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共白头
上午的考试项目是数学加语文，语文试卷上的题目对白月柔来说没有太大的难度，她行云流水般地写完了前面的填空，可翻到作文题目时，她渐渐怔住了，下意识地抬头望向了唐怀瑾。
作文题目是遗憾。
白月柔虽然是校长的女儿，但她对考试内容也是不清楚的，也没想过作文会让写这个，她咬了咬嘴唇，慢慢放下了笔，从笔盒里掏出了一只铅笔，一笔一划地写下一行字后，又用橡皮小心翼翼地擦掉。
在这之后，白月柔没有再动过笔，而是把作文整个都空了下来。
整洁的卷子上还能看到一丝下笔的痕迹，可只有白月柔才能看得出，那行字的内容。
唐怀瑾，你是我无法对旁人言说的遗憾。
转了转手腕后，唐怀瑾轻轻放下了笔，不自觉地偏头看向了白月柔，可没想到，白月柔却也在目光恍惚地望着他，他的表情明显一愣。
两人的眼神隔空对视了两秒后，白月柔才像是刚刚反应过来一般，小脸一白，匆忙地低下了头。
考试结束后，两人一同走出了考场，唐怀瑾抿了抿嘴唇，像是没话找话一般笑着问道：“考得怎么样？”
闻言，白月柔的眸子里浮现一丝苦涩，轻声道：“还，还好。”
似乎是察觉出了她心中的酸涩，唐怀瑾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犹豫片刻，他叹了口气，看着白月柔的眼睛，轻声道：“月柔，我们聊聊吧”
白月柔的身子一僵，迅速地移开了视线，莫名有些心虚地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有些慌乱地转移话题道：“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小雅一会儿要等急了，我们先去吃饭吧。”
见她这样，唐怀瑾也不忍心逼迫她，点了点头，轻声道：“好吧”
下午的考试也没什么波澜，期末考试结束以后，学生们都回到了自己的班级，领事则在上面讲着放假的事宜。
“好啦，放学了，你们可以走了。”
等到领事开口宣布放学以后，班里顿时响起了一阵欢呼，夏心雅也不例外，小脸上满是雀跃的笑容，她早就期待着放假了，这样唐怀瑾就有时间天天陪她约会了。
听着身旁的同学们在相约着今晚一起庆祝放假，夏心雅的眼神微微一亮，对呀，她们三个好像也的确没有一起出去聚过了，虽然说她其实更想和唐怀瑾单独待在一起，但回想起今天上午唐怀瑾的反应后，夏心雅咬了咬嘴唇，笑着问道：“柔柔，我们要不要也聚一聚呀，我们都好久没有一起出去玩了。”
白月柔微微一愣，反应过来后，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摆了摆手，说道：“你们去就好了，我就不当电灯泡了。”
唐怀瑾也觉得有些不妙，这平时就够尴尬的了，还特意一起出去聚，这不是把月柔放在火上烤吗？
想到这里，他连忙开口劝道：“还是算”
还没等他说完，夏心雅就亲昵地拉着白月柔的手臂，笑嘻嘻地说道：“什么电灯泡呀，你是我最好的闺蜜呀，一起去嘛。”
其实夏心雅也没想做什么，在她的心底也的确把白月柔当成闺蜜，但闺蜜总归是没有臭流氓重要的。
虽说白月柔平时表现得和普通朋友无二，但她毕竟曾经那么喜欢自己的男朋友，夏心雅的心里也无可避免的有些芥蒂，但最让她在意的还是唐怀瑾的态度，像是当着柔柔的面，他就不喜欢和自己太过亲近似的，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听她这么说，白月柔也不好拒绝，犹豫片刻后，她还是轻轻点了点头，轻声道：“好吧”
见白月柔都开口答应了，唐怀瑾有些无奈地看了夏心雅一眼，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虽说是出来聚聚，但其实也就是一起去吃顿饭罢了，夏心雅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像是在刻意给白月柔撒狗粮似的，总是缠着他撒娇，看样子要不是她脸皮薄，估计都要让唐怀瑾喂自己。
不仅是白月柔心里不好受，在这种情况下，唐怀瑾也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一般，可他还不能表现的有什么异样，毕竟白月柔现在的身份只是朋友，而夏心雅是他的正牌女友，和他撒娇亲热合情合理。
这滋味可真不好受，不仅尴尬，还让他有些心疼白月柔，下次唐怀瑾就是说什么也不会答应死丫头这种要求了。
不过夏心雅倒也没有太过分，事情也没有往糟糕的程度发展，陪着两女安安稳稳地吃过了晚饭，唐怀瑾顿时松了口气，看样子应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了。
看两人的兴致都不高，所以夏心雅也没有继续拉他们干别的，吃完饭以后就准备回家了。
今夜的风似乎格外的冷冽，让刚从温暖室内走出来的夏心雅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委屈巴巴地看向了唐怀瑾。
白月柔也冻得小脸有些发白，肩膀不自觉的缩了缩，几乎是本能一般地往唐怀瑾身侧靠了靠。
终究是爱美的年纪，两位少女即使是在这种冬天也没有穿得很厚，唐怀瑾穿得倒是挺多，而且也没觉得冷，见她们都冻得瑟瑟发抖，而且这离她们停车的路口也还有一段距离，唐怀瑾当即就想把大衣脱下来给她们。
可是问题来了，他只有一件大衣啊
唐怀瑾是真的没想到啊，就在他原本以为这次聚会就这么平安结束的时候，却突然猝不及防地碰上这种情况。
夏心雅挽着他的手臂，软乎乎地倚在他的身上，嘟着嘴巴撒娇道：“好冷呀”
唐怀瑾知道，自己现在最明智的做法就是装傻，可看夏心雅这样，他又忍不住地心疼，纠结片刻，他最终还是把外套脱给了夏心雅。
夏心雅被唐怀瑾的大衣裹得严严实实的，小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丝甜甜的笑容，笑嘻嘻地说道：“你对我真好。”
白月柔默默的跟在两人身边，眸子里闪过一丝自嘲，抿了抿嘴唇，微微低下了头。
唐怀瑾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白月柔，心里复杂的情绪不断交织着，闻言，他没好气的回道：“下次不许再穿这么少了，听到没？”
“知道啦。”夏心雅才不想和他顶嘴呢，乖巧地点了点头，温顺地依偎在他怀里。
三人谁都没有再说话，并肩往停车的方向走去，因为实在是有些冷，白月柔倒也没有离得很远，不经意间，两人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触碰了一下。
少女娇嫩的手背上一片冰凉的触感让唐怀瑾顿时皱了皱眉，他抿着嘴唇看了看靠在自己怀里的夏心雅，犹豫了一会儿后，他伸出手，小心试探着抓住了白月柔的小手，想要替她捂一捂手。
察觉到他的动作，白月柔微微一愣，偷偷地看了一眼自己的闺蜜后，并没有阻止唐怀瑾的行为，任由他的大手把自己的小手包裹起来，唐怀瑾的手很暖和，连带着让她的脸蛋都微微红了起来。
等到看到夏家的车就停在不远处后，白月柔咬了咬嘴唇，轻轻地抽回了自己的小手。
坐着夏心雅的车回到自己小区后，唐怀瑾并没有回家，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后，他从路边又重新打了辆出租车。
和夏心雅告别以后，白月柔回到了家，跟坐在沙发上的父母说了一声后，她径直走回了房间，躺在床上，试图让自己跌宕起伏的情绪平复下来。
可没一会儿，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看到来电显示上的人名后，她的表情愣了愣，慌忙从床上坐起来后，这才接通了电话，小心翼翼地问道：“喂？阿瑾，怎么了？”
“月柔，我在你家门口，我们聊聊吧，好不好？”
“我”白月柔的小手下意识地捏紧了衣角，踌躇片刻后，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轻声道：“好，你等一下。”
“嗯，记得多穿点，外面冷。”
挂断电话，白月柔随意地在衣柜里拿了件外套，匆忙地换上就下楼了。
白家夫妻二人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呢，见女儿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徐静雯的表情顿时有些诧异，来不及开口问，女儿就已经推开门走了出去，她和白仁理对视一眼，都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看到门外不远处的那道人影后，白月柔的脚步下意识地放慢了些，缓缓走到唐怀瑾的面前，笑着开口道：“阿瑾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唐怀瑾打量了一下她身上的衣服后，有些嗔怪道：“不是说让你多穿点吗，怎么还穿这么少？”
白月柔这才注意到，自己出来的太急，只是随便拿了件薄外套，被外面的冷风猛地一吹，她的身子颤了颤，却轻轻地摇了摇头，柔声道：“没事的。”
“嗯”唐怀瑾的眼神有些复杂，犹豫片刻后，还是决定把这件事情搞清楚，他看着白月柔的眼睛，开口道：“月柔，为什么你这么突然地就就退出了？”
说完，他又觉得有些不妥，补充道似地说道：“你知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也没有那个资格怪你，我就是有些担心，毕竟”
听到他的话，白月柔的眼神里瞬间闪过一丝慌乱，有些不自然地笑了起来，轻声道：“没，没有啊，我只是觉得觉得你们两个更适合一些，小雅是个好女孩，你们在一起一定会幸福的。”
唐怀瑾能看得出来，她没有在讲实话，在此之前，白月柔从来都没有骗过他，所以此刻少女眸子中的心虚在他看来是那么的显眼，可是，以他现在的立场，又有什么资格去刨根问底，逼着少女把一切都告诉他呢？
既然已经答应了沈易秋，那么再多一个白月柔其实也没什么区别，唐怀瑾的脑子里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念头，可两人的情况却是完全不一样的，白月柔是主动退出的，她也知道自己和夏心雅的关系，所以这种事情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再加上白月柔和沈易秋终归是不一样的，她没有沈易秋的那种怪病，她也不是只有唐怀瑾这一个选择，作为一个家世样貌身材性格样样都极为出色的女孩，唐怀瑾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她和别人一起共享男朋友呢？
唐怀瑾表情复杂地叹了口气，轻声道：“那我们”
一向温柔的白月柔这次却主动打断了他的话，脸上挂着笑容，眼神里却带着一丝苦涩，语气飘忽地说道：“我们是朋友，嗯，朋友。”
沉默了片刻后，唐怀瑾点了点头，轻声道：“好吧。”
气氛渐渐变得安静下来，这种压抑的感觉让他有些喘不过去，正当唐怀瑾想要开口道别的时候，脸上一片悄然而降的微凉触感让他怔在了原地。
白月柔伸出手去，轻轻接住了这片晶莹剔透的雪花，喃喃道：“下雪了”
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一开始还只是零星的几片，渐渐地，雪势开始变得大了起来，雪花纷纷扬扬地从空中飘下，落在两人的头发上，见状，唐怀瑾开口道：“月柔，你穿得少，快回去吧。”
白月柔没有应声，只是呆呆地望着他被雪花淋白的发丝，片刻后，她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意，低语道：“阿瑾，你能抱抱我吗？算是朋友间的拥抱。”
“好。”唐怀瑾的喉咙有些发紧，艰涩地应了一声后，轻轻拥住了面前的少女。
少女的温润的杏眸里浮起一层水雾，抱在他背后的小手下意识地紧了紧，把螓首轻轻靠在他的胸口，嘴角带着一丝满足的笑意。
阿瑾，这样我们也算是共白头了吧。
别墅二楼的窗边，白家夫妇正看得津津有味，徐静雯有些不满地挤了挤自己老公的脑袋，抱怨道：“一边去，我都看不见了。”
白仁理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可又拿这个老婆无可奈何，只能忍气吞声地往一侧挪了挪。
“哎，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浪漫。”徐静雯像是有些感叹般地说了一句后，又凶巴巴地看了白仁理一眼，嘟囔道：“看看人家阿瑾，再看看你。”
说完，她又把目光放回楼下那对相拥的男女身上，眼神中闪过一丝满意，轻哼道：“你还总是担心他们两个感情不好，我看啊，他们感情好着呢，回头再让柔柔叫阿瑾来家里吃顿饭，我可得好好准备准备，给阿瑾做顿好吃的。”
白仁理的心里顿时悲愤极了，自家养了十多年的小白菜被他拱了，自个的老婆却还向着这个混小子，他颇有些吃味的瞄了一眼唐怀瑾后，气呼呼地转过了头去。