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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第 6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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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算账

    外人只道太子生人勿近、天人之姿, 谁能想到他满脑子都惦记这种污糟事

    溶溶秀面一红, 想狠狠啐他一口,却又不敢, 只得忍着道“那两颗珠子殿下已经赐给我了, 如何处置自是我说了算。再说,梁小姐头上多的那两颗未必就是我那两颗。”

    人有相近, 物有相似,如意阁或许不止收到两颗东珠。

    太子却冷笑,“你承认把珠子当了”

    他并不在意梁慕尘头上多出来那两颗到底是谁的,他只在意,溶溶是不是把他送的珠子转手就当了。

    溶溶虽然气短,到底不觉得有错。

    送了就是她的, 怎么处置她说了算, 不肯向他低头。

    “殿下快去用膳吧,这会儿怕是人都坐下了。”偏厅并不远,他这主人不去, 别人哪有不察觉的。

    太子自是知道,却不喜她这赶人的态度, 伸手按住她的脑袋往跟前拉,飞快地咬了一下她的耳朵。

    “且等着。”

    这半月他都克制得很,虽然偶有言语不端,到底没动手动脚。

    今日这一闹, 捂了半个月的火儿一下就蹿了起来。

    溶溶只觉得耳朵一热, 心弦“嗡”地一下就被他调乱了。

    原以为能相安无事一阵子, 谁知今日东宫来了这么多人,他倒来了兴致。

    如今的她敏感极了,方才他那么突然袭击一下,登时就有些绷不住,浑身泛起软劲儿。

    她急忙往后退去,抬头就看见太子得逞的笑,显然对她的反应很满意。

    溶溶的头发只是用一根丝带绑起来的,被他那么一抓,丝带就有些松散,溶溶直觉头上的发髻往下坠。

    她不会用丝带绑头发,若是在这边大殿披头散发了,那还怎么见人

    太子自然也看到了她摇摇欲坠的发髻,面上微微一哂。

    她真是不经逗啊,只不过咬了一口,反应就这么大。

    他伸手拉着溶溶的小手,两人一起绕到大殿的柱子后面。她的小手细嫩,柔若无骨,很好握。

    “你还要做什么”溶溶惊呼。

    方才站在殿里就已经干出那等事,这会儿把她拉到柱子后面这里是东宫正殿,殿内的柱子要三人合抱才能抱拢,他们俩站在这里,旁人不绕到后面根本瞧不见。

    “乖乖别动。”太子提着溶溶的肩膀把她翻了一转。

    溶溶尚未回过神,整个人便如壁虎一般趴在柱子上。

    他不会想在这里

    “不要”溶溶几乎要哭了。

    太子的手拢住她的头发,轻笑道“不要什么”

    溶溶的眼泪都已经在眼睛里打转了,听到他这句话,这才发现他扯着丝带在帮自己绑头发。溶溶大口喘气,努力平复心绪,任他摆弄自己的青丝。

    太子绑发的技艺自然无法跟素昕比,没法在上头打一个漂亮的结,但很顺利地把发髻绑紧了一些。

    “好了。”

    溶溶涨红了脸,飞快地从柱子后面闪到一旁“多谢殿下。”

    说完马上就后悔了,谢什么谢,分明就是他把自己的发髻差点弄散的。

    溶溶也不等她说话,没好气地转过身,出了大殿。

    太子回味了一下方才她趴在柱子上的情景,忽然觉得这个想法不错。

    “爷”偏殿那边人坐齐了,福全没见着自家千岁爷,就往这边找,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千岁爷跟溶溶姑娘躲在柱子后头。

    溶溶姑娘衣衫倒是完好,可头发松散,面带潮红,显然是遭了千岁爷的毒手。

    福全有些没眼看。

    往常这两人在东宫里成天的避来避去,今日东宫来这么多客,倒在大殿里弄上了。不会是爷有什么怪癖吧福全暗暗想。

    一面躬身上前,“偏厅那边都坐下了,方才陛下问起爷,爷还是赶紧过去为好。”

    “知道了。”太子从柱子后面走出来,往偏厅那边走去。

    喉结连着动了两下方才静止。

    溶溶刚才那一声“不要”,闹得他真想要了。

    今日摆了四桌,正当中的主桌坐的是帝后、四位王爷、静宁侯父子、安国公父子。旁边两桌女眷坐得要满一些,三妃和四位王妃、三位公主同座,王府女眷、谢元蕤并威远侯府母女三人同座,另一桌则是元宝在中间,刘钰、刘琳,还有恭王府的刘玺和安熙郡主、静王府的刘润,刘玺、刘润、安熙郡主都比刘琳还小一点,所以旁边还有奶嬷嬷坐着喂饭,一桌子也是满满当当的。

    然而老安国公看着自己紧邻皇帝的空位置,迟迟不肯落座。

    “老公爷,请入座吧。”安排座位的公公提醒道。

    老安国公皱了皱眉,瞪着眼睛看了主桌的人一眼“谁想跟他们坐一桌了,今儿老夫是看玄孙的,我要跟元宝坐一块儿,把椅子给我搬过来。”

    座位是早就安排好了,连每一桌的菜品都依据客人略有差异,主桌的菜最为名贵,小孩子这一桌点心要多几样,女眷的那一桌汤水要多几样,可老安国公哪里会在意这些。

    老公爷一发话,太监往帝后那边一看,见两人都无异色,依言把他的椅子搬到元宝这边来。

    “元宝,太爷爷坐这里好不好”别看老安国公刚才那么威风,转过头对着元宝立马换成了商量的语气。

    元宝本来左边是刘钰,右边是刘琳,想了想指指右边,“太爷爷,你坐这里吧。”刘琳如今正学着自己吃饭,上回在宫里他们俩挨着坐,刘琳撒了汤水在他靴子上,回东宫的时候溶溶姑姑看见了,就蹲下身给自己擦。元宝不想看溶溶姑姑辛苦给自己擦靴子。

    “好,好。”元宝一发话,老安国公立即指挥着太监把他的椅子放在元宝的右边。心里自得的想,元宝真是懂事,本朝右为尊,四岁的小娃娃比他吃了二十几年白饭的亲爹懂事多了。

    刘钰本来跟元宝说着话,见老安国公坐过来了,顿时不敢说话。

    方才在大殿的时候刘钰看见这位老爷爷在皇爷爷面前凶巴巴地骂人,连皇爷爷都敢骂的人,刘钰不敢惹。

    倒是安熙郡主开了口“太爷爷为什么跟我们一起坐”

    安熙郡主比刘琳小两个月,但说话比刘琳利索多了,比元宝、刘琳也差不多的。

    老安国公一时脸上有些挂不住。虽然他谁的面子都不给,但面对安熙郡主这么小女娃娃,他也不能使出他平时蛮不讲理的招数。

    正干笑着,元宝对安熙郡主道“太爷爷是喜欢我们,才过来跟我们一起坐。”

    老安国公顿时一震,扭头看向元宝,一时五味杂陈。

    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

    他忙拿了筷子,把正当中那只烤乳鸽身上最嫩的肉给元宝夹了一块。

    “谢谢太爷爷,你也吃,不用给我夹菜。”

    太子走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老安国公给元宝夹菜的情景,眉心微微一拧,终是没有过去,径直到主桌的空位置上坐下。

    今日虽是为元宝庆贺,但旨意一宣,仪程一过,其实还是家宴。

    皇帝挨个与几位王爷说话,对近来办事有功的肃王和静王给予了嘉许。

    皇后听着无趣,便道“说好了今日是家宴,怎么还说朝政的事”

    “皇后言之有理,”皇帝笑了起来,看着静王,唠起了家常,“听说静王府要添人口了”

    静王不像恭王那般有花名在外,然而私底下一点不比恭王差。静王妃怀孕期间,一口气纳了四个,王府后院住得满满当当的,如今府里有一个侧妃和两个娘子前后脚有了身孕,三个孩子若是顺顺当当地生下来,静王府的人口就马上超过恭王府了。

    恭王笑道“四弟当真风流,听说府中三位夫人都有了身孕,父皇可以一口气抱三个孙子了。”

    静王被皇帝点名,本来已经低了头,这会儿恭王又拿出来说,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开枝散叶是好事。”皇后道。

    “不错,”皇帝点了点头,又看向庆王,“你可不要落后四哥太多。”

    庆王长了一张娃娃脸,闻言便是笑,“我可没三哥和四哥那么能干。”

    一桌子人一齐笑起来,太子亦在旁抿唇。

    用过了午膳,皇帝返回宫中处理政事,太子邀众人在凤池边的倚翠阁饮茶听曲。今日在东宫奏唱的都是南府乐伎中的翘楚,一时笙歌阵阵,宾客尽欢。

    溶溶回到玉华宫,便把早上素昕给自己拾掇的行头换了下来。

    素昕道“姑娘,既穿戴好了,若此刻换了,落在旁人眼里岂不是太刻意了”

    “我并不是存心要争取梁小姐的风头,我若换了衣裳,梁小姐瞧见了,便知事有巧合。”溶溶不再听素昕的劝说,自己换了一身豆绿色的夹纱小袄,外搭了一件薄荷绿的衫子。

    “素昕,你重新帮我绑一下头发,还照你早上那么绑,只是别把丝带垂下来了。”

    衣裳从湖绿色杭绸换成豆绿色夹纱,头发也不换,这样乍看之下跟先前的打扮差不多,但留心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这回溶溶说得很坚决,素昕不再分辩什么,按溶溶的吩咐重新给她绑了个单螺髻。

    溶溶看着铜镜,镜子里头照着素昕站在自己身后梳发,溶溶忽然想起一事,“素昕,你给我戴的这个银镯子哪里来的”

    素昕一愣,道“是福公公给我的,只是个银镯子,这个总不打眼吧姑娘别多虑了。”

    银镯子是不打眼。

    可皇上为什么特意说着镯子好看呢

    溶溶抬起手腕,把那镯子摘下来,仔细看了看,确实没什么稀奇。

    素昕瞧着溶溶的举动,一时不敢言语。

    她确实不知道这镯子是什么来历,但她在溶溶跟前撒了谎,这镯子不是福全给她的,而是昨天千岁爷直接拿给她的,叫她今天务必给溶溶戴上。

    瞧着千岁爷的样子,这银镯子像是顶顶重要的东西。

    素昕忐忑起来,生怕溶溶一个不乐意,这镯子也不戴了,那她的差事可就办砸了。

    好在溶溶拿着镯子把玩了一阵过后,重新把镯子戴上了。

    素昕松了口气,便问“姑娘饿了吗要不要摆饭”

    溶溶今日一大早起来,早膳只用了一点点,因着一会儿操心这个,一会儿担忧那个,这会儿素昕提起来,方才觉得腹中空空,便点了点头。

    今日东宫厨房忙着准备宫宴,因此底下人只给溶溶送过来三样小菜,素昕看着生气,溶溶却不以为然。

    用过了饭,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前头的事一切井井有条,而她,也实在没必要再去那些人面前晃悠一圈。

    正如皇后所说,太子和梁慕尘大婚之前,不要生出什么岔子才好。

    溶溶坐着发了会儿呆,便去小书房把自己之前写的书稿拿出来。这是她新近想的一个故事,女主角是一个寡妇,战乱时离开村子逃难,遇到了一个被贼人打劫后身无长物的公子。公子许诺,如果寡妇把他带回京城,他会给予丰厚的报酬。寡妇是个能干的女人,公子却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全靠寡妇一路帮人浆洗才不至于沦落到要饭。从江南到京城,一路走了几千里,公子和寡妇之间也萌生出了情愫,等公子带着寡妇回到京城的家中时,公子已经不想跟寡妇分开了

    这个故事她只想到这里,后面不知道该怎么写了。

    她心里是希望公子可以跟寡妇在一起,从此过上幸福美满、生儿育女,可她又觉得,一旦公子回到京城,回归他正常的身份,他的生活里就没有寡妇的位置了。

    “姑娘,”素昕在小书房外面叩门。

    溶溶忙把写好的书稿收好。

    她写的稿子都装在一个盒子里,压在书柜的最下面一层,用几本书压住。

    等她把书稿放回原位,这才过来给素昕开门。

    “怎么了”

    素昕道“前头传话说,说元宝殿下脏了袖子,叫姑娘带一件衣裳过去给殿下换上。”

    定是跟刘钰几个疯玩了吧

    溶溶忙起身去寝殿取了一件元宝的外衫,往倚翠阁那边走去。

    玉华宫在凤池的东面,倚翠阁在凤池的西面。

    溶溶拿着衣裳走到凤池边,远远地就听见了倚翠阁那边传来的笙乐之音。

    不知怎地,就想起了元夕那日,她和他们父子二人在东湖听小曲儿的时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通他们一起泛舟听曲儿,也未必是三人,只要有元宝和她两个人也很好。

    凤池这边岸边树木郁郁葱葱,木栈道从底下穿过,别样幽静,但一个人的时候,还有点害怕。

    正走着,忽然瞧见前头木栈道上站这个人,走近几步,发觉是谢元初。

    他四处张望着,像是在找人还是找东西。

    “世子。”溶溶喊了一声。

    听到声音,谢元初回过头,见是溶溶,脸上两道剑眉立时耸动几下。

    “世子,怎么走到这边来了”溶溶正想同谢元初寒暄几句,却发觉谢元初似乎面色不善,连看都不想看自己,“世子,出什么事了吗”

    谢元初眸光微凉,冷冷道“你若是不搞事,的确出不了事。”

    溶溶吃了一惊,不知道谢元初到底怎么了。

    但看他这模样,显然不是能好好说话的样子。

    “世子,元宝还等着我送衣裳,我先过去了。”

    谢元初闻言,更是冷笑连连,忽而不再忍耐,把心里的话痛快说了出来“元宝,元宝,元宝,如今你攀上了东宫的高枝,把太子迷得神魂颠倒,你就觉得你可以为所欲为了么”

    他是中邪了么

    溶溶听着他这话,顿时气急,因着这边四下无人,胆子也大了起来“世子有话不妨直说,何必拐着弯骂人”

    “我拐着弯骂人,你还背地里挖墙角呢”谢元初似乎来了气,声音高了不少,眼中俱是厉色,“如今有人撑腰是不同了,都能大声骂人了。”

    “我我挖什么墙角了”溶溶想起以前静宁侯府要跟东宫结亲的事,见谢元初这般兴师问罪,一时忍不住分辨道,“我什么身份,哪里能干涉太子的婚事皇后娘娘挑中了梁小姐,与我什么相干”

    “谁跟你说是梁慕尘的事你别在这里装相了”

    溶溶平白无故地受谢元初指责,委屈地要命,她从来没跟人这么扯着脖子吵过架。可头都起了,自是要问个明白。

    “我装什么了你说清楚。”

    谢元初怒极反笑“好啊,我早就找你说清楚了我问你,是不是你给蓁蓁一百两银子,要她赎身”

    谢元初是因为自己给蓁蓁赎身的事大发雷霆

    溶溶顿时一愣。

    谢元初见她沉默,坐实了心中所想,更是气愤不已“自从你进侯府,我可曾亏待过你你在府里犯错闯祸,哪次我不是回护你就这阵子,我为了你哥到处奔波,你不记我的好无所谓,为什么还要挖我的墙角你这么做,不是忘恩负义吗”

    溶溶听得更加狐疑“我哥出什么事了”

    “你别打岔,只回答我的问题。”

    “世子不曾亏待过我,”不提以前原主的时候,但她重活一来,在谢元初那里得过不少照顾,“可我让蓁蓁赎身,不是什么挖世子的墙角。”

    “还说不是,你明明知道蓁蓁早晚是我的人,还教唆她赎身不是挖墙脚又是什么你是不是想着把她送给你哥当妾”

    “我哥只是替我跑腿送钱,他一个庄稼汉,怎么可能让蓁蓁做妾”

    “他”谢元初硬生生把后半截话吞了进去,“你是承认你教唆蓁蓁赎身了吧”

    “当初我赎身的时候,蓁蓁帮了我,我要还她的人情,当然要给她赎身。”

    谢元初见溶溶这般理直气壮,更加来气“蓁蓁是我的女人,你给她赎身,就是挖我的墙角。”

    “好,世子口口声声说蓁蓁是你的女人,那我问你,蓁蓁是你的妻子还是你的妾,都不是吧,既然都不是,何谈是你的女人”

    “你明知故问。”

    “我明知故问”溶溶见谢元初为此事恼火,也生了气,决意为蓁蓁讨个公道,“我是知道蓁蓁的心思,世子也知道蓁蓁的心思,可世子明明知道她的心思,却一直装傻充愣,你今日只要告诉我,你什么时候纳蓁蓁为妾,我立即去侯府,把我的银子拿回来,劝蓁蓁安安心心地呆在你身边。”

    “我什么时候纳妾,犯得着跟你说吗”谢元初听着溶溶这一顿抢白,狠狠道。

    溶溶亦是冷笑,“那你也犯不着来说我挖墙脚”

    “你”

    “咳,咳”

    两人正吵得热闹,忽然有人在不远处重重地咳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