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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百一十一节 匈奴体系(1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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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散会后刘彻特意让人将魏尚和义纵留了下来。

    魏尚是一个精神力极为旺盛的人。

    尽管他已经有八十多岁了。

    但却依然精神抖索步履如飞一起一坐都有着相当强大的气场。

    作为邯郸四君子之一魏尚在整个天下都有着极大的声望和威望。

    关中的游侠甚至有许多就是魏尚的脑残粉。

    刘彻凝神望着这位汉室北方的守门人道:“孟舒公远来辛苦了朕即位以来就一直想与孟舒公促膝长谈可惜诸般琐事缠身一直未能与孟舒公相见今日孟舒公即来朕当与公长谈有关匈奴、云中以及长城之事朕有许多不解之处还请孟舒公为朕解惑!”

    当今天下若论对匈奴的了解魏尚说自己是第二没有人敢说自己是第一。

    这位汉室最年长同时也是在任郡守时间最长的老将军自从太宗孝文皇帝即位以来就没有离开过云中郡。

    他亲身经历了除了平城之战外的其他所有汉匈战争见证了汉匈关系过去三十年的点点滴滴。

    匈奴人在云中城下伏尸以万计。

    包括一位正牌大当户在内的数十名匈奴高层贵族被云中军民格杀。

    匈奴人甚至在其国内给魏尚建立神祀认为魏尚是神明不可冒犯和侵犯。

    在李广郅都崛起之前魏尚就是匈奴人最害怕和最畏惧的汉军将领没有之一。

    同时。魏尚还跟匈奴的一些贵族有着很好的私人关系。

    别奇怪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神转折。

    在实际上。在历史上大凡匈奴人自己搞不定的汉军将领。他们都会特意交好。

    从当初的灌婴开始一直到如今的魏尚后来的李广程不识郅都韩安国乃至于卫青霍去病赵破奴匈奴人从头到尾都是这么干的。

    这其中大概有着朴素的草原游牧民族崇拜英雄的情节。但更大的可能却是匈奴人觉得只有他们打不赢的人才有资格与他们做朋友。

    简单点来说就是抖m。

    但不管是哪种情况魏尚因此也算是如今汉室大臣中对匈奴情况最了解的匈奴通。

    很多问题看史记还没有问魏尚来的详细。

    毕竟。史记的作者司马迁虽然不是个宅男但却也从来没有去过草原跟匈奴人尤其是匈奴的贵族面对面的交流过。

    史记里的许多东西。都是司马迁听了别人的描述后记载下来的。

    魏尚闻言临襟一拜道:“陛下但有所问。老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刘彻点点头微微笑着道:“孟舒公。快快请起……”

    左右侍从也连忙上前去扶起魏尚。

    刘彻想了想问道:“朕听说匈奴国内多置部落各部落酋长称为某王各部族与单于的关系似乎颇为复杂朕曾听说前几年匈奴政变单于杀其右贤王放中行说等于北海却立其子为日逐王另外匈奴国中称王者除部族首领外还有各种小王卑小王者更有没有部族的大王譬如过去曾有汉臣叛逃匈奴单于册封其为王却没有让他们拥有自己的部族诸如此类还请孟舒公教朕!”

    要对付一个敌人你就不能不了解他。

    俗话说的好最了解你的人必然是你的敌人。

    连敌人都不了解谈什么去打败他呢?

    难道想满清一样意淫?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登基以来刘彻就经常调阅石渠阁的历代出使匈奴的使者报告还查阅过大量的边郡和地方报告的有关匈奴的报告。

    但受限于当前的文本问题很多事情刘彻都没办法了解清楚——以竹简为载体的文档通常都是言简意赅惜字如金。

    就像后世的人看史记上的匈奴列传只能是雾里看花如同盲人摸象只能窥知匈奴帝国的一部分表象。

    但匈奴这个政体以什么样的形式靠什么样的体系维系他们如何管理自己庞大的疆域怎么控制那些散布在万里草原上的部族。

    他的权力构造和军事系统是怎么组成的。

    匈奴内部的部族之间关系如何谁跟谁是死敌谁与谁是不共戴天的世仇。

    这些问题完全没有描述。

    甚至就是如今的汉室档案中对此的记载和描述也很少。

    大家通常都是扯一通匈奴的种种不普世的一面然后一笔带过其国中的政治构架。

    直到小猪统治时期汉室才正视这个问题付出了大量的努力通过俘虏以及收买匈奴贵族总算摸清楚了匈奴的金字塔的结构和体系。

    但刘彻对此却还真是所知不多。

    也就只记得一些道听途说的内容。

    夏胭脂嫁过来后通过夏胭脂还有她陪嫁来的奴隶和侍女刘彻倒是对匈奴有了一些新的认知。

    但这些认知还是太粗泛了。

    毕竟在匈奴女性的地位本来就不高了解的东西自然也不会多无非就是一些王庭的常识。

    但真正的权力结构和组织体系就不是夏胭脂和她的陪嫁侍女、奴隶能了解的了。

    如今见到魏尚刘彻自然有必要要好好弄清楚匈奴人的体系结构和组成方式。

    只有知道这些才能在未来的战争中做出针对性的布置。

    魏尚沉吟了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拜道:“回禀陛下这些事情。说起来就复杂了但陛下既然想知道。老臣自然愿意将之详细的告知陛下!”

    “首先陛下问臣。匈奴各部族与单于庭之间的关系这个问题臣觉得就有必要先向陛下阐述匈奴的崛起过程!”

    “嗯?”刘彻点点头。

    匈奴的崛起过程这不是什么秘密世人皆知当初秦王朝的崩溃。为匈奴人送上了一特等奖。

    由于国内的起义军队声势浩大秦的军队几乎不堪一击。

    陈胜吴广的起义军甚至喊出了兵入函谷灭亡秦廷的口号。

    惊慌失措的秦国统治者一方面以章邯为将发骊山刑徒二十万武装起来东出函谷关。前往扑灭起义军。在另一方面秦廷紧急下令调回驻扎在河套的秦国王牌长城军团回防国内。

    长城军团回调后。河套就成了天下掉下的馅饼让匈奴人吃的满嘴流油。

    不提秦国在河套地区留下的那些如山如海的大量军需辎重和各种器械。

    单单是秦王朝为了开发和守住河套而建立起来的完整成熟的城防系统和各种手工业作坊。就能让匈奴人半夜做梦都能笑出来。

    秦登峰造极的青铜冶炼技术匈奴人就算只消化千分之一。也足够他们吊打整个草原了。

    更别说秦人几乎抛弃了他们当时在河套的所有产业。

    许多关键的作坊。甚至是原原本本的留给了匈奴人。

    靠着这些秦人的遗产匈奴人才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就从一个小部族成长为一个能吊打草原称霸东亚的帝国。

    但魏尚似乎有他的一番见解?

    刘彻因此端正的坐下仔细的听着这位跟匈奴人打了超过三十年交道几乎每年都要跟匈奴人来一次‘深入’交流的汉室大臣对此事的看法。

    因为魏尚是目前唯一一个亲身经历了自冒顿至今匈奴三代单于统治变迁及其变化的汉朝大臣。

    不是没有比魏尚更懂匈奴的人。

    譬如娄敬、陆贾等前代的著名外交家对于夷狄世界的了解非常详细。

    尤其是娄敬曾经亲自跟冒顿单于面对面的交流过一手促成了汉匈和亲政策他跟冒顿还有老上单于都有着一定的私人关系。

    但他们都已经死了。

    哪怕是从匈奴跑回来的韩颓当兄弟跟那些投降的归义候也不如魏尚对匈奴的了解。

    因为魏尚在云中郡每时每刻都要面对对面的匈奴幕南集群的庞大压力。

    假如不能对匈奴有足够的了解魏尚就不可能让云中郡三十年来始终安如磐石。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北地郡这个重兵云集的地方在历史上曾经两次陷落在匈奴的骑兵手中。

    魏尚顿了顿道:“该怎么说呢……”

    “是这样的陛下您应该看过太宗皇帝时出使的汉使与匈奴人的对答记载臣记得太宗孝文皇帝十年汉使自匈奴归曾经汇报过其与中行说之对答!”

    刘彻点点头确实有这么一回事情。

    魏尚道:“那么陛下应当记得中行说曾经说过:匈奴人众不能当汉一郡这样的话”

    刘彻点点头这个确实是明文记载的。

    魏尚抬起头看着刘彻问道:“中行说是在老上单于初立之时随和亲队伍送嫁匈奴然后为老上计谋图谋我大汉彼时为太宗孝文皇帝前六年当时中国一郡人口不过三四十万!”

    “如中行说所言不假以匈奴之口何以在前者平城之战时以四十万大军入我境内?”魏尚站起来道:“答案就是匈奴人口确实只有三四十万然匈奴统计人丁始自中行说教老上点算人口、牲畜换句话说其只算男丁!”

    “世人常以为北方夷狄尽为匈奴……”魏尚顿了顿有些激动的道:“朝中肉食者尤其如此然老臣身在云中日夜与匈奴搏杀自然知道对面的人并不尽然全是匈奴人!”

    “匈奴之所谓昆邪王、休屠王者其实并非匈奴人其所谓白羊王、楼烦王也非匈奴人真匈奴部曲实为其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以及左右大将、左右骨都侯左右大当户所统帅之兵余者休屠也罢昆邪也好皆为匈奴走狗乃冒顿起兵后归附其兵锋的夷狄杂胡之属!”

    魏尚的话如浆糊灌顶让刘彻拨开了迷雾一下子就明白了许多他三辈子也没弄明白的问题。

    原来如此啊!

    刘彻心里想着。

    他已经大概明白了匈奴的组织结构了。

    大概是一个类似满清的八旗制度的原始版本。

    满洲八旗就是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以及左右大将左右骨都侯还有左右大当户的直属部族。

    其他休屠、昆邪什么的部族就是蒙古八旗。

    后来归附的鲜卑王、乌恒王东胡王什么的就是新附军绿营兵。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很多问题。

    譬如霍去病单枪匹马劝降休屠部一声令下就让昆邪王杀了自己八千不愿意投降的人。

    这样的一个奇迹在史书上简直是神话一样的存在。

    无数史学家打破了脑袋也没弄明白为什么。

    最后只能将之归咎于霍去病开挂昆邪与休屠两部中了霍去病的脑残光环一见霍去病就纳头就拜忠心度瞬间max。

    但翻开史书所有人都能清楚的看到昆邪与休屠两部死心塌地的投降跪舔霍去病有一个前提——其秋单于怒昆邪、休屠所居西方为汉军杀掠数万人欲召诛之。

    再前面的一节则详细的描写了汉军在那个地方杀掠数万人:其夏骠骑将军复与合骑候数万骑出陇西北地两千里过居延攻祁连山得胡首虏三万余人小王以下七十余人。

    这一战发生在漠北决战前的第三年在霍去病胭脂山和皋南山之战后。

    霍去病在胭脂山和皋南山的辉煌胜利没有让单于怒召诛杀之。

    反而接下来比胭脂山和皋南山之战影响力低得多几乎全程吊打的这一场两千里远征让单于发怒了要诛杀两个在其国内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的部族首领。

    假如不是当时的伊稚斜脑袋进水了就一定是霍去病捅到匈奴人的软肋就像他初出茅庐的那一战就烧了匈奴祖地龙城一样让伊稚斜愤怒的失去理智。

    毕竟休屠与昆邪的投降直接导致了匈奴的整个河西地区彻底落入汉军手中。

    “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胭脂山使我嫁妇无颜色。”这句后世经典的匈奴悲歌就很好的道出了昆邪与休屠两部族投降后匈奴人面临的战略窘境。

    祁连山与胭脂山从此不复为匈奴所有。

    此事直接了导致了伊稚斜不得不在第二年就带领其王庭主力在漠北与卫青霍去病决战最终大溃败匈奴几乎陷入灭族的灾难之中!

    漠北决战的失败让匈奴损失了大半的成年男子整个上层贵族更是阵亡和被俘了接近大半只有单于和少量贵族王族仅以身免。

    那么那被霍去病杀死和俘虏的那三万多匈奴人的来头就必然很大了。

    就像满清那样新附军什么的死再多爱新觉罗也不会心疼。

    但要是挂掉了一整个满洲八旗那在旁边看戏的蒙古八旗和新附军汉八旗什么的还能活?(未完待续。。)

    ps:  这一章查了无数资料然后自己也脑补了一些。  没有办法关于匈奴的史料记载太少了只能在现有的史料记载的基础进行一定的猜测和再理解不然很多事情没办法解释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