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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千五百二十二节 刘荣之死(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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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作孽不可活啊……”人群之中石奋低下了头颅在心里叹息着。 更新最快

    他本来还想找个机会拉一下淮南。

    但现在看来淮南王自己已经将自己推入了深渊。

    石奋也再没有拉刘荣一把的想法了。

    因为这样一个上不孝父亲下不友爱兄弟还无恶不作恶贯满盈的诸侯王没有人能救得了他石奋也不愿意救。

    更可怕的是在石奋眼中刘荣现在的这一句话其实就是在所有听众心里坐视了他确实‘忤逆不孝目无王法亵渎君父诅咒天子’的罪名。

    道理很简单。

    刘荣过去的所作所为在场众人没有几个亲眼见过。

    一切都是旁人的转述和渲染所以造成的印象也就那样了感触并不深刻。

    但现在刘荣却是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当着宗室诸侯元老大臣以及外戚勋臣的面咆哮殿堂辱骂鲁王还非常阴险毒辣的揭开了鲁王的伤疤。

    一个对弟弟恶毒辱骂和诅咒的人会是一个好哥哥吗?

    答案是否定的。

    而传统诸夏的善恶观从来都是感性的。

    通常情况下连地方官断案都会选择倾向一个大众所认可的好人或者君子而无情的判决一个大众印象里的小人或者奸商有罪。

    这种道德断案法一直就是地方官尤其是基层地方官自由心证的主要方式。

    一般来说只要能证明某某是个坏蛋那么官司基本就能赢下来。

    因为对于诸夏民族的社会来说法律是维护社会秩序和公序良俗的工具。

    哪怕是法家也得承认刑罚只是为了导人向善。

    所以法律是不可能去惩罚一个好人而维护一个坏蛋的。

    一旦你被证明是个坏蛋那么所有一切对你的指控都将成立。

    所以当今社会大复仇主义才会如此流行和昌盛。

    子报父仇几乎就是天经地义的人设。

    刘荣现在如此不智等于自己断绝了自己的生路。

    就连刘荣自己在出口之后也是慌了神。

    他并不蠢所以他知道自己干了蠢事。

    是以他立刻就匍匐下来对着窦太后和薄太后疯狂磕头拜道:“臣有罪臣万死请太皇太后、皇太后赎罪……”

    “臣情急出口……实在是鲁王污蔑孙臣太甚……”似乎是为了给自己找借口他慌不择路甚至没有对刘端道歉。

    而这无疑是致命的!

    受此奇耻大辱被人无端揭开伤疤鲁王刘端瞬间化身为复仇的恶魔。

    他扭头狠狠的看着刘荣几乎要将刘荣一口吞下。

    “淮南王还不赶紧对鲁王道歉?”刘彻却是站起身来面带怒容刘荣的行为帮了刘彻一个大忙而刘端的补刀更是让刘彻意外至极。

    原本以为想要做到这一步还需要一番‘循循善诱’但如今看来这刘荣确实是惹怒了太多太多人了。

    而刘荣的行为也给了刘彻一个发飙的理由和机会。

    他提着绶带面带温柔看向刘端对于这个弟弟他一直有些同情。

    其实刘端人不坏。

    表面上看起来他玩世不恭心肠毒辣诡计百出。

    哪怕是现在鲁国的士大夫地主贵族们也已经被他玩的欲仙欲死泪流满面了。

    就国两年鲁国就已经有上百名贵族和官员被他举报给了廷尉现在都还蹲在大牢里呢!

    堂堂鲁王居然给廷尉跑腿充当第二廷尉的职责。

    甚至刘端还自封自己为‘鲁国绣衣卫都督’。

    想想都有些幽默。

    自然士大夫贵族们对于刘端的印象差到无法形容各种抹黑和攻仵段子将他从头黑到脚。

    但鲁国百姓却很喜欢这个大王。

    刘彻自然知道刘端其实压根就没有什么兴趣当一个贤王做一个好人。

    他现在的所有行为其实都是在发泄和吸引他人的注意。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刘端检举所有的士大夫贵族官僚的证据都是这些士大夫贵族官僚自己给他的。

    他用的手段其实也不多就那么几个。

    无非就是见到一个当官的立刻就满脸笑容一副礼贤下士的国王模样然后送他钱送他宅邸送他妹子让他感激涕零以为遇到明主然后掏心掏肺什么事情都告诉了他。

    刘端回头就卖了这个家伙送他去廷尉喝茶了……

    然后送给这人的钱帛、田宅、女子翻倍的回到了他手里……

    又或者拿出一个诱饵譬如说某个肥缺吸引官僚们自投罗网给他送钱。

    然后这些渣渣罪证确凿被廷尉带走了……

    这些套路虽然简单但妙用无穷对于淳朴的士大夫贵族来说简直是防不胜防。

    哪怕人尽皆知鲁王是个坑但跳坑的人依旧络绎不绝。

    说到底这就是人性。

    当然也跟刘端有时候确实会当真。

    任用不少有能力和手腕的官员有关。

    但这一切的所有行为在刘端眼里其实只是一个游戏而已。

    一个用消遣生活和打发时间的游戏罢了。

    结局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谁能让他开心让他满意让他爽谁就可以胜出。

    失败者就不好意思麻烦去一趟廷尉。

    对于刘端刘彻一直在注意并且施加一些影响以引导这个弟弟更积极乐观的面对他的人生。

    甚至刘彻都已经给刘端做好了计划了。

    让他成为一个显示自己仁德与远见包容和宽恕的牌坊。

    “回禀陛下臣不需要淮南的道歉也不会接受淮南的道歉!”被揭开了伤疤的刘端怎么可能会放过刘荣?现在在刘端的整个世界里只有一个目标了怼死刘荣。

    刘荣不死他就会浑身难受。

    对刘荣的恨意甚至已经成为他的力量。

    他狰狞的看着刘荣然后从怀里取出一份帛书跪在地上呈递在手上拜道:“因为臣有真凭实据可以证明臣对淮南的指责一切都是事实!”

    他高高呈起那份帛书:“此臣所搜集到的淮南罪证实录!”

    然后他就不管不顾的打开了那帛书大声的念了起来:“元德六年淮南私挖宫垣侵占先帝宗庙之地为其丞相、太傅所阻王私于宫中与左右议曰:向使寡人为君天下何至于斯?淮南王宦者令奏曰:先大王掘宫垣臣见宫阙之土有灵芝出有字显曰:长为贵此天所以令大王翌日王天下也!”

    “又有佞臣曰:大王为先帝嫡长子宗庙之重也翌日若长安有变宫车晏驾诸侯大臣必恭迎大王入主社稷……”

    “王闻之大喜乃命宦者令私刻印玺、做龙袍制黄屋左纛出入称警……”

    这些事情经刘端之口栩栩如生的描述出来使人身临其境。

    自然以刘端的能力是不可能接触到如此隐秘的发生在淮南王王宫之中的事情的。

    刘荣也是发现了这一点马上就反驳道:“污蔑!污蔑!陛下鲁王距臣之国足可三千里何以知臣宫中事必是陷害!”

    他也就只能抓住这一点来反驳了。

    但可惜刘端微微一笑道:“是不是污蔑请陛下遣使前往淮南寿春王宫搜一搜不就知道了吗?”

    “龙袍、印玺、黄屋左纛这些东西总不会藏得太过隐秘……”

    刘荣却是汗流浃背颤抖不已。

    这些东西他根本就没有藏!

    而是大大方方的摆在王宫里他经常会穿着天子冠琉乘着黄屋左纛配着印玺在宫中游玩。甚至他会让他的宦官和幸臣们跪在地上口呼万岁玩玩cos皇帝。

    这在后世没什么但在如今却是掉脑袋的死罪!

    刘端根本不给刘荣思考和考虑的时间接着念道:“另外淮南王还长期在王宫之中私藏了大量巫祝神婆与方士私下里用巫蛊厌胜之法诅咒天子、皇后、诸皇子公主其宫中藏有大量的纸人、桃木、蛊虫……”

    “这些也是一搜可知的事情……”

    随着刘端的揭发不仅仅是群臣议论纷纷宗室诸侯们侧目不已。

    就连窦太后和薄太后也是面面相觑。

    许多人仿佛是第一次发现刘荣的真面目一般震惊不已。

    特别是两位太后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鲁王你说的可是真的?”窦太后站起身来问道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假如一切是真的那么刘氏就真的出了一个天大的丑闻了。

    一位诸侯王一位宗室的长子不仅仅不孝忤逆还用巫蛊厌胜之法来行诅咒之事。

    假如被证实那么这性质可比吴楚叛乱还要严重。

    至少吴楚叛乱那是明火执仗光明正大的举起叛旗。

    而刘荣的所作所为却是下作卑鄙而且为人伦道德和礼法所不容的龌龊之事。

    依照汉律这些罪名之中哪怕坐视一点刘荣也是腰斩之罪。

    倘若全部坐实那就是……

    “臣敢以项上人头担保!”刘端长身拜道:“这些都是淮南王王宫之中一些目睹了淮南王无道、暴虐之事的正义之士私底下给臣提供的证据……臣也亲眼见过了他们带出来的巫蛊厌胜之器……”

    随着刘端的话刘荣整个人都萎靡了下来。

    因为他清楚他确实做过这些事情。

    只要有朝廷的使者去查就一定可以查出来。

    他已经无从抵赖狡辩是没有用的。

    但他还有最后一张王牌。

    刘彻却仿佛一副如梦初醒的模样看向刘荣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问道:“淮南王……鲁王所说可是真的?”

    所有人都看的仔细天子的脸上一副不敢相信和无法相信的神色眼角更是似有泪光。

    过去数年的铺垫在此刻水到渠成。

    无数人想起了从前无论哪个大臣弹劾刘荣最终一切的结果都是留中。

    甚至有传言天子拒绝查阅和审查任何有关淮南的弹章。

    就连前年淮南侵占仁宗庙地无数人弹劾但天子却一意孤行的表示:淮南朕之长兄先帝长子也朕不忍致法于王卿等勿议也。

    陛下是如此呵护淮南每年淮南生辰都会遣使去赐金赐物甚至百般维护保护着淮南。

    但淮南王就是这样回报天子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

    就连几位本来准备要拉一把刘荣的老臣现在也沉默了。

    刘荣已经是一个粪坑正常人唯一的选择就是远离他。

    唯有几位诸侯王现在的心里一片冰冷甚至连心脏都在颤抖。

    譬如淮阳王刘余他此刻就捏着自己袖子里的一张帛书连手指都在颤抖了。

    因为他袖子里的这份帛书的内容与鲁王的帛书内容是一致的。

    连来源都是相同的有淮南王国的正义之士将这些证据提供给了他。

    本来刘余还以为是自己的道德感召人品光环呢。

    现在看来……

    人为的痕迹太过于严重了!

    但他不敢说也不敢对任何人说。

    他已经下定决心回去就烧掉所有东西将这个秘密带去坟墓。

    因为他已经明白了当今天子自己的那位看上去友爱兄弟的君王是一只披着人皮的魔鬼!

    不!

    他就是魔鬼的本身!

    但其他不知情的人却毫无感知。

    人人热泪盈眶对于自己能有这样一个君父一个皇帝长兄感动的泪眼婆娑。

    在这样的气氛中刘荣终于低下了自己的头颅他已经明白了他现在唯一的生路只有他的身份了。

    他是先帝长子更是当今的同产长兄一母同胞的哥哥。

    在礼法上来说作为弟弟的人是不可能诛杀自己的哥哥的。

    这也是他最后的一张护身符。

    所以他趴在地上脱帽谢罪磕头说道:“臣罪该万死!伏请陛下恕罪!”

    说着他就抽泣起来:“还望陛下念在臣年少失母狂妄无知的份上从轻发落……”

    在他看来他现在有两张护身符第一就是他是长兄刘德是不敢直接杀他的最多幽禁而第二则是死的不明不白的粟妃。

    但他忘了一个事情……

    粟妃在他眼里是死的不明不白但在其他人眼里却并非如此。

    特别是在两位太后眼里不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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