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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百六十四节 省亲(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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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第一抹晨曦照耀到邯郸城时邯郸城外的百姓已经在开始劳作了。

    东葛亭就是一个在邯郸城外的毫不起眼的小村庄。

    村子里一共有着三十多户人家。

    村前有一条小溪潺潺流过。

    村中最大的地主姓王今年四十多岁。

    他家里有着三百多亩地。

    东葛亭里有好几户人家租种着他家的土地。

    老王最骄傲的事情就是去年他的长子成功的被官府选拔进入了宿卫卫士的名单今年就要前往长安给天子看大门了。

    这是荣誉至极的事情!

    连乡里的蔷夫和游徼都为此专门来道贺。

    因为现在的汉家制度规定:亭长及乡吏以退伍士卒其先选之。

    简单的来说现在蔷夫和游徼这样的有编制的有秩官员是通过考举产生由中央委派。

    而蔷夫和游徼之下的乡吏以及亭长则必须优先从退伍士卒尤其是伤残士卒中选拔。

    必须要等到当地确实没有退伍士卒之时其缺才能由其他人充任。

    这第一条在地方还有着强大的阻力。

    但第二条却已经成为了铁律了。

    天下郡国的郡尉、军司马还有各地的列侯勋贵大臣都将这一条看得非常重。

    而地方百姓对此也表示服从。

    毕竟退伍的士卒多多少少都是乡亲。

    事情不会做的太过也不会太过苛责。

    甚至有人还会传授乡亲们使用各种新技术和新器械。

    譬如东葛村现在的水车就是前年退伍的亭长带着大家伙安装起来的。

    除了主要零件是从盐铁衙门哪里买的之外剩下的东西都是那位亭长组织村里的木匠以及年轻人用自己的双手做出来然后组装起来的。

    自从有了那个水车大家伙的土地灌溉用水就几乎不用发愁了。

    更别提那个亭长还带着大家伙修路、挖渠。

    以至于有人很好奇。

    于是就去问:“阁下是在那一支军队服役啊?”

    答曰:“灞上军!”

    “那您怎么会这些啊?”

    “因为在军中的时候我所在的部曲奉命前往龙首渠监督建造……”

    好吧……

    能把军队当工人使用的。

    当今天子也是独一份了。

    但他带来的变化却是实实在在的。

    现在在他的带领下东葛村基本淘汰了那些过去过时的木制、石质农具。

    那位亭长不知道通过什么门路从外面用非常廉价的价格弄来了一批在关中被淘汰的青铜农具以及一些旧的铁农具。

    虽然这些东西关中人已经看不上了。

    但在邯郸的这个东葛亭却是神兵利器啊!

    去年东葛亭的粟米亩产因此超过了三石。

    这是以前根本无法想象的!

    所以这个亭长顿时就获得了全亭的拥戴。

    但并不包括老王。

    跟往常一样当老王下地干活时那位亭长又凑了过来唠叨了起来:“王伯啊您看俺上次与您说的事情您是不是可以给个答复了啊?”

    “王伯如今关中地主地租都已经降到了三成您却依然收着六成的高地租……这样可不好都是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您说是不是?”

    老王却固执的不肯接话。

    但他心里知道他抵抗不了多久了。

    最近邯郸城里空降来了一个长安的大官。

    这个大官据说曾经是当今天子身边的尚书郎。

    颇受天子重视在干满了三年的尚书郎后被外放到邯郸郡来而且一来就是出任主管民生的主薄。

    这位主薄姓蛊名镍柔。

    据说其伯父还是一位千户候!

    关系硬扎背景可怕!

    这位蛊主薄一到任就烧起了第一把火。

    这把火就是减租!

    他将整个邯郸的蔷夫、游徼以及督邮全部召集到一起下达了命令。

    所有地主的田租全部要下降。

    刚开始大家都以为这个长安来的主薄大概脑子烧掉了坏掉了。

    居然敢降田租!?

    大家都等着看他的笑话。

    然而谁都想不到人家根本就不给别人看笑话的机会。

    这位蛊主薄先从基层开始一个乡一个乡的走访对那些大地主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虽然这样做然并卵。

    大家表面答应的好好的实际上依然我行我素。

    反正主薄什么的又不能杀人也不能抄家!

    谁怕谁啊!

    大家的想法很好。

    但可惜人家是天子派下来的关系硬扎背景大。

    居然请来了邯郸郡的监郡御史……

    监郡御史虽然管不了邯郸的民政。

    但人家管的了邯郸去长安的士子啊。

    现在蛊主薄已经下令:不降田租者其子弟禁考举。

    人家还真把邯郸的土地超过千亩的地主的子弟名单给罗列了出来。

    谁不降田租谁家名下的所有子弟皆不得科举。

    没有办法大地主们只能捏着鼻子降租。

    当然只是象征性的降一点。

    大概也就是从五成、六成的田租降到五成半四成半的样子。

    大家私底下都说是给天子面子也是给乡亲父老们减轻负担。

    然而地主们没有想到。

    这位蛊主薄根本不满意这样的降幅。

    他希望将田租降到四成。

    所以他使出了绝招——他派人去联络汉军的各个野战军团的将主然后将邯郸籍的队率以上军官给劝回家里。

    让这些军官去做自己父母的工作。

    反正借口是伟光正的——当今天子爱民如子公等皆地方名宿长者安可不奉天子诏谕?且夫与民便利自己便利。

    这吓坏了那些大地主。

    他们生怕因为自己的缘故给子侄的前途蒙上一层阴影。

    于是那些有人在军队任职的大地主纷纷降租——大家操劳一生不就为了给子孙后代更好的前途吗?

    更别提连他们的子侄也背叛了他们主动加入了劝说行列摆事实讲道理宣传这样做的好处。

    这些大地主当然不傻也知道名声也重要。

    不能学齐鲁那些家伙只顾着压榨百姓最后把小命给搭进去。

    更何况降租还能刷声望得个好名声有利于后代的前程还能积阴德受乡邻尊崇。

    这些人降租了其他人自然也不得不跟着降。

    你不降租佃户就可能要跑了。

    而且那位蛊主薄还拿着自己的关系上报到了长安将原先属于赵王的那十几万亩王田变成了官田然后用三成左右的租税租给百姓耕种。

    这进一步导致了地主们不得不降租。

    老王算是现在邯郸郡里最后一批在顽抗的地主了。

    老王不是不知道降租是大势所趋。

    他实在是心疼。

    一下子降两成田租一年下来可是几十石粟米!

    他实在不乐意!

    “唉要是当初张家那两小子我能稍微对他们好些就好了……”每每想及此事老王就揪心一样的疼。

    老王有个妹夫姓张是邻村人。

    妹夫死的早留下的两个孩子就寄居在他家。

    本着别人家的孩子就算累死也关我毛事的理念。

    当初老王对那两个孩子可以说是视若狗彘呼来喝去是常有的事情。

    结果那两个小子一长大。

    老大立刻就报名去参军了。

    那个时候当兵不像现在没有关系的小民去当兵十之**是给其他人当杂役的。

    在军队里要受尽折辱除非运气特别好不然最终只能是带着一身的伤病孑然一身回到老家孤苦终生。

    但哪成想老大刚刚参军当今天子就即位了。

    当今天子即位不久朝鲜的卫家调皮被天子按着一顿猛揍。

    然后那个老大就被从邯郸郡的郡兵抽调去了新化城成为了护濊军的成员。

    在那个时候张家大郎无疑是倒霉催了的。

    大家都在说恐怕过两年就要埋骨那蛮荒之地。

    不是饿死就是冻死。

    可谁成想张大郎非但没有饿死冻死。

    反而混的很好。

    前两年来了书信寄来了路费将在邯郸城里厮混的二郎也招去了新化。

    这几年老王就不断听说新化的护濊军待遇怎么怎么好哪怕是个卒子也比他还富。

    也偶尔听说了自己那两个外甥的消息。

    据说都娶上细君生下了孩子。

    而且都不止娶一个细君也不止一个孩子!

    这让老王常常长吁短叹。

    既后悔当年对他们太苛刻不然现在就能抱大粗腿又痛恨当年自己的态度有问题不然此刻恐怕张氏的那两个小子也会安心的给自己种地自己也不用这么辛苦更不用头疼降租的问题了——假如那两个小子还在就不需要租佃土地给别人了两餐管饱那两小子就得自己干活!

    正这样叹着气犹豫着要不要答应降租。

    这时远方的驰道上忽然传来了唢呐声。

    一支数十人的队伍出现在地平线上。

    当头的是数匹高头大马。

    这些马都极为熊俊一看就是军队的战马。

    一面战旗飘扬在空中。

    战旗上一只巨熊仰天长啸旗帜的左侧一个大大的张字迎风飘舞。

    当头的骑士身穿着汉室标准的骑兵作战戎装骑着战马缓缓前行开路。

    “是哪位大人物回乡了?”老王站起身来凝视远方。

    一直在他身边的亭长也远眺那支队伍辨认了一会战旗的颜色后说道:“以熊为战旗当今天下只有三支部曲而以站立姿态的巨熊为旗者必为护濊军!”

    “三骑并行这是护濊军的校尉归乡省亲的仪仗!”亭长羡慕的说道:“大丈夫当如是哉啊!”

    “我听说护濊军现在的五校尉仅有一人是勋贵出身余者皆寒门!”他颇为向往的道:“安东都督薄公不拘一格降人才可见一斑!”

    对出身寒门的人而言薄世这样任用人才不看出身只看能力的上司简直就是天使!

    老王却颇为好奇了。

    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是护濊军的归乡省亲军官?”

    “很简单……”亭长笑道:“前日上官发文了说是近日会有一批护濊军的士卒和军官归乡省亲其中就有一位出身邯郸郡的校尉除此之外还有两位司马都是护濊军的老卒!”

    “却是没想到这位校尉居然还是俺的乡邻……”亭长砸吧了一下嘴巴说:“或许我可能还认识他呢?”

    “姓张……”他沉吟片刻后道:“邻乡的乙水亭不就是张为大姓吗?”

    说话间那队伍已经越来越近。

    很快就抵达了东葛亭的路口。

    队伍正中的是两辆气派不凡的马车。

    这种马车有四个轮子用双马拉车行进稳定是近年来新兴的贵族用车。

    车上装饰着象征着主人勇武和战功的刀枪剑戟的雕纹。

    出乎意料的这个队伍在老王的土地面前停了下来。

    然后那两辆马车的车门打开。

    两位穿着甲胄器宇轩昂而且身材魁梧的军官出现在了老王以及亭长眼前。

    “姨夫大人在上!”起先的那个军官携着一位年轻貌美的小娘的手还拉着两三个小孩子朝着老王微微颔首致意:“请恕小子甲胄在身不能全礼……”

    而在那军官之后的另外一人也含笑微微致意:“姨夫大人别来无恙小子未央有礼了!”

    老王目瞪口呆双手都在不断的颤抖。

    “你们……你们……”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眼前的两个外甥几乎让他认不出来了。

    他至今记得当年张起去投军时仅仅是身高合格了——七尺!

    但身体却瘦弱不堪风一吹就能吹倒。

    但眼前这个校尉却是身高接近八尺虎背熊腰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子让人心醉的男子汉气息。

    至于他身后的那个张未央老王记得更清楚了。

    当时他从邯郸启程时浑身上下衣衫褴褛都饿了好几天了。

    但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子却是含笑翩翩有些贵族士大夫的风范。

    更别提跟着这两个外甥一起给他行礼的人都是些容貌秀丽身材婀娜的小娘而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的还有几个扎着总角辫好奇的窥视着这一切的小孩子。

    “姨夫大人小子及未央明日再来给您问安……”张起微微一笑说道:“今日我等还要归家修葺租屋祭祀亡父告祭先祖就暂别老大人了!”

    老王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他想起了当初自己是怎么对待这两兄弟的老脸一红有些局促的道:“应该的应该的……”

    然后他又不由自主的舔着脸笑道:“你们父亲若是知道你们能有今日怕是要含笑九泉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