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纬突然做出了将庞羲和一众阆中将领斩首的决定,真可谓是一语惊人,振聋发聩!公厅内立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这个斩字,竟在大殿内,绕梁回音,冲击着每一个人的耳朵和心灵!
其实,这些益州文官虽然情绪激动,恨得咬牙切齿,却也基本没想到刘纬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他们是特权阶层,也看惯了祸害百姓的兵乱,虽然出于报私仇的心理,恨不得活剐了庞羲他们,却也没料到庞羲等人会因为这样的罪名被斩首!
“啊?冤……冤枉!”最为吃惊的,当然是庞羲,刚才他还幻想刘纬是要网开一面,饶了自己,没想到结果竟然是这样的!他连忙大声开始喊冤,手下的那些将领,更是顿时哭喊起来!
“何冤之有?”刘纬缓步走下自己的位置,来到庞羲等人面前,俯视着跪在地上的这些恶徒,十分平静地问道。
“区区女奴百姓耳,杀之亦未足抵死也!”庞羲慌张不已,连忙道出了他自己的想法!
的确,在刘纬之前,哪有人会把侍女、内侍和百姓当人看?尤其是那些侍女和内侍,就是奴隶,主人可以任凭处置,为他们的性命,哪需要获罪?还有百姓,在这种乱世里,命如草芥,祸害百姓的人多了,也没听说过谁会因为这样的罪名而被斩首啊!
“杀人者抵命,乃天经地义之理,侍女、内侍、百姓,非人命乎!”刘纬突然表情变得有些狰狞,虽然是句反问,却是中气十足!
“竖子!若非老夫,尔有今日乎!”见刘纬态度坚定而决绝,并不是在开玩笑,庞羲顿时绝望了,他不再喊冤,倒是再次提起了当初他曾经从李傕手里赎救刘纬他们的事!
“以功抵过,可消十余人命乎?”刘纬承认了庞羲当年的功劳,但是意思也很明显,你那点功劳,不足以抵消十几条人命!
庞羲再度惊呆了!他从来没听说过,功劳抵不过几个小民百姓的性命,本想着即便自己有罪,刘纬也能留他一条性命,没想到,死定了!
“枉杀也!枉杀也!”庞羲慌张不已,激动地喊了起来,几乎失去了理智!经历这样的大起大落,他似乎已经疯了!
“带走!三日后午时,一干人等西市问斩!”刘纬又一声令下,那几名士兵,把庞羲和几个哭闹的阆中军将领强行拉出了公厅!即便逐渐远去,这几人的哭嚎喊叫,依然声声入耳!
庞羲他们被带下去了,公厅内逐渐恢复了平静,却是如同死一般的沉寂,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了!许多人,或许想到了庞羲会被处死,但却没想到刘纬竟以这样的罪名杀他!
正是这种意想不到,让众人对刘纬产生了一种高深莫测,城府极深的感觉!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已经完全无法通过刘纬的言行,看穿他的内心了,其所做的一切,都是那么让人无法预料,这种感觉,让所有人心里都开始没有底了!
江阳新军将领,倒是没多想什么,关键是那些益州文官,他们生怕刘纬的屠刀,会因为莫须有的某种罪名,落到自己的头上!这其中,最为紧张的,当然是张松!
刚刚庞羲等人被刘纬处置,张松可是目睹了全过程的!他当然也没料到刘纬会这样处置庞羲!而就在刚才,自己当初的阴谋诡计被庞羲揭露出来,刘纬没理会,现在庞羲被处置了,是不是就该轮到自己了?
尽管张松早就有了必死无疑的心理准备,但事到临头,他还是害怕起来,再没有一开始那看似大义凛然的感觉,而是浑身抖如筛糠,眼看就要瘫倒在地了!
众人目视刘纬缓步回到了位置上坐下,公厅内鸦雀无声,有的人直直地盯着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有的人干脆连看都不敢看刘纬,低着头,紧张不已。
“叔父,此番处置可妥乎?”刘纬坐下来以后,竟转头面相刘璋,郑重问道。
刘璋此时也是紧张得要命,他虽然不像张松那样认为自己必死无疑,却也对未知的前途感到担心!因此,刘纬突然的一声问话,惊得刘璋浑身一震!
“啊……大善!庞羲恶徒,罪有应得也!”刘璋虽然紧张,但这句话却是说得发自内心!刘璋非常痛恨庞羲,不仅因为他之前非礼犯上,拥兵自重,更是因为刘璋的女人和财富没少遭殃,他私愤难平!
“张别驾……”得到了刘璋的认可后,刘纬又是很平静地转过头去,看向了张松,并呼唤了一声。
这一声,音量不大,却似乎含着千钧之力,张松那紧绷的神经,被一下子击溃了!他连滚带爬地来到了公厅中央,面向刘纬,稽首不已,涕泪横流,再没了往日那份自信与游刃有余!其实,人都是怕死的,更何况是张松这种胆小如鼠之辈呢!
“中郎将!松知罪也!请恕贱命,愿凭驱驰!”张松一边哀嚎,一边求饶,发髻散乱,冠冕落地,额头都磕出了血痕,看那样子,倒是落魄不已,有些可怜!
“喔?汝何罪之有?”刘纬一点也没有动容,而是口气十分玩味地这样反问了一句。
张松此时已经是彻底失态了,为求活命,把自己如何策划陷害刘纬,如何与庞羲同谋,如何进谗言影响刘璋决策,以及如何派人盯梢防范刘纬的事,全都一股脑地抖落出来!
当然,张松没有彻底丧失理智,在讲述过程中,他尽量把自己说得很无辜,而把庞羲,甚至刘循和刘璋却说得十分不堪,总之就是,减轻自己的罪责,推卸责任给其他人!
刘璋听了张松的讲述,气得浑身发抖!他不是因为张松把责任往自己头上推生气,而是因为他到今天才突然明白,原来这一切都是张松的诡计,自己实际上是被他利用了,而且,刘纬竟是被冤枉的!
除了愤怒,刘璋的心里也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一同涌上心头!刘纬是无辜的,那岂不是说明他愚蠢昏聩,冤枉了自己的儿子吗?刘纬本来对他忠心孝敬,现在,却被自己过继给了别人当儿子,这个结局,让刘璋一时之间难以接受,想死的心都有!
后悔啊!刘璋此刻是又悔又恨!他恨不得直接下令杀了张松,更恨不得马上向刘纬道歉承认错误!可是,他憋了半天,竟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只是默默地流下了眼泪!
下令杀了张松?他现在还哪有这个权力?杀与不杀,只能是让刘纬来决断了!向刘纬承认错误?且不论自己能不能拉下这个老脸来,就算真能,刘纬会原谅自己么?当初,他刘璋可是差点把刘纬给杀了啊!
大错已经铸成,还哪有挽回的余地?现如今,自己虽然名义上还是州牧,却失去了权力,今后形同傀儡,肯定是无法避免的结局了,能保住性命都算不错了!想起当初父慈子孝之时,想起自己大权在握之日,刘璋悲戚不已,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张松的讲述,同样也是震惊了公厅众人,他们中许多人,也是第一次得知刘纬当初竟然是无辜的!益州文官们唏嘘不已,议论纷纷;江阳新军人等,更是听得气愤难当,若不是怕刘纬责怪,非得当场杀了张松不可!
“汝之罪仅余此乎?”谁料,张松坦白了一切后,刘纬却并不买账,竟一副阴沉的表情,这样追问道!
这句问话,更是令在场众人十分意外,难道这个罪还不够?张松他还有什么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