛还能听到女子在他身边耍闹的笑声。 画像中的女子一身红衣似火，恣意飞扬地骑着马，手里却还拿着两串冰糖葫芦，笑容明媚灿烂，似乎要从画像中奔跑出来，投入他的怀抱。 这是他有一次出征回来，还没进宫述职，就看到她骑着马跑来，只为给他吃一串她觉得最好吃的冰糖葫芦。 高福守在门外，望着寝殿中那抹挺拔却又孤独的身影，他只得在心中叹了口气。 盛乔木的死，其实也把皇上带走了。 如今的楚不域，过得日子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高公公。”一个宫人在明光宫外小声地叫着。 “不是吩咐过，只要皇上在明光宫，任何事都不得打搅吗？”高福压低了声音训斥着宫人。 宫人急忙说，“不是，是学院那边传消息过来，赵教习带着公主去拍卖行了。” “什么？”那鱼龙混杂的地方，公主殿下怎么能去那儿了。 这赵木兮……还真是什么都敢做。 “左侍卫不是在吗？怎么还让赵木兮带公主出去了。”高福低声说道。 “赵木兮带元元去哪里了？”楚不域不知何时出来的，正好听到高福的话。 此时的赵木兮，还带着元元在朱雀大街的金鱼巷子里吃虾丸，那是用新鲜的河虾肉剁成肉泥，在搓成丸子煮汤，鲜美弹滑，丝毫不必宫里的御膳房做出来的差多少。 谢婕喝了一口汤，心满意足地眯起眼睛，她打量着赵木兮，“这小街小巷的吃食不容易找，你是国公府的姑娘，谁带你来吃的？” “……”赵木兮心里暗暗吐槽，谢婕这小妮子太聪明，总能一阵见血发现问题。 在众人眼中，从天水回来的赵木兮，不可能对京都城这样熟悉的。 “洛瑶郡主带我来过。”赵木兮睁眼说瞎话，“我知道的地方还多的是，下次再带谢教习去。” 谢婕挑了挑眉，以盛洛瑶的性子，倒是有可能钻街窜巷的。 “娘，洛瑶姨母以前都不带我来的。”元元趁机告状，洛瑶姨母就是偏心呢。 “我们出来好些时候，该回去了。”谢婕提醒。 赵木兮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免得多说多错。 谢婕今天因为遇到前夫，心情打了个折扣，回到学院之后，与赵木兮招呼了一声，便回自己的院子了。 元元在外面玩一天，早就精疲力尽，趴在赵木兮的肩膀睡了过去。 “左侍卫，劳烦你让人带这两个孩子去找岑守康。”赵木兮低声吩咐。 “赵教习，岑师傅未必肯收下。”左涛皱眉道。 赵木兮说，“你只管将人带过去，我自会跟他说清楚。” 左涛一脸愁容，他还不知道怎么跟皇上解释今天离开学院的事，他怎么就……稀里糊涂被说服同意她们出门了！ “这位赵教习是练过武功的吧，左大哥。”旁边一个侍卫突然小声说道。 “嗯？”左涛回过神看过去。 “你看她抱着公主一路了，走路还四平八稳的，寻常女子哪有这样的力气。” 左涛眉心皱得更厉害了。 …… …… 赵木兮抱着元元刚进屋里，被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就防备起来，想要去摸腰间的佩剑，才发现不是以前的自己，随手就捞起旁边的棍子握紧打了过去。 “奴婢拜见皇上。”身后的九芯看到来人急忙行礼。 啊？！ 赵木兮挥起来的棍子来不及收回，朝着那抹身影的脑袋落下。 “……”楚不域万万没想到自己在女儿的屋里，还会受到袭击。 他抬手握住要砸到脑门的棍子，面色阴沉地看着站在前面的女子。 虎口有些发麻，这女子明显练过武功，否则没有这样的力道。 “皇上。”赵木兮松开手，抱着元元屈膝一礼。 元元困顿得不行，这么大的动静都没被吵醒。 楚不域冷笑看着她，“你这算不算刺杀皇帝？” “臣女不知道是您在屋里。”赵木兮低声道，将元元交给九芯，“请恕罪。” “这是公主的房间，你以为是什么地方，随随便便就有刺客进来吗？”她要是拿着剑，他的手岂不是被砍断了。 不过，说起来，她出手的招式，竟觉得似曾相似。 赵木兮说，“就因为是公主的房间，臣女才要更加谨慎。” “皇上这时候不在宫里，躲在公主的房间里，谁能想到是您。”赵木兮瞥他一眼，要怪就怪他自己吧，外面守着的侍卫都没告诉她们，可见他是悄悄进来的。 楚不域不想吵醒元元，指了指旁边的茶厅，“过去。” “皇上，臣女累了，不打搅您陪公主殿下。”赵木兮跟楚不域无话可说，自从上次他将她抱进怀里，还说她矫揉造作，她就不想再跟这个狗男人多说话了。 “朕有话要问你。”楚不域皱眉，判断着她的拒绝到底有几分真。 赵木兮差点把抗拒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为什么要带元元出去？”楚不域让九芯她们守着元元，独自审问着赵木兮。 “劳逸结合，读万卷书也该走万里路，公主如今还只是在京都城走走，皇上认为不可吗？”赵木兮反问。 楚不域冷笑，“带着公主去逛拍卖行，这就是你的万里路？” “世间万态，公主年纪还小，能够多长见识总是好的。”她三岁的时候没机会去拍卖行，但凡有人能带她出宫，她都能把京都城翻过来玩。 “那两个奴隶呢？”楚不域压着气，“你也由着元元胡闹，你是她的启蒙教习，不是陪闹的玩伴。” “皇上，元元是公主，她看到那两个奴隶被拍卖，能够立下宏愿将来要解救所有奴隶，臣女不觉得这时候该打击她的积极性。”赵木兮回道。 “她年纪小天真，你难道也幼稚吗？”楚不域骂道，“万一那两人意图不轨要杀害元元呢，你能保护得了她吗？” 赵木兮抬起一双漆黑透彻的眸子，直直地看着楚不域，“有很多人要杀害元元吗？” 第八十一章 越矩 楚不域在那双透彻明亮的眼睛看察觉到一丝凌厉的杀气。 只有经历过战场杀戮的人才会明白，一个人的眼神所蕴含的力量有多强大。 赵木兮眼中的杀气像极那些在战场上看到敌人时的眼神。 坚韧，强大，锐利。 她只是一个十五岁，刚及笄的女孩。 且从小生活在天水，她在天水，究竟经历过什么？ 楚不域眸色沉了沉，他让人去天水调查赵木兮，至今还没有消息传来。 “她是朕唯一的女儿。”想害元元的人太多了，这些年他肃清宫中不少暗线，为的就是保护元元的安危。 “这是理由吗？因为是你的女儿，所以就该承受伤害吗？你连保护女儿的能力都没有吗？”赵木兮敛去眼中的杀气，想起元元失语的缘由。 她心中杀意汹涌，连身为祖母的太后都对元元下毒，可见元元在宫里的生活有多危险。 而楚不域却觉得这是正常的。 “赵木兮，你越矩了！”楚不域冷声道。 “元元是朕的女儿，朕自会保护她！” “你如果能保护得了她，她就不会中毒了。”赵木兮终究克制不住心中的怨恨，她重生而来，看到的是一个差点失语的女儿，她怎么能相信，楚不域会保护得了元元。 楚不域冷冷地看着赵木兮，心口的怒火被沉沉地压着，无法发泄出来。 他揉了揉眉心，缓解抽痛的脑袋。 “元元身上还有毒气吗？”楚不域哑声问道。 赵木兮已经将紫桑果喂元元服下，元元的身子已经完全恢复，但她不想告诉楚不域。 “皇上还是请御医诊脉吧，免得又信不过臣女的医术。”赵木兮冷声说。 楚不域闻言看了过来，点漆般的眸子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你与元元相处没多久，对她感情这么深了？”楚不域突然开口问道。 不可否认赵木兮也许是疼爱元元，但这疼爱未免太深了。 “元元睡觉的时候会梦呓，皇上听过吗？”赵木兮低声说，“她一直在说娘亲，对不起，如果不是她的糖莲子，她的娘亲就不会死了。” 楚不域心尖像是被针狠狠地戳中，痛得差点呼吸不了。 “不是她的错。” 赵木兮立刻厉声回道，“当然不是她的错，她才几岁，怎么会分辨糖莲子有没有毒，是那个借着她的手下毒的人有错，多恶毒的人才会利用元元去害自己的母亲。” “这是要元元背负一辈子的愧疚。” “元元把我当成娘亲，何尝不是自我麻痹，她不用再愧疚了。” “皇上，我与元元有缘分，将她当成最重要的人，希望你成全。” 楚不域声音低哑，“朕查过，这件事……” 赵木兮皱眉，“皇上不必与我解释，那些恩怨都与我无关。” “朕不会阻止你跟元元见面，希望你能好好待她，不要辜负她对你的一片赤子之心。”楚不域忍着脑仁的剧痛，只要想起那天发生的事，他的头痛症就会更严重。 他不是没有查过当日的事，元元的糖莲子不是在慈宁宫带去的，是在街上买的，太后的确是想利用元元下毒，但她想要盛乔木服下的毒并不会立刻致命，那只是一种慢性毒药。 是有人利用这种慢性毒药，给盛乔木服下激发药性的东西。 “若是没有别的事，臣女先告退了。”赵木兮见他神情痛苦，知道是蛊毒发作，活该！痛死他！ 楚不域知道赵木兮有办法缓解他的头痛，但她偏偏见死不救，这女人果然是狠心。 “下去！”楚不域不想被她看到自己的狼狈。 赵木兮巴不得离开，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在外面的高福笑眯眯地要迎上来，听到屋里楚不域痛苦的低吼，他吓得脸色一白，急忙跑进去，“陛下！” 楚不域咬牙切齿地道，“不得声张！” 糟了！忘记带药！ “赵姑娘……”高福忙追上赵木兮，拉着她袖子不放，“您医术高明，快替皇上止痛吧。” “不好吧，皇上金枝玉叶，只有御医才能近身搭脉，我这种来历不明的医术，进不了皇上的眼，免得还以为我故作姿态，矫揉造作想接近他老人家。”赵木兮凉凉一笑。 楚不域听到她后面这句老人家，气得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姑娘啊，您是医者仁心，不能见死不救，公主殿下醒来若是看到皇上这个样子，不知道多心疼，上次就哭肿了眼睛。”高福可怜兮兮地叫道。 不愧是高福，知道赵木兮舍不得元元掉眼泪的。 赵木兮拂开高福的手，压低声音说，“行了，别拿元元来说情，他一会儿要是逼逼赖赖，我拿针缝他的嘴。” “姑娘，那可是皇上。”这话也太大不敬了。 他都不敢听了。 赵木兮转身走回去，在楚不域沉冷的眼神中，寒着脸来到他身边。 “皇上，这蛊毒是有引子的，是不是您与哪位女子有了首尾，被下了蛊毒而不知情，如今才饱受折磨。”赵木兮幸灾乐祸地问道。 可想到他中蛊毒的时间，她还是盛乔木，他居然还背着她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就……很恶心，很生气。 “闭嘴！”楚不域铁青着脸。 赵木兮一针用力刺过去，“我只是猜测，想替皇上找个解毒的方法。” “你只要找到给你下蛊的人，将她体内的蛊虫引出来，再以母虫引出你体内的虫王不就好了。”赵木兮说道。 楚不域闭上眼睛，不想听赵木兮说话。 “皇上舍不得那个女子？”赵木兮的语气有些冷，要将母虫引出来，必定要伤到养蛊的身体，楚不域这么抗拒，是怕伤到那个女子吗？ “赵姑娘，陛下太累了，您让他休息吧。”高福小声说。 赵木兮说不出心里的憋气，手中加重了力道替他行针，楚不域却似乎一点都不知道痛，居然还能安然入睡。 太生气了！ “好了，我先回去。”赵木兮收了针，多一刻都不想跟楚不域独处，转身就离开了。 第八十二章 难堪 “姑娘，谁惹您生气了？”暖意看到赵木兮黑着脸回来，猜想着在公主那边还有谁有这样的能耐。 一个混蛋！ 赵木兮在心里将楚不域骂了一百遍之后，终于找回理智能平静下来。 她其实不该再为楚不域动怒的，就算他有几个女人，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可只要想到他一面对她保证从没碰过后宫的女子，又一面背着她中了别的女人的双杀蛊，就恨不得亲自喂他蛊毒！ 楚不域这个狗东西，她当初怎么就瞎眼爱上他了。 “……姑娘。”暖意小心翼翼地开口，“岑师傅在外面求见。” 赵木兮喝了一大口茶，她才不要为楚不域生气，不值得！ 她已经得到重生，就该重新好好做人，以前瞎眼是以前的事，以后绝对不会再有这样的事。 总算平息火气的赵木兮走出院子，看到岑守康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岑师傅，你找我有何事？” “赵教习，那两个孩子是怎么回事？”岑守康皱眉问道。 左涛给他带了两个月氏国的孩子，说是要让他教武功，岑守康差点就揍了左涛，他一个瘸腿的人，怎么去教别人武功，分明是羞辱他。 “岑师傅曾经叱咤战场，武功高强，调教两个孩子，让他们学会武功将来可以到公主身边当差，有什么不对的吗？”赵木兮问。 “赵教习！”岑守康怒声喝道，“我到底怎么得罪你，你要这么对我。” 赵木兮无奈地道，“岑师傅，我没有这个意思，那两个孩子一看就是好苗子，他们成了亡国奴隶，公主将他们救了，我觉得若是交给你的话是最适合的，没有要羞辱你的意思。” “你觉得我能教他们武功吗？”岑守康指了指自己的腿愤怒地问道。 赵木兮沉默地看他一会儿，片刻才说道，“你的腿虽然受伤了，但不是不能走路，你的武功也不仅仅是靠一条腿，你最厉害的双枪，你的骑术都还在，你的本事并不会因为一条腿就是去的。” “赵教习，我求你了，我只是个没用的人。”岑守康压抑地叫道。 “如果你没用的话，皇上会让你教公主骑术吗？”赵木兮反问，“你害怕别人看不起你，其实最看不起自己的就是你。” “变成瘸子的人不是你，你体会不到我的难堪。”岑守康叫道。 赵教习说，“你失去一条腿，不是失去整个人生，何况你还没失去腿，只是受伤了。” “我与你说不通，我要去找公主说清楚。”岑守康怒道。 “为什么不去医治你的腿？”赵木兮问。 岑守康愤怒地回头，觉得赵木兮是明知故问，“若是治得好，我还会如此。” 赵木兮这几天观察过岑守康走路的样子，还试探过他伤腿的反应，并非完全没有知觉，是可以医治的。 “我替你治腿，你收下那两个孩子。”赵木兮说。 “你说什么？”岑守康回过头看向赵木兮，疯了吗，她凭什么给他治腿。 “你可以公主身边其他人，我的医术还挺不错的，如果我治不好你的腿，我看御医院没人能治好了。”赵木兮说，“你要不要试试。” 岑守康摸了摸没有知觉的大腿，他心中升不起任何希望。 “反正都这样了，试试又何妨。”赵木兮道。 “我的腿……是断过的，早就废了。”岑守康哑声开口。 赵木兮看了暖意一眼，“你先坐下，能不能治应该由我来判定。” 岑守康根本不相信赵木兮有这样的本事，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被请着坐下时，竟一点反抗都没有。 因为太久没有走路，他的小腿已经有些萎缩，一点血色都没有，和另外一条腿相比，又瘦又苍白，看着就像假的一眼。 连他都觉得丑陋，赵木兮居然看得怎么认真。 岑守康有些难堪地转开头。 赵木兮拿出一根银针，在他膝盖的穴道刺了一下。 那条瘸腿竟不受控制地往前动了动，而且有一股又痒又麻的感觉爬上膝盖。 “这是被一剑砍断脚筋了。”赵木兮一看那条在小腿上的伤疤，便能猜出他是怎么受伤的。 “要治好是可以，但没法跟以前那样灵活。”赵木兮收了手，“而且会很痛，你要有心理准备。” 第一次有人跟他说他的瘸腿可以治，也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他没了一条腿，又不是没了整个人生。 如果一条腿不能代表整个人生，他怎么会被岑家无视了。 “只要你能治好我的腿，你让我干什么就干什么！”岑守康咬牙切齿，打算赌一把。 赵木兮拍了拍手站起来，“岑师傅先回去，我给你准备好药之后再找你。” 岑守康看她一眼，“月氏国亡国了，你知道亡国之徒会做什么？” “我不知道他们会做什么，但我如果是他们，肯定不想当奴隶。”而是想办法复国，人要有斗志才能活得像个样子。 “你确定他们真的能保护公主？”岑守康不太确定地问。 赵木兮说，“我不确定，但不是交给你了吗？你得教他们兄妹。” “……”岑守康在心里骂了一句。 目送他离开，赵木兮才含笑地转身。 谢婕手里拿着一把小金扇，笑眯眯地打量着她。 “这扇子好看。”赵木兮说。 “我最喜欢的扇子，也是最贵重的。”用金子打造的扇子，纯属为了给自己留后路，万一将来没银子吃饭，还能将小金扇卖了换银子。 赵木兮说，“看了这么久，站着不累吗？” “我还纳闷你为何要救你那两个孩子，是为了找借口给岑师傅治腿呀。”谢婕盈盈悦耳地说着话。 “只是交换条件罢了。”赵木兮说。 谢婕摇着扇子进了门，“用不着跟我解释，那岑守康也是长得俊朗，你要帮他也正常。” “……”赵木兮叹息，解释太多反而错得更多。 等华灯初起时，赵木兮让暖意去打听公主醒了没有，得知楚不域居然还没回宫，而且留下来陪元元用膳。 赵木兮今天在他面前发了一顿火，实在不想见到他，所以让人给元元送了亲手做的荔枝肉，没有再去找女儿了。 第八十三章 咕噜肉 元元睡醒看到在屋里看书的楚不域很开心，跟他分享了今日在外面的见闻，楚不域试探了几句，没发现赵木兮去见其他什么人，这才没有再问下去。 “九芯，你快去把娘亲请过来，她答应要陪我吃晚膳的。”元元对九芯说道。 楚不域默默地低头喝了一口茶，有他在这里，赵木兮怕是不会过来陪元元用膳了。 果不其然，九芯回来禀道，“公主，赵教习说不打搅您和皇上天伦共聚，她另日在陪您用膳。” “父皇，你刚才有见过娘亲吗？”元元皱眉，为什么娘亲知道父皇在这里。 “嗯，她送你回来，父皇见过她了。”楚不域没有隐瞒地说。 “难怪了。”元元叹了一声，老气横秋地以稚嫩的声音说道，“娘亲因为你不来陪我，父皇你都不反省一下自己的问题吗？” “？”楚不域错愕地看着女儿，“朕有什么问题？” 元元认真地说，“你总是怀疑娘亲，虽然你不说，但我能看出来。” 楚不域讶异元元的心思细腻，“她对你说的？” “当然不是，娘亲才不会跟我说这些。”元元小声嘀咕，“父皇，你不回皇宫吗？” 他被赶了？他居然被女儿赶了？ “元元希望父皇回皇宫了，你不想要父皇陪你吗？”楚不域忍不住问道，不相信他在元元心目中的地位还比不上刚认识没多久的赵木兮。 “您公务繁忙，回宫去处理政事也好啊。”元元一本正经地说，她还是想娘亲陪她吃饭，娘亲会做各种好吃又好看的菜式。 楚不域心里受伤，“元元这是嫌弃父皇了。” “没有啦，娘亲说要给我做好吃的，她要是不来，那谁给我做啊。”元元有些可惜，随即又道，“不过以后也还能吃到的，父皇也不是天天有空陪我，我还是陪父皇吧。” 听起来似乎很勉强！楚不域胸口憋闷，感觉自己的女儿好像被人抢走了。 “元元，赵教习是你的启蒙老师，其实也是陪你在学院读书的，用不着每天都在一起的。”楚不域现在有点担心元元太依赖赵木兮了。 将来有一天，元元会不会彻底忘记盛乔木，真的把赵木兮当成母亲。 楚不域眸色沉下去，他不能让元元忘记自己的母亲，盛乔木会很伤心的。 元元嘟着嘴不说话。 “过几天，朕带你去雁南，你娘亲原来的封地就在那儿。”楚不域突然道，他觉得应该替元元找回关于盛乔木的记忆。 元元开心地拍掌，“好啊好啊，我明日就跟娘亲说，娘亲肯定也想回去的。” “……”楚不域觉得心情并没有好转。 不一会儿，赵木兮让人送来咕噜肉。 宋子尧皱眉看了一会儿，“你娘亲以前不懂厨艺的。” 赵木兮似乎厨艺不错，怎么可能是盛乔木。 “不是啊，娘亲以前烤肉也很好吃的。”元元立刻道，“还吃过烤兔子肉，喷香喷香的，可惜父皇没吃到。” 楚不域疑惑地看向九芯，盛乔木何时烤肉给元元吃过了？ 白芷在旁边解释，“在行宫时，娘娘喜欢出去狩猎，有时候会自己动手烤肉给大家吃，公主也许是那时候去行宫，正好娘娘在烤兔子。” “阿木烤的肉能吃吗？”楚不域低声问。 “皇上有所不知，娘娘后来厨艺可还了，她总喜欢自己捣鼓些新东西，又在书上学了新颖的做法，厨艺变得可好了。” 楚不域嘴角的笑意苦涩，是因为过得不好，所以才需要学这些求生存吧。 他对盛乔木永远负有愧疚之心。 “父皇，快吃，很好吃的。”元元给他夹了一块肉，美滋滋地吃着。 “好。”楚不域笑着点头。 其实心中非常苦涩。 …… …… 楚不域趁着夜色离开巾帼学院，回到宫里，养心殿的宫人一边替他更衣一边低声道，“陛下，天水那边有消息了。” “人呢？”楚不域淡淡地问。 “回陛下，在偏殿。”宫人低声道。 楚不域拉了拉袖子，“让人到御书房。” 他派去天水的暗卫回来了，天水虽然很大，但人不算多，要查一个人并不难。 “……这位赵大小姐平日就喜欢往山里跑，听说还跟山下的村民关系密切，经常会替那些村民医治小病小痛，赵老国公请过几位武师教赵大小姐骑术和箭术。” 听起来没有任何异常，就是被冷落的国公府大小姐在天水正常的生活。 天水不像京都城，没有多少世家开办茶话会，小姑娘在家里闷了，只能自己出去打发时间。 “请过什么武师？”楚不域想起赵木兮的武功路数。 “属下查过那些武师，都是赵家军里退伍的老军人，只有一个女武师姓叶，行踪不定，也不爱跟别人来往，别人都叫她叶师傅。” 楚不域轻轻点头，看来就是叶红叶了，所以有很多让他觉得相似的地方。 “去查这位叶师傅的下落。”楚不域低声道。 “是！” 楚不域皱了皱眉，突然问道，“赵木兮在天水……学过厨艺吗？” 啊？这是需要深入调查的事情吗？暗卫一脸疑惑，“属下，没查过这个，只知天水物资贫瘠，那边的百姓都会在吃食上花心思。” “下去吧。”楚不域冷声说。 突然，楚不域又叫住暗卫，“当年赵木兮被冷落在天水，可有人在其中做了手脚？” “回皇上，赵夫人是在途中生产，当时正是叛军作乱时，慌忙下在一座庵庙产下赵大小姐。”许是因为如此，才被批命格不好，被冷落丢在天水。 楚不域嗯了一声，摆手让暗卫下去。 他靠着太师椅，揉了揉眉心，今天赵木兮替他针过之后，头脑竟没有再觉得隐隐抽痛。 突然就想起她气呼呼的模样，楚不域忍不住嘴角露出浅笑，能把她气成那样，也是不错的。 “皇上。”高福低着腰走进来，“您喝点参茶。” “怎么了？”楚不域淡淡地问。 高福道，“太后差人来传话，想请皇上到慈宁宫坐一坐。” 第八十四章 添堵 楚不域平日不喜欢到后宫，连慈宁宫都极少踏入，谁都看得出他们母子离心，如今他还敬着太后，全是看在养育之恩。 太后已经有些天没见过楚不域了，她本来以为让秀女进宫，能改变现状，哪有男人不喜欢新鲜的，他为盛乔木都守丧一年多了，该临幸其他女子了。 后宫的女子他不喜欢，新入宫的秀女总能吸引他吧。 结果还是一样，楚不域连问够没过问秀女的事，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把太后气得胸口闷了两天。 不得不让人去把楚不域给请了过来。 “皇帝心里还有我这个当娘的吗？”岑太后看到楚不域颀长的身影出现，面上依旧是冷淡疏离的表情，半点紧张她都没有，她是真气哭了。 “母后觉得不适，应该请御医来医治。”楚不域在旁边坐下，看着脸色确实有些不好的太后，他心里确实没有一丝波动，许是太了解自己的母亲，知道她若真的病了，肯定早就闹得惊天动地了。 太后是真伤心了。 “阿域，你心里就这么怨恨我吗？”太后哀切地问，“你心里当真认为是我害死盛乔木，我又没推她下去，是她自己要寻死的。” “她中毒了。”楚不域冷声地开口，“母后，元元的糖莲子，你下毒了。” 岑太后知道强辩没有用，如果儿子相信她，一年前就不会将她送去行宫，软禁了整整一年。 “毒不至死！”岑太后叫道，她只是想让盛乔木病上些日子，不要回京都城，至少在岑素萍生下皇子之前，盛乔木都不能回来。 她怎么知道就死了！ 楚不域当然知道糖莲子的毒不至死，但那也是引子，让别人有机会害死盛乔木。 “你想过元元吗？”楚不域的声音森冷，“她还那么小，就算你的毒对阿木不至死，但是会害死元元！” 岑太后当时下毒时，的确没有考虑过元元，不就是个孙女，而且还是盛乔木生的，她根本没在意过，可她没想到楚不域对一个女儿都这么看中。 如今居然还想着将皇位给她！ 他这是要活活气死她这个母亲。 “元元不也没事吗？”岑太后的语气有些心虚，“都这么久了，你是不是要看着我也中毒才能消气。” 楚不域冷笑一声，元元如今是没事了，那是她运气好遇到赵木兮懂医术，又长得像盛乔木，能够让元元有寄托，不但解了毒，还不再沉浸在愧疚中。 “太后是忘记曾经对元元做过的事了。”楚不域的声音更冷了，“她被慕容昀抓走数月，你就没想过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岑太后的脸色难看，她的确没有，就算元元死了，她都不心疼，怎么会在乎被抓。 楚不域眸色冰凉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朕如今还让你住在宫里，是念在父亲还有生育之恩，其他事情，可以不要管还是不要管了。” “你要我看着你为盛乔木守身如玉吗？”岑太后怒声问道，“你这是在惩罚自己还是怨恨哀家，她死了！你也该往前看，你现在没有子嗣，难道真的想将皇位给元元。” “太后，这个无需再说。”楚不域不耐烦，同样的话没必要再强调。 “就算你不喜欢岑素萍，其他人呢？卢妃温婉娇柔，罗嫔也是俏丽可爱，还有其他刚入宫的秀女，你就一个都没看上？”岑太后叫道。 楚不域淡淡地说，“没有。” 岑太后心头一堵，“皇帝！” “太后说话还中气十足，看起来也不是大病。”楚不域说，“明日让御医给你诊脉，开几服药吃吃，天色不早，太后早些休息吧。” “盛乔木都死了，就算你再深情又有何用，她根本看不到，何况，她若是真的爱你，又怎么不将永盛王朝旧部力量给你，她分明是忌惮防备你，等着将来有机会，说不定要……” “朕的皇位本来就是她的！朕原本就是她的下属。”楚不域冷冷地说，“太后忘记了吗？数年前，你见到阿木，还要跪下行礼的。” 这是她生的儿子吗？分明是索命罗刹，专门气死她的！ “她是永盛王朝最受百姓敬爱的护国公主，朕当时在她眼中算什么，如果不是她赏识，让朕陪她打仗，朕如今……也不过是三流世家的废柴。”楚不域冷漠看着被他气得脸色发青的太后。 他们凭什么在后来要受盛乔木跪拜，他们配在她面前高高在上吗？ “滚！”岑太后指着门，“哀家不想看到你这个逆子。” 楚不域弹了弹衣摆站起来，“那太后好好休息。” 岑太后看着楚不域挺拔的身影消失在寝殿外面，她暴怒而起，将几上所有的东西扫落在地，这样都不能平息怒火，她现在恨不得把盛乔木挖出来鞭尸。 盛乔木真是个祸害！即使死了，还要横亘在她和儿子之间，像冤魂一样纠缠不清。 “太后娘娘。”春华和夏华听到动静急忙进来，看到太后气得大口喘气，心中大惊。 她们已经很久没看到太后气成这个样子了。 “天煞孤星果然是在说他，哪有半点亲情的，他要活活气死哀家。” “被一个女人迷成这样，他是疯了！” “……” 两个宫女都恨不得将自己的耳朵堵上，这种话怎么能听得。 “太后娘娘，您消消气，别气坏身子。”春华赶紧上前替太后收拾被茶水沾湿的衣裳。 岑太后脸色阴沉地想了一会儿，“该让那个人来了。” 春华听不懂太后的话，只是给夏华打了个眼色，两人沉默地将岑太后打翻的东西都收拾好，还替她换了衣裳和被褥。 “明日让岑国舅进宫见哀家。”岑太后开口道。 “是，太后娘娘。”春华应道。 “皇上今天是不是出宫了？”岑太后突然问道。 夏华轻轻点头，“奴婢去养心殿找皇上时，没看到高福公公。” 高福是寸步不离伺候皇上的，他如果不在，那肯定是出宫了。 岑太后冷笑了一声，肯定是去找元元了。 盛乔木是死了，但留下了女儿，一样让人觉得……添堵。 第八十五章 捕鱼 日子缓缓地过，赵木兮每天除了陪元元读书，没有跟霍照他们再联系，而且她最近发现，她的手镯空间有更神奇之处，她人在巾帼学院，但从空间里，她可以用意念将药材送到庄子里的仓库。 这真的是……太方便了，太神奇了。 她试过能不能自己也随意转换空间，虽然没有成功，但她觉得将来未必不可以。 这个手镯空间是能够成长的，之前她能耕种的地方只有一亩地，现在已经扩充到三亩地，从只能种药材升级到现在连青菜瓜果都能种了。 这不，刚从空间摘了个甜瓜，端过来给在练字的元元。 “这甜瓜看着就水分充足，赵教习真厉害，总能买到比别人要甜的瓜果。”谢婕摇着小金扇，正在指导元元写字的笔画，看到赵木兮走来，就被她手中的瓜果给吸引了。 “少不了你吃的。”赵木兮笑着说，“谢教习上了这么久的课，该是累了吧。” 谢婕说，“你是怕公主累吧，我就多说几句话，能累到哪里去。” “来，吃一块润喉。”赵木兮立刻递过去。 元元眨了眨一双水润润的大眼睛，期待地看着赵木兮。 “我们可爱的公主殿下，今天的字写得怎样啊？”赵木兮被她的样子可爱到心里发软，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 “今天练习写千字文。”元元撒娇地蹭了蹭赵木兮的手指，深处自己白胖白胖的手，“娘亲，您看，手都红了。” 赵木兮呼了几下，“先吃点甜瓜，休息一会儿再继续。” “啧啧，你一个黄花大闺女，年纪都比我小好几岁，居然比我还更像个母亲。”谢婕看着赵木兮笑出声。 该不会因为公主的一声娘亲，赵木兮就真的把自己当成一个母亲角色了吧。 “公主可爱乖巧，我自是喜欢的，这跟像不像母亲没关系。”赵木兮说。 谢婕本来还以为赵木兮对元元这么上心，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观察一段时间，发现跟她想的不一样，赵木兮的心思压根就没在宫里那位身上。 “好甜呀。”元元很快就吃了两块甜瓜，一脸满足地伸手让赵木兮给她擦一擦。 “不能吃多了，很快就是用膳时间了。”赵木兮柔声说，“今天还要练多少字呢？” 谢婕挑眉，“怎么，又想带她出去？” “劳逸结合嘛，去林子里走一走。”赵木兮笑道。 “今日不必练字了，但是得练琴，午歇再来吧。”谢婕摆了摆手，给元元下课了。 元元喜滋滋地看了赵木兮一眼。 赵木兮带着她去牵马，遇到岑守康在训练那两个月氏国的孩子。 他们没有中原的名字，岑守康会说月氏国的语言，便按照他们原来的名字重新起了。 男孩叫月江流，女孩叫月亮儿。 这两个孩子出生的时候，父母肯定对他们给予厚望，希望他们的人生宽阔明亮。 “岑师傅。”元元拱手行了学生礼，眼睛滴溜溜地打量月江流和月亮儿。 他们就是她从拍卖行带回来的人吗？看着好像改变不少，差点就认不出来。 特别是那个哥哥，五官深邃精致，一双琥珀般的眼眸看着像宝石似的。 “拜见公主殿下。”那两人都知道元元是救命恩怨，恭恭敬敬地给她行了一礼。 “不必多礼。”元元挺直小身板，笑眯眯地说道，“你们的名字很好听。” 岑师傅问赵木兮，“赵教习要陪公主骑马吗？” “今日天气不错，我想带公主到林子里走走。”顺便猎两只野鸡和兔子，今晚可以做炙肉吃。 这边的林子没有会攻击人的野兽，岑守康不担心她们会遇到危险，皇上早就让人将巾帼学院周围都保护起来了。 “让他们也一起去。”元元指着月江流兄妹二人。 月江流有些紧张地看向岑守康。 “好。”岑守康一开始是不情愿收下他们兄妹当徒弟，但后来发现他们居然都是好苗子，心里的不情愿也变成三分喜欢了。 两个可怜的孩子，虽然有吃有住，还有新的名字，却依旧过的战战兢兢，害怕下一刻又被卖到拍卖行。 巾帼学院和云麓书院相隔一座山，两山之间有一条蜿蜒清澈的小溪，他们沿着小溪慢悠悠地走着，周围鸟声啾啾，十分惬意。 元元第一次自己骑着小雪走出马场，又紧张又兴奋的。 看得在她身后的左涛紧张出一头大汗。 “娘亲！”元元看到赵木兮取下弓箭，做出要射箭的动作，紧张地屏住呼吸。 在所有人错愕的眼光中，赵木兮果断利落地一箭射出，一只藏在草丛中的野鸡被一箭射穿。 “射中了，射中了。”元元高兴地拍掌，看着赵木兮更是充满崇拜。 “赵教习好箭法。”左涛开口说道，这箭术……看起来都比他要厉害了。 这个赵木兮可真不简单。 赵木兮让宫人去将野鸡捡起来，带着元元继续往前走。 “好多鱼啊。”狩猎开始无趣，元元眼睛四处看起来，看到小溪里成群结伴的鱼，她好奇地多看几眼。 “那我们去抓鱼？”赵木兮笑着问。 左涛欲言又止地看了赵木兮一眼，他们连渔网都没有，哪有那么容易抓鱼。 赵木兮抱着元元下马，让其他人接着去猎两只野鸡，她则去砍了两根树干削起来。 “赵教习，你会捕鱼吗？”左涛忍不住问。 “试试呗。”赵木兮以前在行宫是出去网过鱼，但现在不是没有渔网么，只能试试了。 “一定可以的，娘亲无所不能。”元元立刻叫道。 赵木兮将树干削尖之后，正要拖鞋下水，被九芯给拦住了，“大小姐，让奴婢去吧，您不能随意在外面拖鞋。” 哦，差点忘记了，她不是肆意妄为的护国公主，而是国公府的大小姐，当着外男的面拖鞋肯定是不行的。 “好吧。”不能自己捕鱼，那就有些无趣了。 月江流突然走上来，“赵教习，我会泅水捕鱼，让我去吧。” 赵木兮挑眉，“好。” 第八十六章 兔子很可爱 月江流捕鱼技术让赵木兮意想不到，没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抓上来两条肥美的鲫鱼。 “回去烤鱼给你吃。”赵木兮已经想要怎么做这两条鱼了。 “嗯嗯。”元元已经开始期待了。 月江流要转身继续去捕鱼，赵木兮叫住他，“你身上的衣服都湿了，虽然天气不冷，但林子里风大，你先回去换衣裳，别风寒了。” “我不冷。”月江流立刻说，他迫切想要证明自己是有用的。 赵木兮笑道，“鱼够我们今晚吃了，你先回去。” 见赵木兮并非嫌弃他没用，月江流这才看了妹妹一眼，一步三回头地去回学院。 去狩猎的两个侍卫也回来了，手上提着一只兔子，两只山鸡。 今晚可以很丰盛了，煮个鲫鱼豆腐汤，再炙些兔子肉，山鸡还能窑着吃。 “那边有棵果树，我们去摘几个果子便回去了。”赵木兮笑着对元元说。 “我倒要看看，谁敢抢本少爷的兔子。” 林子深处，蜿蜒小道有马蹄声哒哒传来，伴随着的还有男子说话的声音。 赵木兮皱了皱眉，将元元护在身后。 正要离开的时候，几个年轻男女骑着马从小道走出来，手里还拿着弓箭，但他们几人马背上都没有猎物，看来是没有收获。 “你们是何人？”对方没想到林子里还真的有其他人。 这是他们书院的属地，怎么会平白无故进来陌生人，看来刚才的兔子就是被他们给猎去了。 “我们是从巾帼学院过来的。”左涛低声地解释，已经认出说话的人是苏家的三少爷。 都是世家子弟，今日应该是相约来狩猎的。 出身高贵的世家子弟看不起草根巾帼学院，虽然是以前长公主创办的，但没有任何门槛，要世家女子跟平民一起上课，那根本是一种耻辱。 “这两个果然是你们的人，他们抢了我们的兔子，把兔子还回来。”苏三少爷高昂着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左涛。 赵木兮看向那两个侍卫。 “我们先射中兔子，他们见着就逼着我们放了。”谁去理这些傻子，他们当然拎着兔子就走了。 凭实力射中的猎物，凭什么要别人指手画脚。 “兔子是你们养的？”赵木兮抬眸看向他们，她认出其中有个女子是苏卿，她们在赵家见过一面，虽然有些不欢而散。 对方似乎装着不认识她，赵木兮也懒得开口见礼。 “不是，但那兔子长得十分可爱，我们不忍心看它沦为盘中餐，世上有万千食物，你们为何偏要吃兔肉。”说话的人是苏三少爷的妹妹，年纪约莫十二三岁，五官还没张开，跟在苏卿的身后，看着侍卫手中的兔子都要掉泪了。 苏卿是认出赵木兮了，她抿了抿唇，想看赵木兮在世家子弟面前丢大脸，所以故意假装没认出来。 左涛低声道，“那是苏家和王家的人，后面两个没认出来，像谢家的少爷，要不要请谢教习过来？” “……”那真是冤家路窄，她以前最喜欢欺负这几家的人。 那些应该是他们的哥哥姐姐了吧。 “兔子这么可爱，一定很好吃，今晚卤兔头，兔肉切薄炙烤，就很香了！”赵木兮甜甜笑起来。 这话一出，苏家两个姑娘的脸色都发白了。 苏三少爷皱眉喝道，“你一个女子，居然吃得这么重口味。” “关你什么事？”赵木兮冷笑，“你谁啊，管天管地，还管我们爱吃什么！” “你……你……”苏三少爷从没遇到这样不讲理的人，而且完全不顾姑娘家该有的矜持，哪个世家女会说自己重口味，会承认自己喜欢吃兔肉的。 这个人肯定是巾帼学院什么乱七八糟的平民出身的学生。 苏醒她看到赵木兮身后的小女孩，心头猛地一跳，刚才只注意到赵木兮，并没有发现她身后的元元公主，她急忙下了马，来到赵木兮的面前。 “三姐？”苏三少爷愣住，不太明白苏卿要做什么。 苏卿来到赵木兮的面前，盈盈一礼，“原来是赵姑娘，刚才差点没认出来。” 赵木兮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拙，我竟也没认出是苏二姑娘。” “原来是认识的，那就好说了。”其他人纷纷下马，刚才一直审时度势的王家少爷走过来说道。 “王四，没你的事。”苏四姑娘瞪他一眼。 苏卿面色温柔地看向元元，“臣女见过公主殿下。” 什么？其他人一听到这话，全都怔住了，这个小女孩居然就是景国唯一的公主殿下吗？ 元元在外人面前还是能端着公主气度的，“平身吧。” “公主，您身份尊贵，又是金枝玉叶长大的，将来是所有世家女子的典范人物，还是别吃些上不了台面的野味才好。”苏卿柔声地劝道，“想来宫中的教习嬷嬷是有教过你的。” “公主吃什么喝什么，还需要看别人的脸色？”赵木兮似笑非笑地问，很清楚苏卿突然来装熟人是为了什么。 看来还想到元元身边当教习。 “赵姑娘，皇上将公主交给你，是希望你将她教导成为一个端庄大方的淑女，不是满山跑又捕鱼又烤兔子的野丫头。”苏卿皱眉说道。 “这样啊，那你去找皇上说啊。”赵木兮笑着说，“我现在要带着可爱活泼的公主殿下去吃烤肉了。” “你这女子，也太嚣张了！”苏三少爷叫起来，转身对身后的谢家少爷说，“谢延，我们进宫去找皇上，让皇上替公主换了启蒙教习，此女根本不配当公主的老师。” 元元上前踹了苏三少爷一脚，“谁允许你无礼，本公主要谁当老师就是谁，你们这些讨厌鬼！” 苏卿一脸痛心疾首，“没想到公主居然被教成这样的性子。” “赵教习，请问谢婕可在巾帼学院中？”谢延没有理会苏三少爷的哇哇叫，只是谦逊有礼地拱手相问。 “你既是谢家人，应该知道谢婕在何处。”赵木兮没有正面回答，却觉得谢延不愧是谢婕的弟弟，气度教养要比苏家的好多了。 第八十七章 自找羞辱 苏谢王三家是京都城的一流世家，数百年来，他们互相借力扶持，早已经成了姻亲世家，关系更是错综复杂，牵一发动全身，他们能影响不少世家前程的。 今日的狩猎局是苏卿提议的，本来是相约去城外踏青的，后来改变主意，谢延才加入进来。 在世家新一代的年轻人中，最有出息的算是谢家的子女了，王家近些年逐渐淡出圈子，如今过着优哉游哉的日子，朝堂之事甚少过问，宁愿领着闲差。 只有苏家依旧野心雄壮，想要取代谢家成为领头羊。 寒门代表的新贵岑家如今就跟苏家来往密切，颇有要结成亲家的样子。 苏卿不是没想过要直接去学院见公主，让公主选择自己成为老师，但巾帼学院早就被守得跟铁桶似的，她怎么找关系都没用，没有皇上的旨意，进不来就是进不来。 今日算是运气好，居然让她在林子里遇到公主殿下。 以前公主殿下选择赵木兮当教习老师，是因为她没有见过更好的，所以没得选择，她都想好要怎么让公主亲自去求皇上，让她成为公主的老师。 “谢延，你说什么？”苏三少爷愣声问道。 苏卿眼底闪过一抹郁色，“谢公子，你该不会不知道，皇上早就下令聘亲谢婕为公主殿下授课了。” “……”谢延神色沉沉，俊逸的脸庞闪过伤感，他的确是不知道，他是前两天才回京都城，根本没人跟他说这件事。 还是遇到蔡光，那混账东西居然还以为姐姐会回心转意跟他回去，被他揍了一顿，才逼问出原来谢婕已经在巾帼学院了。 他不是没有来过，但都被挡在门外进不来。 “你们要是没什么事，那就告辞了。”赵木兮将元元抱起来坐马背上，示意左涛准备厉害。 “赵姑娘，你自己胸无点墨，到底能教公主什么，难道你一点都不愧疚吗？”苏卿怒声地问道，所有人都听到她的声音了。 谁不知道赵国公府嫡长女自小就被冷落在天水，天水几乎是蛮荒的穷乡僻壤，又能教导出多好的文采和气度，只是因为她长得像故去的盛娘娘，所以平白就得了公主的青眼，一路扶摇直上，居然就成了公主的启蒙教习。 城中的世家看不上赵木兮，觉得她不识好歹，没有自知之明拒绝当公主的启蒙教习，想借此抬高自己的身价。 “苏二姑娘，你是什么人啊？”赵木兮笑着问。 “什么？”苏卿一愣。 “你是宫中的妃子，还是公主的长辈，你哪来的脸质问我，皇上给你的脸，还是公主给你的脸？”赵木兮眼中不掩嘲讽，这个苏卿还真是无所不作，她最喜欢打作死的人。 苏卿的脸一下子涨红了，被赵木兮这么一问，倒显得她居心叵测了。 虽然她的确有那个心思，但被人当众戳穿又是另外一回事。 “我没有给她脸。”元元拉着赵木兮的手急忙撇清，“父皇肯定也不喜欢她的。” “赵木兮，你不要欺人太甚了。”苏三少爷看到自己的姐姐丢脸受辱，立刻站出来维护。 “到底谁欺人太甚，我们好好地打猎，你们非要把脸凑上来挨打，这能怨谁，兔子长得可爱不能吃，我还觉得鸡鸭鹅有趣呢，你们把自家的生禽都放了，再来与我说话。”赵木兮冷冷地道。 “你……”苏三少爷气得要上前两步。 左涛将他一挡，“保护公主。” “我没有要伤害公主。”苏三少爷急忙叫起来。 苏卿发现事情已经脱离她的计划，她拉住弟弟，“别自降身份了，我们走吧，就当那兔子命不好了。” 谢延犹豫地看了巾帼学院的方向一眼，低声对赵木兮说，“劳烦赵教习跟谢婕传几句话。” “你说。”赵木兮看在他态度良好，又是谢婕的弟弟，她语气上缓和许多。 “我想约她见面，明日辰时在老地方。”谢延低声道。 赵木兮轻轻颔首，“我会将话带到，至于谢教习去不去，我无法确定。” 能够帮他带话，谢延已经很感激了，“多谢赵教习。” “我们走吧。”赵木兮将元元抱上马背，带着人洒脱地离开了。 苏卿回头看了赵木兮的背影一眼，眸色闪过一抹阴沉。 难怪岑素萍会找她接近公主，这个赵木兮太难对付了，完全不按理出牌，根本不知道她下一刻会做什么说什么。 “赵教习，那几个都是世家子弟，得罪他们，将来你在京都城怕是举步艰难。”左涛提醒着赵木兮。 “整个京都城……竟都是世家的天下了，得罪苏家，我就艰难了？”赵木兮若有所思地问，她之前已经察觉出世家对朝堂的掌控太过了，提醒过楚不域要分化世家的权势。 不然将来早晚有一天会再次被反噬。 左涛道，“在下虽然出身寒门，但也知道世家之间的关系，那苏二姑娘怕是会让其他人断了跟你来往。” “左侍卫，你在宫里当侍卫真不容易。”赵木兮突然说道。 “……”左涛知道赵木兮是在说他太看重世家的关系，他突然也发现，自己原本对世家并没有这么畏惧的。 看来只要生存在京都城，难免就要被世家所影响。 “世家之所以能够传承数百年不是只靠运气，他们对下一代子弟的教导和约束，多年的底蕴和风骨，都不是寒门能相比。”赵木兮淡淡地开口。 “但他们也只是人，人就会犯错，人就会有……”七情六欲，会有贪婪之心。 “他们过得比别人要累，因为他们不能出错，一旦出错，影响的可能就是数百人的生命和前程。”所以他们要谋取更多的权势和金钱，这样才能保证整个家族的运转。 任何一个当皇帝的，都不会乐意看到自己的江山和权势都被世家所操控的。 微风徐徐，树叶沙沙作响，赵木兮抬头看了一眼湛蓝的天空。 想那么多做什么呢，现在她用不着操心这些事了。 让楚不域去头疼吧。 第八十八章 眉目 今日林子里发生的事，很快就传到楚不域的耳中。 “她真的这么说？”楚不域抬眸看了左涛一眼，好像若有似无闻到他身上有一股孜然的味道。 左涛恭敬地回道，“回皇上，赵教习的确是这么回了苏家的小姐和少爷。” “倒是嚣张。”楚不域轻哼一声，听到赵木兮拿他镇压这些世家子弟，他心里竟没有一丝不快。 只是，她对世家的看法有些出乎他意料了。 “你觉得赵木兮是胸无点墨的人吗？”楚不域突然问。 “卑职认为，赵教习虽然做事总是让人意想不到，但行为洒脱，做事并不墨守成规，所以公主才那么喜欢她。”左涛在心里斟酌了一下才回答。 是啊，赵木兮的所作所为，完全不像所谓的世家闺秀，她是比盛乔木还要我行我素的人。 只有她敢这么怼那些世家子弟。 “下去吧。”楚不域摆了摆手。 高福端着参茶进来，参茶旁边还有一颗散发着淡淡药香的丸子。 “皇上，该服药了。”高福小声地说道。 “什么事？”楚不域抬眸一扫，看出高福有话要说。 “陛下，凤息止在京都城。”高福轻声说道。 楚不域拿着朱笔的手顿住，“嗯，朕知道了。” 高福将话传到楚不域这里，便清楚不该再多说，伺候楚不域服下药丸之后，他弓着腰退下去了。 “让宋衡和顾子尧进宫。”楚不域将奏折都看完之后，又想起左涛的话，他突然有了个想法。 这是有大事要商议啊！高福急忙应下，命人去将这两位都请进宫。 宋衡和顾子尧都是楚不域以前的心腹，如今一个是刑部尚书，一个是兵部尚书。 他们出身寒门，如今是京都城的新贵，但在世家眼中，他们仍然不够资格与之平起平坐。 很快，这两人就来到御书房了。 “……武招？”顾子尧惊呼出声，震惊地看着楚不域，“皇上，怎么突然想要武招？” 以前他们为了削弱世家在朝堂的力量，不是没想过改变科举制度和开设武招，但最后都没有成功，如今科举还是举荐制，没有世家的举荐，想要走到朝堂的政治中心是很难的。 至于武招……最终还不世家定了规则。 “武招，不拘男女，不论出身，只凭高低。”楚不域淡淡地开口。 “皇上，只怕还是难。”当初他们还有护国公主一起对付世家，如今盛乔木不在了，只凭他们寒门的力量，根本撼动不了世家的力量。 楚不域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敲着桌面，“是难，只要徐徐图之，再找到一把合适的刀……” 锋利、尖锐的刀，能够狠狠刺入世家内部的刀。 “皇上，当初娘娘也愿意成为那把刀，但是最终还是没伤到根本，这件事，只怕还要几年的时间沉淀。”宋衡小心翼翼地提起盛乔木，怕触碰到楚不域的伤痛处。 “先从武招开始，科举还有两年，不急。”楚不域说。 他当然知道盛乔木也曾经愿意当那把刀，但他舍不得她受到世家伤害，一直克制着没有彻底放开手。 如果换了个人，他就能用得更放心些。 “皇上的不拘男女，是打算恢复女子可以任女官上朝议政的政策？”宋衡问道。 楚不域轻轻颔首，“是。” 恢复女子上朝议政，他才好替元元铺路。 宋衡和顾子尧对视一眼，看来皇上是势在必行的。 “凤息止在京都城，你们去找他。”楚不域淡淡地开口，“当年他参与过科举制度的改制，有经验。” “是。”宋衡在楚不域替到凤息止时，心跳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还以为凤息止找他们喝酒的事被皇上发现了。 …… …… 赵木兮并不知自己无意间几句话就被楚不域惦记上了，她正在给元元讲故事。 “娘亲，你以前给我讲的小故事，还没讲完一千个呢。”元元已经有些犯困，窝在赵木兮的怀里，还要抓着她的手指不放。 “元元还记得呀，那明天我就开始重新给你写小故事。”赵木兮笑起来，再次惊讶元元的记忆力真是厉害。 “记得，元元记得娘亲所有事情。”元元小声说。 赵木兮轻拍着她的肩膀，“睡吧，明天早上谢教习要带你去溪边练琴。” “嗯啊。” 一直等到元元沉沉睡去，赵木兮才轻手轻脚离开房间。 九芯上前低声道，“大小姐，白殷和霍照他们来了。” “……”赵木兮的眼睛微微一张，这里到处都是楚不域的眼线，他们怎么还敢进来。 “怕被人看到，先安置在您屋里，暖意几个被我打发走了。”九芯道。 赵木兮点了点头，急步回到自己的小院。 看到两个坐在她房间的大男人，她差点没认出噗嗤笑出声。 “两位小娘子真是长得……惊为天人。”难怪外面的人没发现，白殷和霍照都乔装成来巾帼学院上课的姑娘，虽然他们不是魁梧的身材，但穿着女装还是显得格外壮实。 “我就说别穿这个，一看就知道是假的。”霍照憋着气叫道。 “……”白殷黑着脸不说话。 赵木兮秀眉一挑，“你们跟凤息止打赌输了，所以穿女装进来？” 以前也不是没有被迫穿上女装到街上办事的。 “……”这下连霍照都不说话了。 赵木兮再也忍不住地笑出声。 “武招的事开始有点眉目了，楚不域应该很快会知道凤息止在京都城。”霍照面无表情地说起正事，不想赵木兮的注意力一直在他的衣着上。 “挺速度的。”赵木兮有些意外，这才一个月呢。 “还有一件事，归清病了。”霍照的语气低沉了许多，“大夫都素手无策，不知道怎么给他治病。” 赵木兮皱眉，“他没吃我给他的药吗？” “吃了，本来看着气色好不少，昨天突然吐了血。”白殷急忙道，“像是中毒似的。” “有人给他下毒了。”赵木兮的心往下沉，归清的身子虚弱，若是中毒，只怕雪上加霜。 霍照嘴皮子动了动，强忍着才没说出归清身体变差的原因，“你有没办法去护国寺？” 第八十九章 归清中毒 就算没有办法也要想办法。 赵木兮说，“我明天就去护国寺。” “你真的想参加武招？这件事以后必定会引起世家的抵抗，到时候你又要以一人之力去跟世家作对吗？”霍照低声问。 “以前是用错方法，这次有经验了。”赵木兮笑了笑，“何况，楚不域未必会拿我当刀去对付世家。” 赵家本身也是世家，楚不域不会完全信任她的。 白殷在一旁已经憋了很久，终于能够插嘴说话，“我……我最近好像感觉到内力在恢复了。” “哦，对，你的药虫养好了。”赵木兮点了点头，从一旁的匣子里拿出一个锦盒，“把它服下。” “……”看到那条白胖胖的蛊虫，白殷脸色发青，往后猛退几步，“真的要吃，它会把我的五脏六腑都啃得干干净净的。” 赵木兮看到他发怂的样子，神情一乐，“你放心，它只对你身体器沉睡的蛊虫感兴趣，它也不吃肉的。” 霍照一脸嫌弃，恐惧地避开眼神不去看那条蛊虫，“你都在哪里学的这些养蛊虫的方法，恶不恶心。” “阿姐……”白殷的声音发抖，“我没勇气吃下啊，你就不能给我吞个虫卵吗？” 至少虫卵看起来还不那么恶心。 赵木兮抓过白殷的手，在他的手腕轻轻划了一道血口子，在白殷正要惊呼吃痛的时候，她将白虫放在血口子上面。 不一会儿，那白虫就消失在白殷的肌肤上，连那血口子的血也止住了，看起来似乎还愈合了大半。 “不用吞下去的？”白殷左右查看自己的手，还在上面摸了一把，完全没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进入他的身体啊。 赵木兮笑道，“逗你玩的。” “……”白殷一脸菜色，一点都不好玩。 “时候不早，我们该回去了。”霍照说，他们将正事都说得差不多了。 赵木兮轻轻颔首，“小心别让人看到。” “凤息止对你还有一点存疑，如果楚不域知道他在京都城，毕竟会见他的，要不要跟他解释清楚？”霍照低声问。 “不用，他做事会有分寸的。”赵木兮对凤息止的为人还是心里有数的。 霍照和白殷两人踩着碎花布，努力做出摇曳生姿的步伐。 “你们这么走路倒不像来学院读书的姑娘，像青楼里在招客的女子，身段还是不错的。”赵木兮将他们打量一眼笑着说道。 “朱雀路口的大馒头，又软又好吃。”霍照托了托胸前的满头，“下次老子在跟凤息止赌，老子是猪。” “我记得你以前说过，如果跟他赌，自己就是狗。”白殷立刻叫道。 霍照没好气地瞪他，“我定力不足就算了，你为什么要答应。” 赵木兮嘘了一声，“隔壁院子有人，你们快走。” “走了。”霍照拎着白殷就从侧门溜出去。 左涛亲自在公主殿下的院子外面巡视一圈，发现没有异样，这才放心下来，叮嘱值守夜班的下属要万分小心，他这才打算回屋里先休息一会儿。 “刚才是不是有人经过？”左涛觉得眼前好像闪过两道身影，仔细看去，却只有暗朦朦的夜色，没有看到任何人的身影。 “啊，没有吧。”侍卫打了个哈欠，左右看了一眼，只有黑压压的影子，没看到有人啊。 左涛想那可能是他看错了。 …… …… 翌日，天空下起细雨，元元跟着谢婕在练弹琴，刚学琴律的孩子手指的力道不足，一声一声地挑动着琴弦，和雨声融合到一起，让人更显得昏昏欲睡。 赵木兮想要离开巾帼学院，左涛有些为难地拦住她。 “左侍卫，皇上不是将我软禁在此处吧，我每个月还是有几天休沐可以回家去看望长辈的。”赵木兮秀眉一挑。 “我们得先回禀皇上……”好像皇上是没有下令不让赵木兮回家，但皇上当时说了，任何进出公主读书的地方，都必须是他同意的。 赵木兮淡淡地说，“那我在这里等你，你现在立刻回宫去问他。” 此时皇上在早朝，就算他进宫了，也没那么快可以回来。 “赵教习，要不你明日再回赵家？”左涛商量着问。 赵木兮无奈地叹口气，“左侍卫，皇上只是不让外人进来打搅公主，我是公主的启蒙老师，我自己一个人出门，回来还是我一个人，你有什么担心的？” 说得好像也有道理。 “那我让……”左涛打算指派一个侍卫护送赵木兮回家。 白芷上前说，“左侍卫，让我随赵教习回去吧，你让一个男子跟在赵教习身边也不太方便。” 左涛知道公主身边两个宫女都是会武功的，闻言便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好。” 巾帼学院里护国寺不是很远，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就感到了，赵木兮对白芷说道，“我想先去护国寺给祖母求一张平安符。” “今日还早，左右耽搁不了多少时辰。”白芷笑着道，对外面的车夫吩咐，让他先到护国寺。 赵木兮与白芷对视了一眼，小心驶得万年船，这车夫也是楚不域安排在元元身边的，谁知道是不是来监视她的。 许是因为天气的缘故，今日来护国寺的人不多，稀疏的几位香客在虔诚祭拜，赵木兮手里撑着油伞，熟稔地从小路上山，来到后院的静室。 “你怎么来了？”归清正在门前观雨，看到一抹青色身影突然出现在泼墨般的雨雾中，直到她走近，才看出她是谁。 赵木兮收了伞，和他并肩站在屋檐下，“经过，顺便来求个平安符。” “……”她以前可不信这些。 “眼睛怎么了？”赵木兮皱眉看着他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才多久没见面，他的眼睛就蒙上一层雾蒙蒙的东西。 归清说，“看经书多了，有些疲倦。” “放屁，你什么时候喜欢看经书。”赵木兮没好气洗骂道，“进来，让我脉一脉。” 归清只好听话地跟在她身后，好像不管她如何变化，脾气都是不变的啊。 第九十章 凉亭故人 归清从小到大很少生病，所以向来不怎么将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还曾经在大冬天在冷泉里悟道，别人若这么糟践自己造就冻死了，他倒好，染了风寒，病了几天又生龙活虎。 可就算真的是灵童再世，他也只是凡人之身。 凡人都会生老病死，如果不爱惜身体，会死得更快。 归清如今的身体比油尽灯枯的人好不了多少。 “我给你的药丸你有没有好好地服下？”赵木兮问。 “每日一颗。”归清乖巧地回答，他要是不好好说话，会被她狠揍的。 以前他风寒几天，本来就是病人，她还将他揍得皮青脸肿。 赵木兮低声问，“吃了什么中毒？” 归清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我每日吃食简单，都是护国寺的小僧人送来的，中毒之后，霍照不再让我吃护国寺的东西，特意请了两个厨子给我开了小灶。” “这毒……”赵木兮的手从他的手腕离开，不自觉地捏紧指尖，归清中不是少见的毒，更不是立即致命的。 “你不该来的。”归清叹了一口气，很明显有人给他下毒是为了引赵木兮出现。 赵木兮一掌拍向他的光头，“我不来，你就被这毒折磨着，直到你无药可救吗？” “……是螫毒，不是什么太难解的毒。”就是折磨人，寒热头痛，赤眼模糊，鼻衄吐血。 赵木兮第一次学习给别人用毒，就是从螫毒开始。 慕容昀教她的，当时是对付一个纨绔浪荡子，调戏她的妹妹不说，还强暴了她的宫女。 “你也解不了。”赵木兮冷着脸，从空间里拿出几株蓼蓝，这是解毒最重要的药草。 “也并非解不了，至少还是能缓解的，不然早就死了。”归清笑着道，“你这药草……随手可得啊。” 她身上似乎还发生了他没有看透的奇迹。 “死过一次就成仙了，你要不要试试？”赵木兮冷冷地问。 归清不敢再说话，乖巧地坐在旁边，看着赵木兮在给他准备解药，他又忍不住，“你真的不该来，慕容昀肯定在等你了，你要在这时候见他吗？” “不一定是他。”赵木兮说，如果真的是慕容昀，她当然要见他，并且让他离不开京都城。 “虎符印章的事，按照时间算的话，应该传到他耳中了。”没有谁比慕容昀更想得到虎符印章，当初他为了得到虎符召令旧王朝的力量，连盛乔木都不惜伤害。 赵木兮低声说，“为的不就是让他知道吗？他不会这么快来京都城的。” “如果真是他给你下毒，你早就死了。” 但即使不是他，也是得了他的命令。 慕容昀真的……对他年少时的伙伴，丝毫没有一丝心软，没有一点感情。 他只剩下野心和狠辣了。 “阿木……”归清想说点话安慰她，他清楚她对慕容昀是什么样的感情，被背叛的滋味并不好受。 “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他。”赵木兮抬眸看了归清一眼，“不用安慰我，我不会想不开，早就看清他是什么人了。” 归清无奈一笑，“你在捣鼓什么。” “三服药，一天熬出一包，连吃三天。”赵木兮将药分成三份，“之前给你的药丸也要好好吃，回头我再重新给你炮制些药丸，你的身体要调养，不要再任性了。” “嗯。” 赵木兮严肃地说，“下次再吐血，你给我舔回去。” “……”归清吓得连都发白了。 “过来，给你治眼睛。”赵木兮将金针拿出来，用针灸方式医治他的赤眼，效果会好一些。 …… …… 赵木兮撑着伞，慢慢地走下山。 细雨淋漓，雾气缭绕，她就像走在一幅山水画中，从泼墨般的山景，走进秀丽雅致的树林。 在半山腰的地方，一座凉亭孤立。 平日上山的香客都会在凉亭稍作休息，今日……那里居然也站着一个人。 灰衣青年在凉亭里负手看雨，衣摆处已经被雨淋湿，依旧不影响他芝兰玉树的身姿。 真是一个气质如高山明月般出尘的男子。 赵木兮执伞继续往前走去，不再去看他。 “姑娘，请问……这山路可是通往护国寺？”凉亭里的男子声音温润，穿透雨帘，落在赵木兮的耳中。 “公子都已经步行到此处，怎么会不知护国寺在何处。”赵木兮抬眸淡淡看去，那男子站在的地方，她只能看清半边脸。 却已经很熟悉了。 赵木兮紧紧地捏紧手中的油伞。 “姑娘孤身一人在这山路行走，不怕有危险吗？”灰衣男子缓缓地走出凉亭，露出一张眉目俊朗的面庞 他只是站在那里，举手投足都带着说不出的优雅，只是这么看着，都会觉得他好看极了。 “我是来求平安符的，又怎么会有危险。”赵木兮的语气一派天真，仿佛她真的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今日冒雨来给长辈求一张平安符。 “我也是来求平安符的。”灰衣男子低声说。 赵木兮歪着头，像在看傻子，“你就算淋雨上去，求到的平安符也跟我的一样，不会有其他什么效果，我劝你还是等雨停了再去吧。” “不了，我怕在护国寺遇到故人。”灰衣男子低声一笑。 “既然是故人，为何要害怕，你做了亏心事不成？”赵木兮的伞挡住她冰凉的眸子，杀意仿佛已经要穿透油伞，落在那人的身上。 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可仅存的理智又让她克制住了，她还有更多的事没完成，杀，是早晚要杀这个人的。 现在不是暴露身份的时候。 灰衣男子轻笑出声，“姑娘真是一个有趣的人，让我忍不住想起一个朋友。” 朋友？可以下毒可以杀的那种吗？ “我就是我，可不像别人。”赵木兮举着伞，“你继续淋雨吧，说不定佛祖会让这场雨，洗走你的罪孽。” 灰衣男子又笑出声，“姑娘，还没问你贵姓。” “萍水相逢，就不必相识了。”赵木兮冷冷地道。 她该想个办法，把慕容昀先关起来，等着她来亲手杀了他！ 第九十一章 她是他要找的人 看着赵木兮执伞远去，慕容昀微微眯眼打量，盛乔木……为何要将虎符交给赵国公的嫡长女，以前从来没有听她提起过这个女孩。 “公子，那就是您要找的人。”有一个黑衣人从林子里走出来，站在慕容昀的身旁。 “告诉太后，我要留在京都城一段时间。”慕容昀淡淡地说。 黑衣人神情一变，“公子，这太危险了，楚不域和凤息止若是知道……” 他们一个帝王，一个武林盟主，都不会放过慕容昀的。 慕容昀笑了笑，“都是我带出来的，又有何惧。” 说罢，他沿着赵木兮刚才走过的路下山，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衣裳，却好像丝毫不减他的风采。 赵木兮的马车已经离开，为了让左涛更相信她，她还是回了赵国公府一趟。 “在学院一切都还习惯吧？”赵老夫人拉着孙女的手上下打量，心中暗暗惊叹，比起半年前刚回来，赵木兮是长得更好看了，连气度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习惯的，每日除了陪着公主读书，其实没有其他事要忙。”赵木兮含笑说。 “皇上器重你，对待公主你要更上心。”赵老夫人吩咐着。 赵木兮乖顺地应下来，其实有些心不在焉，她还在想着在护国寺遇到慕容昀的事。 她的情绪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激烈，所以才能平静地分析慕容昀出现的原因。 他就那么想要得到虎符印章吗？得到旧部的力量，他想要去做什么？ 赵木兮想起坠落城门时看到的人影，到底是那个人，还是慕容昀想要得到虎符？ “阿木，阿木。”赵老夫人跟孙女说着话，发现她没有回应，反而不知在出神想些什么，“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祖母，我只是碰巧今日有空才回来看您，一会儿就要回学院了。”赵木兮回过神。 “去你娘亲那边坐会儿，她这两天总念叨着你。”赵老夫人低声说道，“当年信了那个妖僧的话，将你送回天水，你娘亲一想起就觉得愧疚难当。” “只是事情都发生了，再也难以挽回，她是你的娘亲，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她无法替已经不存在的真正的赵木兮开口说原谅，伤害已经造成了，如果赵夫人真的觉得对不起女儿，就该接受女儿情绪的反扑，而不是要求她大方地说一句没关系。 人都死了，怎么可能没关系。 但赵木兮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祖母，那我去给母亲请安。” 赵夫人如今见到赵木兮总是难免拘束，不知道该怎样跟女儿相处，只能询问着她在学院里过得怎样，疏淡的问话和谈话，一点都不像一对母女。 “阿琼昨天还说想去巾帼学院，你觉得怎么样？”赵夫人知道很难修补跟大女儿之间的间隙，但还是尽可能地想要跟她亲近多说几句话。 不知是不是分开太久，她对赵木兮真的很难有那种母女之间的亲昵。 “挺好的，朝廷会聘请更多的教习到巾帼学院，那里又可以跟其他人一起上课。”赵木兮回道。 “是啊，你们姐妹见面的机会也会多一些。”赵夫人心里还是希望赵木兮能够跟赵玉琼亲近起来的。 赵木兮看外面的天色差不多了，不打算再跟赵夫人尬聊下去，“母亲，我该回巾帼学院了。” “好，好。”赵夫人有些舍不得，“你那边若是短缺什么东西，尽管回家说一声。” “是。”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灰蒙蒙的天空被划开，露出一抹明媚的蓝。 赵木兮将手中的伞交给白芷，“许久没有去药店看看了。” 白芷一听就明白她的意思，大小姐是要见白殷了。 他们回巾帼学院的途中会经过朱雀大街，赵木兮的那铺子正好在朱雀大街上，白殷让车夫在门口停顿，“大小姐要进去看一看，我们在这儿等着吧。” “这药店的名字真有趣，居然叫一间药店。”车夫驾着马车，抬头看了一眼药店的名字。 “最简单才最容易让人记住。”白芷和车夫聊起来。 赵木兮已经来到药店的后院，在小库前找到白殷。 “阿姐，你怎么来了？”白殷的气色看起来比之前要好了不少，他正扛着一大袋药材出来，看到赵木兮，便将药材轻松往旁边一放。 “恢复内力了？”看到他的力气，赵木兮有些欣喜地捏了捏他的胳膊。 白殷兴奋地说，“恢复了五成。” “还需要再慢慢练回来的。”赵木兮低声说。 “阿姐，你找我有事？”白殷问，觉得赵木兮不会无缘无故来找他。 赵木兮本来想跟白殷说今日遇到慕容昀的事，但以白殷这孩子的心性，怕是会克制不住冲动去找慕容昀，到时候反而还暴露身份，更是会打草惊蛇。 “最近有见到凤息止吗？”思来想去，赵木兮还是打算找个靠谱的人去查慕容昀到京都城的目的。 白殷说，“宋衡找他去喝酒了，楚不域可能知道他来了。” 凤息止没有刻意隐瞒行踪，自然会被楚不域发现。 “我想见一见他。”赵木兮说，“让他想办法与我见一面。” “阿姐，你要是有什么事要去做的，让我去也行啊。”白殷以为赵木兮是有事要吩咐凤息止。 赵木兮瞥他一眼，“等你的性子磨练得不那么冲动再说吧。” “……”白殷是一次冲动教训终身，他苦巴巴地看着赵木兮，“我以后再也不冲动了。” “我回去了。”把话都交代了，赵木兮就不再久留，带着白芷回到巾帼学院。 刚要去看元元，就听到一阵哭声从屋里传出来。 “怎么了？”赵木兮忙走进去，看到刚睡醒的元元坐在床榻上，连头发都不梳了，捂着脸就哇哇地哭。 “大小姐回来了，公主殿下，您看。”九芯脸上一喜，急忙让元元抬起头。 原来是元元睡醒见赵木兮还没回来，以后再也见不到她的娘亲，哇一声就哭起来，谁哄都没用。 第九十二章 梦魇 楚不域居然也在这里！ 赵木兮走到床榻才发现站在窗边的楚不域，他似乎气得不轻，胸膛激烈起伏着，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火气。 “让我看看哪个小花猫还在哭。”赵木兮过去将元元抱起来，看到她一双明亮的眼睛哭得通红，还一抽一搭快喘不过气，她心头一阵难受，“怎么哭了呢？” “娘亲。”元元委屈地抱住赵木兮的脖子，“我梦见你不见了，一直找一直找都找不到，父皇还凶我，说娘亲死了。” “……”赵木兮眸色微冷地看了看楚不域的背影。 元元哭着问，“娘亲，死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赵木兮的心像被人拿针刺着，她紧紧地抱着元元，要怎么跟女儿解释，她虽然死了，可是又回来了呢？ “我不是跟你说过，去赵国公府很快就回来吗？”赵木兮亲了亲她的脸蛋，“梦都是相反的，你梦见娘亲不见了，其实娘亲是回来了。” “真的！”元元的眼睛终于出现一丝光亮，“娘亲真的回来了。” 赵木兮让九芯去把绞了帕子过来，替元元擦拭脸上的泪痕，“以后可不能哭了，眼睛会越哭越小的，到时候就不好看了。” 元元吓得捂住眼睛，“我变丑了吗？” “我看看。”赵木兮笑着拉开她的手，“嗯，有一点点，元元要多笑，才能好看起来。” “笑，我以后每天都会笑的。”元元立刻大声地保证。 楚不域听不下去了，转身走出屋里。 “元元，你惹皇上生气了？”赵木兮小声地问，看楚不域刚才那铁青的脸色，分明是在嫉妒她能够得到元元的信任。 嫉妒死他好了！居然跟元元说她死了，就算是真的，为了元元，也不该将话说得太绝了。 “讨厌父皇。”元元揪着手指，她会哭得这么难过，有一半原因是父皇居然不哄她，还骂她认错娘亲。 明明就没有认错！ 赵木兮虽然觉得女儿跟她真是一条心，但毕竟他们是父女，关系不能真的太差。 “他也是担心你，不想你哭坏眼睛。”赵木兮柔声地说，“娘亲回来了，但没有告诉他，这件事只有元元发现了，父皇那么笨，他肯定还不知道，所以以为娘亲已经……不在了。” “我已经告诉父皇了，他就是不相信娘亲回来了。”元元好气啊，明明娘亲就在父皇的面前，还要说娘亲死了。 “所以他笨呀。”赵木兮含笑说，“元元答应娘亲，以后都不告诉父皇了，让他慢慢发现就好了。” 元元以为娘亲是要跟她一起捉弄父皇，捂着嘴偷偷笑起来，“好，以后我再也不告诉父皇了。” 赵木兮见哄好了元元，便将她抱着下了床榻，“去找你父皇吧，他那么忙还来看你，现在肯定很伤心。” “娘亲，那你等我回来。”元元一蹦一跳地跑了出去。 “还是大小姐您有办法，方才皇上哄了许久，公主哭得声音都哑了，一直要找您，皇上才冲动说出……娘娘已经去了的话。”九芯低声跟赵木兮解释着，“奴婢担心，公主这样会跟皇上生分的。” 赵木兮淡淡点头，“他们是父女，不至于因为几句话生分。” “元元午睡之前见过谁了，怎么会突然发梦？”赵木兮问，她给元元调理了许久的身子，以前睡觉会梦呓，最近都睡得极好，如果遇到什么事，不会又突然梦魇的。 “谢教习上完课之后，元元说想去看池塘边的青蛙，途中遇到几个女学生，也没有……其他异样的。”九芯说道。 “那些女学生都说了什么话？”赵木兮又问道。 “当时公主在荷塘旁边看着青蛙，那几个女学生见她实在喜欢，就告诉她青蛙小时候的样子，是怎么长大的……”九芯说到这里才察觉不对劲，“公主以前养过小青蛙，后来那青蛙产子之后就不见了……” 赵木兮叹了口气，元元肯定是想起小蝌蚪没有娘亲，独自在缸里游来游去的，后来还养死了的事。 “去查查那几个女学生吧。”赵木兮道，能够这么想方设法接近元元的，肯定背后有人指点。 “是。”九芯的脸色难看，居然有人在她的眼皮底下还能骗元元想起娘娘的事，这些人真是该死。 娘娘的死一直就是元元的心结，元元会失语一年多，都是因为心病困扰，现在好不容易好起来，马上就有人着急了。 元元已经忘记刚才自己当着楚不域的面，说不要他这个父皇的话。 她看到楚不域背对着她站在屋檐下，她的小短腿扑腾跑起来，一下子抱住楚不域的长腿。 “父皇。”声音娇娇软软的，让人听了心里都酥化了。 “不生气了？”楚不域弯低腰和她平视着，“不是不要父皇了吗？” “要的。”元元抱住楚不域的脖子，“刚才的话不是元元说的话。” 楚不域心里的怒火早就被她一声父皇叫得都散开了，“父皇不该凶你。” 元元得寸进尺地说，“那父皇以后就不要凶我，也不能说娘亲不好。” “你这么喜欢赵木兮？”楚不域想起刚才看到的一幕，那一刹那，他以为自己看到盛乔木在哄着女儿。 赵木兮对元元的确是用心照顾，否则只靠容貌，元元不会这么喜欢她。 “喜欢。”因为她是娘亲嘛，等父皇知道她是娘亲，肯定也会很喜欢的。 楚不域轻轻地嗯了一声，“这几天都学了什么？” “谢教习教我弹琴，我弹给父皇听。”元元迫不及待想要展示自己新学到的琴艺。 “那……赵教习都教你什么？”楚不域问。 “好多好多，骑马，箭术，娘亲还带我们去林子里狩猎，她可厉害了，一下子就射中山鸡，给我们做了炙烤兔肉，烤鱼，还有鱼汤，可好喝了。”元元如数家珍地说道。 “……”楚不域听得眉毛抽了抽。 赵木兮想把他的女儿教成什么样子？ 第九十三章 她呢 她想把元元教成什么样子？ 听到楚不域质问她的话，赵木兮差点笑了，“自然是让元元像个公主。” “带她去狩猎捕鱼，烤鸡肉兔肉，做些大家闺秀都不会做的事，就是公主的样子吗？”楚不域冷冷地问，她是想让元元变成野丫头。 “皇上，您要元元压制本性，成为戴着面具过活的大家闺秀吗？谁说公主除了端庄高贵就不能去狩猎不能去捕鱼，元元只是个普通的小女孩，就该有普通的乐趣。”赵木兮皱眉说道。 “你知道什么样才是大家闺秀，你知道公主是什么样子吗？”楚不域冷声问，她只是把自己的爱好强加在别人的身上。 没人比她更清楚公主是什么样子的。 “那皇上想要元元成为她们那样的人吗？”赵木兮问，“作为公主，她更应该去认识更多各式各样的人，见识各式各样的事物，欣赏更多的风景，她的征途不仅仅是皇宫。” 楚不域有些震撼，这番话似曾相识。 曾经有个人飞扬自信，站在城墙之上遥望远方，说她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而不是眼下这片四方之城。 “与众不同，会被排斥，会被认为是异类，你想要元元这样吗？”楚不域低声问。 “那就让其他人来习惯她，而不是元元去附庸她们。”赵木兮平静地道，“只要元元足够强大，别人就不敢对她指指点点。” “赵木兮，你如今就不怕别人对你指指点点，你还没有强大到可以去无视那些人看待你的眼光。”楚不域道。 “一个人的强大不仅仅是权势，还有内心的修养。”她都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又不是没有被指指点点过。 楚不域竟觉得有些被赵木兮说服了。 “皇上既然将公主交给我，让我启蒙她的学习，那我自然要将这世间所有美好的不美好的都教给她。”赵木兮说道。 “下去吧！”楚不域有些恼怒，他竟找不到话反驳赵木兮。 他的内心深处是希望女儿自由自在长大，不要受规矩限制，不要被世家捆绑着，只要做她自己就好。 赵木兮如今嫁给元元的，就是他和盛乔木曾经希望的。 这个赵木兮…… 阿木，是冥冥中你让她来到元元的身边吗？是要她替你守护着元元吗？ “皇上，皇上。”高福急匆匆地跑来，喘着气叫道，“唐辛从回来了。” 还没走远的赵木兮听到高福的话，她的脚步顿住了，眼底迸发出激动的光芒。 三年了！唐辛从终于回来了！ 他竟然还活着，他是活着回来的。 赵木兮回过头，想要和楚不域一起去见他，可她走了几步，又生生停下了。 楚不域快步从里面走出来，他甚至连看都没有看赵木兮，带着高福匆匆地赶回皇宫了。 “大小姐，发生什么事了？”九芯走过来低声问道。 “九芯，唐辛从回来了。”赵木兮将心底的欣喜和激动说了出来，“他肯定是找到火油和铁矿技术了。” 三年前，盛乔木命唐辛从带着数百人出发一路向西去寻找火油的提炼和铁矿炼制技术，经过和西越多年的战争，就算他们在如何骁勇善战，兵器上还是逊色西越。 因为西越的地域有着天然的优势，他们会提炼火油，他们的武器所用的铁也更坚固锐利。 不是没有试过去西越偷学方法，但没有一次是成功的。 盛乔木好不容易打听到穿越西越，在遥远的地方，有一个国家就是靠火油和铁矿成为敌不可摧的存在。 她让唐辛从去寻找火油和铁矿的炼制技术了。 “那……您见他吗？”九芯被赵木兮的欢喜感染，同样激动起来。 “怎么见，见到了说什么。”赵木兮苦笑一声。 唐辛从还不知道他曾经追随的护国公主已经死了吧。 …… …… “唐辛从！”楚不域大步走进养心殿，看到那个一脸沧桑双目囧囧有神的青年，他心中升起一股热烈。 盛乔木曾经那么期待的消息，终于有回响，如果她知道唐辛从活着回来，一定会很高兴的。 “皇上，臣，幸不辱命。”唐辛从拱手下跪，手中是厚厚的羊皮卷，上面记载着火油和铁矿的获取技术。 “好！”楚不域将他扶了起来，“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 唐辛从有些难受地低下头，“臣有愧，无法将所有人都带回来。” 楚不域清楚这一路的艰辛，本来他和盛乔木都已经不抱希望，以为唐辛从也回不来了。 “朕会厚待他们的家人。”楚不域说，这是他唯一能做的。 唐辛从往后看了一眼，“皇上，公主呢？” “大人，公主殿下在巾帼学院读书呢。”高福在旁边笑眯眯地代替回答。 “公主殿下……”在读书？唐辛从忽地一喜，“娘娘诞下小公主了！” 楚不域含笑点了点头，“是。” “娘娘呢，这份羊皮卷得让她看一看，她期盼了那么多年，臣终于带回来了。”唐辛从笑着说。 养心殿突然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唐辛从不解地看向高福。 高福避开他的眼睛，目光悲伤地垂下头。 “皇上……”唐辛从的心咯噔了一下，“娘娘呢？微臣还得向她复命。” “她，不在。”楚不域艰难而又苦涩地开口。 不在是什么意思？唐辛从抬头看着楚不域，“陛下……” “盛娘娘已经薨逝快两年了。”岑素萍一身宫装出现，“听说唐大哥回来了，我心中欢喜，特来相迎。” 唐辛从眸色微沉地看着岑素萍，这穿着…… “皇后娘娘。”高福行了一礼。 皇后？唐辛从猛地看向楚不域，“你立她为皇后，那护国公主呢？” “你来做什么？”楚不域脸色阴沉问岑素萍，“滚！” “皇上，臣妾只是听说唐大人回来，想亲自过来看一眼。”岑素萍有些委屈，她以前差点就跟唐辛从订婚的，唐辛从喜欢她，她一直都知道的。 楚不域冷冷地看着她，“没有朕的同意，皇后不得靠近养心殿，你记不住这话吗？” 岑素萍觉得羞辱，楚不域在大臣面前，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她。 “臣妾记住了，臣妾告退。”岑素萍目含泪水地看向唐辛从，想要得到唐辛从的怜惜。 唐辛从神色沉重，薄唇紧抿着，一句话都不说。 第九十四章 孤单 “刚才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唐辛从质问着楚不域，已经顾不上君臣之别了。 “你告诉我，薨逝是什么意思？” 高福紧张地看着唐辛从，“唐大人，万不可放肆。” 楚不域挥手让高福退下，养心殿只留下他和唐辛从，“阿木死了。” “为什么！”唐辛从咬牙切齿地问。 “是朕大意了，让她被慕容昀下毒，又被他推下城墙。”楚不域说了那日发生的事。 唐辛从低声说，“如果不是你立后，她不会大意。” 楚不域的心仿佛坠入无边的深渊中，一直沉重地下坠，永远看不到光明了，“是朕，做错了。” “皇上忧国忧民，有自己的大业。”唐辛从只要想到再也看不到那个女子自信飞扬的笑容，心里便觉得空空的，“臣已经完成殿下吩咐的任务，臣，先告退了。” “辛从。”楚不域轻声叫住他，“阿木的女儿叫元元，在巾帼学院读书。” 唐辛从的身子晃了晃，“多谢皇上。” 高福目光悲凉地看着唐辛从，“唐大人……”他又看向不说话的楚不域，“陛下……” 如果不说清楚，他们君臣之间怕是要有隔阂了。 好不容易，唐辛从才回来的。 但唐辛从孤寥单薄的身影渐渐地没入夜色，消失在远处的红墙中。 “唐大哥。”宫门处，一个身影从阴暗处走出来，她披着黑色斗篷，一时没看清模样。 “……皇后娘娘。”唐辛从只听声音便知道是谁，更是想起她已经是皇后。 岑素萍拉下斗篷，目光盈盈含泪地看他，“我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 唐辛从露出一个嘲讽的浅笑。 “我不是想进宫的，太后和父亲逼我……”岑素萍急切地解释着，“那时候盛乔木被软禁在行宫，她不知从哪里得知消息赶回来，一句都不听解释跑商城墙，唐大哥，她是自尽的。” “这样想是不是能让你好受些？”唐辛从的语气有些冷。 “什么？”岑素萍没有被他这么冷漠对待过，有些愣住了。 唐辛从闭上眼睛，“皇后娘娘，臣记得，我们所有人当初见到护国公主的时候，都要匍匐跪在她面前，她是百姓眼中高高在山的护国公主，你说她被软禁在行宫。” “你说，谁敢软禁她？谁配软禁她？太后，还是皇上？”唐辛从质问着。 岑素萍的脸色一变，“唐大哥，你冲着我恼火做什么，她的死与我又有什么关系，难道你我之间，因为盛乔木要生分了吗？” “皇后娘娘言重了。”唐辛从道，“您是皇后娘娘，臣微寒出身，与皇后娘娘只是相识少年，并没有别的情分。” “我知道你觉得我不该进宫，你认为我抢了盛乔木的皇后之位，如果皇上有意要立她为后早就立了，为何还要选我入宫，这世上种种，最终逃不过利益二字。” “然而，我既然坐在这个位置上，就想为自己和家族争存亡，若是不争，就会什么都没有。” “如今我在后宫艰难，盛乔木就算死了，可她依旧阴魂不散，皇上为了已经不再进后宫了，我想要有个孩子傍身都难以做到。”岑素萍说着落下泪水。 唐辛从看到她落泪，缓缓地伸出手，僵在她的脸颊边，他不知想起什么，急促地收回手。 “臣不懂皇后娘娘的艰难，娘娘另找他人倾诉吧。”唐辛从仓促地行礼，转身飞快地离开皇宫。 岑素萍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眼中的泪水收住，露出冷淡决绝的眼光。 要凭以前一点旧情拉拢唐辛从，好像不那么容易。 像唐辛从以前还喜欢过她，如今面对楚不域的威严，他居然不敢动一丝念头。 反正她是不会放弃的，她一定要怀上皇上的孩子，再让朝中的大臣支持她和孩子，成为名正言顺的储君。 拉拢唐辛从……是她必须要做到的。 …… …… 赵木兮以为还要过好些天才能见到唐辛从，没想到他这么就出现在巾帼学院。 在看到牵着小公主的元元时，唐辛从同样是愣住的。 回来京都城几天了，他终于了解这三年来发生的事，包括在护国公主去世之后，这位突然出现的赵家大小姐。 他想起护国归来的天外之石，不知与眼前这位是不是有关系。 “娘亲，他是谁？”元元正在马场骑马，看到莫名出现的陌生男子，她来到赵木兮的身边，警惕地盯着唐辛从。 “臣见过小公主。”唐辛从恭敬地行礼，眼中满是欣喜，“公主没有见过臣，臣却在您还没出生的时候，便知道你了。” 元元侧头看向赵木兮，“娘亲，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许是以前的故人。”赵木兮笑着解释，“你去骑马吧，我来跟他说几句话。” 唐辛从看着小公主又高高兴兴去骑马，他目光带着探究打量赵木兮，“赵姑娘当公主的娘亲，似乎当得已经很娴熟了。” “你是何人？”三年了啊，唐辛从去时还是面白唇红的少年，如今也是沧桑了许多。 想问他这三年是怎么过的，在穿越西越的时候有没有受到阻拦，其他人是否跟着他安全回来了？ 太多问题，她都无法启齿。 “在下唐辛从，护国公主的部下。”唐辛从沉声说。 赵木兮闻言向他行了一礼，“三年前奉命一路往西北而行的唐大人，久仰大名。” “你见过我？”唐辛从眸色微闪，更是狐疑地看着她。 “我以前住在天水，大人当年经过天水，曾听人说过您的事。”赵木兮道，“今日见到您平安归来，必定是大胜而归了。” “谈不上大胜，唯有我一人归来而已。”唐辛从的语气寥寥。 赵木兮一怔，三百人……就剩他一个吗？ “我能跟公主说几句话吗？”唐辛从低声问。 “可以。”赵木兮点头，“只是元元正在骑马，这时候打断会不高兴，唐大人若是不介意，可以稍等一会儿。” 她还想趁这个机会，从唐辛从口中探知更多路上发生的事。 本来他一直给她写信的，可以只维持了一年半的时候，后面一年半，他发生什么事了？ 第九十五章 蓝宝石 唐辛从负手笔直地站立着，目光温柔地看着元元。 赵木兮心里暗叹，三年多的时间，不知道唐辛从经历什么，居然把一个飞扬自信的少年磨砺得变了性子，他依旧俊朗挺拔，可浑身散发着孤寥的气质，有种遗世独立的悲凉感。 奇怪了！ 要不是太熟悉唐辛从的样貌，她差点以为换了个人。 “方才听元元称呼赵姑娘为娘亲，赵姑娘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唐辛从忽然转头看过来，目光和赵木兮疑惑的眼神对上，“瞧姑娘这年纪，也不像是曾为人母，怎么就好为人母了呢？” “……”狗嘴吐不出象牙的臭毛病还是没变！ “元元因为思念盛娘娘失语一年，我第一天到京都城便在城外与她相遇，看到生病的她，开口喊我娘亲，我没忍心拒绝。”赵木兮平淡地解释着，“如今她过得挺好的，将来长大自然会明白。” 唐辛从不知道元元失语一年的事，他眼底闪过一抹暗芒，“元元不可能一直在女子学院，她若是离不开你，你是不是也要跟着进宫？” “等她明白有些人不会永远陪伴在身边就好了。”赵木兮笑了笑，“唐大人问了我这么多问题，不介意我也问你一个问题吧？” “你问。”唐辛从抿了抿唇。 “你当初一路往西北而去，在经过西越的时候，没遇到危险吗？你最后到达了哪里？”赵木兮一脸纯稚好奇。 唐辛从没想到她会问这些，他还以为她是想问跟盛乔木有关的事，“这是两个问题。” “你也可以再问我一个问题。”赵木兮笑眯眯地道。 “经过西越的时候，我们的人死伤数十，赶上当时西越王庭不稳，其他人才能离开，后来我们就到了塞琉古王国，在那里得到想要的东西，但他们的大帝杀戮不断……”唐辛从说着便停下来。 “我说完了。”他没有再说后面的事，该回答的已经回答赵木兮了。 赵木兮其实还想知道得更详细些，但知道问不出来了。 “元元过来了。”赵木兮笑着道。 唐辛从的问题只好暂时憋住，他转头看向元元。 “娘亲，我今天厉害吗？”元元眼睛亮晶晶地等着赵木兮的夸奖。 “真是太厉害了。”赵木兮称赞道，“说不定很快就能自己骑马了。” 元元美滋滋地笑着，看到唐辛从还在这里，她好奇地问，“你怎么还在这里？” “公主殿下，这是臣送给您的礼物。”唐辛从拿出一颗鸡蛋大小的蓝宝石，“这是臣第一次进入矿中找到的，只做了简单的打磨，当时我就想，如果能够将这颗宝石镶在公主的剑柄上就好了。” “好漂亮！”虽然在宫中已经见过无数的宝石，但元元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晶莹剔透，在阳光下还闪着光芒的蓝宝石。 而且这个蓝，简直美得难以形容。 赵木兮闻言却忍不住眼眶发热，她知道，唐辛从要送的是护国公主。 “小公主，给你做成项链，一定会很好看。”唐辛从低声说。 元元将宝石递给赵木兮，“给娘亲镶在剑柄上。” 唐辛从诧异地问，“你也用剑吗？” 她以前用惯的佩剑还在明光宫，拿走虎符不会被楚不域发现，若是拿走佩剑，楚不域会借口赐死她吧。 “嗯，我没有佩剑。”赵木兮含糊地找了个借口。” 元元疑惑了一下，歪着头看赵木兮，娘亲的佩剑明明就在宫里啊。 “这宝石很漂亮，留着以后给元元做首饰吧。”赵木兮将宝石接过来，“多谢唐大人。” 唐辛从抿了抿唇，眼底涌起浓浓的悲伤，“嗯。” “我先回去了。”唐辛从说道，“日后再来看望公主。” 赵木兮在心里幽幽轻叹，“唐大人慢走。” 目送唐辛从离开，元元小声问道，“娘亲，他跟父皇一样，也没有认出娘亲吗？” “只有元元最厉害了，就算娘亲不说，你也能认出来。”赵木兮低眸看着掌心的蓝宝石，眼睛湿润起来。 如果她还活着，至少还能听一听唐辛从诉说这三年的经历，她不在了，他肯定会觉得是楚不域对她不好，说不定连官都不做了，宁愿回去耕田打铁。 “九芯，让洛瑶明日来一趟。”赵木兮轻声吩咐着。 “是。” …… …… 宫里，凤仪宫。 “什么？唐辛从去巾帼学院了？”岑素萍听到秀敏的禀告，手中的牡丹花被她用力折断。 “皇后娘娘，唐大人是去看望公主，跟赵木兮没有关系。”秀敏怕岑素萍发怒，赶紧上前安抚着。 岑素萍恼怒地道，“本宫当然知道，在他心里，到底是盛乔木比本宫更重要。” “……”秀敏不敢接这话，一个外男心中有皇上的嫔妃和皇后，这传出去不是死罪吗？ “人都死了，他们一个个还不肯忘记……”岑素萍心中恨得不行，她那么爱楚不域，他连一个眼神都不肯给她。 连曾经喜欢她的唐辛从，回来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去看盛乔木的女儿。 她那天跟他说了那么多，他到底是听不懂还是不想听。 “皇后娘娘，太后其实说得也没错，只要有新鲜的面孔，男人就会忘记旧人……”秀敏低声地说道。 “宫里的新鲜面孔还不多吗？”岑素萍咬牙切齿地说，她现在每天都要看着那些秀女在太后面前卖好，谁知道哪天她们就能伺候皇上呢。 秀敏说，“那些庸脂俗粉，皇上怎么会看得上呢。” 岑素萍目光锐利地看向秀敏，“是太后让你来劝本宫的吧，要本宫去宫外找人伺候皇上！” “奴婢不敢，只是不忍看娘娘您每日这样愁烦，不如放手一搏，您最重要是有孩子在旁啊。”秀敏是从岑家挑选出来的丫环，自然被调教过，不能看到岑素萍做出有毁岑家的事。 岑素萍心中还是存着一丝幻想，希望楚不域有天能发现她的好，从此只专宠她一人。 就像他曾经独宠盛乔木一样。 第九十六章 他和他之间 翌日，除了盛洛瑶，连凤息止也来了。 盛洛瑶最近都在军器局跟那些老顽固斗智斗勇，本来是被他们气得要死，但她不管不顾之后，发现是他们拿她没办法，她便开始培养自己的人干活，再有刁难她的，她当场就打了，反正就算告到楚不域那儿去，他也不会拿她如何。 她有些日子没来巾帼学院了，发现这里竟比以前好玩些。 “我带元元去林子里打猎，让阿姐给我们做好吃的。”盛洛瑶可是听说了，赵木兮经常在学院做各种各样的美食。 “去吧，小心顾着元元。”赵木兮摆手，嘱咐左涛要随身保护元元。 庭院里，紫藤花架下，两张竹椅，一张木桌，集碟精致瓜果，三足提炉正在煮着水，青烟袅袅。 看得凤息止眼角抽了抽。 “赵姑娘在这里倒是闲情逸致得很。”凤息止冷哼了一声。 “凤庄主，请坐。”赵木兮笑着说，“今日你们来得正好，正好赶上这瓜果能吃了，别处可没有，你们有口福。” “呵，你接近公主，不会只是为了能吃上这些贡品吧。”凤息止嘲讽地问。 赵木兮递给他一个看白痴的眼神，“楚不域没这个福气，爱吃不吃。” 又来了！这人总给他一种她就是盛乔木的错觉。 凤息止拿过一块甜瓜，狠狠地咬了一口。 妈的，还真甜！如果不是贡品，她从哪里搞来的。 “慕容昀来了。”赵木兮喝了一口刚晒好的花茶，满嘴清淡花香，甚是喜欢。 “咳咳咳咳——”凤息止一阵猛烈的咳嗽，差点把自己咳死，“你说什么？” “前两天我在护国寺遇到他了，归清会中毒，多半是他下手，他想引我去护国寺。”慕容昀比谁都聪明，就算她不说，她知道他都能猜出她的身份。 只是，她还是不能确定，他来京都城究竟想做什么。 “他要你的虎符印章。”凤息止放下手中的甜瓜，声音都冷了起来，“他有没有……” “没有，和他说了一句话，我便离开了。”赵木兮淡声说道，“我担心他还会对你们下手，你回去提防些，暂时就别跟白殷说他的事，白殷比较冲动，怕他又做啥事。” “你这么了解我们，是护国公主跟你说过吗？”凤息止难以忽略心中的感觉，赵木兮不像是跟他们刚见面的样子，更像相处多年的伙伴。 “算是吧。”赵木兮笑了笑，“你也别打草惊蛇，暗中将慕容昀抓住就行。” “他若是那么容易抓住就好了。”凤息止嗤笑一声，眼睛却藏着杀意，“我一定会把他揪出来的。” “其他事进行的如何？”赵木兮给他倒了一杯茶。 凤息止不自觉地端正态度，跟赵木兮说起正事，“皇上有意要武招，他召见宋衡和顾子尧商议这件事，世家那边，霍照该花钱的都花了，苏谢王岑三家我们没去找。” 这三家找了也没用，他们不会允许自己的权势被分削的。 “除了世家，朝中其他大臣也要吹下风，让他们相信恢复武招对他们百里无一害，他们家中总有几个不听话的子孙，科考不指望，只能走武招，还能从中作弊，从此进入军营，说不定哪天就有军权了、” “多好的事，世家何乐不为。” 凤息止对赵木兮要刮目相看了，她居然对世家看得这么透彻。 “我猜，皇上是想找一把刺向世家的刀才想武招的。”凤息止说道。 “嗯？”赵木兮秀眉一挑，凤息止还看出楚不域的心思了。 “反正顾子尧是这个意思，让我给楚不域挑一个。”凤息止没好气地说，“当年连护国公主都做不到的事，他还指望谁能去完成。” 赵木兮看着凤息止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凤息止猛地站起来，指着赵木兮骂道，“你疯了，你凭什么！就凭你是国公府的嫡女，你知道当初护国公主手中还有西南大营的军权吗？那些世家都敢跟她作对，都敢当着她的面一头碰死在大殿上，就凭你……你怎么跟他们斗！” “凭我也不怕死啊。”现在谢礼之敢威胁她要一头碰死，她就敢杀过去。 以前是顾念着不想楚不域难做，为了他刚刚登基的根基不稳一直隐忍。 现在可不一样了！ “怕你到时候尸骨无存。”凤息止冷哼。 “无妨，人要成功就得试试。”赵木兮笑说，“你是进宫去见过他了吗？” “没有。”凤息止恢复稳重的样子坐回去，进宫做什么，去城墙凭吊盛乔木吗？ 他跟楚不域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去吧，你跟他之间，有什么说不开的。”赵木兮劝着，“这次武招的事，还得靠你，别让它搞砸了。” 凤息止怀疑，赵木兮是不是俩他跟楚不域那层隐秘的关系也知道了。 不可能吧！这件事明明只有护国公主才知道的。 “对了，昨天我见过唐大人了。”赵木兮笑起来，“他来看望公主。” “他……”凤息止想问他变了多少，又想起赵木兮以前根本没见过唐辛从，唐辛从是从刚遥远的地方回来的。 赵木兮说，“初秋开始凉了，中午我们吃个火锅吧。” “？”怎么说到吃了。 “我去准备，凤庄主在这里慢慢吃果子吧。”赵木兮笑眯眯地说。 她前脚刚离开，谢婕就摇着小金扇，摇曳生姿地走了进来，眼睛也没细看，对着紫藤花架下的人影就喊道，“我今天中午没胃口，就来你这里蹭吃好了，今天吃什么呢？” “是冰糖百合马蹄羹还是清炖蟹粉狮子头呢？反正我胃口不佳，你随便做吧。”谢婕笑着说。 “这两道菜听着就不是随便做得出的。”凤息止也没回头，只听这话就开口嘲讽回去。 突兀响起的男子声音，把谢婕吓了一跳。 哪来的野男人！ “做得出阁下别吃就是了。”谢婕立刻端出矜持高雅的样子，连小金扇都收起来了，美眸含嗔地看向凤息止。 第九十七章 误伤 凤息止挑眉看向来人，见她气度和言行不一，很难猜出对方身份，他只是瞥了一眼，“我是客人，用不着蹭吃蹭喝，与某些人不同。” 这狗男人到底是谁？ 谢婕不知对方身份，怕是赵木兮重要客人，只能将不喜压在眼底。 “咦，谢教习来了。”赵木兮交代了厨娘中午要吃火锅，回来便看到谢婕站在庭院的廊下。 “本来是想来你这里用个午膳，不过怕是不好打扰。”谢婕的语气有些委屈，她平时过来吃个饭根本用不着这样客气。 赵木兮笑着介绍，“这位是洛瑶郡主的朋友，凤息止，凤庄主，这位是谢教习。”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凤庄主，是我眼拙了，竟没认出来。”谢婕这一年来都在外面游历，自然是听说过江湖些传闻的。 凤息止听她这话，就不像是在奉承他，更像在嘲讽他。 好男不与女斗，何况她还是巾帼学院的教习，他更不想招惹，“赵姑娘，在下去找洛瑶郡主。” “我与你一道去吧。”赵木兮说，回头看向谢婕，“我新摘了瓜果，本来想让暖意给你送一份过去，你过来就更方便了，我去拿给你。” “能够在学院里自己折腾出瓜棚的，只有你了，赵教习。”明明同样的瓜，赵木兮种出来的就特别甜。 赵木兮在后面开辟的瓜田其实为了掩人耳目，免得她经常从空间拿瓜果蔬菜被怀疑了。 就在他们准备去找盛洛瑶她们的时候，却看到盛洛瑶带着元元回来了。 让人意外的是，除了她们，居然还有两个不速之客。 “娘亲。”元元一看到赵木兮，立刻就让九芯抱她下马，扑到赵木兮的怀里，埋头不起来了。 “怎么回事？”赵木兮诧异地看向那两位不该出现的人，不正是上次遇到的谢延和王四公子吗？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元元第一次玩箭，不小心……把谢延给射伤了。”盛洛瑶有些心虚地开口，“我们没看到他在树林里。” 赵木兮这才注意到，谢延的手臂染着血迹，看起来只是随便包扎了一下。 “娘亲，我不是故意的。”元元小声地说道。 “是我们大意了，只专注观赏野生兰花，没察觉到有人靠近。”谢延忙解释着，“是在下冒犯公主了。” 虽然这么说，但元元长这么大第一次出箭，还第一次伤到别人，她心里是难过的。 “元元，这不关你的事，你也没看到人，如果看到了，你就不会伤到他了。”赵木兮小声地安抚着，“娘亲替他处理伤口，很快就好的。” “凤庄主，您怎么会在这里？”谢延看到旁边的凤息止，惊喜地叫起来。 凤息止眯眼打量他几眼，确定自己不认识对方，只是疏冷地点了点头。 “先去包扎伤口吧。”赵木兮道。 盛洛瑶走到凤息止的身边，小声地问道，“你和阿木都谈好了吗？” “你非要叫她这个名字吗？”凤息止没好气地说，真要把赵木兮当替身吗？ “我喜欢。”盛洛瑶翻了个白眼，以后凤息止就会知道，犯蠢的是他自己。 他们回到小院子，谢延进门就看到在紫藤花架下喝茶的谢婕。 “阿姐！”他激动地叫出声，急步走上去。 谢婕是在这里等着吃午膳的，没想到会等来自己的弟弟，“你来做什么？” 好冷淡！赵木兮好奇地打量这对姐弟，如果没猜错，谢延今日会受伤，八成是故意的，他就是想找机会进来找谢婕。 九芯去提了药箱出来，赵木兮对谢婕解释，“元元不小心误伤他，我替他包扎伤口。” “你不是专门去江湖拜师练武吧，还会被一个三岁的小孩伤着，谁是你师父，他该哭着把自己埋了。”谢婕毫不留情地嘲讽自己的弟弟。 “……”谢延虽然是有那么一点故意的，但被自己的阿姐当众指出来，还嘲笑他的武艺不佳，他心里还是受伤了。 元元认真地叫道，“谢教习，我三岁半了。” “你不肯见我，我只能来找你，阿姐，我有话与你说。”谢延认真地道。 赵木兮查看谢延的伤口，不严重，只是擦过肌肤，包扎一下，过两天就好了。 “他受伤跟着来，你呢？凑什么热闹？”谢婕眼神一转，又看向一旁吃瓜的王四公子。 “阿姐，我陪谢延，怕他认生。”王四公子笑嘻嘻地说，“还敬仰学院里每位教习，以前没机会拜访，今天趁此机会拜访一下。” 谢婕见赵木兮已经处理好伤口，便将拎起来，“这两个我带走了，今日就不在你这里用膳，欠着吧。” “好。”赵木兮笑道。 王四公子舍不得离开，上次见识过赵木兮打脸苏卿，他对赵木兮太钦佩了，想跟她做朋友，“赵教习，在下王孝陵，您还收学生吗？您看我怎么样？” “……”谢延想捂住脸，太不要脸了，也不看他的年纪，比赵木兮都要大一两岁好吧。 “我收学生只看样貌。”赵木兮笑着道，“你还差点。” “？”侮辱性就有点强了。 谢婕没好气地将他们两个都拎走了。 凤息止一直看着他们离开，九芯将院门给关上，他才淡淡地开口，“赵姑娘好本事，王谢两家最受重视的嫡少爷都巴结你，你还搞什么武招啊。” 直接将这些世家子弟都先招揽了，到时候世家不也能随她使唤。 “你还不了解世家。”赵木兮没有解释太多，“将来你自会名表，有些人从一出生就注定要承担家族的责任，享受着世家的荣耀，他们就得想着怎么去保护这份荣耀。” “你看他们年少坦荡，似乎能够相交成为好友，但将来利益冲突，不是我死，就是他们活了。” “阿木，你打算做什么？”盛洛瑶听不得死字，“你不能死，你才不会死。” “我说错了，只是比喻。”赵木兮忙笑道，“对了，你明日去找唐辛从，让他也去军器局吧。” 盛洛瑶说，“我的确有这个想法，但怕皇上不同意。” “只要唐辛从愿意，他就不会不同意的。”楚不域现在还想着怎么留住唐辛从呢，才不会在乎他去哪个职位。 第九十八章 岑家的妄想 “武招？这是谢礼之的意思，这个老东西在想什么！”岑太后听到岑丰顺说起今日朝堂议论不停的事，顿时变了脸色。 岑丰顺说，“太后，武招其实也不是坏事，家里总有几个不学无术不爱读书的孩子，到时候送去武招，再打点一下关系，在军营里混个一官半职，将来手中说不定还能有兵权，这是好事啊。” “当年盛乔木也想实行武招，谢礼之差点一头碰死在养心殿，他带领所有的世家反对武招，你忘记这件事了？”岑太后知道武招对岑家有好处，但只要想到这是盛乔木曾经拼尽一切想要完成的，她就十分抗拒。 “如今不一样，当年武招，盛乔木一心只想让寒门替代世家，这次招选条件由谢礼之的吏部全程负责，根本就是世家在为自家子弟谋求出路啊。”岑丰顺说。 谢礼之那老狐狸，如果对他们谢家没好处的事，他肯定不会去做的。 “皇上能同意？”岑太后问，楚不域一心想削弱世家和母族的势力，怎么会同意谢礼之这时候实行武招。 “科举还要三年，若是明年能够武招，许多世家子弟都能够谋到差事，就算皇上不同意，只要所有世家强势要求，他能不答应吗？”岑丰顺一脸胸有成竹，已经想好要让家中哪些去军营中哪个职位了。 岑太后沉思了一会儿，心中依旧还有一点不确定，“如果武招落在谢礼之的手中，必定与皇上当初想要的政策不同，你先别急着表意，看看再说。” “臣晓得。”岑丰顺应下，“还有另外一件事……太后，您让我培养的人已经到京都城了，要什么时候送到皇上跟前？” “皇上对哀家已经有戒心。”岑太后只要想到他们母子是因为盛乔木才离心的，就恨不得把那贱人拉出来鞭尸。 “那……找个合适的机会，让皇上去温泉庄子，把她顺其自然出现在皇上的面前。”岑丰顺低声出着主意。 岑太后轻轻摇头，“只是这样还不够，一定要让皇上情不自禁。” 一步到位，才能稳妥地进宫。 “还是您了解皇上。”岑丰顺竖起大拇指，“过些日子，温泉山庄的菊花要盛开了，以前还开设过赏花宴，今年让皇后操办一场赏花宴，到时候就能让皇上出现在山庄中。” “皇后还没想通，你去说一说吧。”太后淡淡地道。 她该跟岑素萍说的都已经说了，她听不进去也是没有办法，她已经跟儿子离心了，若是儿媳妇心中也有芥蒂，她在这后宫中就更难做事了。 岑丰顺道，“臣一会儿还要去凤仪宫，自会跟皇后说的。” 岑太后摆了摆手，“去吧。” …… …… 凤仪宫，岑素萍听说父亲去了慈宁宫，她只是弯唇笑了笑，早就习以为常，她的父亲更看重与太后的关系，至于她这个女儿，不过是一颗棋子。 “皇上最近还去学院吗？”岑素萍问着秀华。 “回娘娘，听说……前几天是去了一次。”秀华小声地回答。 岑素萍冷笑一声，“他是去看公主，还是去看别的女子。” “娘娘，皇上疼爱公主才去看望的。”秀华只好宽慰着岑秀萍。 以前只觉得皇上不看重皇后娘娘，如今才发现，何止是不看重，皇后娘娘在皇上的眼中，就跟宫中其他宫女没有区别。 偏偏皇后还不死心，总以为能够让皇上回心转意。 “终究是本宫将一腔真心错付了。”岑素萍嘲讽了一声。 “娘娘，岑大人求见。”秀敏进来回禀着，看到岑素萍哀怨的样子，她在心里叹口气，希望岑大人能带来好消息。 岑素萍兴趣淡淡，只让人将岑丰顺引了进去。 “娘娘是身子不爽利？”看到女儿蔫了吧唧的样子，岑丰顺皱眉，“您总是这愁苦的模样，皇上见了肯定不喜欢。” 难怪太后要将那个人推出来。 岑素萍听到这话更加委屈，含怨地叫道，“本宫再怎么做，在皇上眼中一样是百般不好，何苦废力气。” “我早就与你说过，若是自己笼络不住皇上的心，那就提拔几个可用的宫女，再不行，宫里如今还有秀女，你做主挑几个秀女去伺候皇上，难道皇上会不喜欢。” 都是男人，他岑丰顺再了解不过了。 岑素萍冷冷地说，“皇上不是一般男子，不会轻易被凡俗间的欲念左右。” 要是挑几个宫女秀女就能够抓住楚不域的心，她早就这么做了。 后宫好几个妃嫔吧，有几个是真正被临幸过的？ 一个都没有，全都是摆设。 “臣有个主意，过几日你劝说皇上让你操办赏花宴，在温泉山庄那边，我会安排一个女子送给皇上。”岑丰顺直白地说道。 岑素萍心中一痛，家里这是要放弃她了吗？ “皇上不是我能说动的，朝廷一年多来都没有办过宴席，怕是皇上不会答应。”岑素萍道。 “你试都没试怎么知道不会答应，放心吧，皇上肯定会答应的。”岑丰顺坚定地说。 “你想送什么女子给皇上，爹，别拿你外头那些莺莺燕燕，连娘见了都嫌弃脏。”岑素萍厌恶地说。 岑丰顺神秘地笑着，“这个女子，天下间就没有能够与她相比的，只要皇上见过她，绝对就忘记什么盛乔木了。” “皇上心中只有大景，哪有什么儿女私情。”岑素萍最不爱听别人说楚不域心中只有那个人了。 她宁愿楚不域只爱江山。 “总之，你好好安排，其他的交给臣去办。”岑丰顺说道，“皇后，你无法替皇上生下一儿半女，对岑家意味着什么，你是清楚的。” “父亲要怎么安排，再详细与我说说就是。”岑素萍更不想家族放弃对她的支持。 岑丰顺低声地说起来，“……其他您不用操心，我自会让人去做的。” “那女子到底是什么人？”岑素萍不以为然，楚不域并非贪图美色之徒，再好看的，到他眼里都是一样的。 第九十九章 虫子 赵木兮记挂着中毒的归清，虽然上次已经替他解毒，但慕容昀还在京都，谁知道他还会不会做出什么事。 有了上一次的外出，这次左涛没有阻拦，“看不出赵教习还这么喜欢求神拜佛。” “求个心安罢了。”赵木兮笑说，“之前求的心愿，总该去还愿。” 左涛不好问姑娘家的隐私，只好放她离开。 赵木兮这次带着暖意去离开学院，她接下来要做的事不可能总隐瞒身边的丫环，总要再培养几个心腹的。 “姑娘，您真的要去护国寺吗？”暖意小声地问道，有点怀疑姑娘是不是真的要去护国寺。 “是啊。”赵木兮笑着点头，“我们就是去护国寺。” 暖意心中疑惑，以前姑娘都不爱去寺庙这种地方，许是因为被大师批过命的缘故，回来京都城之后，似乎就改变态度了。 “之前听归清大师讲道，觉得挺有意思。”赵木兮悠悠地说，“不过，回去之后，就不必跟他人说我是去见归清了。” “奴婢省得！”暖意认真起来，原来是去见归清大师。 归清大师就不一样了，他还说过姑娘的命格贵气逼人呢。 今日天气清朗，来护国寺的香客多了许多，来往行人的脸上都带着虔诚的认真。 赵木兮还是走后山的小路，独自去找归清。 经过上次遇到慕容昀的凉亭，赵木兮不自觉地停下，左右看了一眼，又等了片刻，没有再看到灰衣身影的出现。 慕容昀悄然无声出现在京都城，如今还没有任何动静，他还真是有办法，能够躲过楚不域的那么多暗卫。 他当然厉害啊……曾经的慕容昀，才华冠绝京都城，她都曾经是他的学生。 赵木兮露出一个嘲讽的浅笑，走出凉亭，往后院一步一步走去。 后山庭院里，传出白殷气呼呼的声音，“我已经恢复内力了，武功也恢复了，为什么不让我去军营，我要回去。” “不行。”归清清润的声音悠悠响起。 “我不管，我去找阿姐，跟阿姐说你欺负我。”白殷叫道。 “……”赵木兮推开门，看着在庭院的两个年轻人，“几岁了，还咋咋呼呼的。” 白殷少年得志，一直过得飞扬自信，性子也被养得有些跳脱，过了这两三年的磨练，他虽是改变了些，却还是本性难移。 “阿姐……”白殷心虚地叫了一声。 “隔墙有耳，就算是在归清这里，你也注意些。”赵木兮无奈地道，“还有，你要回哪个军营？” 白殷小声说，“西南军营在招兵买马，阿姐，我……” “你如果想要兵权，这时候去西南能有什么用，你觉得楚不域还会把兵权交到你手中吗？”西南原本是白家的大本营，但军权早就掌握在楚不域的手中了。 “……”白殷想的是暗中将白家的旧部拉拢起来。 “我另有事情安排你去做，你就别想那么多了。”赵木兮无奈地说，“过来，我给你们两个把脉。” 白殷垂头丧气，悄悄地瞪了归清一眼。 归清双手合什，目视前方，不跟小孩子计较。 赵木兮在蒲团坐下，让白殷过来，“看你面色还有些灰青，最近是不是肚子有些不舒服？” “嗯。”白殷瓮声瓮气地应着。 “就这样还觉得自己很有本事了。”赵木兮没好气地说，拿出一包金针，在他的手臂扎了几针。 白殷脸都白了，他最怕扎针了，“不是已经把蛊虫杀死了吗？你这是要做什么？” 赵木兮没有回答他，只是让他躺下，解开了上衣，一针扎在他的肚脐眼下方。 “……”归清突然有点同情白殷了。 “肚子疼！”白殷突然叫起来，他觉得肚子好像有东西在蠕动，像是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搅烂一般。 赵木兮对归清说，“摁住他，别让他乱动。” “哦。”归清立刻听话地压住白殷的手。 过了好一会儿，白殷痛得脸都变形了，一阵阵作呕。 赵木兮这才将他身上的金针都取了下来，“去外面吐，吐完去找些白酒过来，我要浸泡金针。” “……”白殷一脸菜色地看着赵木兮。 最后终于忍不住，迅速跑到静室外面，哇一声吐出来。 一大团黑色的黏糊糊的血。 “这……这是什么……”白殷差点尖叫出声，他这两天没乱吃东西，怎么会吐出这样的东西。 归清瞄了一眼，差点跟着吐出来。 “快清理了。”赵木兮看都不看，“自己吞的虫子都没认出来吗？两虫相遇，肯定有伤亡，现在好了，蛊虫都死了，过两天气色也红润，功力恢复得更好。” “虫子……”白殷倒抽一口气，他抠了抠喉咙，想再吐一吐。 “没得吐了，快去清理干净。”赵木兮催促道。 白殷铁青着脸色将这一团黑色的恶心的东西清理干净，还忍不住呕了几声，又苦巴巴去找了一些白酒过来，“你怎么不跟我说，那是虫子。” “我以为你能自己排掉了，既然不行，就只能采取针灸的方法。”赵木兮将金针都倒进白酒里面浸泡着，又在酒里点了火。 “贫僧不需要再针灸吧。”归清小心翼翼地将手递过去。 赵木兮看向白殷，“去找些糖水喝吧，越多越好。” 白殷不敢迟疑，立刻转身就离开静室。 “最近在护国寺有见过什么人吗？”赵木兮回头看向归清，“那天我下山，在凉亭遇到一个人。” “慕容？”归清试探着问。 赵木兮笑了笑，“你见过他了？” “他没来找我，但我这个毒是他下的。”归清道，“他就是要引你出来。” “那又怎样，他不知道是我。”赵木兮淡淡地说，重新拿出一个瓷瓶，“这个给你，早晚一颗。” 归清道，“他跟其他人不同，你若是有任何蛛丝马迹被发现，他肯定会认出来。” “阿木，他是相信你能重生回来的。” 慕容昀曾经就说过，人说不定能穿越到另外一个时空，既然能穿越，重生有什么稀奇。 第一百章 且行且看 归清的身子除了太虚弱，体内的毒已经清除了，赵木兮还是很纳闷，他究竟怎么把自己的身子掏空成这样的？ “可能泄露太多天机，所以上天不让我活太久吧。”归清笑着说。 赵木兮的脸色变了变，“那也与我有关系，我逼你说了许多天机。” “……”归清哭笑不得，“跟你没关系。” 这时，霍照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白殷那小子怎么回事，看到这个脸色都绿了。” 赵木兮看着霍照拎着一条肥硕的青菜虫走进来，还笑咧咧地道，“菜地里的菜养得真好，看这虫子多肥，我替你把虫子抓了，小和尚，今天得请我吃饭。” “阿木也在。”霍照一怔，把虫子扔外面去了。 “正好，不用想办法去学院找你，武招的事没有太大问题了，谢礼之已经带着世家一起请皇上准许明天开设武招，把皇上逼得连早朝都不上了。”霍照幸灾乐祸地道。 “他若是一下子就答应了，谢礼之他们反而会退却不开设武招了。”赵木兮淡淡地瞥了霍照一眼。 霍照的笑容顿住了，“你是说，皇上这是……欲拒还迎？” “？”这用的是什么成语。 “欲擒故纵。”归清面无表情地纠正霍照的用语。 “都是同个意思。”霍照撇嘴。 赵木兮说，“之前失败过一次，这次楚不域肯定不会再让武招被世家给搅黄了，表面上是方便世家将子弟送来谋取功名，实际上是为了招揽他想要的人才。” “且看着吧。”武招之后，这些被招揽的人如何运用，才是楚不域真正的目的。 “那你……怎么想的？”霍照问。 赵木兮淡淡地看他一眼，“且行且看吧，有件事与你说，唐辛从回来了。” “我听说了，本来正打算找你商量他的事。”霍照低声道。 “嗯？”看来他们是见过面了，也是，唐辛从进宫得知她的死因，除了从楚不域那里得知详情，他也只能找霍照问清楚了。 “唐辛从现在手上有火油和铁矿提取技术，我们可以将这两个技术掌握在手里，你看如何？”霍照眼睛发亮地看着赵木兮。 若是能够在地下钻去火油，又能够有开矿提取寒铁的方法，等于握住大半个天下的钱财了。 “霍照，这是要造反的做法啊。”赵木兮慢悠悠地说道。 “难道你心中就没有想法？”霍照才不相信，她费那么大的力气将唐辛从送去塞琉古王国，回来却要将成果白送给楚不域。 以前就算了，现在她还这么想，就白死了。 “唐辛从不会给你的。”赵木兮淡淡地开口，她了解唐辛从，他既然当初愿意拥立楚不域为帝，他就不会做出叛国的事。 “我让洛瑶先招揽他去军器局，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吧。”赵木兮道。 霍照想着唐辛从的性子，确实不好说服，“好吧，听你的。” 赵木兮又找归清要了两个平安符，又叮嘱归清要按时吃药，这才慢悠悠地走下山。 白殷在后面追上来，他在灌了三碗糖水，现在才勉强不觉得反胃。 “阿姐，你不是说有事要让我做吗？到底什么事啊？”白殷觉得自己现在是空有一身武艺，可惜无用功之地。 “你的武艺还不算精湛，让凤息止教你武功，明年你也去考武招。”赵木兮淡淡地说。 “我听你的安排。”白殷说。 两人一边说着，已经走到山下。 “赵教习。”前方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子声音。 赵木兮抬眸看去，唐辛从一手牵着马，站在她的马车旁边，他应该跟白芷说完话，白芷正在他身后，朝着赵木兮眨了眨眼睛。 “唐大哥。”白殷猛地将他抱住，“你活着回来，真是太好了！阿姐还经常提起你，不知你在外面吃多少苦。” “白殷啊，你长高了。”唐辛从一手摸了摸白殷的脑袋，原本只到他肩膀的少年，如今都能够与他平视了。 “你也老了不少啊，唐大哥。”白殷看到唐辛从眼角的细纹，明明他跟霍照同龄，看起来竟比霍照要年长四五岁的样子。 “……”还是一样不会说话。 赵木兮含笑走上前，“唐大人，你也来护国寺祈福吗？” “我是来找人的。”唐辛从的视线在赵木兮的身上转到白殷的脸上，“没想到赵木兮也认识白殷。” “他是我在街上捡到的，如今还在替我办差事。”赵木兮扬起下巴，瞥了白殷一眼。 唐辛从的脸色变了变，“什么意思？” “唐大哥，我欠她的，现在给她当下人呢。”白殷苦哈哈地说。 “荒唐！”唐辛从斥骂一声，“你是什么身份，怎么能随便给别人当下人。” 赵木兮笑眯眯地看着白殷被训斥。 “赵教习，白殷其实是盛娘娘的表弟，他本来出身名门，只是年幼贪玩，没跟家里长辈说一声就失踪了，他欠你的银子，我替他还了。”唐辛从以为白殷欠了赵木兮的银子。 “不行哦，唐大人，他不是欠我银子，是欠我一条命，你怕是还不了哦。”赵木兮含笑说道。 白殷低声蔫蔫地说，“唐大哥，你别管我，我家中哪还有长辈。” 唐辛从听着心酸，唯一能够管住白殷的只有盛乔木，白家其他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留下唯一的后代就是白殷。 “我怎么能不管你。”唐辛从怒声道，“你先跟我回去，其他事情我会替你解决的。” “那你们慢慢商量怎么解决，我就先回去了。”赵木兮说道，一步跳上马车，回头朝着唐辛从挥了挥手，“唐大人，告辞。” “唐大哥，你是来找归清的吧，我给你带路，霍照也在山上呢。”白殷拦住唐辛从的肩膀，“你就别担心我，赵木兮是个很好的人，一点不比我阿姐差多少，将来你就知道了。” “阿木在你心目中，是这么容易被替代的吗？”唐辛从哑声问道。 好像除了他，所有人都把赵木兮当成盛乔木的替身了。 第一百零一章 传话回宫 白殷将唐辛从拉着上山，听到他一直碎碎念，差点就要忍不住说出赵木兮就是盛乔木的事了。 “你别念他了，他要是没遇到赵木兮，如今还不知道成什么样子。”霍照替白殷解释，“他的确欠赵木兮一条命，如今就当是在报恩。” 唐辛从得知白殷沦落为乞丐时，抱着白殷哭了一场。 白殷嫌弃地擦去身上的鼻涕，“恶心死了，唐大哥，你别哭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霍照笑得乐不可支，“唐辛从，你跟小时候一样，爱哭包的性子怎么都不改一改。” “闭嘴！”唐辛从怒道。 “你接下来怎么打算？”归清低声问唐辛从。 唐辛从索性躺了下来，闭上眼睛说道，“不知道，皇上让我去吏部，我还在考虑。” “我今天来找你们，就是想问清楚，天外之石到底怎么回事，我去看过了，那就是人为的，不是陨石。”唐辛从说，“你们在搞什么。” “阿木的虎符印章出现了。”霍照盯着唐辛从，这家伙跟他们不一样，唐辛从是一直跟着楚不域的，他比他们都忠心皇上。 唐辛从猛地睁开眼睛，“有人故意要拿虎符印章出来，他是想干什么，阿木都不在了，印章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只要虎符印章存在，永盛王朝的旧部就存在。”白殷眼睛一转，含蓄隐晦地说道。 “所以呢，你们要跟着那个不知道是谁拿着虎符印章的人造反吗？”唐辛从的声音严厉起来。 他突然害怕，将来他是不是会和这些曾经同甘共苦的伙伴兵戎相见。 “如果是阿木留下的话呢？”霍照试探着问。 “娘娘不会背叛皇上的。”唐辛从斩钉截铁地说。 “可皇上背叛她。”白殷冷哼一声。 唐辛从拍他一掌，“别胡说，皇上那是迫不得已。” 他心里是有一点责怪楚不域没有保护盛乔木，但在别人面前，他还是必须拥护楚不域的。 “要不是他愚孝纵容太后将阿木软禁在行宫，又利用元元给阿木下毒，阿木不会死的。”霍照冷声说，“你的好皇帝，如今还后宫佳丽三千享着福，他这个皇位是怎么来的，难道……” 唐辛从大声地喝住霍照下面的话，“霍照，有些话，是不能再提起的，阿木也说过，不许我们说的。” 霍照露出一个嘲讽的冷笑，“唐辛从，护国归来，是真的，就算只有阿木的遗志，我们也会遵从，听从虎符印章的命令。” “你们疯了吗？”唐辛从怒道，“难道谁拿着虎符印章号令你们做事，即使你们对他不了解，你们都选择跟从？” “是。”霍照果断地说，“我们是。” “……”唐辛从喘着粗气，第一次发现，他跟曾经最默契的伙伴，居然有了一种道不同的伤感。 静室里所有人都没有开口说话，白殷看了看霍照，又看了看唐辛从。 他发现唐辛从的性子真的改变了，他以前吊儿郎当的，什么事都不会当真，如今居然还会跟霍照吵起来。 归清给他们倒了两杯茶，“喝杯茶，润润喉，才能继续吵。” 霍照接了过去，一口闷了，被烫得喷出来。 “操！”唐辛从骂了一声，“妈的，你喷我一脸了。” “大男人的喷就喷了，还怕喷走你脸上的胭脂啊。”霍照被烫得舌头灼痛，“归清，你故意的是不是。” 唐辛从抹去脸上的茶，“活该。” 归清目光清明温润地看向唐辛从，“刚才上山，见到赵木兮了吗？” “嗯。”唐辛从应了一声。 “她是阿木的妹妹。”归清低声说。 …… …… 赵木兮刚回到巾帼学院，还没坐下喝口水，便听到宫里传来的消息，要她带着元元进宫，并且要元元休沐三天不用读书。 谢婕已经高高兴兴带着阿笑出门了，说是明日要去山上摘野菊花。 “怎么突然要回宫？”赵木兮低声询问着九芯。 “是皇后身边的秀敏来传话的，只怕这是皇后的意思。”九芯回道。 岑素萍派人来传话，楚不域没有拦截，证明他是同意的。 “娘亲……”元元偎依到赵木兮身边，嘟着嘴说道，“我不要去见皇后。” “许是你父皇想念你，想见你呢。”赵木兮只好安抚着，一切还是要进宫才知道。 马车辘轳进了城门，天边已经开始擦黑，城里商铺已经是华灯初起，到处一片灿烂繁华。 赵木兮很久没有看到过这样的锦绣景色，记得永盛王朝似乎也有几年是这样的，后来……渐渐只有灰败的饥饿，颠沛的流民，人们只想找到食物活命，哪里还有闲情逸致去享受。 红墙黄瓦在一片华灯下格外显目。 他们已经来到宫门外，左涛拿出令牌，直接驾着马车进了宫门。 来接元元的居然是秀敏和秀华。 “奴婢见过公主殿下，皇后娘娘念着您多日，甚是想念殿下，特意让奴婢来接您去凤仪宫，娘娘已经准备殿下爱吃的饭菜。”秀敏笑着道，上前来要牵元元。 “退下，别碰我。”元元稚嫩的声音大声地响起，“我要去找父皇，不去凤仪宫。” “公主殿下，皇上就在凤仪宫，您过去就能见到皇上了。”秀敏笑着道，眼睛却看向赵木兮，“赵教习，公主既然已经平安回宫，你也可以先回去了。” 元元听到这话，立刻叫起来，伸手抱住赵木兮的腿，“娘亲不要走，不要走。” “我送公主去凤仪宫。”赵木兮平静地说，“你们若是将她带走，她会哭的。” 莫非狗皇帝已经不装深情了，所以跟岑素萍帝后情深了吗？那……挺好的。 麻木的心尖有丝丝扯痛，赵木兮强行忽略过去。 她才不在乎狗皇帝跟哪个女子情深款款，跟她已经没有关系了。 秀敏自然不敢强迫公主跟她们走，只好勉强地点头，“那走吧。” 九芯和白芷对视一眼，皇上不会真的在凤仪宫吧？ 又要被娘娘亲眼看到了吗？ 第一百零二章 你以为如何 凤仪宫，大殿上。 岑素萍有些紧张，她好不容易才将楚不域请到凤仪宫，自他们新婚那天，这是他第一次踏足她的宫殿。 “皇上，这是臣妾亲自采摘的花茶，您尝一尝。”岑素萍小心翼翼地将一杯精心冲泡的茶送到楚不域的面前。 “你有什么事直说吧。”楚不域冷淡地道，她让高福带话，说有关于元元和岑家最近动静的事要告诉他，为了不让岑太后引起怀疑，请他到凤仪宫。 楚不域知道前几天岑丰顺进宫见过太后和岑素萍，所以他才勉为其难到凤仪宫。 “皇上，元元的生辰马上就要到了，宫里许久没有设宴，臣妾想趁这个机会，替元元办个宴席，您看怎么样？”岑素萍眼睛痴痴地看着楚不域。 他从来不肯正眼看她。 楚不域淡声说，“元元年纪小，不适合大办寿宴。” “这不是元元喜欢热闹，而且今年又启蒙了，世家许多与她年纪相仿的都不曾见过，将来在外面遇到了，他们都不知元元就是公主，这样也不太好。”岑素萍柔声地说。 元元的确很少在世家面前露脸，他想要将元元扶持到帝位的话，世家下一代的拉拢是很重要的，他希望元元比他容易应对世家的存在。 看到楚不域有些意动，岑素萍心中一喜，“元元的生辰与中秋节又相近，若是皇上不想大办她的生辰宴，不如就换另外的名头，左右就是想让元元开心一下。” “这是舅舅进宫说的？”楚不域没有表态，只是疏淡地问。 岑素萍知道他嘴上喊的是舅舅，其实心里半点都不想亲近岑家的人，特别是她的父亲。 “父亲他只是嘱咐臣妾好好伺候皇上，还让臣妾想办法将……新人送到您跟前，臣妾拒绝父亲了。”岑素萍目光颤动着，她都表明心迹，在岑家和皇上之间，她永远是选择他的。 楚不域当然清楚岑丰顺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当初他想尽方法，拉拢其他人不让他立盛乔木为后，又拿军师逼得他只能先顺从他的意思，如今他见岑素萍不得宠，又要往宫里塞人。 “启禀皇上，公主殿下回宫了，正在殿外。”高福进来低声地说道。 楚不域听到这话，立刻站了起来往外面走去。 岑素萍错愕地看着楚不域的身影快速消失在视线中。 赵木兮牵着元元站在凤仪宫的外面，她的眼神有些冷和抗拒，脑海里还闪过曾经在凤仪宫听到的话看到的一幕。 她曾经那样满怀欢喜地布置着这里，结果却成了别人的新房。 “娘亲，我们不进去找父皇吗？”元元疑惑地问。 “元元，我把你送到这儿，你自己进去可以吗？”赵木兮轻声地问道。 “不要不要，我要跟娘亲在一起。”元元叫道，她害怕，怕进去就找不到娘亲了。 赵木兮正想着要怎么说服元元，就看到楚不域修长俊朗的身影从宫殿中出现。 楚不域看到女儿身边的身影时，心头莫名一慌，就像当初他看到站在外面的盛乔木，那股恐慌的感觉让他感到窒息。 “父皇出来了，我们不用进去了。”元元开心地说道。 “见过皇上。”赵木兮屈膝行了一礼。 楚不域目光在她面上停留一会儿，心口不知为何有一股奇怪的情绪浸润着。 “父皇，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元元上前拉着楚不域的手，“元元不喜欢凤仪宫。” “那我们回养心殿。”楚不域低声说，“今日是皇后想为你操办生辰礼，请朕过来商议。” 这话也不知是跟赵木兮解释，还是对着元元说的。 “娘亲，我要生辰了。”元元高兴地叫起来。 “嗯。”赵木兮当然知道，八月十八是元元的生辰。 岑素萍追出来时，正好看到元元一手牵着楚不域，一手牵着赵木兮在说话。 三个人站在一起的情景，楚不域跟赵木兮看起来格外登对，像极当初的他和盛乔木，他们像一家人，而她格格不入。 明明她才是楚不域明媒正娶的妻子。 “皇上，元元！”岑素萍拔高声音，想要打断这一幕眼前的温馨。 她急步走了过来，脸上勉强露出笑容，“皇上还没有给臣妾确切的答复，臣妾想在八月十八这一天，在温泉山庄设办赏花会，这只是名头，也算是给元元庆生。” 不，这不是她本来的意思，她只是想要他们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地吃顿饭，给元元庆祝生辰，而不是去温泉山庄。 她不想去温泉山庄，这是太后和岑丰顺的意思。 可在看到赵木兮站在楚不域身边，她脑海里的嫉妒和愤怒支配了。 谁都可以，不能是一个长得像盛乔木的人。 特别是赵木兮…… 这个女子，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危险。 “赵教习，你以为如何？”楚不域问道。 以宫里的名义开办宴席，肯定会宴请世家，特别是大家都清楚，挑选在八月十八，其实就是为了给元元庆生，肯定会带上家里年龄相仿的孩子。 元元是公主，她不可能一辈子都生活在宫里，她需要认识更多的人，见识更多的事物。 “这当然是一件好事，元元说不定能够遇到新朋友。”赵木兮笑着道。 楚不域轻轻颔首，对岑素萍说道，“朕会让人去办这件事。” “……”岑素萍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皇上是什么意思？她问的是他，他却要询问赵木兮的意思，最后还不让她插手去办这个赏花宴？ 这会让别人怎么看待她这个皇后！ “霈王妃以前帮忙操办过百花宴，肯定是有经验的，就请霈王妃代为操劳吧。”楚不域淡声说道。 赵木兮看了岑素萍青白交加的脸色，觉得她这个皇后当得一点都不舒心吧。 “回去。”楚不域牵着元元的手，转身离开。 元元想要重新去拉赵木兮，却发现她不跟自己牵手了。 委屈！元元嘟起嘴巴，“娘亲。” 赵木兮心中一软，只能重新握住她软软的小手。 岑素萍看着他们手牵手远去的背影，恨得差点搅碎手中的绢帕。 “赵木兮！”你怎么不死！你应该去死的！ 第一百零三章 蹩脚试探 凤仪宫的这一幕，自然是传到岑太后的耳中。 “哼，她若是有用，哀家何至于这么快动用那个人。”岑太后嘲讽岑素萍的不自量力，都这么久了，还不能将皇上留在她宫里，她就该明白一件事。 盛乔木在她大婚那天死去，注定楚不域永远都不会宠幸她的。 明明已经告诉过她，让她只管想办法将皇上引去宫外就行，结果她还是痴心妄想，如今又受到打击了吧。 “太后娘娘，皇上为何不将赏花宴交给皇后去操办呢？”夏华小声地询问。 “如果不是拿元元当由头，不管皇后要做什么，皇上都不会答应的。”岑太后叹了一声，她也是最近才看明白，皇上就是心里还记恨着大婚当天的事。 他把盛乔木的死都记恨在皇后和她身上了。 “其实奴婢瞧着咱们的表姑娘都生得一朵花儿似的，就是少在皇上跟前露面，不然哪里比不过那个姓盛的。”春华拿着润肤膏，过去帮太后的手敷上厚厚一层。 “娇娇是个聪明的，倒是可以提拔。”岑太后闭上眼睛，享受着宫女的伺候。 “霈王妃是个胆小的，她去操办赏花宴也行，传消息给岑大人，让他看着办吧。”太后淡淡地说道。 “是，太后。”夏华应道。 养心殿中，本来高高兴兴的元元，听到赵木兮要出宫，而她要留在宫里，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楚不域再次感受到，他在元元的心目中已经比不上赵木兮了。 “明天是中秋节，你留在宫里过节，我到时候再来接你。”赵木兮低声说道。 “那娘亲为何不留在宫里过节，我们要团圆啊。”元元委屈地说。 楚不域皱眉，“元元，不许胡闹。” “娘亲，那你快点来接我。”元元看了楚不域一眼，不敢再惹他生气，万一以后都不让她出宫去玩了呢。 赵木兮笑着应好。 “皇上，那臣女告退。”赵木兮说，一点都不想跟楚不域相处太久。 楚不域只是看她一眼，“赏花宴那天，你陪着公主去吧。” “……”赵木兮差点想开口拒绝，但想到那天是元元的生辰，她又犹豫了。 那天岑素萍肯定也会去的，到时候她肯定还会刁难自己，可女儿的生辰，她又不忍心错过。 “是。”她应下来，到时候远着点岑素萍就行了。 没有别的事情，赵木兮终于能够告退出宫。 …… …… 在宫门遇到同样要出宫的唐辛从，他已经答应楚不域到军器局了，火油跟铁矿的开采将来都会交给他去做，然后再利用在兵器上。 这两个技术都是他亲自带回来的，朝堂上无人有脸反对让唐辛从进入军器局。 赵木兮敛衽一礼，“唐大人。” 唐辛从有些意外，最近似乎经常遇到赵木兮，“赵教习，你怎么会在这里？” “送公主回宫，唐大人已经开始上衙了？”赵木兮随口地聊着。 “明日去军器局。”唐辛从低声说，他看了赵木兮一眼，“没想到你连洛瑶郡主都认识了。” “我认识的人很多，唐大人以后不用太惊讶。”赵木兮笑眯眯地说。 “白殷的事……谢谢你。”唐辛从低声道。 赵木兮闻言一怔，随即笑了笑，“唐大人，白殷于我，不仅仅是小厮。” 唐辛从诧异地看向她，思考着她这话的意思。 “你……”唐辛从想起归清那天的话，他怎么都没想到，赵木兮居然还有前朝皇室的血统，这件事她似乎自己并不知情，“听说你从小就生活在天水。” 见唐辛从打算和她聊天的样子，赵木兮便没有上马车，和他并肩走着，“是啊，刚出生就被说命格不好，会克死家人，所以送得越远越好。” “无稽之谈，这种话怎么能相信。”唐辛从骂道，可他好奇，她是怎么被换到赵家的。 听说赵夫人生的女儿没有活下来，所以赵家一直都没发现，赵木兮根本不是她们的女儿。 可是，小时候也就罢了，赵木兮如今长相明显像前朝皇室的人，赵家不可能没发现的。 “是啊，所以归清一句话又让我的命尊贵起来了。”赵木兮笑眯了眼睛，“你说是相信还是不相信好呢？” “你以前从来没有见过护国公主吗？”唐辛从试探地问。 夕阳的流光落在赵木兮的身上，为她的眉眼增添一抹灿亮，她回眸看着唐辛从，“见过的。” 唐辛从瞳孔微微一缩，“什么时候？” “小时候，护国公主去过天水。”是的，她去过天水，但并没有见过赵家大小姐，那又怎么样，只要她去过，现在说她说见过，谁又能怀疑。 怀疑又怎样，有证据说她撒谎吗？ 唐辛从心中的别扭终于释然，阿木肯定早就知道赵木兮的存在，不然怎么会将虎符印章交给她。 那赵木兮是不是可能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唐大人，时候不早，我该回家了。”赵木兮笑着道。 他跟霍照他们不同，她现在不敢将一切都坦白告诉唐辛从，就是看到他小心翼翼地试探，实在有些忍不住想笑。 太蹩脚了，一眼就看出来他想要试探她。 “那告辞。”唐辛从决定等下次再试探试探。 赵木兮上了马车，和唐辛从道别。 唐辛从看着她的马车渐行渐远，明朗的眸色浮起一抹深思，整个人的气质也有些微妙的变化。 “大小姐，我们是回学院还是回国公府？”暖意问道。 “国公府吧。”要过节了，她还留在学院就有些不像话了。 赵夫人没想到赵木兮会提前回来，她本来还打算去找国公爷，让他去一趟学院，怎么也要把赵木兮带回来过中秋节才是。 这是他们一家人最整齐的第一个团圆佳节，赵木兮才是最要紧的人物。 “母亲。”赵木兮看到赵夫人一脸惊喜的样子，脸上也带上几分笑意。 赵夫人忙点头说道，“阿木，你回来得正好，我还想让国公爷亲自去接你呢。” 第一百零四章 遥远的白贵妃 陪着家人欢欢喜喜吃过晚膳，赵木兮这才终于回到木栖院。 “姑娘，您回来了。”荷卉迎了上来，她本来是被楚不域指派来跟着赵木兮，没想到赵木兮去巾帼学院的时候，会将她留在赵家。 她那场风寒来得莫名其妙，如今痊愈了，赵木兮也没有要她伺候的意思。 赵木兮这是在警告自己，要留在她身边，就不能有二心。 “荷卉，看来你的风寒是全好了。”赵木兮看她一眼，低眉顺耳的，颇有几分以前忠心耿耿的意思了。 “奴婢吃了姑娘开的药，没几天就见好，休息这些天，都利索了。”荷卉上前替赵木兮替倒茶。 赵木兮笑了笑，“那就好，我这里有暖意伺候便可。” 荷卉的眼神暗了下去，她没有退下，而是低声地问道，“姑娘，是奴婢伺候得不好吗？” 皇上要她接近赵木兮，还不能引起怀疑，她都还没接近就被推开了。 这要怎么查探下去啊。 赵木兮抬眸看她，含笑说道，“荷卉姑姑是宫里的老人了，你自是比这些小丫头更体贴，只是……” “奴婢既然来到姑娘的身边，自然就是姑娘的人。”荷卉忙说道。 “听说你去护国公主身边之前，是在白贵妃那儿伺候的？”赵木兮喝了一口茶，舒服地喟叹一声。 荷卉的脸色微微一变，赵木兮怎么连这么久以前的事都查到了？ “怎么了？”赵木兮眼睑一掀，将荷卉色变的神采看在眼中。 “奴婢原是白贵妃宫里的小宫女，后来被指派到护国公主身边，护国公主去了之后，奴婢便在珍宝局了，原是很久远的事，被姑娘提起，有些记忆深远。”荷卉道。 赵木兮一手撑着下巴，满脸的好奇，“听说白贵妃是天下第一美人，可惜我无缘得见，不知她是怎样的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已经很少有人提起白贵妃，但她不是个容易被遗忘的女子。 京都城的那些世家，只要提起白贵妃，没有心中不遗憾的。 她若是能多活几年，说不定永盛王朝的末帝不会性情大变导致灭国，有时候一个人的影响也是可以很大的。 “白贵妃是个极聪慧的女子，对其他妃嫔谦虚礼让，待下人宽容温和，又是皇上的贤内助，她……是个很好的人。”人无完人，但白贵妃几乎就是完美的存在。 赵木兮曾经也这么以为的，她的母妃无所不能，就是太善良了，所以才会被人算计英年早逝了。 如今她就不这么想了。 白贵妃比她想象的不简单。 “她对护国公主好吗？”赵木兮轻轻划着杯盖，她对白贵妃的记忆其实不算多，小时候，白贵妃总有忙不完的事，她启蒙之后，便将她交给慕容昀。 比起白贵妃，小时候陪她最多的是居然是慕容昀。 “当时是很好，护国公主是贵妃娘娘唯一的女儿，娘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公主。”荷卉忙说道。 赵木兮笑眯眯地点头，“荷卉姑姑，皇上让你教我宫中规矩，只是如今我不是秀女了，这规矩不学也罢，不如我跟皇上说一声，让你回宫里如何？” 荷卉一愣，不知自己说错什么话惹赵木兮不快了。 “并非我不想留你，只是不知皇上是怎么安排的。”赵木兮说。 “皇上既将奴婢指派到姑娘身边，便是想要让奴婢留下伺候的意思。”荷卉深深地看了赵木兮一眼，“姑娘回来京都城这么久，应该也听说了，您长得很像护国公主。” 赵木兮摸了摸脸蛋，“荷卉，你有没有做过背叛护国公主的事？” “啊？”荷卉的脸色一变，惊慌地看着赵木兮。 “我身边是容不得丫环背叛我的，就算是欺骗也不行。”赵木兮轻悠悠地说。 “下去吧，你仔细想清楚，再跟我说一声，要不要留在我身边。” 荷卉神情恍惚地走出屋里，抬头望着散发温柔光芒的明月，心底隐藏的秘密，差点要被生生挖出来。 她没有背叛过护国公主，从来没有。 但她的确……隐瞒过一件事…… 赵木兮怎么会知道，她不可能会知道的。 她这么说，一定只是巧合。 荷卉跌跌撞撞地回了后罩房。 “大小姐，荷卉看起来有些神不守舍，是怎么了？”暖意拿来新制的香膏，“这是夫人让人送来的，说让您抹在头发上，能让头发又黑又亮。” 赵木兮的情绪有些低落，果然是被她猜中了，荷卉当初有事瞒着她，也许就是瞒着白贵妃还活着的事。 比起她，荷卉更忠心白贵妃。 …… …… 翌日，是中秋节，也称祭月节，秋季时令习俗大都有古老的渊源，每逢这一天，各家会安置月宫符象，符上免如人立，陈瓜果于庭，饼面绘月宫蟾免，男女肃拜烧香，旦而焚之。 这一天城里也会解了宵禁。 赵玉琼过来找赵木兮，想约她一起去逛夜市。 “娘亲说，若是你不去的话，我也不能出门。”赵玉琼嘟着嘴，“我就勉为其难带上你吧。” “那倒不必委屈你，我不去呢。”赵木兮笑得灿烂可爱。 “……”赵玉琼被噎了一下，“你知道京都城的夜市多好玩吗？” “各个世家都会结饰台榭，大家都争占酒楼玩月，弦重鼎沸，深夜仍闻笙芋之声，还有连宵婚戏；夜市骈阗直至通晓……”赵玉琼一口气说了各种好玩的吸引赵木兮。 “听起来确实挺不错的。”赵木兮犹豫地摸了摸鼻尖，“你求我，我就答应你。” 气得赵玉琼直跺脚，“你怎么那么坏，我跟带着你，你就该感恩戴德了。” “好好说话。”赵木兮淡淡地说。 “……求你。”赵玉琼瘪嘴，想哭，为什么别人的姐姐都温柔可爱，她的姐姐这么坏心眼。 赵木兮笑得温柔，“好呀，正好我还约了洛瑶，一起去吧。” “！”赵玉琼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你本来就要去逛夜市的，居然骗我说不去！” “不是啊，我只是不跟你去，没说不跟洛瑶啊，好啦好啦，生气会掉头发，你不想变成光头吧。”赵木兮笑着道。 第一百零五章 有战必应 中秋之夜，天清如水，月明如镜。 朱雀大街的夜市人来人往，商铺老板纷纷燃灯悬挂瓦檐上以助月色，为这夜市添一盏明亮，祭天门更是有用瓦片叠塔燃灯，护城河还有人在制作船灯以纪念先人。 赵木兮姐妹在祭月礼之后，在赵夫人的默许下，终于可以去逛夜市了。 赵腾扬担心今日街市人太多，便跟着她们一道出门。 “大哥真偏心，往年他都没陪我去逛夜市，今年你回来了，他便有当大哥的自觉。”赵玉琼哼了一声，觉得全家人都偏心赵木兮。 “那换你去天水住十五年？”赵木兮淡淡地问。 赵玉琼撇了撇嘴，让她去天水住十五天都受不了，更别说十五年了。 “大哥，我想买花灯。”赵玉琼不跟赵木兮说话，每次说话都给自己添堵。 “那边是宋记花灯，我订做了两盏，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拿过来给你们。”赵腾扬沉声吩咐着。 “好。”赵木兮乖乖巧巧地点头。 赵腾扬的确是个体贴的兄长，宋记花灯的手艺好，每年中秋节如果没提前几天订下花灯，当天肯定是买不到了。 “可惜二姐在宫里，不然还能跟她一起出来。”赵玉琼看着朱雀大街的热闹，想起留在宫里过节的赵馨瑶。 虽然赵玉琼是娇蛮了些，但对待姐妹没有坏心思，就是个被惯着长大的小姑娘。 “将来如果二姐被封了妃嫔，你会不会生气？”赵玉琼突然问道。 “我为何要生气？”赵木兮笑着反问。 赵玉琼想了想说，“原本你才是最有希望被封妃的，祖母和父亲都对你给予厚望，可你现在被除去秀女之名了，就算当公主的教习，将来也不可能被封妃嫔，你心里不难过吗？” “有什么可难过的。”赵木兮说，“每个人的机遇都不同，我本来就无意要入宫。” 赵玉琼觉得这是赵木兮为了面子才这么说的，能够嫁给这个天下最尊贵的男子，是所有女子的梦想，本来跟妃嫔就差一步之遥了，突然就失去了机会，心里哪里能不难过。 看在赵木兮这么可怜的份上，她今天就不再嘲笑她了。 “阿木，阿琼，给你们。”赵腾扬拿来两个精致漂亮的花灯，一个是嫦娥奔月，一个是玉兔，两个花灯都做得栩栩如生，让人一看就喜欢。 赵玉琼还在犹豫要挑哪一个的时候，赵腾扬已经将嫦娥奔月给了赵木兮。 那个看起来更好看些…… 算了算了，赵木兮第一次来夜市玩，她就好心不计较了。 “那我就要这个玉兔吧。”赵玉琼笑眯眯地说。 赵腾扬含笑说，“那边有杂耍猜花灯，我们过去看看。” 正要往另外一边走去的时候，迎面走来几位衣着鲜丽的年轻人，“赵世子，果然是你们，我就说不会认错人。” 说话的是王四公子，他身后还有谢延跟苏三公子，苏卿和岑素艳走在最后，她们也发现赵木兮了，两个少女眼中都流露出同样的厌恶。 “王四少爷，谢少爷。”赵腾扬客气地拱手。 趁着赵腾扬在跟他们寒暄的片刻，赵玉琼轻轻扯了扯赵木兮的袖子，“岑素艳一直在瞪着你，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你看她做什么。”赵木兮哭笑不得。 “不看她怎么知道她在瞪你。”赵玉琼哼了一声，“要不是她，你也不至于被除名。” 巧了，岑素艳肯定也这么想她的，认为是她破坏了她入宫的美梦。 “赵教习，这么巧，今天你也有空来逛夜市。”苏卿上次被赵木兮怼了一回，这次学聪明了，不会刚上来就指出赵木兮的不是。 “确实挺巧的。”赵木兮颔首示意，并没有打算跟她们寒暄的意思。 “人多才热闹，不如我们一起逛夜市吧。”王四公子对赵腾扬说道。 赵腾扬回头看了妹妹一眼，阿木跟岑素艳在宫中已经结怨，似乎跟苏卿也不太合得来，“你们要去何处？” “那边有月节竞赛，我们想过去玩一玩，这是今年才有的项目，一起吧？”谢延道。 “还是别勉强人家了，赵大姑娘应该没逛过夜市吧，可能连投壶都不知道是什么，就算去了也无趣。”岑素艳鄙夷地看了赵木兮一眼。 “你瞧不起谁啊，就你三脚猫功夫的投壶，还不配我大姐出手呢。”赵玉琼看岑素艳不顺眼，听到她羞辱赵木兮，没好气地反击回去。 岑素艳掩嘴轻笑，“说起来，我差点忘记了，赵玉琼，去年在元宵节上的投壶和射箭，你好像是我的手下败将，要我说，你们姐妹俩还是躲在家里别出现了，实在有些丢人。” “怎么丢人了？”赵木兮含笑问道，“投壶跟射箭技不如人就是丢人吗？” “赵大姑娘，不必动怒，岑姑娘说的也是实情，阿琼去年确实是先挑衅的，结果输了是有些不好看。”苏卿看似劝架，实际上又当众踩了赵家姐妹一脚。 赵玉琼气得小脸都涨红了。 “原来如此，这样吧，我们再去比一次，先挑者贱，你们要是输了，从此以后……像这样的场合，你们要么躲着我们赵家，要么就在家里别出来丢人，如何？”赵木兮道。 “阿木。”赵腾扬低声地叫住她，万一输了，她和赵玉琼以后在京都城就更难立足了。 “好！”苏卿立刻应下来，她的投壶技术连家里的男儿都比不上，要她跟赵木兮相比，绰绰有余。 岑素艳仿佛看到夹着尾巴做人的赵木兮，一脸的得意，“你要是输了，只怕也当不起公主的教习。” “我若是输了，自然会辞去公主的教习。”赵木兮说。 苏卿这下更是战意盎然，“那就来比一场，谢公子，王四公子，你们都来当个见证。” 赵玉琼心头发紧，她拉住赵木兮的手，“你……你疯了，现在耍赖不比还来得及。” “我从来不耍赖，有战必应。”赵木兮笑眯眯地道。 赵腾扬看着赵木兮的眉眼突然就坦然了，他应该相信阿木，她既然有信心能赢，那就肯定可以。 第一百零六章 投壶 在祭天门附近的小广场，有礼部特意举办的月节竞赛，除了猜灯谜，还有投壶和射箭，斗诗斗字斗画，今年为了推动武招政策还新增设比武，点到为止，谁先落下台便是输了。 除了比武，苏卿每一样都有信心能够赢了赵木兮。 并不是她武艺不如赵木兮，而是她觉得比武竞赛不太体面，她苏卿不屑去参加。 他们一行人便往祭天门走去，赵腾扬几次欲言又止，又知道这时候不能打退堂鼓，不然赵家的姑娘就彻底失去颜面了。 “你是不是疯了？跟苏卿比什么，你知道她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吗？”赵玉琼却急了，扯着赵木兮的手压低声音叫着，“我们不要比了，耍赖总比输了好。” “你想要被她们取笑一辈子吗？”耍赖不比？不用等明日，她的名声就彻底臭了。 赵玉琼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顿时战意昂扬，“就算只赢一项也要拼了。” 走在前面的苏卿听到这话，轻轻在心里嗤笑一声，她绝对不会让她们有机会赢的。 来到祭天门，苏卿提议先从投壶开始，将猜灯谜放在最后再竞赛。 “阿木。”突然，一声欢呼传来。 众人抬眸看去，盛洛瑶站在她们不远处，正欢喜地朝着赵木兮挥手。 在盛洛瑶身边的是唐辛从和……那少年看起来竟觉得眼熟。 “白殷！”王四公子震惊地叫出声，别人可能已经认不得如今的白殷，可他跟白殷几乎一起长大，不可能会认不出来。 “谁？你说谁？”苏三公子叫道。 盛洛瑶和白殷一起走了过来，众人纷纷想盛洛瑶行了一礼。 “真的是你！”王四公子抓住白殷的手，“你去哪里了，岳将军还一直在找你……” 白殷一双丹凤眼流露出绚丽的笑意，“我在京都城，一直在为大小姐办事。” “什么？”王四公子一愣，一时没听明白他口中的大小姐是谁。 “你……”白家如今只有白殷还活着，在护国公主去世之后，他一直在想，白殷若是知道消息，会怎么样伤心难过，能不能撑过去。 结果岳将军传回来的消息却是……白殷失踪了。 再次见面，白殷已经长高了，和小时候已经大不一样，但又有些没有变。 他说大小姐时的语气，像极他当初提起护国公主的样子。 “洛瑶公主，赵大姑娘要与我们比试月节竞赛所有项目，你要不要来刚个评判。”岑素艳笑着问盛洛瑶。 “你们，跟阿木比试？”盛洛瑶秀眉一挑，“开盘投注了吗？要不我来做庄家，买阿木胜出的一赔十，买苏卿的一赔二，如何？” 苏卿掩嘴一笑，“洛瑶郡主对赵姑娘也太没有信心了。” 盛洛瑶只是含笑看她一眼， “我投一百两姐姐肯定胜出。”苏三公子立刻说道。 “反正大家都是出来玩，要是没点乐趣多闷啊，你们呢，要不要下注？”盛洛瑶看向谢延等人。 谢延含笑道，“那我就投五十两给赵姑娘。” 苏卿的脸色微沉，谢延居然这么给赵木兮的面子。 “谢大哥，别说我没提醒你，你这五十两怕是要打水漂了。”岑素艳说。 王四公子笑着给投了苏卿五十两。 赵腾扬自然也只投给自己的妹妹，无关赢不赢钱的事，至少得有个排面。 这样下来，投给苏卿的人反而变少了。 盛洛瑶小声对赵木兮说，“这样我得亏死，不行，这个盘口得做大一点。” “你适可而止。”赵木兮无奈地笑道。 “赚钱私己钱总可以吧。”盛洛瑶嘿嘿一笑，竟把随身的侍从都叫来，就在投壶的附近开起盘口。 几声吆喝，附近的人都知道大才女苏卿要跟赵国公府的苏大姑娘比试了。 苏卿心中暗喜，这样倒是省去她之后将赵木兮败给她的消息传出去了，经过盛洛瑶这个盘口，所有人都会知道赵木兮成了她的手下败将。 说不定很快就会传到宫里。 被盛洛瑶的一顿吆喝下，下注的人变多了，最终给赵木兮投注的只有谢延和赵腾扬兄妹，哦，还多了一个陌生的名字，看不出是谁。 而且投注还不小，有一百两。 这下投壶的人都给她们让出位置。 投壶几经演变，流传许多年，一度极为兴盛，在世家中玩得热火朝天。之所以如此，作为一项古礼，世家们认为是一种雅致的娱乐，符合他们的生活方式，还可以可以修身养性。 经过多年的改变，投壶的壶也跟以前不大一样，为了整天难度，如今壶口两旁增添两耳。因此在投壶的花式上就多了许多名目。 在投壶方式上，第一箭入壶者为有初、第二箭连中为连中、投入壶耳者为贯耳、第一箭不入壶，第二箭起投入者为散箭、箭箭都中者为全壶、末箭入壶者为有终、投入壶中之箭反跃出来，接着又投入中者为骁箭。 “苏姑娘，你先来吧，要让我学学是怎么投的。”赵木兮含笑说。 “连投壶都不会，还敢比试。”岑素艳嗤笑一声。 苏卿拿过投箭，“赵大姑娘，那你可要看好了。” 只见苏卿手中的箭投了出去，稳稳地进入壶口。 “有初。”旁边有人高喊了一声。 接着又是一箭连中。 周围想起热烈的掌声，“好。” “苏家姑娘果然厉害。” 一共五中，只有最后一箭落在贯耳中。 “赵大姑娘，到你了。”苏卿眼中藏着一抹得意，虽然最后一箭没能中壶口，但已经是很不错了，换了其他人，也难以有这样的本事。 赵木兮笑了笑接过箭。 在众人鄙夷带着嘲笑的视线中，第一箭稳稳地落入壶口。 苏卿心中嗤笑，不过是运气好。 “第二箭，连中。” 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唐辛从眼中露出讶色，赵木兮这投壶的技巧……未免太精准了。 而且手法和站姿，竟觉得似曾相识。 盛洛瑶笑眯眯地看着，惊讶吧，后面还有更惊喜的呢。 “赵大姑娘，全壶，胜出。” 苏卿的脸色变得铁青。 第一百零七章 连胜 “父皇，娘亲赢了呢。”在祭天门不远处的茶馆三楼厢房里，有一扇窗户正好对着投壶的位置，将刚才的一幕都看得清清楚楚。 “只是投壶赢了。”后面还有几个比试，他不信赵木兮全都能赢了苏卿。 今天是团圆佳节，太后让人请他去慈宁宫团聚，但楚不域却带着元元出宫逛夜市了。 盛乔木不在，怎么都无法团圆了。 “后面看不见了，父皇，我们也下去吧。”元元还想看赵木兮继续比试，可茶馆的位置已经看不到了。 楚不域脑海里还回想着赵木兮刚才投壶的姿态。 他又再一次将她跟盛乔木的身影重合了，连投壶的站姿和动作都那么相似。 “走吧。”楚不域牵着元元的手走出茶馆。 俊朗夺目的姿容一下子就吸引不少人的目光。 今日楚不域只穿着靛蓝色绣暗纹的常服，衬得他比平时要年轻一些，眉目也更俊美动人了。 不过，人来人往，都没认出他的身份。 那边，苏卿和赵木兮正在比试射箭。 同样是每人五箭，以射中红心最多的胜出。 “赵大姑娘，这一局你先来吧。”苏卿让出位置，她不相信赵木兮还会箭术。 她的箭术可是找了军营中的神箭手教的，赵木兮生活在天水，她又能跟谁学习射箭。 砰——砰—— 赵木兮二话不说拎起弓箭，五箭连发，每一箭都正中红心，而是还都是射中同样的位置，将前面的箭给打下了。 “……”这箭术，只怕是神箭手都比不上。 苏卿的脸色霎时变得更加铁青，双手紧紧地握紧长弓，她没有任何把握能够赢了赵木兮。 围观的群众静默了片刻，倏地，更热烈的掌声爆发。 “好箭法。”谢延赞了一声，他这下明白为什么皇上会让赵木兮当公主的启蒙教习了。 岑素艳气得说不出话，怎么可能！一定是赵木兮作弊，她怎么可能都射中了！ 楚不域牵着元元过来时，刚好看到这一幕，心底那股怪异的错觉又来了，他想起盛乔木在军营里跟士兵比箭术的场景。 她当初也是这样，五箭连中红心，彻底那些小士兵的心给收拢了。 “苏姑娘，你请。”赵木兮笑着道。 苏卿骑虎难下，无法在这时候将弓箭扔下离开，她现在后悔了，不应该让盛洛瑶开盘赌注的。 一箭射出，竟在半途就掉下去了。 “……”苏三公子呆住了，不对，这不是阿姐平时的水平，她平时射箭都是能射中的。 “苏姑娘，你应该静下心，不该被影响。”谢延低声地提醒。 赵木兮的五连中，彻底将苏卿的自信心击垮，所以她才发挥不了真实的水平。 后面的四箭，只中了三箭，而且还都在红心之外。 盛洛瑶笑容灿烂，“接下来还要比什么？” “灯谜，博弈，斗字斗画，比武就算了，苏姑娘细皮嫩肉的，一会儿被打得重手了，还要哭哭啼啼的。”盛洛瑶道。 苏卿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要被赵木兮给吓住了，接下来的更是她的强项，赵木兮投壶跟射箭就算赢了她，其他方面绝对不可能再胜出了。 她可是从小跟着名师学书画的，连下棋也是祖父亲自教她。 不可能会再输给赵木兮。 “行，让人去拿三个谜面，看谁能最先对上来。”盛洛瑶立刻道。 “我去取来。”白殷立刻说，他完全不担心赵木兮会输的，这些东西，都是她以前玩剩的了。 赵玉琼已经兴奋得双眸发亮，她上前小声对赵木兮说，“大姐，就算你输了这一局也没关系，苏卿今天丢脸丢大了。” “我不喜欢输给讨厌的人。”赵木兮低声道。 “如今剩下的谜面不容易，你平时有没有玩猜灯谜？”赵腾扬问。 “没有。”但她以前为了讨好白贵妃，努力学过一阵的琴棋书画，去逛夜市猜灯谜没输过。 赵腾扬也不指望她还能赢第三局，“今天的灯谜就当是出来玩，不必太计较得失。” “赵世子，对阿木有点信心，虽然她是住在天水，那也不代表她这些年来什么都没学过。”盛洛瑶抬眸扫了赵腾扬一眼，年轻人，对阿木还是了解太少了。 很快，三个谜面就取来了，就剩下今晚别人都解不出的三个谜面。 盛洛瑶读出第一个谜面，“这是对出相应诗句的谜面，听好了，背道而驰。” 众人嘶了一声，还真不好猜啊。 苏卿凝眉想了一会儿，接着自信满满地说，“君向潇湘我向秦。” “好！对得好！”众人一阵喝彩。 赵木兮鼓了鼓掌，“好句。” “第二个谜面，低头思故乡，打一药名。” “……”苏卿脸色微沉，这个还真得不好猜。 “当归。”赵木兮慢悠悠地说道。 盛洛瑶笑着点头，“没错。” “哪有这样的谜面，真是莫名其妙。”岑素艳嘀咕着。 “郡主，请说第三个谜面。”苏卿说，她对草药不熟悉，不懂这个谜面很正常。 “有好酒卖。”盛洛瑶开口，“打一诗句。” 苏卿的神色凝重起来，她急忙看向赵木兮，见她低着头没开口，便知对方也猜不出来。 “一轮明月挂天边，淑女才子并蒂莲。”赵木兮悠悠地开口。 在她说完前两句的时候，苏卿的脸色已经变得煞白。 “碧波池畔有时会，细读诗书不用言。” “好！”谢延鼓掌，每一句诗句都对上每个字，对得实在太好了。 赵腾扬提起来的心安然落地，他突然好奇，妹妹十五年来在天水是怎么过的，怎么能够……这样美好优秀。 “确实对得好。”唐辛从跟着点头，目光深邃地落在赵木兮身上。 “父皇，娘亲是不是很厉害。”被楚不域抱起来的元元小声在他耳边问道。 “嗯。”这个赵木兮，比所有谜面还要让人觉得看不懂。 她究竟是怎么做到，被遗弃在天水时，还能让自己变得无所不能。 “苏姑娘，还要继续比试吗？”盛洛瑶问道。 除非她能连胜三局，否则她还是会输给赵木兮的。 第一百零八章 胜出 苏卿又挑了斗画比试，因为时间关系，每人只有在一炷香的时间内作画，最短的时间做出最好的画，这才是最考究别人画功的。 “以踏花归来马蹄香为题，请两位作画，时间是一炷香。”盛洛瑶笑着对她们说道。 苏卿瞟了赵木兮一眼，自信满满地提笔作画。 她画的是一匹身姿矫健的骏马奔踏而来，又在旁边画了一片花海，寥寥几笔，意境却已经有了。 “好画。”谢延都忍不住称赞了一声。 不愧是妙手丹青大师的学生，这一手确实不简单。 他再转头去看赵木兮的画时，又一下怔住了。 在春意盎然的草地上，骏马徐行，几双彩蝶追逐与马蹄四周，翩翩起舞。 论画功，赵木兮略逊色苏卿，但说到意境……赵木兮的画真是立意妙画境深，把无形的花香有形地跃然于纸上，令人感到香味扑鼻，确实是构思奇巧啊。 苏卿颓然地放下笔，只看一眼，她便知自己输了。 不是输在画功上，而是她没有赵木兮的取巧。 “苏姑娘，认输了吗？”赵木兮淡淡地看向苏卿，因为教习之位，苏卿将她视作敌人一再挑衅，今日之后，应该不敢再自找打脸了。 “作画这种事，怎么能凭一个人说了算，应该大家说了算。”苏三公子叫道，“不如让大家投票，选出来最佳的。” 有些人注重意境，有些人看重画功，一个人确实无法判断输赢。 “好，那就请在场的人来投票。”赵木兮无所谓地说。 只看苏卿的神情，便知她嘴上虽然没说，心中的骄傲已经泄了。 盛洛瑶让人给在场的人都发了一张纸条，让他们放到认为胜出的画作上，再清算纸条的多少来判断输赢。 谢延看了苏卿和赵木兮一眼，将纸条放在苏卿的画上，他其实更喜欢赵木兮的意境，但他知道，如果苏卿这次再输了，以后就再没有斗志了。 最终的票数结果竟然是持平了，两人都得到一样多的票数。 这下就不好分上下了。 “爹爹，你还没投票！”突然，一声稚嫩的声音响起。 众人循着声音看出，一大一小站在人群中，男子一身常服却依旧挺拔英俊，他牵着玲珑可爱的女孩，往前走了两步，那气势凛然，上位者的威压让在场的人都屏住呼吸。 有人认出他的身份，差点就要跪下了，被旁边的人扯住，提醒他那位是微服出来的，不想被百姓认出身份。 苏卿没有见过楚不域，但她是见过元元公主的，听到公主喊那人爹爹，哪还有不明白的。 她心跳猛然加速，今日才发现，当今圣上竟是这么好看这么年轻。 “黄……公子，不知你要投给谁？”盛洛瑶有些不安地看了赵木兮一眼。 赵木兮同样有些忐忑，怀疑楚不域在祭天门多久了，到底看了多少。 楚不域已经来到赵木兮的面前，垂眸打量着少女，她总是给他不一样的惊喜，而且越来越像盛乔木木，连作画的小习惯都一样。 “赵教习，不知你的画功师从何人？”楚不域沉声地问，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盛乔木的画功是永盛王朝的末帝教的，她虽然有天赋，但不喜欢静静坐着画画，学了几年就不肯再学了。 赵木兮总不能也说是从末帝吧。 “不是什么丹青大家，只是天水一位卖画的秀才。”赵木兮说。 楚不域也没有再问，只是将纸条放在她的画上，“赵教习今晚表现真让人刮目相看。” 果然，都被狗皇帝看到了！赵木兮抿了抿唇，谁能想到他居然还会带着元元出来逛夜市。 元元看不出赵木兮的忧虑，她高兴地眨了眨眼，“赵教习赢了。” 苏卿看着楚不域俊美的侧脸，心中升起一股不甘和屈辱。 “苏姑娘，愿赌服输。”赵木兮笑眯眯地对苏卿说，“以后，见到我们赵家的姑娘，记得躲着走。” “……”苏卿愤恨地瞪了赵木兮一眼。 “那我赢钱了，我刚刚压了五两。” “妈的，老子压了五十两，全打水漂了。” 买赵木兮赢的人没有多少，盛洛瑶今晚小赚一笔，喜滋滋地来到赵木兮的身边。 “五百两。”楚不域淡淡地说道。 “？”盛洛瑶困惑地抬头，“皇上下注了？” “我们下了一百两，赌娘亲赢的。”元元小声地说道。 “您财大气粗，哪还在意这点小钱。”盛洛瑶嘀咕着，有些肉痛地又拿出五百两的银票，“算你有眼光。” 苏卿听到楚不域压的是赵木兮胜出，心中更是泛出苦涩的味道。 “我们回去。”苏卿咬了咬牙，眼中饱含屈辱的泪水。 苏三公子想要拉上王四公子，却发现已经不见他的身影，连谢延都不知哪里去了。 “刚才和你在一起的少年是谁？”楚不域低声问着盛洛瑶。 “黄公子，我刚才身边那么多人，不清楚你说的是谁。”盛洛瑶装傻，嫁妆不知道楚不域问的是谁。 楚不域眸色肃冷地看她，“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盛洛瑶撇了撇嘴，“都看出来是谁了，何必问。” “白殷舅舅呢？”元元突然问道，“刚才他还在这里的。” “他在哪里？”楚不域沉声问，白殷是盛乔木的表弟，她对他十分看重，可自从她走了，白殷也跟着失踪。 楚不域一直让人在找他，只可惜没有消息。 没想到今晚会在盛洛瑶的身边见到，而且看起来跟赵木兮也是认识的。 “元元，你已经见过白殷了？”楚不域突然低头看向女儿。 “见过啊。”元元点头。 赵木兮见瞒不住了，便开口说道，“白殷原是我在路上捡到的小乞丐，一直在赵家替我赶车，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的身份。” “替你，赶车？”白殷变成赵木兮的小厮了？ 真是有趣，和盛乔木有关的人，如今居然都围着赵木兮转了。 元元如此，盛洛瑶如此，白殷如此，好本事啊这个赵木兮。 第一百零九章 被发现 白殷为什么失踪，为什么要躲着他，狗皇帝自己心中没点数吗？ 赵木兮在心里腹诽着，但有些话她根本无法说出口。 “我救他一命，他要报恩。”赵木兮说。 “报恩需要以身相许吗？”楚不域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也不清楚心底深处涌起的愤怒到底是因为白殷，还是跟赵木兮有关。 “你胡说什么！”赵木兮没好气反斥回去，“他有病在身，不留下他，我怎么替他治病。” 楚不域想起来了，白殷和他一样，都是中了蛊毒。 他当初虽然替他将蛊毒压制住了，但他同样内力尽失，这一年来不知道是怎么过的。 “要在这里说这些话吗？不太好吧。”盛洛瑶扯了扯赵木兮的袖子，提醒她小心些，别被楚不域看出来。 赵木兮伸手去牵元元，“元元，我们一起去看杂耍。” “好啊。”元元立刻挣脱开楚不域的手，“父皇，那我跟娘亲去玩了。” 楚不域胸口被憋了一口气吐不出来。 赵木兮懒得再跟他解释，牵着元元就离开了。 盛洛瑶和赵玉琼急忙跟上去，赵腾扬不敢就这么离开，只能无奈地来到楚不域的身边，“皇上，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你早就知道白殷你家里？”楚不域寒声问道。 “臣一开始没认出来，白殷被带回来的时候，只是个小乞丐……”赵腾扬哪敢说他认出那就是白家少爷，“后来他就到外面替阿木开了药店，臣对他也不甚清楚。” 楚不域一听就知道这话有真有假。 “去把他找来见朕。”楚不域冷声说。 赵腾扬只好领命，今天是无论如何都要把白殷带到皇上的面前了。 白殷是在看到楚不域出现时，悄然地躲进人群里，虽然知道早晚会被发现，但能躲多久就多久，就是没想到，楚不域在茶馆的时候，早已经看到他了。 他正在努力摆脱王四公子。 “王四，你别跟着我了，我现在过得好好的，跟你回王家做什么。”白家之前跟王家是世交，但如今白家都没人了，就剩下他一丁人口，过往人情大可不必再继续。 “让你重回岳将军的军营，你是白将军之后，理应继承他的衣钵，将来成为一名……”王四公子被白殷渗人的眼神看得说不下去。 当年白贵妃突然暴毙，背后之人为了怕白家反噬，还设计陷害白家三子惨死战场，白老将军惊闻噩耗，没多久也撒手人寰，白家的妇孺自尽的自尽，病亡的病亡，等远在边境护国公主赶回来时，白家就只剩下白殷还活着。 如果当初白殷不是被护国公主送出京都城学武，可能也难以活命吧。 “好，我不说了，但你给赵家当下人算怎么回事，你自己也是名门之后。”王四公子没好气地说。 “我高兴我乐意。”白殷说，“她跟我阿姐一样，对我好。” 王四公主说，“就算她长得像护国公主，可她也不是。” “你烦死了，都说我过得很好，你别瞎操心了。”白殷说，不知道楚不域走了没有，真是的，狗皇帝没事出宫干什么，他都不能亲眼看到阿姐胜出。 “算了，我不劝你，但你若是需要帮忙，一定要告诉我。”王四公子说。 “得空再找你。”白殷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转身就钻入人流不见踪影。 还没找到赵木兮他们，白殷被赵腾扬给逮住了。 “世子爷，你知道阿木在哪儿吗？”白殷看到拉住他的人是赵腾扬，脸上顿时露出灿烂的笑容。 “跟我来。”赵腾扬想了想，还是别说是皇上要见他，不然白殷一溜烟跑了，他怕就找不到了。 白殷不疑有他，高高兴兴给跟着赵腾扬走，还在算着一会儿要跟盛洛瑶拿回多少钱，他身上就十两银子，全投给赵木兮了，加上本金，他可以跟盛洛瑶拿六十两。 没一会儿，白殷就跟赵腾来到茶馆，他正怀疑这茶馆的人怎么比其他家的要安静一些，赵腾英已经将他带上厢房里。 看到里面凛然而坐的男人，白殷头皮一紧，“世子爷？” “皇上要见你，阿木带着公主去看杂耍了。”赵腾扬只好解释，他也没办法，皇命不敢违。 白殷虎着脸坐到楚不域的对面。 赵腾扬看这架势，赶紧退出厢房外面，还顺便将门给关上了。 “蛊毒彻底清除了？”楚不域是见过白殷中蛊毒之后的样子，虽然他压制一部分蛊毒，但还是能看出区别。 “嗯。”白殷瓮声瓮气地应着。 曾经他有多么崇拜楚不域，现在就有多讨厌他。 “赵木兮替你解了蛊毒？”楚不域又问，除了赵木兮，也没其他人能做到了。 “嗯。” 楚不域望着白殷，上次在西越匆匆一别，他根本没来得及解释盛乔木的事，如今看白殷的态度，看来再解释也没用，他既然已经回京都城，必然是见过归清了。 归清肯定都跟他说了。 “你阿姐……一直希望你能重振白家，你如今留在赵木兮身边不会有大作为。”楚不域沉声说，“如果你愿意，我让你回岳将军身边，他一直看重你。” “不用了，我现在挺好的。”白殷说。 楚不域在心里叹口气，“白殷……” “我阿姐肯定会归来的。”白殷目光绚烂，“皇上，你也应该知道天外之石吧，我相信上天会让阿姐回来的。” “荒谬！”楚不域沉着脸呵斥，“子不语怪力乱神，这种无稽之谈你也相信。” 他幸好相信了，才能够找到阿姐，“我信啊，皇上若是不信，那就不要相信。” “还是你其实巴不得我阿姐死了别妨碍你，阿姐活着的时候，永盛王朝旧部是你心中的刺吧。”白殷眼底流露出一丝愤怒，“阿姐是你害死的，你自然怕她回来。” 一股怒火直冲上脑海，楚不域愤怒又难过，那么多人不理解他，他以为白殷至少应该了解，他怎么舍得伤害盛乔木。 楚不域刚要开口呵斥，脑门突然一阵强烈的抽痛，让他的脸色一下子煞白。 第一百一十章 不然呢 白殷见楚不域突然变了脸色，而且脸上表情都要抽搐了，他急忙站了起来，“你怎么了？” “没事。”楚不域咬牙强忍着，最近蛊毒的发作越来越频繁，再这么下去，迟早会被某些人察觉。 “你……蛊毒还没好？”白殷想起一年多以前的事，他见过楚不域蛊毒发作也是这样，没想到过去这么久，他堂堂一个皇帝，居然还没治好蛊毒。 楚不域淡淡地扫他一眼，“朕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至少在元元长大之前绝对不行，他不会让那些人觉得有机会可以出手的。 “你有药吗？”白殷治好问道。 “让高福进来。” 白殷把守在外面的高福叫了进来，高福一看到楚不域隐忍痛楚的表情，立刻便知道怎么回事，熟练地拿出药丸喂进他的口中。 “陛下，您昨天才吃过药，这么快又发作……不如还是找赵姑娘替你针灸。”至少还能撑几天不会头痛。 “阿木知道你有蛊毒，她居然没有替你解毒。”白殷惊讶地挑眉，果然在阿姐心目中，他还是比楚不域重要的。 楚不域听出白殷口中有炫耀之意，他淡淡地瞥去一眼，“朕的蛊毒，她一定会解吗？” 白殷不知道赵木兮能不能解楚不域的蛊毒，但就算她会，应该也不太愿意的。 “我去找阿木。”白殷说，“皇上，您还是在这里好好休息吧。” 楚不域刚想开口说话，突然一口血喷了出来。 白殷的瞳孔微微一缩，急忙转身就跑出去。 “皇上！”高福惊吓一跳，“奴才这就去把周御医叫过来。” “不必。”楚不域拉住他的手，“把这里清理干净，让赵腾扬去将公主接回来。” 高福连声音都在颤抖，他在害怕，皇上的蛊毒正在侵害他的身体，药丸已经完全压不住了，不然不会吐血的。 “皇上，让赵姑娘替您医治吧，您这样……”高福不敢说不吉利的话，可他又怕以后会更严重，“您总是想看着公主长大的。” “呵，你这个老家伙，是怕朕活不过今年吗？”楚不域笑着问。 高福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奴才不敢这么想。” 楚不域挥了挥手，靠着软榻闭上眼睛，俊美的脸庞蒙上一层倦色。 …… …… 一束火光从彪形大汉的口中喷出来，人群响起热烈的叫好声。 元元没有看过杂耍，看得眼睛都移不开了，“哇，他好厉害，他会喷火。” “娘亲，他是妖怪吗？他怎么可以喷火。” “哇，那只猴子居然会听懂他说的话。” “……” 听着元元兴奋又压抑的欢呼声，赵木兮眼中也流露出笑意。 “你们是母子连心，元元才会坚定地认为你就是她的娘亲。”盛洛瑶看到她们母女手牵手的一幕，心中感慨，如果上天没有让阿姐回来，元元如今还不知怎么难过。 “我也觉得奇怪，元元为何第一次看到我，便认定我是她的娘亲。”赵木兮叹道，就算是白殷和盛洛瑶，都没有元元这么笃定。 “那边有捏糖人。”走在前面的赵玉琼回头说道，“郡主，你和我大姐说什么？” 赵玉琼对于赵木兮抢走盛洛瑶一事还是挺介意的。 “我也要我也要。”元元叫道。 “那我陪殿下去买。”赵玉琼立刻讨好地说。 盛洛瑶挽着赵木兮的手，小声说道，“阿姐，我过几天要离开京城，去枞领山。” “去开采火油还是铁矿？”赵木兮低声问。 “铁矿，我们的兵器不如西越的坚硬，枞领山虽然有些远，但如果能够开采到能打造兵器的铁矿，那就值得。”盛洛瑶神采奕奕地说。 赵木兮道，“你设计兵器，怎么也需要亲自去。” “是我自己想去的，唐辛从也去的，他至今都没把如何开采铁矿和火油的方法说出来，我就想知道方法。”唐辛从是楚不域的人，未必会告诉他们方法的。 “小心些。”赵木兮叮嘱。 盛洛瑶笑着点头，“我会的。” “凤息止还没有消息吗？”赵木兮低声问。 自从那日在护国寺见到慕容昀，他好像从京都城消失一样，谁都没有再见过他了。 这让赵木兮感到不安。 慕容昀特意来京都城，不可能只来见她一面。 “他最近都在忙武招的事，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盛洛瑶说。 赵木兮皱了皱眉，正要说话，便看到白殷神色焦急地跑过来，“阿木，阿木！” “怎么了？”赵木兮忙问道。 “快，跟我走。”白殷叫道，“洛瑶，你看好公主。” 他边说边拉着赵木兮往前面跑去，盛洛瑶想拦都拦不住。 白殷拉着赵木兮一口气跑回茶馆，他大口喘着气，“我来不及跟你解释，你跟我上去看看。” 赵木兮被他说得一头雾水，直到她看到发病的楚不域，她只想回头踹白殷一脚。 “赵姑娘，您总算来了。”高福见到救星，脸上露出狂喜，又刻意压低了声音，“皇上刚刚吐血了，昨天还吃过药的。” “……”那有怎样，她又不是御医。 高福求她，“您快替皇上看看，刚刚服过药，正休息着。” 赵木兮不情不愿地走过去，看到楚不域惨白的脸色，她心尖被扯了一下，幸灾乐祸的得意莫名地消失了。 “他经常吐血吗？”赵木兮问。 楚不域猛地睁开一双锐利深幽的眼睛，直直盯着她，“你倒是想朕天天吐血。” “倒也没有。”赵木兮认真地说，“臣女不希望元元这么小就没了父亲。” 至少现在楚不域还能护着元元，要他真的死了，太后那老太婆肯定不会放过元元。 “朕，还是承了元元的情，才能请得动你赵大小姐出手医治？”楚不域的语气多了几分不悦。 不然呢？凭他的脸吗？ 赵木兮含笑说，“您是皇上，自然是高高在上发号施令的。” 楚不域深吸一口气，继续合上眼睛，再跟赵木兮说下去，他可能会被气得再吐血一次。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一言不合 赵木兮眼尾扫到高福在清理桌子上的血迹，明白楚不域的蛊毒是加重了。 “皇上为何不让御医为你治疗蛊毒？”如果他好好医治，不会像现在这样严重。 楚不域没有回答，他一开始隐瞒下来，是对这个世间生无可恋，后来则是发现还没除去那些元元有威胁的人，如果让他们知道自己中蛊毒，一定会想方设法让他早点毒发身亡。 “你治好白殷的？”楚不域问。 赵木兮一边替他行针一边说，“他的没有你严重，容易治些。” 她也不太想给楚不域解毒，他活该再受点折磨。 “你知道他是谁吗？”楚不域沉声问。 “？”赵木兮怀疑楚不域是不是病傻了。 楚不域冷声说，“他是白老将军之后，你听过白剑老将军的名吗？” “白老将军为国战死的事，无人不知。”赵木兮的声音微低。 “他临终前最大的希望就是白殷将来能够继承他的衣钵，你让他留在你身边，他能有多大的出息。”楚不域说。 看在他也是关心白殷的份上，她暂时不与他计较这带侮辱性的话。 她怎么了？她就那么没出息吗？ “你能让他上战场历练吗？能教他排兵布阵吗？留在你身边，最多就是个出色的小厮。”楚不域睁开眼皮瞥她一眼，立刻看出她的想法。 “……”不好意思，她还真能！ 赵木兮手上的力道加重。 痛得楚不域嘶了一声，开口呵斥，“你是小孩子吗？一言不合就报复。” “我报复心就是这么重。”赵木兮没好气地回道。 敢这么跟他说话的，整个朝堂都找不到一人，楚不域淡淡地说，“看你投河和射箭都不错，你武艺如何？” “尚可。”赵木兮淡声说。 “你被遗弃在天水多年，回来京城不会只想找个好人家嫁了的。”楚不域又淡淡地开口。 “皇上，不如您有话直说，这么兜圈子，我听着累。”赵木兮暗暗在心里翻白眼，这人心思深沉，谁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 “你无意入宫为妃，又愿意成为元元的启蒙教习，想来是希望有一番作为。”楚不域说，“你想当女官？” 她想要的不仅仅是当女官，不过为了方便照顾女儿。 “在后宫当女官，不如光明正大站在朝堂上。”楚不域看入她那双透彻明亮的眸子，诱惑着她走进他的计划中。 赵木兮说，“据我所知，当今朝堂并没有女子为官的例子。” “怎么？没有信心打破固有传统，现在没有女子为官，不代表永远都没有。”楚不域道。 “皇上，你看上我什么了，我是能替你做什么事吗？”赵木兮笑了起来，楚不域试探她这么久，终于觉得她是可利用可相信了吗？ 楚不域狭长的眸子一掀，“朕希望你去考武招。” 他会从武招的人里挑出一些不会被世家左右控制的人，成立一个新的衙司替他做事。 赵木兮灿然一笑，“皇上对我这么有信心，觉得我能考得上吗？” “你这么嚣张，若是考不上，岂不辜负你这段时间的努力。”楚不域淡淡地道。 就……很想一针戳到他嘴巴上。 “皇上说了这么多，是不是想骗我给你治蛊毒？”赵木兮问。 “……”就想敲开她的脑子，到底是在想什么。 赵木兮染上笑意的眼睛熠熠生辉，像天上明亮的辰星，“明年若真的有武招，再说吧。” 楚不域薄唇微勾，听到她这话，便知她是心动了。 “你体内的蛊虫在长大，你以前吃的药丸已经没用，就算行针替你止痛，那也只是一时而已，还是想一想怎么把蛊虫引出来吧。”赵木兮说。 “如何引出来？”楚不域问道。 赵木兮挑了挑眉，“你中的双杀蛊，必然还有另外一人与你相杀，谁给你下的蛊，用她的血引出你的蛊虫，拿你的蛊虫再引出她的，你们两个都能摆脱蛊虫的折磨。” 只是那人需要放不少的血，能不能活下去，只能靠运气。 双杀蛊不难治，但中了双杀蛊会很痛苦。 楚不域的眸色突然变得阴鸷，一句话都不说。 看得赵木兮更好奇，到底是谁给他下蛊的。 又有谁能够近他的身，说实话，双杀蛊这种毒，最让人不易察觉的，就是男女之间那点事，神不知鬼不觉，还一次就中，绝对不会有遗漏。 想到他曾经跟别的女子那样亲密，赵木兮戳瞎他眼睛的心都有了。 “娘亲，父皇，我们回来了。”门外，传来元元的声音。 赵木兮捻着针的手适时地收回来，不然她真的要一针戳下去了。 元元小身影蹦蹦跳跳地出现，她睁大眼睛看着躺在软榻上的楚不域，“父皇怎么了？” “朕没事，只是有些头疼。”楚不域眼中的阴鸷散去了些，声音柔和起来。 “娘亲，父皇是不是病了？”生病才要扎针的，元元一脸的担忧。 赵木兮安抚她，“只是小病，很快就好了。” 站在门边的盛洛瑶神情凝重，她今日才知道楚不域居然有病在身。 “带元元到楼下去。”楚不域看向盛洛瑶命令着。 “元元，我们不打扰你娘亲给皇上治病。”盛洛瑶过来抱起元元，意味深长地看了赵木兮一眼。 赵木兮对她笑了笑，“很快就下去找你们。” 元元虽然担心，但她更希望父皇快点好起来，乖乖地跟着盛洛瑶离开。 楚不域回想早前在祭天门的一幕幕，“归清、白殷、洛瑶……竟全都跟你扯上关系了，赵木兮，你到底是什么人。” “初来乍到，承蒙大家喜爱。”赵木兮露出一个绚烂的笑容，“我人缘一向不错的。” “看出来了。”楚不域轻哼一声。 “皇上倒也不必太嫉妒。”赵木兮凉凉地说，看着时间差不多，开始将针拿下来，“这次能替你镇住几天痛楚就不知道了，皇上还是……” “除了你说的方法，还有什么方法？”楚不域打断她的话问道。 赵木兮抿了抿唇，就这么舍不得那人受伤放血吗？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中蛊真相 楚不域突然发病，这夜市自然就逛不下去了，众人都随着他一道离开。 赵腾扬送赵玉琼先行回赵家，盛洛瑶和白殷不知跑哪里去了。 赵木兮陪着元元来到宫门外，这才跟她道别，“明日就回学院，我们又可以见面了。” 也不知是不是看到楚不域被扎针的样子，元元的情绪有些低落，一直都趴在赵木兮的怀里，连话都不怎么说了。 “今晚想娘亲陪元元睡觉。”元元小声地说道。 “……”这要求就真的无法满足了，元元是住在养心殿的，她要是在养心殿过夜，明日名声会被骂臭的。 她可不想跟楚不域再纠缠不清了。 “明日回学院，我给元元讲故事，好不好？”赵木兮在元元的耳边轻声地哄着。 元元已经很困了，她揉了揉眼睛，回头看向楚不域，知道今晚娘亲是不可能进宫的了，她只好勉为其难地点头，“好。” 她转身让楚不域抱住她，“娘亲，明天见。” 赵木兮微微一笑，“好。” 回去时，盛洛瑶和白殷在路口等着她。 “唐辛从呢？”赵木兮问，他不是跟盛洛瑶一道来的吗？ “他早就回去了。”白殷说道，“今天在祭天门，他是不是看出来了？” 赵木兮摇头，“他就算看出来觉得像，那也会认为是我刻意学来的。” 唐辛从绝对不会将她和盛乔木联想到一起。 盛洛瑶侧头一直打量着赵木兮，眼神探究得让人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有什么话就说，这眼神看着渗人。”赵木兮无奈地说道。 “你……你对皇上……”盛洛瑶结结巴巴地开口，她有很多问题，却无从问起。 赵木兮轻笑，“你以为，我今日替他治病，是对他余情未了？” 难道不是吗？今天赵木兮看着楚不域的眼神，明明还有感情和不舍的。 “他中的是双杀蛊，谁知道他跟哪个女人在一起被下蛊的。”赵木兮冷冷地说，“我以为我们至少曾经真心相爱，原来他一直都在骗我。” 盛洛瑶对双杀蛊也是听说过一点，但具体如何也不是太清楚。 赵木兮只好简单地解释了一番。 “你怎么知道，就不是以前的你中蛊传给他的。”白殷突然问道。 “什么？”赵木兮突然停下脚步，侧头目光凌厉地看着白殷，“你再说一遍。” 白殷被她的眼神吓住了，“阿姐，我……我只是胡乱猜测的，你怎么会中蛊毒呢，肯定是狗皇帝在外面养了外室，他不配你救他。” 赵木兮整个人都僵住了，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被冻住，手指一片的冰凉。 如果……是她之前中蛊毒呢？ 她从来没想过，如果给楚不域种下双杀蛊的人，会是她自己。 双杀蛊被种下时只有虫卵，被下蛊的人根本不会发现。 当初的盛乔木……同样不会发现的，现在的她死了，更不可能知道自己身体有没有蛊虫。 但楚不域肯定知道，究竟是谁给他下了蛊毒。 “阿姐！”盛洛瑶发现赵木兮的异样，赶紧抱住她，“你怎么了？” 赵木兮闭上眼睛，指尖抖得厉害，“我死后，楚不域将我葬在何处？” “当然是在皇陵，听说他还找了冰棺，能保……阿姐，你问这个做什么？”盛洛瑶赶紧问。 “没事，没事。”赵木兮深吸一口气，她必须弄清楚，楚不域的蛊毒到底是怎么来的。 “回去吧。” …… …… 她想要去皇陵，最好的引路人当然是归清，赵木兮第二天在去学院之前，就先去护国寺找人了。 听到赵木兮的来意，归清沉默着没答应。 “你该不会怕我见到自己的尸体会有什么触动吧，你放心吧，死都死了，我还能怎么办。”赵木兮见归清不肯答应，只好说明原因，“我就是想去看看，自己以前有没有中蛊毒。” 归清瞥他一眼，“不用去看了。” “什么意思？”赵木兮疑惑地问。 “当初替你诵经之后，你的尸首就自己焚烧起来。”归清低声说，那一刻他才确认终于将她逆天改命送入重生之道。 “？”赵木兮惊呆了，“不是说……放在冰棺里……” 昨天盛洛瑶才跟她这么说的。 “本来是的，现在没有了。”归清抬眸看向她，“你如果想知道有没有中蛊毒，我可以告诉你。” 赵木兮屏住呼吸，听到自己以前的身体已经不复存在，她心中略有些微妙的情绪，但她更紧张，自己到底有没有中蛊毒。 “双杀蛊。”归清叹了一声，“你身上，不知何时被人种下双杀蛊。” “……”虽然早已经猜到，但听到真相，还是让赵木兮的心头大震，她缓缓地坐在蒲团上，脑海里像是被什么糊住，所有的一切都理不清看不懂了。 谁会对她下蛊，其实答案很明显。 她只是……没想到在很久之前，在她还不懂蛊毒的时候，慕容昀就对她下手了。 他就这么恨她吗？ 年少时候的相伴，他教她练剑骑马写字学医，这一切，对他来说只是杀她前的准备吗？ “你死了，在楚不域体内的蛊虫就苏醒了。”归清低声说，“他应该也猜到，身上的蛊毒是因你而起了。” “所以他才治不好，因为另外一只蛊虫已经死了。”赵木兮自嘲一笑，双杀蛊其中一蛊死去，另一蛊独活的机会不大。 归清说，“你如果想救他，就得在他体内的蛊虫自爆之前，引出来。” 不然蛊亡人死，救也救不回来。 “找到慕容昀了吗？”赵木兮咬牙切齿地问道，她现在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找不到他，他似乎就只为了见你一面。”归清说，“凤息止找了几天，都没有消息。” 赵木兮深吸一口气，还是很气。 归清说，“你能替白殷解蛊，应该也有办法替楚不域也解毒吧。” “不知道，只能靠运气了。”赵木兮没好气地道，“我先回去了。” 归清双手合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楚不域罪不至死。” “小和尚，你到底是他的人，还是我的人？”赵木兮瞪着他问。 “……”归清一把将赵木兮给推出静室。 第一百一十三章 赏花宴 转眼就到了八月十八这一天。 岑皇后入住中宫的第一场宴席，除了宴请世家官宦女眷们参加，霈王妃还另外开设一场狩猎在旁边的狩猎场，由皇上带领，挑选世家和各兵营的年轻人随同进山狩猎。 如果这次盛大的宴席是岑皇后主办的，她的心情会更不一样些，可楚不域却交给霈王妃，而且还多增加一场狩猎，他还亲自出现了。 这让岑素萍有种被彻底无视的羞辱感。 他对她是真的无情。 赵木兮来到温泉山庄的时候，这里的宴客大厅已经是人影绰绰，弹琴吹笙奏乐调，银灯映照，觥筹交错。 今日，她穿的是赵夫人特意让人送去学院给她的浅蓝色底白玉兰花合体衣裙，梳着飞仙髻，衬得她眉眼盈盈，明妍夺目，像一朵刚刚绽放的牡丹，娇艳不失大方。 “你是咱们家最尊贵的大姑娘，在宴席上除了宫里的贵人问话，其他人你不想理就不用应付。”赵夫人看到女儿精心打扮后的耀眼夺目，心中升起一股与有荣焉的骄傲。 赵木兮笑着应是，牵着元元的手一起进了大厅。 她不是第一次来温泉山庄，这里原来是父皇赐给她的天泉山庄，以前每到冬日，她便喜欢到这里小住些天，泡着温汤喝着甜酒，人生也是一大享受。 看到里面热闹的一幕，赵木兮有瞬间的恍惚，仿佛回到过去的时光。 如今倒成岑素萍女眷的地方了。 赵木兮的出现，大厅的声音有瞬间的静默，有人差点就想起来给赵木兮行跪拜礼。 今日赵木兮的装扮，更像护国公主了。 岑素萍端坐在上位，看到赵木兮前来，她微微眯眼，紧紧地握拳，可在这么多人面前，她还不能表露出对赵木兮的不喜，“元元来了，快来本宫身边。” 元元是皇上唯一的女儿，自然也是皇后的女儿，理应到皇后身边的。 却见公主殿下连看都不看岑素萍，依旧牵着赵木兮的手，“这里好吵啊。” “元元，大家今日还给你送了生辰的礼物，都替你收着放这边，你要不要看一看。”霈王妃走了出来，化解岑素萍的尴尬。 岑素萍暗暗地松口气，这该死的小屁孩，真是一点都不讨喜！ “可以吗？”元元眼睛亮晶晶地转头看向赵木兮。 “大家送给你的生辰礼物，一会儿要记得跟大家说谢谢。”赵木兮低声笑道。 元元开开心心地拉着九芯的手去看礼物了。 霈王妃心中有些惊讶，没想到公主已经这么听赵木兮的话，简直真的将赵木兮当成母亲了。 那上头坐着的岑皇后，就真的很尴尬了。 “赵木兮，你是公主的教习，看来公主跟着你，规矩是越学越好了。”岑素萍目光冷冷地看下来，注意到大家都在议论着赵木兮的长相，她心里就更生气了。 她才是这个宴席的主角，不是赵木兮。 “多谢皇后娘娘谬赞。”赵木兮只当听不出讽刺，还盈盈一礼地道谢。 岑素萍冷笑一声，“公主是本宫的女儿，见着本宫没有行礼，本宫可以念她年纪小，那你呢？赵木兮，该不会你以为成为公主的教习，你就是特例了？” 今日她就要当着京都城所有女眷的面，狠狠地羞辱赵木兮。 赵木兮似笑非笑看着岑素萍，“臣女……还不够特别吗？” “放肆！”岑素萍怒喝，“来人，给本宫掌嘴。” “皇后娘娘，这欢庆的宴席，就算臣妾的女儿有不是之处，掌嘴是不是太重了些。”赵夫人立刻站了出来，她怎么能看着自己的女儿被当众掌嘴。 这个皇后，未免欺人太甚了，就因为阿木长得像护国公主，所以才百般看她不顺眼。 “本宫想打就打，难道还要挑时辰地点吗？”岑素萍冷冷地说，今日她就要重振皇后的威严，让他们所有人都知道，就算她不得宠，她也是名正言顺的皇后娘娘。 秀敏对赵木兮有旧恨，早就想找机会收拾，听到岑素萍的命令，立刻就上来要掌嘴。 “今日是赏花宴，又是公主的生辰，皇后，你确定非要今日吗？”赵木兮扣住秀敏的手，一双清冷透亮的眸子仿佛能看穿一切地落在岑素萍脸上。 岑素萍想要立威，随时都能找时间，为什么非要今日？她故意要恶心元元的生辰吗？ “怎么，你还想打本宫的人？”岑素萍问道，“赵木兮，谁给你胆子敢反抗本宫的命令。” “皇后要打谁？”突然，门口传来一声低沉冷冽的声音。 穿着玄色阔袖蟒袍的男子大刀阔斧地走进大厅，高大俊朗的身影带着天生的王者气息，大厅中的窸窣声瞬间就消失了，全都屏住呼吸看着他。 一时大家都忘了行礼。 楚不域的视线落在赵木兮身上，眸色倏地沉了沉，极少见她盛装打扮，今日才发现，她美得如此夺目。 “见过皇上。”赵木兮不紧不慢地行了一礼。 终于惊醒其他人，纷纷跟着跪下行礼。 岑素萍忙问道，急步地来到楚不域身边，挡住他看向赵木兮的视线，“皇上，您怎么来了？” 早知道楚不域会过来，她就不会理会赵木兮，早点将她打发走了。 她不想让楚不域发现赵木兮的美貌，更不想看到他被她吸引。 “皇后在这样的场合都想打人，好大的火气。”楚不域眼神锐利又冰冷地扫她一眼。 “臣妾……只是……教训一下，实在是无礼放肆，没将本宫放在眼里。”岑素萍只觉得全身一凉，皇上难道是为了赵木兮才来的？ 楚不域淡淡地问，“你是想教训赵教习，还是想教训公主？” 听着皇上完全不给颜面的斥问，岑素萍感到一阵羞辱，就算她两个都教训又怎么了？她是皇后，难道还不配教训她们吗？ “元元呢？”楚不域沉声地问。 这话是对着赵木兮说的。 赵木兮轻声说，“听说大家都给她送了生辰礼物，她高兴地去看了。” “去把元元找过来，随朕一起去狩猎。”楚不域淡声说。 一直到楚不域带着赵木兮和元元离开，众人才品出不寻常来。 这……皇上居然为了赵木兮训斥皇后，这种当众偏袒的行为…… 啧啧，看来这位中宫皇后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未来，都当得太没有尊严，太没有意思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狩猎 上 赵木兮并不是很想跟楚不域去狩猎，但她找不到借口拒绝，他就连骑马装都让人替她准备了。 骑着马走在他身后，看着他挺拔高大的背影，她脑海里浮现他蛊毒发作时的痛苦难忍。 她是真的没想到，让他承受这种痛苦的人，居然是她。 “不愿意出来狩猎，难道你想回去刚刚的宴席？”楚不域没有理会赵木兮的拒绝，带着元元骑在前面，回头见她神情恍惚，还以为她心情不佳。 “不愿意。”让她回去对着岑素萍那张脸，她可能会忍不住。 楚不域嘴角微微一扬，突然发现鲜艳的颜色很适合她，她长得明妍浓艳，能够压住鲜丽的颜色，令她整个人更绚丽明媚。 “父皇，娘亲说要带我去泡温汤，你要不要也一起去。”元元稚声问道。 “？”赵木兮眉心猛地一跳，女儿啊，你在说什么！ 楚不域没有看到赵木兮的表情，只是声音含笑地问，“元元希望父皇一起去吗？” “想，我不会泅水，父皇可以教我泅水吗？”元元认真地问。 “好，父皇教你泅水。”楚不域笑道。 咳咳咳！赵木兮咳了一声，“皇上，我不太方便去温汤，不如您跟公主去就行了。” 不等楚不域开口，元元已经担忧地叫起来，“娘亲不舒服吗？您哪里不舒服？” “不是……”赵木兮忙道，“就只是不能泡温汤而已，没有其他大碍的。” 楚不域自然是听出赵木兮的谎话连篇，她就是害怕元元真的要他一起去罢了。 “那父皇先教元元泅水，等赵教习何时方便了，再陪元元。”楚不域眼皮一掀，淡淡地瞥了赵木兮一眼。 赵木兮尴尬地转过头。 到了狩猎场，赵木兮发现赵腾扬和唐辛从也在这里，他们两人看到她随楚不域一起出现，眼中都闪过讶异。 唐辛从更是皱眉深深地看着她。 “朕今日请了一位高手陪你们比试狩猎。”楚不域说道，“他武功高强，骑术射术更是不在话下，你们其中谁若是能先赢他，朕将这芦叶枪赐给他。” 这番话，倒是让数十个年轻人蠢蠢欲动。 那可是皇上在战场用过的芦叶枪，那枪头特别细就像芦叶一样，全枪用镔铁精钢打造而成，就算是再坚固的盔甲在这枪下也能轻易攻破。 楚不域曾经就凭着这杆枪，镇守三关让西越大军落荒而逃。 后来，盛乔木送了他一支虎头湛金枪，全枪由寒铁打造而成的，所以这把芦叶枪被收藏起来，很久没拿出来了。 如果能够得到皇上的芦叶枪，说不定能够像皇上一样在战场英勇杀敌。 “不知皇上请的是哪位高手？”赵腾扬问道。 楚不域淡淡一笑，抬眸看向山坡的另一边。 有一人骑着黑色骏马快速跑来，那人身穿湛青色骑马装，身形修长，俊朗的面容也越来越清晰。 赵木兮微微眯眼，楚不域居然把凤息止给找来了。 凤息止销声匿迹几天，不会就在宫里吧。 “草民见过陛下。”凤息止放慢速度靠近，他的视线在赵木兮脸上一闪而过，朝着楚不域行礼。 “他们几个都是京都城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今日朕与他们狩猎，凤庄主可否愿意替朕练一练他们，瞧瞧他们的真本事。”楚不域问道。 众人在看到凤息止时，还疑惑这人到底是谁，这会儿听到楚不域叫他凤庄主，他们哪里还不知道的。 大名鼎鼎的武林盟主凤息止啊！ 天下第一庄，麒麟山庄的专注，居然来陪他们狩猎！ 他们要赢他谈何容易，果然，皇上的芦叶枪不好赢啊。 “还请凤庄主赐教。”赵腾扬拱手道。 王四公子和谢延他们都兴致勃勃，难得遇到这样的高手，他们自然也想试试自己的本事。 “赐教不敢当，就当陪大家放松心情，狩猎而已，又不是打仗。”凤息止微笑着，他今天是特意来看一看这些世家年轻一辈的人。 楚不域想要挑选可用的人，而他想要先替自己人试试对方实力。 明年武招，这些年轻人肯定都会参加的。 而凤息止安排参加武招的人，是从来没跟这些世家子弟较量过得的。 赵木兮终于有了一点兴趣。 “你也想参加狩猎吗？”楚不域见赵木兮握住长弓，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能够跟凤庄主一较高下，自然是欣然之至。”赵木兮说道。 楚不域侧眸看了凤息止一眼，唇角微抿，“你若是胜了，朕允你一个金牌。” “免死金牌？”赵木兮秀眉一挑。 “原来你还会怕死。”楚不域嘲讽地说。 赵木兮在心里哼了一声，真小气，给她一个免死金牌怎么了。 虽然心里腹诽着，但赵木兮还是想知道，多年不曾较量的这些世家子弟，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她骑着白马，拉着缰绳，艳红的骑马装将她衬得得如一轮骄阳。 一下冲进树林中。 …… …… 岑素萍脸上的微笑好不容易强撑到宴席结束，大家各自去泡温汤，她回到屋里，才终于卸下伪装，眼中的恨意和怒火烧得通红。 “那贱人呢？”岑素萍咬牙切齿地问。 秀敏和秀华面面相觑，怕说出来的消息会让皇后更加愤怒。 “她去哪儿了！把她给本宫抓过来。”岑素萍恨声叫道，她现在恨不得扒了赵木兮一层皮。 “娘娘，赵木兮被皇上带去狩猎场，如今正跟那些世家子弟在狩猎。”秀敏只能小声地回禀，这个赵木兮已经不同往日，皇上明显是被她吸引了。 岑素拼用力一扫，桌面上的东西哐啷落地。 “贱人！赵木兮这个贱人！”岑素萍怒声地骂出口，“她凭什么敢在本宫面前高高在上的姿态，她以为自己是谁！” 就因为长得像盛乔木，所以她才敢这样的。 秀敏无奈说，“娘娘……” “父亲安排的人呢？”岑素萍冷声地问出口，她本来并不愿意这么做的。 可是，她更不想楚不域被赵木兮这个贱人吸引了。 男人不都喜欢美人喜欢新鲜吗？ 她不信楚不域会是例外。 如果盛乔木还活着，她也会看到楚不域变心的，她就是因为死了，才成了他心中不可侵犯的白月光。 第一百一十五章 狩猎 中 赵木兮策马在林间追逐猎物，枝叶杂草不断从两旁伸出来，她一边灵活地躲闪，一边从箭袋里抽出利箭，动作如行云流水般利落地举起弓箭，射出。 一箭射中前面的鹿腿，她将猎物绑了起来，放在马背后面，继续寻常下一个猎物。 突然，前面草丛有不小的动静。 赵木兮翻身上马，便看到王四和谢延两人一手拿弓箭，两边夹攻着一头野豚。 好猛好大的野豚！身上的毛发又长粗，那皮毛看着就粗硬，不容易将它打伤。 果然，王四的弓箭在它后背擦过，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这不是普通的野豚，在山里长打的山豚比较凶猛，你们二人如果没有猎捕的经验，最好别再追着它，它会反击的。”赵木兮冲着他们说道。 “赵姑娘，你怎么在这里？”王四惊呼，他刚才先一步进山，并不知赵木兮也跟着他们一起来狩猎了。 谢延大叫，“快让开，王四！” 那野豚大概是被追得烦了，跑着跑着，倏地转过身子，冲着他们喷了一口浊气，后蹄一蹬，直冲向王四。 王四急忙拔箭射杀，但越是紧张，那弓箭越失了准头，没有一箭射中那野豚。 “让开！”赵木兮拎住他的后领，将他提起来推到一边，避开野豚的攻击。 “我去引开它，你们两个快离开这里。”赵木兮一箭射过去，正中那野豚的屁股，这下彻底将仇恨拉到自己身上了。 野豚尖叫一声，一双毛茸茸的眼睛阴沉地盯着赵木兮，喷着粗气撞了过来。 赵木兮拍马向前直奔，将山豚引开这里。 “……”王四做梦都想不到，有天他会被一个看起来比他柔弱那么多的女子……给拎起来！ “糟了，赵姑娘怕是对付不了那野豚。”谢延叫起来，“快追上去。” “怎么了？”凤息止骑着马过来，他看到地上几根断箭，“发生什么事？” “凤庄主。”王四看到他很是欣喜，“我们遇到一只很大的野豚，皮毛简直刀剑不入，赵姑娘把它给引到那边去了。” 凤息止的面色微微一变，居然是她！真是胡闹，她难道真以为能赢了这么多男子。 他倒是要看看她逞能的下场。 盛乔木选中的人，到底是不是能担得起她的期盼。 “你们对付不了野豚的，去那边狩猎吧。”凤息止说道，这才骑着马往他们指的方向走去。 王四忍不住问，“凤庄主的意思……是赵姑娘能应付，我们不能？” “那日在祭天门，你不是没见过她的箭术。”谢延提醒王四，“我看赵姑娘应该是狩猎高手，比我们都厉害。” “明明长得就娇弱娇弱的。”王四还是忍不住嘀咕，“万一赵姑娘出什么事，我们担不起，要不，我们还是去看看。” 谢延也想亲眼见识赵木兮狩猎的技术，“好。” …… …… 这野豚是真的被赵木兮惹怒了。 刚刚射中它的屁股，它追着上来要撞死赵木兮，没想到她又一箭射过来，把它的耳朵给射穿了。 野豚的尖叫声响彻山林。 赵木兮已经开始在脑海里想出十种吃野豚的做法，肋排可以拿来烤一下，猪蹄可以红烧，唔，她还打了其他猎物，今晚可以火锅大杂烩。 正想着，前面突然有蹿出一头野豚，个头看着比后面在追她的还要大。 糟糕！居然是一对公母齐全的野豚，刚才被她射中的是母野豚，它的惨叫声把公野豚给引出来了。 赵木兮不敢在分神，全神贯注地拿出弓箭准备射杀。 两头野豚一前一后夹攻撞向赵木兮。 咻—— 一支长箭破空，射中那头母野豚的眉眼中心。 赵木兮也没看自己到底射中没有，立刻跳下马背，一脚踹在马的屁股上，一人一马险险地避开公野豚的撞击。 公野豚看到自己的同伴被射死，愤怒地尖叫出声。 它冲向赵木兮。 赵木兮凛然而立，站在原地不动，弓箭对着左右跳跑的野豚，手中动作轻移。 咻—— 咻—— 两支长箭齐破风而出，一支射中脑袋，一支射中侧身。 凤息止骑在马背上，静静地看她。 赵木兮扫了他马背的猎物一眼，绚丽一笑，“看来今天我是能胜出了。” “你的箭术，也是她教的吗？”凤息止低低声地询问。 刚才他看到她干脆利落地踢开马背，手上动作也没有停歇，如行云流水般又射出一箭。 这动作……盛乔木在战场的时候，他是见过的。 “算是吧。”赵木兮笑着说，“这两头野豚只能拖着回去了。” 谁还管野豚的事。 凤息止盯着赵木兮看了一会儿，“你……你们没有事情瞒着我？” “没有。”赵木兮摇头，就算有，那也只能是他自己的原因。 “皇上的意思很明显，今日来狩猎的人，将来都会参加武招，皇上肯定会从这里面挑选适用的招纳为自己人，你是唯一的女子。”凤息止说。 赵木兮点了点头，“到时候你再挑些女子参加。” 凤息止想问她怎么就知道他能够安排女子参加，她是不是还知道那些人是曾经是巾帼护卫队女将。 盛乔木到底是怎么培养她的，怎么她好像什么事都清楚。 偏偏以前又不曾露面。 “回去吧，晚上烤野豚肉吃。”赵木兮笑眯眯地说。 谢延和王四找了过来，看到两头已经凉了的野豚，一时震惊得说不出话，这么快就射杀了吗？ “你们来得正好，帮忙把这两头野豚拉回去。”赵木兮不客气地招手要他们帮忙。 “这是……凤庄主射杀的吗？”谢延小心翼翼地问，虽然他觉得更大的可能是赵木兮。 凤息止看他一眼，“看上面的箭。” 两只野豚上面有五支箭，只有一支是凤息止的。 也就是说…… 真正射杀这两头庞然大物的人是赵木兮。 他们真的连个女子都比不上。 就……离谱！ 谢延和王四有些恍惚，但还是乖乖地拉着两头野豚回去。 其他人都已经回来，楚不域正带着元元在展示自己的战利品。 今天他只教元元如何狩猎，虽然只猎到一只兔子和一只山鸡，已经足以让元元开心很久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狩猎 下 “凤庄主不愧是武林盟主，居然能猎到两头野豚。”有人开口赞叹一声。 “真厉害！这两头野豚已经在狩猎场很久了，一直没人能将它们猎回来。” “……” 奉承的话此伏彼起，楚不域却将幽深的视线落在最后面的赵木兮身上。 王四和谢延听到众人的议论，终于心里平衡了，至少不是只有他们输给赵木兮，他们还早就知道她的厉害。 一会儿这些无知的人们啊，就会被真相吓到的。 “不对，野豚上面的箭……是两个颜色。”为了比试的成绩能一目了然，他们各自拿到的箭都是有记号的。 顾长乐的箭是红色箭羽。 “启禀皇上，这是赵教习猎到的野豚，共有两头，另有一头成年公鹿，两只兔子。”去验证成绩的侍从大声地汇报成绩。 比凤息止少了一头鹿，但多了两头野豚。 场上倒抽气的声音响起，压抑的声音瞬间就炸了。 “赵教习？是那个赵木兮吗？她……她猎到的两头野豚？” “一定是记错了，那箭再仔细看看。” “一个女子，如何有力气开弓射出那样的箭射杀野豚，我不信。” “反正我也不信，定是有猫腻。” “我们亲眼所见。”谢延扬声道，“这是赵教习的箭，你们若不信，拔出来对比就是了。” 凤息止拱手向楚不域，“皇上，今日大家都有所获，恭喜皇上。” 恭喜他，很快就有一批得用的人。 今日场上的年轻子弟，大多都是可用之才，说不定楚不域想要完成的大业，可以通过这些人实现。 楚不域心情愉悦，“回去，今晚朕犒赏诸位，还有这些猎物，大家可以品尝自己捕猎来的美食。” 赵木兮皱了皱眉，怎么的，狗皇帝是不是忘记更重要的事了？ 她胜出了！不是几块肉就能打发的。 元元拉着楚不域袖子，“父皇，那你给赵教习的免死金牌呢？” 赵木兮心中欣慰，果然是她的好女儿，还替她记着奖励。 “免死金牌没有。”楚不域似笑非笑地看向赵木兮。 在看到赵木兮瞠圆眼睛敢怒不敢言的表情，他差点笑出声，“以后进宫除了朕，不必向其他人行跪拜礼的金牌倒是可以有。” “！”赵木兮眼睛熠熠生辉，这个可以有！她需要。 回到温泉山庄，赵木兮让谢延和王四抬着野豚来到厨房，还特意吩咐交代厨子该如何利用野豚各部位做出美食。 “这么多年，八个蹄子红烧应该够的，肋排腌制之后再去烤，三层的五花肉去皮之后炙烤，夹着蒜片吃就行……” 听着赵木兮熟练地交代各种吃法，王四和谢延仿佛都闻到香味，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赵教习，你上哪学这么多吃法。”谢延好奇地问，上次去找阿姐，还遇到他们在吃火锅。 赵木兮说，“在天水住久了，你自然什么都会了。” …… …… 岑素萍听说皇上带着世家子弟们都回来了，而且打算今晚在这里宴请大家，她又得重新振作起来。 “皇上要宴请世家子弟，皇后又在温泉山庄，肯定是要请您一同前往的。”秀敏替岑素萍装扮着，一定要让皇后让人眼前一亮。 “可惜天色不早，其他人都散了。”岑素萍低声说，不然还能更热闹。 秀华低声道，“娘娘，一会儿宴席结束，您还能邀请皇上一同去温汤泉。” 岑素萍眉眼染上几分羞涩的笑意，“说的也是，皇上整日公务繁忙，难得能够放松一天，泡个温汤也是可以的。” 秀敏和秀华相视一笑，“有娘娘在旁，皇上更能放松了。” 终于装扮好了，岑素萍穿了一套品红色细碎洒金缕桃花纹锦琵琶襟衣裳，将她衬得更加娇艳贵气，她挑着头饰，等待着楚不域派人来邀请她。 这样的场合，她又刚好在温泉山庄，他不可能不来请她的。 又过了半个时辰，居然还是没有动静。 “去看看皇上在做什么？”岑素萍等得心头发凉，她不想承认，自己是完全入不了楚不域的眼睛。 秀敏亲自去前面宴客厅，发现宴席早就开始，皇上带着元元坐在中间，而他的左下首赫然是赵木兮。 “皇上笑了……”岑素萍不知何时跟来的，站在秀敏的身后，目光悲凉地看着那一幕。 她为什么要跟来，她要是不来的话，就不会看到这么让她心碎的场景。 原来楚不域不是不会笑，他只是不会对着她笑。 “赵教习虽然赢了比试，但她不适合拿芦叶枪，这芦叶枪就赏给谢延吧。”除去凤息止和赵木兮，谢延在这次狩猎的表现是最夺眼的了。 谢延受宠若惊地站起来，“多谢皇上。” “皇上，你要给我的免礼金牌呢？”赵木兮问道，她不能让他给赖掉了。 楚不域说，“以前谁会要这样的金牌，自然是要回去让人重新去打造。” 赵木兮瘪了瘪嘴，有些失望呢，还以为立刻就能拿到了。 “你是学不会规矩，还是不想低下你的膝盖？”楚不域淡淡地问。 “自然是……规矩太难学了，我怕学得不好，将来还因为这个给自己招祸就不好了。”赵木兮笑眯眯地说。 楚不域冷哼了一声，“你是不想学。” 站在不远处的岑素萍，虽然听不到他们说的话，却是将这一幕幕都看在眼里。 她最担心的事情果然成真了，楚不域还是被赵木兮勾引了。 赵木兮从一开始，刻意摆出自己不同他人的态度，以此吸引皇上的注意力，她做得很成功。 “回去吧。”岑素萍松开手，掌心是一片断甲。 她声音低冷地说道，“让人去做吧，将那个女子送到皇上的身边。” “是，皇后娘娘。”秀敏声音颤颤，知道皇后要下这样的决定需要多大的决心。 如果不是真的心寒，如果不是真的绝望，谁又舍得将心爱的男人推到别的女人怀里。 岑素萍眼中透出恨意，“给赵木兮也送去一碗燕窝羹，然后……把她关到谢延的房间去吧。”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下药 上 宴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元元已经开始犯困，她手里还抓着一大块烤排骨，眼睛却已经快睁不开了。 赵木兮忍不住道，“元元，你是不是困了？” “我想回去睡觉了。”元元小声对楚不域说。 “父皇陪你回去。”楚不域将她手中已经啃一半的排骨拿下来，这孩子今晚已经吃不少肉了，小肚子都圆滚圆滚的。 元元嘟起小嘴，眼睛巴巴地看向赵木兮，“可是，我想娘亲陪我。” 楚不域抬眸看向赵木兮，“你带元元先回吧。”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来，赵夫人也先回了国公府，城门肯定已经落钥，他们今晚要在温泉山庄过夜，明日才回城的。 “大小姐，皇上吩咐，今晚您和公主殿下就住在涟漪小筑。”九芯提着宫灯走在前面。 赵木兮的脚步微微一顿，“涟漪小筑？” “那是您以前住惯的地方，如今只让公主进去，就连皇后……”九芯的嘴努了努，“也得住西边的院子。” 元元趴在赵木兮的肩膀上，来到涟漪小筑时，已经发出绵长的呼吸，早就睡得沉沉的。 白芷打来温水，赵木兮替元元将手脚都擦拭干净，这才将她放进被窝里。 “岑素萍回宫了吗？”赵木兮淡淡地问。 “还没有，刚才……奴婢见到皇后站在宴席大厅外面，还看了好一会儿才离开的。”九芯低声说道。 赵木兮闻言轻轻一笑，“那她要嫉妒死了，皇上设宴，居然没让她这个皇后出席。” “大小姐，她会不会恨上您？”九芯跟在盛乔木身边多年，早就见识过岑素萍瑕疵必报的性子。 “她早就恨我了。”从赵木兮出现，岑素萍就容不下她了。 九芯说，“她恨她的，若是敢在背后伤您，奴婢了结她也是不难。” “后面的池子还在吗？”赵木兮问。 涟漪小筑后面有个泉眼，她便让人修建了一个露天温泉池，既隐秘又能放松自己，不怕会被外面的人打扰到。 “还在呢，这里每天都会有清晰，奴婢刚才去瞧过了，涟漪池的水还是跟以前一样，您会喜欢的。”九芯道。 赵木兮轻轻颔首，“你在这儿守着，我去温泉池。” 涟漪池的温泉水纯是天然，空气中弥漫淡淡的硫磺气味，水只有齐腰深，温滑清澈，浸泡在其中，能让人忘却纷杂往事，放松身心，细想芳华。 过了一会儿，白芷端着一碗湘莲燕窝过来，“大小姐，这是厨房送来的，说是皇上吩咐的，燕窝养身，莲子养心，又能滋润清火，正适合泡温泉的时候吃。” “放下吧。”赵木兮听到是楚不域吩咐的，一点食欲都没有，但又觉得不太对劲，“厨房的下人说这是皇上吩咐送来给我的？” “是呢。”白芷应道。 赵木兮拿起这碗湘莲燕窝仔细闻了闻，又凑到等下看燕窝的颜色。 “大小姐，怎么了？”白芷神情一凛，难道是燕窝有问题。 “我认识皇上这么久，他还没细心到这个地步。”她与楚不域而言，不过是个教习的身份，他会特意交代厨房给她送燕窝？ 那就不是她认识的楚不域了。 白芷终于变了脸色，“是皇后！” 赵木兮抬眸一扫，白芷急忙捂着嘴压低声音，“大小姐，这里面是不是下药了？” “有没有下药，拿去试试不就知道了。”今天打了不少猎物还是活着的，挑一只野鸡野兔就能试了。 白芷立刻说，“奴婢这就是去试。” 岑素萍真是不聪明，选择在这时候对她下手，她又能有什么好处。 忽地，与温泉有一墙之隔的院子传来痛苦的s吟声，听起来像是在拼命压抑抵抗着什么。 听这声音，是楚不域？ “滚！”一声怒喝传来。 接着是有重物落地，还有瓷器破碎的声响。 赵木兮皱了皱眉，没有继续闲暇泡温泉的心情，让九芯拿来衣裳更换上了。 “大小姐，高福扶着皇上回来，奴婢瞧着皇上好像是喝醉了。”九芯小心翼翼地说道。 楚不域酒量很好，就今晚的那些酒，他不可能喝醉的。 白芷神色有些慌张地走了进来，低声对赵木兮说，“大小姐，那燕窝不小心打撒，被一只狗吃了几口，那狗立刻变得烦躁不安，还呜呜声地叫着。” “烦躁不安？”赵木兮皱了皱眉，感觉有什么被她错过没想起来。 “赵教习在吗？”高福的声音急切地在外头传来。 赵木兮突然脸色微变，心想岑素萍不会也对楚不域下药了吧？ “高公公，我在这儿。”赵木兮走了出去，“可是有事？” “您在这里就好了，您快跟奴才走一趟。”他压低了声音对赵木兮说，“皇上刚才在宴席上吃了点莲子汤，忽地就头痛难忍，赵教习，皇上病发从来没有这么剧烈的，您快去看看吧。” 不管赵木兮愿不愿意，高福已经一把将她拉着往隔壁院子走去。 在内屋外面，有个身形窈窕的女子晕倒在地上，地面一片狼藉，都是被扫落打坏的瓷器。 楚不域捂着头，双目发红，整个人都陷入狂暴的状态，要不是凤息止将他狠狠地摁住，他可能已经杀人暴走了。 “皇上刚才喝过的莲子汤，你再去取来。”赵木兮对高福说道。 又对凤息止说，“凤庄主，你这样压着他没用的，不如将他打晕了，一会儿我给他针灸还方便些。” “好主意。”凤息止深深地看了赵木兮一眼。 等高福取来莲子汤，赵木兮一时看不出被下了什么药，但看楚不域的反应，还有屋外被打晕的女子，多少也能猜到。 “高公公，你去将皇后身边的宫女押过来，说不定就知道皇上为何会这样。”赵木兮说。 高福早在赵木兮要查看莲子汤时就猜出原因，他恼怒地点头，“奴才这就去。” “你快想办法减轻皇上的头痛。”凤息止没好气地催促着。 赵木兮视线落在楚不域无法掩饰痛苦的脸庞，心中终于爬起一丝愧疚。 要不是她，他也不会中蛊毒。 如今盛乔木也死了，他的蛊毒除了带给他折磨，还能要他的命。 她是不是……该想办法解了他的蛊毒，免得亏欠他一条命。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下药 中 岑素萍在屋内不停地来回走动，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她心里的紧张。 “娘娘。”秀敏踩着碎步走进来。 “如何？”岑素萍急忙问道。 秀敏低声说，“皇上已经将莲子汤喝下了，高公公送他回去了，那女子……已经安排好了。” 岑素萍听到这话，心情并没有放松下来。 “那碗湘莲燕窝呢？”岑素萍问道。 秀敏低声说，“皇上让赵木兮住进涟漪小筑，湘莲燕窝是借着厨房的手送去的，不知她会不会喝下。” “皇上让她住进涟漪小筑？”岑素萍的瞳孔微缩，那是温泉山庄最好的院子，她以前想住进去，皇上还不同意的。 赵木兮凭什么住进去！ “皇上许是为了让她陪公主殿下，并不是为她特例。”秀敏赶紧说。 即使是为了元元，赵木兮也不配。 “把谢延引到她屋里去！”岑素萍咬牙切齿地叫道，心里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她要毁了赵木兮。 她要赵木兮没有机会进宫。 “娘娘，皇上就住在涟漪小筑隔壁，要将谢延引到那边……怕是不容易。”秀敏低声说道。 没能在这里将赵木兮彻底毁了，岑素萍心中意难平。 “皇后娘娘……”秀华急步走了进来，“奴婢看到……看到高公公将赵木兮带到皇上那边去了。” “什么？”岑素萍的脸色一变。 皇上对着那样娇媚绝色都不为所动，偏偏要去找赵木兮吗？ 岑素萍更觉得心口被堵得难受，“高福这个狗东西！” “娘娘，这可怎么办？”秀华问道。 “本宫去看看。”岑素萍坐不住了，如果赵木兮也吃了湘莲燕窝，那他们两人如今就是干柴烈火，若真的碰到一起，不用想也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不可以！她绝对不允许赵木兮入宫为妃的。 岑素萍越想越着急，脚步不由加快。 秀敏和秀华急急跟在她身后，她们想劝住岑素萍，这时候跑去见皇上，以皇后如今的情绪，万一说漏嘴，将莲子汤下药的事说出来，那她们就完了。 “娘娘，您先消消气。”秀敏着急地劝着，“事情或许不是我们想的那样。” 岑素萍凶狠地看过来，“那是怎样？你想的是什么样，高福为什么要去把赵木兮带过去，你们不是将那女子已经送进去吗？” 她不信皇上看到那个女子能够不为所动，即便她是女子，见着都忍不住要心动。 那女子太美了，无论是盛乔木还是赵木兮，都绝对比不上她的。 能够让太后和岑丰顺精心养这么多年，必然是不同的。 皇上住的院子是清风苑。 门外居然已经有侍卫在守着，他们将岑素萍给拦住了。 “瞪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你们连本宫都敢拦着？”岑素萍大怒，赵木兮在里面，而他们居然敢将她拦下。 “皇后请恕罪，没有皇上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入内。”禁卫兵拱手说道，身体依旧不为所动地挡住岑素萍的去路。 “放肆！你们敢！”岑素萍叫起来，“本宫担心有人要对皇上不利，你们让开。” “皇后娘娘，这里四周都有守卫。”想要进去伤害皇上的，他们会发现的。 岑素萍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她抬手一巴掌打了过去，“给本宫让开！” …… …… “高公公，你去将皇后身边的宫女押过来，说不定就知道皇上为何会这样。”赵木兮的话音刚落下，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厉喝声。 “给本宫让开！” 赵木兮挑眉看了高福一眼，在这温泉山庄，会自称本宫的只有一个人。 “看来不必高公公给亲自去请人了。”赵木兮说道。 “赵教习还请先为皇上治疗，皇后那边……奴才先去挡着。”高福说道。 赵木兮点了点头，她已经让人去隔壁拿来金针，她返回屋里，凤息止已经将楚不域劈晕过去，但是看楚不域眉头紧锁的表情，只怕很快就会被蛊虫痛醒的。 “凤庄主，还要麻烦你一件事，皇上怕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还要请你问一问皇后身边的宫女，到底是下了什么药。”赵木兮低声道。 “你一个人能行吗？”凤息止眸色微沉，他就说楚不域的反应不对劲，果然是中毒了。 赵木兮看了楚不域一眼，“你不是把他弄晕了。” 凤息止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楚不域俊脸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还有越来越痛苦的神色，他体内的蛊虫受了毒药的影响，正在剧烈地翻滚，他才会痛得这么厉害。 赵木兮心底爬起一丝愧疚。 到底是因为她，他才会中蛊毒。 虽然她恨他不守承诺背叛他们之间的感情，但她的死的确与他无关，他们之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她对他是意难平，那么喜欢，那么期待，他却娶了岑素萍。 即使是要杀他，也不该是这种方法，她成了别人利用的棋子去谋害他。 这个下蛊的人……要杀的不仅是楚不域，还有她。 赵木兮叹了一声，从空间里取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白色果子，这是水晶果，虽然无法彻底解蛊毒，但至少能让蛊虫暂时安静下来。 “张开嘴！”赵木兮想将水晶果喂进他嘴里，却发现他紧咬牙根，根本喂不进去。 “……”这是知道自己中毒，不肯再吃任何东西了？ 赵木兮用了各种办法，都撬不开他的嘴，可他已经越来越痛苦，脸色越来越红，眼角耳朵都都血流出来。 再这么下去，他要把自己折腾死了。 “楚不域，你要是不想死，你就张开嘴巴。”赵木兮没好气地叫道，她用力地掰开他的下巴。 好不容易她终于打开了他的嘴，将水晶果塞了进去，可他纹丝不动，依旧不肯将水晶果吞下去。 “妈的，这是什么自制力。”赵木兮刚骂完，就看到楚不域睁开眼睛。 一双通红的凤眸冷冷地看着她。 赵木兮正要劝他把水晶果吞下，他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勺，重重地吻上她的唇。 “……”王八蛋！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下药 下 “阿木……”楚不域在赵木兮的唇上轻轻咬了一口，终于将那水晶果吞下去。 他眸色如蒙一层寒雾，双手捧着她的脸，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脸颊，“是你，是不是你！” 是个鬼！赵木兮气得在他头上敲了一下。 楚不域吃痛，怔怔地看着赵木兮，忽然又往后倒下，再洗昏迷过去。 赵木兮用力地擦了擦嘴巴，在心里默念，他是元元亲生父亲，先忍忍，先忍忍。 她重新替他诊脉，确定水晶果终于有作用了，这才分心去听外面的声音。 “本宫是皇后，你们都是什么东西，敢拦着本宫见皇上。”岑素萍的声音尖锐愤怒，完全没有平日端庄高贵的形象了。 “皇后娘娘，皇上今日喝了些酒，如今已经睡下了。”高福心里清楚，皇上今夜会突然发病，而且前所未有的剧烈，都是拜皇后所赐，可他是奴才，又不能将不满表现出来。 “皇上是真的喝醉了，还是在里面藏了人。”岑素萍冷声问道。 “里面有没有人，您是最清楚的。”都往皇上床榻上塞人了，真不知皇后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岑素萍怒道，“本宫今日一定要见到皇上。” 这时，凤息止双手负背，大刀阔斧地走了出来，他眸色冷漠地看了岑素萍一眼，“原来皇上娶的一个疯婆子当皇后。” 他是谁？岑素萍震惊地看着凤息止，猛一看，竟觉得这个男子跟楚不域有三分相似，特别是那双眼睛。 “凤庄主，陛下他……”高福紧张地问。 “睡了。”被他敲晕的。 高福想着赵木兮在里面，皇上应该不会有大碍了。 “皇后娘娘，您听到了，皇上已经睡下。”高福只能耐心地继续劝着岑素萍。 “本宫……”岑素萍正要说话，忽地被打断。 “不必跟她说那么多，赵教习说把她身边的人扣起来询问就有答案了。”凤息止才没有那个耐心跟岑素萍讲道理，他已经直接过去将秀敏给拎了起来。 岑素萍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居然当着她的面抓她的宫女，“来人，把他拿下，他要害本宫。” “凤庄主？”高福惊恐地看着凤息止，虽然皇后不得皇上的心，但怎么说也是皇后啊，她后面还有太后跟岑家呢。 “想给你家主子解毒，就把人叫去问清楚。”凤息止没好气地说。 高福神色一凛，这下不再客气，“问话我在行，把这宫女交给我。” “皇后娘娘……”秀敏惶恐地看向岑素萍，她要是被高福带走，就算不死，只怕也剩下一层皮了。 “高福！你这个低贱的阉奴，你敢抓本宫的人，本宫要你死。”岑素萍怒声叫道。 “这是皇上的意思，皇后娘娘，奴才也只能照办。”高福面无表情地低下头，给旁边的禁卫军打了个眼色。 禁卫军立刻将岑素萍给隔开了，从凤息止手中抓过秀敏，往旁边的侧门走去。 “娘娘，救救奴婢……”秀敏惊叫出声，用力地挣扎着。 赵木兮在岑素萍又要骂人之前缓缓地开口，“皇后不是想见皇上吗？里面请。” 岑素萍火急火燎赶来，为了不仅是想见皇上，还想阻止不该发生的事情，但现在赵木兮完好如初站在她面前，完全不像是被下药的样子。 可她刚刚还和楚不域孤男寡女独处一室…… “滚开！”岑素萍挥开挡在她前面的禁卫军，昂首挺胸地走到赵木兮的面前，目光冷冷地注视着她。 “赵木兮，你为何会在这里？”岑素萍冷冷地问。 赵木兮很清楚岑素萍在害怕什么，哪点龌蹉心思都快写在脸上了，“皇后以为我会在这里做什么？没有皇上的传召，我又怎么会在这里。” “堂堂国公府的嫡女，竟这么下贱吗？”岑素萍盯着赵木兮的眼神如浸毒的蛇信子，恨不得下一刻就将对方咬死。 赵木兮抬眸，寒光在眼底划过，“奉召而来就是下贱，那皇后不请自来，算什么？” “大胆！”岑素萍抬手就要打下去。 凤息止适时地擒住她的手，“姓岑的，你做过什么心里清楚，与其在这里逞威风，不如想想如何替自己辩解。” 岑素萍心头一凉，难道皇上已经知道了？ 她再顾不上赵木兮，急切地走进屋里。 在内屋门边，一眼看到还昏迷不醒的女子，她的心狠狠地一沉。 “皇上……”她不敢再往里屋走去，只是在门边行礼，怯怯地叫了一声。 赵木兮和凤息止走了过来，她这时候才注意到那个昏迷不醒的女子。 “凤庄主，快去把那位姑娘扶起来吧，男人应该要怜香惜玉。”赵木兮说道。 凤息止冷声说，“又不是我打晕的，关我什么事。” “毕竟……不太好看。”赵木兮说，“我力气小，怕是扶不起来，只能劳烦你了。” “真看不出来，你原来是力气小的弱女子。”凤息止嘲讽地问。 她白天一箭射杀野豚时，怎么就不觉得自己力气小了。 赵木兮面不红气不喘，“你看我纤纤玉手，哪像是干粗活的人。” 岑素萍听着他们一言一语，心里越发烦躁，可又觉得奇怪，为何皇上还一声不响。 凤息止过去将人提了上来，放到靠窗的软榻上。 昏迷女子的样貌终于展露在众人的面前。 好个倾城绝色！ 虽然还昏迷着，可看她精致的五官和身段，当真是世间少见的美人，如凝脂般的肌肤在月色下更是莹润动人。 别说楚不域被下药了，但凡是个男人，没下药都要被这样的美人给迷住吧。 岑素萍哪来的自信，送了这样的绝色美人给楚不域，她就能得到信任和宠爱？ 也不怕被这美人抢走她的后位。 “皇后，你给皇上下药，就为了把这个女人送到他龙榻上？”赵木兮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她知道岑素萍不聪明，没想到这么蠢。 “赵木兮，你休要信口雌黄，本宫何时给皇上下药，你勾引皇上不成，倒是觉得别人都跟你一样不要脸。”岑素萍终于看出来了，那女子根本没有承宠就被打晕了。 皇上……居然连这样的绝色都不为所动吗？ 第一百二十章 绝色 岑素萍是个心胸狭隘的人，以前是，现在也不会突然变得大度容人。 赵木兮早就知道她是恋慕楚不域的，就因为太喜欢了，才会由着岑家去算计，将她扶持到皇后的位置。 所以，岑素萍会愿意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去宠幸别的女子吗？ 自然是不能够的。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今日这个绝色女子是太后安排的，岑素萍只是被利用的执行者，太后不亲自动手，怕就是像现在这样，楚不域即使中毒吗，他都不肯妥协。 太后真是打的好算盘，她不想和楚不域离心生出间隙，却让岑素萍来做这件事。 是不是可以证明，太后和岑家已经放弃岑素萍这个皇后，打算利用别的女子来固宠了？ “温泉山庄就这么大，皇后真以为做了什么事，皇上是查不出来的？”赵木兮有些嘲讽岑素萍的天真。 “宴席之上，突然送来的莲子汤，不是你的吩咐，还有谁？”赵木兮问。 “还有送到涟漪小筑的湘莲燕窝，皇后想要试试吗？” 做坏事还不知把底子擦干净，这个岑素萍到底哪来的自信，以为经手的人不会背叛她。 “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岑素萍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那药无色无味，只要她不承认，谁能查出来。 更何况，她没有亲自吩咐，也没有亲自动手，哪来的证据。 “你不知道？那你这么急赶着过来做什么？”凤息止冷嘲地问。 岑素萍道，“本宫是皇后，想来看望皇上，难道还需要你们的同意。” “你就这么自信，你身边的宫女都承受得住问话，不会把你做的事情招出来？”赵木兮问。 “大胆！你们两个是什么身份，本宫是你们能逼问的吗？”岑素萍端出皇后的架子。 赵木兮点了点头，“说的也是，你是皇后，我们不配跟你询问真相。” “还是让她醒来问一问吧。”赵木兮走到那个绝色女子的身边，不知拿了什么在她的鼻尖晃动，又摁住她的人中。 不一会儿，绝色女子发出一声嘤咛，幽幽地转醒睁开眼睛。 昏迷时已经称得上绝色，没想到一双水剪双眸睁开，更是美得惊心动魄。 明眸渐开横秋水，说的不就是这样的人儿。 “你……你是谁？”那女子声音婉转柔媚，睁开眼睛居然看到一个姿容明妍的女子，吓得她脸色都变了。 “姑娘，这话应该是我问你，你是谁？”赵木兮笑着问。 岑素萍上前推开赵木兮，站在那女子的前面，“赵木兮，你算什么东西，就算要质问，那是本宫来问，你只是公主的教习，连宫中最低微的秀女都算不上。” 看着岑素萍极力想要维护自己皇后的尊贵，赵木兮只是笑了笑，“那皇后请吧。” “你是何人，怎么会在这里，莫不是走错地方了？”岑素萍盯着那绝色女子的眼睛问道。 “我……我叫云烟儿，今天陪着舅母一同才参加赏花宴，我在温汤不小心睡着，醒来就不见舅母。”云烟儿泫然欲泣，看起来柔弱可怜，“我又找不到出去的路，四处寻找，就被人打晕了。” 不知想起什么，云烟儿的脸色变得惨白，“那人真可怕，他要杀我，皇后娘娘，求您救救民女，我想回去找外祖母……” “你舅母是何人？”岑素萍听着云烟儿还不蠢，心中暗暗松口气。 “民女的舅父沈久书，舅母是李氏。”云烟儿小声说。 赵木兮微微眯眼，吴兴沈家的外孙女？ 这个女子的身份，倒是有些出人意料了。 岑素萍得意地看向赵木兮，“原来是沈大人的外甥女，长得如此貌美，难怪有些人嫉妒，非要给你安个罪名才行。” “温泉山庄的大门……已经变得这么不好找了吗？”赵木兮似笑非笑地问，“来往行走的宫人那么多，云姑娘竟找不到一个问路的，还能走到这有禁卫军把守的东园，也真是不容易。” “赵木兮！”岑素萍怒喝。 “皇后。”低哑沉冷的声音忽地响起。 岑素萍神色一变，转头看了过去。 楚不域不知何时醒来的，站在内屋门边，正眸色冰冷锐利地看着她。 “岑素萍，你是不是以为，找不到你下药的证据，朕就不能废后？”楚不域淡淡地问。 “……”岑素萍的心一慌，“皇上，臣妾真的什么都没做。” 楚不域冷声道，“带着你的人，滚。” “皇上！”岑素萍不甘地叫道，“您就这么相信她，她处心积虑接近公主，难道她就清白吗？” “接近公主，跟你下药是一个意思吗？”凤息止嗤笑一声。 楚不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痛过，他以为自己撑不过去了，身体又热又燥，脑袋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痛得他半点其他念想都没有。 如果他没有中蛊毒，今日是不是就要中了他们的阴谋，将那个女子宠幸了。 怒火在心里涌上来，即使到了这个时候，太后依旧想用这样的手段控制他。 “皇上，臣妾冤枉，请您相信臣妾，臣妾什么都没做。”岑素萍怕了，她怕失去后位，这是唯一能够光明正大站在楚不域身边的身份。 “你有没有做，朕自然会查清楚。”楚不域忍着不适，“现在给朕滚，朕不想看到你。” 岑素萍真的感觉到从楚不域眼中透出来的杀意，她怕继续留在这里，他真的会杀了她。 “臣妾先行告退。”岑素萍忍着屈辱行了一礼，抬眸时，目光怨毒地看了赵木兮一眼。 “把这个女子带下去。”楚不域吩咐着，让外面的禁卫军将云烟儿带走。 云烟儿眼中含泪，“皇上，民女只是走错了路，求您饶了民女……” 美人连哭泣都是一种赏心悦目的事，赵木兮觉得楚不域真是暴殄天物，究竟有多瞎才能对云烟儿的美色无动于衷。 “皇上，她是沈久书的外甥女。”赵木兮小声地提醒他。 不是被养着来勾引男人的瘦马，如果没记错的话，云烟儿的父亲已经战死沙场，她母亲才带着她投靠娘家的。 “送回沈家。”楚不域沉声道。 第一百二十一章 半年 岑素萍刚离开，楚不域脸上就露出痛苦的神色。 凤息止上前将他扶着坐下，“你这是怎么了，就算给你下春药，也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什么药这么厉害，能让楚不域像中剧毒似的。 “赵姑娘，你……”凤息止看向赵木兮，想着这姑娘一点眼色都没有，怎么还不退下，难道她不知道，知道太多秘密对她没好处吗？ 楚不域抬眸看向赵木兮，“你给朕吃了什么？” “水晶果。”她精心养育了很久的东西，能解百毒的同时，还能压制住蛊毒的发作。 “看来你有不少奇珍异果。”楚不域说，上次她给元元吃了紫桑果，他已经觉得惊讶。 这种连他都难以得到的天材地宝，她居然轻易就送给别人。 赵木兮说，“是啊，要不是看到皇上快死了，我还舍不得把水晶果拿出来。” “……”凤息止诧异地看向赵木兮，她在楚不域面前，态度也太自然太大胆了。 “你想要什么？”楚不域问，今天的确幸好有赵木兮，否则他不知自己会出什么事。 一想到他出事之后，留在这里的元元可能就回不了宫里，甚至可能被暗中让她消失，他就想把下药之人凌迟处死。 赵木兮拿出水晶果救他，并不是为了得到赏赐。 只是不想欠他一命。 “水晶果只能替你压制半年的蛊毒，半年之后，如果再不取出蛊虫，性命堪忧。”赵木兮淡声说。 “蛊毒？”凤息止惊讶地看向楚不域。 “这件事必须隐瞒下来，你也别大惊小怪声张了。”楚不域对凤息止说道。 凤息止终于明白为什么楚不域没有将赵木兮打发下去，原来赵木兮早就知道，楚不域体内有蛊毒。 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到这个地步了？ “你是什么时候中毒的？”凤息止问，他从来不知这件事。 “很久了。”楚不域淡淡地说，“只是一直没发作，所以才不知情。” 听到这话，赵木兮心底又生出一丝愧疚，因为连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何时被种下双杀蛊的。 凤息止说，“所以，今晚你被人下药，结果触发你的蛊毒，这才……那云烟儿……你不会不举了吧？” “咳咳咳。”楚不域被气得猛咳几声。 赵木兮只想将凤息止打死。 “你下去。”楚不域忍着想动手的念头，将凤息止打发下去。 凤息止觉得冤枉，他只是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刚才那云烟儿是个绝色大美人吧，哪个中了春药的男子还能当柳下惠的，也就楚不域了吧。 “如果不是蛊虫被药物刺激，皇上就舍不得将美人打晕了。”赵木兮说道。 她说不上为什么心里还有酸胀恼怒的感觉，但刚才看到云烟儿的时候，她还是被惊艳了。 楚不域难道就不会被吸引吗？ 凤息止看了看楚不域，又看了看赵木兮，站了起来，“我去看看高福问话得怎样了。” 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气氛突然有些凝结了。 赵木兮想起刚才楚不域在她唇上咬一口的事，她忍着伸手去擦拭的冲动，不知道还有没有留下痕迹。 楚不域已经不记得刚才发生什么事，只是迷迷糊糊之间，记得有人喂他吃下水晶果，而且还将他的下巴掰得很痛。 他怀疑是不是赵木兮趁机在他脸上打了几下。 还有……唇上柔软的触觉太不真实，他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既然皇上醒来了，那应该就没事了，臣女告退。”赵木兮急切地说，转身就要离开。 “朕没让你走。”楚不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拿到嘴边又停住，他不确定这水里有没有被下药。 “你放心喝吧，屋里的茶水都检查过了，没有被下药。”赵木兮说道。 楚不域看她一眼，“今天，多谢你救了朕，你想要什么赏赐？” “免死金牌？”赵木兮试探着问。 “赵木兮，你到底有多怕死，还是你会做找死的事？”楚不域没好气地问。 “实在不知要什么赏赐最有用，就免死金牌比较实际。”赵木兮摆手，无奈地说。 楚不域喝了一杯水，感觉脑袋不再疼痛了，意识也清醒许多，“你认为是皇后下药的。” “是不是皇后下药，皇上去查清楚不就知道了。”赵木兮说，“只是，我有一件事没想通，她给皇上下药，又送上大美人，意图很清晰，就是想让你宠幸美人，可她给我送下药的湘莲燕窝是为什么。” 凭岑素萍对她的厌恶程度，不可能将她送到楚不域身边的。 那就是还有后面的准备，岑素萍是打算毁了她的清白。 “朕会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楚不域说。 “皇上倒也不必给我什么交代，你还是为了你自己吧，下次再这样，什么水晶果都救不了你。”赵木兮说。 楚不域抿了抿唇，沉声问，“你说水晶果只能压制蛊毒半年，半年之后，你有办法取出蛊毒吗？” “找出母蛊的身体，取她的血引出蛊虫。”赵木兮说，“实在不行，就只能找到她的血亲，她们身上有同样的血。” “不行！”楚不域想也不想地拒绝，他怎么舍得伤害元元。 看到楚不域的态度，赵木兮更确定是盛乔木令他中蛊。 “那就……只能再找办法了。”赵木兮说，“但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 “赵木兮，你还有半年时间，半年之后，替朕取出蛊虫，朕给你免死金牌。”楚不域说。 她本来就想替他取出蛊虫的，只是还没找到办法，现在还莫名多了一个好处，她自然是同意的。 “但臣女不保证一定能取出来。”赵木兮说。 楚不域点了点头，“好。” 这时，高福急急走进来，看到楚不域已经恢复正常，他差点老泪横流，“陛下，您醒了。” “问得如何了？”楚不域问。 “秀敏招了，只是，她说这全是她自己的主意，皇后不知情。”高福说道，他跪了下来，“奴才该死，没有察觉到那莲子糖有问题。” “起来吧，试毒针都没试出来，你肉眼如何看。”楚不域摆了摆手。 第一百二十二章 送回 高福是宫里的老人了，平日看着是笑眯眯的，连说话都很温和，实际上，能走到他今日的位置，又其实老实温和的人能做到的。 他逼问秀敏说出实情自有一套方法，几招下去，秀敏就承受不住了。 秀敏不懂自己承认下药的后果，只要她承认，是不是皇后指示的又有什么区别，她是皇后身边的人，没有皇后的同意，她这种顶级的春药去哪里找来的。 “把人送回岑氏那里。”楚不域淡淡地说。 对岑素萍的称呼已经从皇后变成岑氏了。 高福明白皇上的意思，这是要将秀敏解决了再送回去。 赵木兮不在乎楚不域要如何处置岑素萍，她只是公主的教习，宫中的事与她无关。 “皇上，民女不打扰您休息。”赵木兮其实有些累了，今天在狩猎场就消耗不少体力，泡温汤还没放松，正是昏昏欲睡，又被这边惊醒了。 反正楚不域的蛊毒不会再发作，她还是回去陪元元睡个好觉。 楚不域没有再留着赵木兮，手微抬让她下去了。 这边高福又去将秀敏带了过来，秀敏全身都被汗水浸湿，身上却看不出哪里有伤口，她现在是求死不得的心情，希望能够给她一刀，让她不要再承受痛苦。 “你说此事与皇后无关，那么……药是从哪里来的？”楚不域神情冷漠地看着秀敏。 他记得这个宫女是岑素萍带进宫的，是岑家的家生子。 “奴婢……奴婢找人在宫外偷偷带进来的。”秀敏急忙道，“皇上，奴婢该死，求皇上恕罪。” “你当皇宫的守卫是什么？”宫外的东西要经过层层检查才能带进后宫，秀敏一个宫女，想从外面拿到这种药，除非她能飞天遁地。 秀敏慌乱地摇头，她根本找不到自圆其说的理由。 “奴婢错了，求皇上恕罪。”秀敏一个劲地磕头，“奴婢是心疼皇后娘娘，所以才这么做的，那云姑娘是意外，皇上，那真是意外。” 高福冷笑，“你怎么知道那就是云姑娘，你连见都没见过，便知谁会意外来到这儿？” “……”秀敏脸色变得更加惨白。 “如果跟皇后无关，那就是跟太后有关，还是……跟岑丰顺有关？”楚不域淡声问道。 无论跟他们其中谁有关系，都是秀敏不敢说出来的。 “看来是都有关系。”楚不域勾唇冷笑，“把人带下去吧。” 高福立刻让两个禁卫军过来，将秀敏押了下去。 秀敏惨叫着，“皇上，您饶了奴婢，奴婢错了，求您恕罪……” “陛下，厨房那边也查清楚了，是一个小太监在端送途中下药的。”高福低声道。 楚不域神色微冷，“你去处理。” “是。”高福应诺。 “查一查……”楚不域想起赵木兮刚才的话，“皇后还让人送给哪个世家子弟膳食了。” 高福闻言一惊，“是。” …… …… “大小姐，您回来了。”赵木兮刚回到涟漪小筑，白芷和九芯就迎上来。 “没事了。”赵木兮掩嘴打了个哈欠，“白芷，湘莲燕窝还有剩下的吗？” 白芷说，“奴婢怕燕窝有问题，特意留了半碗。” 赵木兮点了点头，“拿来给我看看。” 能够让楚不域都没发现的药，应该不是普通的媚药了。 “奴婢刚才看到皇后失魂落魄地离开清风苑。”九芯说。 赵木兮拿着湘莲燕窝仔细观察，又闻了闻气味，再看燕窝的色泽。 连她都看不出来，更别说楚不域了。 “听说江南一带的瓦肆有一种秘药，专门给一些达官贵人助兴用的，有些舞伶歌伶不肯屈服的，也会被灌这种药。”赵木兮秀眉一挑。 白芷惊讶地问，“皇后怎么弄到这样的药。” “皇后弄不到，岑家难道就没人了。”赵木兮轻笑一声，“那位沈家的外甥女，你们都见过吗？” “不曾听说过。”九芯和白芷都摇了摇头。 这就有意思了，沈家养着这样倾城绝色在家里，在京都城却鲜为人知，偏偏在今日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还这么意外地走错路到清风苑。 看来沈家也该查一查底细。 “打热水来吧，我洗个脸睡了。”赵木兮说，将湘莲燕窝交给白芷，“拿去给高福，让他仔细查一查。” 白芷低声应诺。 赵木兮回到屋里，看着元元酣睡的可爱模样，心中也渐渐平静。 入夜的温泉山庄静谧安宁，只有细微的流水声潺潺，可今夜的这平静，更添一股压抑的气氛。 特别是清风苑今晚的禁卫军进进出出，一看就不寻常。 岑素萍坐立难安，她总觉得还有什么事会发生。 她知道今日的事无论怎么解释，她想要完全脱身是不可能了，如果秀敏再说错话…… “娘娘，您放心吧，秀敏知道轻重，一定不会乱说话的。”秀华虽然安慰着岑素萍，自己却也吓得发抖。 她是听说过高福的手段，只觉得秀敏在他手上，不知会受多少折磨。 岑素萍并不是怕秀敏会出卖她，她是怕……不管秀敏说什么，皇上都不会再相信她了。 皇上到底是什么样的意志力，中了媚药还能对着云烟儿无动于衷。 就这么……对盛乔木死心塌地吗？ “娘娘，您先休息吧。”秀华小声地说道。 岑素萍站了起来，神情有些恍惚地晃了晃身子，“秀华，你去外面看看，秀敏回来没有。” “好，好。”秀华扶着岑素萍坐下，又赶紧跑出去了。 可清风苑那边的消息固若金汤，哪是她能打听到的。 直到一声惨厉的尖叫从岑素萍的屋里响起。 秀华神色一变，赶紧跑了回去。 院子里的小宫女全都瑟瑟发抖缩在角落，在庭院中央，躺着一个人。 “秀敏！”秀华一看那身衣裳便认出是被高福带走的秀敏。 岑素萍捂着嘴，全身颤抖站在石阶上，看着已经全无气息的秀敏。 楚不域处死秀敏了…… 是秀敏出卖她了吗？ “娘娘，秀敏她……”秀华哽咽出声，没想到早些时候还一起说话的人，如今就没了气息。 岑素萍脚步一滑，整个人从石阶上摔了下来。 周围又有尖叫声响起，“皇后娘娘。” 整个院子乱成一团。 第一百二十三章 骨折 一场温泉山庄的赏花宴，皇后娘娘居然摔断了手。 回到宫里的岑素萍，刚刚让御医过来给她将手上的断骨接上，她躺在长榻上，一脸的生不如死。 秀敏的死，彻底让她心中最后一点希望都熄灭了。 皇上根本不在乎有没有证据，他已经认定是她使人下药，是她将云烟儿送到清风苑。 他杀了秀敏，其实就是在警告她。 “你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把自己的手摔断了！”岑太后从外面走进来，皱眉看着躺着的岑素萍，满脸的不悦。 “姑母。”岑素萍扶着秀华的手坐起来，还未说话，她的泪水簌簌落下。 岑太后神色一沉，往旁边的太师椅坐下，“昨日入夜，云烟儿才回沈家，温泉山庄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臣妾也……不清楚……”岑素萍哽咽着，“明明已经成功了，皇上却将云烟儿打晕，让高福把赵木兮带到清风苑，臣妾赶过去时，被拦下来。” “皇上如今只相信赵木兮说的话了，她指责臣妾要害皇上，皇上便将秀敏杀了。”岑素萍泪流满面，她现在只想找办法保住自己的后位。 唯一能帮她的，只有太后了。 听到赵木兮的名字，岑太后的脸色沉下来了。 有一个长得像盛乔木的人在身边，皇上就算看上云烟儿，他也不可能表现出来。 “姑母，皇上明明已经喝下了，为何还能够无动于衷，难道药……有问题？”岑素萍回想昨夜见到楚不域的样子，看着一点都不像情动。 “药自然是没问题的。”岑太后说道，“你好好养伤，皇上既然杖毙秀敏，便是让秀敏认了所有的罪。” “可……”秀敏是她的人啊，她还是害怕，等楚不域回宫就会收拾她。 “你是我岑家的嫡女，皇上就算要废后，那也得看岑家答不答应。”岑太后冷冷地道。 岑素萍听到这话，心底总算安心了些。 “姑母，那云烟儿那边……”岑素萍想到云烟儿的长相，心里头难免膈应。 “既然她去过清风苑，就只能当她是走错路，不管有没有失身，都要让她进宫。”岑太后说，她准备那么久的人，不能就这么成为废棋。 听到岑太后依旧不肯放弃云烟儿，岑素萍心中涌起一丝不快。 “你赐些东西到沈家给云烟儿，皇后，放弃吧，皇上不可能宠幸你的，你如今要做的，是让云烟儿入宫，让她替皇上生下皇子，到时候将孩子养在你身边，你下半辈子才算有依靠。”岑太后低声说道。 这话说得太戳心了，岑素萍眼泪又落下。 皇上的确是不会碰她的。 因为盛乔木死在她和楚不域大婚的那天。 “你放心吧，云烟儿性子柔弱，是个好拿捏的人。”岑太后淡淡地说。 “母后放心，臣妾知道怎么做。”岑素萍想起秀敏躺在地上了无声息的样子，她怕哪天就会变成是她。 “不过，如果赵木兮一直在皇上身边，就算云烟儿入宫，只怕也得不到宠爱。”岑素萍低声道。 岑太后冷冷地说，“又是这个赵木兮！” “就算除去她的秀女之名，她还是能找到办法接近皇上。”岑素萍说，“她比其他人都聪明，知道怎么利用元元。” “要是没有那死丫头……”岑太后恨恨地说了一句。 岑素萍眉头一跳，她不知道太后这满怀恨意的死丫头，到底是在说赵木兮，还是元元。 …… …… 楚不域将元元交给赵木兮，便启程回宫了，看他脸色又黑又臭的样子，估计回宫之后还会发落一些人。 凤息止站在后面，眼睛一直盯着赵木兮。 盯得赵木兮觉得自己后脑勺要烧起来了，目送楚不域离开后，她才回头看向凤息止，“凤庄主，有何请教？” “你知道，皇上跟盛乔木并肩作战，生死与共，他们情比金坚，不是其他人可插足的。”凤息止略带警告地说道。 “情比金坚？”赵木兮眼底划过讽刺的笑，“那为何迟迟不肯立她为后，还娶了岑皇后？” “……”凤息止被滞了一下，“立岑氏为后，不一定就是变心，为君之道，有许多我们不知道的苦衷。” 赵木兮笑了笑，“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你是她的妹妹，皇上便是你的姐夫，虽然他不知你的身份，但你也该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凤息止说，“我还是不明白，你所谓的护国归来，是想造反吗？” “凤庄主。”赵木兮声音清冷地开口，“她没做完的事，我必然要替她做完，我也跟你说过，要将巾帼护卫队光明正大地重新现世，需要的就差一个台阶，你只需要把这个台阶做好就行了。” “你的台阶就是武招吗？那你接近楚不域……”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接近他，我明明是接近元元。”赵木兮翻了个白眼，“你瞎吗？” 凤息止皱眉，压低声音说，“你连他中蛊都知道。” 而他是昨夜里才知道的，他跟楚不域的关系，难道还不如赵木兮吗？ “因为老娘了解蛊毒，会医术，你会什么！”赵木兮没好气地问。 “……你可是教习，竟这般粗鲁。”简直比他还要像江湖人。 她更粗俗的话都讲过，只要在军营里生活过的人，谁没听过荤话，没讲过几句粗口。 “你要是没什么事，该干嘛干嘛去，我还要带元元回学院。”赵木兮说。 凤息止叫住她，“你要找的人，已经不在京都城。” “不可能。”慕容昀千里迢迢来到京都城，就只为了和她见一面？ 连印章虎符都不打算试着抢走，就这么离开了？ 她不太相信，慕容雨说不定易容之后藏身在京都城。 他的易容术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 “我的人是没找到他，在继续找下去，要惊动宫里暗卫了。”凤息止说。 赵木兮沉沉地颔首，“那就先这样，等他自己出现吧。” 如果慕容昀是冲着印章虎符来的，那他早晚还会再出现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废后 赏花宴之后的第三天，宫中突然传出废后的旨意。 京都城一下子就像炸锅一样热闹起来。 八月十八那天，到底发生什么事？ 不知内情的人，只想起那天岑素萍是因为要惩罚赵木兮，被赶来的皇上训斥了。 难道……皇上是为了赵木兮才废后的？ 仅仅因为皇后要责难赵木兮就要废后，皇上这是想干什么？想把皇后的位置腾出来，留着给赵木兮吗？ 世家各族全都不得安宁，全都想往赵家打听消息。 赵木兮就这样被莫名其妙地推到浪尖上。 正在女子学院教元元射箭的赵木兮并不知外面的流言蜚语，楚不域将学院守卫得严严实实。 直到白殷和凤息止同时出现在她面前。 “……你们两个，来学院找我，太招人眼目了。”楚不域要是知道了，不知又要怎么怀疑她。 “外面那些传言是怎么回事？”凤息止严肃地盯着赵木兮，“上次我警告你的话，你没有听进去吗？” “？”赵木兮一头雾水，“你他妈到底在说什么。” 白殷轻咳一声，他阿姐在军营染上的坏习惯，总是在生气的时候不自觉表现出来。 “阿木，你是国公府的嫡女，别开口闭口都是你他妈。”白殷小声道。 赵木兮冷眼看向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皇上废后，外面传言是为了你。”白殷简单明了地说原因，“赏花宴那日，皇上不是为了你训斥皇后吗？这件事大家都看到了。” “这事……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不可能，你们两个是第一天认识皇上吗？觉得他会做出这样的事？”这跟昏君做法有什么区别。 连她那位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父皇，在最昏庸的时候，也做不出这种荒谬的事。 赵木兮冷眼看向凤息止，“你那天是在场的，你猜不出皇上废后的原因吗？” 下药，差点让楚不域去了半条命，将有媚药的湘莲燕窝送去涟漪小筑，万一……吃下燕窝的人是元元呢？ 谋害皇嗣的罪名，足以让岑素萍死了，更别说只是废后。 “我……是一时没想明白。”凤息止在心里暗骂自己糊涂，居然被外面那些传言牵着走了。 赵木兮翻了个白眼，“你们快走吧，免得让人怀疑。” 白殷根本没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见凤息止一脸我明白的表情，他决定离开学院后再仔细地盘问凤息止。 终于把这两个人送走，赵木兮想到外面此时的各种传言，顿时觉得烦躁。 幸好是在女子学院，不然她这几日肯定没有一日过得安宁平静了。 赵木兮回到马场，岑守康牵着元元的小雪在联系骑马，月江流和月亮儿一人扛着弓箭在旁边联系射箭。 上次楚不域见过他们兄妹，已经允许元元将来可以带他们进宫，但他们必须证明值得被留下的价值。 楚不域是希望他们两个能够保护元元的。 月江流已经意会楚不域的意思，所以这些天更加刻苦练功，他的身量比一般中原人都要高大，如今看起来已经是个挺拔的少年郎。 她走过去指点月亮儿的箭法。 “勾好弦之后，头就要面向靶面，注意身体不要随之转动。身体继续保持侧面。头稍微转面向靶面……” “高位举弓之后就要到高位开弓，手是要直的，左手握弓就不能太过用力，是要前推后拉。” “大胆果断拉开弓，开弓不要有任何顾虑，所谓怒气开弓，便是要一鼓作气，拉弓开弓，没有任何犹豫。” 月江流听到赵木兮的话，果断举手开弓，没有任何犹豫。 一箭射中靶心。 “哥哥好厉害。”月亮儿叹道，她连拉弓都觉得吃力。 “你是女孩子，这弓有五十石重，对你来说是吃力些。”赵木兮仔细地想了想，“你等会儿。” 赵木兮回头吩咐暖意几句话。 暖意低声地应下来。 不一会儿，暖意取来一个桦木反曲弓，比传统弓箭要更显精致些。 “月亮儿，你拿这个练习吧。”赵木兮将桦木弓拿给月亮儿。 “给，给我？”月亮儿呆住了，一时不敢去接看起来很贵重的弓箭。 “你好好练，将来要保护元元的。”赵木兮地说，将桦木弓放到她手上，“我刚才说的话都记住了吗？” 月亮儿眼睛亮晶晶的，整个人都鲜活起来，“嗯，赵教习，我一定会好好练习，以后保护公主殿下。” “娘亲，我也要练射箭。”元元迈着小短腿跑过来。 “岑师傅。”赵教习跟岑守康见了一礼。 岑守康打量对方一眼，想着如今外面满城风雨的传言，居然一点都没影响到赵木兮。 她是不知道外面的流言蜚语吗？ “你啊，拿着你的小弓箭练习就行了，这些你力气小，拉不开弓的。”赵木兮笑着说。 谢婕手里摇着小金扇，摇曳生姿地走过来，“赵教习。” “谢教习，你回来了。”谢婕休沐了两天，被谢延接回谢家去了，今日才回来。 “最近我听了很有趣的事，你要不要听？”谢婕笑眯眯地说。 赵木兮无奈地叹息，“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事，别人爱怎么想怎么说，都跟我无关。” “看来你也是知道了。”谢婕道。 “九芯，带元元回去换身衣裳，后背全是汗了。”赵木兮道。 她和谢婕一起并肩走在后面，“虽然有些话只是别人试探的猜测，但对你和赵家来说，都不太好，你想到办法解决了吗？” “这不是我去解释几句就能解决的，岑素萍摔了手回宫，皇上还下旨废后，就这件事，只要有点脑子的，都会清楚不是宴席几句训斥引起的。” “我算什么身份，值得皇上废后。”赵木兮嗤笑一声，便是她是盛乔木的身份，楚不域都会为了大局牺牲她。 “所以，没什么需要解决的，本来就不关赵家的事。”赵木兮冷冷地说。 “你真的确定，皇上对你就没有半点意思？”谢婕挑眉问道。 连她都差点相信了，皇上是真的看上赵木兮。 第一百二十五章 误导 楚不域看上她？赵木兮觉得这才是有趣的笑话。 她没感觉出楚不域对她有任何兴趣，不，他对所有女子都是一样的吧，他在乎的是整个江山。 “那你呢？”谢婕侧眸打量着赵木兮。 面对着全天下最尊贵的男子，又生得那样俊美清隽，只要是女人，很难不心动吧。 “我只对他的女儿感兴趣。”赵木兮淡淡地说，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元元。 “……”谢婕八卦了个寂寞。 “我也就是给你提个醒，废后一事让许多人都心思动了，若是他们觉得你挡着道，指不定要对你做什么。”谢婕压低声音提醒。 别看世家名门嘴上各种道义礼仪，实际底下做的事，那未必见得了光。 赵木兮倒是想知道，他们能做什么。 还没回到院子里，就看到学院的教谕走过来，道是赵家来人了，想请赵木兮明日回家，家里的老夫人想见她。 终究赵家是被影响了。 赵木兮只好拾掇了一下，安排元元接下来两天的课程，拒绝元元想跟她一起去赵家的请求，还哄了女儿半天，这才终于将女儿哄好了。 最近赵国公府都是闭门谢客，连赵国公都不出门应酬了，每天下了朝堂，别人都来不及打个交道，就看到赵国公逃命一样跑了。 “今日林老夫人来了，都是亲家，我不好不见。”赵老夫人对赵夫人说道，“她虽然没有问得直接，但言下之意，还是关于阿木的事。” 赵夫人皱眉说，“母亲，那日赏花宴我是在场的，我没看出皇上对阿木有多特别，倒是皇后咄咄逼人，这才惹皇上生气。” “要说皇上是因为这件事废后，我是不相信的，皇上并非那种是非不分的人。”赵夫人说，“不知道哪些碎嘴的，根本不知真相，胡乱地扯到阿木。” 她如今是一点都不希望阿木进宫，宫里的生活也太凶险了，莫名其妙就被废了，进宫不一定有好日子，还不如找个合适的人家，将来相夫教子，过平凡安稳的生活。 阿木的性子就不适合在宫里生存。 “皇上让阿木成为公主的教习，又在皇后面前维护阿木，他对阿木难道真的……”赵老夫人还是觉得，皇上对赵木兮肯定动心思的。 否则怎么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偏袒阿木？ 就凭阿木的长相，皇上想不动心都难。 如果进宫能够走到中宫的位置，赵家也不是没有能力一搏。 “老夫人，我活了这么多年数，哪还能看不出一个男人看女人的眼神。”赵夫人极力地辩解，“如果皇上对阿木真的有意，这些天的流言蜚语尘嚣甚上，他也没有解释一句。” 任由那些人猜测阿木，还诋毁阿木的清白。 皇上这么做，哪像是喜欢阿木。 赵老夫人点了点头，像是被说服了，“叫阿木回来了吗？” “已经差人去学院了，应该很快能回来。”赵夫人说，“我去垂花门看一眼。” “你是她的母亲，哪需要亲自到二门去等她。”赵老夫人道。 赵夫人笑说，“我就想多看她几眼。” …… …… 在书房里的赵国公父子同样在头疼这件事。 赵腾扬那日在温泉山庄看到的比别人更多些，他很清楚皇上废后绝非因为妹妹，但这件事……他无法向别人解释啊。 “这件事你怎么看？”赵国公询问着儿子。 “爹，都是别人在胡乱猜测，我们不用去理会。”赵腾扬道，“那日皇后是故意刁难，皇上是要去接公主，才碰巧替阿木解围，并没有那些人说的那么夸张。” 什么皇上一怒为红颜训斥皇后，也不过是几句话罢了。 如果阿木不是公主的教习，皇上大概不会怎么在意。 “那皇上为何不说清楚皇后到底犯下什么错，就这么不明不白废后，也难怪其他人都胡思乱想。”赵国公自己都想多了，更别说他人。 最近上朝的时候，岑丰顺的小眼神都快把他戳穿了，还真认为是阿木令她女儿被废后的。 皇上这是……在给阿木招仇恨啊。 “我倒是觉得，皇上一直就想废后，还是差一个理由。”赵腾扬低声说道，“这次在温泉山庄，肯定发生了什么事，让皇上有理由可以废后。” 而在宴席上的训斥，绝对不是那个理由。 赵国公闻言轻轻颔首，觉得儿子说得有道理。 护国公主在皇上和皇后大婚当天薨逝，之后皇上一直不肯去后宫，这件事已经是大家都知道的秘密。 皇上是认为护国公主的死，跟岑素萍有关吧。 赵腾扬说，“爹，祖母让人去接阿木了，你要是想知道详情，不如一会儿再问一问她。” “嗯？阿木回来了吗？”赵国公忙问道，“你去大门等着，阿木回来了，先让她来见我。” 就这样，等在二门的赵夫人根本不知道女儿被截胡，等半天都没等到人。 赵木兮刚回到家，就被赵腾扬带去前院的书房。 “父亲。”赵木兮拱手一礼，有些疑惑地看着赵国公父子，他们这么沉重地看着她，让她莫名紧张了，“发生什么事了？” “阿木，你知道皇上为什么要废后吗？”赵国公低声问道。 “……”就为了这事啊。 赵木兮说，“皇上废后的原因，那么重要吗？只要皇上有废后的念头，任何一件事都可以成为理由。” “话虽这么说，但现在大家都在说是为了你，皇上也没解释……”赵国公叹口气。 “那岑家和太后说什么了吗？”赵木兮说，“太后跟岑家反对了吗？他们不也默默接受这个皇上废后的旨意。” 赵国公恍然大悟，“是啊，太后也没有出来反对啊。” 如果不是皇后做了足以被废的错事，太后和岑家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我们都被误导了，才会以为这件事跟阿木有关系。”赵腾扬说，“等过段时间，这个劲头过了，大家自然就能够想明白，到时候不会再议论阿木了。” “有道理，我们赵家也不必如坐针毡，还是该干嘛干嘛吧。”赵国公豁然开朗，放下心中的石头。 第一百二十六章 您不是她 赵夫人等不到女儿，只看到暖意回来，才知道国公爷把阿木给截胡了。 她只好先回静安院，等了好一会儿，终于等到赵木兮回来。 赵老夫人问了和赵国公同样的问题，赵木兮也同样的回答。 “这么说，皇上不澄清不解释，是因为皇后犯下的错不可明言。”赵老夫人试探地看向赵木兮。 “是不太好明说，毕竟关乎后宫辛秘，且皇后是皇上的妻子，皇上如今废后算是他的家事，外人还是少些议论。”赵木兮淡淡地说。 赵老夫人猛然大悟，被赵木兮点醒，“皇上对外面的议论虽然置之不理，指不定并非真的不在意，说得太多了，那就是想干预后宫的事。” “还是祖母睿智。”赵木兮夸道。 赵老夫人摇头，她自己差点入了迷障，“阿木，那你是怎么想的？你……真的不想进宫吗？” “祖母，我如今是公主的教习，将来可以成为女官。”赵木兮说，“我又不可能当皇后，不就是当皇上的妾室，又有什么值得光耀门楣，不如成为女官，将来和男子一样站在朝堂，才是真正的光宗耀祖。” “没错，阿木说得对，当女官可比当妃嫔厉害多了。”赵夫人忙点头，如今景国没有女官，如果阿木成为女官，她就是本朝第一女官了。 赵老夫人无奈地看了赵夫人一眼，“你已经过了及笄，也该说说人家的时候。” “？”赵木兮一愣。 “好些世家才俊你都没见过，你母亲先替你把关，挑合适的人家，让你们年轻人先相看相看。”赵老夫人笑着说。 赵夫人在旁边跟着含笑点头，她心中已经有几个人选，只等着约定时间，让阿木去相看了。 “不是，祖母，母亲，你们让我回来，是为了让我去……相看？”赵木兮完全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居然发生在她身上。 她从来没相看过，所以并没有意识到了年纪是需要父母之约嫁人的。 “是啊，你如今在学院，许多宴席都无法参加，认识的人自然就少了。”赵夫人说道。 “我年纪也不大，并不想成亲。”赵木兮急忙叫道。 “又不是让你今年出嫁，先说亲，过两年也是可以的。”赵夫人说。 赵木兮深吸一口气，她这辈子就没想过要嫁给哪个男人，“那……就过两年再说吧。” “好好好，听你的。”赵夫人只当赵木兮是害羞了。 就……让人捉急。 赵木兮知道不管她说什么，赵夫人肯定都会安排她去相看的。 只能见招拆招了。 “阿木，你母亲都是为了你好。”赵老夫人温声说，她看出来了，儿媳妇这是变着法子想要弥补赵木兮。 赵木兮扯出一个笑容，大可不必这样为她好。 “我还有事找大哥商量，祖母，母亲，那我先下去了。”赵木兮落荒而逃。 …… …… 赵木兮哪里还敢休沐留在家里，找了个借口想回学院。 “姑娘。”荷卉出现在赵木兮的面前，“您回来了。” “荷卉姑姑，你怎么在这儿？”赵木兮停下脚步，这里离木栖院还远着，看来荷卉是在这里等她。 “奴婢听说姑娘回来，特意来等您的。”荷卉低声说道。 赵木兮见她连隐瞒都没有，笑着看她，“哦，有什么事吗？” 荷卉抿了抿唇，她低下头，“上次姑娘问我，有没有做过背叛护国公主的事，奴婢没有回答您。” “嗯？”赵木兮秀眉一挑。 “奴婢很好奇，您是替护国公主问的吗？您和护国公主……以前见过吗？”荷卉低声问道。 “荷卉，你到底想说什么？”赵木兮似笑非笑地问道。 “奴婢自幼在宫中长大，见过殿下的其他兄弟姐妹，发现就算跟她有嫡亲关系的，都不如您来得像殿下。”荷卉轻声地说道。 赵木兮冷眼看她。 “经过前朝宫变之后，殿下的嫡亲兄弟姐妹几乎都惨死在慕容雨剑下，可最近奴婢还是……忍不住怀疑姑娘的身世。”荷卉抬头看向赵木兮的眼睛，“姑娘，您不好奇自己究竟为何这么像殿下吗？” “荷卉姑姑，你说了这么多，都只是为了留在我身边吗？”赵木兮笑了，荷卉突然来说这番话，着实让她觉得感兴趣。 “奴婢确实想留在您身边，在宫中多年，每日重复同样的生活，看着同样的天空和屋顶，能够出宫是奴婢的奢想，奴婢不想再会宫里了。”荷卉直白地说出自己的渴求。 赵木兮淡淡地看着她，“我允许你留在赵家，但我不允许你有二心。” 荷卉正要表忠心，却被赵木兮那双清透锐利的眼神怔住。 “我的身世如何，跟前朝有什么关系，这些话，是谁让你来试探我的？”赵木兮沉声地问。 “……”荷卉的脸色微变，“是奴婢自己想多了，姑娘恕罪。” 赵木兮轻轻一笑，“你再回去想清楚，三天之后来学院找我，到时候，你再告诉我，是谁让你来试探我的。” 终于开始有人怀疑她的身世了。 从她重生在赵木兮的身上，她就已经有了怀疑，特别是得知她出生时，正逢战乱，赵夫人是在寺庙中将她生下。 她没有去查，是因为没有必要，国公府嫡女的身份，已经是她最好的掩护了。 如果真的查出她的身世有问题，她反而许多事不好做。 荷卉就算再能干，她也只是个宫女，今日说的话，必定有人在背后指点她。 赵木兮没有再理会荷卉，冷漠地从她身边经过。 “如果你们殿下之后，你对她竟有二心，定是十分失望。”赵木兮笑了笑说道。 她是真的失望。 荷卉来到她身边时，她才五六岁，荷卉照顾她的时间比白贵妃更多。 她是真的把荷卉当自己人的，白贵妃连她身边的人都掌控着，那她原来体内的双杀蛊，是不是……也跟白贵妃有关？ 只要想到有这个可能，她的心就像被狠狠地刺了一刀。 “您不是她，奴婢对殿下没有二心。”荷卉低声地回道。 第一百二十七章 凉亭 赵木兮听到这话，只是淡淡地一笑，不打算再逼问荷卉，“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她也回了木栖院。 将屋里伺候的丫环打发出去，她便进了药田空间。 随着她种植的东西越来越多，这个空间已经不仅仅可以种药草了，其他瓜果蔬菜也生长得比较快，品相比普通的好一些。 但她最近发现，空间居然会有天时变化，若是下一场雨，她的药草会生长得更好，就算只是蔬菜瓜果，吃了也感觉皮肤细腻白皙了。 她已经开始节制药草的买卖，太多的灵药显得不珍贵了。 赵木兮摘了些石斛，因为茎状如金钗之股得名，生得花姿优雅，玲珑可爱，将茎炮制之后煮水，能益胃生津，滋阴清热，而她药田的金钗花药性更佳，时常服用，还能强身健体。 她炮制了一罐石斛，交给厨房的厨娘，让她给老夫人和国公爷夫妇等人煮肉汤的时候，往里面添加几粒。 又给赵腾扬送了些她自己晒的茶叶。 看着时间差不多，她就准备回学院，前脚刚走出木栖院，赵夫人就来找她了。 赵夫人希望明日赵木兮陪她去趟护国寺，为她求一张姻缘符。 大有若是赵木兮不肯定答应，她立刻就要拉着赵木兮去相看的架势。 赵木兮只好答应下来。 姻缘符嘛，总比去相看的好。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场秋雨过后，空气清新，天空明净，气温也骤然下降，一夜之间，外面的风已经带着凉意。 暖春给赵木兮添了一件桃红色披风，搭着里面素雅的衣裳，更添几分俏丽。 赵夫人觉得赵木兮的穿着太寡淡，“你如今正是豆蔻年华，应该穿着鲜艳颜色的衣裳。” “母亲，我整日在学院，这样就很好了。”赵木兮说。 想到女子学院那些女学生一身灰色院服，赵木兮不再说话了，“我们走吧。” 今天护国寺依旧香客来来往往，虽然赵木兮衣裳不够鲜艳，但因长得姝丽，路上还是招来许多人的侧目。 赵夫人与有荣焉，她生的女儿就是好看，就该让别人多看看。 “母亲，护国寺还管姻缘吗？”赵木兮甚少去寺庙祈福，昨日没有在意，今日才觉得不对劲。 护国寺什么时候连姻缘也管上了。 “只要用心祈福，佛祖自然什么都保佑的。”赵夫人理所当然地说。 “……”好吧，这也行的。 “赵夫人，真巧啊，你也来护国寺。”刚走进大雄宝殿，便看到一个衣着华贵，面容圆润的贵妇人笑着走来。 “单二夫人。”赵夫人似乎一点都不惊讶会遇到熟人，“今日带小女来祈福，没想到碰见你了，真是缘分啊。” “可不是嘛。”单二夫人笑起来，眼睛一转看向赵木兮，上下打量，脸上的笑容更是满意，“这位就是木兮吧，真是标致可爱的小姑娘。” 赵木兮客气而疏淡地见礼，“单二夫人。” 南安世家单家的单二夫人，以前在宴席上有见过两次，因为生了一个被称为天才的儿子，故而才能在单家站住脚跟，时常陪同单大夫人出门应酬。 “怎么一个人来护国寺？”赵夫人和单二夫人并肩走在前面，两人都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阿木，我去祈福就行了，有单二夫人与我作伴，你去后山散散步吧。”说着，还给丫环翠心打了个眼色。 能够不去求什么姻缘符当然最好，她宁愿去听归清说道。 “大姑娘，那边的优昙花园子甚是漂亮，奴婢陪你过去吧。”翠心说道，领着赵木兮往后山走去。 优昙花园子不就是在归清的静室附近吗？ 他们穿过几座宝殿，进了后山的拱门，一下子就静谧下来，没有外面大殿的人声鼎沸。 “你回去伺候母亲，我自己进去就行了。”赵木兮不想让人知道她去找归清，便将翠心打发回去。 翠心往优昙花园子看了几眼，笑着点头，“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赵木兮沿着鹅卵石小道走向静室，在经过园子的凉亭时，忽地听到一对男女的对话。 “你说对我一心一意，结果你竟真的来相看，表哥，这就是你对我的心意吗？” “是母亲让我来的，并非我本意。” “舅母是觉得赵家之女更配得上表哥吧，我是听说了，那位赵家大小姐容颜出色，骑术上佳，连当今皇上对她有格外上心。” “表妹，慎言！不可议论皇上。” “大家都这么说，皇上为了她废后的，表哥，你如今跟赵木兮相看，若是被皇上知道，你前程尽毁，舅母都不替你着想吗？” “好了，你先回去吧，我自会跟母亲说清楚的。” “我不，我就要看看，那赵木兮是不是真的长了一张狐媚相，不然怎么勾了皇上，还把你也迷住了。” “？”忽地被提到名字的赵木兮摸了摸自己的脸蛋，还从来没人说她长得狐媚。 真新鲜。 那对还在争辩的男女走出凉亭，一转弯就看到站在路口的赵木兮。 “你怎么偷听我们说话。”十五六岁的姑娘生得如花似玉，看到赵木兮，她想到自己刚才说的话，瞬间脸色一变。 “表妹！”年轻男子拉住女孩的手，示意她不要得罪别人。 “不好意思，并非要偷听，是你们说得太大声，也没竖个牌子，警告别人不要听你们说话。”赵木兮笑了笑，看向那位据说跟她相看的年轻男子。 看他五官俊秀，跟单二夫人有三分相似的眉眼，不难猜出他的身份。 这位就是单二夫人的独子，十三岁便考中秀才的神童单少陵。 “听到别人在说话，你也该避着点。”女孩依旧不依不饶，一双圆圆的眼睛瞪着赵木兮。 “凭什么？”赵木兮秀眉一挑，“护国寺的后山园子，是你家的？” “你……”女孩在家中向来骄纵，哪里受得了赵木兮这种不肯妥协的。 “姑娘，我妹妹年纪小，请你不要与她计较，我替她向你道歉。”单少陵忙向赵木兮赔罪。 赵木兮轻轻一笑，“论年纪，我也没比她大，礼貌这种事，不看年纪，看教养。” 女孩更生气了，拉着单少陵的手，“表哥，她欺负我！” 第一百二十八章 撞见 跟这种蛮不讲理的女孩论长短是最蠢的。 赵木兮只是莞尔一笑，想要从他们身边经过。 女孩却不依不饶，拦住赵木兮的去路，“你别走，你给我说清楚。” 单少陵看赵木兮气度不像平民家姑娘，心中已经隐约猜到她的身份，不由心中尴尬，忙拉住表妹，“别胡闹了，是我们有错在先。” “表哥，怎么是我们有错了，明明是她偷听我们说话，你怎么还帮她说话。”女孩气得跺脚，表哥居然帮着外人不帮她。 赵木兮笑了笑，“大概，可能……我长得狐媚吧。” “？”女孩愣住，有点没反应过来。 赵木兮长得的确是明妍美丽，但她的美是清澈端庄的，姝丽无双且耀眼明媚，任谁见了她，都不可能将她往狐媚身上想的。 单少陵羞愧地行礼，“赵姑娘，让您见笑了。” “确实挺好笑的。”赵木兮点了点头，“你无意我也无心，看来就不必多言了。” 听到这话，单少陵明白对方根本也不想相看，他们两人全都是长辈在一头热，刚才他和表妹的对话被听到，就更显得他狭隘了，“赵姑娘能不与我们计较，我们感激不尽。” 赵姑娘？ 女孩瞠圆眼睛，眼前这个女子就是赵木兮吗？ 她心底泛起酸味，居然真的长得比她好看。 “那就带着你的表妹走吧，挺尴尬的。”其实是挺丢人的。 单少陵无颜面对赵木兮，拉着女孩就离开了。 还听到那女孩一边挣扎一边叫道，“表哥，她就是赵木兮吗？那你跟她说清楚，你早就心有所属……” “别说了。”单少陵压抑着恼怒叫道。 赵木兮看着他们两人消失在视线中，这才转身继续走去静室。 还没走两步，一道颀长的身影挡住她的去路。 “……”也真是太巧了吧。 楚不域怎么会在这里？ “相看？”楚不域峻眉微挑，她难得休沐一天，居然就是跑来休沐。 “皇上怎么会在这？”赵木兮问道。 楚不域暗暗地扫她一眼，“朕来找归清，打扰你相看了？” 不知听话，他的相看两字听起来好像有些酸溜溜的。 赵木兮面无表情地说，“是母亲的安排，我刚知道，今天是来相看的。” 楚不域说不上心里的滋味，就觉得整个胸腔都泛着酸涩的味道，在他看来，赵木兮不应该嫁人生子，平凡而枯燥的生活并不适合她。 “单少陵出身虽不高，但志气高昂，十三岁就中秀才，或许再过两年，他就是状元了。”楚不域说道，想知道赵木兮对单少陵的看法。 “我没想过要成亲。”赵木兮说，“皇上，您这是想替我做媒吗？” 楚不域根本没想过要替她做媒，他冷冷地抿唇，“你若是来找归清，那就回去吧，今日朕要找他说话。” 你要找他说什么？ 这句话被赵木兮憋在嘴里，她是好奇，以前楚不域并不相信归清是转世灵童，虽然不至于反感，但也没有好到能私底下说道的。 “皇上要找他说话，我就不能找他了，这是什么道理。”赵木兮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归清想不想见楚不域还不一定呢。 楚不域微微眯眼地盯着她，“你找归清做什么？” “我仰慕归清大师，想听他说道行吗？”赵木兮说。 楚不域眼皮一掀，冷冷瞥她一眼。 “皇上刚才听到单少陵和他表妹说的话吧？”赵木兮问。 “那又如何？”楚不域的确都听到了，这种无稽之谈，根本不必放在心上。 “你也听到了，如今京都城大部分人都以为您老人家为了我废后。”赵木兮小声说道，“其实并不是那回事，你怎么不下旨说个清楚。” 楚不域淡淡地看她，“你想教朕怎么做事吗？” 她是想教他做事吗？她只是想要一个清静。 “你是故意让我替你拉仇恨。”赵木兮没好气地说。 “倒也有点用处。”楚不域嘴角浮起浅笑，“你还有心情相看，想来对你也影响不大。” 狗男人有时候就很讨厌。 不一会儿，他们就走到归清的静室门外。 “你还不走？”楚不域皱眉看向赵木兮。 “还不知道归清想见的是谁，皇上，说不定走的人是你。”赵木兮说。 楚不域眼中闪过诧异，他看了赵木兮一眼，听她的语气，好像经常来找归清。 归清仿佛早就料到他们两个会出现，已经命小僧打开静室的门，将楚不域和赵木兮都请进去。 赵木兮先一步进了静室，打量着归清脸上的气色，总算是红润了些，她放心下来，打算一会儿再将药交给归清。 “皇上大驾光临，贫僧失礼了。”归清双手合什地行礼。 楚不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到归清的对面，他的左侧坐着赵木兮，她一点都没打算避嫌的意思。 “你找我什么事？”归清问着赵木兮。 “给你。”赵木兮当着楚不域的面，将一个瓷瓶交给归清。 归清低声应着，“谢谢。” 楚不域眸色微沉地看了那个瓷瓶一眼，“归清，你生病了？” “一点小亏损，很快就好了。”归清将瓷瓶收起来，示意赵木兮可以离开了。 赵木兮假装没看出他的示意，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楚不域忍无可忍，“赵木兮！” “在。”赵木兮坐直腰板。 “你下去，朕与归清有话要说。”楚不域压着耐心说道。 赵木兮在心里轻哼了一声，“归清大师，那我一会儿再来找你。” 楚不域终于有时间跟归清独处了，他拿出一个龟甲，上面是密密麻麻的符字，“归清，上面写的是什么？” 归清接过去看了几眼，脸色瞬间微沉，“皇上从哪里得到这个东西的？” “祖庙中找到的。”楚不域说。 龟甲上的甲骨文，上面写着轮回重生的故事，虽然只有寥寥几句，却让楚不域看得惊心动魄。 如果上面写的是真的…… 那是不是能够让盛乔木重生。 “皇上。”归清打破他美好的幻想，“上面记载，最佳方法是在人去后的四十九天，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