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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百零四节 少府的成果(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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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鲸烛康凯当然还是依旧硬着脖子说这是‘无益家国奢靡之物’。

    但立场却已经松动了。

    作为自我标榜的读书人和知识分子。

    康凯当然会喜欢这种燃烧起来无色无味而且能将黑夜照如白昼的鲸烛。

    虽然可能价格会贵一点。

    但他家上千万的宅子都能眼睛不眨一下就买下。

    这几百一根的鲸烛自然可以闭着眼睛往家里带。

    刘舍见此心里面乐开花了。

    于是拿出了改良后的三脚耧车和简化版的单人耧车。

    前者需要两人一畜但一天就能对一百亩土地完成深耕播种的工作。

    尤其适合在北方种植粟麦豆。

    而后者则是极为简单的耧车简化版。

    它减少了许多不必要的设计优化了结构。

    使得只需要一个人用肩膀拉着就可以完成播种的工作。

    这让围观群众们看得目不转睛。

    四年以来少府衙门在关中销售种种先进农具。

    过去的曲辕犁、水车和土化肥在关中备受好评。

    并且还与大农、内史衙门一起合作推广代田法。

    大家因此对少府衙门出产的东西的质量有了极高的评价。

    甚至还在民众脑海里留下了‘少府那是给陛下营作器械的衙门少府所产之物质量能坏吗?’的印象。

    已然有了品牌而且是名牌的形象。

    刘舍随即让人演示了一下三脚耧车与单人耧车的使用方法。

    不管是三脚耧车的深耕播种还是单人耧车的人力播种都让人目瞪口呆。

    康凯更是看得眼珠子都直了。

    在今天以前康凯从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种田还可以依靠机械和畜力的帮忙。

    老师们也从来只告诉他:只要把道德水平提高了这天下自然安康。

    却从来都避而不谈除了提高道德水平外的方法。

    但现在在他眼前。

    他以为的‘奸佞’‘乱政贼子’。

    老师们嘴里所说的‘无德之臣’。

    却用着康凯的老师们从来不谈的‘技巧’创造性的向世人隆重推荐了三脚耧车和单人耧车这两种针对不同阶级和地域的先进工具。

    这让康凯有些卡壳。

    他再也说不出‘此物无益天下奢靡浪费’的话语。

    但刘舍那里肯轻易放过他?

    刘舍拍了拍手掌。

    一辆新奇的单轮木制器械就被一个工匠用肩膀抬着推到了众人面前。

    假如在先前耧车还是基于旧有的百姓智慧所改良的器械的话。

    那这辆单轮车或者独轮车就是旷古烁今的发明了。

    “此车名曰鹿车……”刘舍自豪的对着众人:“去岁马邑之战少府营造鹿车一千五百余辆向马邑及雁门转输粮草百万石箭矢、戈矛无算!”

    众人闻言顿时就轰的一声议论了起来。

    去年的马邑之战可以说现在整个世界的议论焦点。

    马邑之战可以说深刻的改变了这个世界。

    此战不仅仅改变和革新了战争的方式让天下人知道从今以后骑兵称王!

    它更将无数的新兴事物带到了天下人面前。

    其中就包括了坊间舆论议论的非常火热的‘鹿车’。

    传说鹿车一辆一夫持之一昼夜可载十石粮食行经数十里!

    但这种神奇的车辆却一直没有真正在人前显露过它的庐山真面目。

    在今天以前很多人都以为‘鹿车’大抵只是传说之物。

    然而现在此物却从传说走到了现实。

    无数人直直的看着那辆传说一月之内转输粮草百万石到前线的神奇小车生怕漏掉了什么细节。

    然后的实际演示也证明了此物的神奇。

    只见一个大汉推起被堆满了粟米的‘鹿车’迅捷如风的行走在道路上。

    无数人顿时就心潮澎湃起来。

    长安在实际上早就已经是一个纯粹的商品经济城市。

    居住于此的居民数以十万。

    但绝大多数都是手工业和工商业的从业者。

    农民这个阶级在事实上已经从长安城里消失了。

    全城居民每日用度与消费全靠关中、关东的物资补给。

    在数十年前秦亡汉兴之际关中尚能自给自足。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关中这个号称八百里秦川物华天宝的宝地居然开始患上了漕粮依赖症。

    从太宗开始每岁需要从关东周转漕粮十万石。

    到今天这个数字已然攀升到了百万石之多!

    明年预计将达到百五十万石!

    而其他日常消耗品如布帛、油盐更是早已经要依赖关东的补给了。

    师氏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靠着一条轨道马车日进斗金。

    更大的变化则来自于考举的兴盛。

    每年夏天天下士子数万云集长安人人怀抱着理想与抱负而来。

    这些人来自天下各地的各个阶级。

    但总的来说基本都是中人之家的子弟。

    甚至是地方上的大贾子弟。

    他们挥金如土洒钱如雨。

    狗大户们心情一好去花街柳巷丢个百八十金眼睛都不眨一下。

    而每年的考举都会有成功与失败这两个阶级。

    考中之人兴冲冲的去当官去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

    而落榜者基本都不会死心。

    会选择留在长安。

    有钱的人住豪宅卧高床穿金戴银出入公候家。

    穷人与中人之家则蜗居贫民区靠着给人抄录书信或者做些其他营生度日。

    基本上只要聪明一点机灵一点勤快一点读书人是饿不死的。

    至不济他们还可以选择去给长安城的列侯们当食客做幕僚。

    甚至于给商贾为账房当教席。

    最差的情况下也可以去少府申请到上林苑去做工。

    只要肯低下头认真去做事温饱总是能保证的。

    而考举士子们在今天的长安已经形成一个重要的经济热点。

    每年夏天考举举行前后都是长安生意最好做的时候。

    在那个时候无论做买卖总能把货物卖光。

    狗大户们心情一好直接包圆了一条街上的商品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哪怕是在如今这样的‘淡季’。

    生意也是有的。

    旁的不说滞留长安的万余士子及其随从们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市场。

    在这样的情况下长安的中小商人们尤其是那些贩夫走卒们就迫切需要一种简单、实用而且小巧的载物工具。

    眼前的这个‘鹿车’岂非就是他们心目中的那个理想工具?

    于是无数人猛的吞咽起口水来。

    甚至有人开始询问了起来:“此车售价几何?”

    “不贵……”刘舍闻言笑眯眯的伸出一根手指头:“每辆鹿车在少府与大农及主爵都尉衙门售价五百钱童叟无欺!”

    “现时少府诸对外衙门及大农诸署主爵都尉诸衙皆已开卖!”刘舍抛下这枚重磅炸弹。

    人群顿时就炸了。

    大家都是精明的市民。

    心里面自有一个小算盘在拨的哗啦哗啦的响。

    五百钱看上去很贵。

    相当于现在的十石粟米的价格了。

    等于四亩土地一年的产出!

    实则不然!

    这辆鹿车从做工来看虽然是纯用木头看似廉价。

    实则不然旁的不说那个轮子与鹿车的结构就需要一位精干的木匠来雕琢。

    一个熟练的木匠起码也需要四五天才能造好一辆这样的鹿车。

    现在熟练的木匠与铁匠每天开工工钱没有五十钱人家都懒得理你。

    这工钱就是两百以上了。

    这木头虽然廉价但长安本身并不产木。

    因此需要去城外的山林砍伐。

    这又需要一天功夫。

    砍伐与运输加起来至少要花个一百钱。

    这就是三四百钱了。

    而无论请木匠营造还是雇人伐木运输这伙食还得自己提供。

    加起来总成本已经接近少府的报价了!

    更何况……

    少府出品必输精品!

    过去的事实告诉了大家伙少府卖的东西还可以质保可以维护。

    时不时还会搞个以旧换新的活动。

    只要花上原价的一半就可以将旧货换成崭新的新品。

    这样一盘算大家伙纷纷就心动不已。

    呼啦一声瞬间就有大半人各自散去跑去了城中的各个官衙。

    这种廉价实用的鹿车销路从来不缺。

    万一少府生产速度跟不上来被人买光了。

    自己跟谁哭去?

    而留下来的则基本都是真正的八卦爱好者了。

    这些人将视线统一集中到此刻已然尴尬无比的康凯身上。

    九卿打脸太学学生!

    前所未有的新鲜事哦!

    说不定未来还能成为成语或者典故。

    这使得八卦党们生出无比浓厚的性质。

    这太学学生是要继续顽抗到底成为笑柄还是知错能改上演一出‘躬身再拜稽首而伏’的认错剧情呢?

    许多人无比期待。

    ……………………………………

    康凯其实早就尴尬得死了。

    假如尴尬能致死的话。

    他现在恨不得在地上找个洞钻下去啊!

    两个脸颊更是只觉得火辣辣的疼的厉害。

    他之前一直嘴硬的所谓‘于国无益奢靡之物’在事实面前成为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看了看围观的群众们眼中闪烁的火热目光再看了看直勾勾的看着他的少府诸员。

    他心里明白今天要不给个说法这少府就必然要他给一个说法了。

    只是直接认错他又不敢。

    因为一旦认错就等于认罪!

    袭击九卿该当何罪?

    起码也要掉脑袋吧!

    哪怕只是冲撞九卿这个罪名也足够他被流放三千里发配长城去跟赘婿和刑徒一起修地球了。

    只是除了认错他还能怎样?

    若不认错少府一怒将他揪送廷尉衙门。

    依照汉律的原则他死定了!

    他动了动嘴唇带着颤抖的声音说道:“小子诚有罪伏请明府治罪!”

    第一次他对刘舍用上了尊称。

    如今他只能指望少府卿能如同君子一般对他的过错既往不咎反而大度原谅。

    这样依照汉律‘民不举而官不纠’的原则只要少府不告他不想治罪他就可以安全了。

    刘舍当然不是君子。

    但这并不代表他不懂得刷声望。

    实际上贵族们是最懂怎么刷声望的群体了。

    当年淮阴侯受胯下之辱功成名就后得见仇敌不也没怎么样?

    反而是赐金勉励。

    级别到了一定高度再去跟人斤斤计较那不是聪明而是愚蠢。

    会被天下人耻笑!

    但刘舍也不打算轻松放过此人。

    要是今天一个太学学生可以喊着‘除佞臣’来冲撞甚至行刺他。

    难保明天会不会有什么疯子拿着刀子冲过来。

    在心里想了想刘舍有了决定。

    “足下请起……”刘舍微笑着扶起康凯说道:“吾自受命少府卿以来立志辅佐陛下致君尧舜上于是夙兴夜寐操劳少府上下始有今日!”

    “奈何……”刘舍抹了一把眼泪感慨道:“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悠悠苍天明明大地知己何存啊……”

    这演技瞬间爆表了。

    几句话间刘舍就将围观群众和康凯的情绪都调动了起来。

    甚至让康凯惭愧不已。

    此刻在康凯心中少府刘舍的形象已经完全改变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佞臣而是大丈夫大豪杰!

    为了君父为了天下甘愿自己蒙受不白之冤。

    而且志向高远胸襟开阔。

    古代的君子大抵也不过如此了!

    不然他为何愿意屈尊降贵亲身来扶起自己?

    这么一想康凯甚至觉得之前刘舍在自己冲撞甚至意图危害他的时候没有直接将自己当场打死而是将自己带到这少府作坊以事实来证明自己洗清自己。

    这简直是古代的子产、伊尹一般的贤大夫啊!

    “汝为太学学生国家未来社稷之种舍虽卑鄙素来敬仰文学之士……”

    “汝既立志为国栋梁吾自也愿助君一臂之力……”

    刘舍眨巴着眼睛图穷匕见:“如今安东百废俱兴安东都督世屡向吾求贤汝若愿意吾便写信向都督谏之为都督门下走马……何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